敦煌石室出五代后晋天福十年(公元九四五年)写本《寿昌县地境》卷子,首尾完整,今藏敦煌某氏。余于三十一年冬至敦煌,即闻此书,而藏者始终 不视人,仅从窦萃五、吕少卿两先生处得见钞本,据以录副。石室所出瓜、沙古地志,散在中外无虑十余种,大都残缺不全,似此卷之首尾完整者尚不多觏,因亟以所录副本刊布于世。以未见原卷,是以行数以及长短,俱付阙如,钞本误字,末由校正,亦悉仍其旧。原本文辞简略,误文脱句不一而足,因刺取他书,间予疏释,著之篇首。僻居边裔,书籍甚少,讹误在所不免,方闻君子有以进而教之,幸甚幸甚。三十二年九月十二日向达谨记于敦煌鸣沙山下。
寿昌本汉龙勒县地。《地境》谓魏正光六年始改为寿昌郡,属瓜州,伦敦藏石室本S.788号残《沙州志》亦作正光六年,两者皆是本土人记载。《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五十三沙州寿昌县条谓在正光三年,疑所据有误,应以《地境》及《沙州志》为正也。周、隋俱为瓜州地,唐武德五年改瓜州为西沙州,徙瓜州于常乐,改常乐为晋昌县。别于故广至地置常乐县。贞观七年改西沙州为沙州。《地境》“后帝因为南沙,改为西瓜州”云云,文有脱误,以《元和郡县志》及两《唐书·地理志》证之可知也。《新唐书·地理志》又谓寿昌“开元二十六年又省”,《地境》失纪,当缘陷蕃以后,文籍阙遗,致有脱漏耳。
敦煌唐改墩煌。唐沙州领燉煌、寿昌二县。自今敦煌出西门,过党河,西南行百四十里至南湖,清于其地置巴彦布刺汛。未至南湖四五里,有古城,东北西三面城垣犹有存者,南面塌毁略尽,其西有村庄,居民百余家,即南湖也。古城,土人相传为寿昌城。据《元和郡县志》及《太平寰宇记》,寿昌县因县南寿昌泽得名。寿昌泽,《地境》作寿昌海,巴黎藏石室本P.2691号残《沙州土镜》及又一残《沙州图经》同,俱谓在县南十里,方圆一里,深浅莫测,即渥洼池水也。唯残《沙州图经》谓在县东南十里,与此稍异。今古城南数里有大泽,为南湖水源所自出,当即古寿昌海,则其北古城为唐寿昌、汉龙勒县故址,可以无疑。
《太平寰宇记》卷一百五十三沙州四至八到云:
西南 原作南,误。以意改正 至寿昌废县中界五十里,以破羌 原作石,误。以意改正 亭为界。
西北至河仓烽二百四十二里,与废寿昌县分界。
破羌亭,《地境》及S.788号残《沙州地志》俱谓在寿昌县东六十五里。今自敦煌西南行七十余里,党河自南山发源西北行,至是北流出峡复转而东北以入敦煌境。清代于此设党河口卡及石俄博二汛,友人夏作铭先生谓破羌亭当即在此附近,为通南山以达青海之一道,辛武贤破羌戎于此,因筑亭以障之也。唐代燉煌西南即以此为与寿昌分界处。河仓烽当即伦敦藏石室本《燉煌录》中之河仓城,古时军储在彼,故以为名,即今之大方盘城也。沙州去河仓城道里,《寰宇记》作二百四十二里,《燉煌录》作二百三十里。自今敦煌城至大方盘城,凡一百六十里,取别道约二百二十里。唐代沙州疑在今敦煌城东南十余里之佛爷庙,合而计之,与《燉煌录》《寰宇记》所志亦不甚悬殊。故今之大方盘城应即古代之河仓烽或河仓城,唐时燉煌与寿昌,西北盖以此为界。燉煌、寿昌分界,《地境》失载,因据《寰宇记》诸书,考其大概如此。
又唐自天宝乱后,河西、陇右相继沦于吐蕃者几七十载。大中初沙州人张议潮始振臂奋起,逐蕃归唐,以一十一州图籍上之朝,河西遗黎之得重睹汉官威仪复奉唐家正朔者,皆议潮之力也。然两《唐书》初未为议潮立传。石室藏书出,罗叔言始据石室遗文参以石刻,为《补唐书张义潮传》,前后凡三易稿。罗《传》据《陇西李府君再修功德碑记》及颜鲁公《宋广平碑侧记》,谓沙州陷蕃在贞元元年,诋徐星伯《西域水道记》沙州以建中二年陷之说为无据。案《水道记》记沙州陷蕃年岁,实本于《元和郡县志》,罗叔言未加详考,遽肆诋 ,可谓失之眉睫也矣。今《地境》亦谓寿昌于“建中初陷吐蕃”,伦敦藏石室本S.788号残《沙州志》记寿昌陷蕃,文字与《地境》同。凡此皆可为《元和志》作佐证,足以正罗《传》之讹误者也。
寿昌在沙州之西南,《地境》首谓“西北去州一百二十里”,西北自是东北之误。又云“公廨一百九十五千”,伦敦藏石室本S.788号残《沙州志》同。公廨者,公廨本钱之省称也。《新唐书·食货志》曰:
诸司置公廨本钱,以番官贸易取息,计员多少为月料。
唐代官吏每月食料,大约即取给于公廨本钱之月息,其详具见《唐会要》。寿昌在晋天福时犹行唐制,公廨本钱为一百九十五千。顾余在敦煌又见一中唐写本《地志》,沙州条寿昌下公廨本钱作二百五十千。有唐一代公廨本钱时有废置增改,寿昌自不能例外,唯其详则不可得而考矣。
《地境》又谓寿昌县有一寺曰永安,S.788号残《沙州志》同。巴黎藏石室本P.2250号卷子纸背记敦煌佛寺名有永安寺,僧二十四人,徒十四人。马某藏千佛洞出宋天禧三年《造塔记》,亦有社官永安寺法律兴受以及永安寺法律戒辩之名。二者疑俱指寿昌之永安寺也。巴黎藏石室本又一残《沙州都督府图经》,所残存者大都属于寿昌一县,卷首有云:
右在县东六十里。《耆旧图》云,汉 中缺 佛龛,百姓渐更修营。 下缺 。
自寿昌东行六十里皆是戈壁,无地可以营建佛龛,唯今之西千佛洞差可以当之。西千佛洞在今敦煌城西南七十五里,正当党河自南北流转向东北处,于崖壁上凿龛,迤逦而东以至南湖店,约长五里,今有壁画可见者尚十八窟。画多属北魏以迄唐宋作品。夏作铭先生因谓残《沙州图经》之“佛龛百姓渐更修营”云云,必是指今西千佛洞而言,而永安寺或即是西千佛洞之唐代名称也。案西千佛洞唐属寿昌,夏君以残《沙州图经》中修营佛龛之语,谓即指今西千佛洞,其说甚是。唯此数语前尚有一段文字,其辞云:
□□□□内,在县北十步处。 中缺 □□□□四年废,唐上元 中缺 □□□□□置立,度僧人 下缺 。
既度僧人,是亦寺院之属。城内有度僧人之寺院,则永安寺亦可在城内矣。故唐代寿昌之永安寺是否即为今日之西千佛洞,尚待其他证据以为证明,非目前所能决也。
五代梁末帝贞明以后,瓜、沙曹氏继张承奉而掌州事。于是东连甘州之回鹘,西结西域之于阗,而又交欢辽、宋,贡奉不绝。自后粱末帝贞明以迄于宋仁宗皇祐凡历百四十年,瓜沙晏然不见兵革。曹氏一代之建置措施,书阙有间,不甚可考。今据石室遗书,复益以莫高、榆林诸窟供养人题名,参伍考证,于其建置,尚可略窥一二。张议潮之收复河西也,以一十一州图籍上献,故张氏一代官勋俱带河西一十一州节度,曹氏继世则稍稍衰替,仅克保瓜、沙二州而已。莫高窟 门洞北壁供养人像自西至东第四人题名结衔作:
故儿(?)归义军节度府(?)管内二州六镇马步军都头□□使检校司空兼御史大夫上柱国谯郡曹延祥(?)一心供养
此题名结衔中之二州,自指瓜、沙二州而言,六镇亦当在二州境内,而其名则不尽可考。伯希和、羽田亨合编《墩煌遗书》第一集收有巴黎藏P.2625号卷子,《遗书》题曰《燉煌名族志》,内载敦煌阴氏有阴仁干者为沙州子亭镇将,又有阴琛者为行瓜州雍归镇将。子亭应作紫亭,《地境》记寿昌县戍三,其三日西子亭,又西紫亭山《地境》自注云:
县西南一百九十八里。其山色紫,故以为名。时人讹为子亭山。
是其证也。宋初曹氏且于紫亭设县。莫高窟 号窟原开于北魏,唐初重修,宋初又修建窟檐及门洞,窟檐正梁有宋初题记云:
维大宋太平兴国五年岁次戊辰二月甲辰朔廿二日乙丑敕归义军节度瓜沙等州观察处置管内营田押蕃落等使特授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谯郡开国公食邑一阡五百户食实封七百户曹延禄之世创建此窟檐记
重修窟檐,窟主为阎员清,正梁侧阎氏亦有题名,结衔作:
窟主节度内亲从知紫亭县令兼衙前都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阎员清
莫高窟 号窟亦为曹氏所修窟,窟内供养人像题名有“新妇娘子阎氏供养”,及“女第十五小娘子一心供养出适阎氏”诸题记,是曹、阎二家互为婚姻,故员清题名结衔有“节度内亲从”之称也。而紫亭一县初不见于《元和郡县志》及《太平寰宇记》,然在西凉时当已有之。《晋书·李暠传》云:
筑城于敦煌南子亭,以威南虏。
是子亭在敦煌之南也。又《鸣沙石室佚书》影写巴黎藏石室本《沙州图经》,卷首残缺,述甘泉(即今党河)自南山发源沿途所经,亦过子亭镇,其辞曰:
(上略)其 中缺 里至子亭镇西三 中缺约九字 烽。又西北流六十里至山阙烽。水东即是鸣沙流山,(中略)其水西有石山,亦无草木。又东北流八十里,百姓造大堰,号为马圈口。
此所谓山阙烽,当即在今西千佛洞稍西,党河至是北流,冲破山峡,复转而东北约八十里,以至敦煌附近,然后筑堰分水。今日敦煌分水灌渠,与此所纪犹无大异。子亭镇盖在党河上游,距西千佛洞稍西党河转向处之峡口,最多亦不过百余里。敦煌吕少卿先生渭李暠所筑之子亭城即今之党城,按之地望,或者近是。唐宋以后之子亭镇即依西凉之旧规。曹氏之世既设县置令,又于其地置戍设防,守之以镇遏使,镇将则镇遏使以下之部从也。榆林窟张编六号窟门洞南壁供养人像自东至西第一、第三、第四诸人题名结衔作:
皇祖检校司空慕容 盈 第一人
施主紫亭镇遏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散骑常侍保实 第三人
施主紫亭镇遏使…… 第四人
慕容 盈妻曹氏,为曹议金第十一女, 盈于后周广顺初为瓜州刺史,其孙保实等至宋初复为紫亭镇遏使。《地境》之西子亭戍西紫亭山,又当因其在紫亭西,故以为名耳。雍归镇隶瓜州,其名亦见榆林窟张编六号窟窟内门楣上元至正二年书《斋粮记》,地无可考,疑即今榆林窟南七十里之石包城。紫亭、雍归当南山之冲要,为瓜沙之屏藩,故曹氏于此置重兵以资防守也。
曹氏六镇,紫亭、雍归而外,今可考者尚有悬泉一镇。唐、宋时代之悬泉堡或悬泉镇即在汉广至县旧地,今安西踏实西北之破城子是其处也。榆林窟张编二十五号窟门外甬道供养人像,其一题名结衔作:
节度都头悬泉镇遏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宋清儿。
又二十六号窟窟内东壁门南一供养人像,题名结衔作:
敕归义军节度内观察都头守悬泉镇遏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中缺都头南阳邓义之供养
皆有悬泉镇遏使一官,是悬泉与紫亭、雍归同属六镇之一,盖可知也。因《地境》西子亭戍及西紫亭山,遂附考瓜、沙曹氏六镇之梗概如上,虽似支蔓,或亦治瓜沙故闻者之所不废也欤!
大泽亦见巴黎藏残《沙州图经》。《图经》谓大泽东西十里,南北十五里,可补《地境》之阙。唯《图经》作在县南七里,《地境》南作东,疑以《图经》为是。曲泽,《图经》谓东西十三里南北十五里,今敦煌西湖俗亦名后坑子,或其地也。
龙勒泉,《地境》注有“按西域云”之辞,西域下当脱一传字。然据巴黎藏残《沙州图经》及光启元年写本《瓜沙伊西残地志》,俱应作《西凉异物志》,《地境》作《西域传》,疑误。寿昌海下《地境》注“长得天马之所”,长字上脱暴利二字。大渠、石门涧、无卤涧,《地境》语殊简略,应以巴黎藏残《沙州图经》之所记者补之。
玉门关,巴黎藏残《沙州图经》谓周回一百二十步,高三丈。玉门关即今敦煌西北二百里之小方盘城,在大方盘城西四十里,南湖北一百四十里,小城周垣犹存,与残《沙州图经》所记合。《地境》注以为汉武帝元鼎九年置,元鼎无九年,疑是六年之误。案汉武帝通西域,先经营河西,元狩二年置武威、酒泉二郡,元鼎六年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即于元鼎六年置玉门关,以扼通西域之门户。元狩时自酒泉至玉门列亭鄣,太初三年复增筑酒泉以北诸障塞。河西在政治上军事上之建置俱已蒇事,而后太初三年贰师将军二次伐大宛遂无后顾之忧。沙畹(M.E.Chavannes)、王静安诸先生据《史记·大宛列传》纪贰师将军第一次伐大宛败归,“天子闻之大怒,使使遮玉门曰:军有敢入者辄斩之。贰师恐,因留敦煌”诸语,遂谓太初以前之玉门关在敦煌以东,太初以后始移至敦煌以西。今观《地境》之文,可知二先生说不尽然也。余别有《两关杂考》一文论此,辞长不备录。又阳关亦在寿昌县境内,《元和志》谓在县西六里,《新唐书·地理志》谓在县西十里。《地境》未著阳关之名,顾有西寿昌城,谓在“县西北五里,汉武八年创置”。“汉武八年创置”一语,伦敦藏S.788号残《沙州志》作“武德八年置”,唯谓在县西廿五里,与巴黎藏石室本P.2691号残《沙州土镜》同。岂《地境》之西寿昌城即指阳关而言耶?然巴黎藏残《沙州图经》固纪有阳关,其文曰:
右在县西十里,今见毁坏,基址见存。西通石门涧,□□□□在玉门关□,因号阳关。
是阳关遗址,唐时尚存,《地境》不应只著西寿昌之名而遗阳关旧称?不可解也!
破羌亭,《地境》脱破羌二字,从《地境》自注及他书可以知之。此下《地境》所著石城、屯城、新城、葡萄城、萨毗城、善鄯城、故屯城、蒲昌海、播仙镇、沮末河诸条,与巴黎藏光启元年写本《瓜沙伊西残地志》所记者大致相同。偶有出入,可以互校也。
《地境》末有题记,记云:
晋天福十年乙巳岁六月九日州学博士翟上寿昌张县令《地境》一本
后晋高祖天福只八年,十年乙巳乃是出帝开运之二年。寿昌僻在西陲,易帝改元尚不之知耳。州学博士翟当是翟奉达。奉达名再温,奉达其字也。余在敦煌见一石室卷子,一面为《毛诗诂训传》卷十六《大雅·文王之什》,背面书《逆刺占》,为奉达书,末记云:
于时天复贰载岁在壬戌四月丁丑朔七日,河西墩煌郡州学上足子弟翟再温记。
姓名旁注曰,“再温字奉达也”。奉达为历学世家,其所纂历今残存五种,俱题曰奉达,无作再温者,疑其后即以字行也。奉达所纂有天成三年戊子岁《具注历日》一卷,序文尚残存少许,即黏于《逆刺占》卷首,题:
随军参谋翟奉达撰
巴黎藏石室本P.3247号卷子为大唐同光四年《具注历》,亦题作:
随军参谋翟奉达撰
莫高窟 号窟窟内西壁画下供养人像自南至北第十七人即翟奉达,像已毁,其题名结衔作:
节度押衙行军参谋银青光禄大夫(国子祭)酒兼御史中丞上柱国翟奉达一心供养
与同光、天成二历合,则 一窟之修建,当亦在五代也。又伦敦藏石室本S.95号卷子,为奉达纂显德三年丙辰岁《具注历日》并《序》,撰人题名结衔作:
登仕郎守州学博士翟奉达纂上,校写弟子翟文进书。
巴黎藏石室本P.2623号卷子亦为奉达撰显德六年己未岁《具注历日》并《序》,题名结衔作:
朝议郎检校尚书工部员外行沙州经学博士兼殿中侍御史赐绯鱼袋翟奉达撰
自同光四年(即天成元年)以至显德六年,敦煌所行之历日,几俱成于奉达之手。而奉达在天复二年既已为州学上足子弟,其后为节度随军参谋、国子祭酒、守州学博士、行沙州经学博士,则天福十年(即开运二年)以《寿昌县地境》上寿昌张县令之州学博士翟固非奉达莫属也。而据罗福苌编《伦敦所藏敦煌卷子目》,其中尚有天福十年《具注历日》,亦上寿昌县令者(此卷余未之见),当亦奉达之所纂也。《逆刺占》卷末奉达所题年月后,尚有其所为七言诗及五言诗,今具录如次:
三端俱全大丈夫,六艺堂堂世上无。男儿不学读诗赋,恰似肥菜根尽枯。
又续前七言:
躯体堂堂六尺余,走笔横波纸上飞。执笔题篇须意用,后任将身选文知。
又五言:
哽噎卑末手,抑塞多不谬。嵯峨难遥望,恐怕年终朽。
末复题云:
幼年作之,多不当路,今笑,今笑!
已前达走笔题撰之耳。
年廿作,今年迈见此诗,羞煞人!羞煞人!
天复二年奉达年二十,天福十年年六十三,显德六年已七十七,尚未弃畴人之业,馀事并及于舆地,亦可谓博学老寿之士矣!
寿昌县地境
西北去州一百二十里 公廨一百九十五千 户三百五十九乡一
右本汉龙勒县,魏正光六年改为寿昌郡,属瓜州。故书云旧瓜州即沙州是也。其州宜种美瓜,故号瓜州。后帝因为南沙,改为西瓜州,移瓜州在东,即今瓜州是也。宇文保定四年省入燉煌县。武德二年又析置寿昌县。永徽元年废,乾封二年又置。建中初陷吐蕃。寺一永安镇二龙勒、西关戍三大水、紫金、西子亭烽卅四栅二堡五。
黑鼻山 县西南五十里。连延西至紫金,亦号紫金山。又至五亭山,亦号五亭山。
姚阅山 县东南一百八十里。其山因启为名。
龙勒山 县南一百八十里。周时龙马朝出咸阳,暮至寿昌,因以此山之下,遗其衔勒,故名龙勒山。
西紫亭山 县西南一百九十八里。其山色紫,故以为名。时人讹为子亭山。
大泽 县东七里。水草滋茂,牧放六畜,并在其中。
曲泽 县西北一百九十里。其泽迂曲,故以为名。
龙勒泉 县南一百八十里。按西域云,汉贰师将军李广利西伐大宛,得骏马,愍而放之。既至此泉,饮鸣喷辔衔落地,因以为名焉。
龙堆泉 县南五里。昔有骏马,未至此泉,饮水嘶鸣,宛转回旋而去。今验池南有土堆,有似龙头,故号为龙堆泉。
寿昌海 源出县南十里。方圆一里,深浅不测,即渥洼池水也。长得天马之所。
大渠 县南十里,从渥洼池内穿入渠。
石门涧 源出县东南三里也。
无卤涧 源出县西南十里也。
玉门关 县北一百六十里。汉武帝元鼎九年置,并有都尉。《西域传》东即限以玉门、阳关也。
□□亭 县东六十五里。前汉破羌将军辛武贤败破羌戎讫,于此筑亭,故号破羌亭。
石城 本汉楼兰国。《汉书》云去长安六千一百里。地多沙卤,少田出玉。傅介子既杀其王,汉立其弟,更名善鄯。随置鄯部镇。随乱,其城乃空。自贞观中康国大首领康 典东居此城,胡人随之,因成聚落,名其城曰兴谷城。四面并是沙卤。上元二年改为石城镇,属沙州。东去沙州一千五百八十里。
屯城 西去石城一百八十里。善鄯质子尉屠耆归,单弱,清天子,国中有伊循城,地肥美,愿遣一将屯田积谷,得依其威重。于是汉遣司马及吏士屯田伊循以镇之,即此也。善鄯大城遂名小善鄯,今名屯城。
新城 康 典之居善鄯,先修此城,因名新城,汉名弩支城。东去善鄯三百三十里也。
葡萄城 康 典筑。在石城北四里,种葡萄于城中甚美,因号葡萄城也。
萨毗城 在镇城东南四百八十里。其城康 典置筑,近萨毗城泽险,恒有土蓍土谷贼往来。
善鄯城 周回一千六百卅步。汉善鄯城见破坏,在石城镇二十步。
故屯城 在石城西北。
西寿昌城 县西北五里。汉武八年创置。
蒲昌海 在石城镇东北三百廿里。其海圆广四百里。《汉书·西域传》,此海西源一出葱岭山,一出于阗国南山之下。北流与葱岭东注蒲昌海,一名盐泽,流于积石,名中国河也。
播仙镇 故沮末城。《汉书·西域传》云,去长安六千八百廿里。随沮末郡。上元三年改为播仙镇也。
沮末河 源从南山大谷口出。源去镇五百里,经沮末城下过,用以为名。
已前城镇并落土蕃,亦是胡戎之地也。
晋天福十年乙巳岁六月九日州学博士翟上寿昌张县令《地境》一本。
(见北平图书馆《图书季刊》新第五卷第四期
页一—一一,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