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初稿曾刊《燕京学报》第十六期。其后获见英法所藏若干新材料,用将旧稿整理重写一过。一九四〇年五月向达谨记于昆明。

一 叙言

光绪季叶,匈牙利人斯坦因(M.A.Stein)供职印度教育部,于吾国甘、新一带,首先发见敦煌石室藏书,捆载而归。法国伯希和(P.Pelliot)闻风继往,亦劫去一部分。于是清学部始收拾残余,运归北平。斯坦因所掠古写本以及刊本约七千卷,今藏英京不列颠博物院(British Museum)。 [1] 伯希和所掠约二千余卷,今藏法京国家图书馆(Bibliotheque Nationale)。 我国所得残余约九千余卷, 今国立北平图书馆所藏,称为唐人写经者是也。至于私家收藏,以目录绝鲜传布,确数不得而知,约计当亦近千卷。敦煌石室藏书总数,宜在二万卷左右,绘画之类,尚不在内也。

石室藏书率为写本,刊本约居百分之一二。写本之时代,自公元后第五世纪至十世纪,绵历凡六百年。形式多属卷子,间见蝶装小册。

咸、同间莫友芝获唐写本《说文》木部残叶,一时说者便诧为惊人秘笈。 今敦煌石室藏书近二万卷,多属晋、唐旧写,莫氏所获,视此真微末不足道矣。石室书以佛经为多,其余四部诸籍亦复不少。四十年来以此二万卷新材料之发见,经史之考证,宗教史之研究,俱因而突焕异彩。时贤因为之特创一“敦煌学”之新名辞。 至其大概,则东西诸老宿之书具在,学者可以覆按,非区区此篇所能尽也。

顾在石室藏书中,尚有一种通俗文学作品,论体裁则韵散间出,其名称则变文、词文、押座文、缘起,不一而足;其内容则敷衍佛经,搬演史传。慧皎所谓“凡此变态,与事而兴”似正为此种作品而言。唯以作者之志在于化俗,是以文辞鄙俚意旨浅显。敦煌学者之于此种作品,非意存鄙弃,即不免误解;研究通俗文学者又多逞臆之辞,两者俱未为得也。旧为《敦煌丛抄叙录》及《唐代俗讲考》, 于此一问题,曾稍参末议。年来所见略多,颇有足以证成前说,勘正旧失者。因重写一过,藉以就正有道;至于论定,仍以俟诸博雅君子。

[1] 不列颠博物院所藏敦煌遗书,素未公开,目录编制最近告竣,而尚待印行,是以入藏确数,不得而知。个人浏览所及,曾到六九六三号,外刊本二十余卷,非汉文写本二百余卷,则入藏总数当不下七千卷也。至于所掠敦煌壁画及画幡之属,率存于印度New Delhi之Central Asian Antiquities Museum,F.H.Andrews所编之 Catalogue of Wall - paintings from Ancient Shrines in Central Asia and Sistan 及A.Waley: A Catalogue of Paintings recovered from Tun - Huang by Sir A . Stein …… Preserved in the Sub - department of Oriental Prints and Drawings in the B . M . and in the M . of Central Asian Antiquities 二书叙述其详。可以参阅。

二 唐代寺院中之俗讲

梁慧皎《高僧传》卷十三《唱导》第十论曰:

昔草创高僧,本以八科成传。却寻经导二伎,虽于道为末,而悟俗可崇,故加此二条,足成十数。

经者转读赞呗,符靡宫商,导者宣唱法理,开导众心。盖俱以化俗为务也。转经唱导之制,逮于唐宋犹未尽衰,其间大师,具见道宣赞宁所续《高僧传》中,顾敦煌所出通俗文学作品,有《禅门十二时》《太子十二时》《太子五更转》《太子入山修道赞》《两宗赞》《辞娘赞》等,类似今日之小曲者甚夥。而为张议潮使唐之沙门悟真且有《谨上河西道节度公德政及祥瑞五更转兼十二时》共十七首。 《乐府诗集》卷三十三伏知道《从军五更转》序引《乐苑》云:

《五更转》商调曲。按伏知道已有《从军辞》,则《五更转》盖陈已前曲也。

按《五更转》隶于《相和歌》,为清商旧曲,自能被诸弦管。则唐世僧人于转经唱导之外,并能度曲矣。然其时寺院中且流行一种“俗讲”,社会上亦复乐闻其说,成为风尚,而《高僧传》既未著录,后来论究李唐一代史实者,亦多未措意及此。唐人书中时有纪及俗讲之文,兹因加以钩稽,著其梗概如次。

俗讲之兴,始于何时,不得而知。唐书中纪及俗讲二字,而时次较先者,似为段成式之《酉阳杂俎》,《杂俎》续集卷五《寺塔记》述及长安平康坊菩提寺有云:

佛殿内槽东壁维摩变,舍利弗角而转膝。元和末俗讲僧文淑装之,笔迹尽矣。

“角而转膝”一语,不得其解,疑有讹误,又文淑乃文溆之误。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三记菩提寺画壁有云:

殿西东西北壁并吴画。其东壁有菩萨转目视人。法师文溆亡何令工人布色损矣。

作文溆,不作文淑,与后引圆仁诸人书合可证。至于“转膝”,明刊本《杂俎》如此,《学津讨原》本及《说郛》(商务本)卷三十六引段柯古《寺塔记》,俱作“角而转睐”,则“膝”字乃是“睐”字之误。“角”字,吴君晓铃谓疑与“日角龙颜”之“角”同义,唯如此用法,却甚罕见,则仍不无可疑也。元和末有以俗讲著称之僧人,则其兴不始于元和可知。会昌初日本僧圆仁入唐,长安小住,亦曾数闻俗讲。其《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屡纪此事云:

开成六年正月九日五更时拜南郡了,早朝归城,幸在丹凤楼,改年号,改开成六年为会昌元年。及敕于左、右街七寺开俗讲。左街四处:此赀圣寺,令云花寺赐紫大德海岸法师讲《花严经》,保寿寺令左街僧录三教讲论赐紫引驾大德体虚法师讲《法花经》,菩提寺令招福寺内供奉三教讲论大德齐高法师讲《涅槃经》,景公寺令光影法师讲。右街三处:会昌寺令内供奉三教讲论赐紫引驾起居大德文淑法师讲《法花经》,城中俗讲,此法师为第一;惠日寺、崇福寺讲法师未得其名。又敕开讲道教,左街令敕新从剑南道召太清宫内供奉矩令费于玄真观讲《南花》等经;右街一处,未得其名;并皆奉敕讲。从太和九年以来废讲,今上新开,正月十五日起首至二月十五日罢。

九月一日敕两街诸寺开俗讲。

会昌二年正月一日……诸寺开俗讲。

五月奉敕开俗讲,两街各五座。

“从太和九年以来废讲,今上新开”一语如兼指俗讲而言,则其间中断,将近七载。至于何以废讲,以书阙有间,不易推知。今按《太平广记》卷二百四文宗条引《卢氏杂说》云:

文宗善吹小管。时法师文溆为入内大德,一日得罪流之。弟子入内收拾院中籍入家具辈,犹作法师讲声。上采其声为《文溆子》。

则会昌时俗讲第一之文溆法师,于文宗时曾因罪流废也。赵磷《因话录》卷四角部亦及文溆事,其辞云:

有文淑僧者,公为聚众谈说,假托经论,所言无非淫秽鄙亵之事。不逞之徒转相鼓扇扶树,愚夫冶妇乐闻其说,听者填咽寺舍,瞻礼崇奉,呼为和尚。教坊效其声调以为歌曲。其甿庶易诱,释徒苟知真理及文义稍精,亦甚嗤鄙之。近日庸僧以名系功德使,不惧台省府县,以士流好窥其所为,视衣冠过于仇雠。而淑僧最甚,前后杖背,流在边地数矣。

就上所引二则观之,俗讲之自太和九年以来废讲,与文溆之获罪流徙,或不无若干关系也。

至于《文溆子》一曲之起源,据上引《卢氏杂说》,谓为文宗所制,而段安节乐府杂录》《文溆子》条云:

长庆中俗讲僧文溆善吟经,其声宛畅,感动里人。乐工黄米饭依其念四声观世音菩萨,乃撰此曲。

又以为系乐工黄米饭依文溆吟经声调,撰成此曲。两说未知孰是。唯《乐府杂录》以及《卢氏杂说》所纪之文溆法师,与《因话录》之文淑僧事迹大致相同,则文淑当即文溆之讹误;《酉阳杂俎》《因话录》之文淑,与《卢氏杂说》《乐府杂录》之文溆盖是一人,而假托经论云云,疑亦指俗讲而言也。

钱易《南部新书》戊云:

长安戏场多集于慈恩,小者在在青龙,其次荐福、永寿。尼讲盛于保唐,名德聚之安国,士大夫之家入道尽在咸宜。

此处所举慈恩、青龙、荐福、永寿、保唐、安国、咸宜七寺,全在长安城东,即所谓左街也。保唐寺原名菩提寺,在平康坊,会昌六年,始改名保唐, 故钱氏所述,当属大中以后事。关于尼讲一辞,赞宁《僧史略》卷上尼讲条云:

东晋废帝太和三年戊辰岁,洛阳东寺尼道馨,俗姓羊,为沙弥时,诵通《法华》《维摩》二部。受大戒后,研穷理味,一方道学所共师宗,尼之讲说,道馨为始也。

是所谓尼讲者,指比丘尼之讲经而言。然菩提寺于会昌末易名保唐,为僧寺而非尼寺,故《南部新书》所云“尼讲盛于保唐”一语颇难索解。就文溆曾住锡菩提寺一事而言,所谓“尼讲”云云,或者系“俗讲”一辞之讹误耳。

圆仁所纪长安俗讲名家文溆法师,其活动时期之长,就上引诸家纪载观之,亦至足惊异:元和末住锡菩提寺,即以俗讲僧见称当世;宝历时移锡兴福寺(见下引《通鉴·唐敬宗纪》);文宗时为入内大德,虽因罪流徙,开成、会昌之际,当又复回长安,是以圆仁至长安时,文溆依然执“俗讲”牛耳,为京国第一人。历事五朝,二十余年,数经流放,声誉未堕。《因活录》谓其“听者填咽寺舍,瞻礼崇奉,呼为和尚”,圆仁谓“城中俗讲,此法师为第一”云云,皆可见其实有倾倒世俗之处,初非浪得虚誉。至于俗讲一科,以及文溆之名,竟未见于《僧传》,则《因话录》所谓“释徒苟知真理及文义稍精,亦甚嗤鄙之”,实其主因也。

《通鉴·唐纪·敬宗纪》亦及文溆事,其辞云:

宝历二年六月己卯,上幸兴福寺观沙门文淑俗讲。胡三省注:释氏讲说,类谈空有,而俗讲者又不能演空有之义,徒以悦俗邀布施而已。

以胡氏所释与《因话录》所纪文溆一条合而观之,则俗讲宗旨,当可了然矣。

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一有云:

又有化俗法师与本国导飞教化师同也。说世间无常空苦之理,化导男弟子女弟子,呼导化俗法师也。讲经论律记疏等,名为座主和尚大德;若衲衣收心,呼为禅师,亦为道者;持律偏多,名律大德,讲为律座主;余亦准尔也。

文溆当亦化俗法师之流,而其魔力足以倾倒世俗,故至欲尊为和尚也。赞宁《续高僧传》卷下《释宝岩传》述宝岩登座唱导有云:

每使京邑诸集,塔寺肇兴,费用所资,莫非泉贝。虽玉石适集,藏府难开。及岩之登座也,案邑顾望,未及吐言,掷物云奔,须臾坐没。方乃命人徙物,设叙福门。先张善道可欣,中述幽途可厌,后以无常终夺,终归长逝。提耳抵掌,速悟时心。莫不解发撒衣,书名纪数,克济成造,咸其功焉。

宝岩所为,与文溆曾何以异!故俗讲之与唱导,论其本旨,实殊途而同归,异名而共实者尔。

三 俗讲之仪式

唐宋以来寺院讲经,率有定式,宋元照《四分律行事抄资持记》卷三《释导俗篇》记其略云:

夜下明设座,或是通夜,不暇陈设,故开随坐。三中六法。初礼三宝,二升高座,三打磬静众, 今多打木 四赞呗, 文是自作今多他作声并秉炉说偈祈请等 五正说,六观机进止,问听如法,乐闻应说, 文中不明下座合加续之 七说竟回向,八复作赞呗,九下座礼辞。《僧传》云:“周僧妙,每讲下座,必合掌忏悔云:佛意难知,岂凡夫所测。今所说者,传受先师,未敢专辄。乞大众于斯法义,若是若非,布施欢喜。”最初鸣钟集众,练为十法。今时讲导,宜依此式。

赞呗云者,即慧皎《高僧传·经师》篇论所谓“赞法于管弦则称之以为呗”是也。大率以协谐钟律符靡宫商为妙。

元照所述讲经仪式,科别十法,而仍语焉不详。日本僧圆仁于唐文宗开成三年入唐,四年六月至山东文登县,住清宁乡赤山院,曾预讲经之会。其《行记》卷三纪赤山院新罗僧讲经仪式云:

辰时打讲经钟,打惊众钟讫。良久之会,大众上堂,方定众钟。讲师上堂,登高座间,大众同音,称叹佛名,音曲一依新罗,不似唐音。讲师登座讫,称佛名便停。时有下座一僧作梵,一据唐风,即云何于此经等一行偈矣。至愿佛开微密句,大家同音唱云,戒香定香解脱香等颂。梵呗讫,讲师唱经题目,便开题,分别三门。释题目讫,维那师出来,于高座前,设申会兴之由,及施主别名,所施物色。申讫,便以其状转与讲师,讲师把麈尾一一申举施主名,独自誓愿。誓愿讫,论义者论端举问。举问之间,讲师举麈尾,闻问者语,举问了,便倾麈尾,即还举之。谢问便答。帖问帖答,与本国同,但难仪式稍别,侧手三下,后中解白前卒尔指申难声如大瞋人,尽音呼诤。讲师蒙难,但答不返难。论义了,入文谈经。讲讫,大众同音,长音赞叹,语中有回向词。讲师下座,一僧唱处世界如虚空偈,音势颇似本国。讲师升礼盘,一僧唱三礼了,讲师大众同音,出堂归房。更有覆讲师一人,在高座南,下座便谈讲师昨所讲文至如会义句。讲师牒文释义了,覆讲亦读。读尽昨所讲文了,讲师即读次文。每日如斯。

圆仁尚纪及新罗一日讲仪式及新罗诵经仪式, 与上引赤山院论经仪式大致不殊。唐宋寺院讲经仪式,参照元照、圆仁诸人所述,当可得其梗概。讲经时讲师必登高座。苏鹗杜阳杂编》卷下纪懿宗时事有云:

上敬天竺教。(咸通)十二年冬,制二高座赐新安国寺,一曰讲座,一曰唱经座。各高二丈,砑沉檀为骨,以漆涂之,镂金银为龙凤花木之形,编覆其上。

此所谓讲座,疑是讲经律论疏记等座主大德和尚号为法师者所用,而唱经座则特为唱释经题之都讲而备者耳。

“俗讲”虽假托经论利诱愚氓,辞意浅显,见讥大雅。然会昌时固曾奉敕开讲,宝历时人主亲临礼听,则其开讲时必有庄严仪式,不能草草,盖不待烦言。唯以前以无确证,说者只有依据讲经法式,悬测比傅而已。其后得见法京国家图书馆所藏 Pelliot 3849号敦煌卷子一卷,正面为京兆杜友晋撰《新定书仪镜》及黄门侍郎卢藏用《仪例》一卷叙。纸背文字二段,一为《佛说诸经杂缘喻因由记》,一为俗讲仪式,后附虔斋及讲《维摩经》仪式。纪俗讲仪式一段,适足以解旧来之惑,其文云:

夫为俗讲:先作梵了;次念菩萨两声,说押座了;素旧 二字不解 《温室经》法师唱释经题了;念佛一声了;便说开经了;便说庄严了;念佛一声,便一一说其经题字了;便说经本文了;便说十波罗密等了;便念念佛赞了;便发愿了;便又念佛一会了;便回向 原脱向字 , 今补 发愿取散云云。已后便开《维摩经》。讲《维摩》:先作梵,次念观世音菩萨三两声;便说押座了;便素唱经文了;唱日法师自说经题了;便说开赞了;便庄严了;便念佛一两声了;法师科三分经文了;念佛一两声,便一一说其经题名字了;便入经说缘喻了;便说念佛赞了;便施主各发愿了;便回向发愿取散。

此处之讲《维摩》,当亦指俗讲中之开讲《维摩经》而言。俗讲仪式之作梵,礼佛唱释经题,说经本文,回向发愿诸法,与讲经无甚出入。唯说押座,则元照、圆仁书俱未之及,不见于讲经仪式之中,盖为俗讲所特有者。汉魏以来释氏讲经,主讲者为法师,诵经论议者为都讲。谢康乐《山居赋注》所谓南倡者都讲,北居者法师是也。俗讲亦复具备法师、都讲二者。上引圆仁书纪文溆诸人俱为俗讲法师,而巴黎藏《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见附录一)亦有都讲之名,是其明证。都讲唱释经题,与正式讲经亦无以异也。时贤对于俗讲仪式多所猜测,观以上所引,可以释然矣。

四 俗讲之话本问题

宋代说话人以及傀儡戏、弄影戏者,俱有话本。 而齐梁以来僧人唱导,亦各有所依据,如释真观著诸导文二十余卷,释法韵诵诸碑志及古导文百有余卷,《释宝严传》亦谓“严之制用,随状立仪,所有控引,多取《杂藏》《百譬》《异相》《联璧》,观公导文王孺案当作王僧儒忏法梁高、沈约、徐、庾、晋、宋等数十家。包纳喉襟,触兴抽拔” 。至今《广弘明集》卷十五尚收有梁简文帝《唱导文》一篇,王僧孺《礼佛唱导发愿文》一篇。凡此皆所谓唱导之话本也。

据上引Pelliot 3849号一卷纸背论俗讲仪式,说押座乃俗讲所特有。所谓押座,即指押座文(或作柙座文)而言,法京国家图书馆藏Pelliot 2187号一卷为《降魔变柙座文》,下即为《破魔变》; [1] 《破魔变》即《降魔变》,盖述佛弟子舍利弗降六师故事者也。押座文与变文相联属,则变文之与俗讲有关,而即为俗讲之话本,从可知矣。

《敦煌零拾》中收有敷衍《维摩经》故事之《文殊问疾》第一卷一篇;北平图书馆藏有敷衍此经之《持世 》第二卷(光字九四号)一卷;法京藏Pelliot 2292号一卷,为敷衍此经之第二十卷;英京藏S.4571号一卷,亦属敷衍此经之作,顾不审卷第。英京又藏S.2140及S.2430两卷,俱属《维摩经押座文》。依《降魔变柙座文》之例推之,上举敷衍《维摩经》故事诸篇,其即为俗讲话本,当亦无可疑也。

敦煌所出俗讲文学作品,大别之可分为三类:标题为押座文者为第一类,以缘起为名者可归入此类。押座文其正确解释如何,不得而知,今按押座之押或与压字义同,所以镇压听众,使能静聆也。又押字本有隐括之意,所有押座文,大都隐括全经,引起下文。缘起与押座文作用略同,唯视押座文篇幅较长而已,此当即后世入话、引子、楔子之类耳。

标题为变文者为第二类。如《目连变文》《降魔变》《王陵变》之属,其体制大概相同。他如《季布歌》,或《大汉三年楚将季布骂阵汉王羞耻群臣妭骂收军词文》之属,就体裁而言,亦可归入此类。

敷衍《维摩经》故事诸篇为第三类。此一类作品,大都引据经文,偈语末总收以“□□□□唱将来”之格式。敷衍全经者为多,摘述一段故事如《目连变》《降魔变》之所为者甚少。俗讲话本之正宗,大约即为此类作品也。

俗讲之当如齐梁唱导,宋代说话人应有话本,话本之即为敦煌所出押座文变文一类通俗文学作品,因有 Pelliot 3849号一卷纸背所纪俗讲仪式一段文字,大致可以无疑。至于俗讲话本之名称如何,则议者纷纷犹无定论。罗氏《敦煌零拾》收俗讲话本三种,概名之为佛曲。按南卓羯鼓录》有诸佛曲调之名。陈晹《乐书》并特著佛曲一部,凡收婆陀调八曲,乞食调九曲,越调二曲,双调一曲,商调二曲,徵调一曲,羽调四曲,般涉调一曲,移风调一曲。陈氏所著录者,与《羯鼓录》之诸佛曲调以及食曲名目多有同者。是所渭佛曲,乃属燕乐系统之一种乐曲,与俗讲话本固为两事。罗氏混为一谈,谬甚。拙著《论唐代佛曲》一文, 辨之甚悉,兹不赘。

说者亦有谓俗讲话本应一律称为变文者, 试加复按,可以知其不然。《目连变》《降魔变》《王陵变》《舜子至孝变》等多以变文名,固矣。然《季布骂阵词文》固明明以词文或传文标题矣。而所谓押座文,缘起,以及敷衍全经诸篇,非自有名目,即体裁与变文迥殊。今统以变文名之,以偏概全,其不合理可知也。

《敦煌零拾》所收佛曲第二种为《文殊问疾》第一卷,文中杂引经文,韵散兼陈。其引经之一段云:

经云文殊师利乃至诣彼问疾。

此唱经文,分之为三,一文殊谦让白佛;二赞居士;……三托佛神力,敢往问疾。

法京藏Pelliot 2418号一卷,大约敷衍《父母恩重经》故事,卷首一段有云:

经:佛告阿难,我观众生,虽沾人品,心行愚懞,不思耶娘,有大恩德,不生恭敬,况有人慈。

此唱经文,是世尊呵责也。前来父母有十种恩德,皆父母之养商,是二亲之劬劳。……

曩与孙楷第先生讨论俗讲话本名目,孙先生据上引诸篇,谓应称为“唱经文”。当时颇以为然。迩来反覆此说,不无未安之处。所渭“此唱经文”四字,盖指上引经文而言,引经一段之后,下即随以偈语。偈语大都反覆上引经文,出以歌赞,故云为唱。“此唱经文”之句读应为二二句,今云“唱经文”,断为一三句,以唱字属下读,未免有割裂原文之嫌。故以唱经文名俗讲话本,其依据不无可议也。

私意以为俗讲话本名称,第一类之为押座文或缘起,第二类可以变文统摄一切,大概可无问题,所不能决者唯第三类耳。一、二两类大都撷取一段故事,敷衍而成,而第三类则敷陈全经为多。法京藏Pelliot 3808号一卷,卷末题《仁王般若经抄》,盖演《仁王般若经》故事者,卷首标题作“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文中偈语末收以“□□□□唱将来”,亦引“经云”,间注“念佛”二字,其体裁与演《维摩经》《父母恩重经》诸卷全同,则俗讲话本第三类之名称,疑应作讲经文,或者为得其实也。(参看附录一)

[1] 卷末题记云:“天福九年甲辰祀黄钟之月蓂生十 冷凝呵笔而写记。居净士寺释门沙(疑应作法)律沙门愿荣写。”

五 俗讲文学起源试探

俗讲一辞,不见于唐以前书。唐人纪此,最早亦止于元和,然其兴于元和以前,似可以悬测而知也。顾其间自必有所秉承,而从来说者,于其渊源俱未之及。私意以为俗讲文学之来源,当不外乎两途:转读唱导,一也;清商旧乐,二也。今试申述之如次。

转读云者,既梵呗之谓也。齐梁以来相传,东土梵呗,创于陈思曹植。慧皎《高僧传》卷十三《经师》论云:

自大教东流,乃译文者众,而传声盖寡,良由梵音重复,汉语单奇。若用梵音以咏汉语,则声繁而偈迫;若用汉曲以咏梵文,则韵短而辞长。是故金言有译,梵响无授。始有魏陈思王曹植,深爱声律,属意经音。既通般遮之瑞响,又感鱼山之神制。于是删治《瑞应本起》,以为学者之宗。传声则三千有余,在契则四十有二。

慧皎又云:

然东国之歌也,则结韵而成咏;西方之赞也,则作偈以和声。虽复歌赞为殊,而并以协谐钟律,符靡宫商,方乃奥妙。

梵呗所咏,即是偈语。上引圆仁纪赤山院讲经仪式,一僧作梵,即唱“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一偈,日本声明所谓《两界赞》者是也。而回向则多唱“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我等与众生,皆共成佛道。香花供养佛”一偈。圆仁并纪及赤山院之新罗诵经仪式,会众导师齐唱佛菩萨号,药师琉璃光佛及观世音菩萨。而俗讲仪式中亦有念佛,念菩萨念观世音菩萨。此皆属于梵呗,与转读有关。慧皎论转读,曾举十六字以明之,所谓“起掷荡举,平折放杀,游飞却转,反叠娇哢”是也。梵呗之学,中土久佚,日本传此称为声明。讲声明之书,即称为《鱼山集》。大概偈赞之属,各隶于一定宫调,而一字之中,又复高下抑扬,自具宫商,协谐钟律。所用乐器为横笛、笙、筚篥、琴、琵琶。至今规律具存,不难复演也。

今日传世之俗讲话本,如《敦煌零拾》所收之《有相夫人生天因缘变》中时注以“观世音菩萨”“佛子”辞句,英京藏《维摩经押座文》亦有“念菩萨佛子”“佛子”等辞句。凡此皆指唱至此等处所,须行转读,会众同声唱偈也。此俗讲话本杂有转读成分之明证也。

至于《维摩经讲经文》中之偈语常注以“平”“侧”“断”诸字,甚难索解。颇疑此等名辞,亦与梵呗有关。日本所传声明有十二调子,或名为十二律。所谓十二调子,即一越、断金、平调、胜绝、下无调、双调、凫钟、黄钟、鸾镜、盘涉、神仙、上无是也。然则讲经文之平、侧、断诸辞,或者即指平调、侧调、断金调而言欤?姑悬此解,以待博雅论定。

唱导本旨,亦可于慧皎《高僧传》见之。《高僧传》卷十三《唱导》论曰:

唱导者盖以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也。……至如八关初夕,旋绕周行,烟盖停氛,灯帷靖耀,四众专心,叉指缄嘿。尔时导师则擎炉慷慨,含吐抑扬,辩出不穷,言应无尽。谈无常则令心形战栗,话地狱则使怖泪交零,征昔因则如见往业,覆当果则已示来报,谈怡乐则情抱畅悦,叙哀感则洒泣含酸。于是阖众倾心,举室恻怆,五体输席,碎首陈哀。各各弹指,人人唱佛。爰及中宵后夜,钟漏将罢,则言星河易转,胜集难留,又使惶迫怀抱,载盈恋慕。当尔之时,导师之为用也。

是唱导之用,盖在因时制宜,随类宣化。故“为出家五众,则须切语无常,苦陈忏悔。若为君王长者则须兼引俗典,绮综成辞。若为悠悠凡庶,则须指事造形,直谈闻见。若为山民野处,则须近局言辞,陈斥罪目。凡此变态,与事而兴” 。俗讲亦以化俗为务,与唱导同。唯唱导就近取譬,仍以说理为主,而俗讲则根本经文,敷衍陈篇,有同小说,为稍异耳。《广弘明集》卷十五有梁简文帝《唱导文》一篇,王僧孺《礼佛唱导发愿文》一篇。法京所藏《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及英京所藏《回向文》,其体制与《广弘明集》所收,俱约略相似。则俗讲者,疑当溯其渊源于唱导,而更加以恢弘扩大耳。

唐代俗讲话本,似以讲经文为正宗,而变文之属,则其支裔。换言之,俗讲始兴,只有讲经文一类之话本,浸假而采取民间流行之说唱体如变文之类,以增强其化俗之作用。故变文一类作品,盖自有其渊源,与讲经文不同,其体制亦各异也。欲溯变文之渊源,私意以为当于南朝清商旧乐中求之,《旧唐书·音乐志》云:

清乐者,南朝旧乐也,……隋平陈,因置清商署,总谓之清乐。遭梁陈亡乱,所存盖鲜,隋室已来,日益沦缺,武太后之时,犹有六十三曲。今其辞存者有……《明君》……《长史》……等三十二曲。

《长史》本名《长史变》,《宋书·乐志》以之隶于徒歌,《尔雅》所谓徒歌曰谣是也。《宋书·乐志》述《长史变》云:

《长史变》者,司徒长史王 临败所制。……凡此诸曲,始皆徒哥,既而被之弦管,又有因弦管金石造哥以被之,魏世三调哥词之类是也。

又谓“六变诸曲,皆因事制哥”。则《长史变》者,亦六变诸曲之一也。《乐府诗集》卷四十四《吴声歌曲》序引《古今乐录》曰:

吴声歌旧器有篪、箜篌、琵琶,今有笙、笛;其曲有《命啸》《吴声》《游曲》《半折》《六变》《八解》。《命啸》十解,存者有《乌噪林》《浮云》《驱雁归》《湖马》《让皆》,余不传。吴声十曲:一曰《子夜》,二曰《上柱》,三曰《凤将雏》,四曰《上声》,五曰《欢闻》,六曰《欢闻变》,七曰《前溪》,八曰《阿子》,九曰《丁督护》,十曰《团扇郎》,并梁所用曲。……《游曲》六曲,《子夜四时歌》《警歌》,并十曲,中间游曲也。《半折》《六变》《八解》,汉世已来有之。《八解》者……今不传。又有《七日夜》《女歌》《长史变》《黄鹄》《碧玉》《桃叶》《长乐》《佳欢好》《懊恼》诸曲,亦皆吴声歌曲也。

是汉世已来,南朝旧乐,自有所谓变歌,及以变名之《子夜》《欢闻》《长史》诸曲,合之《明君》,举属于清乐也。《乐府诗集》卷四十五《子夜变歌》序引《古今乐录》曰:

《子夜变歌》,前作持子送,后作欢娱我送。《子夜警歌》无送声,仍作变,故呼为变头,谓六变之首也。

由此可以推知变歌前后,俱有送声,惟今存于《乐府诗集》中之《子夜变》《欢闻变》,以及《长史变》,不过为五言古诗四句。辞存声亡,所谓送声者,已无由窥其梗概矣。《明君》本中朝旧曲,唐为吴声。《乐府诗集》卷二十九《王明君》序引各家乐书,论此甚悉,今撮录如次:

《古今乐录》曰:晋宋以来《明君》只以弦隶少许,为上舞而已。梁天监中斯宣达为乐府令,与诸乐工以清商两相间弦为《明君》上舞,传之至今。王僧虔《技余》云:《明君》有间弦及契注声,又有送声。谢希逸《琴论》曰:平调《明君》三十六拍,胡笳《明君》二十六拍,清调《明君》十三拍,间弦《明君》九拍,蜀调《明君》十二拍,吴调《明君》十四拍,杜琼《明君》二十一拍,凡有七曲。

《琴集》曰:胡笳《明君》四弄,有上舞,下舞,上间弦,下间弦。《明君》三百余弄,其善者四焉。又胡笳《明君别》五弄,《辞汉》《跨鞍》《望乡》《奔云》《入林》是也。

是《明君》亦有送声,至于间弦及契注声,则不知应作何解。《旧唐书·音乐志》又谓:

旧乐章多或数百言。武太后时,《明君》尚能四十言。今所传二十六言,就之讹失,与吴音转远。

《乐府诗集》卷二十九所收晋乐《王明君》一曲,犹存三十句,百五十言。凡此皆可以见南朝清商乐中,本有变名之一种。其组织亦相当繁复,所谓前后送声,或即后世之楔子与尾声,而《明君》之属,多至数百言,三百弄,则其规模之宏伟,亦似非普通乐歌所能仿佛者也。

唐代变文宜亦可以被诸弦管,是以唐末吉师老有《看蜀女转昭君变》一诗, 变文之音乐成分,由此似可推知。而其祖祢,或者即出于清商旧乐中变歌之一类也。

六 俗讲文学之演变

北平图书馆藏云字二十四号《八相变文》卷末有云:

况说如来八相,三秋未尽根原,略以标名,开题示目。今具日光西下,坐久迎时。盈场皆是英奇仁,阖郡皆怀云雅操,众中俊哲,艺晓千端,忽滞淹藏,后无一出。伏望府主允从,则是光扬佛日。恩矣!恩矣!

此为说唱以后之收场白。红日西下听众将散之际,讲师乃向施主以及听众致辞,冀其能听崇金言,光扬佛法。陆放翁诗:“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其情景与《八相变文》后收场白所云,似乎并无二致也。

现存诸俗讲文学作品多写于五代,地点则自西川 [1] 以至于敦煌;可见俗讲至唐末犹甚盛行,并由京城普及于各地也。

宋朝说话人分小说、说经及说参请、讲史书、合生商谜四科,为后来小说张本,至于说话人来源,则史无明文。今从敦煌所出诸俗讲文学作品观之,宋代说话人宜可溯源于此。纪伍子胥故事,《汉将王陵变》《季布骂阵词文》《昭君变》,以及《张淮深变文》之类,即宋代说话人中讲史书一科之先声,而说经说参请,又为唐代诸讲经文之支与流裔。弹词宝卷,则俗讲文学之直系子孙也。

赵令畴《商调蝶恋花》于序末用“奉劳歌伴,先听格调,后听芜词”三句引起以下一首之《蝶恋花》词,以后引传之末,俱用“奉劳歌伴,再和前声”二句,然后继之以《蝶恋花》词一首。《清平山堂话本》中《刎颈鸳鸯会》一篇,正用此体。唐代变文如《降魔变》等说白将终,每用“当尔之时若为陈说”引起以下韵语。《商调蝶恋花》与《刎颈鸳鸯会》中之“奉劳歌伴,再和前声”,与唐人之“当尔之时若为陈说”功用神味相同,韵散相兼,亦复一致。话本中之入话似即出于俗讲文学中之押座文及缘起,而稍稍予以整齐简单。故由《商调蝶恋花》演至话本式之《刎颈鸳鸯会》,其线索虽难确知,而二者约略受有唐代俗讲文学作品之影响,则可以断言也。

至于由诸宫调演为院本杂剧,自应溯源于唐宋大曲,顾与俗讲亦不无些许瓜葛,如《文序子》即其一例。《文序子》即《文溆子》,据王灼碧鸡漫志》,《文溆子》属黄钟宫,而在《刘知远诸宫调》及《董西厢》,则俱为正宫调。宋以后词及诸宫调中之《文溆子》,即当从唐代之《文溆子》嬗演而来,唯念观世音菩萨在梵呗中不知属何宫调,日本声明书亦未及此,致唐代《文溆子》之宫调无由推知,令人不无遗憾。又《因话录》纪文溆法师,谓“教坊效其声调以为歌曲”云云。颇疑唐代教坊歌曲中,除《文溆子》一曲而外,远承梵呗,近则俗讲,仿其声调,被诸弦管者,当尚不乏也。

宋朝说话人中之合生一科,唐已有之。《新唐书·武平一传》云:

后宴两仪殿。……酒酣胡人甘 子、何懿等唱合生,歌言浅秽……平一上书谏曰:……伏见胡乐施于声律,本备四夷之数。比来日益流行,异曲新声,哀思淫溺。始自王公,稍及闾巷。妖妓胡人,街童市子,或言妃主情貌,或列王公名质,咏歌蹈舞,号曰合生。

是合生原出于胡乐。而与讲史书说经说参请以及杂剧有若干关系之俗讲,其中如变文之属,虽似因袭清商旧乐,不能必其出自西域,而乃大盛于唐代寺院,受象教之孕育,用有后来之盛。此为中国俗文学史上一有趣之现象,其故可深长思也。

俗讲一事,宋以后遂不见于史册,顾其痕迹未尽绝灭也。《佛祖统纪》卷三十九引《释门正统》曰:

良渚曰:准国朝法令,诸以二宗经及非《藏经》所载不根经文传习惑众者,以左道论罪。二宗者,谓男女不嫁娶,互持不语,病不服药,死则裸葬等。不根经文者,谓《佛佛吐恋师》《佛说啼泪》、大小《明王出世经》《开元括地变文》《齐天论》《五来子曲》之类。

二宗经指摩尼教经典戒律而言,《开元括地变文》,疑即唐代俗讲一类话本之遗存。良渚为南宋理宗时人,是俗讲至十三世纪时似尚未尽绝,唯以政治的原因,不幸与摩尼教等同其命运。殃及池鱼,俗讲有焉!

[1] 法京藏 Pelliot 2292号一卷,为《维摩经讲经文》第二十卷。卷末题记云:“广政十年八月九日在西川静真禅院写此第二十卷文书,恰遇抵黑书了。不知如何得到乡地去!”又题云:“年至四十八岁,于州中应明寺开讲,极是温热!”

附录一

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

沙门△乙言:千年河变,万乘君生;饮乌兔之灵光,抱乾坤之正气。年□□日,彤庭别布于祥烟;岁岁重阳,寰海皆荣于嘉节。位尊九五,圣应一千。若非菩萨之潜形,即是轮王之应位。

累劫精修□惠因 方为人主治乾坤

若居佛国名调御 来往神州号至尊

徒世界安兴帝道 要戈铤息下天门

但言日月照临者 何处生灵不感恩

金秋玉露裛尘埃 金殿琼阶列宝台

扫雾金风吹塞静 含烟金菊向天开

金枝眷属围宸扆 金紫朝臣进寿杯

愿赞金言资圣寿 永同金石唱将来

经 皇帝万乘……

以此开赞,大乘所生功功。谨奉上严尊号皇帝陛下,伏愿:圣枝万叶,圣寿千春。等渤澥之深沉,并须弥之坚固。奉为

念佛

皇后 伏愿:常新全范,永播坤风。隶万乘之宠光,行六官

之惠爱。

淑妃伏愿:灵椿比寿,劫石齐年。推恩之誉更言,内治之

名唯远。然后愿君唱臣和,天成地平。峰烟息而寰海安,

日月明而干戈静。念佛

适来都讲所唱经题,云《仁王护国般若波罗密多经·序品》第一者:仁者,五常之首,王者,万国之尊,护者,圣贤垂休,国者,华夷通贯;般若即圆明智惠,波罗密多即超渡爱河;经者,显示真宗;此即略明题目。然此经一释曰,大圣昔在灵山召集十六大国王,拥从百千诸圣众。尔时有菩萨天子波斯匿王,低金冠于海会众中,礼慈 于莲花台上。请宣《十地》,愿晓三空。希护国之金言,望安时之玉偈。于时 世尊宣扬外理,付嘱明君。远即成佛度人,近即安民治国。令行十善,以息三灾。心行调而风雨亦调,法令正而星辰自正。真风俗谛同行,而鱼水相须;王法佛经共化,而云龙契合。

意愿乾坤永晏清 净心求法志心听

国中不忒雨风候 天上无亏日月星

调御垂慈虽恳切 君王求法更丁宁

如来与说安邦法 故号仁王护国经

君王悲切礼花台 只望金言为众开

惠日照推心上恶 慈风吹散国中灾

殷勤敢望慈尊许 悟解方应翠辇回

未审此经何处须 甚人闻法唱将来

将释此经,大科三段:第一序分,第二正宗,第三流通。三分之中,且讲序分。序分之中,依佛地论,科为五种成就。如是我闻,信成就;一时两字,时成就;佛之一字,教主成就;住王舍城鹫峰山中,处所成就;与大比丘众千八百人俱,听众成就。且第一如是我闻信成就者。如来说法,分付信心,或谈亿劫之因缘,动须河沙之功行。浅根难凑,深信方明。闻半偈而捐舍全身,求一言而祗供千载,若生信敬,方肯受持。信为入法之初机,智为究言之玄术。亦如我皇帝翘心真境,志信空一,修持三世之果因,敬重十方之佛法。若不然者,曷能得每逢降诞,别启御筵。玉阶许坐于师僧,金殿高悬于睿像。躬瞻相好,自爇香烟。都由一片 信心坚,方得半朝闻法坐。

大觉牟尼化有缘 亲宣护国向灵山

万千徒众闻金偈 十六君王礼王颜

智惠宝舡希共上 菩提花树愿同攀

不因有信君王请 争得经文满世间

皇帝如今信敬开 每凭三宝殄微灾

君王听法登金殿 释道谭经宝台上

寿等松椿宜闰盖 福如山海要添陪

直缘万乘君王信 天下师僧献寿来

第二一时两字时成就者。即世尊才江(?)徒众,使叩表然(?)所言无差,离师资之一相。人心渴望,佛口宣扬。如春风至而花开,似秋水清而月见。亦如我皇帝每年应圣,特展花筵,表八宏逢时主之时,歌万乘应流虹之日。一声丝竹,迎尧舜君暂出深宫;数队幡花,引僧道众高升宝殿。君臣会合,内外欢呼。明君面礼于三身,满殿亲瞻于八彩。牛香再惹,鱼梵虚徐。得过万乘之道场,亦是一时之法身。

佛每谈扬演大慈 人天随从愿除疑

花中既礼端严相 耳里还闻甘露词

佛以圣心观弟子 人将肉眼见牟尼

直解泛听无苟复 所以经文号一时

风慢香烟满殿飞 人人尽有祝尧

君王乐引升龙座 释子宣来入凤墀

圣主净心瞻月面 凡人洗眼看尧眉

每年此日闻佛道 也似经中号一时

第三解佛之一字者,即是第三教主成就也。娑婆教主,大觉牟尼,一丈六身施,三十二般福相。圣凡皆仰,毁赞无摇,荡荡人天大尊师,巍巍法界真慈父。亦如我 皇帝万邦之主,四海之尊。入出公私尽礼瞻,卷舒贤圣皆呵护。当时法会,四生调御为尊;今日道场,万乘君王为主。

当时法会佛为尊 解启清凉解解解(?)

心镜毫光含日月 慈云法雨洒乾坤

身遇贤圣高低相 法契人天深浅根

但有得超三界者 思量还是法王恩

今朝法会帝王尊 不掩羲轩治化门

普似云雷摇海岳 明如日月照乾坤

慈怜解惜邦家本 雨露能滋草木根

但是得居安乐者 根基全是圣人恩

经王舍城鹫峰山中者,是第四处所成就也。佛宣护国,居在灵山。千重之翠 摩天,百道之寒溪喷雪。莓苔斑 , [1] 斗锦缛之花纹,松桧交加,盘龙鳞 之巨爪。山既高大,佛每经行。法王正坐于云岩,徒众来奔于烟树。亦如我 皇帝每逢金节回彤庭,见天颜于上界宫前,排罪会于九重殿内。当时调御说经,居灵鹫高山,今日君王听法,在龙宫宝殿。

巍巍佛像类金山 烦恼枯来万劫开

妙展慈悲开国界 巧将功功润人间

心灯不碍千门照 善果长交万众攀

命说护国仁王法 鹫峰顶上见慈颜

吾王福德重如山 四海无尘心自闲

圣应君临千载内 秋丰夏稔十年间

禹汤道德应难比 尧舜仁颜稍可攀

每到重阳僧与道 紫烟深处见龙颜

与大比丘众千八百人俱者,第五眷属成就也。世尊行化,徒众相随,梵王帝释及龙神国主,天王兼士女端严菩萨拥从。如来头宝冠而足莲花,言悬河而心巨海。堂堂罗汉,落落真僧。两点眉头雪不消,一条帔上云长在。行随队仗,坐绕花台。如海涌于金山,若星攒于明月。亦如我 皇帝圣枝万叶,皇祚千人。出则百壁欢忻,入则六宫瞻敬。后妃宫主,徘徊于日月光中;太子王孙,围绕于銮舆影里。几生修福,多劫因缘。佛即有菩萨壹叩(?),王乃有金枝玉叶。

每遇慈尊转法轮 圣贤围绕紫金身

慈风解热修来果 甘露能清忘超尘

山似翠屏擎殿阁 佛如明月统星辰

直解宿世修行到 方得长随无漏人

皇帝临乾海内尊 圣枝乘雨露唯新

宫围心似依冬月 文武斑如拱北辰

舜殿徘徊千乘主 尧天庥荫万重亲

总因多劫因缘会 方得长时近圣人

臣闻:是知佛语为经,王言成敕。经若行而舍凡成圣,敕若行而远肃迩安,王恩及已命功商,佛惠布龙天释梵,佛心清净令神通之士度人;王意分明遣忠孝之臣佐国。当时佛会,已明四命之团圆;今日王宫,亦具五教之成就。

法会因缘及帝宫 五教成就事应同

佛经是处皆看重 王敕何人不敬崇

解禀宪章除祸害 能依法治终神通

若非皇帝心如佛 释子争能到此中

所以宋明帝谓求那跋摩曰:“弟子尝欲斋戒不煞,迫以身徇物,不获从志。法师何以教之?”

宋帝藏疑未决开 问宣释子向瑶阶

强行王道知无傥 每念慈心尚有乖

抵我国章难断煞 处他王位不能斋

今朝敢请高僧说 一语分明醒我怀

跋摩曰:“帝王与疋夫所修各异。疋夫身贱名劣,言令无威,如不役以若躬,将何为益。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作子。出一嘉言,士女以悦,布一善政,人神以永。因当形不夭命,伇无劳力。则风雨顺时,寒暄应节,百谷滋繁,桑麻郁茂。如此持斋,亦大矣。如此不煞,亦众矣。宁在阙半日之食,全一贪之命,然后方为弘济也耶!”帝抚几曰:“法师所云,真为开悟明达。百谭人天之际矣。懿哉若人,非独诱进于空门,抑亦俾兴于王化。是知四海皆永遣怀中履孝道广德新令力义亏仁者, 心惊胆慑。大鹏点翅,摩九万里之山河;玉兔腾空,照十千重之宇宙。至焉所化,广大如斯。振摇而不异云雷,沃润而还如春雨。”

佛行王心可以俦 分明深广赞无休

只将国主半朝善 便抵几夫万劫修

倏忽丝纶安大国 滂沱雨露洒诸侯

垂衣端拱深宫里 一片慈心盖九洲

圣主修行善不穷 须知凡小杳难同

下为宇宙华夷主 上契阴阳造化功

四海丰登归圣德 万邦清泰荷宸聪

君王福是生灵福 绾摄乾坤在掌中

我 皇帝欲清四海,先诫六宫。令知织妇之劬劳,交识蚕家之忙迫。貌无妆饰,手有胼胝。机梭抛处既辛勤,锦绮着时令爱惜。

蚕家辛苦事难裁 终日何曾近镜台

叶似蝇头口得大 蚕如蚁脚养将来

半笼茧就新蝉叫 一络丝成旧债催

所以圣人诫宫女 莫将罗绮扫尘埃

我 皇每临美膳,尝念耕夫。忧水旱之不调,恐赋租之难办。所以每宣品 ,不苦烹炮。重颗粒以如珠,惜生灵之若子。

每念田家四季忙 支持图得满仓箱

发于须上刚然白 麦向田中方肯黄

晚日照身归远舍 晓莺啼树去开荒

农人辛苦官家见 输纳交伊自手量

我 皇帝国奢示人以俭,国俭示人以礼。所以兢兢在位,惕惕忧民。操持契合于天心,淡素恭修于王道。意欲永尽囹圄,长息烽烟。兴解网之仁慈,开结绳之政化。圣明两备,畏爱双彰。实为五运之尊,真是兆民之主。

招心平感国清平 赏罚皆依天道行

雨露洗来怨气尽 皇风吹□瑞烟开

经年不道干戈字 满耳惟闻丝竹声

□□嵩山无动转 万年常镇洛阳城

臣闻水流万派,终归四海之波,国列九洲,须贯中原之主。何以感东川之灾,息西蜀心回 遥瞻日月而归龙楼,远降丝纶而抚安龟郡。

修德修仁事莫裁 山河荒鲠宛然在

从今剑阁商徒入 自此刁州进贡来

数道朝臣衔命去 几番□表谢恩回

圣人更与封王后 厌却西南多少灾

我 皇帝去奢去泰,既掩顿于八荒,无事无为,乃朝宗于万国。祗如两浙,远隔苍□, 感大国之鸿恩,受明君之爵禄。长时有贡,志节宁亏。天使行而风水无虞,进贡来而舟航保吉。龙扶神助,通万里之沧波;帆展风生,表十年之圣德。

两浙宣传知几回 全无飘荡不虞灾

人攒丹阙千年至 风蹴轻帆万里开

鲸眼光生遥日月 蜃龙烟吐化楼台

还解知道贤明主 多少龙神送过来

今则进加尊号重播天勋。显百辟之尽忠,表一人之实德。圣明之字,旌识见远之功,神武之言,称定辞安邦之业。法取则广道弘人弘人广于(?)取。 文德彰而肃静乾坤,恭孝厚而飨安宗庙。德过千古,美贯华夷。称一德而率土咸欢,添四字而普天皆贺。

为见君王契上天 进加尊号义周旋

一身超越古今主 四字包含造化玄

已表国耻令俗阜 方知主圣感臣贤

法天广落称尊后 更治乾坤万万年

我 皇帝贵安宗社,更固鸿基。维城之义方坚,盘石之心益壮。所以数州令哲,同日封王。尧风扇而金药芬芳,舜雨滋而玉潢澄湛。东西南北,列帝子以惊天,内外公私,贺皇亲而捧日。

封王数郡里还强 已表琼枝次第张

湛湛玉潢滋大国 巍巍金柱镇法方

乍冬车辂恩知极 重拜天书喜莫量

何以效酬天地力 只将忠孝报君王

我 皇帝言非枉启,愿不虚陈。感百灵之消殄灾祥,荷三宝之祷祈福祚。玉泉山上,圣人圣人 重饰宝莲宫,金谷河边,皇后经藏殿 上资宗庙,下福生灵。表日月之同明,显阴阳之合德。

玉泉山上寺重新 荷雨施功满国□

晓日虹梁光已合 青烟鸳瓦色宁分

殿铺石地澄寒水 堂烈仙僧拥乱云

释子力微何所建 重修愿遇圣明君

我 皇帝宫围西面,薗苑新成。 斜分玉兔之光,平注金鹅之水。匠心台榭,安排起自于天机,御落弗峦,行烈全因于震期(?)。好花万种,布影而锦儭池中,瑞鸟千般,和鸣而乐陈弗里。皇居匪远,天步频游。撑舡而冲破莲荷,奏曲而惊飞鸳鹭。澄波似镜,影包万里之山河;瑞气如云,花捧千年之楼阁。

异木奇花烈几层 一池常见绿澄澄

戏游鱼动开轮面 赏翫人行绕镜稜

秩后莲荷蜀地锦 夜深星月水仙灯

人人尽指黄龙舫 愿见明君万遍升

今则四五叶之尧蓂,含烟袅娜;百千藂之金菊,若露芬芳。当流虹应瑞之晨,是大电绕枢之日。君臣合会,僧道徘徊。谈经上福于龙图,持论用资于凤展。

霜洒风驱众象清 鸾飞凤舞九霄明

碧天才降千年主 嵩岳连呼万岁声

每节幡花排御殿 今朝丝竹满寰瀛

将知天补乾坤主 恰向登高节日生

此日是人庆贺,是处欢呼。上应将相王侯,下至士农工贾。皆瞻舜日,尽祝尧天。有人烟处,罗烈香花;有僧道处,修持斋戒。醮荫庥道广虔祷心同,唯希国土永清平,只愿圣人长寿命。

今日多叩丝竹声 满乾坤贺圣人生

恩同玉露家家滴 贵并金花处处呈

宫上盘旋非雾重 天边摇拽称云轻

臣僧祷祝资天筭 愿见黄河百度清

三载秦王差遣臣 今朝舜日进舜云

磨砻一轴无私语 贡献千年有道君

只把宣扬申至道 别无一路展功勋

又从今日帘前讲 名字还交四海闻

宋王 忠孝奉尧天,筭得焚香托圣贤。未得诏宣难入阙,梦魂长在圣人边。潞王英特坐岐阳,安抚生灵称烈侯,既有英雄匡社稷,开西不在圣人忧。□□尽节奉明君,数片祥云捧日轮。自古诗书明有语,须知圣主感贤臣。几家欢乐梦先成,欠负官钱勾却名。烦恼之人皆快活,须交皇帝福田生。此时恩泽彻西东,功德河沙筭不穷。不计诸州兼县镇,共惊牢狱一时空。既沾恩泽异寻常,夜对星辰焚宝香。何路再申忠孝意,开经一藏报君王。万生修种行无差,方得身过帝王家。皇帝忽然赐疋马,交臣骑着满京夸。何人不解爱荣华,猛利身心又好夸。堪延忠臣延广, 舍荣剃发报官家。圣慈如似日轮开,照烛光明遍九垓。都是皇恩契神佛,天感西僧赴道场来。程过十万里流沙,唐国来朝帝主家。师号紫衣恩赐与,揔交将向本乡夸。江头忽见小蛇虫,试与捻抛深水中。因此碧潭学养性,近来也解使雷风。闵见枯池少水鱼,流波涓滴与沟渠。近来稍似成鳞甲,便道群龙揔不如。见伊莺武语分明,不惜功夫养得成。近日自如毛羽壮,空中长作怨人声。可憎猧子色茸茸,抬举何劳喂饲浓。点眼怜伊图守护,谁知反吠主人公。鸭儿水上学浮沉,住性略无顾恋心。可惜憨鸡肠寸断,岂知他是负恩禽。蜘蛛夜夜吐丝多,来往空中织网罗。将为一心居旧处,岂知他意别寻窠。玉蹄红耳槽头时,喂饲直交称体肥。不望垂缰兼待步,近来特地却难骑。樗榆凡木远亭台,茂倒何须又却栽。只是一场虚费力,终归不作栋梁材。人间大小莫知闻,去就升堂并不存。既是下流根本劣,争堪取自伴郎君。

仁王般若经抄

[1] “斑 ”原作“斑较”,今臆改如此。

附录二

现存敦煌所出俗讲文学作品目录

敦煌所出讲经文、变文一类俗讲文学作品,大都分庋于伦敦、巴黎、北平三处,私家收藏亦有若干。兹就所知列一简目,其有已经刊布者,并注出处。唯以囿于见闻,不免疏漏,尚祈大方指正,幸甚幸甚。

(1)《目连变文》(北平,成九六号,见《北平图书馆馆刊》五卷六号,又《敦煌杂录》。)

(2)又 (同上,丽八五号,同上。)

(3)又 (同上,霜八九号,同上。)

(4)又 (同上,盈七六号,见《敦煌杂录》。)

(5)又 (德化李氏旧藏。)

(6)《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伦敦,S.2614,收入《大正藏》八五卷。)

(7)又 (巴黎,P.2319。)

(8)又 (同上,P.3107。)

(9)《目连缘起》(同上,P.2193。)

(10)《八相变文》(北平,云二四号,收入《北平图书馆馆刊》六卷二号。)

(11)又 (同上,乃九一号,同上。)

(12)又 (同上,丽四十号。)

(13)《八相柙座文》(伦敦,S.2440,收入《大正藏》八五卷。)

(14)《降魔变》(胡适

(15)又 (罗振玉,收入《敦煌零拾》。)

(16)又 (巴黎,P.4542,带图。)

(17)又 (伦敦,S.4398纸背。)

(18)《降魔变柙座文》(巴黎,P.2187,下即为《破魔变》。)

(19)《地狱变文》(北平,仁三三号,收入《北平图书馆馆刊》六卷二号,《敦煌杂录》作衣三三号,名《譬喻经变文》。)

(20)《舜子至孝变文》(巴黎,P.2721,收入《敦煌掇琐》上辑。)

(21)《舜子变》(?伦敦,S.4654。)

(22)《汉将王陵变》(伦敦,S.5437。)

(23)又 (巴黎,P.3627a。)

(24)又 (同上,P.3627b。)

(25)又 (同上,P.3867。)

(26)《昭君变》(巴黎,P.2553,收入《敦煌掇琐》上辑,又《敦煌遗书》第二集。)

(27)《张淮深变文》(?巴黎,P.3451。)

(28)《频婆娑罗王后宫彩女功德意供养塔生天因缘变》(伦敦,S.3491纸背。)

(29)《有相夫人生天因缘变》(?《敦煌零拾》。)

(30)《太子变》(?北平,推七九号,收入《敦煌杂录》。)

(31)《大汉三年季布骂阵词文》(伦敦,S.1156纸背。)

(32)又 (同上,S.5440。)

(33)《季布歌》(伦敦,S.5439。)

(34)又 (罗振玉,收入《敦煌零拾》。)

(35)《大汉三年楚将季布骂阵汉王羞耻群臣妭骂收军词文》(伦敦,S.2056纸背。)

(36)《捉季布传文一卷大汉三年楚将季布骂阵汉王羞耻群臣妭骂收军词文》(伦敦,S.5441。)

(37)《秋胡小说》(?伦敦,S.133纸背。)

(38)《伍子胥小说》(?伦敦,S.328。)

(39)又 (巴黎,P.2794。)

(40)又 (同上,P.3213。)

(41)《维摩经讲经文》第一卷(罗振玉,收入《敦煌零拾》。)

(42)又,第二卷(北平,光九四号,收入《北平图书馆馆刊》六卷二号,又《敦煌杂录》。)

(43)又,不知卷第一卷(伦敦,S.4571。)

(44)又,第二十卷(巴黎,P.2292。)

(45)《维摩经押座文》(伦敦,S.2430,收入《大正藏》八五卷。)

(46)又 (同上,S.2140,同上。)

(47)《父母恩重经讲经文》(?北平,河一二号,收入《敦煌杂录》。)

(48)又 (?巴黎,P.2418。)

(49)《阿弥陀经讲经文》(?北平,殷六二号,收入《敦煌杂录》。)

(50)又 (?巴黎,P.2955,收入《敦煌掇琐》上辑。)

(51)《弥勒生经讲经文》(?巴黎,P.3093。)

(52)《法华经讲经文》(?同上,P.2305。)

(53)《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一作《仁王经抄》,巴黎,P.3808。)

(54)《身喂饿虎经讲经文》(?郑振铎

(55)《佛本行集经讲经文》(?北平,潜八〇号,收入《北平图书馆馆刊》六卷六号。)

(见《国学季刊》第六卷第四号页一—四二,

一九五〇年一月出版。)

(一)六师外道化水牛变文

第一图 巴黎藏P.4524号代图本降魔变

(二)六师外道化水牛变相

第一图 巴黎藏P.4524号代图本降魔变

第二图 巴黎藏P.3808号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