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皇朝紀
太祖高皇帝
帝姓黎,諱利,清化梁江藍山鄕人也。在位六年,壽五十一,塟永陵。帝奮起義兵,削平明賊,十年而天下大定。及即位,定律令,制禮樂,設科目,置禁衛,建官職,立府縣,收圖籍,創學校,可謂有創業之宏謨矣。然多忌好殺,此其所短也。
初,帝三世祖諱誨,嘗一日逰藍山,見眾鳥群飛翔,繞於藍山之下,若眾人聚會之狀,曰:「 此必佳處也。」因徙居焉。三年而產業成。自是世爲一方君長。誨生汀,克承其家,有眾生千餘人,妻阮氏諱廓生三子,長曰從,次曰曠。曠妻雷陽主山人主山,今水注也鄭氏,諱蒼。以陳昌符九年乙丑八月初六日,生帝于雷陽主山鄕。帝之生也,天資秀異,神采英偉,其眼光,其口大,其準隆,肩有黑子,聲如洪鍾,龍行虎步,識者知其罪常人。時胡簒陳祚,明人南侵,郡縣我彊域,臣妾我兆庶,法峻刑苛,賦繁役重。凡中國豪傑之士,多陽假以官,安𢮿于北。帝智識過人,明而能剛,不爲官爵所誘,威勢所怵。明人巧計百端,終不能致也。先是化州鄧悉、阮帥等共立陳氏之後陳頠牛毀切、陳擴爲王。帝見其懦弱,又眈于酒色,知事不成,乃晦迹山林,潜心韜畧,延攬智謀之士,招集流離之民,奮起義兵,欲除大亂。嘗謂人曰:「我之舉兵討賊,非有心於富貴,盖欲使千載之下,知我不臣虐賊也。」帝之用兵,能以柔制剛,以弱制彊,多致克捷。其乂安、順化、西都、東都諸城,皆命文臣阮廌作書諭之,示以禍福,不戰而降。未嘗濫殺一人。明之援兵俘獲十餘萬眾,亦皆放之。經營天下凡十年間,克平大亂而成帝業。
戊戌明永樂十六年春正月庚申,帝起兵於藍山。初,明人常授帝官職以誘之,帝不屈,慨然有撥亂之志。嘗曰:「丈夫生世,當濟大難,立大功,流方千載,何乃屑屑爲人役使乎。」遂率豪傑建義旗,期滅明賊。是月初九日,明内臣馬騏等大舉兵,逼帝於藍山。帝乃退兵,屯洛水設伏以待之。十三日,騏等果至。帝大縱伏兵,衝擊賊軍。帝姪一作子,《明史》作弟黎石與諸將丁蒲、黎銀、黎理等身先陷陣,斬首三千餘級,獲軍資噐械以千數,乃移軍至靈山。
十六日,叛臣愛等史失其姓爲賊嚮道,間行以襲帝後,没其家属及軍民妻子甚眾。軍士稍稍沮散。帝乃與黎禮、黎閙、黎秘一作賁、黎熾、黎踏等潜棲山上。
二月,帝粮絶不舉火,遇賊退軍,乃築堡于藍山。
三月,出煙,忙收得百餘人。
夏四月,明勑本國府縣州栽種胡椒,今以鬱茂,特遣内官李亮前來採取進用。自是有司督促,每一苗直前五鏹。
秋七月,明遣行人夏清,進士夏時來取我國古今事跡志書。
明開設珠塲,採香料,蒐捕白狐、白鹿、白象,索求九尾龜、倒掛烏、白頬猿、蚺蛇等物進納。
九月,明總兵李彬引兵蒐撿。帝設伏没忙,以毒箭射之,死傷過半。彬敗退還。
明内官太監山壽督領軍民圍靖安三峙,得白象一隻,背上有斑音班紋,以銀鞍盖之,差都督江浩送燕京,以爲禎祥,内外諸司表賀。
己亥明永樂十七年春二月,明遣監生唐義頒賜五經四書、性理大全、爲善音隲、孝順事實等書於府州縣儒學。俾僧學傳佛經於僧道司。
明李彬奏請户部頒級交趾户帖,州縣修定賊役黄冊,里長、甲首周年圖樣。大率每一百一十户爲一里,每年里長一人,甲首十人,應役周而復始。當里甲者鞭箠不勝其苦。
夏四月,帝攻俄樂堡,獲土指揮阮抄,斬首三百級。
五月,帝屯拖山冊,明人進擊。帝設伏於正地名,大破之徙屯芦山册,尋徙于催地名,又回于山地名駐營。
秋七月,乂安土人知府潘僚以明内官逼取金銀,乃率眾擒殺流官,以兵圍乂安城,城欲陷,李彬猝至。僚遁哀牢。彬追至玉麻州,不及,復還乂安,修治城池,招撫人民。彬之征僚也,遣指揮路文律爲前鋒。文律旣行,復留計議,自懷疑惧,挺身奔遁。彬執其老母家属兄弟,三帶州同知州文斐,鎮蠻府同知州潘傑,僚之從兄也,聞僚遁,挈家随之,未出境,與妻俱縊死。
冬十一月,下洪鄭公証、黎行,新明范善,快州阮持、黃江阮多構、陳芮見東關城但存羸弱,皆起兵,行至瀘江攻浮橋,尋又奔散,爲李彬所敗。是時豦處紛擾,唯三江、宣光、興化按堵如故。
庚子明永樂十八年春二月,李彬自乂安還東関。夏四月,路文律起兵於石室,李彬擊破之,文律奔哀牢,民人竄入佛跡山,安岑山洞。明人折屋火攻,洞中人被煙火焚烝致死。出降者亦盡殺之,妻子㨿爲奴婢。
夏六月,明遣榮昌伯陳智來鎮守奉化府道,會陳太冲,塗山范玉皆聚眾起兵。彬攻敗之。
明以熊宗魯任交趾右參議。宗魯四川人初爲三江知府,黃福考語曰:「叩所藴無所知,稽諸行無可取,一府之尊惟已,三年之治因人。使送到燕京,吏部引奏,宜降蒼官。」明帝問緣由,俱以嘗任江西參議封。明帝曰:「長官難做,可還佐貳官。」因遷參議。到任之日,宗魯曰:「向者大人考下,今以同堂而坐。」至洪熙明仁宗年號也乙巳之歲,宗魯又以闒茸落職爲民。
水棠撞涇人黎餓,改姓名爲陽龔,自稱天上皇帝,紀元永天。餓本陳天賫家奴,相貌頗羙,嘗逰四方,莫不供養。又詐稱馬騏小厮,恐喝州縣,以爲資身之計。見公証、范玉、范善競起,謂其相識曰:「汝等貪富貴乎。有願從者俱徃。」去諒山丹巴縣,詐稱陳睿宗玄孫,自老撾回。丹巴父道閉瞬,妻以息女而立之。旬月間,得眾數萬餘人。徃安邦據洪盈寨。公証、范玉既敗,餘黨㱕之,得眾數萬人。僣號紀元,置官鑄前,燒昌江城,掠平灘柵,有識爲餓者,亦不敢言。天賫徃見之,出曰:「是我家奴,何拜爲。」遂移舟遁去。餓追之不及。天賫移檄旁縣,自稱興運國上侯,以兵相攻,為餓所殺,李彬大舉水步攻之。餓瞬俱夜遁,不知所之。
左参政侯保守黃江堡,建昌人阮述攻殺之。
冬十月,帝聞明人欲至,設伏俸津以待,斬馘無算,獲馬百餘匹。乃休兵于獰地名,又徙屯于催。葵州同知州琴爛引李彬、方攻等將兵十餘萬,從葵州直抵于催。帝伏兵於施郎擊之。彬、政僅以身免。
十一月,帝進屯𤂬江波凛冊,挑賊出戰。賊将都司謝鳯、黄城棄俄樂堡,回㨿関逰寨,以備西都城,堅壁不出。帝日夜多方攻逼,以勞擾之。又分遣黎察、黎豪等進擊,大破之,斬首千餘級,獲戰具甚多。自此賊势日衰。帝乃撫集各處人民。傍縣皆望風響應,相與進逼各堡。
明三司建言,交趾官吏軍民等雜犯死罪以下,請皆納粮有差,以爲邉儲。明帝從之。
是歲,黄福乞免官吏朝覲,以地方未平故也。
辛丑明永樂十九年春正月,明營造燕京奉天殿成。明帝御正殿朝百官,詔府縣州官來賀。夏四月八日,殿災乃止。
起取火者充内府。
六月,三江大水,或謂採取龍椆木進用,故有是災。
秋九月,底江水。
明總兵李彬,内官李亮逮捕峽山縣生員范論,捺作陽龔,以塞詔命,連及家属,范社等送燕京。知縣弋謙證謂非是,不聽,謙以黄包奉大誥徑奏之。彬使人截回。黄福勸之曰:「眾人皆以爲是,自爾不知如何。」謙曰:「誰能不出由户。」彬以謙論併送之,下法司按問。謙幾陷罪,謙兄登聞,擊皷得免。累遷我國右布政使。論家属竟死獄中。
冬十一月二十日,明參将陳智領交州等衛及偽黨共十萬餘人,攻逼帝於波凜冊勁一作黥弄隘。帝會諸將謀曰:「彼眾我寡,彼勞我逸,兵法所謂『勝敗在將不在乎眾寡』。今彼軍雖眾,而吾以逸待勞,破之必矣。」及夜,兵掩襲賊營,皷譟並進,攻破賊四營,斬首千餘級。後智輕帝兵少,復開山通道以進。帝潜伏兵於甕隘以待之。日午,智果從山路來,伏兵夾擊破之。智稍却。會哀牢率眾三萬,象一百猝至帝營,聲言爲併力擊賊。帝信之,不設備。夜半,反爲所襲。帝身督戰,自子至卯,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獲象十四隻,乘勝逐北,四日夜兼行,直抵巢穴而還。十二月,帝進屯始冊,哀牢酋長满察窮蹙,欲帝緩攻以待援,陽乞和。帝知狡計,不許。諸將強請,謂士卒久勞,宜少休息。惟平章黎石以爲不可,乃身先奮擊,誤中伏籖,卒。石帝之兄子也。帝幼時伯兄保養,故帝愛石踰於其子。石性仁愛,好讀書,有勇力,愛士卒,帝嘗命領前鋒,所向皆克。惜其勇而寡謀耳。至是卒,帝深悼之。
初,帝與哀牢結好,曾無釁隙。帝在蘆冊山與明人相拒,哀牢常遣眾救援。逮僞官路文律迯賊入哀牢,畏帝威名,構成嫌隙,故至此。
明方政、黄福會同總兵三司并鎮守陳洽等議,凡文武土官常有干請者,假以满考,公差請燕京安置。
壬寅明永樂二十年春正月,朔,日食。
二月,明總兵豐城侯李彬發疽死。
冬十二月,帝進屯関耶。哀牢又以明人相約,腹背交攻,我軍多傷死。乃潜退塊冊,纔七日,明人大舉兵圍之。帝謂將士曰:「賊四面圍我,欲去何適所,兵法所謂『死地也,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言出淚下。將士皆感激,争戰殊死。黎領、黎問、黎豪、黎篆等身先陷陣,斬獲明參將馮貴及其眾千餘級,獲馬百匹。馬騏、陳智僅以身免,奔走東関,哀牢亦遁。帝回駐至灵山。軍士絶粮二月餘,惟食菜根蔬笋而已。帝殺象四隻及所乘馬,以饗軍士。然徃徃猶有迯亡者,帝乃嚴加束約,捕得迯亡者,斬之以徇軍,復整肅如故。時屢經多難,軍士疲勞,欲得休息,皆勸帝與賊和親。帝不得已,遂以賊將山壽、馬騏、陳智等佯爲和好,以安眾心。遣親臣黎運、黎臻等行成。
明遣内官及户部主事馬盟盤點府州縣倉庫錢糧,及命安平伯李安與陳智並以参官鎮地方。
癸卯明永樂二十一年夏四月十四日,帝復領眾回藍山。明参將陳智,内官山壽等多遺牛馬魚塩及榖種農噐以誘之。帝亦遣臻等以金銀報,而潜爲之僃。智等知帝意,外托和親,内有掩襲之志,乃拘臻等不還。帝怒,遂絶之。將士發憤,皆誓死戰。我國官吏復行朝覲禮,仍進須知冊。流官獨員而有土官者,差流官去,以别官代管。流官吏皆被提問發運,事畢乃得還職。惟土官吏放回。
冬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子元龍生。
甲辰明永樂二十二年春正月,明令採銀。前此惟開金穴,至是令採銀,未行而止。
秋七月,明親征胡㓂,班師至榆木川大漸,遺命傳位皇太子。十八日辛卯崩,匿之,至燕京始發䘮。年六十五,塟長陵,廟號成祖,謚曰文皇帝。秋八月十五日,明太子髙熾即位,改元洪熙,大赦。詔曰:「朕惟上天民生,爰立君王,仁育兆庻,咸底於太和;統御華夷,同躋於熙暭。我先皇奉天撫運,治化髙於百王;文德武功,聲教施於四海。比緣邉警,厪龍御以親征;逮及凱還,景鼎湖之昇逝。遺命神噐以付,藐躬願哀疚之方,深豈遵承之遽忽。宗親公侯伯駙馬,文武臣僚,軍民耆老及四夷朝貢之使,俯伏闕下,奉表勸進,以爲天位不可久虚,生民不可無主,長嫡承綂,國家常經,陳辞再三,瀝懇勤至。是以仰遵遺命,俯徇輿情,以於八月十五日祗告天地宗廟社稷,即皇帝位,奉宗廟之洪祐,仰聖神之永圖。兹属涖祚之初,宜布維新之命,其以明年爲洪熙元年,所有合行事宜條示于左,一,交趾採金銀及採香課等類,悉皆停止。所差去内外監督官員,限十日以裏,起程赴京,並不許托故稽留,虐害軍民於戲。君臣一體,愛民必務,於寬弘賞罰,有經爲國,必先於明信。尚頼文武賢弼,中外良臣,㨿乃忠貞,匡輔不逮,用承鴻業。隆國嘉永遠之基;嘉惠羣黎,廣海宇治平之福。」
我國小大衙門委官致祭物及朝賀。
秋九月二十日,帝分兵象襲多矜堡,破之。明參政梁汝笏僅脱身走,盡獲噐械,燒燬堡柵。明都指揮使阮率英領軍來援,堡陷,英狼狽無㨿,帝又破之。走入西都城。其所獲妻子,帝悉遣還。
明召掌交趾布政、按察二司事工部尚書黃福還。勑曰:「卿國之老成,久勞于外,朕篤念不忘,亟欲見之。見勅至,卿馳驛回京,以副朕延佇之意,其家小應付脚力後來。」
明以兵部尚書陳洽來鎮,兼掌布政、按察二司事。仍賛總戎軍政。洽直隸常州府人,初爲大理少卿,胡開大四年丙戌運粮從軍。至興慶三年己丑,兵部尚書刘儁敗死於逋姑,調洽爲侍郎,管事化州,平陞兵部尚書。
黄福之召還也,奏保土豪爲官者,平元父道黄銀鋒,知府杜希望子杜㨿,塩運同知申伯玦子伯珣等。又奏土吏顧恋鄕土,寬之則恐違事例,拘之則多行迯竄,及至蒐捕,轉爲盗賊之資。乞詔雲南終身充吏,轉入各衙門辨事。明帝從之。
帝籍丁壮,繕噐械,嚴部伍,僃粮糗,直趨乂安道。經葵州蒲獵山一作蒲㨿處,遇明指揮同知師祐及土官茶麟州知府琴彭領眾五千邀其前,又有明將陳智、李安、方政、葵福引兵継至逼其後。日将暮,帝乃於林間伏兵象。方政等至,縱兵擊之,明人大潰,斬都司陳忠及士卒二千餘級,獲馬百餘疋。明眾退走。明日行至茶麟州鄭山庄,復遇師祐,又大破之,斬千户張本及士卒千餘人,祐僅以身免。帝引軍至木冊,陳智等躡至湛黄山,然以屢經敗衂,不敢深入,退保乂安城。
冬十一月,帝使人招諭琴彭。彭拒命,獨與千餘人立柵山嶺待援。帝以兵圍之。
十二月,明山壽使阮仕㱕、黎臻以求和。方政、山壽等至乂安,欲救琴彭而不敢進,乃遣賫書乞觧圍。時琴彭堅守,經月不下,且聞援至。帝召諸將謂曰:「琴彭困阨,政等當急救援,今乃逗遛,必有怯意。不如陽許和以觀其势,往返經旬月,琴彭必成擒矣。」仍作書置筏中,順流而下,托言欲從其請回清化,反爲琴彭所遏,倘有矜憐,幸煩一介,暫來和觧,以通㱕路。政等見書,遣陳德二馳告琴彭,使之和觧,琴彭知援不至,開門出降,茶麟州平。帝令軍中曰:「彭已降,秋毫勿犯,必赦其罪,不戮一人。」後琴彭謀反,帝乃誅之帝慰撫部落,勞賞酋長。選丁壮部伍,得五千人,軍勢益振。明人聞琴彭既降,乃復攻茶麟砦。帝又攻破之。帝欲攻乂安城而未知情勢。會明帝初立,使内官山壽以詭詞諭帝。帝知其意,曰:「敵使誑我,我因其敵間而用之,此其時也。」遂復通徃來,覘其虚寳,以圖襲乂安。壽等知其計不行,又絶使信徃來。於是帝大整兵象,進圍乂安城。軍将行,會有信報,明人整象馬船隻,水陸並進,其明日來。帝遂分兵千餘人,使黎列等從間道㨿杜家縣,親督大軍㨿險以待之。纔三四日明人果至陋舘可留関,列營下流。帝於上流晝揚旗皷,夜則舉火。潜遣兵象渡江,伏於要處。天將明,賊遂引軍以攻帝營。帝佯退,引賊入伏處。賊不意,引眾深入,伏兵四起衝擊,大破之,斬馘及溺死者以萬計。明日,賊乃因山築壘以居,不復出戰。時賊糧頗多,而帝軍無十日之食。帝謂將士曰:「賊恃糧多,堅壁爲長久計,我糧少,不可與賊持久。」遂燒營泝流佯遁,潜行間道,候賊至擊之。明人謂帝已走,大喜,遂進兵駐帝舊營,登山築壘,後日帝出輕鋭挑戰,賊出壘以戦,帝伏於蒲隘㨿險,賊又不意,悉眾以出。帝乃縱伏兵衝擊賊陣,黎察、黎禮、黎問、黎仁澍、黎銀、黎戰、黎宗喬、黎魁、黎盃、黎文安等争先陷陣,大破之,斬馘不可勝筭。賊船横流,溺屍塞江,噐械填委山間。擒都司朱傑,斬前鋒將都司黄誠,俘獲賊軍以千數。陳智、山壽收其餘卒,走還乂安城。帝乘勝長驅,三日直抵城下。智等入城固守。
明差錦衣衛舍人捉方政、師祐等還京,以茶麟州之敗也。祐至中途,服藥而死。方政仍爲都督,同知加参將。
明勑馬騏等復來辨金銀珠香。
乙巳明仁宗高熾洪熙元年春正月,帝引兵至乂安土油縣多雷鄕,老少争持牛酒迎勞,曰:「不圖今日復覩故國威儀。」玉麻州知府琴貴以兵八千餘人,象十餘隻來助順。帝令諸將曰:「民苦於虐政久矣。凡所至州縣,秋毫無犯。非偽官之牛榖,雖甚饑困,不得濫取。」眾皆聽命。時軍士三日不得食而無敢犯者。民見法立令行,盡出明人牛榖以給軍士。於是分兵畧地,所至州縣,皆望風㱕附,相與倂力圍乂安城,賊堅壁不敢復出。於是乂安之地盡爲我有。
帝訓練將士,繕修噐械,未及日,戰具完僃。乃閲武藝,教之以坐作擊刺之法,指是奇正分合之勢,使知金皷之聲,旌旗之號。軍容旣整,士氣益增。賞罰以行,勇徃自勵,闔境之民携挈而來者,有如㱕市。帝慰勞撫諭,悉皆欣悅。
夏四月,明参將安平伯李安引水軍自東関來救。帝度陳智等窮蹙日久,援至必悉開壁出戰,乃徙屯杜家縣掘江口,伏兵江岸,俟賊至擊之。十七日,智等悉眾出戰,黎舌寨軍半渡,伏兵奮擊,大破之,斬首千餘級,溺死者甚眾。自是賊益驚懼,復增築壘,倂力以守。
五月,帝遣司空黎禮禮帝甥,本姓丁,賜姓黎徇演州。禮先伏兵,明人不之覺。會明都司張䧺領糧船三百餘艘自東関至,城中大喜,争開門出接。伏兵猝起,斬千户姓蒋者及軍士三百餘人。䧺退走,禮奪糧船追之,且行且戰,至西都城。時賊眾來救乂安,帝料西都諸城悉以虚弱,又選精兵二千,象二隻,命黎禮、黎察、黎仁澍及黎篆、黎備等倍道間行襲西都城,斬首五百餘級,俘獲甚眾。明人閉城拒守。城外居民禮、篆悉招撫之。於是清化之人争諸軍門,願効死力。遂圍其城。
明帝崩,壽四十八,廟號仁宗。明太子䀡基即位,改元宣德,是爲宣宗。方面及撫縣州官朝賀。
秋七月,帝料順化、新平等處賊城與乂安、東都聲息久絶,謂諸將曰:「古之善將者,捨堅攻瑕,避實擊虚,則用力半而攻倍。」乃遣司徒陳扞,上將黎弩,報令黎多蒲等將兵千餘人,象一隻出攻新平、順化等城,招撫人民。至布政江遇明賊,扞等引兵入險,潜伏河羌以誘之。明將任能悉兵以進。扞等合兵象交戦,佯北,能追之。伏兵夾擊,明人大潰,斬首級、溺死者甚眾。時扞弩軍少而賊尚眾,先已使人吿急請兵。帝継命黎銀、黎盃、黎文安等將戦船七十艘,浮海直抵其地,及得弩信,遂乘勝擊新平、順化等處。賊軍民皆㱕順。明人入城固守。於是順化、新平悉爲我有。諸將推尊帝爲代天行化,自是榜諭多以此四字稱之。
丙午明宣宗瞻基宣德初年春正月,明禮部令開鄕試舉士人,總兵、布按二司乞且停。又乞免明年朝覲,以地方未平故也。
夏五月,明詔曰:「綂理之道,所重愛民;矜恤之仁,宜存宥過。交趾自入職方,今二十載,數構叛逆,一動王師,惡死樂生,人情無異,趍淵走火,豈其本心,詢察所猶,皆緣有司撫綏失當,兼奪無厭。情不上通,澤未下究,至其困苦,遂生疑危,避迯山林,嘯聚爲乱。推情盖非得已,論罪誠有可矜,用霈鴻恩,悉與湔滌。凣交趾官吏軍民等所犯叛逆等罪,已結覺未結覺,已結正未結正,詔書出日,罪無大小,咸赦除之。其交趾軍民等除納税糧外,該徵及採辨金、銀、銅、錢、塩、鐵、香貨、魚課等項,即且停罷,聽於境内交易,官府勿禁,用稱朕恤民之意。」
夏六月,底江抛庄有賊婦嬰惡疾,其夫棄之。忽一日,遇老人於途,遺一小石,形如雞卵,令以水磨之,塗瘡處即愈。婦從其言,果驗。遠近聞之,多以錢帛來求,婦不能勝,但以石過水與之,謂之菩蕯水。途中絡繹,輙問得水否。事發,倂捉人石,送三司留之。未幾官軍到,婦人始得回。識者以爲黎民太祖得國之徵。
秋八月,帝以賊之精兵盡在乂安,其東都各處必已虚弱,乃添兵象,命樞密大使范文巧,太尉黎篆,太監黎可,亞侯黎如壎、黎秘等領兵三千餘人,象一隻徇天関、廣威、國威、嘉興、㱕化、沱江、三帶、宣光,以絶雲南援兵,少尉黎僃,太監黎犬等領兵三千人,象一隻出快江、北江、諒江,以斷两廣援兵,司空黎禮及黎熾等領精兵繼進,以張其勢。我軍所至,秋毫無犯,市不改肆。是以東都諸路及各處藩鎮莫不懽忻,争持牛羊酒食饗勞軍士,皆響應圍逼各城,明人坐守待援而已。
十二日,篆等以兵三千進逼東関城。明人見篆孤軍遠來,悉眾出攻,至寕橋應天今彰德是等處,黎篆、黎可、黎秘等力戰,破之,斬首二千餘級,進屯寕江西岸。
明參將陳智以東関城孤危,增壘鑿壕,爲固守計,乃馳書李安、方正等,使棄乂安城,還救根本。
九月十七日,李安、方政等棄乂安,浮海趍還東関,止留蔡福守乂安城。帝進擊城外,破之。帝料賊勢日弱,我軍日強,時至不行,恐失機會,乃留黎銀、黎文安、黎盃、黎填、黎領、黎文靈、黎國興等圍乂安城駐營。帝親率大軍,日夜水陸倍道躡安政。後至西都城,駐營𤂬江,慰勞將士,賞賜鄕中父老及族属故舊有差。於是都縣人民聞帝至清化,皆挺身出赴營門,願爲驅馳,以效尺寸。
二十日,明雲南都司王安老領援兵萬餘人至三江車轆橋,范文巧、黎可等逆戦,大破之,斬首千餘級,溺死者甚眾。餘卒退走,入三江城。是日黎篆與明人戦於仁睦橋,斬首千餘級,擒明都司韋亮。
冬十月,明命總兵成山侯王通,参將馬瑛等領兵五萬人,馬五千疋,分道出援東都諸城。雲南軍一萬先至,直抵三江,順流而下。黎可等聞賊至,自寕橋倍道而行,遇賊於車轆橋,迎戦破之。
六日,明王通等率新舊兵十萬人,分三道擊我軍。王通由丘温過西陽橋,屯古所渡,造浮橋以濟師。方政出自安决橋,屯沙堆橋,山壽、馬騏出自仁睦橋,屯青威橋,列營連亘數十里,旌旗蔽野,鎧仗輝空,自謂一舉可擒。黎篆、黎秘等伏兵象於古覧原,以游兵致師擊壽、騏營,佯走。明人追之,過三羅橋畔水田泥淖,伏兵起横陣擊之。賊陷於淖,斬首千余級,長驅至仁睦橋。僵屍數十里,擒五百餘人。篆等欲截方政後營,而政先已退去,日暮乃還。
七日,黎篆等擊王通於古所、外寨等處。時賊先已伏兵,編竹爲楯,内施鐵籖,佯棄楯走。我眾履之,中鐵籤,軍失利稍却。篆等度不能走,乃折毀舊營,收兵㨿險,先告急於黎禮、黎戦、黎熾。時禮等已潜伏精兵於清潭以待賊,得篆报至,禮等乃夜領鋭士三千餘人,象二隻來救,會於高部,分兵設伏要處。獲賊間謀,問知賊情,欲於我軍後設礮。禮、篆用賊計擊賊,令諸軍聞礮響,潜伏不動。賊以爲間道礮發,全軍深入。未至安悅江,數里伏兵,三面並起,奮擊於卒洞、祝洞等處,大破之,斬尙書陳洽,内官李亮及士卒五萬人,溺死者甚眾,寕橋之水爲之不流。生擒萬餘人,獲馬匹、軍資、噐械、輜重、簿書不可勝計。方政從皷所渡遁㱕,王通、馬騏等僅以身免,走還東関城。禮等乘勝進圍之捷,報𤂬江行營。時帝方駐營清化,會海西诸軍,及得禮等捷書,乃親率大軍及象二十隻,水陸分路,日夜兼行。十一日至滝江,駐營諸將迎賀。政平府知州河忠爲帝所執,死之。
明王通等以𡨧洞之敗,軍噐殆盡,乃毀龜田鍾、普明鼎爲銃磾火器。陳洽旣死,右布政使弋謙牚布政司印,按察使楊時習掌按察司印,都督兼事陳濬掌都司印。自此明之正朔不行於我都縣矣。
二十二日,帝進軍西扶烈。二十三日,帝遣陳扞、黎僃等領水軍百餘艘泝大滝江,出喝江口,順流而下,至瀘江東步頭,黎禮等領步兵萬餘人潜至西陽橋。帝親率兵象至大羅城外南門攻東関城。夜三皷,四面夾攻,縱火焚城外房室,煙燄涨天。方政屯外營,相争入城門,死者屍相枕。悉獲國人之被脅從者及戦船百艅艘,噐仗甚多。賊知附近軍民悉爲我有,勢日窮蹙,乃復增築壁壘,死守待援。
帝徙駐營東扶烈。帝至東都城之初,京路豪傑及各府縣人民邉鎮酋長皆輻輳軍門,願效死力,以攻各處賊城。帝推其赤心,撫諭宣勞,曉以去逆就順之理。凡士庻人民來詣軍營,帝皆卑辝厚禮以待之,各隨其才高下,以布眾職。礪之以爵賞,使人自勸;鰌之以刑罰,使人自懲。是以人人感激,期盡死力,所至輙有功。
帝分東部頭諸路鎮爲四道,置内外文武僚属,海門各處廵檢,令譏察徃來人及捕僞官叛黨、未化軍民、懷貳挾書㱕北者。仍諭文才未受職,能作文諭東関城,使彼開門出降,及請和還國,即以不次擢用之。又令收僞官妻子奴婢產業,送納禾榖,仍儲本處,候級軍食。
冬十一月,帝得陳暠,立之。先是有胡翁者,乃丐者之子,竄身於琴貴,假稱陳氏之後。頔時國人苦賊苛政,思得其主,而帝急於滅賊救民,遂使人迎立,以權一時之事。且欲籍辝以應明人,因以爲侯一作信字建元曰天慶,使左僕射黎國興傅之,實則監之。暠嘗駐營空路山,徙武寕。
十二月,禁剪花果木樹,刧掠財産者。
帝親督將士,日夜擊東都城。明王通、山壽等隨戦隨敗,心沮氣䘮,計窮援絶,勢日窮蹙,乃遣人賫書乞和,願得全眾㱕國。帝曰:「此言固合我意。且兵所謂不戦而屈人兵,計之善者也。」乃許之。約日速調諸城人兵,一時俱會東関城,盡許㱕國。遣近臣與明人俱徃來買賣,與良民無異。時僞都司陳封,参政梁汝笏,都指揮陳安榮等,業以賣國,取賊高官,恐賊㱕後必無生理,陰行反間曰:「昔烏馬兒軍敗於白藤江,率眾來降,興道大王許之,以計取大艦装載送還國,又令善氽者以充艦夫。至海外夜間,伺其睡熟,乃入水中鑚刻艦底,賊皆溺死,無一生还者。」通等信之,相與簧惑,復生異心,增築複壘,掘壕設籖,以爲偷生之計。陽言和好,隂𢙇異圖,潜使數十軰,賫蠟丸書,間行乞援。帝獲之,惡其反覆,乃於東関城外四傍隂設伏兵,候賊出入,虜獲賊哨三千餘人,馬五百餘匹。自是明人閉城不出,來使遂絶。
帝遣諸將,分兵攻各城,國興攻刁鷂、市橋二城,黎可、黎犬攻三江城,黎察、黎受、黎理、黎冷、黎篆攻昌江城,黎榴、黎盃攻丘温城。
二十日,置各路安撫使。以陶公僎、阮翼等二十四人爲之。置六部員外郎,以阮宗偉等六人爲之。
丁未明宣德二年春正月,帝進軍瀘江北岸,與東関城對壘。少尉黎可等守東門,司徒黎禮守南門,太監黎極領鐵突二衛衙宜福等守西門,少尉黎篆領軍二衛守北門,圍攻東都城。
明山壽遣阮任等三人來通信。
賜諸路軍火首職有差。
遣楊太一修興道大王祠,禁伐廟樹。
令安路納衝木、竹箭。
補翰林院及四道属五百十五人。
令諸路鎮貯糧昌江,三江城以給軍用。
令將校路官訪求才畧智勇,可稱司馬上將重職者,各薦一人。
令人民進粟給軍,賞爵有差。
乂安、演州明人出降。唐安縣武巨練,古費縣段路上攻城策,及戦掤轒輼飛馬車樣,令諸將照樣爲之。
令各將奉事諸功臣廟。
遣明百户何旺賫書入東関城。
遣宣光司馬梁世永,提督父道麻宗繼等造戦船。
令諒山、安邦總知監軍民事入内少保黎榴行軍擊賊,許先斬後聞。
以翰林院乘㫖學士阮廌爲朝列大夫,入内行遣吏部尚書,兼行樞密院事。時帝構層搂於瀘江岸菩提營時有菩提二樹在中,故號之高准報天㙮,日御樓上,睇望城中,觀賊所爲,賜廌侍坐於第二層,領㫖草徃復書。
十三日,黎榴、黎盃等日夜急攻丘温城。明人度不支,遂棄城夜遁。誅司馬黎來籍其家,以來恃有戦功,出慢語故也。
斬千户李雲及從人裴永,以道載鹹塩入至靈城故也。
令點閲軍噐,欠鈌者以軍憲處治。
令太原、諒山納麻皮。
令司馬高馭總督天関鎮,圍古弄城許先聞後治。
令新福開鐵治。
令少尉黎問屯東関城,東門司空黎禮,少尉黎察、黎理、黎磊、黎隻屯南門,少尉黎僃,太監黎阮,執令黎拯領鐵突三衛屯西門,少尉黎篆、黎文安領軍十四衛屯北門。
令三江、三帶、宣光、歸化納𥯨音徙簩音劳,𥯨、簩竹名造水城,靠珥河北岸,高准東関城。
刁鴞城指揮張麟,知府陳耘等出降。
造衮陽砲,令諸將照樣爲之。
令國人有父母妻子兄弟奴婢親戚從賊在城,許自願登城,城破即領回家。不願而自私争認,乞還聚者,以軍憲論。
令賜各處父道爲守禦,團練等職爵中品。
二月七日,方政潜軍襲擊於慈廉杲洞,篆力戦死之,秘爲賊所獲後賊還國,禮遣秘歸。
十九日,明人攻慈廉排沙堆。我軍堅壁力戦,兵噐盡絶,以釜䈪甓竃投之。賊不能進,乃折民房屋火攻之。是日風寒火熱,我軍避火過江,多溺死。獨天関人不善涉水,與賊死戦,賊反敗走市橋城,明人唐保貞來降。
遣降人曾指揮随阮廌招諭三江城。
占城使來貢。賜宴及馬絹遣還。令僉知樞密何栗偕行。
令將校再立新功,爲始大臣至少尉有大勳劳賞金符者,得食郡邑,執令有功者得食邑,督將軍人亦食郡邑有差,無功賞者並降爲常人。
詔先朝陵廟爲賊所廢壞者復之,給奉事人有差。三月,帝閲武于永洞。正督阮連行伍空闕,噐械不整,斬之以徇軍。
以裴於壹爲禮部尚書,兼知東道軍民籍簿。令三軍有能以身徇國,武藝精通,用力果敢,不顧生死者,並許通身,選入内府侍衛。
六月,三江城指揮使劉清等出降。先是三江城人從明總兵官所調,攻帝於清化,敗還,土軍有出謀慢語者,清輙駡曰:「蠻子無禮,是乃你每你每猶言與等者也之皇帝也。」至是降。
史臣吳士連曰:帝之興也,義兵所至,明人皆敗北,豈以眾寡強弱之不敵哉。盖其德瑛天而天應之,悅人而人㱕之,不惟本國之人悅服,至於叛徒亦尊敬如此,宜其無鬪志而皆來降也。然則仁義之舉,質之湯武,而有光者。於此爲尤顯,彼其得水之徵,豈可以讖緯觀之哉。
明各城降人萬餘謀叛,誅之。三江城不預。
初八日,司空黎禮,上將軍黎熾與明人戦於湄洞今黃梅是也禮死之。是日王通率城中精銳兵出擊太監黎阮於西扶烈,阮堅壁拒敵。帝促令黎禮、黎熾領鐵突五百餘人擊之,追至湄洞。王通見禮兵少,夾擊之。時禮熾乘象力戦,陷淖中,爲明人所執,㱕東関城,禮不屈,遂遇害。熾後因風雨夜,以計誤守者得脱,見帝於菩提營。帝呼曰還生。初,禮每出戦,帝嘗戒其輕敵,及𡨧洞之捷,眾以爲能。帝曰:「百戦百勝,非計之善者也。彼乘輕銳狃於數勝。其敗可立而待。」至是果然。
史臣吳士連曰:屈瑕狃於蒲騷之勝,以取敗亡,暴寡侵小之師也。黎禮狃於𡨧洞之勝,亦以敗亡,敵愾復讐之師也。其敗雖同,其義則異。故當時良將以禮篆爲稱首。
以通侯黎仁澍音注爲行軍督管入内大司馬,領前後左右四衛,兼知新衛軍事。令國威、三帶將校軍人,凣見賊書,詐誘恐惑人心而私呈本將者,斬督將,不能監察罪同。眩惑州縣者,解送軍門斬之。
分明降官者居清化、乂安、藍邑、新平等處。
令諸路薦舉贒良方正,智勇英桀之士,召對擢用。隐蔽者以降黜論。
令少尉、執令、總監等,平時軍人犯法,不得專殺,臨敵而違者,許先斬後聞。
十九日,市橋城出降。帝令曰:「凣有妻子、兄弟前爲各城賊人所掠,或爲妻妾,或爲奴婢,今我既招降,爾等相率擊東関城,或斬級,或生擒,我當還之。」仍賞符陞級有差。
禁稱巫蠱左道,假稱邪神,摇動浮言,扇惑人心者。
令漂散人民聽還原籍耕種,無田産者許自販賣。若廢業者以重罪論。
遣明降人朱儕等領馬三百四十匹,徃化州牧養。
習水戦。
令少尉選人民殷富子弟,身體壮大,武藝精通,勇力果敢者,每員二百人,補侍衛軍,畏怯者不用。
禁白廪関不得通鹹塩,以陶季客與賊通故也。
是月,明命安遠侯柳昇帥師來侵,以兵部尙書李慶賛軍務。時陳洽敗死,成山侯王通奏請益兵。明命昇等將七萬人以徃,且勑慶舉六卿之属,有才畧者以自助,慶奏陳鏞以下十餘人偕行。
夏四月,遣防禦使陳班督修棃花関。帝曰:「予無才勇智慧,獨負重任,恐不能勝,是以折節求贒,傾心下士,共圖大事,以濟斯民,有能舉謀勇超群之士及自薦者,俱以上卿、上爵加之。」
封黎禮弟丁列爲入内少尉,亞侯其妾何玉容等五人並爲宗姬,以酬死國之勳也。
授黎巴牢觀察使,爵上品,給田百畝,以其子篆屢敗勍敵,有大功死王事。仍與篆子陵防禦使,爵上智字,著服侯及馬二匹。
令壯大而未有軍民簿籍,游手游食,無差役者,有能捉送軍門,賞爵一資。
令諭鐵突軍十四衞將校軍人曰:「有能同心致命以破賊,此爾眾之力,若謀畫措置衣糧官賞,則在於我。爾等莫憚勤勞,莫憂貧乏。見我妻子貧乏,則爾妻子貧乏。願爾眾一心討賊,莫生煩惱。」
令乂安、新平、順化將校軍人曰:「我起義兵於爾土,近欲成功。願爾眾始終一心,金石一節,以全君臣父子之義。我知爾眾,皆爲國之士。因前時興慶、重光枉以虚名,不見成功,盖由政出多門,大臣不知,爾眾徒費力於此矣。今天下一統,我與爾眾義如父子,願盡一心,復我境土。自古將相封侯,抑如爾眾無異,整爾隊伍,練爾軍人,蕩平残㓂,分半歸農,今天假我,事不得已,用命則破敵,生而有功,不用命則死成何事,每隊各謄一本,日再三讀,使軍人知之。」令諸將及軍人曰:「明賊残害我民二十餘載,初我軍數百萬有餘,見今三十五萬,待破東関城,放二十五萬㱕農,留十萬爲軍,防禦國事。一家三人,一人爲軍,凣諸賦役,並復三年。」又以軍憲十條示將校軍人曰:「
一,軍中諠譁。
一,軍中虚驚妄言禍福,以搖動軍情。
一,臨陣聞皷聲、見指旗而佯爲不聞不見,逗遛不進。
一,臨陣見止軍之旗,聞止軍之鑼而不止。
一,聞退軍之鉦而強不退。
一,防直不勤,或熟睡不守,離伍潜回。
一,耽惑女色,私放妻黨,而不當軍役。
一,賣放軍人及影蔽而不著軍籍。
一,以私好惡而顛倒人之功過。
一,與眾不和,姦惡偷盗。
以上十條,犯者斬。」
以少保黎文安總知國威、上中三帶、廣威軍事。仍命之曰:「但有執令、監軍,不遵爾之節制,先斬後聞。」
以三條戒文武官:一勿無情,二勿欺慢,三勿姦貪。
諭天下諸豪傑曰:「諸城已破,惟東関城未下。我以此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夙夜焦思。且我之左右,未得其人。雖爲主將,反觀於已,一則老病不才,二則所學淺見,三則任重難勝,而大臣左右,相國、太傅、太保未置,太尉、都元帥猶鈌,如行遣并各官,十纔一二,是以折節推誠,勸諸豪傑胥相戮力,匡救萬民,莫韜光晦跡,使天下久陷塗炭,或有髙節如四皓,嘉遯如子房,亦且爲民救難,俟其成功,欲遂素志㱕山林,不復汝禁。」
令曰:「凣差使管下者,並給以帖,或打墨記,或署本管姓名及行人多少,就某處行某事,定旱日其還營,無得公然去來。如本管及管下不遵令者,隨其輕重,加降杖刖斬之刑。若監得賊人通同情狀有重賞。」
禁鹹塩,不得與琴爛通同。
令要處嚴行把截,譏察異色之人及四邉軍書之真偽者。
五月,令大小將校供結,無有姦貪受賂,娶本路妻,影占軍人親族以差使者。
令續納所受吳時文憑勘合印信。
布政縣阮子驩献策稱㫖,授軍師。
令僧道、父老係有迎接官軍数者,路官訪問,果有德行年老,給以職爵。令少尉、執令路官等速收在城偽土官、軍民妻子、奴婢、財物、牛隻、盡數送納。檢察懷異之人,搜索僞官文憑印信,依期上納。選人丁壯者續補軍伍,不得變易。
明思明府、陵通等州韋報等十人來降。
賞慈廉、機舍戰陣之功。
令諸將校曰:「凣聞砲一響,而無鉦聲者,諸將速來聽令。砲或二響三響,鉦或二鳴三鳴,是有警急,執令督將,速整行伍,少尉就營聽令。」
令天長、建昌、蒞仁、新興收養各城降人男女,該六千餘人,毋令饑寒失所。
嘉興鎮木忙父道車可參等㱕順,授可參入内司空同平章事,知陀江鎮上伴,賜金魚袋,柱國冠服侯。車祿金吾衞上將軍,大智字,車渴、車盤、車點並爲玉鈐衞大將軍,明字,並賜國姓。
夏六月初十日,明鎮守廣西征蛮將軍鎮遠侯顧興祖領兵五萬,馬五千疋,由廣西來救援各城。至坡壘關,守關將黎榴、黎盃邀擊於坡壘關,大破之,斬守三千餘級,獲馬五百匹。興祖大敗走還。
葵州父道琴爛㱕順。
加侍中思齊爲司徒大司馬,黎仁澍爲司空,少尉黎問、黎察爲司馬,上將黎盃爲少尉,仍戒之曰:「職爵已髙,夙夜匪懈,無得慢志而廢功。」賜傘各一柄。
定僞官妻妾奴婢贖錢例,布政司妻七十鏹,下至生員、土官、承差、伴當等妻十鏹,男女奴婢自十嵗以下十鏹之半。
令諸路儲積官粟,不可輕發。
築小堡於機舍州,明人擊破之。帝令勿救,以示其怯。
秋七月,令諸路并各火文宫、諸軍將校修户籍時仍陳朝舊號,呼尙書、門下省行遣爲左右火。
占人進方物。
令諸衞水軍每戦船用五十人,守砦五人,餽餉五人,差使五人。令北江三路各運糧三千擔謂一人所齎貯昌江城。
令凣見木忙紅衣人載鹹塩㱕,不得禁止。
令諸軍臨陣,或五十人、百人私自奔却,而遺棄一二人不救者,斬全眾。不幸陣亡,而能力舁音于,對舉也出者免罪。
令諸將軍曰:「掌軍旅者,勤於征伐;典漕運者,勤於餽餉。入山䂨板,煑沙爲塩,把截水陸,禁捕姦非,各宜忘身殫慮,共圖滅賊。豈予爲民父母,不念艱難,而敢興死辛苦之事乎。特出於不得已也。」
錄東関城土塊戦功,賞以銀牌錢絹。
司空黎可參進象三隻,及金銀鈎銅鉦等物。
哀牢進方物。
八月,諭天下曰:「賊在中國,民猶未定,於汝安乎。昔胡氏無道,賊因此而奪我國家。虐害之中,爾眾已見之矣。且已一年用力之艱難,而有萬年太平之機業,其熟思之,毋貽後悔。」
令諸路凣見軍民運糧買賣,即給帖指就處所,不得妄去。
以員外郎黎克諧、裴必應充正副使,賫馬匹,青白玻瓈酒噐賜占城主。
令造攻城車,修戦噐。賞黎可參絹二十疋,馬十匹。
令諸路民人就菩提營,選壯者補軍伍。
諭新、平順化將校軍人曰:「昔者占城逆命,侵我邉疆,乃祖乃父能輸誠效順,圖報國家,殺敗賊徒,復我疆土,芳名偉績,簡冊昭垂。今者明人不道,上逆天心,黷武窮兵,務開土地,生民塗炭二十餘年。凣我京路未見有攄忠效力,樹立功名,而爾等以藩屏之臣,克念前日祖父之力,盡忠王家,先戦有功。若兹忠誠,良可褒奬,特陛爾爵,爲亞大僚班,爾其朂哉。」
九月八日,太尉陳捍,司馬黎察,少尉黎篆、黎理等攻昌江城,拔之。時明指揮金胤以城當㱕路,與新授官李任死守。閲六月餘,與快州、諒江等軍相拒,隨擊隨禦,官軍不能登。帝命扞等築地設道,與敵相戰,鈎戟勁弩,火箭火砲,四面合攻,城遂陷。胤、任皆自殺。所獲玉帛女子,盡以賜士卒。明總兵王通聞之,爲文致祭。經十日,援兵果至,而城已陷。
帝令諸將築萬春隄爲壘。初,明人於城外大江旁穿小渠,以藏戰船噐械,築附城固守。而萬春隄乃哨騎芻牧之所經由,乘高伺便,以爲得計。官軍進擊,明人常設伏以争鋭。帝令諸將渡河,出其不意,奪隄築壘,一夜而成,盡爲所有。及聞援兵至,諸將士多上書。勸帝攻東都各城,以絶内應。帝曰:「攻城下策也。我攻堅城,歲月不下,我軍力疲氣沮,若賊援再至,腹皆受敵,此危道也。不如養力蓄鋭,以待其援。援破則城必降。此一舉两得,萬金之計也。」乃嚴設守把,日夜巡察。
令諒江、北江、三帶、宣光、㱕化遠徙軍民妻子,以避援兵之至。
十八日,明總兵征虜副將軍太子太傅安遠侯柳昇,参將保定伯梁銘,都督崔聚,兵部尙書李慶,工部尙書黄福,土官右布政使阮德勛領兵十萬餘,馬二萬犯坡壘關。征南將軍太傅鈐國公沐晟,參將興安伯徐亨,新寕伯譚忠領兵五萬,馬一萬犯棃花關,並至界守。帝會諸將議曰:「賊素輕我,謂我國人性怯,久畏賊威,聞大軍來,我當驚怖。况以強凌弱,以眾勝寡,乃事之常。賊不能論其彼已勝負之形,識其時運徃復之機。且救急之兵當,以疾速爲貴,賊必倂日兼行。兵法所謂『五百里而趋利者蹶上將』。今柳昇之來,途路遼遠,人必疲勞。吾以逸待勞,蔑不勝矣。」乃命黎察、黎仁澍、黎冷、黎例、黎受等領精兵一萬,象五隻先潜伏於支棱隘以待之。先是黎榴守坡壘關,見賊至,退守隘關,賊又進争,榴復棄蒥關,退屯支棱。賊又進兵,攻逼支棱。察、仁澍等密令榴出戰,佯爲不勝而走,賊果大喜。二十日,柳昇督大軍追。至伏處,察、仁澍等大縱伏兵,四面俱起衝擊。賊軍大敗,斬柳昇於馬鞍山,及賊眾一萬餘級。
二十五日,帝又命黎理、黎文安領兵三萬,繼至馬鞍山隘。察、仁澍等率諸軍縱兵擊之,斬保定伯梁銘于陣。二十八日,李慶亦亡。崔聚、黄福引眾強進。仁澍又敗之,斬首二萬餘级,獲馬疋、驢、牛、軍資噐械不可勝數。
冬十月,帝令黎理、黎文安領兵三萬,四面包圍,又立柵於昌江左岸以守之。聚等計無所出,築壘田間以自衞。聚意昌江城未破,引眾欲就之。及至昌江城,已陷,失其所望,益大驚惶。會天示變,暴風大雨,山林怒號,人馬相視,不能移步。徒清夜以砲爲信,報東關、至靈二城聞砲出援。而東關各城自救不暇,焉知其他。帝乃命水步諸軍並進圍之,又分軍絶斷馬鞍、支棱、坡壘、傍關等隘。崔聚、黄福欲進不能,欲退不得,乃詐乞和,而隂欲趍至靈城。帝知其詭計,堅辝不許。繼令陳扞掩絶粮道。黎問、黎魁等領鐵突三千人,象四隻,與察、理、仁澍、文安等攻破之。十五日,明人大敗,斬首五萬餘級,生擒崔聚、黄福等及賊三萬人,戰噐、馬疋、金銀幣帛不可勝計。其遜巤者不五日間,盡㱕命於牧童樵竪而無遺矣。時雲南總兵鈐鈐亦作黔國公沐晟與范文巧、黎可、黎忠、黎犬等相持於棃花關。帝料沐晟年老,歴事既多,已素知帝名,必坐視柳昇之成敗而不輕進,乃書密報可、犬等惟設伏以待,且勿與戰。及柳昇軍敗,帝以所俘賊指揮一人,千户三人及柳昇所受勑書符印送沐晟軍。晟等見之大驚,須㬰奔潰。文巧、可等乘勝縱兵擊之,大破於冷水溝丹舍,斬首萬餘級,獲人馬各千餘,陷溺溪澗者不可勝計。沐晟僅以單騎走。戰噐及貨寳輜重倍於昌江。
令通事鄧孝祿將崔聚、黄福並所俘獲人及征虜副将軍雙虎紐、两臺銀印、戰噐、旗皷、軍籍等物示東都城。時明人見所送獲昌江噐械,及聞两路救兵,東関、至靈二城俱已覆敗,而心尚疑惑,未有盡信,猶且閉城拒守。至是見獲福、聚等震懾,不敢復動。
令諸將僃木柵戰噐,圍東關城。
冬十一月。令諸將校上時務策,有益者定加重賞。
點閲諸軍攻城車戰噐。
明總兵王通,内官山壽遣夏千户賫書講和,請開㱕路,許之。仍遺以土宜海錯。
令大將阮雷等賫書諭古弄、西都二城。
令主書侍史陳虎等招寕遠州後改復禮州,今安西府是。父道刁吉罕領兵眾來。
頒新鑄錢即天慶所鑄也。賞東關城門戰陣之功。
時有判大理正陳缺名以踈狂多疾白於帝,乞謝事出家,許之。帝猶慰籍酬其勞。陳即削髮入謝而去,嘗至青威古覧村寺居,後不知所之。
官軍圍城急,明人數戰不利,樵牧皆爲我所獲。王通雖請和,然猶豫未决。諸軍築壘,王通惧,悉眾出攻。官軍設伏佯走,明人追趕,伏兵奪擊,大破之。通墮馬幾獲。追至城南門,築壘門外以扼之。帝又親率諸將築壘安華坊,直抵北門城,一夕而成。帝既許明人講和,令北江、諒江修橋梁、道路,又令諸路具船舟,僃帆槳送營,撥付還國。
帝以六條諭將校軍人:凣爲臣子,事君盡忠,莫行欺詐;凣在眾人之中,宜務正直,莫行邪非;凣臨陣擊賊,執俘斬馘,莫相奪功;凣軍民之中,有姦虐非違之人,宜收捕治罪,而爾亦以爲監,戒毋令罪及其身;凣侍衛之臣,勿恃貴寵,而陵虐諸人;凣趍事赴功,以身先之,使其下有所視傚。
二十二日,帝與明總兵官太子太保成山侯王通,參將右都督馬瑛,太監山壽、馬騏,榮昌伯陳智,安平伯李安,都督方政,掌都司事都督僉事陳璿,都指揮僉事陳祐,監察御史周岐厚,給事中郭永清,右部政使弋謙,右參政陸廣平,佐参政洪秉良、陸貞,按察使楊時習,僉事郭端會盟于城之南。期以十二月十二日班師,仍差人賫本,請還我土守。時通等在城困迫,所恃者援兵,又爲我所敗,故講和乞㱕。時我將士及國人久苦賊虐,相率固請曰:「賊多變詐,宜以兵制勝。」勸帝殺之。惟行遣阮廌在帷幄,嘗見通蠟丸書,言勿以一隅之地,頻勞萬里之師。使用兵如原征之數,得六七八大将如張輔等,方可圖之。縱得之,不可守之。固廌審知虚實,專主和議,帝從之,仍命諸軍解圍以退。於是明以山壽、馬騏出菩提營爲質於帝。帝亦令司徒思齊及黎仁澍入東關城爲質於明,卒成和約。初帝以黎國禎、黎如篪爲質。至是欲得山壽、馬騏來會,故遣思齊、仁澍同往。
先是帝遣阮廌撰求封書,差人進暠表,乞立爲陳氏後,遞明國廣西、雲南各一本。鈐國公沐晟得書,即行飛奏。明帝得表,出諭文武群臣曰:「論者不達止戈之意,必謂從之不武,但得民安,朕何恤人言。」遂遣工部尙書羅汝敬、徐永達等賫詔,勑封陳暠爲安南國王,罷征南兵。其勑書云:「北者邉臣以書詞來聞,陳情懇懇,有契朕心,可大赦,罪無大小,咸與維新。」及令帝具陳氏見存子孫之名來聞,遣使冊封,朝貢仍遵洪武舊制。
成山侯王通不待命而先班師者,以帝之急攻,而徃復書詞諄切,皆廌奉㫖撰也。
令同知阮滿,隊長阮雷賫書徃西都、古弄二城撤圍,以二城未下故也。
土人香户王萌等將家小三十九人,奉匹段名香上進。時僞官土軍金香等户之在城者,王通令自願,或去北,或在南,各依所請。然願在者多,願去者少。
二十九日,遣使陳情于明。先是帝立陳暠,八月已遣使求封。至是以翰林待制黎少頴唐安縣可慕人,即今慕澤也,主書使黎景光並爲審刑院使。國子博士黎德輝,金吾衛將軍鄧孝祿並爲審刑院副使此四名皆頭目也。内令史鄧陸、黎擢,武衛將軍杜冷、陳儼並爲安撫使此四名皆從人也將表文方物代身金人二箇,銀香爐一箇,銀花瓶一雙,土絹三百疋,象牙一十四雙,薰香衣二十瓶,線香二萬枝,沉速香二十四塊同王通所差還闕指揮等並起送還京。總兵官安遠侯原領征虜副將軍雙虎符,兩臺銀印一顆,官軍人等一萬三千五百八十七員,官軍官二百八十員,民官吏典一百三十七員,旗軍一萬三千一百八十名,馬一千二百疋,同就到僃細文冊一本,徃燕京陳情,求封陳暠爲國王。帝既遣黎少頴等求封,凣東關城僞官及良民被脅者,悉令送還。
十二月十二日,明王通遣步軍過瀘江先發,水軍隨後。時我將士及國人深怨明人殺害其父子親戚,乃相率勸帝殲之。帝諭之曰:「復讐報怨者,眾人之常情。不嗜殺人者,仁人之本心。且人已降而殺之,不祥莫大焉。與其快一朝之憤,以受萬世殺降之名,孰若活億萬人之命,以息後世戰争之端,青史所載,千古流芳,豈不偉歟。」乃命水路給船五百艘,方政、馬騏領之。陸路給粮草,山壽、黄福領之。擒獲并出降二萬餘人,馬二萬疋,馬瑛領之。征蠻將軍陳璿領鎮守軍從之。俱詣菩提營,拜謝回去。方政等感愧流涕。
十七日,明王通領步軍在後,與帝相話别,竟夕而去。帝爲具牛酒、綵旗、圖帳、禮物厚餞之。西都、古弄、至靈三城水步亦陸續繼發。於是兵革偃息,天下太平。
按明史記云:前書黃福㱕自交州,先是馬騏累奏,乞福還舊任,以我交趾人思福之深。明帝從之,命福與柳昇偕行。及明人失利,福爲我軍所得,下馬羅拜,我軍不忍加害。次書成山侯王通廢交趾帥師還,水軍隨後。昇等既敗死,王通大懼,乃集將士議,以城不可守,戰不可勝,不若全師㱕北。眾皆從之,仍與帝約和。且爲帝請立陳氏後于朝,乃遣人賫前安南國王三世孫暠表,乞立爲陳後。
帝既平吳,大告天下。其誥文曰:
仁義之舉,要在安民,吊伐之師,莫先去暴。惟我大越之國,實為文獻之邦。山川之封域既殊,南北之風俗亦異。自趙、丁、李、陳之肇造我國,與漢、唐、宋、元而各帝一方,雖強弱時有不同,而豪傑世未嘗乏。故劉龑貪功以取敗,而趙卨好大以促亡。唆都既擒於鹹子關,烏馬又殪於白藤海。稽諸往古,厥有明徵。頃因胡政之煩苛,致使人心之怨叛。狂明伺隙,因以毒我民。惡黨懷奸,竟以賣我國。焮蒼生於虐焰,陷赤子於禍坑。欺天罔民,詭計蓋千萬狀。連兵結釁,稔惡殆二十年。敗義傷仁,乾坤幾乎欲息。重科厚歛,山澤罔有孑遺。開金塲,則冒嵐瘴而斧山陶沙。採明珠,則觸蛟龍而絙腰汆海。擾民設玄鹿之陷阱,殄物織翠禽之網羅。昆虫草木,皆不得以遂其生。鰥寡顛連,俱不獲以安其所。浚生民之血,以潤桀黠之吻牙。極土木之功,以崇公私之廨宇。州里之征徭重困,閭閻之杼柚皆空。決東海之水,不足以濯其污。罄南山之竹,不足以書其惡。神人之所共憤,天地之所不容。予奮跡藍山,棲身荒野,念世讐豈可共戴,誓逆賊難與俱生。痛心疾首者,垂十餘年。嘗膽臥薪者,蓋非一日。發憤忘食,每研談韜略之書。即古驗今,細推究興亡之理。圖回之志,寤寐不忘。當義兵初起之時,正賊勢方張之日。奈以人才秋葉,俊傑晨星。奔走前後者既乏其人,謀謨帷幄者又寡其助。特以救民之志,每鬱鬱而欲東。待賢之車,常汲汲以虛左。然其得人之效,茫若望洋。由己之誠,甚於拯溺。憤兇徒之未滅,念國步之猶屯。靈山之食盡兼旬,瑰縣之眾無一旅。蓋天欲困我以降厥任,故予益厲志以濟于艱。揭竿為旗,氓隸之徒四集。投醪饗士,父子之兵一心。以弱制強,或攻人之不備。以寡敵眾,常設伏以出奇。卒能以大義而勝凶殘,以至仁而易強暴。蒲滕之霆驅電掣,茶麟之竹破灰飛,士氣以之益增,軍聲以之大振。陳智、山壽聞風而褫魄,李安、方政假息以偷生。乘勝長驅,西京既為我有。選鋒進取,東都盡復舊疆。寧橋之血成川,流腥萬里。崒洞之屍積野,遺臭千年。陳洽賊之腹心,既梟其首。李亮賊之奸蠹,又暴厥屍。王通理亂,而焚者益焚。馬瑛救鬪,而怒者益怒。彼智窮而力盡,束手待亡。我謀伐而心攻,不戰自屈。謂彼必易心而改慮,豈意復作孽以速辜。執一己之見,以嫁禍於他人。貪一時之功,以貽笑於天下。遂使宣德之狡童。黷兵無厭,乃命晟、昇之懦將,以油救焚。丁未九月,柳昇遂引兵由丘溫而進,本年本月沐晟亦分途自雲南而來。予前既選兵塞險,以摧其鋒,予後再調兵截路,以斷其食。本月十八日,柳昇為我軍所攻,計墮於支棱之野。本月二十日,柳昇為我軍所敗,身死於馬鞍之山。二十五日,保定伯梁銘陣陷而喪驅。二十八日,尚書李慶計窮而殞首。我遂迎刃而解,彼自倒戈相攻。繼而四面添兵以逼圍,期十月中旬而殄滅。爰選貔貅之士,申令爪牙之臣。飲象而河水乾,磨刀而山石缺。一皷而鯨刳鱷斷,再皷而鳥散麕驚。決潰蟻於崩堤,振剛風於槁葉。都督崔聚膝行而送欵,尚書黃福面縛以就擒。僵屍塞諒江、諒山之塗,戰血赤昌江、平灘之水,風雲為之變色,日月慘以無光。其雲南兵為我軍所扼於梨花,自恫疑虛喝而先已破膽。其沐晟眾聞昇軍大敗於芹站,遂躪藉奔潰,而僅得脫身。冷溝之血杵漂,江水為之嗚咽。丹舍之屍山積,野草為之殷紅。兩路救兵,既不旋踵而俱敗。各城窮寇,亦相解甲以出降。賊首成擒,彼既掉殘卒乞憐之尾。神武不殺,予亦體上帝好生之心。參將方政、內官馬騏,先給艦五百餘艘,既渡江而猶且魂飛魄喪。總兵王通,參政馬瑛,又給馬數千餘疋,已還國而益自股慄心驚。彼既畏死貪生,而修好有誠。予以全軍為上,而欲民與息,非惟計謀之極其深遠,蓋亦古今之所未見聞。社稷以之尊安,山川以之改觀。乾坤既否而復泰,日月既晦而復明。于以開萬世太平之基,于以雪千古無窮之耻。是由天地祖宗之靈,有以默相陰佑,而致然也。於戲,一戎大定,迄成無競之功,四海永清,誕布維新之誥,布告遐邇,咸使聞知。大誥乃文臣阮廌撰
明將王通等回至龍川。明帝先以料王通等困窘,事已若此,無可奈何。既遣羅汝敬等賫書,封陳暠爲安南國王,罷征南,命通等北回還,我安南地方朝貢復依洪武舊制,許通史徃來。
潘孚先曰:陳家以建中興國,復以建新亡國。明人以甲午十二月十二日渡江,又以丁未十二月十二日還國。雖曰人謀之不滅,是亦天運之有数也。夫以太宗諱煚,少帝諱𤇼,皆以字相同。明人渡江還國,並以十二月十二日相值,豈非天數之偶然乎。
吳士連曰:乱極治生,天之行也。聖作物覩易乾卦,時之享也。歷考我越土宇之亂,未有極於斯時也;王業之興,未有難於斯時也。趙武因嬴秦之亂,中元無統,群雄角逐,而倂其地,未見其難也。丁先皇因吳氏之亡,十二使君散無統紀,而肇基其國,亦未見其難也。黎代丁,李代黎,陳代李,皆承平之世,因衰亂之時尤易爾,要其極而言,未免篡也。非有仁義之舉,暴白於天下,快眾目之欣,覩如湯武之革命也。胡氏篡逆,斲䘮自招,狂明狡虐,思改封土,假仁滅國,殺戮恣行,我越人民肝腦塗地。幼子童孫,罹刺槊横屍之惨。壮者南走占城,西奔大里。井邑荒廢,社稷兵墟,爲兔窟,爲鹿塲,爲棲鳥之也,爲藏豹之麓。賊從而分州設縣,築城鑿池,居鎮戎之兵二十餘年,变風俗於長髮,白齒胥爲北人矣。嗚呼,爲亂之極,一至是哉。帝生於其間,禀聖神文武之資,當天眷西顧之日,不忍視生民之塗炭,虐賊之憑陵。念天討之任,不在我而誰可,尙慮夫天閟毖而未通,事艱大而難濟,於是萃同德之臣,淬倚天之劎,養晦藍山,俟時觀釁,臨事而懼,不可疾貞,㨿險伏兵,常以寡而敵眾;臨機制勝,每以弱而制強。噐械資粮,多取於賊。經營十餘年,困衡幾餘度。惟其謀之深而計之熟,故其戰必勝,而攻必取。一皷而平驩、化,再皷而定演、愛。爰張正正,而旗以臨堂堂之勢。渡海濟師,古弄、至靈之兵膽落;跨山進旅,三江、東関之卒魂飛。王通、方政之計穷,完城固壘以待援。不戢自焚,果見柳昇之北進;助桀爲虐,加以沐晟之西來。笑两路之援兵,張螳臂以當輙,豈不愚歟。况以至仁而伐不仁,會見轝尸而皆就縛。檻中穷獸,掉尾乞怜。即開湯綱之仁,旋布舜陛之德。竟放十萬之降卒,得全性命以北歸。四海欣瞻,而遂徯蘇之望;殊方𢙇畏,而勤聀貢之脩。嗚呼,盛矣哉。是知亂之極,必治之隆;仁之深,必𢙇之遠。天之行,時之亨,適運會之一切也。
按全書以起甲午,終丁未,凡十四年属于明。通計趙武帝甲午以下,至明人還國丁未,該一千六百三十四年,并外紀二千六百七十二年。今從越鑑所編,然不敢不錄全書,以僃考焉。
戊申順天元年明宣德三年春正月,明人既還國,帝遂混一天下,以是年爲大定之年。
論曰:自天地既定,南北分治。北雖强大,而不能軋南,觀於黎、李、陳之時可見矣。是以三國之末,雖既衰徵,然徒内亂而已。至於閏胡暴虐既極,而致國亡身辱,北㓂凶殘,南民困屈。幸天心有在,亶生聖主,以義而征,以仁而討,山川以之改觀,日月以之復明,生民以之莫安,國家以之順治。由君臣同德,上下一心也。噫,亂极則治,於今見之矣。
十日,陳暠飲毒卒。時群臣皆上疏,言陳暠無功於民,何以居人上,宜早除之。帝自知其然,而心有不忍,遇之益厚。暠知國人不服,乃潜駕海船,迯入玉麻州,至麻港乂安地,官軍追及獲之,回至東関城,飲毒卒一云,先是帝既立暠,暠駐營空路山,徒寧江。是歲遷古弄城,自謂天無二日,國無二王,我無功於天下,而居尊位,若不早圖,恐有後悔。乃潜駕海船而卒。一云,暠自知國人不服,乃隂與文銳等潜駕海船迯至古弄隘,帝令人追殺之,投屍入叢棘中。暠死時有祝天而言,聞者莫不悲慟,天下寃之。後黎末陳暠作亂,傳以爲陳暠後身也。一云陳暠名頔,明人之難,頔隱迹民間。及太祖起兵,以人心思陳,暠故立之,以從人望。至是㓂平,猶居位。太祖密言曰:「我以百戰得天下,而暠居大位。」暠畏懼,走至古隘,太祖令人追殺之,投屍入叢棘中。令司空、司徒、司馬、少尉、行遣等官議定治軍民法令,使爲將者知所以治軍,爲路官者知所以治民,且令教戒軍民,亦知有法,凡所該事務各有攸司以進。
令將校百官曰:「自古至今,治國必有其法,人無法則亂。是以師古立法,以教列校庶官,下民百姓,使知善惡所在,善則爲之,不善則避之,勿至犯法。」
令大臣、少尉、執令諸路,如見僞官土軍人民自各城出迯,而私匿不解呈者斬。并令諸路觀察異色人去來者,敢有容縱,致賊人僞官透漏而不察,路官及首隊人並斬。
令頭目家將校子弟,各宜歸認祖貫田地,以杜爭占之弊。
明詔勅凡朝廷所差官吏軍人等,被拘留者悉皆發還,所留軍噐亦悉送納。帝乃出榜,嚴禁有藏隐明官軍一人以上者,殺而無赦取者,陸續送回燕京。
二月,定鐵突火首軍人者,於隴崖勤勞有功等項,該二百二十一人。第一功賜國姓,黎問、黎歸、黎役、黎醯等五十二人爲榮祿大夫,左金吾衛大將軍,爵上智字。第二功賜國姓,黎蒲、黎列、黎考等七十二人爲中亮大夫,左奉宸衛將軍,爵大智字。第三功賜國姓,黎禮、黎𪩘等九十四人爲忠武大夫,鈎鈐衛將軍爵,智字。行遣黎景奉符。
明冊皇長子祈鎮爲皇太子。
三月八日,明正使禮部左侍郎李琦,工部右侍郎羅汝敬,副通政使司右通政黄驥,鴻臚寺卿徐永達來至京。先是丁未年八月,帝遣黎少穎等進表求封于明,請立陳氏之後。十一月,明遣李琦、汝敬等賫詔諭并赦文,至是到京。十八日,遣使如明。時李琦、羅汝敬等還,帝遣户部郎中黎國噐,太祖親姪范誠等謝恩,樞密僉事何甫、何輦等吿陳暠哀,與琦等偕行。
封次子元龍爲梁郡公。
大會諸將文武臣僚,定功行賞,視功之高下,定爲等級。以承旨阮廌爲冠服侯,司徒陳扞爲左相國,樞密大使范文巧爲太保,並賜國姓。
分國中爲五道。道置衛,軍衛置總管,大小相維,上下相繋。又置各道行遣,分掌軍民簿籍。
遣官分祭各處山川廟社神祗及先朝陵寝。
追尊考妣以上謚號。祖考汀爲昭德皇帝,妣阮氏廓爲嘉淑皇后,考曠爲宣祖皇帝,妣鄭氏蒼爲懿文皇后。
夏四月,帝由菩提草殿就居東京城。
十五日,帝即位于東京,大赦,改元順天,建國號大越。都東京即昇龍城也,清化有西都,故称昇龍城曰東京。
詔天下田租金銀潭陂桑洲等税,並聽二年蠲收。諸路老人自七十以上免差役,孝子節婦聽路官奏聞旌賞。軍民之家,同户内三人充軍者,聽免一人。凣歷代帝王及功臣陵廟,聽本縣具奏,量給洒掃。
十七日,旨揮自詔書出日以後,凣軍民有上書言事,即依詔書内年號、國號、都號,違者以杖貶論。其買賣交易借貸文書契券,不依詔書内者不用。
二十日,分廟諱御名。凣正字臨文並不獲用,音同字易則否。廟號諱五,顯祖昭德皇帝諱汀,顯祖妣嘉淑皇太后諱廓,宣祖憲文皇帝諱曠,貞慈懿文皇太后諱蒼,御名諱利,后諱陳,皇兄諱學。
凣有大赦,詔令皆稱順天承運睿文英武大王,號藍山洞主。
珥河産黄金,群臣上表稱賀。
追贈黎石爲忠武大王,入配寝廟。
以黎如運知左右班,封列侯。阮魯爲車騎衛總知左右班掌國府庫,總知領軍。二人皆外戚。知運以有質城中之功,後贈元舅關内侯。
旨揮諸路被兵㓂者蠲免。
正諸僞官罪。
黎少穎等還自明國。先是丁未年十一月,帝遣少穎等陳情于明。本年三月,黎少穎至燕京進表。至是還,明帝賜少穎文綺衣及鈔,并勑諭我國,其畧云:「立後事重,湏合國人之心,非得獨𢫔,可同耆老具陳氏嫡孫之實奏來,以憑頒詔册封。其所拘留人口及兵噐,一應送還。」
閏四月,旨揮係軍民被賊捉入西都、東京、古弄、至靈四城,以補八附鐵突各軍,而有田宅入爲官物,即撥還。
明成山侯王通等還至燕京,群臣勅奏其罪,悉下錦衣衞獄,詔宥死貶爵。
旨揮大臣等再定路縣官,并鎮守官,原頭海口要害處等官,并用精能精廉正直之人,俱各得以薦。
鑄順天寶。
青雲見,有翼有足,下有玉盤,左右似雙鯉魚相攝之状。
夏五月十二日,帝與大臣共議定官員路鎮,及要害處鎮守官,并詞訟律令,職爵制例國務事。
六月,旨揮大臣等考内外任,一等文武才幹敏辦,二等職字才幹敏辦,三等精寫草書算,外不入等,具爲一等。
旨揮大臣文武等官各舉賢良方正,薦舉得人,陛賞依舉賢臣例。若爲財爲親,薦舉非人者,依薦奸人諭罪。
二十六日,旨揮問大臣文武等:「朕何如人,而天命歸之;何所賴,而成大業,又當今朝廷事務極煩,何先何後,諸將在朝,孰堪大任,可委千里之命,并孰可輔導太子。」
秋八月,以誕日爲萬壽聖節即六日也。
十日,定諸軍旗幟、儀仗、戰噐、船艘等噐物,中隊黄旗,上隊赤旗,下隊白旗,每衛主將大旗一靣。每軍中旗一靣,隊旗十靣,小旗四十靣,火戰船十隻,小哨船二隻,大將軍火筒一件,大樣火筒十件,中樣火筒十件,小樣火筒八十件,強弩五十件,鈎鎌五十件,長竿五十件,飛鐮四十件,楯每人一靣,標每人手箭,一等用一人四枚,二等各人三枚,大刀各人用一件。每一軍用抄軍一人,每一隊用抄隊一人。
旨揮銅、鐵、桑麻、絲絹、膠漆、橄㰖、花蠟、油塩、硝藤係本土出産,舊額官司及先朝勢家、人民絶嗣田土并僞官迯軍田土時物等項,各具數明白,限明年四月上納,若隐匿并以官爲私,變易有無者,以徒流貶罷論。
旨揮改火頭爲正副伍長。
二十日,明有勑書,放還交趾給田土吏人等回本國。
九月二十一日,明遣羅汝敬、徐永達等復賫勑書來諭帝,以陳氏世得國人,令帝悉訪求陳氏子孫奏來,用頒継絶之命。且謂此必頭目、耆老未及徧訪,其有存者不敢自言。又諭以所留官吏、軍人,悉皆遣還,所留軍噐,亦悉送納。賜汝敬等鈔道里費,并賜我國使黎國噐等鈔及文綺襲衣,命與汝敬等同行。
定文武官職品爵,賜功臣國姓。
出老軍,定五伍。
冬十月十一日,旨揮阮字停不諱。
十二日,旨揮衛軍並置火首爲正副伍長。
十九日,明使汝敬等還。帝遣何栗等如明謝恩,并貢方物代身金人,且奏訪求陳氏子孫無有遺者,及官軍出首者亦以陸續送回。
十一月初一日,帝遣杜如熊等如明,奏言陳氏子孫實無見存,及所獲明人官吏、軍人并軍噐並已送還,無有拘留監藏者。乃乞還帝所失女。先是帝於亂離之際失一幼女,年方九歲。明内官馬騏收養,带回燕京,進爲官婢。至是帝遣求之。[
二十四日,誅残賊逆黨名封、名汝笏、名安榮、名忠、名存、名士文、名崇禮、名確等。先是封等逆降明賊,助賊爲虐拒官軍。及明賊平,乃出降,帝赦其罪。封等从稔惡弗悛,更謀不軌,私相結黨,密作文書,陰使家人間行,遣明人使之舉事,則彼爲内應。賫書人爲太原鎮上將黄原懿所獲,帝乃戮其人而隱其事。八月,再有黨人來告變,其事相同。至是帝乃下詔誅之。
二十五日,修田簿户籍等務。旨揮各府縣鎮路、踏勘澤洲田土,并金銀等穴,并本山出産及舊額税,及勢家人民絶嗣,皆入爲官迯軍等項田土,至己酉年二月中旬上呈。戊申籍己酉簿,癸丑年四月造簿籍,并開出僞官逐項。
二十七日,旨揮社置社官。大社一百人以上用三人,中社五十人以上用二人,小社十人以上用一人。
二十八日,旨揮天下官員軍民等,期以明年五月就東京,文官考試經史,有精者除文官,武官考試武經、法令、奇書等章。
十二月七日,旨揮文武百官等,孰能將妻子隱避山林,與朕圖國事,自忙催籍及蒲滕至靈籍、可藍籍,或子或孫,俱免軍民役。若以官者不在,某子孫兄弟不順道忘義,苟安降賊,即不得認。違者以貶罷論。
二十二日,旨揮各府縣路鎮社册等官,召對勘本路各縣社,及官私田土潭洲,魚果鹹塩,各海門私魚瀝浚也去水也,并金銀錫錢縷。
帝作萬壽殿,又作左右殿,敬天殿,勤政殿。
造戰噐船隻。
鑄順天通寶錢,用五十文爲一陌。初陳太宗建中二年,詔民間用一陌六十九文,正用七十文。
己酉二年明宣德四年春正月四日,旨揮百官及京都各路縣社等,係某人游手游足,圍棊賭博,官司及軍民捉告治罪。賭博則刖手五分,圍棊則刖手一分,并無故非官役私聚飲酒者杖一百,容止者减罪一等。
旨揮路縣社官等,係官印正官掌守。各路知府掌印,無知府用鎮府管印,各縣巡察管印,若無鎮撫知府,則用招討或防禦营印。有事共議,方可使印,然後用之。
七日,遣入内檢校平章事黎問入内,大司馬黎銀入内,少傅黎文靈賫金册立右將國開郡公思齊爲國王,攝行國事。遣入内司㓂黎察、司空黎仁澍入内,司馬黎理入内,少尉黎國興賫金冊立梁郡公元龍爲皇太子。
八日,旨揮大臣文武百官并各路府縣州鎮等,係某人有事至國王與皇太子,用啓字不得用奏字,并稱呼曰國王殿下,曰太子殿下。若國王有宣告號令,即用國王旨揮,不得用勑字。
九日,旨揮武自管領,文自行遣以上,孰有男子十五歲以下,九歲以上,許入侍皇太子。今月十五日,就學堂點目,内密院官取籍。若武自同知以下至大隊長、隊長以上等官,文自尙書以下至七品,孰有男子十七歲以下,九歲以上,就國學點目,學官取簿受業。
二十二日,旨揮大臣文武議國家大事。如戰士貧游士富,凡戰鬪之士,無尺寸之地居之;游手游足,無益於國,濫有田土過多,或有㓂道,於是無人盡心於國,思戀富貴。今勑旨與大臣議定田数給官君民等,内自大臣以下,至老弱孤寡南婦以上,某類若干奏文,并錢帛等議呈。
二月二十一日,旨揮五道諸衛軍將校軍人等限二十七日習水步陣,欠者治罪。習罷,各分爲五番,一番留,四番歸農。
二十六日,旨揮大臣及行遣等官:「如見朕條令,或有不便於軍國,或無故之役,或重歛賦税,邪淫虐政,即奏請脩整。」又旨揮諸言官:「見朕有苛政重歛,虐害良民,功罪刑賞之不明,不依古法,或大臣官吏將校内外任職司不奉法受賂,擾害良民,偏私非爲等事,急上彈劾。若坐視容縱,以小事爲能及虚言者,罪依律。又若官司入殿庭,或遇有衣巾帶脚不中法,起居縱横不如禮法者,即言官不得以爲事而彈劾爲殿庭之事,以有鐵突五軍總管及旨揮使御前鐵突内密院主察。」
三月二十日,旨揮各道都總管管領并京城各坊官員人等,今者各軍士分,及公侯百官第宅,俱有定分,可栽花木,種蔬菜,不得留廢空荒,不依者失本分。若公侯已賜宅,以安厥居,在鐵突土分,並不許過多,土自五髙以下。不是鐵突土分,聽二畝以下至一。若已定撥土分園宅,再占大羅城内,别爲園宅地者不聽。
夏四月十七日,旨揮大臣百官受造取金於東津,納官逐等,正一品金二兩,從一品金一兩半,正二品金一兩,從二品金五文,正三品金三文,從三品金二文,正四品至五品各一文,從五品以下無。
三十日,旨揮係僞官前以有旨揮免罪贖命,並免田土。
五月三日,符功臣該九十三員,縣上侯三人,黎問、黎察、黎文巧。亞上侯一人,黎銀。鄕上侯三人,黎理、黎文靈、黎國興。亭上侯十四人,黎隻、黎文安、黎列、黎免、黎禮、黎戰、黎魁、黎頂、黎拙、黎磊、黎汝覧、黎抄、黎儉、黎栗。縣侯十四人,黎僃、黎皮、黎否、黎市、黎受、黎雷、黎可、黎培、黎可郎、黎熾、黎犬、黎秘、黎國楨、黎弼。亞侯二十六人,黎爛、黎豸等。関内侯十六人,黎舌、黎璋等。冠服侯十二人,黎誑、黎遙等。上智字著服侯四人,黎克復、黎鞋等。
旨揮係文武豪傑等,或遺逸沉滯失職,無人薦舉,或被仇讐抑蔽,即急就少傅黎文靈所,薦問才德,實者奏呈擢用,不拘僞官士庶,以才德爲尙。
旨揮係文武職官,武自上將爵智字著服侯以上,並聽服緋,文自入内大行遣冠服侯以上,亦聽服緋。
二十六日,旨揮諸府路軍人及山林隱逸之士,果有通經史,工於文藝,期以今月二十八日就省堂通身聽候,至日入塲會試,中者選用。
二十八日,旨揮内外官文武,有精通經史,自四品以下,期令月二十九日悉就省堂入塲會試。
三十日,定偽官田土各項。
夏六月十日,旨揮諸僧道有通經典,及精謹節行,期以今月二十日就省堂通身檢閲考試,中者聽爲僧道,不中者仍勒還俗。
造貫籍。
秋七月五日,旨揮大臣百官中外文武臣僚等會議錢法。詔曰:「夫钱乃生民之血脉,不可無也。我國家本産銅穴,且舊銅钱已被胡人銷毀,百僅一存。至今軍國之務,屡為匱乏。求其流通使用,以順民情,豈不難哉。昨有上書,陳言使以鈔代钱。朕夙夜思,惟未得其道。盖鈔者乃無用之物,行於有用之民,甚非愛民用才之意。然古昔有以金銀、皮幣、钱鈔之物,無可相權,何者爲最。其令大臣百官及中外達時務之士,各議錢例,以順民情。庶乎不以一人之所願,而強千萬人之所不欲,以爲一代之良法。不可不早定其議以奏,朕將親擇而施行焉。」
秋八月十九日,旨揮天下軍民等,係偽官文自知州,武自千户以下,前已死,及土軍並民人入城,城陷出降,及胡氏舊官被賊接去北地等人,今有妻子於各路縣社,或他未著籍,聽免贖命。若以入宫爲奴婢,及賜百官,並有惡名,不在此例。
九月十六日,旨揮大臣百官:「今後係某官言事,當以軍民事務爲急,不可以徇私情理爲先。緣朕常驗其情理,或薦舉,或獄訟,或公私事務,頗有互相容隱变易,是以知居官清少濁多。今朕按得犯人名夢雲、名梁箴等事,乃知庶官真偽之情狀,故出此令。凣爲臣子,當盡其誠以事君上,不可以私害公。事發之時,悔之何及。故兹詔示,咸使聞知。」
二十七日,旨揮訓尔大臣文武百官以務農桑、整軍伍,修治戰噐船艘。
冬十月初一日,命文武大臣、公侯大夫,自三品以上,薦舉賢才。詔曰:「朕惟致治必在於得賢,得賢必由於薦舉。是以有天下者,必以是爲先務也。古昔盛時,群贒在朝,濟七相讓。故下無遺才,上無廢事,以成雍熙之治。至如漢唐之臣,莫不推賢讓能,更相汲引,萧何之薦曹參,魏無知之薦陳平,狄仁傑之薦張九齡,蕭嵩之薦韓休,雖其才品有高下之不同,然亦莫不各得其人以當其任也。今朕膺茲重責,夙夜祗懼,若臨深淵,正以蒐贒弼治之未得人也。其令文武大臣、公侯大夫,自三品以上,各舉一人,或在朝,或在野,或已仕未仕,苟有文武知識之才,堪臨民馭眾者,朕将隨而授用焉。且進賢受上賞,古道然也。若舉得中才,則陞爵二等,或舉得才德俱優超絶倫等,必蒙重賞。雖然才之生世,固為不少,而求才之道,亦非一方。其或藴經濟之畧,而屈在下僚,無人薦舉,與夫豪傑之士,伏於草莽,混為卒伍,若不自達,朕何由識之。今後君子有欲從我逰者,各聽自薦,昔毛遂脱頴而徔平原君,寗戚扣角而感悟桓公,何曾以小節自拘哉。詔出之日,凣其具僚,各盡乃誠,孰請薦援,至於籚閻側陋之士,亦勿以衒玉求售爲耻,而使朕有乏才之嘆焉。」
十三日,明遣禮部侍郎李琦,鴻臚寺卿徐永達,行人司行人張聰等來諭,令求陳氏子孫,并令還明國人口、戰噐等物,并賜何栗等衣鈔,遣隨琦等行。
十八日,旨揮大臣總管行遣以下等:「古人有言曰:『君不擇将,以其國與敵也。』朕常念此,日夜不忘,是以軍國大事委之公等。而公等恬然坐視,不加之意,上負朝廷任使,下不恤軍民,何其怠於職事之甚也。今出此詔告戒,若不能改過自新,再如是者,國有常法,勿謂朕終有負於臣下勳舊之間也。」
二十九日,明使李琦等還。帝遣頭目陶公僎、黎德揮、范克復等貢金銀噐皿及方物,往求封于明,并觧諭還人口戦噐及求陳氏子孫等事。其求封辝畧曰:「國人徧行尋覔陳氏子孫,並無見存。臣等思惟本國大頭目黎利,爲人謙恭謹厚,撫綏有方,甚得民心,有堪管攝。」明帝覽畢,謂侍臣曰:「此詞未可遽信,更當索之。」仍詔禮部賜公僎等文綺衣,遣賫勑還,諭帝及頭目耆老更詢陳氏,如果無後,連名奏來處置,并賜公僎等鈔有差。
十一月,帝幸西都,拜謁山陵,賞扈徔將校軍人陞爵各一等,若上智字大智字,陞爵一資,用子孫代,已封侯及無功勞者不在此例。
十二月十九日,旨揮各府路州縣社官,係本社有田土多人民少而留荒者,聽本管等官與别社人無田者耕種,若本社田主不得執占留荒違者,以強占罪論。
二十七日,旨揮刑官係犯罪人或徒流,自三十字二十字流在布政州,自十字六字流在演州,自四字至徒犒丁在象坊者,俱送本道行遣,領受交付配所。
開試僧道給帖。
庚戌三年明宣德五年夏六月初十日,定諸税額例。
再頒例律,改東都爲東京,西都爲西京。
冬十一月,徃征太原、石林州逆賊閉克紹、農得泰。是時克紹、得泰争立,故征之。帝至石林州前門,有詩題云:「不辝萬里整師徒,惟欲邉氓赤子蘇。天地不容奸黨在,古今誰赦叛臣誅。」
選步軍於菩提,先情願者賞一資。
攅造户籍。
辛亥四年明宣德六年春正月初一日,帝遣正使黎汝覧,副使吏部尙書何栗、黎柄等如明求封,并陳情及觧諭求戦噐及陳氏子孫事。其辝畧云:「大集國人,徧求陳氏子孫,的無見存。窃惟本國地方不可無管攝,而常未奉朝命,此所以欵陳而不已也」明帝納之。五日,以正使右侍郎章敞,通政司右通政徐琦等捧賫印章來,命帝權署安南國事,賜何栗等鈔幣,遣隨敞等歸按《皇朝通紀》,明帝遣使封帝爲安南國王,自是朝貢不絶。
二月,帝捉閉克紹、農得泰等回,三月至京。
定置内外各監,舍人各司,從吳文通所請也。
冬十一月初一日,明使章敞、徐琦來至京,賫印命帝權署安南國事。二十日,敞琦等還,帝遣審刑院副使阮絢,御史中丞阮宗贄隨敞等如明謝恩,并觧歲貢金五萬兩,乞依洪武三年貢例,自後常貢不絶。明帝賜文絢等鈔幣遣還。
十二月六日,帝命作《藍山實錄》。帝自作序,著藍山洞主。
壬子五年明宣德七年春正月,命親王思齊將兵征忙禮州。州酋刁吉罕、子刁孟旺出降,居于東京,立為司馬,後年殺之。
冬十一月,帝親征復禮州。
帝復征哀牢。
癸丑六年明宣德八年春正月,選官男及國威三路,北江二路充國子監。
親征復禮州班師。
夏四月八日,遣陪臣陳舜俞、阮可之、裴擒虎徃明國進貢,御前三分,皇太后、皇太子各一分,并觧歲金事。
攅造户籍。
秋八月,降長子思齊爲郡王,以次子元龍継承宗統。
帝回藍京。閏八月,彗星出西方。
二十二日,帝崩于正寢。初,帝之經營四方,北擊明㓂,西却哀牢,避實擊虚,所向有功者,止有武臣黎石、黎禮、黎察、黎問、黎銀、黎理等三十人,文臣黎靈、黎國興等父子之兵,鐵突二百,義士二百,勇士三百,象四隻,其輕勇及老若户衛者纔一千而已。帝嘗於萬幾之暇,與群臣論古今興亡得失之由因及明賊之所以敗,我之所以得何也。群臣皆曰:「明滛刑虐政,久失民心,帝反其道而用之,以仁易暴,以治易亂,此所以成功之速也。」帝曰:「卿等所言,固是如此。亦有未盡。朕昔時遭板蕩,棲迹藍山,本欲苟全性命而已,初無取天下之心。及其賊虐愈甚,民命弗堪,凣有智識者皆被其害,朕雖罄家所有以奉事之,冀其免禍,而彼害朕之心曾不少。怒義兵之舉,朕實出於不得已焉耳。」
論曰:太祖即位以來,其施爲政事,藹有可觀,如定律令,制禮樂,設科目,置禁衛,設官職,立府縣,收圖籍,創學校,亦可謂創業之宏謨。然多忌好殺,此其短也。又曰帝承祖父之業,時遭大亂,而志益堅,晦跡山林,以稼穡爲業。由其憤強賊之陵暴,尤留心於韜畧之書,罄竭家貲,厚待賓客。及戊戌年,起集義兵,經營天下,前後凣數十戰,皆設伏出奇,避實擊虚,以寡敵眾,以弱敵強。及明人出降,戒戢軍士,秋毫無犯。两國自是通好,南北無事,忙禮、哀牢,俱入版圖,占城闍槃,航海脩貢。帝宵衣旰實,凡十年而天下大治。
史臣論曰:帝起義兵,未嘗濫殺一人,惟能以柔制剛,以弱制強,以寡敵眾,不戰而屈人兵,故能革否為泰,轉危為安,易亂爲治,所謂仁者無敵於天下,其帝之謂歟。其有天下而傳萬世之業也宜哉。
秋九月八日,太子元龍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明年為紹平元年。時帝年方十一歲。
冬十一月,阮廌奉勑撰碑文,翰林院待制武文裴奉書。
二十二日,歸塟于藍山永陵,廟号太祖,上尊號曰統天啓運聖德神功睿文英武寬明勇智弘義至明大孝高皇帝。
十二月初二日,遣陪臣黎偉、程真等如明告哀。十九日,明遣正使兵部侍郎徐琦,副使行人司行人郭濟來索歲金。先是明數遣使來,多索歲金。高皇帝乞依洪武三年貢例,明帝反覆不從。至是復使琦、濟等來。
扈從西京造藍山殿。
大越史記本紀全書卷之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