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后晋的晋高祖石敬瑭,人称石郎,祖上为西边少数民族。父亲臬捩鸡,系李克用部将,因战功而任洺州刺史。石敬瑭是臬捩鸡的次子,为表示自己是地道的汉人,自改此名。
子承父业,生于军营的石敬瑭,长大后进入李嗣源的部队服役。他为人沉默寡言,有城府,喜读兵法,崇拜古代名将李牧、周亚夫。李嗣源喜欢这个年轻人,倚为心腹,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让他负责了能攻善战的“左射军”。
李存勖取得河北,受到梁上将刘鄩袭击,因来不及布阵,损失惨重。眼看将要全军覆没,随军的石敬瑭带着十几骑,强行发起冲锋,横槊打进敌阵,东驰西突,抑止了对方的势头,使本军转危为安。
石敬瑭不但救过李存勖,在以后多年的戎马生涯中,几次救了他丈人李嗣源的命,救得丈人愈发看重他。
在浴血奋战的沙场,石敬瑭是一员了不得的猛将。到了风云变幻的政坛,他是一个有眼力的谋略家。李嗣源受到李存勖的猜忌,领兵前去镇压魏博兵变,本部又发生哗变,他进退维谷,准备返归洛阳,向君主表明自己的心迹。
石敬瑭反对这种愚蠢的做法,认为不如趁此机会亮出大旗,以成大事,他秘密对丈人说:“岂有领军在外,军队发生哗变,主将独自无事之事?犹豫,乃是兵家大忌,不如就此南下。我愿率骑兵三百,抢先进攻汴州,此是天下要害,若一旦得手,大事必成!”
得到女婿的开导,李嗣源恍然大悟,下了决心。石敬瑭领前部先行,李嗣源统大军继后,及时拿下了汴州。
李嗣源得了天下,石敬瑭被赐号“竭忠建策兴复功臣”。
爱将、驸马、功臣,集此三个特殊名分于一身的石敬瑭,在新朝中地位显赫,德高望重。他先是入陕为最高军政长官,以清廉立政,未到一年,境内得治。后又去魏博主政,当地民风剽悍,讼事繁多,案子积累无数,他一上任,就着手处理,使得案子大减。
不管到哪里,石敬瑭都带着一个头衔——六军诸卫副使。这个职位,是禁军最高副长官。正使是李嗣源的儿子秦王李从荣,石敬瑭了解此人,预测他早晚要出事,婉言推辞了这个职务,在众大臣的帮助下,转领河东节度使,去太原负责军政。
太原是北方重镇,也是后唐的发祥地,石敬瑭赴任后,一边主持着对契丹的防务,一边管理着当地的民政。他生活简朴,不近声色,不设宴会,办公结束以后,常召幕僚谈论民间疾苦和为政得失。他办案精明果断,不为假象所迷惑,作出的裁决能令原告和被告都心悦诚服。
善能理政的石敬瑭深得人心,声誉鹊起。
唐明宗逝世,他的第五子李从厚登位(唐愍帝),然而,李嗣源的养子李从珂不服,没出几月,他在凤翔发动兵变,杀向洛阳。唐愍帝敌不过,开门出逃,在道上遇见正要去京师的石敬瑭。石敬瑭忖度了形势和朝中情况,于此之际,不但没伸手帮助这个小皇帝,反而把他囚禁在卫州,并将他的随从全部杀死。
李从珂图得皇位(唐末帝),环视整个领土,认为兵强马壮且深得人心的石敬瑭对他的威胁最大,千方百计要把他调离太原,使他失去赖以依靠的根据地。面对唐末帝咄咄逼人的举动,石敬瑭的方针是,先不予理睬,一旦逼得无路可走,他将联结契丹,共同对付朝廷。
他对部下说:“今天子疑我,见迫日急。我本无异图,朝廷自启事端。太原是险固之地,积粟甚多,若朝廷能宽待,我当奉事。如必要加兵,我将外告邻方,北构强敌。”
他称疾不行,唐废帝下令削夺他的官爵,调遣部队包围太原。
石敬瑭按着他预先设计好的方案行动,派出心腹桑维翰到契丹和耶律德光谈判,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同意了契丹提出的屈辱条件:石敬瑭拜耶律德光为父,割让燕、云十六州,岁贡帛三十万匹。
燕、云十六州指的是今河北、山西的大片土地,其是:幽(今北京)、蓟(今河北蓟县)、瀛(今河北河间)、莫(今河北任丘)、涿(今河北涿县)、檀(今河北密云)、顺(今河北顺义)、新(今河北涿鹿)、妫(今河北怀来)、儒(今河北延庆)、武(今河北宣化)、蔚(今河北蔚县)、云(今山西大同)、应(今山西应县)、寰(今山西朔县东马邑镇)、朔(今山西朔县)等地。
从这时起,契丹开始介入中原事务,在石敬瑭发出求援信号的同时,掌握重兵的后唐重臣赵德钧、赵延寿父子也投靠了它,希望契丹帮助他们夺得皇位。耶律德光经反复考虑,把筹码押到了石敬瑭的身上。
长兴七年(公元936年),耶律德光亲自领兵驰救,大破唐军。为控制中原,耶律德光决定扶石敬瑭上台,建立一个亲契丹政权。
石敬瑭假意推让了一阵,走上了耶律德光为他布置的宝座,成了“儿皇帝”,定国号为晋(为有别于东、西两晋,史称后晋),改元天福。“儿皇帝”四十五岁,“父皇帝”三十四岁,子大父小,演出了中国政治史上罕见的闹剧。
黄袍加身后,凭着契丹这座靠山,晋高祖向洛阳发起大反击。后唐军队节节败退,唐末帝举家自焚。
消灭、收降了后唐军队的有生力量,晋高祖定都开封。
晋高祖终于圆了皇帝梦,可这梦是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燕、云十六州的拱手让人,使北方险要之地落入契丹之手,加上无穷无尽的进贡,使政府和民众背上了永难见天日的包袱。大将安重荣说:“贬中国以尊夷狄,困已敝之民,而充无厌之欲,此晋万世之耻也!”
“儿皇帝”不好当,晋高祖受尽了窝囊气,契丹使者来,趾高气扬,任意责骂和欺辱,他只能低三下四,鞠躬俯首,陪着说好话。朝廷中针对契丹的实力和无休止的压榨,形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他摇摆在两派中间,然终究未敢向契丹宣战,忍着窝囊气,继续当他的“儿皇帝”。
为讨得“父皇”的欢心,晋高祖“忍辱负重”,对契丹所有侮辱性的言语充耳不闻,对契丹所有挑衅性的行为视而不见,把源源不断的财富送往契丹,尽心竭力维持双边关系。
安重荣反对这样做,他以主战派领袖的姿态站了出来,命令其所部多方打击契丹。他的目的是,通过抗战,导致晋高祖政权垮台,从而使自己一圆皇帝梦。晋高祖在主和派代表桑维翰的提醒下,镇压了心怀异图的安重荣,把亲契丹的政策贯彻于他的有生之年。
从维护统治起见,晋高祖恢复了唐明宗的某些做法:发展农业,充实仓库,便利商贾,以通货财,使得中原地区稍许有了些生气。然在登位后,他自身的生活开始糜烂,穷极奢侈,宫殿全都以金玉珠翠为饰。为防止有人犯上作乱,制定了如灌鼻、割舌、肢解、刳剔、炮炙、烹蒸等许多令人发指的酷刑。他不相信士人,认为士人多为子孙着想,由是大用宦官,致使宦官重新充满朝廷。
天福七年(公元942年),晋高祖因契丹的压迫,抑郁得病而亡。
晋高祖靠着勇猛、权术,屡建功勋,成了唐明宗的东床快婿、后唐的政治高层人物。在其政治生涯前期,颇能洁身自好、体察民情,为民众做了一些有益的事。然在其政治生涯后期,为了保全自己,为了登上权力的巅峰,竟不惜出卖民族利益,以换取契丹的支持,寡廉鲜耻地做了遗臭万年的“儿皇帝”,终于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晋高祖一直未立太子,病重弥留之际,把仅剩且年少的亲生儿子石重睿托付给宰相冯道,意欲让此子继位。可当晋高祖死后,手握重兵的景延广站了出来,说国家正当多难之秋,宜立年纪大的君主,从而自作主张,于天福八年(公元943年),把晋高祖的过继儿子——原来的侄子——石重贵(晋出帝)推上了台。
石重贵早先是契丹看中的,然他上台后,由于对契丹的压迫忍无可忍,改变了从前“和”的方针,在大臣景延广的建议下,着手修正对契丹的政策,提出对耶律德光称“孙”不称臣,以此改变对契丹的依附关系。针对耶律德光的不满态度,景延广强硬得很,抛出了军事对抗的言辞。
双方关系迅速恶化,耶律德光扬鞭南下,率契丹兵三进中原。
契丹军大举南下,向不再听话的晋政权发动进攻。晋出帝没有畏惧,派出军队迎击入侵的契丹兵。在战争的头两年中,晋军多次获得大捷,打得契丹军极为被动。
开运元年(公元944年),发生了澶州(今河北濮阳)之战,晋出帝与景延广指挥晋军作战获胜。此年冬,再度发生阳城(今河北保定西南)之战,晋军又告大捷。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在恒州(今河北正定)与契丹兵相持的晋将杜重威,也想依靠契丹的支持做皇帝,带领全军投降,并引契丹军杀向开封。
这一投降,导致了后晋的全面溃败,导致了后晋的覆灭,晋出帝与太后李氏成了俘虏,被押往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