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立后蜀的孟知祥,字保胤,邢州龙冈(今河北邢台西南)人。祖父孟察、父亲孟道,相承为地方军队军官。伯父孟方立、叔父孟迁,均官至节度使。时代动荡不安,他们投靠的门庭多变,但总的说来,和河东李克用的关系最深。
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加上自己的为人,年轻的孟知祥受到了李克用的青睐,不但被任命为军官,且成了他的侄女婿。
李存勖继了晋王位,看中孟知祥的才干,把他吸收进机要核心。一段时间后,准备让他补专门负责机务的中门使。孟知祥得到通知,考虑到一些前任中门使相继获罪被杀,为避祸,他上表请求改换他职。李存勖的反应是:换职可以,但须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代替。孟知祥转荐了郭崇韬,自己去担任军队高级将领——马步军都虞候。
唐庄宗消灭后梁,入主洛阳,以根据地太原为北京,孟知祥被任命为最高军政长官。
郭崇韬率军入川平前蜀,因感孟知祥当年推荐之恩,临行前对君主说:“待臣平蜀后,陛下选帅镇西川,无人能及孟知祥。”
前蜀如期平定,唐庄宗听取了郭崇韬的建议,大摆筵席,为孟知祥送行。
孟知祥到达成都,而郭崇韬已遭谗被魏王李继岌所诛。李继岌率军回开封,他的先锋康延孝拥兵自重,攻下汉州,进行割据。汉州在成都附近,是蜀道重地,孟知祥分兵合击,剿灭了康延孝,获得大量兵员、辎重。
中原出事,唐明宗取代了唐庄宗。新帝君临天下,对政府作了大幅度的调整,把他的集团成员分布于各种要位。作为和前朝有姻亲关系的封疆大吏,孟知祥对新帝是难以相信的,为保证自己的权益,他潜发了割地称王的念头。他明里表示拥护新帝,暗中却积极扩军备战,在原军队的基础上,增设了多股部队,骤添兵员七万多人,命李仁罕、赵廷隐、张业等强悍将领分别统率。
新朝权臣枢密使安重诲看出了征候,认为孟知祥的谋反只是时间问题,想方设法予以遏制。针对各地宦官监军一体被诛的形势,他派大臣李严为西川监军,前去牵制孟知祥。
李严抵达成都后,孟知祥设酒宴招待,等几杯酒下肚后,便将他拖出去斩了。
唐明宗鞭长莫及,对孟知祥无可奈何,只能“施恩”加以笼络。凤翔军事长官闻李严被杀,扣留了途经本地的孟知祥家属。唐明宗听到汇报,命将孟知祥之妻琼华公主及其儿子孟昶送去西川,其余家属留下,作为人质。另派大臣李仁矩前往西川,对孟知祥进行慰问。对孟知祥示以怀柔,决非唐明宗无能,他用的是缓兵之计,以免加速孟知祥的独立。将孟知祥稳定下来后,他发出两道任命:调孟知祥的首席谋士赵季良到别处任职,另派朝臣何瓒去担任西川节度副使。
接到朝廷的任命书,时刻防备着的孟知祥将它藏了起来,上表要求保留赵季良的原职务,在遭到拒绝后,他又派出将军雷廷鲁去洛阳争求。唐明宗退步了,同意了这个请求。为“回报”君主,孟知祥也准了何瓒前去赴任,不过是降级使用。
彼此一来一往,暗中较劲,勉强维持着君臣名分。
掌着兵权的安重诲,和唐明宗分别扮着红白脸,他配合君主的政治措施,对川蜀进行了军事防区的调整:用亲信们担任川蜀各州刺史,配备精兵以防不测;分地另建几个节度使,以弱化东、西两川节度使的权力。
面对大幅度的调整,不但孟知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而且东川节度使董璋也慌了。他们原来有矛盾,从未来往过。此时情况紧迫,董璋已顾不得许多,派人向孟知祥请求联姻,以共同对付朝廷。孟知祥起初不愿,经赵季良的劝说,才答应与董璋结成儿女亲家。两川订立同盟,联名上表,要求朝廷撤还所派出的刺史和节度使。
唐明宗没有让步,只是用好言好语搪塞他们。
对两川的联名上表,安重诲是这样看的:想反的是孟知祥,董璋忠心报国,决不可能反。由此,他准备依靠董璋,来对付孟知祥。
然而,安重诲的估计是大大地失误了。没出多久,董璋抢先竖出了反旗,攻破了为朝廷所控制的一州。孟知祥积极响应,召开誓师大会,泪流满面地控诉了朝廷的罪恶,哭得将士齐声高叫愿意跟他干。他调兵遣将,一面令李仁罕等进攻朝廷控制的州郡,一面驰兵帮助董璋把守东川。
朝廷军开来了,由石敬瑭率领直抵剑州(今四川剑阁)。孟知祥派出赵廷隐领兵万人迎战。战斗在剑门进行,朝廷军大败。剑门失利,其他地方也相继失陷,石敬瑭下令撤退。东、西两川全部为董璋、孟知祥所得。
朝廷军全线溃败,有个重要原因就是粮食供应不力,唐明宗怪罪安重诲。不久,又因安重诲弄权太过,将他诛死。随之,他派使者进西川,说彼此失和,本是安重诲所致,现祸首已除,应重归于好;还说,孟知祥在京家属安好无恙。
见朝廷愿意妥协,并为家属考虑,已据有西川的孟知祥想适可而止,派人要董璋一起向朝廷谢罪,以改变双方紧张的关系。
可董璋不同意,对来人说:“孟公家属皆存,而我子孙已全部被杀,我谢什么罪!”
孟知祥再三相请,董璋只是不依,并怀疑这个亲家公已将自己卖了,口中渐渐带出难听之话。使者回报,劝孟知祥采取军事行动。然孟知祥还未动,董璋已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夺取了汉州。孟知祥亲自出征,和董璋大战于鸡距桥,打得董璋全军覆没,进而占据了东川。
得了东川,孟知祥合算下来,觉得比家属重要得多,停止了向朝廷谢罪,悠然自得地当起了蜀王。
他还算给唐明宗面子,终唐明宗之世,他一直未亮出正式独立的旗帜。
在唐明宗逝世的第二年,也即应顺元年(公元934年),孟知祥自立为帝,建国号为蜀(为有别于蜀汉及前蜀,史称后蜀),定都成都,改元明德。
为巩固两川这个独立王国,他治蜀的政策,沿袭了王建闭关自守的做法,然他没能像王建那样搞出较新的气象,但尽量派比较廉明的官员去当地方官,以争取人心。并采取了一些便民措施:招集流散人口定居,增加劳动力;免除不合理的税收,减轻民众负担;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生产。
仅戴了半年的皇冠,他就撒手告别了人寰,庙号高祖。
孟知祥很懂得政治分寸,善于保存自己,在别人对高位求之不得之际,他却明智地选择了推辞,由此不但逃避了灾难漩涡,而且落得了个人情。他是从后唐统治集团内部冒出来的割据者,利用朝廷之变,利用利益暂时相同的同盟者,把两川占为己有。在他的统治时期,低限度地营造了安宁局面,使川蜀地区的经济和文化得到了相对的保障。
继位的是孟知祥的第三子孟昶(后主)。
孟昶登台时年仅十六岁,面对一些元老功臣的骄横跋扈,采取了先是忍让,然后果断诛除的手段,扫清了政治障碍。
他在施政上,以民为本,要求各级官员奉此本为纲进行管理。与此相适应的是,他推出了一系列的措施,减轻民众负担;并在朝堂上设置匦函,听取民众对官吏的意见;遇有贪官污吏,坚决予以罢官降职。
此外,他实行了让中枢大员遥领节度使,以杜绝地方割据的祸患,并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然而,这些行为只是他为政前期的表现,随着本身地位的稳固,他开始追求享受,并且达到了奢侈荒淫的地步,居然用七宝装饰便器。同时,他扶植的亲信形成了新贵集团,把政治搞得渐渐昏暗起来。
乾德三年(公元965年),宋军逼近,六十六天即荡平蜀川全境,统治了三十余年的孟昶献表出降,后蜀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