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币上
古者币帛,盖有制度。凡建国立市,则内宰佐王后定之。
周礼 内宰:“凡建国,佐后立市,设其次,置其叙,正其肆,陈其货贿,出其度、量、淳、制。”注:“故书‘淳’为‘敦’,杜子春读‘敦’为‘纯’。纯谓幅广也,制谓匹长。玄谓纯制,天子巡守礼所谓‘制〔币〕[一]丈八尺,纯四’与?”
质人壹之,
周礼 质人:“掌稽市之书契,同其度量,壹其淳制。”
使之无迁。
左传 襄二十八年:晏子曰:“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为之制度,使无迁也。”
广曰纯,
见上。
曰幅。
说文解字 巾部:“幅,布帛广也。”
长曰制,
见上。
曰匹。
说文 匚部:“匹,四丈也。”
匹有两端,中分其匹,自两端卷而合之,匹一如两,故又谓之两。
周礼 媒氏:“凡嫁子取妻,入币纯帛,毋过五两。”注:“五两,十端也。必言两者,欲得其配合之名。”
杂记:“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寻。”注:“十个为束,贵成数两,两合其卷,是为五两。”
左传 闵二年:“重锦三十两。”杜注:“以二丈双行,故名两。三十两,三十匹也。”
又,昭二十六年:“申丰从女贾,以币锦二两,缚一如瑱。”注:“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一两。二两,二匹也。”
案:古物以“两”计者,如车,如屦。车有两轮,屦有两只,故皆谓之“两”。币之称“两”,亦以其自两端卷合,视一如两,非真截一匹为两段也。郑君所谓“两合其卷”,杜氏所谓“以二丈双行”,皆其卷法。
一两之币,或广二尺二寸,长四丈。
杂记:“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寻。”注:“八尺曰寻。五两,两五寻[二],则每卷二丈,合之则四十尺。今谓之匹,犹匹偶之云与?”
汉书 食货志:“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
说文:“匹,四丈也。从八。八揲一匹,八亦声。”
案: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班固以为太公所定之制。此于周秦古籍虽无明文,然郑君注礼,凡射侯与衰裳之布,皆以幅二尺二寸,旁削二寸计,往往吻合。布既如此,帛亦宜然。至长四丈之说,则杂记已言之。此书所记多古事,犹当出七十子后学之手,则视其所记者为周制,当无大误。自汉以后,用此制者几二千年,虽小有出入,不害其为大同也。唯淮南 天文训曰:“古之为度量轻重,生乎天道。黄钟之律修九寸,物以三生,三九二十七,故幅广二十七寸。高诱注:“古者幅比皆然也。”音以八相生,故人修八尺,寻自倍,故八尺而为寻。有形则有声,音之数五,以五乘八,五八四十尺,故四丈而为匹。”则又以二尺七寸为幅,此幅广之异说也。说苑 修文篇:赙,“天子束帛五匹,玄三二,各五十尺;诸侯玄三二,各三十尺;大夫玄一二,各三十尺;元士玄一一,各二丈;下士采、缦各一匹;庶人布帛各一匹”。是四丈之外,又有五十尺、三十尺匹法。又“元士玄、各二丈,下士采、缦各一匹”,不应下士之赙反倍于元士,恐说苑意又以下士之一匹为二丈;此匹长之异说也。案:淮南之说近于附会,说苑所纪大夫、士赙匹数,又显与礼经不合,则其所纪丈尺,殆不足据也。
或广三尺二寸,长三丈六尺,是为制币。制币一端,当一衣之制。一匹,则一衣一裳之制,或一深衣之制也。
天子巡守礼:“制币,丈八尺,纯四。”周礼 内宰注引。
朝贡礼:“纯四,制丈八尺。”聘礼注引。
聘礼:“释币于祢”,“制玄束”。
既夕礼:“赠用制币玄束。”注:“丈八尺曰制,二制合之。束,十制五合。”
案:巡守礼、朝贡礼“四”之“四”,郑康成改为“三”。郑志:“赵商问云:‘天子巡守礼“制丈八尺,纯四”何?’答云:‘巡守礼“制丈八尺”,八寸,四三尺二寸,又太广。四当为三,三八二十四,二尺四寸,幅广也。古三、四积画,是以三误为四也。’”周礼 内宰疏引。案:三误为四,古书颇有此例。如觐礼“四享皆束帛加璧”,郑亦据周礼大行人改四为三,以四为积画之误。制币“纯四”,与寻常布帛之幅二尺二寸者,广狭大殊,故改四为三。然此字当改与否,须求诸“制”字之义,未可以臆见定也。案:“制”者,“製”之本字。说文 刀部:“(製)〔制〕[三],裁也。从刀,从未。未,物成有滋味,可裁断。”又衣部:“製,裁也。从衣从制。”二字同训,故古书多通用。诗豳风:“制彼裳衣。”士昏礼记:“皮帛必可制。”考工记 函人:“凡为甲,必先为容,然后制革。”王制:“六十岁制,七十时制,八十月制,九十日修。唯绞、、衾、冒,死而后制。”韩非子 难二:“管仲善制割,宾胥无善削缝,隰朋善纯缘,衣成,君举而服之。”皆以“制”为裁衣之名。由此义引申,则布帛之长短中一衣者,亦谓之制。韩非子 外储说右:田成氏“终岁,布帛取二制焉,余以衣士”。淮南 天文训:“匹者,中人之度,故一匹而为制。”“制币”之“制”,义当如此。然则其幅之果为四或三,惟可由古代衣服所需帛之多少定之。今依巡守礼、朝贡礼之尺寸,则以一匹之币为一衣一裳而适尽。若为深衣、长衣、中衣,则中人之度,所余亦不过二三尺。苟人长周尺九尺以上,则亦适尽耳。由是始知制币之名所由来,并知郑君之改“四”为“三”,全为无据之说也。
古代冕服所用帛,与弁服、朝服所用布,其丈尺经无明文,唯衰裳之制,则丧服记详之。吉服与凶服材质虽异,尺寸略同,今由丧服推定之,则凡端衣之制:
衣二尺有二寸,衣带下尺,衽二尺有五寸,袂属幅二尺有二寸,袪尺二寸。
今先以幅广二尺二寸之币裁之,则如甲六图。
衣二尺二寸,倍之四尺四寸,而中屈之,如是者凡二幅,如甲图三裁之,共用八尺八寸。郑氏丧服注:“衣上加阙中八寸,倍之为十六寸。”然“阙中”乃阙去中央当项处,无须加布。郑说恐非。
袂属幅二尺二寸,袪尺二寸,各倍之,如是者二,如甲四图裁之,计用七尺八寸。
两衽以长三尺五寸之帛斜裁之。贾氏丧服疏:“取布三尺五寸,广一幅。留上一尺为正。”“一尺之下,从一畔旁入六寸,乃向下斜,向下一畔一尺五寸。去下畔亦六寸,横断之,留下一尺为正。如是则用布三尺五寸,得两条袵。”如甲图五。
带下尺,衣前后各二,计用二尺,如甲图六。
由是计之,则衣用八尺八寸,袂用七尺八寸,衽用三尺五寸,带下尺用二尺,共用二丈二尺一寸。一端二丈,不足二尺一寸。
若以幅三尺二寸之币裁之,则如乙四图。
法:用幅三尺二寸之币,上留正幅五尺四寸,从右畔旁入一尺六寸,乃向下斜入一尺五寸,去左畔六寸处横断之。留下正幅五尺四寸,复自左畔六寸断处横入一尺,乃向上斜入一尺五寸,留右畔六寸,得一斜方形,弃之不用。共用币一丈二尺三寸,是为衣及衽,如乙图三。
自领至袪,共四尺四寸。除衣广三尺二寸外,则袂上尚需尺二寸,可如乙图四裁之。加衣后带下尺,共用三尺四寸。并前共用一丈五尺七寸。制币一端长丈八尺,尚余二尺三寸。此以一端制一衣,稍有所余,似不甚合“制”字之义。然以制币一两,製一衣一裳,则其币适尽,无赢不足。
裳若用幅二尺二寸之币为之,则前三幅,后四幅,每幅长四尺五寸,玉藻:“三分带下,绅居二焉。”绅三尺,故带下当得四尺五寸。郑注考工记亦云:“人带以下四尺五寸。”共用三丈零五寸。今以幅三尺二寸者为之,则以一幅当幅半,当用四幅及三分幅之二。一幅四尺五寸,四幅丈八尺,适尽制币一端。而前一端之币,除衣及衽用一丈二尺三寸外,尚余五尺七寸。今取裳之三分幅之二于此,而以其余为两袂及衣后、带下,则其币适尽,如丙图。
案:裳制,郑云“前三幅”、“后四幅”,此据幅二尺二寸之币言。然吉服之裳,皆襞积无数,其幅缝殆不可见,非如深衣无襞积,以幅为文,幅数须有一定也。七幅之说,疑郑君以深衣下齐之广推定之,故用制币则用四幅又三分幅之二足矣。又,郑云“裳后四幅”,比前多一幅。此一幅当掩于内,今用制币,则后用二幅又三分幅之二。其三分幅之二,亦当掩于内,自外观之,前后各二幅明矣。
裳以幅二尺二寸者为之,则用七幅,如丁图一。
以幅三尺二寸者为之,则用四幅又三分幅之二,如丁图二。
以上所陈上衣下裳,乃端衣之制。服之者虽有长短,然衣裳不连,调节自易。若深衣、长衣、中衣之连衣裳者,以制币为之,则中人之度,以一匹制一衣,所余者得三尺二寸,与其幅作正方形。若人长九尺,则适尽无余。然苟用幅二尺二寸者为之,则须用四丈八尺九寸。一匹四丈,尚不足八尺九寸。今先述深衣之长短而图之。
衣二尺二寸,袂中二尺二寸,皆据丧服记推之。袪尺二寸,裳四尺五寸,腰中七尺二寸,皆据玉藻。下齐一丈四尺四寸。据玉藻及深衣。今试以幅二尺二寸者裁之,如戊六图。
案:深衣连衣裳,又无襞积,故带下前后分为十二幅,以存裳形。玉藻孔疏云:“幅广二尺二寸,一幅破为二,四边各去一寸,余有一尺八寸。每幅交解之,阔头广尺二寸,狭头广六寸。宽头向上,狭头向下[四]”云云。然实际用此法裁之,殆不可能。故今据江氏永说,其裁法如左:
衣二尺二寸,倍之四尺四寸而中屈之,如是者二幅,共用八尺八寸,如戊图二。袂以一幅斜裁之,如戊图三,共用七尺八寸。
裳以一幅剖为二幅,每幅广尺一寸,削幅二寸,则广九寸。每幅长四尺五寸,如是者四,四幅共用一丈八尺,如戊图四。
衽以一幅交解为二,斜幅每幅长四尺五寸,如是者二,二幅共用九尺,如戊图五。外襟及右衽,内曲裾裁之,如戊图六,共用五尺七寸。计共用四丈八尺九寸。
今若以幅三尺二寸者裁之,则如己五图。
衣二尺二寸,倍之四尺四寸,如是者二,共用八尺八寸,如己图二。
裳用一大幅,长四尺五寸,剖为三幅,每幅广一尺零六分,余去幅缝得广九寸。如是者二,共得裳正幅六,共用九尺,如己图三。
裳正服有六,尚不足二。今以一长幅截为二幅,各长四尺五寸。又剖为正幅二,交解幅四,则并己图三得裳前后正幅八,衽前后四,共用九尺,如己图四。
袂与外襟、曲裾,如己图五裁之,共用六尺。
通上共用币三十二尺八寸。一匹三十六尺,余三尺二寸。其幅亦三尺二寸,故适成一正方形。
若长衣、中衣,则当用更简易之法。其裳不必裁为十有二幅,可以二幅连衣通裁之。其所用布帛尺寸,亦略同于前。凡此皆以中人计,故各余三尺许,盖为身长者不能不留余地故也。
由是观之,则古币帛幅二尺二寸,或三尺二寸,均由衣服之制出。中人之度,张臂八尺,故幅二尺二寸者,四幅相属,两畔各余四寸,除去缝杀,亦足以覆手矣。幅三尺二寸者,两幅相属,则适为衣与两衽之广,较之用二尺二寸幅者,其制更为简便。而衣与衽共一整幅,又足以为美观焉。此皆由其幅法出者也。若如郑君说“制币之幅,二尺四寸”,则以之为端衣,两(衽)〔袂〕[五]之幅须各去四寸,两衽之幅须各去二寸;以为深衣,则两袂与裳十二幅之所去者称是,其不适于衣服之用甚矣。况乎一端之币不足为一衣,一匹之币不足以为一衣一裳或一深衣,名之曰制币,殊乖其实。苟合诸图而观之,可知改“四”为“三”之无一当也。
十端曰束。束,五两也。
士冠礼注:“束,帛十端也。”
聘礼注:“凡物十曰束。”
(士丧礼)〔既夕礼〕[六]注:“束,十制五合。”
杂记:“纳币一束,束五两。”注:“十个为束。”
案:古者,凡物十则束之。如束脩,十脡脯也;束帛,十端帛也。唯束矢之束,则或以为五十矢,毛诗传。或以为百矢,周礼 大司寇注。或以为十二矢,齐语韦昭注。疑矢笴细长,故一束之数特多。至束帛之为十端五两,则杂记具有明文,更不俟他证也。
五两之币,玄三二,间而束之。玄三以法天,二以法地。
杂记:“鲁人之赠也,三玄二。”
说苑 修文篇:“天子束帛五匹,玄三二。”
白虎通 嫁娶篇:“纳征,玄、束帛、离皮。玄三以法天,二以法地。”
聘礼注:“玄之率,玄居三,居二。”
案:色与黄相近。说文“,浅绛也”;郑注周易“黄而兼赤为,故亦谓之玄黄”;孟子引逸书“篚厥玄黄”;诗 豳风“载玄载黄”是也。一束之内,玄相间,故谓之龙帛。周大鼎:“文睽宾敏,龙帛束。”又:“大宾睽,龙帛束。”(2)龙,杂色也。一匹中不能有二色,明谓玄二色相间也。
庶人则用缁焉。
周礼 媒氏:“纯帛无过五两。”注:“‘纯’实‘缁’字,古‘缁’以才为声。纳币用缁,妇人阴也”,“士大夫乃以玄”。
凡有事于神人而用币,则用一束。其在吉礼,则常祀、中祀以上。
周礼 (冢)〔大〕[七]宰:祀五帝,“赞玉币爵之事。注:玉币,所以礼神。祀大神示,亦如之;享先王,亦如之”。
又,小宰:“凡祭祀,赞玉币爵之事。”
又,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皆有牲币,各放其器之色。”注:“币以从爵,若人饮酒有酬币。”
又,肆师:“立大祀,用玉帛牲牷;立次祀,用牲币;立小祀,用牲。”
礼器:“大庙之内敬矣,君亲牵牲,大夫赞币而从。”
案:肆师职,天子次祀以上用币,则大祀之天地、宗庙,次祀之日月、星辰、社稷、五祀、五岳,皆有币帛。其祭祀之数,则郊特牲疏引皇侃云:“天有六天,岁有六祭。六当作八。冬至圜丘,一也;夏正郊天,二也;五时迎气,五也;通前为七也。九月大飨,八也。”崔灵恩“以雩为常祭,九也”。其用币之数,则圜丘以帝喾配,郊以后稷配,五时迎气以五人帝配,各用币二,共用币十四。大飨并祀五天帝、五人帝,以文武配,用币十二。大雩并祀五天帝,亦当有配帝,用币十。凡祭天之币,三十有六。地之祭,岁有二,曲礼疏。亦当有配,其币四。宗庙时祭,岁有四。祫禘之岁,废一时之祭,仍为四。祭天子七庙,四七二十八,当用币二十有八。社之祭,岁有三,郊特牲疏。稷亦如之,亦皆有配,其币十二。日月、星辰、五祀、五岳,岁各一祭,其币十三。然则天子一岁常祀,用币为束帛者九十,为帛四百五十匹。此中圜丘与郊,是一是二,五时迎气,果有祭否,均非定说。今姑从先儒之说计之。至诸侯宗庙之祭,岁亦以四计,则五庙为币二十。社稷岁三祭,为币六,共用帛一百三十匹。大夫、士宗庙常祀,据特牲、少牢皆不用币,唯有行则释币于祢及五祀焉。
及有事而告祭。
周礼 大祝:“大师,宜于社,造于祖,设军社,类上帝。”“大会同,造于庙,宜于社。过大山川,则用事焉;反行,舍奠。”
王制:“天子将出,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诸侯将出,宜乎社,造乎祢。”
曾子问:“诸侯适天子,必告于祖,奠于祢。命祝史告于社稷、宗庙、山川。”“凡告用牲币,反亦如之。诸侯相见,必告于祢。朝服而出视朝,乃命祝史告于五庙、所过山川。”“反必亲告于祖祢。乃命祝史,告至于前所告者。”
觐礼:“(诸)[八]侯氏裨冕,释币于祢。”注:“将觐质明时也。”
聘礼:受命之明日,“宾朝服,释币于祢”,“制玄束”。“又释币于行。上介释币亦如之。”归,“释币于门”。
周礼 大祝:“建邦国,先告后土,用牲币。”
曾子问:“君薨而世子生”,告几筵,用束帛。
诸侯迁朝礼:祝声三,曰:“孝嗣侯某,敢以嘉币告于皇考。”
有灾而祷祠,
左传 庄二十五年:“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非常也。唯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鼓于朝。”“凡天灾,有币无牲。”
又:(宣)〔成〕[九]五年:“山崩川竭”,“祝币,史辞,以礼焉”。
舍奠于学,
王制:“天子出征,反,释奠于学。”注:“释菜奠币,礼先师也。”
文王世子:“凡学,春,官释奠于先师,秋、冬亦如之。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以币。”
又:“始立学者,既兴器用币,然后释菜。”
卜筮于鬼神皆用之。
周礼 小宗伯:“若国大贞,则奉玉帛以诏号。”
又,占人:“凡卜簭,既事,则系(带)〔币〕[一〇]以比其命。”
凶礼则丧纪以賵,
既夕礼:“公賵,玄束、马两。”
檀弓:“伯高之丧,孔氏之使者未至,冉子摄束帛乘马而将之。孔子曰:‘异哉!徒使我不诚于伯高。’”
以赙,
少仪:“赙马与其币,不入庙门。”
以赠。
既夕礼:“至于邦门,公使宰夫赠玄束。”
又:“赠用制币玄束。”案:此谓主家自赠死者之币。
杂记:“鲁人之赠也,三玄二,广尺,长终幅。”注:“言失之也。”(士丧礼下篇)〔既夕礼〕[一一]曰:“赠用制币玄束。”
案:鲁人赠币,三玄二,广尺,长终幅。盖束帛之具体而微者,用帛才五尺耳。此贫不能备礼者之所为也。至续汉书 礼仪志所载帝后赠币亦玄三二,长尺二寸,广终幅。则以天子之尊而袭士之不能备礼者,盖误用杂记之文,故郑君于注中明言其失礼也。
凶荒以赒委。
周礼 小宰:“丧荒,受其含襚币玉之事。”注:“凶荒有币玉,宾客所赒委之礼。”
其在宾礼,则天子以待宾客,
周礼 (冢)〔大〕[一二]宰:“以九式均节财用”,“六曰币帛之式”。注:“币帛,所以赠劳宾客者。”
诸侯以朝觐,
书 召诰:“太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币,乃复入,锡周公,曰:‘拜手稽首,旅王若公。’”
书 康王之诰:“王出,在应门之内。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皆布乘黄朱。宾称奉圭兼币,曰:‘一二臣卫,敢执壤奠。’皆再拜稽首。”
觐礼:“至于郊,王使人皮弁用璧劳”,“侯氏用束帛、乘马傧使者”。
又:“天子赐舍”,“傧之束帛、乘马”。
又:“四享皆束帛加璧,庭实唯国所有。”注:“四当为三。”
又:“天子赐侯氏以车服。”“傧使者,诸公赐服者束帛、四马。傧大史,亦如之。”
左传 哀七年:“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
案:诸侯朝天子之礼,今唯觐礼存,甚为简略。郑目录云:“朝宗礼备,觐遇礼省。”然觐礼之文所以简略者,亦由当时朝宗礼文中既备言之,故特著其异于彼者而已。今欲补其阙略,则又当有三享王后,并问六卿、大夫等事。案:诸侯相朝聘犹享夫人,安有朝天子而不享王后者?则三享之外,又当有王后三享矣。又据周礼 掌客职,待上公侯伯之礼,“卿皆见以羔”。卿既往见,则诸侯之来朝者,必先问六卿矣。故左传 隐七年“戎朝于周,发币于公卿,凡伯弗宾”,周语“叔向聘于周,发币于大夫”,则诸侯及其大夫朝聘于天子,其于公卿皆有币,且主人亦有傧币矣。又据聘礼“宾朝服问卿”,“上介朝服,三介问下大夫”,缘主国下大夫与宾异爵,故使上介往。若王之公卿出封,与公侯同爵。大夫出封,与子男同爵。诸侯来朝者,与大夫异爵。故不必亲往,然亦当使上介往问。此数者,觐礼虽无文,意朝宗礼当有之。由是朝觐用币,亦可得而计焉。天子与后皆三享,用束帛六。又率七介,亲问六卿,用问币六,七介与六卿各有面币,六七四十二,当用面币四十有二。又使上介率五介问大夫。天子之大夫,据周礼,中大夫三十有四人,下大夫八十人,冬官尚不与焉。人数既多,币固不能尽及,然与六官之贰,与太史、内史、行人之属与宾客接者,自必为币之所当及。故以二十人计,则问币二十。上介与其五介,皆有面币,其数共一百二十。加以三劳、三问、赐舍、赐车服、归饔,王后归礼及归上介饔饩与礼,皆有傧币,约数之,凡十有三。则诸侯一朝所用之币,约需二百余束,盖千匹以上矣。凡此皆以聘礼差之者也。
大夫以聘。
聘礼:“宾至于近郊”,“君使卿朝服,用束帛劳”,“宾用束锦傧劳者”。
又:“夫人使下大夫劳以二竹簋方,傧之如初。”
又:“宾裼,奉束帛加璧享。”
又:“聘于夫人用璋,享用琮。”
案:玉惟圭璋特达,余皆有币。小行人:“合六币”,“琮以锦”。则享君束帛加璧,享夫人或束锦加琮。然聘礼公币皆用束帛,惟私币乃用束锦,则享夫人当亦束帛加琮也。
又:礼宾“用束帛”。
又:“宾覿,奉束锦,总乘马。”
又:“上介奉束锦,士介四人皆奉玉锦束,(读)〔请〕[一三]觌。”
又:“君使卿韦弁归饔饩”,“奉束帛”,傧以束锦、马乘。
又:“上介饔饩”,“下大夫韦弁,用束帛致之”,“傧之两马、束锦。”
又:“宾朝服问卿”,“庭实设四皮,宾奉束帛入”。
又:“宾面如觌币。宾奉币,庭实从。”
又:“上介〔特〕[一四]面币如觌。”
又:“众介面,如觌币。”
又:“下大夫尝使至者,币及之。”
又:“上介朝服,三介问下大夫,下大夫如卿受币之礼,其面如宾面于卿之礼。”
又:“夫人使下大夫韦弁归礼”,“以束帛致之”,“傧之乘马、束锦”。
又:归上介礼,“傧之两马、束锦”。
案:此有傧币,则亦当以束帛致之。
又:“公于宾,一食再飨。上介,一食一飨。若不亲食,使大夫各以其爵〔朝服〕[一五]致之以侑币”,“致飨以酬币”。
又:“大夫于宾,一食一飨[一六]。上介若食若飨,若不亲飨,则公作大夫致之以酬币,致食以侑币。”
又:君使卿,“贿用束纺”,“礼玉、束帛、乘皮”。
又:“遂行舍于郊。(君)〔公〕[一七]使卿赠,如觌币。使下大夫赠上介,亦如之。使士赠众介,如其觌币。”
又:“大夫亲赠,如其面币。赠上介,亦如之。使人赠众介,如其面币。”
又:“宾于馆〔堂〕[一八]楹间,释四皮束帛。”
案:聘国所用币,以上所陈者计之,其为束帛者十有一:享币,一也;享夫人币,二也;问卿,卿三人,五也;上介问大夫,大夫五人,连前十也;释于馆楹间,十一也。其为束锦者五十:傧郊劳,一也;傧夫人劳,二也;傧致饔饩宾一、上介一。四也;傧夫人归礼,宾一、上介一。六也;宾介私觌宾一、介五。十二也;私面于三卿,宾、介共十八。三十也;上介及三介私面于下大夫五人,共二十;连前为五十也。共用币六十一束,为币三百有五匹。若主国所用币,则为束纺者一,贿是也。为束帛者十二:郊劳,一也;礼宾,二也;致饔饩,宾一、上介一。四也;夫人致礼,宾一、上介一。六也;飨酬币,宾二、上介一。九也;食侑币,宾与上介各一。十一也;礼聘君币,十二也。为束锦者五十有八:三卿于宾,酬币三,侑币三;于上介,酬币若侑币三;五大夫于上介,酬币若侑币五;君于宾介,赠币六;三卿于宾介,赠币一十有八;五大夫于上介及其三介,赠币二十。共为币七十一束,三百有五十匹。又,贾疏计宾之私币,尚有五大夫飨食之酬币、侑币。然经虽浑言“大夫于宾,一飨一食[一九]”,此大夫当指宾币之所及者,即三卿与下大夫之尝使至者而已。若下大夫之未尝使至者,宾不亲问,而使上介率三介问之,自无飨食宾之理,故不能有酬币、侑币也。至上介及众介私币,贾氏所计又失之少。经言“上介朝服,三介问下大夫,下大夫如卿受币之礼,其面如宾面于卿之礼”,则上介与其三介于下大夫均有面币,有面币则五大夫亦必有赠币以报之。经浑言大夫赠上介、众介,则下大夫亦当在内矣。以上文所计,与贾疏不合,故附著之。
诸侯以下,以傧使者,
见上。
以私相赠遗。
孟子引逸书:“绥厥士女,篚厥玄黄。”
又:“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居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
韩诗外传:“孔子遭齐程本子于郯之间,倾盖而语终日,有间,顾子路曰:‘取束帛十匹说苑 尊贤篇作“束帛一”,是也。以赠先生。’”
诸侯之嫡子及诸公之孤以为贽,
书 舜典:“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伪孔传:“三帛,诸侯执,公之孤执玄,附庸之君执黄。”
周礼 典命:“凡诸侯之适子”,“未誓,则以皮帛继子男。公之孤四命,以皮帛视小国之君”。
两国有言亦用之。
聘礼:“若过邦,至于竟,使次介假道,束帛将命于朝。”
又:“若有故,则卒聘,束帛加书将命。”“客将归,使大夫以其束帛反命于馆。”
左传 哀七年:鲁入邾,“邾茅夷鸿以束帛、乘韦,自请救于吴”。
其在嘉礼,则昏礼以纳征。
周礼 媒氏:“凡嫁子取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
士昏礼:“纳征,玄束帛俪皮。”
杂记:“纳币一束,束五两,两五(等)〔寻〕[二〇]。”
飨以酬宾,
士冠礼:“乃(宾醴)〔醴宾〕[二一]以壹献之礼,主人酬宾,束帛、俪皮。”
士昏礼:“舅飨送者以一献之礼,酬以束(帛)〔锦〕[二二];姑飨妇人送者,酬以束锦。”
聘礼见上。
内则:“宰醴负子,赐之束帛。”
左传 庄十八年:“虢公、晋侯朝王。王飨醴,命之宥。”又,僖二十五年:“晋侯朝王,王飨醴,命之侑。”又,二十八年:“王飨醴,命晋侯侑。”注:“既飨,又命晋侯助以束帛,以将厚意。”
又,昭元年:“秦后子享晋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车,自雍及绛。归取酬币,终事八反。”
食以侑食。
公食大夫礼:“公受宰夫束帛以侑。”
又:“大夫相食”,“侑币束锦也”。
礼之所行,莫不有币。凡用币,制币为上,常币为下;
案:上引天子巡守礼、朝贡礼与聘礼、既夕礼,凡用于天子及鬼神者,皆以制币。
束帛为上,锦为下。
案:上引聘礼及公食大夫礼,凡公币皆用束帛,私币皆用束锦。
此其大略也。
校勘记
[二]“五两,两五寻”,十三经注疏本礼记正义卷四十三作“五两五寻”。
[三]据中华书局一九六三年版说文解字刀部改。
[四]“宽头向上,狭头向下”,十三经注疏本礼记正义卷二十九作“宽头向下,狭头向上”。
[五]据国学丛刊本改。
[六]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四十改。
[七]据十三经注疏本周礼注疏卷二改。
[八]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六删。
[九]据十三经注疏本春秋左传正义改。
[一〇]据十三经注疏本周礼注疏卷二十四改。
[一一]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四十改。
[一二]据十三经注疏本周礼注疏卷二改。
[一三]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一改。
[一四]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二补。
[一五]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二补。
[一六]原作“一食一飨”,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二改。
[一七]“君”,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三作“公”。
[一八]“馆”,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三作“馆堂”。
[一九]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十二补。
[二〇]据十三经注疏本礼记正义卷四十三改。
[二一]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二改。
[二二]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卷五改。
释币下历代布帛修广价值考
汉时布帛皆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
说文:“匹,四丈也。从八〔匚〕[一],八揲一匹。八亦声。”
案:古文匹不从八,此许君以汉制说小篆也。
乡射记注:“今官布幅广二尺二寸。”
流沙坠简二器物类:“任城国亢父缣一匹,幅广二尺二寸,长四丈,重廿五两,直钱六百一十八。”
自汉赋南蛮,始用布。
说文 贝部:“,南蛮赋也。”
风俗通:“盘瓠之后,输布一匹二丈,是为布。”
通典:汉武陵郡“大人输布一匹,小口二丈,是为布”。
魏晋以后,中原户调亦皆用绢。
晋书 食货志:“魏武初平袁氏,以定邺都,令收田租亩粟四升,户绢二匹而绵二斤,余皆不得擅兴。”
又:晋武平吴之后,“制户调之式:〔丁男之〕[二]户岁输绢三匹,绵三斤,女及次丁男为户者半输”。
无绢之处,以缣或布代之。
初学记引晋令:“其赵郡、中山、常山国输缣当绢者,及余处(当)〔常〕[三]输疏布当绵、绢者,疏布一匹当绢一匹,绢一匹当绵三斤。”
案:此条见初学记卷二十七,今传世明安国刊本如是。然明刊初学记自卷二十五以后讹脱殊甚,此条“疏布一匹”以下二句不可通。疑当作“疏布六丈当绢一匹,一匹当绵三斤”。上句有魏书 食货志可证,下句则据本文自明,惜不得宋本一证之。
绢曰匹,布曰端。布六丈而当匹绢,故绢以四丈为一匹,布以六丈为一端。
魏书 食货志:“旧制,民间所织绢、布,皆幅二尺二寸,长四十尺为一匹,六十尺为一端,令任服用。后乃渐至滥恶,不依尺度。高祖延兴三年秋七月,更立严制,令一准前式。”
案:初学记引此条作:“皆幅二尺二寸,长四十尺为一端。”“四十尺”下明明脱“为一匹,六十尺”六字。通典所引与魏书同,唯孙子算经乃云:“五十尺为一端,四十尺为一匹。”此书本出汉晋间,乃所言与唐制同,疑李淳风注释时以唐人通习此经,虑人以古制为今制,故改之欤。
唐则布五丈而当匹绢,故以四丈为匹,五丈为端。
大唐六典 户部郎中、员外郎职:“课户每丁租粟二石,其调随乡土所产,绫、绢、各二丈,布加五分之一。”注:“若当户不成匹端屯者,皆随近合成。”
又,金部郎中、员外郎职:“凡缣帛之类,必定其长短广狭之制、端匹屯之差。”注:“罗、锦、绫、段、纱、縠、、之属,以四丈为匹,布则五丈为端。”
魏晋以降,征调之吏恒多取于民,或增尺法,
隋书 律历志:“晋后尺,〔实〕[四]比晋前尺一尺六分二厘。”
又,宋氏尺,比晋前尺一尺六分四厘。
又,梁朝俗间尺,比晋前尺一尺七分一厘。
又,后魏前尺,比晋前尺一尺二寸七厘。
又,后魏中尺,比晋前尺一尺二寸一分一厘。
又,后魏后尺,比晋前尺一尺二寸八分一厘。后周市尺、开皇官尺亦同。
又,后周铁尺,调律用。比晋前尺一尺六分四厘。
又,后周市尺,即铁尺,一尺二寸,当晋前尺一尺二寸七分六厘八。
又,开皇官尺同上。
大唐六典金部郎中、员外郎职:“凡度以北方秬黍中者,一黍之广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一尺二寸为大尺,十尺为丈。”“凡积秬黍为度、量、权、衡者,调钟律、测晷景、合汤药及冠冕之制则用之。内外官司,悉用大者。”
案:尺度之制,由短而长,殆为定例。而其增率之速,莫剧于西晋、后魏之间。三百年间,几增十分之三。前此则周尺、汉尺、晋尺,虽不必全相符合,隋志之说。然其增率不得逾数分。求其原因,实由魏晋以后,以绢布为调。官吏惧其短耗,又欲多取于民,故其增加之率至大且速。今试证之。魏书 高(帝)〔祖〕[五]纪:太和十九年,“诏改长尺、大斗”。然杨津传云:延昌末,津为华州刺史,“先是,受调绢匹,度尺特长,在事因缘,共相进退,百姓苦之。津乃令依公尺度”。案:自太和末至延昌,不及二十年,而其弊如故,则前后可知矣。又,张普惠传:神龟中,“天下民调,幅度长广。尚书计奏,复征绵麻。”普惠上疏曰:“伏闻尚书奏复绵麻之调,遵先皇之轨,夙宵惟度,忻战交集。何者?闻复高祖旧典,所以忻(成功)〔惟新〕[六];俱可复而不复,所以战违法。仰维高祖废大斗,去长尺,改重秤,所以爱万姓,从薄赋。知军国需绵麻之用,故云幅度之间,亿兆应有绵麻之利,故绢上税绵八两,布上税麻十五斤。万姓得废大斗,去长尺,改重秤,荷轻赋之饶,不适于绵麻而已。故歌舞以供其(职)〔赋〕,奔走以役其勤。中略。自兹以降,渐渐长阔,百姓嗟怨,闻于朝野。伏维皇太后未临朝之前,陛下居谅(訚)〔暗〕之日,宰辅不寻其本,知天下之怨绵麻,不察〔其〕幅广、度长、秤重、斗大,革其所弊,存其可存,而特放绵麻之调,以悦天下之心,此所谓悦之不以道,愚臣之所以未悦者也。尚书既知国少绵麻,不惟法度之阙字。易,民言之可畏,便欲去天下之大信,弃已行之成诏,追前之非,遂后之失,奏求复还绵麻,以充国用。”“愚臣窃以为于理未尽。何者?今宫人请调度,造衣服,必度忖称量。绢布,匹有(丈尺)〔尺丈〕之盈,一犹不计其广;丝绵,斤兼百铢之剩,未闻依律罪州郡。若一匹之滥,一斤之恶,则鞭户主,连三长,此所(谓)〔以〕教民以贪者也。今百官请俸,人乐长阔,并欲厚重,无复准极。得长阔厚重者,便云其州郡能调,绢布精阔且长,横发美誉,〔以乱视听〕;不闻嫌长恶广,求计还官者。此百(官)〔司〕之所以仰负圣明也。今若必复绵麻者,谓宜先令四海知其所由,明立严禁,复本幅度,新绵麻之典,依太和之税。其在库绢布并及丝绵,不依典制者,请遣一尚书与太府卿、左右藏令,依今官度、官秤,〔计其斤两〕广长,折给请俸之人。总常俸之数,千俸所出,以布当作市。绵麻,亦应(共)〔其〕一岁之用。使天下知二圣之心,爱民惜法如此,则高祖之轨中兴于神龟,明明慈信昭布于无穷,则孰不幸甚”云云。此疏言当时增尺之理极详,故备录之。唐尺与前代诸尺比例,史虽不言,然当与隋尺相等。说见余唐尺考。惟传世之宋三司布帛尺,则比唐尺较短,颇与前例相异。然宋时绢布已以四十二尺为一匹,故尺法虽短,而绢布修广已过于唐,苟合匹法与尺法参观之,可知斯说之不谬也。
或增匹法,
北史 卢同传:同熙平间“累迁尚书左丞。时相州刺史奚康生征百姓岁调,皆长七八十尺,以邀奉[七]公之誉,部内患之。同于岁禄,官给长绢。乃举案康生度外征调。书奏,诏科康生罪。”
魏书 食货志:孝静时,“诸州调绢不依旧式,齐献武王以其害民,兴平三年冬,请班海内,悉以四十尺为度。天下利焉”。
北史 崔暹传:“天保八年,迁尚书右仆射。时调绢以七丈为匹,暹言之,乃依旧焉。”
按:太平御览八百十七引北齐书作“时调绢以七尺为丈”,语不可通。且北齐书无此语,册府元龟亦作“以七尺为丈”,皆误。
通典:“开元八年二月,制曰:‘顷者以庸调无凭,好恶须准,故遣作样,以颁诸州。令其好不得过精,恶不得至滥,任土作贡,防源斯在。诸州送物,作巧生端。苟欲副于斤两,遂则加其丈尺,有至五丈为匹者,理甚不然。阔尺八寸,长四丈,同文共轨,其事久行。若求两而加尺,甚暮四而朝三。宜令有司简阅,有逾于比年常例、丈尺过多者奏闻。’”
案:唐绢阔尺八寸,即铁尺之二尺一寸六分,比诸汉时已广一寸三分有奇,而匹长比汉时长二尺五寸有奇。此有唐盛时之制,视后魏、北齐之法外征调者异矣。
容斋三笔:“周显德三年。敕,旧制织造、绢布、绫罗、锦绮、纱縠等,幅阔二尺起,来年后并须及二尺五分。宜令诸道府州,来年所纳官绢,每匹须及一十二两,其须要夹密停匀,不定斤两。其纳官绢,依旧长四十二尺。今之税绢,长短阔狭、斤两〔轻重〕[八]颇本于此。”
宋史 食货志:“自周显德中,(受)〔令〕[九]公私织造并须幅广二尺五分,民间所输(布)〔绢〕匹重十二两,疏薄短狭、涂粉入药者禁之。河北诸军州重十两,各长四十二尺。宋仍其旧。”
程大昌演繁露:“古帝王必(用)〔同〕[一〇]度量,后世所传商尺、周汉尺不相参同,盖世异而制殊,无足怪。今虽国有定度,俗不一制。曰官尺者与浙尺同,仅比淮尺十八,而京尺又多淮尺十二。公私随事致用。予尝怪之,盖见唐制而知其来久矣。中略。唐帛每四丈为一匹,盖用大尺准之,盖秬尺四十八尺也。秬尺长短不知当今何尺。然今官帛亦以四丈为匹,而官帛乃今官尺四十八尺。准以淮尺,正其四丈也。国朝事多本唐制,岂今之官尺[一一]即用唐秬尺为定耶?不然,何为官府通用省尺,而缯帛特用淮尺也?”
案:宋帛修广,上所引宋史 食货志与演繁露说不同。一以为长四丈二尺,一以为长四丈。然程说无征,疑宋志是也。今传世宋三司布帛尺摹本,较唐大尺颇短。然以匹法之所加者,偿之有余。尺制稍短,殆以此也。
大抵不离乎汉制者近是。金、元以后,废绢布之征,故其修广靡定。
元典章 工部:“至元二十三年三月初九日,中书奏过,先钦奉圣旨,缎匹长五托半之上,依官尺,阔一尺六寸。”
又:“大德十一年正月十六日,江浙行省准中书省咨:户部议得系官缎匹例,织造幅阔一尺六寸[一二],长五托之上。中略。除已劄付御史台行下各道按察使体覆外,行下各路多出文榜,严加禁约。织造缎匹布绢之家,选拣堪中丝绵,须要清水夹密织造,每匹各长二丈四尺四寸,并无药丝绵,方许货卖。中略。”
又:“元贞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承奉中书省劄付蒙古文译,照得诸路局院造纳缎匹,内诸王百官长八托缎匹,各幅阔一尺四寸五分[一三],常课长六托,每幅阔一尺四寸。照勘得既是上位用八托、六托缎匹,每幅阔一尺四寸五分,诸人所用不得同御用缎匹,理应降等。今既诸局院见造常课每匹长二丈四尺,幅阔一尺四寸,亦据诸人服用之物,所据街市缎匹、纱罗、绫绢拟合一体,依照在先定例。”
元丁巨算法:匹法有四十二尺、二十八尺、二十四尺三种。
元刊无名氏算术:匹法有四十八尺、四十二尺、三十八尺三种。
元无名氏默思集:算法四丈为一匹,原注:一匹或四丈二尺,或三丈五尺。五丈为一端。原注:一端或五丈二尺。
又:大绫阔二尺一寸,小绫阔一尺六寸,各长五丈二尺。
又:布长三十五尺。
又:彩缎长四十二尺。
而历代侈靡逾制者不计焉。
金楼子:宋高祖时,“广州所部二千石有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
唐会要:“代宗大历中,诏独窠文沙四尺幅等并宜禁断。”
墨庄漫录:“梓州织八丈阔幅绢,前世织工所不能为也。”
至其价,则汉以前大率布三而当绢一;
管子 乘马篇:“黄金一镒,百乘一宿之尽也。无金则用其绢,季绢三十三,注:三等,其下者曰季。制当一镒。无绢则用其布,经暴布百两当一镒。”
汉则布二而当绢一;
汉书 王莽传:“莽下吏禄制度,曰:‘予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国用不足,民人[一四]骚动,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禄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
南北朝之际,则布三而当绢二;唐则布五而当绢四。
见上。
以钱计之,则自周末以至汉魏,帛一匹率不逾千钱。
管子:季绢三十三则当一镒,布二两则当一镒[一五]。
案:镒,古作溢。(士丧礼)〔丧服〕[一六]记:“歠粥,朝一溢米,夕一溢米。”郑注:“二十两为镒。”春秋以后以溢计金,故字又作镒。赵岐孟子 为巨室章注、韦昭晋语注、高诱秦策注、孟康汉书 食货志注,皆云“二十两为镒”。唯赵岐注孟子 陈臻章以二十四两为镒,与巨室章注不同。史记 燕召公世家正义引孟康说亦同。以诸家注决之,则“四”字殆衍也。汉以一斤为一金,秦以前则以一镒为一金。则欲知当时价绢必自金价求之矣。考管子 轻重篇云:“粟价平四十,则金价四千。粟价釜四十,则钟四百也。十钟四千也,二十钟者为八千也。金价四千,则二金中八千也。然则一农之事,终岁耕百亩。百亩之收,不过二十钟。一农之事,乃中二金之财耳”云云。如使管子所云金价为一镒之价,则绢一匹直钱百二十五,布一匹直四十一而已。如所云者为一斤之价,轻重篇又云:“得成金万二千余斤。”则著此书时,又似以斤计金矣。则匹绢亦不过百五十,匹布五十耳。管子一书虽非春秋时作,当出于秦汉间人之手,略足以见当时之绢、布价也。
太平御览 布帛部引汉书曰:“张敞为京兆尹,长安游徼受赃布,罪名已定。其母年八十,守遗腹子。诣敞,自陈愿乞一生之命。敞多其母守节而出,教更量所受布,狭幅、短度、中疏,亏二尺,贾直五百,由此得不死。”
案:此条今不见汉书,疑御览引他书而误题耳。且其断狱,亦与汉律不合。据汉律,赃罪一匹无死法。且汉时以金计赃,不以绢布。汉书匡衡传:司隶校尉王骏劾奏“衡监临盗所主守直十金以上”,“上可其奏,勿治,丞相免为庶人”。又薛宣传:宣为左冯翊。始高陵令杨湛贪猾不逊,宣“乃手自牒书,条其奸臧,封与湛曰:‘吏民条言君如牒,或议以为疑于主守盗。冯翊敬重令,又念十金法重,不忍相暴章。故密以手书相晓,欲君自图进退。’湛即时解印绶付吏,为记谢宣,终无怨言”。又陈万年传注引如淳曰:“律,主守而盗直十金,弃市。”据此,则汉律臧十金以上乃科死罪。汉时一金,其值一万。敞吏所受臧布以狭幅短度,疏亏二尺,乃直五百,则无所亏者,一匹之直亦仅直五百二十有六。贾直既少,数又奇零,决不能以此为入死罪之限。又王子侯表:承乡侯德天“坐恐猲国人,受财臧五百以上,免”。高惠功臣侯表[一七]:赤泉侯杨毋害“坐诈绐人臧六百,免”。景武昭宣元成功臣(侯)[一八]表:梁期侯任当千“坐卖马一匹价钱十五万,过平,臧五百以上,免”。“五百以上”,与敞吏所犯同。当千免侯之外,更无余罪,则敞吏之罪,亦断无死法。唯晋书 刑法志纪魏文帝时,廷尉狱吏范洪受囚绢二丈,附轻罪论之,论洪弃(世)〔市〕[一九]。此乃枉法之罪,故处以重典。汉制恐不如是也。又案魏书 高祖纪:太和八年六月诏曰:“录行之后,赃满一匹者死。”则以匹绢论死罪,乃后魏以后之制。然则此条不独汉书所无,又失当时事实。疑北魏后人所附会,而北齐修修文殿御览时误采之。至宋人修太平御览,以其言汉代事,遂题为“汉书”耳。殊不足以此定汉时之布价也。
范子:“计然〔曰〕[二〇]:‘白素出三辅,匹八百。’”太平御览 布帛类引其言,“三辅”盖汉时语也。
风俗通:“丞相薛宣决曰:‘缣直数百钱,何足纷纷?’”
流沙坠简二器物类:“任城国亢父缣一匹,直钱六百一十八。”
按:盐铁论 散不足篇云“纨素之价倍缣”,则缣当得素价之半。范子云“白素匹八百”,则缣价不过四百。至任城亢父缣云“一匹直六百一十八”,则素价当在千钱以上。盖二书所纪时代不同。范子有“三辅”字,当为前汉时事。“任城国”则章帝元和元年始建,乃后汉事也。绢之中,纨素为上,缣次之,绢又次之。晋令:“缣一匹当绢六丈。”则绢贱于缣者又三分之一。据前汉素价,绢一匹当直二百六十余;据后汉缣价,绢一匹当直四百余矣。
至晋氏丧乱,征发严急,乃有直千钱以上者,然率不过数百。
晋书 王导传:“时帑藏空竭,库惟有(练)〔綀〕[二一]数千端,鬻之不售,而国用不给。导患之,乃与朝贤俱制(练)〔綀〕布单衣。于是士人翕然服之,(练)〔綀〕遂踊贵。乃令主者出卖,端至一金。”
晋书 石勒载记:“勒欲令公私行钱,而人情不乐。乃出公绢市钱,限中绢〔匹〕[二二]一千二百,下绢八百。然百姓私买中绢四千,下绢二千。巧利者贱买私钱,贵卖于官,坐死者(数十)〔十数〕人,而钱终不行。”
宋书 沈怀文传:“斋库上绢,年调巨万匹,绵亦称此。期限严峻,民间买绢一匹,至二三千,绵一两亦三四百。”
齐书 武帝纪:永明(二)〔四〕[二三]年,诏“杨、南徐二州今年户租,三分二取见布,一分取钱。来岁以后,远近诸州输钱处,并减布直,匹准四百,依旧折半,以为永制。”又王敬则传:“竟陵王子良启:‘顷钱贵物贱,殆欲兼倍’,‘机杼勤苦,匹裁三百’。‘昔晋氏初迁,江左草创,绢布所直,十倍于今,赋调多少,因时增减。永初中,官布一匹,直钱一千,而民间所输,听为九百。渐及元嘉,物贾转贱,私货则束直六千,官受则匹准五百,所以每欲优民,必为降落。今入官好布,匹堪百余,(今)〔其〕[二四]四民所送,犹依旧例。昔为(损)〔刻〕上,今为刻下,氓庶空俭,岂不由之。”
魏书 食货志:“天安、皇兴间,岁频大旱,绢匹千钱。”又:“永安二年秋,诏更改铸钱,文曰‘永安五铢’。官欲贵钱,乃出藏绢,分遣人于二市(买)〔卖〕[二五]之,绢匹止钱二百,而私市者犹三百。”
北史 房谟传:“魏朝以河南诸州,乡俗绢滥,退绢一匹,征钱三百,人庶苦之。乃表请钱绢两受,任人所乐,朝廷从之。”
有唐之盛,绢价尤廉。
唐书 食货志:“贞观初,绢一匹易米一斗。至四年,斗米四五钱。”
旧唐书 马周传:贞观十一年,周上书曰:“往者贞观之初,率土荒俭,一匹绢才得米,而天下帖然。百姓知陛下甚爱怜之,故人人自安,曾无谤讟。自五六年来,频岁丰稔,一匹绢得粟十余石,而百姓以为不爱怜之,咸有怨言。”
通典:“开元十三年,封泰山,斗米至十三文。青、齐斗谷至五文。自后天下无贵物,两京斗米不至二十文,面三十二文,绢二百十文。”
唐书 食货志:“天宝三载,绢一匹钱三[二六]百。”
大唐六典 刑部郎中、员外郎职:“凡计赃者,以绢平之。”注:“准律,以当处中绢估平之。开元十六年,敕‘其以赃定罪者,并以五百五十为定估’。其征收平赃,并如律。”
唐会要:“开元十六年五月二[二七]日,御史中丞李林甫奏:‘天下定赃估,互有高下,如山南绢贱,河南绢贵。贱处计赃,不至三百,即入死刑,贵处至七百以上,方至死罪。即轻重不侔,刑典安寄?请天下定赃估,绢每匹计五百五十为限。’敕依,其应征赃入公私,依常式。”
案:唐律 名例篇:“诸平赃者,据犯处当时物价及上绢估。”六典注引律,则云“以中绢估”。盖以上绢估者,初唐之事;而以中绢估者,开元时事也。唐时“强盗赃”自一匹以上,其罪绞。则林甫奏所云“山南三百即入死刑,河南七百以上方至死罪”者,皆指当时中绢一匹之价也。
及天宝之乱,而价增于旧者几至十倍。
杜甫忆昔诗:“岂闻匹绢直万钱。”
案:此诗作于永泰、至德间。匹绢万钱,虽诗人夸大之词,然亦当及数千矣。陆贽翰苑集 请两税以布帛为额不计钱数疏:“往者初定两税之时,百姓纳绢一匹,折钱三千二三百文。大率万钱为绢三匹,价(计)〔既〕[二八]稍贵,数则不多。及乎颁给军粮,计数而不计价,此所谓税入少而国用不充者也。近者百姓纳绢一匹,折钱一千五六百文,价既转贱,数则渐加。向之蚕织不殊,而所输尚欲过倍,此所谓供税多而人力不给者也。”
唐书 食货志:“贞元四年后,初定两税。货重钱轻,乃计钱而输绫绢。既而物价愈(贵)〔下〕[二九],所纳愈多,绢一匹为钱三千二百,其后一匹为钱一千六百,输一者过二,虽赋不增旧,而民愈困矣。”
容斋续笔引太常博士许载吴唐拾遗录:“吴顺义中,绢每匹(布)〔市〕[三〇]价五百文,六百文,绵每两十五文。宋齐邱请绢每匹抬为一贯〔七百〕,为二贯四百,绵为四十文,皆足钱,以折税。徐知诰从之。”
至宋元而复平。
宋史 食货志:“先是,咸平初,广南〔西〕[三一]路转运使陈尧叟言:‘准诏课植桑枣,岭外唯产苎麻,许令折数,仍听织布赴官场博市,匹为钱百五十至二百。’”至景祐初,“三司请以布偿刍直,登、莱端布为钱千三百六十,沂布千七[三二]百,仁宗以取直过厚,命差减其数”。
释文莹玉壶清话:“祥符初,王勉知颍州。岁大饥,出府钱十万缗,贷[三三]于民。约曰:‘来年蚕熟,每贯输一缣。’谓之‘和买’,自尔为例。”
范镇东斋纪事:“薛简肃公时,布一匹三百文,依其价,春给以钱而秋令纳布,民初甚善之。今布千钱,增其价才至四百。其后转运使务多其数,富者至数百匹,贫者亦不下二三十匹,而贫富俱不聊矣。”
又:“张尚书咏在蜀时,米三十六文,绢匹三百文。公计兵食外,尽令输绢。米之余者,许城中贫民买之,岁凡若干。贫民颇不乐。公曰:‘他日当知矣。’今米三百,绢匹三贯,富人纳贵绢,而贫人食贱米,皆以当时价,于官无所损益,而贫富乃均矣。”
容斋三笔十四:“熙宁七年,遣三司干当公事李经画买茶,以蒲宗闵同领其事。蜀之茶园不殖五谷,惟宜种茶,赋税一例折输,钱三百折绢一匹,三百二十折一匹,十钱折绵一两,二钱折草一围,凡税额总三十万。创设官场,岁增息为四十万。”
案:今所传透帘细草,不著撰人姓名。书中绢匹皆以四十二尺为匹法,当是宋人之书。所计绢价,自九百至千二三文不等,此书当作于仁、英二宗之世。至神宗以后,绢价骤贵,如东斋纪事所记者是已。苏轼筼筜谷偃竹画记亦云:“文与可寄诗云:‘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予谓与可竹长万尺,当用绢二百五十匹。知公倦于笔砚,欲得此绢而已。与可亦云:‘二百五十匹,吾将买田而归老焉。’”与可蜀人,与范景仁同时。以景仁所记蜀中绢价计之,二百五十匹当直七百五十千,可以买田归老矣。宋时绢价,史无明文。据上所引书,可得其大略,盖远贵于唐之盛时矣。
元典章:至元三十一年六月初九日圣旨一件:“一匹纱,十两丝;一匹罗,一斤丝。”
又:“至元二十三年九月,江西行省近为织造缎匹。内纻丝六托,每用正丝四十两,得生净丝三十六两;八托用正丝五十三两,得生净丝四十七两七钱。”
案:元典章大德五年三月十日,江西行省定价,“类丝每斤中统(纱)〔钞〕[三四]四两八钱”。又案元史 食货志:“至元二十四年,改造至元钞,每一贯当中统钞五贯,又银一两当至元钞二贯。”则中统钞一两,元钞一两与一贯相等。于至元钞行后仅当白银一钱。类丝每斤中统钞四两八钱,即现银四钱八分。净丝之价,不过倍之。然则罗一匹用丝一斤,需银一两左右,加以织工,至多不及二千钱。罗价例贵于绢,则元时绢价又廉于宋时。然元时货币仅有纸钞,如上所谓,实由于银贵而不由于绢贱。此又不得与他代同论也。
此自汉迄元,布帛丈尺价值之大略也。至其种类之繁,则任氏大椿之释缯详之矣。
校勘记
[一]据中华书局一九六三年版说文解字 匚部补。
[二]据晋书卷二十六食货志补。
[三]据初学记卷二十九绢第九改。
[四]据隋书卷十六律历志补。
[五]据魏书卷七下高祖纪改。
[六]据魏书卷七十八张普惠传改,下文补改同此。
[七]“奉”,北史卷三十卢同传作“忧”。
[八]据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七八年版容斋随笔下三笔卷第十补。
[九]据宋史卷一百七十五食货志改,下同。
[一〇]据嘉靖钞宋本俞氏儒学警悟第三册卷十六演繁露卷六改。
[一一]“官尺”,儒学警悟本演繁露卷六作“省尺”。
[一二]“一尺六寸”,中国书店一九九〇年海王邨古籍丛刊本元典章卷五十八作“一尺四寸”。
[一三]“一尺四寸五分”,元典章卷五十八作“一尺四寸”。
[一四]“民人”,底本作“人民”,据汉书卷九十九中王莽传改。
[一五]“布二两则当一镒”,依王氏前引文,当作“布百两则当一镒”。
[一六]据十三经注疏本仪礼注疏改。
[一七]“高惠功臣侯表”,汉书卷十六作“高惠高后文功臣表”。
[一八]据汉书卷十七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删。
[一九]据晋书卷三十刑法志改。
[二〇]据中华书局一九六〇年版太平御览卷八一布帛部一四补。
[二一]据晋书卷六十五王导传改。下文两处同。
[二二]据晋书卷一百五石勒载记下补。
[二三]据南齐书卷三武帝纪改。
[二四]据南齐书卷二十六王敬则传改。下同。
[二五]据魏书卷一百一十食货志改。
[二六]“三”,新唐书卷五十一作“二”。
[二七]“二”,中华书局一九五五年版唐会要卷四十定赃估作“三”。
[二八]据光绪壬辰夏五柏经正堂雕记翰苑集卷二十三及王氏下文改。
[二九]据新唐书卷五十二食货志改。
[三〇]据容斋随笔上续笔卷十六改。下文所补同。
[三一]据宋史卷一百七十五食货志补。
[三二]“七”,宋史卷一百七十五作“一”。
[三三]“贷”,古书流通处景印本知不足斋丛书第六集玉壶清话卷八无此字。
[三四]据元典章卷五十八工部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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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書初稿名布帛通考,一九一四年改題釋幣,刊於羅振玉所編國學叢刊第二、三卷。王氏生前曾有增補,後收入羅、趙兩家所編遺書。今據趙氏遺書本點校。
(2)據郭沫若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録考釋七四、八七圖版,此銘文出自十二年大簋蓋銘,而非大鼎。王國維釋文與銘文有出入。“龍”,今通常釋爲章,通“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