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宋锡全听了胡瑛的话,竟然带了他所统率的第一协的若干人,擅自离开汉阳,说是退守岳州,而事实上一口气带了卫队乘轮船到了长沙。他这样的举动,极影响军心、民心,几乎弄得汉阳立刻入于清军之手。汉阳知府衙门的职员,逃散一空。(知府李亚东同志,去了汉川,找梁钟汉,其后召集了革命军从汉口、汉阳溃散下来的兵,组成了一个游击队,设游击司令部于沔阳的仙桃镇。)

黄兴接到了宋锡全逃走的消息,请黎元洪打电报给新任湖南都督谭延闿,迎捕宋锡全,就地正法,将首级送回武昌,示众三日,谭延闿照办。宋锡全之死,就军法而论,罪有应得。

在汉口失守之时,革命军在武昌、汉阳的处境十分危险。幸亏清军于恶战多日以后,需要休息与补给,不曾随即渡过襄河(汉水)来攻汉阳,或渡过长江来攻武昌。同时,也因为九江已经独立,若干海军军舰的官长与士兵已经反正,清军也未尝无后顾之忧。再加上,袁世凯被“资政院”选举为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正在从他的葫芦里把他的各种怪药一样一样地搬了出来。

武昌军政府任命蒋肇鉴为第一协协统,同时授权蒋肇鉴补足兵额,负责守卫汉阳兵工厂。所好,熊秉坤已经率领了第五协约二千六百余人,张廷辅率领了第四协约二千人,胡效骞率领了第二协的第四标约一千二百人,李占魁率领了工程营第一营(人数不详),曾继梧也带了两营的炮兵与两营山炮——都到了汉阳。而且,焦达峰于被害身故以前遣来的湘军两协,也先后到达。于是武昌与汉阳才暂时转危为安。

黎元洪依照居正的建议,为了安定民心,重振军心,在九月十三日(11月3日)这一天补行隆重的拜将典礼,拜黄兴为战时总司令官。

黄兴在十四日到汉阳,把总司令部设在“淮军昭忠祠”,以李书城为参谋长,设粮台于归元寺,以王安澜为粮台总办。

六天以后,袁世凯的代表蔡廷干与刘承恩二人来到武昌,黎元洪开会欢迎。蔡、刘二人宣布,只要革命军肯接受君主立宪,清军便可以停战。胡瑛、胡瑞霖代表军政府致词:“必须改建五族共和……如能按照共和制度实事求是,则满清(皇室)永久立于优待地位,享共和幸福。……请转达项城(袁世凯),不必固执。”

幕后,另有一番交涉。黎元洪向袁世凯开出“支票”,只要袁肯赞助共和,就推戴他作大总统。这生意一时无法成交。

黄兴于积极准备了十二天以后,在九月二十六日(11月16日)下午五点钟命令各部队渡河,开始对汉口清军反攻。事前,从下午三点钟开始,工程第一营已经在东亚制粉工厂附近,架设“军桥”,于五点钟架成。

渡河的次序是:王隆中的湘军第一协,甘兴典的湘军第二协,熊秉坤的鄂军第五协(欠第十标),尚安邦的炮队第一标(欠一营),与工程营一队,李占魁的工程第一营(欠一队),鄂军第十标。

任务是:湘军第一协担任右翼,展开在博学书院北端与襄河之间。湘军第二协担中央一路,展开在博学书院以北堤防之线,鄂军第五协第九标担任左翼,尽量向北展开。炮队第一标,由工程营一队掩护协助,架炮于博学书院西南端,以玉带门为射击目标。工程第一营(欠一队)负责保护“军桥”。鄂军第十标及其余部队为预备队,在博学书院西端集合。

各部队依指定次序,于武昌凤凰山及汉阳大别山(龟山)的要塞炮掩护之下,完成了渡河与占领阵地的任务。不久,便开始对玉带门清军的攻击。

战到深夜十二点钟,黄兴命令鄂军第四协与第六协渡河加入战斗。

又战了三个钟点,战到九月二十七日午前三点钟,清军向东北方向退却,革命军占领玉带门一带。

战到午前九点钟,湘军第一、第二两协占领了居仁门之线。鄂军第五协与敢死队两大队占领了王家墩之线。

不幸,在午后两钟点,革命军在开饭的时候各部队争先抢吃,秩序大乱,湘军第一协首先慌张退却,引起全线崩溃。黄兴亲自率领学生军堵截,堵不住,只得下令退回汉阳。这是革命军与清军在汉口的最后一战。

革命军于大举反攻汉口失败以后,决定在汉阳方面对汉口采取守势,在武昌方面对汉口采取攻势。这个决定,颇为失策。汉阳对汉口仅有一条架桥可渡的襄河,我可以去,敌可以来,是只能用以进攻,而不能用以退守的地方。武昌的情形恰好与汉阳相反,有长江作为掩蔽,利于退守,而不便于进攻。

结果,虽有反正了的海军竭力协助,鄂军第三协在十月初二日(11月22日)奉命在武昌青山渡江向汉口湛家矶进攻,却渡不了江。第三协协统成炳荣因此撤职。(成炳荣贪酒误事,是失败的原因之一,不过任务本身也的确艰巨。继成炳荣之任的刘廷璧,于十月初三渡江成功,向刘家庙进攻,攻到晚上,也只得退却。)

清军的甲支队于第二十一标标统吴金彪统率之下,在九月三十日(10月21日)由孝感南下,渡过襄河,占领汉阳之西二十多英里的蔡甸。黄兴派湘军第二协(协统是甘兴典)去堵截,堵截不住,退守三眼桥。

十月初一(11月21日),清军乙支队于十一协协统马继增统率之下,逐走黄金口的革命军。初二,乙支队在黄金口架好军桥。初三,渡过襄河,占领美娘山,战到黄昏,乙支队的第二十二标标统张敬尧占领仙女山。

初四,清军张敬尧部占领锅底山,另一股清军也渡河,占了琴断口。革命军鄂军第七标在初三午前五点钟由刘家花园向仙女山反攻,占了仙女山的东北,战到十一点钟,标统胡廷佐负伤,由第二营管带杨泽鸿升代;战到午后二点,才退守大吴湾西北高地至扁担山之线。湘军第二协在第一天完全崩溃,黄兴抽调鄂军第四协加入前线增援。午后三点半,湘军从湖南又来了一标,由协统刘玉堂率领,到达汉阳十里铺黄兴的总司令部,随即开赴前线,进攻仙女山。午后七点,清军占领刘家花园至扁担山之线。

初五,据李廉方说,黄兴于午前六点下令叫“沿襄河防御部队,各抽四分之一,到十里铺增援。正午,抽调各队到。当是时,勇敢之士死伤殆尽,军无斗志,一闻机关枪声,即多方趋避,汉阳危在旦夕。”黄兴派李书城回武昌,向黎元洪申请拆运兵工厂的机件与枪炮子弹。黎元洪召开军政府会议,加以讨论,参谋部副部长杨玺章认为这件事足以摇动军心、民心,不肯赞成。结果,议决了一面拆运,一面死守。

初六早上六点,清军向十里铺绕攻;战到十点,革命军支持不住,副参谋长杨玺章阵亡。万奇(耀煌)此时以都督府参谋的身份,与杨玺章同到前线,幸未中弹。午后十一点,甘绩熙挑选了辎重营、工程营与陆军中学学生,一共一百多人,会同刘鸿斌、周秉武、韩管带(佚名)奋勇对清军夜袭,占了磨子山与扁担山。韩管带阵亡,刘鸿斌与甘绩熙先后负了重伤,刘玉堂率部来援,代替甘绩熙指挥,让甘绩熙回十里铺请援兵。不一会儿,刘玉堂阵亡,清军又把两山夺去。

初七,黎元洪派人来迎黄兴回武昌。革命军在汉阳的陆续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