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那时候尚未建省。清廷在惠远城设有“伊犁总统将军”一人,节制天山南北。

将军之下,设有参赞大臣四人,分别驻在惠远、塔尔巴哈台(塔城)、乌鲁木齐、喀什噶尔(疏附)。

乌鲁木齐于乾隆三十八年改称迪化州,参赞大臣改称都统。这迪化州及其所辖的阜康县、孚远县、奇台县、昌吉县、绥来县,被划入甘肃省。(阜康等地改县,是在乾隆四十一年。)

与迪化州同样被划入甘肃省的,有镇西、吐鲁番(及其所辖的鄯善县)、哈密、库尔喀喇乌苏、精河等六个直隶厅。

这一州六厅,是当时的所谓“甘肃新疆”(甘肃的新疆),简称“新疆”。

伊犁在行政上自成一个特殊单位,不属于甘肃省,因此也就不在所谓“新疆”以内。

伊犁共有九城:惠远以外,另有绥定、惠宁、广仁、瞻德、拱宸(霍尔果斯)、熙春、塔勒奇、宁远(伊宁)。九城以外,塔尔巴哈台直隶厅也归伊犁管辖。

哈密与吐鲁番均在天山山脉以南,却不在所谓“南疆”以内。南疆在当时称为“回疆”。重要的城市有八:东边的四个(东四城),是喀喇沙尔(焉耆)、库车、阿克苏、乌什。西边的四个(西四城),是喀什噶尔(疏附)、英吉沙、叶尔羌(莎车)、和阗。八城的重要性,颇有出入,因此也分别设有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不等,统归驻在喀什噶尔的参赞大臣统辖。

专管行政的官,在迪化州及镇西等六个厅,以及迪化所辖的各县,有知州、同知、知县等等。专管军事的官,在迪化州有提督,在伊犁与喀什噶尔有总兵,在其他各厅、各县、各城,有副将、参将、都司、守备、游击不等。

在白彦虎逃来新疆以前,东干便已有人在此举起反清仇汉的旗帜。

同治三年五月,金相印在喀什噶尔勾引浩罕国安集延部酋长阿古柏,进入中国国境,进攻喀什噶尔城,拥立张格尔的儿子、大和卓博罗尼都的曾孙布士尔克为王。

六月,在库车的东干人响应,杀了清廷的办事大臣满洲人文艺及维吾尔人爱默特。

七月,吐鲁番地区也有东干人起事,占了托克逊城。

八月,清廷的乌鲁木齐参将索焕章叛变,杀害他的上司提督业布冲额,拥立一个来自西宁的阿訇妥明。妥明僭号“清真王”。

九月,阿古柏攻下叶尔羌,清廷的参赞大臣奎栋被杀。喀什噶尔与英吉沙尔的清廷驻军投降阿古柏,这两城也入了阿古柏之手。

十月,清真王妥明攻下乌鲁木齐的满城,打走清廷的都统平瑞。平瑞逃到绥来,被杀。

十一月,阿古柏攻占阿克苏与乌什;妥明攻占了库尔喀喇乌苏。

十二月,妥明的军队向西,进攻伊犁;向东,进攻济木萨(孚远)。两地的清军均吃败仗。

同治四年正月,妥明攻下济木萨;事先,攻下济木萨之东的古城子。四月,攻下奇台,杀了清廷的领队大臣惠庆。六月,肃州的东干分兵攻下哈密,杀了清廷的办事大臣札克当阿。

这时候,崛起了一位汉人领袖徐学功。他是乌鲁木齐的农家之子,练得一身武艺,他的部队逐渐发展,竟有五千之多,人人有马。

清廷的奇台知县恒颐与他合作。于是,他便在九月间一举而收复了奇台与济木萨。哈密办事大臣文麟,也在其后不久收复哈密。

同治五年五月,妥明攻占塔尔巴哈台(塔城)与伊犁,杀了参赞大臣武隆额与将军明绪。十二月,肃州的东干再度攻占哈密。

同治六年四月,清军夺回哈密。(布士尔克在这一年被废,阿古柏自践王位,称毕调勒特汗。)

这样,双方相持到同治九年,北疆的形势发生变化。妥明与阿古柏失和,派兵到南疆库车对阿古柏作战,失利。阿古柏收买妥明的大将马仲,对妥明夹攻,妥明向阿古柏投降。于是,北疆的大部分也成了阿古柏的领土。

阿古柏让妥明保存清真王名义,召马仲担任“阿奇木”。

马仲打徐学功,被徐学功打败,斩杀。马仲的儿子马人得继任“阿奇木”。妥明又与这马人得失和。马人得请求阿古柏出兵,讨伐妥明。阿古柏便约徐学功共同行动,迅速打下吐鲁番与乌鲁木齐二城。妥明退到绥来,被杀。

事后,阿古柏把乌鲁木齐交给马人得,引起徐学功的不满。

徐学功一时打不下乌鲁木齐,也无力顾及乌鲁木齐以西的各城。

阿古柏派兵接收妥明所遗下的伊犁九城,不受本地居民的欢迎。

俄皇亚历山大第二见有机可乘,便在同治十年五月偷占伊犁,向清廷说:“一等到中国政府在伊犁行使权力,即行归还”。

三年以后,左宗棠打下肃州,清廷派他“督办西征粮台转运事宜”,不叫他负责新疆的军事。

清廷所看重的,却是一位满洲人景廉。景廉是翰林出身,当过内阁学士、工部侍郎,也当过伊犁、叶尔羌的参赞大臣、哈密的“帮办大臣”。做官的经验他有,新疆的事情也不能说不熟悉,然而并无“将略”。

这景廉当了九个月“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一筹莫展。他把责任推到左宗棠身上,说左宗棠粮运办得不好,不该由北路用骆驼运粮。

左宗棠上疏抗辩,说用骆驼运粮,由包头穿过乌里雅苏台与科布多的地界,到巴里坤(镇西),虽则是“骆负粮少”,而饲养所耗亦少。倘若依照景福的主张,用车骡运粮,由肃州经安西、哈密,翻天山,到巴里坤,虽则是“车骡负粮多,而饲养所耗亦多”。两种方法比较起来,“车行三十日而所负之粮尽,驼行三十日而所负之粮尚可稍余。”

清廷认为左宗棠说得有理,景廉也的确无能,于是在光绪元年三月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景廉被召回,改任“左都御史”。

左宗棠向清廷要求,先筹足粮饷然后进兵。清廷准他借“洋债”五百万两,又垫拨了各省协饷三百万两,洋税(关税)二百万两,一共是一千万两。

曾国藩一生从未受到过如此的宠遇,他对太平军苦斗了十几年,只花了两千多万两银子,而其中的极大部分,是自己想办法筹来的(募捐、抽厘)。

左宗棠准备好饷,买足了粮,把粮食一批一批地先行由南路运往肃州与古城子之间的各站,又经由北路运了不少,囤积在巴里坤。他而且向俄国买了几百万斤粮食,运到古城子。

为了不让兵士在穿过哈密戈壁之时缺乏水喝,他派匠人先行出发,尽量疏浚沿途的水源。

这样,他足足准备了一年。光绪二年二月底,他的军队从兰州分批出发,以肃州为集合地。他本人也进驻肃州,在肃州扎下大营(称为肃州大营)。

又过了两个月,粮食与兵士分批一一到达前线。巴里坤存了六百多万斤粮,古城子存九百多万斤粮,另有一千万斤左右在安西、哈密等地等候续运古城子。有三员大将在他的麾下:“帮办军务”满洲人金顺、“前敌总理营务处”刘锦棠、广东提督张曜。

左宗棠命令金顺驻扎在济木萨,刘锦棠驻扎在古城子,张曜驻扎在哈密。

对方的阵容是:马人得在乌鲁木齐,白彦虎在红庙子,马明在古牧地。

左宗棠在六月间亲临前线,到济木萨视察金顺的军队。他命令金顺进驻阜康。

敌人白彦虎也移师古牧地,与马明合力准备死守。

六月二十三日,刘锦棠奉命进攻古牧地,将古牧地包围,又击败了阿古柏来援的兵。五天以后,他打下古牧地,斩杀白彦虎与马明二人的部队六千余人。

第二天,刘锦棠进攻乌鲁木齐,不费一兵一卒占领该城。白彦虎、马明、马人得一齐逃走。

残余的东干部队,退守马纳斯。左宗棠命令金顺去攻,攻到八月,攻不下。左宗棠再派刘锦棠前往续攻,攻到十一月,破城。

白彦虎与马人得退到托克逊,阿古柏叫他们去守吐鲁番,自己进驻喀喇沙尔(焉耆),另派一人叫做“大通哈”的,守达坂城;又派儿子海克拉守住托克逊。

左宗棠一面分兵收复北疆的昌吉、呼图壁、景化,一面准备将阿古柏彻底解决。

准备到次年(光绪三年)三月,一切就绪,左宗棠下令进攻。刘锦棠在三月初五日到达达坂城,恶战一场,在第二天将达坂城占领,俘虏了大通哈及其大小头目,与来自南八城的军队以及几千名被裹胁的土尔扈特人。

刘锦棠把这些人释放,并且送他们衣服,送他们粮食。这些人回去以后,立即瓦解了阿古柏的军心。

八天以后(三月十四日),刘锦棠攻吐鲁番,马人得率领一万多部众请降,白彦虎溜走。

与吐鲁番及达坂城相犄角的托克逊,原由阿古柏的儿子海克拉守着,海克拉听说马人得不战而降,自己也就不战而逃,留下了三万多人,归刘锦棠接收。

阿古柏在喀喇沙尔急得天天痛哭,哭到四月间,服毒自杀。

他另一个儿子伯克胡里守住库车。

左宗棠于是又停顿一下,准备次一战役。这时候,清廷驻英公使郭嵩焘发出一种议论:“如不能速胜,可乘机议抚。”

原来,郭嵩焘是受了英国政府人士,尤其是一度曾任驻华公使的威妥玛的影响。英国人认为,中国不妨把南疆的八城放弃,交给伯克胡里,建立一个新的安集延王国,既可以作为印度的屏障,又可以阻碍俄罗斯的发展。

清廷把郭嵩焘的奏折抄发给左宗棠,征求左宗棠的意见。左宗棠回奏说:“安集延非无立足处,何待别为立国?抑别为立国,则割英地与之,或即割印度与之,可也;何为索我腴地以市恩?……彼为印度增一屏障,公然商我于回疆撤一屏障,此何可许?”

左宗棠不管英国人作何建议,仍旧准备他的次一战役。清廷中却又有人认为西征耗费过多。他们说:“乌城(乌鲁木齐)吐鲁番既得,(已经)有屯兵之处,(其余的地域)当众建(新国)以为藩篱,藉省兵力”。还有一些人,以为“海防”比“陆防”重要,不如省下一些钱,建立海军,修筑沿海炮台。

左宗棠的回答是:倘若放弃南疆,仍要在北疆设防;放弃北疆,也要在甘肃设防。钱哪里省得下来?他留下了几句不朽的名言:“重新疆,所以保蒙古;保蒙古,所以卫京师。新疆不固,则蒙部不安;匪特陕、甘、山西各边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晏眠之日。况今俄人拓境日广,由西而东万余里,与我北境相连,仅中段有蒙部遮阂。徙薪宜远,曲突宜先,不可不预为绸缪者,此也……则设行省,改郡县,事不容已。”

到了这一年(光绪三年)八月初一,左宗棠收复南疆八城的准备已经完成。刘锦棠军渡过开都河,长驱直入,于九月初一占领喀喇沙尔;初三,占领库尔勒;十一,占领库车。伯克胡里仅有一千多武装部队,于略事抵抗以后撤走。十几万被裹胁而去的维吾尔族难民,被刘锦棠救出。

伯克胡里与白彦虎逃到拜城,拜城的老百姓闭了城门挡驾,他只得继续西奔。刘锦棠军于九月十五日到达拜城,拜城的老百姓开门投降;三天以后,阿克苏也入于刘锦棠军之手。

再过两天,乌什又步了拜城与阿克苏的后尘。所谓东四城(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于是完全克复。

十月间,张曜的一军由喀喇沙尔开抵库车,作为刘锦棠的后劲。

和阗城的维吾尔族领袖呢牙斯宣布反正,进兵叶尔羌,围攻叶尔羌城内的安集延头目。伯克胡里从喀什噶尔赶来击败呢牙斯,解了叶尔羌之围,乘胜追到和阗,加以占领。呢牙斯率部向北,穿过塔克拉马干大戈壁,投奔张曜。

喀什噶尔原有满、汉官兵若干人,于事变初起之时投降了阿古柏,这时候在守备何登云与章京英韶的率领之下宣布反正,占领了汉城(疏勒)。

回城的守将阿里达什抵敌他们不过;伯克胡里从和田赶来,帮阿里达什死守。

不久,刘锦棠从阿克苏率部到达,会同何登云、英韶的反正部队,于十一月十四将回城攻破。

伯克胡里、阿里达什、白彦虎,都逃去了俄国。叛军不再有人指挥。其后,叶尔羌、英吉沙尔、和阗,均入于刘锦棠的掌握。

天山南北,除了伊犁九城以外,完全克复。

清廷晋封左宗棠为二等侯,封刘锦棠为一等男。张曜在光绪六年被任命为喀什噶尔参赞大臣,其后官至山东巡抚。金顺在光绪二年被任命为伊犁将军,于俄国交还伊犁以后到任。

剩下的问题,是如何从俄国人的手中收回伊犁。依照左宗棠、金顺、刘锦棠的意见,这问题不难用武力解决。俄军在伊犁的人数、配备,均远不足以与左军的相比。

左军的补给线诚然很长,俄军的补给线更长。俄国当时并无西伯利亚大铁路,第一条越过乌拉岭的奥布—伏尔加铁路,到了光绪十年才开始兴筑。论国力,俄国在当时也不比中国充实。它的经济十分落后;教育比中国幼稚;政治比中国更腐化。

然而,李鸿章等人的主和论,占了上风。于是清廷在光绪四年派一个极糊涂的崇厚,去莫斯科办交涉。崇厚答应俄国:(一)割让塔城之北、阿尔泰城之西、额尔齐斯河上游的地域,包括这河的汇集之处斋桑泊。(二)割让伊犁之南,伊犁河的支流特克斯河两岸。(三)割让陬尔毕斯河以西。(四)赔偿军费五百万卢布。(五)俄国商人在天山贸易,概免纳税。(六)俄国商人可以从张家口到通州,由通州到天津,由天津到其他任何港口,与内地的西安、汉中、汉口等城市,来回买卖货物。(七)俄国除了已经在库伦、塔城、伊犁、喀什噶尔四个城市设置领事馆以外,增设领事馆于嘉峪关(肃州)、乌里雅苏台、吐鲁番、科布多、哈密、乌鲁木齐、古城子。(八)中国“粗茶”出口,一律免税。(九)这条约签定批准以后,五年以内不许修改。

崇厚如此丧权辱国,虽主和派的人也无法替他解说。结果,清廷将他定了死罪,关在牢里;所签的“1879年(光绪五年)中俄条约”不予批准。

清廷一面改派曾纪泽为出使俄国大臣,一面命令左宗棠布置军事,准备于再度交涉破裂之时,用武力收复伊犁。

左宗棠在光绪六年二月,由肃州进驻哈密,命令金顺扼守精河,作正面的守势,刘锦棠与张曜两军作为两翼,对伊犁作钳形攻势。半年以后,清廷忽然又软下来,召左宗棠回京,纯靠曾纪泽在莫斯科凭一口一舌向俄国人争回土地主权。大概是因为俄国派了军舰,在中国之东的公海上示威,清廷深恐沿海城市“防不胜防”。另一个原因是,李鸿章把戈登从外国请了来,向清廷恫吓,说:“如果想与俄国开战,必须准备打个十年不停,而且必须准备把政权交给汉人。”

曾纪泽从光绪六年六月开始,和俄国的外交部长格尔斯、驻华大使布绰夫等人谈判,谈了五十一次,谈到光绪七年正月下旬,才把条约谈妥,写成二十条。其中主要的部分是:(一)特克斯河两岸免予割让。(二)加赔四百万卢布,共为九百万卢布。(三)领事馆暂增肃州与吐鲁番两处,其他五处等以后商务兴旺时再议。(四)俄商在伊犁、塔城、喀什噶尔、乌鲁木齐及“天山南北两路”贸易,“暂”不纳税,等以后商务兴旺,“由两国议定税则,即将免税之例废弃”。(五)粗茶出口税先行酌减,将来进口、出口均按百分之五抽取关税。

曾纪泽的这一次交涉,可谓差强人意。很多人说,它是中国外交史上的一大胜利,其实这更是俄国外交史上的一大胜利。曾纪泽没有兵权,更不是清廷的决策者,在无可如何之中略为争回了一点颜面,确也不能不算是难得的了。

该杀的崇厚,却徼幸于曾纪泽对俄开谈以前被释放出狱。

左宗棠于光绪四年南疆平定以后,便已上疏清廷,力主把南疆与北疆合并起来,建立行省。北疆的东半部,本已有了迪化、镇西等府、州、县、厅,加上南疆东北角的吐鲁番等地,隶属于甘肃,称为“镇迪道”,但伊犁、塔城、阿尔泰等单位,正如南疆的多数地区,虽有将军、参赞大臣、办事大臣、领队大臣等,而事事必须假手于“回民头目”,以致“民之畏官,不如畏其所管头目……民知怨官,不知怨所管头目也”。

在未设州、县的地区,抽税的方法又极不合理。清朝各省自从康熙五十一年以来,是“地丁合一”,按照田亩抽税。“故无无赋之地,亦无无地之赋。新疆则按丁征赋,富户丁少,赋役或轻;贫户丁多,则赋役反重。事理失平,莫甚于此。”左宗棠建议设省,也是为了革除这项弊病。

为了避免因“言语不通,文字不晓”而生的种种误会,左宗棠主张以后所发的税捐收据,必须于汉字之旁兼注回文。同时,他计划“广置义塾,先教以汉文,俾其略识字义”。

左宗棠脚踏实地,在南疆设了很多“善后局”,以代行有如镇、厅、州、县所行之事,解除人民疾苦。他安辑南疆、北疆因战祸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不分回、汉、东干,一律给以荒地、种子、耕牛;又替他们开了许多渠,凿了许多井,造了许多路。

主要的两条大路是:北边由肃州经迪化直至伊犁之东的精河,南边由某地(七角井?)分支经托克逊,直达喀什噶尔。

他又改修或新建了许多城池,包括乌鲁木齐、玛纳斯、精河、喀什噶尔的回城(疏附)与汉城(疏勒)、叶尔羌、英吉沙尔、和田、喀喇沙尔、库车、玛喇尔巴什。

在军事方面,他替新疆设置了边防军,把关内的湘勇暂时留下,称为“防营”,然后逐渐裁汰,招练本地的“土勇”。员额规定为两万一千名,其中三成是马队,七成是步兵。

同时,他以陕甘总督的身份奏准清廷,将甘肃的“制兵”(绿营)由五万六千名减为一万七千余名;将陕西的制兵,由四万二千余名减为二万四千余名。省下来的饷,划给新疆的“防营”。

在财政方面,左宗棠也给建省的工作铺好了路。他实施招垦政策,使得田赋的收入大为增加。仅仅南疆八城(东四城与西四城),便已由十三万石增加到近二十四万石。厘金的收入,刚刚开办成绩就好过甘肃。办了不到二年,数字已超过六十万两。

曾纪泽在莫斯科办好交涉之时,左宗棠已调任两江总督。他仍不忘怀新疆建省的重要,再上一本奏章,请清廷早定大计。恭亲王等人都支持他的主张,于是慈禧太后终于在光绪九年加以接受。次年,任命刘锦棠为“甘肃新疆巡抚”。这“甘肃新疆省”以迪化为省会,下设若干府、州、县、厅,把南疆、北疆融成一片。

其后,省的名称简化为“新疆”,去掉甘肃二字,表明它不再是甘肃省的延长,而是全中国的新领土。

其实,新疆二字并不适宜。南疆的西域三十六国在西汉之时,便已自动归属中国;北疆曾经是匈奴的领域,在匈奴降汉以后,也成了中国的领土。唐朝时候,不仅南疆、北疆是中国州郡,连葱岭之西、里海之东,所谓俄属中央亚细亚全是。

新疆二字作为省名,既不适宜;只成立一个省,也嫌不够。左宗棠已经看出,新疆有五个中心。他建议总督驻在迪化,巡抚驻在阿克苏,伊犁仍设将军,喀什噶尔设一提督,塔城设一都统。

清廷在光绪九年建省之时,不设总督,而只设巡抚与布政使;也不专设一个按察使,而以“分巡镇迪道”兼理。

分巡镇迪道之下,有一府四厅;迪化府,镇西、哈密、吐鲁番、库尔喀喇乌苏四厅。

北疆除了分巡镇迪道以外,另有一个“分巡伊塔道”,所辖有伊犁一府、精河与塔尔巴哈台二厅。

南疆也有两个道:其中一个是分巡道,一个是兵备道。分巡道设在阿克苏,所辖有温宿直隶州(阿克苏)与喀喇沙尔、库车、乌什、英吉沙尔四厅。兵备道设在喀什噶尔,所辖有疏勒、莎车、和阗三个直隶州,与玛尔巴什(巴楚)、英吉沙尔二厅。(英吉沙尔有两个,一属分巡阿克苏道,一属喀什噶尔兵备道。)

府与直隶州之下,有原来的奇台等县与新设的拜城等县。于是新疆具备了相同于内地各省的规模。

其后,在光绪二十四年,喀喇沙尔升格为府,改名焉耆(汉朝的古名)。到了光绪二十八年,疏勒、莎车、温宿三个直隶州,也都升格为府;莎车厅升格的直隶州,玛喇尔巴什厅升为隶属于莎车府的厅,改名“巴楚”。

合起来,新疆有了六个府、八个直隶厅、两个直隶州、一个(普通)厅,一个(普通)州,二十一个县。

依照宣统三年的官方报告,新疆的户口是:户——453477:口——2069165。刘锦棠担任巡抚至光绪十五年为止。在他以后,担任巡抚的是魏光焘、陶模、饶应祺、潘效苏、联魁、何彦升、袁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