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仁曰:「博览群策,通达下情,使四方利病必闻,群下之能否皆见,然后可以布顺民之政,恢太平之风。」又曰:「道远者理当驯,政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才不可以急求,积弊不可以顿革。道不驯致,则有揠苖之患;事欲速成,则有不达之忧。人急求,则才佞进而巧伪生;弊顿革,则人情扰而怨愤作。」

程子曰:「养民者,以爱其力为本。民力足,则生养遂,然后教化可行,风俗可美。是故善为政者,必重民力。」又曰:「圣人为戒,必于方盛之时。方盛虑衰,则可以防其满极,而图其永久。至于既衰而后戒,则无及矣。」又曰:「王者奉若天道,动无非天者,命则天命也,讨则天讨也。尽天道者,王道也。」

又曰:「任人之道,以慎择为本。择之慎,故信之笃;信之笃,故任之专。择之慎,则必得其贤;信之笃,则人致其诚;任之专,则得尽其才。」

又曰:「虽公天下事,若用私意为之,便是私。」

又曰:「天地之生,万物之成,合而后遂。天下国家,至于事为之末,所以不遂者,由不合也。所以不合者,由有间也。故间隔者,天下之大害,圣王之必去也。」

又曰:「以含容之量,施刚果之用,乃圣贤之为也。」又曰:「朝廷之上,推贤援能者,登进之;蔽贤自任者,疏远之。自然天下向风,以荐达为急务。搜拔既广,则士益贵而守益坚,廉耻格而风俗厚矣。」

又曰:「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

又曰:「凡避嫌者,皆内有不足处,所为诚公矣,何嫌之足避乎?」

又曰:「事以急而败者,十常七八。」

又曰:「事君者知人主不当自圣,则不为谄谀之言;知人臣义无私交,则不为阿党之计。」

又曰:「人臣之义,位愈高而思所以报国者当愈勤。」张子曰:「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

又曰:「心既虚则公平,公平则是非较然易见,当为不当为之事自知。」

又曰:「当为而为之,虽杀人皆义也;有心为之,虽善皆私也。」刘挚曰:「小人之才非不足用,特心之所向不在乎义,故希赏之志每在事先,奉公之心每在私后。」

范祖禹曰:「当食则思天下有饥而不得食者,当衣则思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于凡事莫不皆然,推至诚以召和气,庶几皇天报应,降丰年之祥,使百姓皆家给人足矣。」

又曰:「古之贤君闻有灾害,惟责人之不言,其救灾惟恐不及于事,不徒专信守臣奏报,恐言者之小其事以缓君心之忧也。」

又曰:「凡事言于未然则诚为过,及其已然则又无所及。人君宁受未然之言,勿遗无及之悔。」

彭汝砺曰:「凡国之政教刑禁之要,宜以时布于州县乡保,使有司读谕而教之。其言如是则其法如是,其罪如是则其刑如是,使天下之民知天子所以教爱之如此,而得有所避也,刑可得而省矣。」

王居正曰:「论节损者,当知随时以省事,不在随事以省费。虽一切减半,计其实未尝不重费也。惟计百事之实而论定之,苟非御寇备敌、赈恤百姓,皆从姑置,则费省而国裕矣。」

吕中曰:「任用大臣必择德望与才智兼备者。有才智而无德望以镇之,则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德望而无才智以充之,则未足以济天下之事。」

李新曰:「天下之事莫尚于密,圣人之功无易于勤。尚密则无败事,贵勤则无弃功。」李纲曰:「人臣之言不激切,不足以动主听,而激切则有过当之患。人主之听不广大,不足以尽人言,而广大则有纷扰之患。故辞顺理直而匪讦者,言之善也;博询精考而不惑者,听之公也。」

又曰:「孝子之于亲,岂必待其爱而后孝?忠臣之于君,岂必待其信而后忠哉?亦自尽其诚而已。」

又曰:「凡所施为,勿太遽以致骚扰,勿太缓以失机会,则事得其序,不扰而办。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为之时。惟失其时,则患之小者日益大,事之易者日益难。」又曰:「兴衰拨乱之主,非英哲不足以当之。英则用心刚,足以莅大事,而不为小故之所摇;哲则见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为小人之所间。」

杨时曰:「天下重任,非狷忿褊迫者所能胜也。狷忿褊迫,临大事不能无轻动,轻动则失事机,难与成功。」又曰:「君臣相与之际,当以诚意为主。」

胡安国曰:「圣人心无偏系,如镜之无妍丑也。因事物善恶而施褒贬赏罚焉,不期公而自公尔。」

岳飞曰:「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范成大曰:「克知灼见,知人之明也。其次莫若公,公非即明而可以生明,盖去胸中之私喜怒,用天下之公是非,以进退天下之才,斯十得八九矣。」

罗从彦曰:「立朝之士,当爱君如爱父,爱国如爱家,爱民如爱子,然三者未尝不相因也。凡人爱君则必爱国,爱国则必爱民,未有以君为心而不以民为心者。」又曰:「教化者,朝廷之先务。」「廉耻者,士人之美节。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则士人有廉耻,士人有廉耻,则天下有风俗。」

又曰:「朝廷之法不可不严,有司行法不可不恕。不严则不足以禁天下之恶,不恕则不足以通天下之情。」王十朋曰:「财有限而用无穷,生财不如节财,省用斯能足用。」

朱子曰:「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一世之用。但有圣贤之君在上,熏蒸陶冶,中材以下自能改变,以其平日为己之心为公家办事,自然修举。」

又曰:「今人说轻刑者,只见所犯之人为可悯,如劫盗杀人,人多为之求生,殊不念死者无辜,是知为盗贼计而不为良民计也。」

又曰:「为政必有规矩,使奸胥猾吏不得行其私,然后刑罚可省,赋敛可薄。」

又曰:「天下之事有缓急之势,朝廷之政有缓急之宜。当缓而急,则繁细苛察,无以存大体,而朝廷之气为之不舒;当急而缓,则怠慢废弛,无以赴事机,而天下之事日入于坏。」

又曰:「爱人必先节用,盖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或阙,则横赋暴敛,必将有及于下者。」又曰:「凡人胸次烦扰,则愈见昏昧,中有定止,则自然光明。」

又曰:「圣人之心,涵育发生,真与天地同德。」而物或自逆于理,以干天诛,则夫轻重取舍之间,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过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轻非姑息,功疑而重非过子。如天地四时之运,寒凉肃杀常居其半,而涵养发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间。又曰:「修德之实,在乎去人欲,存天理。人欲不必声色货利之娱,宫室观游之侈也。但存诸心者,小失其正,便是人欲。必也存祗惧之心以畏天,扩宽弘之度以尽下,不敢自是而欲人必己同,不徇偏见而谓众无足取。出入起居,发号施令,念兹在兹,不敢忘怠。而又择端人正士、刚明忠直、能尽言极谏者,与居左右,务使此心虚明广大,平正中和,表里洞然,无一毫私意之累,然后为德之修,而上可以格天,下可以感人,凡所欲为,无不如志。」

又曰:「集众思者易为力,专己智者难为功。」

又曰:「圣人之心虽曰好赏而不能赏无功之士;虽曰恶刑而不敢纵有罪之人。苟功罪之实晓然而无疑,则虽欲轻之重之而不可得,是乃所以为平也。」又曰:「当官勿避事,亦勿侵事。」

又曰:「天下非艰难多事之可忧,而宴安酖毒之可畏。政使功成治定,无一事可为,尚当朝兢夕惕,居安虑危,而不可以少怠。」

又曰:「朝廷设官求贤,故在上者不当以请托而荐人;士人当有礼义廉耻,故在下者不当自衒鬻而求荐。」又曰:「狱事人命所系,尤当尽心。近世流俗惑于阴德之论,多以纵出有罪为能,而不思善良之无告,此最弊事,不可不戒。然哀矜勿喜之心,则不可无也。」张栻曰:「人君事天,宜求诸视听言动之间。一念才是,便是上帝鉴观;一念才不是,便是上帝震怒。」

又曰:「胸中着一宽字,宽必有弊;着一猛字,猛必有弊。处事当如持衡,高者抑之,低者扬之,则常平矣。」又曰:「壅蔽者,天下之大患也。去之之道,莫先于虚己,莫要于任贤。虚己则壅蔽消于内,任贤则壅蔽撤于外。内外无蔽,而下情毕通矣。」

又曰:「治狱所以不得其平者,盖由矜智巧以为聪明,持姑息以惠奸慝,上则视大官之趋向而重轻在手,下则惑胥吏之浮言而二三其心,不尽其情而一以威怵之,不原其初而一以法绳之,如是而能得其平者寡矣。」

吕祖谦曰:「宴安者,众恶之门也。贤者入之而愚,明者入之而昏,刚者入之而懦,洁者入之而污,岂不甚可畏耶?」

又曰:「百种巧伪,不如一实。反复变诈,不如慎始。防人猜疑,不如自慎。」智数周密,不如省事。不易之道也。胡寅曰:「难强莫如怠心,难制莫如欲心,难降莫如骄心,难平莫如怒心,难解莫如疑心,难正莫如偏心。」魏了翁曰:「古之人君以天位为至艰至危,如履虎尾,如蹈春冰,如恫瘝乃身,故无一时可纵弛,无一事不戒慎,无一刻可暇逸,无一息敢肆欲也。自朝至昃,兢兢业业,居内之日常少,居外之时常多,不独劳于民事,盖亦所以养寿命之原,保身以保民耳。」

陈傅良曰:「太虚清明,天之体也。将以润物,则为雨露,将以动物,则为风雷,将以成物,则为霜雪。俄而开霁,天体湛然,纤翳不留,三光如故。人主喜则为赏,怒则为刑,刑赏既行,更无凝滞,心宇泰定,即天德也。」真德秀曰:「公事在官,是非有理,轻重有法,不可任己私而咈公理,亦不可屈公法以徇人情。诸葛亮有言:我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此有位之士所当法也。然人之情每以私胜公者,盖徇货贿则不能公,任喜怒则不能公,党亲昵、畏豪雄,顾祸福,计利害,则皆不能公。殊不思是非之不可易者,天理也。轻重之不可逾者,国法也。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则逆乎天理矣。」以轻为重,以重为轻,则违乎国法矣。

又曰:「为大臣者,必以群下有言为救己之过,而不以为形己之短;以为爱己,而不以为轻己;以为助己,而不以为异己。然后能尽事物之理。」

又曰:「委任臣工,君之大体。躬亲听断,君之大权。二义并行,初不相悖。」

赵方曰:「催科不扰,是催科中抚字。刑罚不差,是刑罚中教化。」

崔与之曰:「天生人才,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金高琪曰:「圣主以宗庙社稷为心,法上天行健之义,忧勤庶政,夙夜不遑,乃太平之阶也。」

石琚曰:「天子之富,藏于天下,正如泉源欲其流通耳。」图克坦镒曰:「为政之要,在正臣下之心。凡行义无取者,抑而下之,则趋向自正。苟群臣不明礼义,难以责小民之从化。」

唐括安礼曰:「世无全才,当广取士之路,而区别器使之。」元好问曰:「人习于恶劳,事艰于虑始。惟强也,故能立天下之懦;惟坚也,故能易天下之难。」元

廉希宪曰:「丈夫见义勇为,祸福无预于己。谓皋、夔、稷、契、伊、傅、周、召为不可及,是自弃也。」

喀喇托克托曰:「敬天莫先勤民,民安其业,则灾沴自弭。」奕赫抵雅尔丁曰:「读律不能变通以适事宜,譬之医者,虽善方论,而不能切脉用药,于疾痛奚益?」许衡曰:「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维,上安下顺,则不劳而治。」

又曰:「古人举贤,不敢自名,欲恩泽出于君也。刑人亦然,不可使人知出于己。如月星皆借日以为光,与日相远则光盛。犹臣远于君,则声名大,威权重,及近日却失其光。臣道阴道,理当如此。」

又曰:「人心犹印板然,板本不差,虽摹千万本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于纸,无不差者。」又曰:「地力之生物有数,人力之成物有限。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常不足。生物之丰歉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

又曰:「推勘公事,已得其情,适当其法,不旁求深入,是即利人也。俗吏不达此理,专以出罪为心,谓之阴德。夫履正奉公,嫉恶举善,人臣之道也。有违于此,则恶者当害之而反利之,善者当利之而反害之。显不能逃其刑责,幽不能欺于神明,阴德何有焉?」王鹗曰:「应天者惟以至诚,拯民者莫如实惠。」

吴澄曰:「居官以廉为本,然不明则为吏所蔽,虽廉何补?」明矣而其心不仁,则深刻严酷,纵其下渔猎躏跞,略无恻隐之意。或其心虽仁,而短于裁决,徒有仁心而民不被其泽,仁而不能故也。或其才虽能,而意之所向不无少偏,终亦不免于疵,能而未公故也。全此五善,乃可为官。

又曰:「士大夫治官如治家,则何事不可办。」又曰:「学以明义理,仕以行政事。所明者本,所行者用也。本之所培者深,则用之所达者优。」

陈祐曰:「大臣贵和不贵同。和于义则公道昭明,同于利则私怨萌生。」

揭徯斯曰:「为政以储才为要,养之于位望未隆之先,而用之于经历庶务之后,则无失材废事之患。」余阙曰:知祖宗得天下之难,则必能求其所以得之之道矣。知其所以得天下之道,则知所以保天下之道矣。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此祖宗得天下之道也。易曰:何以守位,曰仁。此子孙保天下之道也。富珠哩翀曰:「圣人之治天下,其为道也,动与天准;其为法也,灿若列星。使民畏罪迁善,而吏不敢舞智御人。盖鞭笞斧钺与礼乐教化相为表里。及其至,则民协于中,刑措不用,道法本无二故也。」

陈天祥曰:「国家之与百姓,上下如同一身。民乃国之血气,国乃民之肤体。血气完实,则肤体康强,未有耗其血气而能使肤体丰荣者。是故民富则国富,民贫则国贫,民安则国安,民困则国困,其理然也。」明

刘基曰:「夫将以一身统三军者也。三军之耳目齐于一人,故耳齐则聪,目齐则明,心齐则一。万夫一力,天下无敌。」

宋濂曰:「天生烝民,莫不有欲。欲动情胜,诡伪日滋,强暴纵其侵陵,柔懦无以自立。故圣人设刑宪以为之防,欲使恶者知惧,而善者获宁。传所谓狱者,万民之命,所恃以禁暴止邪,养育群生者也。譬诸禾黍,必刈稂莠,而后苖始茂。苟梗化败俗之徒不诛,虽尧舜不能以为治。」

王祎曰:「古今之变不同,仪章制度不能久而无弊。及其既弊,则必损益之,以求其当,审其宜,而后可行。而其本在乎因天道,顺人情。故礼之本,所以合理也,不可不同;礼之用,所以适变也,不必尽同。」又曰:「人君莫先于法天道,莫急于顺人心。法天道、顺人心,则存于心者自然忠厚,施于政者自然广大。祈天永命之道,未有越此者。」

又曰:「法有定论,而兵无常形,出入离合,动有节制,向背取舍,各适事机。非特人莫知吾之所以然,虽吾亦不能先必其所以然。」譬之盘之走丸,丸走于盘,纵横圜直,系于临时,不可必知。所可必知者,丸之不能出于盘也。方孝孺曰:「治天下有道,仁、义、礼乐之谓也;治天下有法,庆赏、刑威之谓也。古之为法者,以仁义、礼乐为谷粟,而以庆赏、刑威为盐醢,故功成而民不病。弃谷粟而食盐醢,此乱之所由生也。」

又曰:「人君之学,莫大于治心立政。而治心之术有五:持敬以弭安肆之萌,寡欲以遏侈纵之渐,养慈爱之端以充其仁,伐骄泰之气以固其守,择贤士自辅以闲其邪。五者立,然后可以为政。而为政之方有七:明而不至于苛,宽而不流于纵,严而不近于刻,仁而不溺于无断,智而不入于诈妄,纳谏而能委任,无逸而能不变,此为政之本也。」

于谦曰:「用兵之法,不测如阴阳,难知如鬼神,贵在临期应变,难以一定而求。去来之间,如飘风骤雨,应敌之余,非勇无以挫其锋,非智无以破其诈,必谋勇兼济,而后可以成功。」

又曰:「华夏蛮貊之人,皆系朝廷赤子,兵刑不得已而施,贵在恩威并行,然后人无不服。故防奸御侮之道,固难一于招抚,亦难专于诛杀。盖可抚则抚,可捕则捕,贵在相机而行,随宜而处也。」

薛瑄曰:「为政当以公平正大行之,是非毁誉,皆所不恤。必欲曲徇人情,使人人誉悦,则失公正之体,非君子之道也。」

又曰:「法立贵乎必行。立而不行,徒为虚文,适足以启下人之玩。」又曰:「世有卖法以求贿者,此诚何心哉!夫法所以治奸顽也,奸顽有犯,执法以治之,则良善者获伸矣。若纳贿而纵释奸顽,则良善之冤抑何自而伸哉?使良善之冤抑不伸,是不惟不能治奸顽,而又所以长奸顽也。据高位,载显名,秉三尺者,忍为此乎?」

又曰:「治狱有四要:公、慈、明、刚。公则不偏,慈则不刻,明则能照,刚则能断。」

又曰:「不欺君自不欺心始。」又曰:「正以处心,廉以律己,忠以事君,恭以事长,信以接物,宽以待下,敬以处事。此居官之七要也。」

又曰:「固不可假公法以报私雠,亦不可假公法以报私德。」

又曰:「世之廉者有三:有见理明而不妄取者,有尚名节而不苟取者,有畏法律保爵禄而不敢取者。见理明而不妄取,无所为而然,上也;尚名节而不苟取,狷介之士,其次也;畏法律保爵禄而不敢取,则勉强而然,斯又为次也。」

又曰:「尧典以钦之辞始,益稷以钦之辞终,则尧舜传心之要可知矣。」

又曰:「法者,天讨也。或重或轻,一付之无心可也。或治奸顽而务为宽纵,暴其小慈,欲使人感己之惠,其慢天讨也甚矣。」

李时勉曰:「国家所恃长久者,天命与人心也。而天命常视人心为去留。欲得人心,必敦教化,必修礼让,必遂其生养,必足其衣食。使其知父子君臣之义,被道德仁义之化,休养田里,不见贪残之政,将灾沴不作,太平可臻。」

吕坤曰:「庙堂之上以养正气为先,海宇之内以养元气为本。能使贤人君子无郁心之言,则正气培矣;能使群黎百姓无腹诽之语,则元气固矣。」

又曰:「人情之所易忽,莫如渐;天下之大可畏,莫如渐。渐之始也,虽君子不以为意。有谓其当防者,虽君子亦以为迂。不知其积重难返之势,天地圣人亦无如何,其所由来者渐也。」

又曰:「四肢百骸,一痛痒间,心无不知一脉相通之故也。守令者,郡县之脉也;监司者,一省一路之脉也;君相者,天下之脉也。故心之所及,四海莫不精神;政令所加,万姓莫不鼓舞。」

又曰:「善用威者不轻怒;善用恩者不妄施。」

又曰:「易偏执而难中正者,己也;易偷惰而难振作者,众也;易坏乱而难整饬者,事也。」故为政要鼓舞不倦,纲常张,纪常理。

又曰:「有以姑息匪人市宽厚名,有以毛举细故市精明名,皆偏也。圣人之宽厚,不使物有所恃;圣人之精明,不使人无所容。敦大中自有分晓。」

又曰:「为政者贵因时。事在当因,不为后人开无故之端;事在当革,不为后人长不救之祸。」

又曰:「自委质后,此身原不属我。朝廷名分为朝廷守之,一毫贬损不得,非抗也;一毫高抗不得,非卑也;朝廷法纪为朝廷执之,一毫徇人不得,非固也;一毫任己不得,非葸也。」

又曰:「物理人情,自然而已。圣人得其自然者以观天下,而天下之人不能逃圣人之洞察;握其自然者以还天下,而天下之人不觉为圣人所斡旋。即其立法以绳物,有近于矫拂,然拂其人欲之私,而顺其天理之公,故虽有倔强锢蔽之人,莫不警悟而驯服。」又曰:「天地之财,要看从来处,又要看归宿处。从来处要丰要养,归宿处要约要节。」

又曰:「天下之患,成于怠忽者居其半,成于激迫者居其半。惟圣人能消祸于未形,弭患于既著,夫是之谓知微知彰。知微者不动声色,要在能察几;知彰者不激怒涛,要在能审势。」

邱濬曰:「圣人之心,未尝自圣。世虽已治,而犹有愿治之心,言虽毕陈,而恒有渴闻之念。」又曰:「人以渐而用,而出类之才则不以渐;官以次而除,而切要之职则不以次。」

又曰:「报国孰为大?荐贤为大。盖竭一身之智力,其效少,竭众人之智力,其效多。」

又曰:「天下之大,譬则人之一身焉。一身之中,外有四肢百体,内有五脏六腑,其气息之相通,血脉之周流,无一时之可息,无一处之可滞。故治天下者,恒以其身视天下,无尺寸之肤不爱,则无尺寸之肤不养。身处乎宫庭毡厦之上,而心常存乎郡国闾里之中。」又曰:「财生于地而成于天,所以致其用者人也。天地岁岁有所生,人生岁岁有所用。岁用之数不可少,而岁生之物或不给。苟非岁岁为之制,先期而计其数,先事而为之备,至于临事而为之措置,则有弗及者矣。」

又曰:「圣人之用刑,虽若不得已,而实不容已也。于不容已之中,而存不得已之心。不容已者,上天讨罪之义;不得已者,圣人爱物之仁。」

刘大夏曰:「居官以正己为先。所谓正己,非特当戒利,亦当远名。」

李东阳曰:「节用如闸河然,节一分则上有一分之益。广储如蓄源然,积一分则下有一分之利。」

杨一清曰:「无事当如有事时隄防,有事当如无事时镇静。」

王守仁曰:「古之人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故能通天下之志。凡举事宜必为之,但见其易,而成之不见其难。今居官者多反是,岂见不到此乎?亦由无忠诚恻怛之心以爱其民,不肯身任地方利害,为久远之图。凡所施为,不本于精神心术,而惟事补辏掇拾,支吾粉饰于其外,以苟幸吾身之无事,徒有虚名而无实用,可张皇于暂时,而不可施行永久者,劳逸烦简,相去远矣。」

邵宝曰:「勿以一方为小,勿以一人为寡,勿以一事为微,勿以一时为近。天下,一方之会也。众人,一人之聚也。万事,一事之集也。万世,一世之积也。可不慎哉!」又曰:「听信不惑于亲近,则采纳不患于不核。好尚不徇于同异,则品鉴不患于不当。喜怒不逐于爱憎,则取舍不患于不公。」

杨继盛曰:「天下之事,每成于忧而败于喜。夫喜则纵,纵则视天下之事皆易也,而忽心生;忧则畏,畏则视天下之事皆难也,而慎心生。慎忽之间,天下之治乱所系。」

屠隆曰:「大臣之道,悬鉴持衡,适于中和而不偏。偏则为害,惟虚明之人辨焉。」

又曰:「人臣体国,盖以国家为身体也。」人之于身体,劳逸欲均,饥饱欲时,起居欲慎,寒暑欲调,养其血脉,惜其精神,何所不到?人臣以调护身体者调护国家,则莫如注念黔首。是故节其劳逸,问其饥寒,教以义理,厚其风俗,去其慆淫,恤其疾苦。有利于民者兴之,如口腹之得美饮食也;有害于民者去之,如面目之去赘疣也。以此体国,乃人臣之道。

又曰:「天地间太和元气盎然流行,造化得之以久长,人物得之以化育。治天下者,自当敦大醇厚。然或宽而无节,简事而流于废弛,爱人而伤于姑息,天下玩焉。又当济之以严,肃纪纲,申法度,令天下无敢梗吾之化者,而后慈爱之心得以宣布,人物相生相养,各得其所。盖宽者仁之用也,严者义之用也,义所以成其仁也。」

张居正曰:「天之生财,在官在民,止有此数。譬之于人,禀赋强弱,自有定分。善养生者,惟撙节爱惜,不以嗜欲戕之,亦皆足以却病而延寿。」

潘季驯曰:「夫避难趋易,争一时之便而略其害,非长策也;袭功于身而遗艰于后人,非纯臣之节也。」王弘诲曰:「一念之逸,万事之隳;一时之逸,终身之疵。法天行健,惟日孜孜,惟圣克念,无不在兹。尧兢舜业,并称巍巍。」「惟无逸乃能有逸,惟有为是以无为。」王家屏曰:「圣王驭世,爵人而人以为荣者,其命德公也;赏人而人以为劝者,其论功当也。官不择德则名器亵,而得之不足为荣;赏不程劳则恩泽滥,而观者莫知所劝。」

叶向高曰:「谷惟虚也,而后风入之。泽惟虚也,而后水钟之。心惟虚也,而后善归之。」明主知独闻之易以壅也,故与天下共闻之为聪;知独见之易以蔽也,故与天下共见之为明。收万耳目为一耳目,合万心思为一心思。含其聪而聪益彻,晦其明而明逾光。幽隐烛于燃犀,情伪莹于观火。邪正之路,别于黑白,得失之机,辨若列眉。

顾宪成曰:「官辇毂,举念不在君父;官封疆,举念不在百姓。即有他美,君子不齿。」

高攀龙曰:「夫赈饥不难于饥者必赈,而难于赈者必饥。赈者未必饥,则饥者未必活。何者?以有限之财,当无穷之冒,必不继也。惟是随门逐户,什伍相稽,当时给票,据票给米,自无中间展转弊窦,民受实惠。」又曰:「心本明,又须人自明之。故放于外则不明,复于内则明,著于欲则不明,循乎理则明,动于气则不明,安于止则明,荒于怠则不明,居于敬则明,骛于动则不明,主于静则明。」明与不明,在一念转移间也。又曰:「朝廷膏泽,至州县始致之民。州县不贤则民不安。贤者视君为天,不敢欺也;视民为子,不忍伤也。则奉法修职皆出于心之所不容已,非有为也。」

又曰:「人心各有阴私,故各成隔碍。凡居位者,必自心先无阴私,而后可潜消人之阴私;自心先无隔碍,而后可潜通人之隔碍。惟君国是念,毋身家苟营,而后可弘济于艰难。」

赵南星曰:「人之为善为奸,皆必以才。故爱才者易至于容奸,而击奸者易至于弃才。」

又曰:「天下承平久,则居官者习于逸乐;逸乐久,则节行不立;节行不立,则纲纪废弛而名分陵夷。」

周宗建曰:「大臣者,小臣之表也。大臣公,则小臣自不敢以私见;大臣正则小臣自不敢以私干;大臣刚方自任,则小臣自不敢优游取适;大臣高尚自矢,则小臣自不敢耽恋求容。」

叶伯巨曰:「天下趋于治也,犹坚冰之将泮也。冰之坚,非太阳一日之光能消之也。阳气发生,土脉微动,和气熏蒸,然后融释。圣人之治天下,亦犹是也。刑以威之,礼以导之,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而后其化熙熙也。」周怡曰:「人臣以尽心体国为忠,协力济事为和,舍己从人为虚,忘雠序贤为公。」自古及今,未有不由此而治者也。

刘廷兰曰:天下之事,非一家私议,故可否相济,乃谓之和。君臣且然,况于共事之人,所宜协衷一德,以成厥美。圣莫高于周、召,犹有不相说之时,岂可舍社稷安危之计,而顾私家疑忌之嫌哉!

钦定执中成宪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