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割据形势 十四年,北方军阀混战,人民深受痛苦,明年,战事结果,冯玉祥所部国民军处于不利之地位,恢复曹锟自由,谋与吴佩孚合作,不得,其在河南之国民军则全军溃散。吴氏遣军自河南入直,奉军入关,张宗昌所部亦奉令进攻,冯军迫而退守南口,更败逃而西,为晋军收编。执政段祺瑞退居,北京政府改组,直、奉两系领袖不能合作。张作霖统治东三省、热河、察哈尔、山东及直隶一部分,吴佩孚统有湖北、河南及直隶沿京汉路一带城邑,阎锡山治理山西、绥远,冯军据有甘肃。长江下流,孙传芳自称五省联军总司令,据有江西、安徽、江苏、浙江、福建。四川、湖南等省,则政权尚不统一。群酋峙立之际,唯知榨取于民,扩充军队,奉养之厚,有如帝王,而人民苦矣。广东于十四年统一,政治组织与北方不同,乃取道湖南出师北伐。

北伐军之胜利 湖南自制省宪以来,未有改革,军权亦未统一,唐生智管理湘西,兵力最强,与省长赵恒惕不协,十五年春,逼走赵氏。赵向吴佩孚乞援,直军入湘。唐部退至衡州,向粤乞援。六月,国民政府任命蒋中正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统军北伐,唐部湘军改称第八军,得援反攻,七月,占领长沙,乘势前进。吴佩孚调军南下,激战于湘、鄂边界,不胜,退至汉口,更北至信阳,不敢援助困守武昌之兵,十月,城下。两湖既下,江西、福建之战又起,孙传芳遣军入赣,亲至九江,指挥作战。两军互有胜负,南昌之役,尤为激烈。十一月初,革命军援至,攻克九江,孙部不堪再战,多被缴械,江西遂定。福建长官周荫人奉命攻粤,何应钦防守潮、梅,出其不意,攻陷其大本营,回兵袭击入粤之北军。此役也,北军倒戈,亦有力焉。何应钦统军进攻,十二月,进据福州。

东南之攻取 北伐胜利,而党内纠纷益甚。共产党利用时机,组织工会、农会,扩张实力,顾问鲍罗廷认蒋为政敌。中国国民党自改组以来,以容共、反共之争,领袖不能合作。十五年冬,国民政府迁都武昌,张人杰时任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不见容于武汉政府。蒋氏调停,亦无效果。鲍罗廷患蒋攻取东南,声望益高,阻挠其计划。蒋中正不顾,十六年二月,决定进攻。孙传芳于兵败后,乞援于张作霖,拥为安国军总司令。张氏就职,尚不即遣援军南下,及革命军进攻,已无及矣。革命军分两路前进,一攻安徽,一攻浙江,陈调元加入革命军,皖南不战而下,何应钦亦占领浙江。北军南援者,防守上海、南京。会北伐军攻取常州等城,二地遂在包围之中,上海工人起而缴收防兵军械,南京北军退守江北,损失颇重。

宁、汉分立 鲍罗廷阻挠进取东南,不得,乃欲蒋氏战败,希望亦与事实相反,转而欲练上海工人谋与之抗,(此据东京俄外交官Bessedovsky之纪载),事为蒋氏所知。武汉方面召集之三中全会,又削减总司令之职权,事变遂在酝酿之中。值汪兆铭回国,议定召集四中全会解决问题,而上海共产党之势日盛,蒋遂不待会议,实行清党。四月十八日,南京国民政府成立。武汉政府原欲遣军东下。而奉军进至豫南,鲍罗廷主张先击奉军,胜利之后,再攻取南京。武汉政府接受其意见,调兵北上,其计划则协同冯玉祥所部作战,冯得接济,所部自陇、陕进至豫西也。两军激战于驻马店一带,冯部乘机攻取洛阳,奉军撤至黄河北岸。南京政府亦遣军北上,进据徐州,会北军反攻胜利,迫而放弃江北。

武汉分共 方豫南激战之际,川兵东下,鄂将夏斗寅应之,逼近武汉。幸豫战结束,军队来援,将其击败。其时共产党活动,湖北情状日趋恶劣,工商业几全停顿,税收大减,绅商惧祸,东走上海。政府集中现洋,纸币购买力因而降低,人民生计倍加困难。共产党又于湖南自由处决,收没土地,长沙驻军起而反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第三国际且欲夺取政权,印人饶益(Roy)出其密电示汪。七月,武汉政府决定分共,准鲍罗廷辞职,俄以郎明德思(Lomindze)代之,说汪赞同共产党之计划,未有所成,策动贺龙等起事。武汉政府遂严共产党之处置,东征之计划,一时停顿。南京方面军队新败,处于不利地位。冯玉祥出而调停,宁汉电商办法,蒋中正辞职去宁,武汉政府停止军事行动,而孙传芳所部忽渡江至栖霞山,谋攻南京,势甚危急,终为守军所败,形势为之一变。

统一之经过 宁、汉合作,原欲召集四中全会,解决一切。汪兆铭东至南京,宁方在沪委员不肯出席,汪往见之,亦无效果,孙科建议组织特别委员会,汪氏怒而西上,广东等地亦发电反对。武汉军队时归唐生智统率,进至芜湖。方议商之际,桂系忽遣大军,袭击芜湖。汪氏电请蒋中正自日本回国,谋于广州召集四中全会,蒋归,改于上海先开预备会,而广州之事变又起。汪遂出国,蒋中正复任总司令。十七年(一九二八)春,四中全会在京开会,改组中央党部,整理各地党务等。闭会后,蒋中正北上督师。初,北军渡江失败,退至蚌埠,旋守徐州,张宗昌遣军西攻河南,不胜,冯军反攻,何应钦会攻徐州下之。阎锡山时亦加入革命,所部进攻,不胜,扼守要害。至是,蒋统军北伐,冯玉祥、阎锡山各当一面,五月一日,克复济南,不幸与日人冲突,酿成惨案。奉张战不能胜,受日警告,六月,出关,车遇炸弹而死。张学良继之,统治东北,不顾日本干涉,服从国民政府,于是统一完成。

政府组织 八月,五中全会开会,议决善后问题,会胡汉民归国,倡议据《建国大纲》,设立五院。政府公布《国民政府组织法》,国民政府总揽治权,以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考试院、监察院组织之。国府设有主席,委员自十二至十六人,各院院长、副院长均由国府任命。行政院为最高行政机关,下设部及委员会。立法院为最高立法机关,委员全由政府委任,自四十九至九十九人,任期二年。司法院为最高司法机关,考试院为最高考试机关,监察院为最高监察机关。五院先后成立,安插之人员颇多。地方政府采用两级制,省采委员制。政府改热河、察哈尔、绥远、宁夏、青海为省,合前二十二省,共二十七省,组织大致相同。省下为县,职权视前减削,其下尚有官署。

天灾人祸 二十年四月,公布《国民会议组织法》,五月,开会通过国府草成之《约法》。《约法》载明人民权利,尚未实行,无须讨论。方筹开会议之际,广东独立,陈济棠掌握军权,北方叛乱,幸即平定。斯年夏,长江大水,耕田多成泽国,被难者五千万人以上。九月,日军占据辽宁城邑,形势一变。京、粤始派代表在沪开会,决定各开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选举执监委员,第一、二、三届中委为当然委员,问题固未解决。学生入京请愿,变为风气,甚者殴伤长官,要不过意气用事,或为人利用耳。政府召集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会,改组国府。

国难之严重 政府改组,蒋中正去宁,二十一年一月一日,孙科就行政院长,对于政治会议负责,其常务委员蒋中正、汪兆铭、胡汉民均不在京,无人负责。会汪、蒋相见,孙遂出京。汪任行政院长,方欲主持大计,而日人于上海挑衅,造成闸北之事变,日舰更炮击南京,国府迁至洛阳。于斯情状之下,商业停顿,税收大减,政府无法偿付公债之本息,经济组织将有崩溃之虑。日本更创立“满洲国”,攻取黑龙江。十一月,国府始迁回南京。

内乱外患之交迫 日本占据三省,政府无法应付,召集国难会议,亦无补救。二十二年一月,日军攻取榆关九门口,三月,占领热河。政府调集精锐,扼守长城要塞,而日军进攻,助以飞机铁甲车大炮,要塞乃多失守,日军两次进据滦东,并将包围平、津。五月中,黄郛抵平,议商停战。成立《塘沽协定》。北方形势和缓,政府方以全力“剿共”,而闽变又作矣。十一月,陈铭枢等创立人民革命政府进与共产党合作,中央先有准备,遣军讨伐。

外交形势之剧变 内政以受天灾人祸之影响,未有明显之进步,外交亦多失望,抑间有成功者,兹略言之。中国国民党自改组以来,以废除不平等条约为号召,改变对外自馁之观念,其抵抗之武器,则抵制外货也。外人感觉中国现已醒悟,北伐军胜利,即复兴之证。英以反英运动,谋与中国妥协,十六年,声称承认中国自主,准备交涉。北伐期内,列强借口保护侨民,出兵中国间亦造成事端,济南惨案,则其明证,幸均不久解决。北伐成功以来,政府收回关税自主权,海关直归财政部管辖,同时,收回汉口、九江、镇江、厦门英租界,及威海卫军港,比国交还天津租界,德、奥、俄租界前已收回。关于庚子赔款,有因欧战影响取消者,亦有移作文化或建设事业经费者,性质视前不同,此固可谓外交胜利,独取消领事裁判权之交涉,未有所成。政府方将管理外人,而东北事变发生,遂作罢论。

东北问题 东三省自清季以来,日、俄经营铁路矿产伐木,各有条约根据,且为避免竞争之计,互订密约,保障其权利,并划定势力范围。政府深以为患,改设官署,力谋挽回已失之权利。内地人民,感受生计之压迫,有往三省耕种或佣工者,数十年内,人口自五六百万增至三千万。俄国革命,政府收回北满之主权,诚一幸事。无奈国内割据之形势已成,中央命令久不行于东北,易帜之后,交涉仍由地方官主持,乃与日、俄发生严重之交涉,酿成大祸。十六年,中国以俄援助共产党于广州起事,对俄断绝邦交,东北尚有俄官。十八年夏,兵警检查俄领事馆,拘捕俄人,谓其宣传主义也。俄国严重抗议,并召回俄官,双方各称外兵侵扰边境,十月,俄军进攻,击败守兵,进至海拉尔,不受他国调停。张学良向俄议和,恢复中东铁路原状,其他问题,定明年会议解决,会议一再延期,二十一年,始以中、日问题,二国恢复邦交。

国难期内之中、日交涉 日本于南满得有根据地以来,借款经营,扩张势力,政客视为本国生命线,干涉其归附中央。其地长官对日交涉,既不愿让步,又无法拒绝,乃以延宕为策略。日本军人欲用武力解决,杜撰事实。二十年九月十八日,占据沈阳,未遇抵抗,数日之间,辽、吉二省失地过半。中国申请国联讨论处置,其议决案则二国撤兵,避免冲突,日本托言保护日侨,不即撤兵。国联拟划中立区域,中国力不敌日,此固免致事变扩大有效方法之一,奈政客利用外交攻击政府,终无所成,日军进陷锦州,更助乱民滋扰天津,借口反日,遣舰队来华,明年,造成淞沪之战。国联组织十九国会员之委员会,一再调停,英、美亦颇努力,守军战亦不胜,五月,成立协定。东北方面,日军侵犯北满。组织所谓满洲国,以溥仪为执政,夺取盐款、关税、邮权。

国联组织调查团,以英人李顿为主席,二十一年二月,来至东方,迭与中、日当局晤谈,并赴东三省调查,草成报告书,中国政府接受其建议,而在野要人反对,然无妥善之办法,不过责难政府耳。日本不肯取消满洲国,反对报告书。明年,国联一再调解,归于失败,非常大会通过报告书,日本退出国盟。方调解进行之际,日兵攻取榆关,进犯热河,威胁平、津,中国迫而签定协定。浪人大为害于滦东,通车通邮则于二十三四年先后解决。溥仪又于二十三年称帝。日人总揽政权,投资筑路,统一在满机关,并奖励日韩移民。中东铁路以新路次第筑成,经济上政治上之价值大减,二十四年春,俄国将其出售。中国与国联技术合作,日本竟于二十三年四月发表反对之宣言,英、美询问,始乃修正声明书,其政策则支配中国也。

现时国内之需要 内乱外患交迫,中国国势之危险,无以复加。外交之地位,原为国内情状之表征,处于今日,与强邻言战,固为不智,损失亦必加重;结援外国,恐未必有成,且非为其本国利益,绝不轻有举动。国人初望英、美,继望苏俄,无不失望,己不自竞,依赖他人,终必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