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要翻开任何一张《十六国兴亡表》(如上海辞书出版社版的《中国历史纪年表》所载的表),就可以知道,淝水之战后的三四年间,在中国历史版图上又相继出现了后燕、后秦、西秦、后凉四国,它们占了十六国的四分之一。但是,除此以外,还需要加上不在十六国之内的西燕,而且前秦尚未灭亡,所以与此同时并存的常有六七个小国。这个局面要到公元4世纪末,即待北魏占有了中原大部,才基本结束。而这距十六国时期的终结,还有四十多年。本篇就以淝水战后到北魏占有中原大部为叙述的范围,在必要的地方,也略为叙述一些事件的余波。
第一个脱离前秦的是慕容垂。他自交出军队,跟苻坚到了渑池,就要求到北方去安抚“轻相煽动”的百姓,并顺路谒拜原燕国的陵庙。北方是前燕旧地,慕容垂的意图也很明显,但苻坚却爽快地答应了。对此,智士权翼劝苻坚不可让他脱身,苻坚虽听得进,但回答既已许可,便不能食言。权翼无奈,只得在河桥旁边设下埋伏,打算袭击慕容垂。不料慕容垂已有提防,结个草筏,在无人处偷渡黄河,逃过了这一劫。
慕容垂到邺城与长乐公苻丕相见后,苻丕让他住在城外。他就在这里和旧部商议复国。苻丕对他疑虑重重,常恐肘腋之下会生变故。恰好此时丁零族首领翟斌起兵反秦,准备攻打洛阳,苻坚即命苻丕给慕容垂一支兵马去镇压。苻丕知道给兵不妥,但想借此把慕容垂支开,便给他二千弱卒,另派苻飞龙做他的副将,领一千氐族骑兵,监视他的行动。慕容垂走到河内(治野王,今河南沁阳),便一面招兵,把部队扩大到八千人;一面激怒旧部,说自己忠于苻氏,而他们老是想办法要谋害他,这样怎能不反。苻飞龙是个粗汉,哪里能监视他,结果反而被他所杀。慕容凤和燕旧臣的后裔王腾、段延等都参加翟斌的部队。他们劝翟斌拥护慕容垂做盟主,翟斌同意了。
太元九年(384年)正月,慕容垂到洛阳城外,与翟斌会合。他本拟袭击洛阳,后来考虑到会四面受敌,便又决定北上攻邺。部下都请他称尊号,他就效法晋元帝先称晋王的先例,在荥阳称燕王,然后渡河北上。这时他的军队已经扩大到二十多万人。原来留在邺城的慕容农等,已于上年末秘密离开了邺,逃到列人(今河北肥乡东北)。他们发动附近的屠各、乌桓等族,征发居民当兵,也有数万之众。长乐公苻丕派兵镇压,被他们击败。
慕容垂到了邺城城外,即宣布改秦建元二十年为燕元年。这是后燕开国之始。慕容农引兵前来与慕容垂会合后,燕王便要苻丕交出邺城,答应让他安全返回长安。苻丕不肯,于是邺城攻防战开始了。
邺城之战拖得很久,对此暂搁不提,先看陇西的情形。早在苻坚南下攻晋时,陇西鲜卑族的乞伏步颓曾起兵造反,苻坚便命随军的前将军乞伏国仁回乡镇压。这是一件蠢事。乞伏国仁是步颓的侄子,他回到家乡,便和叔父合作,准备割据一方。苻坚打了败仗后,他们便大干起来,纠合各部,有十多万人。乞伏国仁建国虽还要等待时机,但陇西一隅已经不是苻氏的天下了。
邺城之战起于太元九年正月下旬。三月,慕容泓起兵据华阴,攻杀秦钜鹿公苻睿;慕容冲起兵据平阳(今山西临汾),却被秦兵打败,于是他率余部投奔慕容泓,关中就变成了慕容氏和前秦争胜的西战场。几个月后,慕容泓的谋臣高盖等嫌主将苛刻,声望又不如慕容冲,就杀了慕容泓,立慕容冲做皇太弟。这个政权便是不在十六国数内的西燕。
关中还出现了第三股势力,即羌族的后秦姚苌。姚苌本来和苻睿一同去打慕容泓,曾劝苻睿切勿鲁莽从事,但苻睿不听,一战而死。他的死与姚苌无关。之后,姚苌为妥当起见,派人去向苻坚谢罪。苻坚连遭祸事,变得性情暴躁,一怒之下,把使者杀了。姚苌害怕,逃往渭北的牧马场。由此,天水一带(今甘肃东部)的羌族土豪一时并起,率领五万多户,拥护姚苌做了大单于、万年秦王。
关中有了前秦、西燕、后秦三国,自然乱得不堪设想。苻坚把在长安的前燕末代皇帝慕容暐痛骂一顿,气出过后却说:“这自然不是卿的过失。”便又亲自领兵去打姚苌,他连战都胜,后又截断后秦军驻地的水源,眼看全胜在即,不料天降大雨,解决了后秦军的困难。苻坚气道:“难道老天也要帮助逆贼吗!”两秦相持时,西燕军乘虚进逼长安,苻坚不得不收兵赶回。西燕军打败了几支前秦兵,又占领秦朝阿房宫原址的阿房城。至九月,一直推进到长安城下。苻坚登城瞭望,只见以前有龙阳之宠的慕容冲在城下耀武扬威,气得要命,才觉悟过去的错误,怒道:“我不用王景略、阳平公的良言,使白虏(氐人对鲜卑的称呼)猖獗至此!”这时长安城中还有一千多鲜卑人,慕容暐和慕容肃就阴谋利用这些人起事。十二月,慕容暐以儿子结婚为名,请苻坚光临,以伏兵杀他。苻坚的警惕心实在太差,居然不疑应允,倒是老天救命,下了大雨,苻坚没有去成。后来阴谋被发觉,他把慕容暐、慕容肃以及城内的鲜卑人,无论老少男女,全都杀光。
战乱中的长安,衣食困难至极。晋太元十年(385年)正月,苻坚宴请群臣。许多参加宴会的人竟把肉含得满口,回到家里吐出给家属吃。民间更有人吃人的惨状。
关中大乱,河北也不太平。邺城虽仍在苻丕手里,但常山(今河北正定南)、中山(今定州)等要地,都已为后燕所有。丁零翟斌因慕容垂不能满足他官爵的欲望,反与苻丕通谋,但被慕容垂杀死。翟斌的侄子翟真率部逃到邯郸,又从邯郸北走,一度打败过燕军追兵。冀州(今河北省中南部)郡县则因战事而屡有不同归属,忽而从前秦,忽而从后燕。后燕确保的地盘不多,而且不太稳定。
苻秦大乱,谢安即奏请乘机出兵收复中原。太元九年(384年)八月,谢玄收复彭城;九月,刘牢之收复鄄城(今山东鄄城北旧城);十一月,刘牢之等又收复碻磝(今山东茌平西南古黄河东岸)、滑台(今河南滑县东)等军事要地。刘袭自滑台渡河北上,进克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前秦苻丕以处境困难,请晋军援助,于是晋军也参加了河北的战斗。同时,晋军分路北上西进,又陆续收复了涪城、襄阳、洛阳等地。其时前秦各地守臣多已丧失斗志,或逃或降,晋军所至,很少激战。
太元十年(385年)中,北方局势渐已明朗。后燕、前秦、晋争夺河北的争战,后燕的胜局已定。关中虽仍在混战,然苻坚被后秦擒杀,前秦之亡已不可避免。在中原龙争虎斗之际,陇西、河西的割据政权乘机崛起,北方几国并存的形势已定。然而,百姓的灾难日益深重,幽冀关中的饥荒更为严峻,后燕军士饿死的很多,慕容垂禁止百姓养蚕,将桑椹充为军粮。桑椹如何能够果腹,可见困难的严重了。在此形势下,战事却仍在继续。
先说河北的战局。刘牢之进到枋头后,听说邺城内部力主附晋的人被杀,就暂停进兵,到四月间才进兵到邺,击败慕容垂军,乘胜追击达二百里之遥,士卒争夺燕军辎重,又被慕容垂邀击,反而大败溃退。刘牢之匹马逃走,得苻丕所派接应之兵,才得脱身。晋廷得讯,把他召回,晋军参加河北争战的行动到此结束。八月,谢安去世,年六十六岁。会稽王司马道子执政。桓冲也已于太元九年病故。晋朝经略中原的领袖人物既已谢世,河南、益州又已收复(晋军于十年四月克成都),没有多大雄心的会稽王道子自然要改取保守态度了。
苻丕在邺立足不住,八月,率男女六万余口,通过壶关,往西而去。慕容垂得了邺城,命慕容农回镇龙城(今辽宁朝阳),收复东北旧地。十二月,慕容垂定都中山。至次年正月,即位为皇帝。这时他年已六十一岁,英雄老矣,然而终于能够重建燕国,其踌躇满志的心理状态,可以想见了。当然,河北各地与前秦残余势力的斗争仍未平息,但并不影响大局,笔者就略而不提了。
且说苻丕到了晋阳,才知道关中形势恶化,苻坚已死。关中形势是怎么恶化的呢?
太元十年(385年)的头几个月,西燕、前秦激战多次,互有胜败。苻坚曾在长安城西大破西燕军,追到阿房宫城,因怕中计,不敢杀进城去,收兵而退。这是苻坚的一大失着。慕容冲攻长安,苻坚出兵拒敌,亲自督战,身上中了好几支箭,血流满身。五月,骁将杨定在城西阵亡。苻坚害怕,他见谶文有“帝出五将久长得”的话,以为“天意”要他出外,留太子苻宏守城,自己带几百名骑兵与张夫人等出奔到五将山(在今岐山县东北)。他在危难之际,迷信妄人造作的鬼话,又是一大失着。六月,苻宏守不住长安,弃城出逃。他走投无路,最后从武都(今甘肃西和西南)南走,降了东晋。西燕军进了长安,那个已经自称皇帝的慕容冲放纵士卒烧杀掳掠,长安城中又死了许多人。
七月,后秦姚苌知道苻坚到了五将山,派将军吴忠领兵去捉。前秦的几百名兵都四散逃走,苻坚身边只剩了十几个侍从。他只能故作镇静,跟吴忠到姚苌的驻地新平。八月,姚苌派人把他缢杀,张夫人自杀。苻坚时年四十八岁,他与东晋谢安死在同一个月里,可谓巧合。
苻丕得知这些情况后,就在晋阳即位,要把前秦的残局撑下去。
讲到这里,必须补一空白。姚苌乘西燕、前秦苦战的时候,曾向东发展,没花太大气力,便攻占了安定(治今甘肃镇原东南)、新平(治今陕西彬县)、北地(治今陕西耀县)等郡,所以苻坚出奔五将山,正好投到了他的势力范围。
现在笔者暂时把中原大地的情形放一放,请读者跟我朝西北方面看去。这里有两股势力各据一方。一是前面讲到的乞伏国仁,他见关中大乱,觉得时机已到,便自称单于,筑勇士城(今甘肃榆中东北)做都城。这便是历史上的西秦。西秦是个小国,常向大国称藩,接受封号,西秦的国号是迟到晋太元十九年(394年)国仁的兄弟乾归在位时才出现的。笔者一笔带过,不去多说它了。
另一个是吕光的后凉。吕光曾是前秦大将,于淝水之战的前夕,奉苻坚之命进军西域。他以附秦的车师前部王和鄯善王为向导,领兵十万,于晋太元八年(383年)正月从长安出发。吕光打败龟兹、温宿、尉头等国兵,改立龟兹王,焉耆等三十多国投降。太元十年,他班师到姑臧(今甘肃武威),得知中原大乱,就打算割据河西,再造当年西晋张轨的局面。他称凉州牧、酒泉公是太元十一年的事,然而,后凉实际上在太元十年就已出现。吕光屡次改变称号,到太元二十一年(396年)称天王,才定国号为大凉。这些事情也在这里一笔带过,以免过于琐碎。
让我们回过头再看太元十一年的中原大局。在这一年中,北方的中原大地,东为后燕,西为后秦,格局大定。然枝节仍有不少,主要是西燕趋于微弱,前秦苟延残喘。而拓跋珪改代为魏,却预示了一个强大朝代的到来,这却是为当时人所无法预料的。
这年正月,慕容垂即皇帝位。北方的东部可以说是稳定了。但西燕的日子却不大好过。鲜卑人都想东归,慕容冲怕慕容垂,只想久居长安,部下都有怨气。二月,慕容冲被部将攻杀,段随被立为王。三月,慕容恒、慕容永又攻杀段随,立慕容为王,率鲜卑人男女四十多万东归。在东迁途中,慕容又为慕容恒之弟慕容韬所杀。慕容恒改立慕容冲的儿子慕容瑶做皇帝。对此众人不服,都拥护慕容永,慕容永就杀掉慕容瑶,立慕容泓的儿子慕容忠做皇帝。他们走到闻喜(今属山西),知道东方已有一个大燕皇帝,便不敢再往东走。到六月,将军刁云等又杀死慕容忠,拥慕容永做河东王,向后燕称藩。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慕容垂的谅解。秋凉以后,他们打算上路,这时西燕、前秦都挤在晋南,东进道路在苻丕势力范围之内。慕容永向苻丕要求假道,遭到拒绝,只得动兵冲过去,于是发生了襄汾(今山西襄汾东北)之战。鲜卑思归,作战自然奋勇,结果大破前秦兵,进据长子(今属山西)。慕容永打了胜仗,以为可以自立,便在长子做起皇帝,并以“中兴”为年号,他的心愿不问可知。
苻丕兵败,只剩几千人马。他南渡黄河后,想袭击东晋的洛阳,兵败被杀。前秦到此地步,似乎已经完了,但是在两个月之前,以狄道(今甘肃临洮)长苻登为首的一股氐人势力却又异军突起,东克南安(今甘肃陇西县东南)。苻丕既已败死,苻登便在十一月中即位为帝,因此前秦还在挣扎,而且挣扎的力量还相当强劲。
后秦姚苌于鲜卑东迁后进入长安,并于这年五月即位做皇帝。他在关中的地位似乎完全稳定了,但是苻登给了他以意想不到的威胁。十月,苻登攻秦州(今甘肃天水),姚苌往救,打了个大败仗。他身受重伤,只能让兄弟姚硕德统率军队。以后几年,两家争战,互有胜败。太元十八年(393年)十二月,姚苌去世,年六十四岁。十九年,其子姚兴即位做皇帝。苻登得姚苌死讯后,以为有机可乘,发动进攻,却被后秦军击败。姚兴即位后,攻杀苻登。苻登的儿子苻崇远走湟中,被乞伏氏攻杀。前秦至此才完全灭亡。从苻健即位起算,共六主、历四十二年。
笔者为行文方便起见,顺带讲了太元十一年以后的若干事件。现在该重提这年年初拓跋珪称魏王的事了。
关于拓跋部的起源,可看第二十三篇所述,这里不拟涉及,只从魏登国元年(晋太元十一年)起,讲些与后燕有关的事。
登国元年正月,拓跋珪在牛川(今内蒙古兴和县西北东洋河南)大会部众,即代王位。二月,移居盛乐(今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南);四月,改国号为魏。魏起初是后燕的附庸。慕容垂很需要这个友好的部落,使它看守边境,牵制别部。拓跋珪和别部冲突需要援助时,后燕也乐于为他出兵。但是拓跋珪并不甘心做附庸,所以当慕容垂封他做西单于、上谷王时,他就不肯接受。又过两年,他的羽毛更加丰满,对燕的态度更有变化。登国三年(晋太元十三年,388年),使臣拓跋仪到中山,慕容垂问他,魏王何以不亲自前来。使臣就以先世都是晋朝臣子、世为兄弟为借口,比较婉转地提出应该地位平等的主张。这当然引起“威加四海”的慕容垂的不快。拓跋仪则看出“燕主衰老(慕容垂六十三岁),太子(宝)暗弱”的弱点,认为不久会有可乘之机。他们不但要求与燕平等相处,暗中已有取而代之的准备了。
当然,后燕表面上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东晋也不是它的对手。丁零的余部翟辽(翟真为部下所杀,弟成领兵,为燕所灭,余部由翟辽统率)先投靠晋黎阳守将滕恬之,然后夺据黎阳,于是晋泰山太守张愿又叛降翟辽。至此北方一时骚动。晋本以彭城为重镇,到太元十一、二年,谢玄和他的后任朱序都退驻淮阴,这是没有力量(实际上是没有决心)与北方争夺今山东和苏、皖北部之地的表现。后燕见此便乘机南向扩张。晋的守将和张愿、翟辽都不是后燕的敌手,青、兖、徐等州的许多郡县壁垒都落入后燕手中。翟辽据有滑台后,又反复于东晋、后燕、西燕之间。他死后,其子翟创终于为慕容垂所破,逃往西燕,后在西燕被杀。
晋太元十八年(393年),慕容垂以“不复留此贼以累子孙”为宗旨,大举进攻西燕。十九年六月,进至长子,八月,破城,杀慕容永。
这时(指公元394年前秦、西燕亡后)除南方的晋以外,北方共有后燕、后秦、西秦、后凉、北魏五国,其中以后燕最为强大。然出兵攻西燕前,诸将多以“我连年征讨,士卒疲敝”为由,反对用兵,这其实已是外强中干的表现了。但慕容垂在终于灭掉西燕后,还要远征北魏,就未免要丧师辱国。
拓跋珪自称魏王以来,陆续兼并贺兰、纥突邻、纥奚、刘卫辰等部(刘卫辰,匈奴族,少子勃勃逃脱,即夏国建立者赫连勃勃),势力日益强大。长子被围时,它应西燕的要求,出兵援助,虽不曾赶上与后燕兵交锋,显然已处于与之敌对的境地。
晋太元二十年(395年),慕容垂以太子慕容宝为元帅,领兵伐魏。
拓跋珪用谋士张衮的计策,故意示弱,带着部落、牲畜,渡过黄河(指河套地区北部的黄河),西迁一千多里,装出远逃的模样。后燕军到了五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得到别部降人三万多户。这时太子宝若能见好即收,未尝不能满载而归。但他决心要和魏兵决战,就继续深入。九月,燕军见魏兵在黄河南岸,慕容宝想渡河进攻,却为暴风所阻,形成了相持之局。慕容宝从中山出发时,慕容垂已有疾病。进至五原后,魏军小部队在他的后方活动,把后燕往来的使者全部抓住。慕容宝几个月得不到中山消息,拓跋珪令抓获的使者隔河叫喊,说:“你的父亲已死,何不早点回去!”
燕军无论兵将,斗志都日益衰退。十月下旬,慕容宝烧船退兵。他以为魏军没有船,不能渡河追击。不料十一月初,天气严寒,河上结冰坚厚,拓跋珪即率军过河,选精锐骑兵两万余人,追击燕军。初九夜,魏军到达参合陂(今内蒙古凉城县东北岱海)西,得知燕军就在陂东宿营,且无戒备,即于次晨登山,向山下平地上的燕军冲杀。燕军正要出发,突遭攻击,惊慌失措,乱窜乱逃,根本没有进行任何抵抗,自相践踏而死就有上万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的四五万人,逃脱的不过几千人。慕容宝等只逃得性命。拓跋珪把俘获的人,除少数有才能的外,悉数坑杀。
晋太元二十一年(396年)三月,慕容垂自引重兵袭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杀魏勇将拓跋虔,掳获他的部落三万余家,拓跋珪退保阴山。但是燕军过参合陂时,见上年死者的遗骨堆积如山,军士恸哭,声震山谷。慕容垂悔恨交集,呕血病倒,在平城住了近十天,病情更重,只得退兵。四月,他在上谷的沮阳(今河北怀来东南)去世,年七十一岁。慕容垂不失为豪杰之士,但晚年自负过甚,穷兵黩武,终于有参合陂之败。
慕容垂死后,后燕强盛的时期也过去了。北魏代后燕而起,成为北方一霸,已经不可逆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