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明神宗万历十三年(日本正亲町天皇天正十三年)全国被丰臣秀吉统一,所谓“战国时代”亦即群雄割据时代因而结束。丰臣秀吉自为“关白”(摄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当时的世袭征夷大将军源义昭局促于“备后”地方,实权尽失。

丰臣秀吉出身微贱,原名木下猿之助,是爱知县的一个村民之子。父亲早死,母亲再嫁给筑阿弥。他在筑阿弥的家里长大,作了一代英雄织田信长的侍卫,屡立战功,先后升至长滨的城主,小谷的大名,领有封地二十二万石之多。织田信长在万历十年为叛将明智光秀所袭,自杀而死。丰臣秀吉战胜明智光秀,依次削平群雄,革新庶政,终于在万历二十年(日本后阳成天皇文禄元年,朝鲜李宣祖二十五年,公元1592年)进兵朝鲜,企图一举而并吞朝鲜,席卷中国。

他派出的兵,共有十五万八千七百人,分作九军,以宇喜多秀家为元帅,以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岛津义弘等人分统各军,另有水军一支,交由九鬼嘉隆带领。他把“关白”的位置传给儿子丰臣秀次,留守后方;自己进驻于名护屋(名古屋),以“太阁”(太上关白)的名义指挥一切。

朝鲜的国王(宣祖)李昖仓忙应战,八道尽失。所谓八道,是东南角的庆尚道,西南角的全罗道,庆全两道之北的忠清道(因忠州与清州而得名),汉城所在的京畿道,京畿道东北的江原道,西北的黄海道,以及江黄两道之北的咸镜道与平安道。

李昭一逃再逃,逃到了义州,等候明廷派兵来援助。当时朝鲜的陆军,全非日军敌手。只有在水军方面,由于名将李舜臣发明了“龟甲战船”(船上用铁板盖了,装上很多铁钉,留了若干小洞,从里面射出火箭),在闲山岛打了胜仗。

明廷此时的大学士是赵志皋与张位,兵部尚书是石星。这三人对于朝鲜及日本的情形,都不甚明了。他们以为派一个“游击”(营长之类)便可以把问题解决。所派的游击姓史名儒,到了平壤,便一战而亡。他们再派了一个副总兵,姓祖名承训,带三千人(另一说为五千人)前来,刚刚渡了鸭绿江便全军覆没,祖承训本人仅以身免。他们这才着急,派宋应昌为经略,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为东征提督,率领精兵四万三千,在万历二十年十二月渡鸭绿江,于万历二十一年正月攻克平壤,乘胜收复汉城。日军大部分退却到朝鲜东南角的庆尚道。其后,纷纷渡海归国,只留下少数兵力在釜山。

中日双方在万历二十一年五月谈和。中国的代表沈惟敬、徐一贯、谢用梓三人到了名护屋,与丰臣秀吉会面,传说谈妥了和平条件:其中以割让朝鲜的南四道为主要条件,和亲与通商为次要条件,附带地也要朝鲜国王向日本“永不背叛”,派遣王子一人与大臣一人住在日本作为人质。如此的条件当然不是明廷所能接受。而且,沈惟敬等人敢不敢把这些条件向明廷报告,也是问题。

明廷既未实行割地,亦未实行和亲,而仅仅在万历二十四年派了杨方亨作册封使,由沈惟敬与朝鲜的使臣黄慎陪同,于九月间到了日本,封丰臣秀吉为“日本国王”。传说,丰臣秀吉大怒,立刻把册封诏书撕得粉碎。事实上,丰臣秀吉并不是于事前不知道他会被封为日本国王,而且斋戒了三天,恭迎册封使于郊外。在宣读册封诏书之时,他和几十位文臣武臣都穿戴了明朝的衣冠,行了五拜三叩头三呼万岁之礼。这诏书不仅不曾被他撕掉,而且直到今日仍在人间,存于伊势的石川子爵之家。

丰臣秀吉对明廷失望,也是事实。他所要求的通商与割地两事,不曾获得明廷的圆满答复。他尤其痛恨朝鲜君臣,认为朝鲜君臣倚仗明廷的支援,对他本人不够礼貌。

于是,次年(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他再度进攻朝鲜,以小早川秀秋为元帅,水西行长与加藤清正为先锋,兵力也在十五万人左右。明廷以邢玠为蓟辽总督,麻贵为“备倭大将军”,杨镐为经略,率领杨元、刘/、吴稚忠、解生、牛伯英、杨登山等人的部队,渡鸭绿江南下。

朝鲜的统制元均忌刻水军名将李舜臣,使得李舜臣愤而以身委敌,在闲山岛阵亡。明军也失掉了南原与全州,却在素山坪获得一次大胜。可恨的是:杨镐围了尉山城十天十夜,于日军援兵到来之时不战而逃,逃回汉城,损了两万将士。

万历二十六年,邢玠调来江南的水兵,与广东、四川、浙江的陆军,分四路对日军采取攻势,先胜后败。败时,在十月间,地点是尉山与泗州之南新寨。所好,丰臣秀吉已经在七月间去世,遗命撤兵回国,水西行长等人无意恋战,逐渐地把部队都带回了日本。

明史·朝鲜传》说,明廷在这两次朝鲜战役之中,“丧师数十万,糜饷数百万”。朝鲜,总算是救下来了,明军的精锐却为之一空,明廷的财政也因此而受了一大亏累。努尔哈赤这时候已经崛起,于万历十一年取图伦城,十六年取完颜部,十七年取鸭绿江部,二十一年取长白山部,二十七年取哈达部,三十五年取辉发部,四十年取乌拉部,四十四年建国称汗,四十六年取抚顺,四十七年大胜杨镐,灭叶赫,天启元年取沈阳辽阳,天启七年征朝鲜,订城下之盟。明朝这一次,便没有力量再去援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