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905—959),字文伯,东平(今属山东)人。父亲王序,家庭情况不详。

王朴年幼时,有机警聪慧之称,好学,能写得一手漂亮的文章。凭着广博的知识和出众的文才,在后汉时考进士,一举金榜题名。及第后,被授为校书郎。

在朝中做官,若要有奔头,须得找靠山,王朴寻找的靠山是顾命大臣杨邠。杨邠也看中他的才华,让他在自己的府中住下,充当幕僚。按常规来说,找到这样的大靠山,初进官场的王朴,应该有了前程保障。可事情没这么简单,杨邠和其他元老重臣之间,产生了错综复杂而又无法修补的大矛盾。王朴审时度势,觉得朝廷中早晚要出大事,这靠山只是冰山,靠不住。他毅然作出决定,离开杨府,回山东老家。回到家乡不久,朝中就传来消息,杨邠等人被汉隐帝所杀。

原先依附杨邠的官员及幕僚多被株连,唯王朴幸免逃出网外。

后周建立后,王朴重新出山,为新朝录用,被派到镇守澶州的柴荣手下当文案官员。他的文案搞得出色,待柴荣转任开封府尹后,他被带去做推官。推官没做了多少时间,柴荣戴上了皇冠,安排他去刑部当比部郎中,管朝中经费及百官俸禄等事。

这回王朴跟着了人,官位直线往上升。

周世宗务实,要求官员也务实,他把朝廷中有文学名望的二十多个臣子召来,下令让他们每人做一篇策论,以试试他们的才学。王朴按着圣意,回去写了一篇,题目叫做《平边策》,其大意是:

唐失道而失吴、蜀二地,晋失道而失幽、并二地,观其失的缘由,而知平复的方法。在那个失道失地的年代,莫不是君昏政乱,兵骄民困,近有奸臣,远有叛将,弄到后来又出现了篡位者。由此,天下离心,人不听命,吴、蜀、幽、并四地相继失去。平复的方法,在于反唐、晋之道而行之:进贤黜奸以清政,用能去愚以审才,明恩著信以结心,赏功罚罪以尽力,恭俭节约以丰财,徭役合时以惠民。等到仓库实,器用备,人可用之时,便能采取平边行动了。对方之民,见我政治清明,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势,则知情者中会产生间谍,熟地理者中会产生向导。对方的民众和我方的民众心愿相同,就是合了天意,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攻取之道,应从容易者先下手。当今看来,唯吴最容易取,其地东至海,南至江,可骚扰的边线达二千里长。我可对其防备薄弱处进行骚扰,其备东我扰西,其备西我扰东,其必奔走相救,在其奔走的过程中,就能了解到它的虚实和军队的强弱。然后,我攻虚击弱,便能所向无敌。切勿大举进攻,仅以轻兵骚扰。吴人怯弱,见我军入其地,必兴师动众来对付。其兴师动众则民困国竭,如不兴师动众,则我可得利。彼竭我利,则江北之地必能为我所有。得到江北,便可用彼之民,扬我之兵,从而江南也不难平定了。如此,就可用力少而收功多。一旦得到吴,则桂、广皆为内臣,岷、蜀可飞书相召。如不从,则四面并进,席卷而平蜀。吴、蜀平,幽当望风而降。唯有并是必死之寇,难以用恩信相诱,必须以强兵进攻,待其力竭气衰,再不足为边患,可放至后面解决。我今兵力精练,器用具备,群臣知法,诸将用命,待秋收之后,便可开始平边。

文章写得好,写得实在,写出了得体的战略部署。周世宗看了,觉得这篇最符合他的心思,满意得很。满意之余,把王朴升为了开封府知府。

当时,以天下为己任的周世宗,治政练兵,一心要实现他的统一大业。可他征询众文臣的意见,却是反对的多,反对他急于用兵,而说应以修文德为先。仅有陶谷窦仪、杨昭俭和王朴等朝臣,赞成君主的主张。在这四人中,又以王朴的见解最符合他的意思。看了王朴的文章后,周世宗多次把他找来谈,谈着谈着,这位极有战略思想的文臣,又谈出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具体措施。

君臣谈得投机,谈得契合,谈得对天下大事所见略同。

王朴议论伟然,周世宗决定照着他的策略办,并把他用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大军征吴期间,王朴被命为东京留守,升为枢密使,主持大后方的事务。

留在开封的王朴,除了负责对前线的供应外,还对开封城作了大规模的改建。他重新规划城市布局,拓宽道路,把一座原来破旧拥挤的旧城,改造成了壮观宏伟的新城,使政府、民居、商旅得到有机的结合,真正体现了首都的风采。

在改建开封城时,王朴不辞辛苦,亲自巡视检查,有日发现一乡军低级军官怠慢不卖力,令人将他当街鞭打了一顿。此人事后不服,说他马上要升官了,如何打得。王朴闻知后,立即将此人抓来,杖毙于马前。周世宗听到此事,大笑说:“这是个大愚人,在王朴面前夸口升官,死得活该。”

王朴不仅对政治在行,有战略眼光,懂土木工程,且对天文、历法、音乐也都精通得很。他曾奉诏修订历法,大胆删除荒诞不经的旧历内容,制成了为人称道的《钦天历》。他还考正雅乐,对乐器、乐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改革。

性格刚强,处事果断,见地高超,又得到周世宗高度器重的王朴,放开了手脚干,没人敢反对他,没人敢难为他,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在外强将,都对他有些畏惧,但在畏惧中也夹着敬佩。

能者多劳,王朴太忙太累,终于累出了病,因病而亡。周世宗亲临其丧,大哭四次,以玉钺撞地,伤心得不能自已。

与王朴共过事的宋太祖赵匡胤登基后,对这个曾触犯过自己的名臣,依然抱着敬畏的心情。有次,他经过后周的功臣阁,门适巧被风吹开,正面对王朴像,立即肃立鞠躬。从人不解,他解释说:“若是王朴依在,这黄袍就轮不到我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