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丙午(526)梁高祖普通七年、魏肃宗孝昌二年,尽壬子(532)梁高祖大中通四年、魏武帝永熙元年。凡七年。
丙午(526) 梁普通七年,魏孝昌二年。
春正月,魏以杨津为北道大都督。
初,魏都督广阳王深通于尚书令城阳王徽之妃,徽怨之,言于太后,以深心不可测,乃以津为都督代深。
魏五原降户鲜于修礼反。 二月,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阳反。三月,尔朱荣讨平之。 夏四月,魏以元顺为太常卿。
城阳王徽与黄门侍郎徐纥毁侍中元顺,出为太常卿。顺奉辞,时纥侍侧,顺指之曰:“此魏之宰嚭,魏国不亡,此终不死。”纥胁肩而出,顺叱之曰:“尔刀笔小才,正堪供几案之用,岂应污辱门下,斁我彝伦?”因振衣而起。太后默然。
魏朔州鲜于阿胡反。 魏都督李琚讨杜洛周,败死。魏长孙稚讨鲜于修礼,败绩。
魏以长孙稚为大都督,讨鲜于修礼,行至邺,复以河间王琛代之。稚言“与琛有私隙,难受其节度”,不听。至呼沱,修礼邀击之,琛不救,稚大败,皆坐除名。
五月,元略自梁归于魏,魏以为侍中。
丙午(526) 梁普通七年,魏孝昌二年。
春正月,北魏任命杨津为北道大都督。
起初,北魏都督广阳王元深同尚书令城阳王元徽的妃子私通,元徽怨恨他,对胡太后说,元深心计太深,难以测知,于是就任命杨津为都督代替元深。
北魏的五原降户鲜于修礼造反。 二月,北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阳造反。三月,尔朱荣讨伐并平定了斛律洛阳。 夏四月,北魏任命元顺为太常卿。
城阳王元徽和黄门侍郎徐纥诋毁侍中元顺,使他外出为太常卿。元顺奉旨辞行,当时徐纥侍立在胡太后身边,元顺指着他说:“此人是魏国的宰嚭,魏国不亡,他不会死心。”徐纥耸着肩膀走出去,元顺大声叱责他说:“你的那点刀笔小才,只能做点案头文字工作,怎么能够污辱门下省,败坏我祖宗纲常呢?”于是振衣而起。胡太后默不作声。
北魏朔州鲜于阿胡造反。 北魏都督李琚讨伐杜洛周,战败阵亡。 北魏长孙稚征讨鲜于修礼,战败。
北魏任命长孙稚为大都督,讨伐鲜于修礼,行进到邺城时,又任命河间王元琛代替他。长孙稚上奏说:“我与元琛私人之间有矛盾,难以接受他的指挥调遣。”朝廷没有答应。到了呼沱,鲜于修礼截击长孙稚,元琛不去救援,长孙稚的军队大败,长孙稚和元琛都因此获罪而被除名。
五月,元略从梁朝返回北魏,北魏任命他为侍中。
略自至江南,晨夕哭泣,常如居丧。及魏元义死,胡太后遣江革、祖暅之南还以求略,梁主礼遣之。太后拜略侍中,赐爵东平王,迁尚书令,委任之。然徐、郑用事,略亦不敢违也。
魏复以广阳王深为北道大都督。
魏复以深为大都督,讨鲜于修礼,章武王融、裴衍为左右都督,并受节度。城阳王徽复谮其有异志,后敕融、衍潜为之备。深惧,事无大小不敢自决。后使问其故,对曰:“徽衔臣次骨,朝夕欲陷臣于不测之诛,臣何以自安?陛下若使徽出临外州,臣无内顾之忧,庶可以毕命贼庭,展其忠力。”太后不听。徽与郑俨等更相阿党,外似柔谨,内实忌克,赏罚任情,魏政愈乱。
秋七月,魏行台常景败杜洛周于范阳。 鲜于阿胡陷魏平城。 八月,贼帅元洪业杀鲜于修礼降魏,其党葛荣复杀洪业而自立。 魏安北将军尔朱荣执肆州刺史,而以尔朱羽生代之。
魏以荣为安北将军,都督恒、朔二州军事。荣过肆州,刺史尉庆宾忌之,不出,荣怒,袭执之,署其从叔羽生为刺史,魏朝不能制。初,贺拔允及弟胜、岳在恒州,平城陷,岳奔荣,胜奔肆州。至是,荣得胜,大喜曰:“得卿兄弟,天下不足平也!”以为别将,军中大事多与之谋。
葛荣袭杀魏都督章武王融、广阳王深。
葛荣既得杜洛周之众,北趋瀛州,魏广阳王深引兵蹑
元略自从到了江南以后,早晚哭泣,常常像居丧一样。等到北魏元义死后,胡太后遣送江革、祖暅之返回江南以便换回元略,梁武帝按照礼节遣送元略回北魏。胡太后任命元略为侍中,赐爵位为东平王,升任尚书令,深受胡太后信任。然而徐纥、郑俨专权,元略也不敢违抗。
北魏又任命广阳王元深为北道大都督。
北魏又任命元深为北道大都督,征讨鲜于修礼,章武王元融、裴衍为左右都督,两人都受元深的指挥调遣。城阳王元徽又在胡太后面前诬告元深,说他有异心,胡太后便命令元融、裴衍暗中加以防备。元深很害怕,因此事情不论大小都不敢自己决定。胡太后派人问他缘故,元深说:“元徽恨我入骨,从早到晚都想置我于死地,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陛下如果能让元徽出朝到外州任职,臣就没有了内顾之忧,就可以战死在贼庭之上,为朝廷效忠尽力了!”胡太后不听。元徽与郑俨等人互相勾结,结党营私,表面上好像很温柔谨慎,内心里却非常阴毒,随心所欲地赏赐或惩罚,北魏的朝政更加混乱不堪。
秋七月,北魏行台常景在范阳打败杜洛周。 鲜于阿胡攻陷北魏平城。 八月,贼兵首领元洪业杀死鲜于修礼投降北魏,他们的同伙葛荣又杀死元洪业而自任头领。 北魏安北将军尔朱荣抓走肆州刺史,而让尔朱羽生代替他。
北魏任命尔朱荣为安北将军,都督恒、朔二州军事。尔朱荣路过肆州,刺史尉庆宾忌恨他,不出城迎接,尔朱荣发怒,袭击并抓住他,让他的堂叔尔朱羽生代理刺史,北魏朝廷不能制止他。起初,贺拔允和弟弟贺拔胜、贺拔岳在恒州,平城被攻陷,贺拔岳投奔尔朱荣,贺拔胜投奔到肆州。到了现在,尔朱荣得到贺拔胜,十分高兴地说:“得到你们兄弟,天下不愁不能平定!”任命贺拔胜为别将,军中大事常和他一起商议。
葛荣率领军队袭击并杀死了北魏都督章武王元融、广阳王元深。
葛荣得到杜洛周部众,向北去瀛州,魏广阳王元深领兵追踪
之。荣轻骑掩击章武王融,杀之,自称天子。深闻融败,不进。侍中元晏宣言于太后曰:“广阳王盘桓不进,坐图非望。有于谨者,智略过人,为其谋主,风尘之际恐非陛下之纯臣也。”太后诏榜省门,募能获谨者有重赏。谨闻之,谓深曰:“今女主临朝,信用谗佞,苟不明白殿下素心,恐祸至无日,谨请束身归罪。”遂诣榜下,有司以闻。太后引见大怒,谨备论深忠款,兼陈停军之状。太后意解,舍之。深引军还趣定州。刺史杨津亦疑深有异志,遣都督毛谥讨深。深间行至博陵,逢葛荣游骑,劫以诣荣。贼徒见深颇有喜者,荣恶而杀之。城阳王徽遂诬深降贼,录其妻子。深府佐宋游道为之诉理,乃得释。
就得兴陷魏平州。 莫折念生降魏,既而复反。破六韩拔陵诱胡琛杀之。
天水民吕伯度,本莫折念生之党也,亡归胡琛。琛资以士马,使击念生,屡破其军。乃复叛琛,东引魏军,念生窘迫乞降。萧宝寅使左丞崔士和据秦州,大都督元修义停军不进,念生复反,执士和杀之。久之,伯度亦为万俟丑奴所杀,贼势益盛,宝寅不能制。琛与念生交通,事破六韩拔陵浸慢,拔陵诱琛斩之,丑奴尽并其众。
冬十一月,梁侵魏,取寿阳。
他。葛荣率轻骑突袭章武王元融,杀死了他,自称天子。元深得知元融战败,按兵不动。侍中元晏公开地对胡太后说:“广阳王元深徘徊不进,坐图非分之想。有一个名叫于谨的人,机智胆略超越常人,为元深出谋划策,在如今动荡不安的年代,恐怕元深不是陛下的忠臣。”胡太后下令张榜于尚书省门前,以重赏招募能够捉获于谨的人。于谨听说后对元深说:“如今女主临朝摄政,信任委用谗邪奸佞之徒,假如她不知道殿下您的一片真心,恐怕灾祸很快就会降临,于谨我请求捆绑自己赴朝投案服罪。”于是径自来到榜文前,有关部门把情况上报朝廷。胡太后召见于谨,勃然大怒,于谨详尽地论述元深忠心不二,并陈说停军不进的原因。胡太后终于放下心来,释放了于谨。元深率领军队返回,前往定州。刺史杨津也怀疑元深有叛逆之心,派遣都督毛谥讨伐元深。元深从小道跑到博陵地界,碰到葛荣的流动骑兵,抓获他送到葛荣那里。贼人们见了元深,有的人很喜欢他,葛荣对此很反感,就杀死了元深。城阳王元徽诬陷元深投降贼人,逮捕了他的妻子、儿女。元深的府佐宋游道为他们申诉,才被释放。
就得兴攻陷北魏平州。 莫折念生投降北魏,不久又造反。破六韩拔陵诱杀了胡琛。
天水的百姓吕伯度原来是莫折念生的同党,后来逃走归附了胡琛。胡琛资助他以军士战马,让他去进攻莫折念生,他多次打败莫折念生的军队。吕伯度于是又背叛胡琛,从东边引来了北魏军队,莫折念生陷入窘境,见走投无路,于是向北魏军队乞求投降。北魏萧宝寅让右丞崔士和占据秦州,大都督元修义顿兵不前,莫折念生又反叛了,抓住崔士和并把他杀死。过了很久,吕伯度也被万俟丑奴杀了,贼寇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萧宝寅无法制伏。胡琛与莫折念生相互勾结,对破六韩拔陵渐渐不恭敬,破六韩拔陵诱骗胡琛并把他杀了,万俟丑奴全部兼并了胡琛的部众。
冬十一月,梁朝入侵北魏,攻占了寿阳。
梁主乘淮堰水盛,遣豫州刺史夏侯亶等侵魏。魏扬州刺史李宪以寿阳降,梁陈庆之入据其城。凡降城五十二,获男女七万五千。复以寿阳为豫州,改合肥为南豫州,以夏侯亶为二州刺史。寿阳久罹兵革,民多流散,亶轻刑薄赋,务农省役。顷之,民户充复。
魏幽州民执行台常景,叛降杜洛周。
魏盗贼日滋,征讨不息,国用耗竭。豫征六年租调犹不足,乃罢百官酒肉,税入市者人一钱,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曰:“夷夏之民相聚为乱,岂有余憾哉?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宜及此时早加慰抚。但郡县选举,由来共轻,贵游隽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妙尽才望,不拘停年,三载黜陟,称职者补,在京各官,不历守令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枉屈可申,强暴息矣。”不听。
丁未(527) 梁大通元年,魏孝昌三年。
春正月,葛荣陷魏殷州,刺史崔楷死之,荣遂围冀州。
魏分定、相四郡置殷州,以崔楷为刺史。楷表乞兵粮,不得。或劝楷单骑之官,楷曰:“吾闻食人之禄者忧人之忧,吾独往,将士谁肯固志哉?”遂举家之官。葛荣逼城,或劝减弱小以避之,楷遣幼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谓吾心不固,亏忠而全爱也。”遂追还。贼至,将士争奋,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属何爱一身?”连战不息,死者相
梁武帝乘着淮河堰水势很大,派遣豫州刺史夏侯亶等人入侵北魏。北魏扬州刺史李宪献出寿阳城投降,梁朝陈庆之入据该城。一共有五十二城投降,俘获男女七万五千名。又改寿阳为豫州,改合肥为南豫州,任命夏侯亶为二州刺史。寿阳久遭战乱,老百姓大多离散,夏侯亶减轻刑罚,降低赋税,经营农桑,减免劳役。没过多长时间,民户又多了起来。
北魏幽州的百姓抓住行台常景,反叛北魏,投降杜洛周。
北魏盗贼日益增多,征讨不停,国家财用枯竭。提前征收六年租调还不够,于是罢除百官的酒肉钱,又向进入集市的每个人征收一钱的税,老百姓叹息怨恨。吏部郎中辛雄上奏说:“夷、汉民众相聚造反,难道还有别的怨恨吗?完全是由于地方长官任用不当,老百姓不堪其压迫的缘故。应该趁着这个时候,早些加以慰问安抚。然而对于郡县守令的选拔荐举向来都不重视,王公贵族和才俊之士都不肯担任这些官职。应改掉这个弊端,使担任守令的职官具备才能和门望两个方面,不要拘泥于年资的长短,三年升降一次,称职的可以补任京官,如果没有担任守令的经历,便不能在朝廷内任职。这样就会人人都想振作起来,百姓的冤屈可以申雪,天下强暴自然就会被平息。”没有被采纳。
丁未(527) 梁大通元年,魏孝昌三年。
春正月,葛荣攻陷殷州,刺史崔楷被杀,葛荣于是围攻冀州。
北魏从定、相两州中分出四个郡设置殷州,任命崔楷为刺史。崔楷上表请求给予兵马粮草,没能得到。有人劝崔楷单人匹马赴任,崔楷说:“我听说食人之禄者为别人的忧虑而忧虑,如果我单身赴任,将士们谁还肯坚定决心呢?”于是带全家去上任。葛荣逼近州城,有人劝崔楷把家中老弱幼小送到别处避难,崔楷便在夜间把幼子和一个女儿送出城。过后,后悔说:“人们说我内心不坚固,为了父爱而损害忠义。”于是把他们追了回来。贼兵来到,将士奋勇争先,都说:“崔公尚且不惜家中百口人的性命,我们又怎么能只爱惜自身呢!”连续奋战不停,死者尸体互相
枕,终无叛志。城陷,楷执节不屈,荣杀之,遂围冀州。
魏萧宝寅讨莫折念生,败绩。魏以杨椿为行台。
宝寅出兵累年,将士疲弊,至是大败于泾阳,汧城、岐州皆降于贼。豳州刺史毕祖晖战没,关中大扰。雍州刺史杨椿募民拒守,诏以椿为行台,节度关西诸将。右民郎路思令上疏曰:“比年将帅多宠贵子孙,轩眉攘腕,以攻战自许。及临大敌,锐气顿尽,乃令羸弱居前以当寇,强壮在后以卫身。器械不精,进止无节,以当负险之众,敌数战之虏,欲不败可得哉?是以兵知必败,始集而先逃,将帅畏敌,迁延而不进。国家谓官赏尚轻,屡加宠赉,帑藏空竭,民财殚尽,遂使贼徒益甚,生民凋弊,凡以此也。夫德可感义夫,恩可勤死士。今若明赏罚,练士卒,修器械,先遣辩士晓以祸福,如其不悛,以顺讨逆,何异励萧斧而伐朝菌,鼓洪炉而燎毛发哉!”弗听。
魏主戒严北讨,不果行。 莫折天生寇雍州,败死,众溃。
天生寇雍州,萧宝寅部将羊侃隐身堑中,射杀之,其众遂溃。
梁侵魏,围东豫州及琅邪,克三关。 魏以房景伯为东清河太守。
魏东清河郡山贼群起,诏以房景伯为太守。郡民刘简虎尝无礼于景伯,举家亡去。景伯擒之,署其子为掾,令谕
枕压着,但是大家终无叛逃之意。城被攻破,崔楷坚持气节不屈服,葛荣杀了他,便又围攻冀州。
北魏萧宝寅征讨莫折念生,战败。北魏任命杨椿为行台。
萧宝寅出兵征战多年,将士们疲惫不堪,到了现在在泾阳一败涂地,汧城、岐州都向贼寇投降。豳州刺史毕祖晖战败身亡,关中一片混乱。雍州刺史杨椿招募百姓守城抗敌,朝廷诏令杨椿为行台,指挥调遣关西诸将。右民郎路思令上奏说:“近年来将帅大多是宠贵子孙,他们眉飞色舞,摩拳擦掌,自认为自己在军事方面很有才干。等到面对强大的敌人,原先的锐气一下子都消失了,于是就让羸弱的在前面为自己抵挡贼寇,把强壮者留在后面以保卫自己。又加上武器不精良,指挥无章法,用这样的军队去对付据险而守的敌人,抵挡屡经战阵的贼寇,想不打败仗能办得到吗?所以士兵们知道必然战败,一开始集合就纷纷逃散,将帅们畏惧敌寇,徘徊推延而不前进。朝廷认为给他们的赏赐少了,多次给他们加官进爵,因此国库空虚,老百姓的财物费尽,只是让贼众越来越多,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贫困,原因正在于此。道德可以感动礼义之人,恩惠可以劝励敢死之士。现在朝廷如果能够做到赏善罚恶,训练士卒,缮修武器,先派善辩之士去对盗贼晓以祸福利害,如果他们不思悔改,以正义之师讨伐叛逆之人,何异于用利斧而伐朝菌,煽洪炉而烧毛发呢!”朝廷没有采纳路思令的建议。
北魏孝明帝诏令内外戒严,将要亲自北征,最终没有成行。莫折天生进犯雍州,战败而死,他的部众溃散。
莫折天生进犯雍州,萧宝寅部将羊侃隐藏在战壕中,用箭射死莫折天生,莫折天生的部众便溃散了。
梁朝侵犯北魏,围攻东豫州和琅邪,攻克三关。 北魏任命房景伯为东清河太守。
北魏东清河郡山贼群起,朝廷下诏任命房景伯为太守。郡中的百姓刘简虎曾经对房景伯有过无礼举动,因此带着全家逃走了。房景伯抓住了刘简虎,任用他的儿子为掾吏,令他去晓谕
山贼。贼以景伯不念旧恶,相帅出降。景伯母崔氏通经有明识,贝丘妇人列其子不孝,景伯白其母,母曰:“民未知礼义,何足深责?”乃召其母,与之对榻共食,使其子侍立堂下,观景伯供食。未旬日,悔过求还。崔氏曰:“此虽面惭,其心未也,且置之。”凡二十余日,其子叩头流血,母涕泣乞还,然后听之,卒以孝闻。
二月,莫折念生据潼关。 梁攻彭城,魏人击却之。三月,魏主戒严西讨,不果行。 梁主舍身于同泰寺。夏四月,魏复以萧宝寅为西讨大都督。
宝寅之败也,免为庶人,至是杨椿有疾求解,复以宝寅代之。椿子昱将适洛阳,椿谓之曰:“当今雍州无逾宝寅者,但其上佐,朝廷应遣心膂重人,何得任其牒用!且宝寅不藉刺史为荣,吾观其得州喜甚,至于赏罚云为,不依常宪,恐有异心。汝当以此意启二圣,并白宰辅,更遣长史、司马、防城都督,欲安关中,正须三人耳。不然必成深忧。”昱如言启闻,不听。
秋七月,魏陈郡乱,讨平之。
魏陈郡民刘获、郑辩反于西华,与梁谯州刺史湛僧智通谋。魏以曹世表为东南道行台以讨之。诸将以贼强不敢战,世表方病,舆出,呼统军是云宝,谓曰:“湛僧智敢深入者,以获、辩州民之望,为之内应也。闻获引兵迎僧智,去此八十里,今出其不意,一战可破,获破,僧智自走矣。”
山贼。山贼见房景伯不念旧恶,相继出山投降。房景伯的母亲崔氏通晓经术,很有见识,贝丘有一个妇人诉说自己的儿子不孝,房景伯告诉他的母亲,母亲说:“老百姓不知道礼义,何必深加责难呢?”于是召见这个妇人,同她对坐进食,让这个妇人的儿子侍立在堂下,以便让他观看房景伯怎样供奉母亲进食。不过十天,这个不孝的儿子悔过了,请求回家。崔氏说:“他在面子上觉得惭愧了,但心里却未必如此,还是继续留一段时间。”又过了二十多天,这个妇人的儿子磕头流血,他母亲流着泪乞求还家,这才允许他们回去,这个不孝的儿子最后以孝而闻名。
二月,莫折念生占据潼关。 梁朝进攻彭城,北魏将他们赶走。 三月,北魏孝明帝宣布戒严,亲自西征,未成行。 梁武帝舍身于同泰寺。 夏四月,北魏又任萧宝寅为西讨大都督。
萧宝寅兵败以后,被免去官职黜为平民,到了现在杨椿有病请求辞职,朝廷又让萧宝寅代替他。杨椿的儿子杨昱将要前去洛阳,杨椿告诉他说:“当今雍州刺史的人选没有超过萧宝寅的,但是他的高级僚佐,朝廷应该派遣心腹大臣来担任,怎么能由他任意选授呢!萧宝寅本来不会以担任刺史之职为荣,我看他得到雍州刺史特别喜悦,赏罚言行,多不依据常规,恐怕他有二心。你应当把我的这个意思启奏太后和圣上,并且告诉宰相,再派长史、司马、城防都督到关中,想安定关中,正需要这三个人辅助。否则,萧宝寅必将成为朝廷的大祸患。”杨昱把杨椿的意思启奏孝明帝和胡太后,但都没有采纳。
秋七月,北魏陈郡发生叛乱,被讨伐平定。
北魏陈郡百姓刘获、郑辩在西华一带造反,与梁朝谯州刺史湛僧智合谋。北魏任命曹世表为东南道行台以讨伐刘获等。众将领认为贼寇势力强大,不敢交战,曹世表正在生病,坐在车上让人推出来,叫来统军是云宝,对他说:“湛僧智之所以敢深入内地,是因为刘获和郑辩是州中百姓的望族,为他做内应。听说刘获要带兵迎接湛僧智,离这儿八十里远近,如今出其不意发动进攻,一战即可击败他,刘获一旦被打败,湛僧智自然就会逃跑。”
乃选士马付宝击获等,大破,杀之。僧智闻之,遁还。
魏乐安王鉴以邺叛降葛荣。 魏李神轨杀高谦之。
初,魏侍御史高道穆奉使相州,按前刺史李世哲奢纵不法。至是世哲弟神轨用事,道穆兄谦之家奴诉良,神轨收谦之系廷尉。会赦将出,神轨启太后先赐谦之死,朝士哀之。
梁将彭群围魏琅邪,败死。 八月,魏大都督源子邕拔邺城,诛元鉴。 九月,秦州人杀莫折念生以州降魏。冬十月,梁将湛僧智、夏侯夔围魏广陵,克之。
湛僧智围魏东豫州刺史元庆和于广陵,魏将军元显伯救之。梁司州刺史夏侯夔引兵助僧智,庆和举城降。夔以让僧智,僧智曰:“庆和欲降公,僧智今往,必乖其意。且僧智所将应募乌合之人,不可御以法。公持军素严,必无侵暴,受降纳附,深得其宜。”夔乃登城,拔魏帜建梁帜,庆和束兵而出,吏民安堵。显伯宵遁,梁军追之,斩获万计。梁主以僧智镇广陵,夔屯安阳,遣别将屠楚城。由是义阳北道遂与魏绝。
梁将陈庆之攻魏涡阳,克之。
梁领军曹仲宗、直阁陈庆之攻魏涡阳,寻阳太守韦放将兵会之。魏兵奄至,放营未立,麾下才二百人,放免胄下马,据胡床处分,士皆殊死战,莫不一当百,魏兵遂退。放,睿之子也。魏又遣将军元昭等帅众五万救涡阳,前军未至
于是就挑选人马交给是云宝进攻刘获,大败刘获,并杀了他。湛僧智听到这一消息,逃了回去。
北魏安乐王元鉴献邺城叛降葛荣。 北魏李神轨杀死高谦之。
起初,北魏侍御史高道穆奉命出使相州,立案查办前刺史李世哲奢侈放纵不守法制。到了现在,李世哲的弟弟李神轨当权执政,高道穆的哥哥高谦之的家奴告发高谦之强迫良民为奴婢,李神轨拘捕高谦之交给廷尉治罪。正逢将要颁布赦令,李神轨启奏胡太后先赐高谦之死,朝中人士无不哀怜他。
梁朝将领彭群围攻北魏琅邪,战败而死。 八月,北魏大都督源子邕攻下邺城,杀死元鉴。 九月,秦州人杀死莫折念生,献出州城归降北魏。 冬十月,梁朝将领湛僧智、夏侯夔围攻北魏广陵,攻克该城。
湛僧智围攻北魏东豫州刺史元庆和于广陵,北魏将军元显伯前去救援。梁朝司州刺史夏侯夔带领军队前去协助湛僧智,元庆和率全城投降。夏侯夔把受降权让给湛僧智,湛僧智说:“元庆和想投降大人您,我现在如果前去受降,必然和他们心意不符。况且我所统领的都是应募而来的乌合之众,无法用法令来约束他们。大人您一向治军严整,必然不会侵扰平民,前去接管受降,再合适不过了。”夏侯夔便登上城楼,拔去北魏的旗帜,树上梁朝的旗帜,元庆和放下兵器出城投降,全城吏民安居不乱。元显伯在夜间逃跑了,梁军追击他,斩杀和俘获数以万计。梁武帝命湛僧智镇守广陵,夏侯夔驻屯安阳,派遣其他将领攻破楚城并屠杀守城军民。从此义阳北边的通道便从北魏分割出来了。
梁朝将领陈庆之进攻北魏涡阳,攻克该城。
梁朝领军曹仲宗、直阁陈庆之攻打北魏涡阳,寻阳太守韦放领兵前去会合。北魏兵突然袭来,韦放的营垒还没建好,手下只有二百人,韦放脱掉盔甲下马,坐在胡床上指挥,兵士都拼死奋战,无不以一当百,北魏兵只好撤退。韦放是韦睿的儿子。北魏又派将军元昭等人统率五万人马前去救援涡阳,前军还没到,
四十里,庆之欲逆战,放曰:“前锋必轻锐,不如勿击,待其来至。”庆之曰:“魏兵远来疲倦,去我尚远,必不见疑,宜及未集挫之。”乃帅麾下进击,破之。还,与诸将连营而进,背涡阳城,与魏军相持。自春至冬,数十百战,将士疲弊。闻魏欲筑垒于军后,曹仲宗等恐,议引还,庆之杖节军门曰:“吾闻置兵死地乃可求生,须虏大合,然后与战。审欲班师,庆之别有密敕,犯者行之。”乃止。
魏作十三城,欲以控制梁军,庆之衔枚夜出,陷四城。涡阳城主王纬乞降,韦放简遣降者三十余人,分报魏诸营,陈庆之陈其俘馘,鼓噪随之,九城皆溃。追击之,俘斩略尽,尸咽涡水。
魏萧宝寅杀关右大使郦道元,举兵反,魏遣行台长孙稚讨之。
萧宝寅之败于泾也,或劝之归罪洛阳,或曰不若留关中立功自效。宝寅自念出师累年,糜费不赀,一旦覆败,内不自安,魏朝亦疑之。中尉郦道元素严猛,汝南王悦嬖人弄权,道元杀之,并劾悦。时宝寅反状已露,悦乃奏以道元为关右大使。宝寅闻之,谓为取己,甚惧。长安轻薄子弟复劝使举兵,宝寅以问河东柳楷,楷曰:“谣言‘鸾生十子九子毈,一子不毈关中乱’。乱,治也,大王当治关中,何所疑!”宝寅遂遣将攻杀道元。
距离涡阳只有四十里,陈庆之打算前去迎战,韦放说:“前锋必然是轻装而勇锐,不如不要进击,等待他们来到以后再说。”陈庆之说:“北魏兵远道赶来,疲惫不堪,离我们还较远,必然不加戒备,应该趁他们还没有集结,挫动他们的锐气。”于是便率领部下进击,打败了敌军先锋。返回后和众位将领连营而进,背对涡阳城,与北魏军队相对峙。从春天到冬天,双方交战数十上百次,将士们都感到疲惫不堪。听说北魏打算在梁军背后修筑营垒,曹仲宗等人害怕腹背受敌,商议带兵撤回,陈庆之手持符节站在军营门口说:“我听说军队置之于死地才可以求生,须让敌军全部聚集在一处,然后再和他们决战。如果你们确实想班师回去,我陈庆之另有皇上的密诏,谁敢触犯,我便依照圣旨处置他。”于是撤兵之事只好作罢。
北魏修筑十三座城堡,打算以此来控制梁军,陈庆之带领人马口含小木棍防止出声,在夜间出袭,攻陷四座城堡。涡阳城主王纬乞求投降,韦放于投降的士兵中挑选三十余人,分别报告北魏的各个军营,陈庆之把俘获的敌兵列成阵,鼓噪着跟在他们后边,于是北魏的其他城堡全都崩溃。梁朝军队乘胜追击魏军,把他们差不多都斩杀和俘虏了,尸体把涡河水都堵住了。
北魏萧宝寅杀死关右大使郦道元,率领军队造反,北魏派遣行台长孙稚讨伐他。
萧宝寅在泾州战败后,有人劝他回洛阳认罪,有人说不如留在关中立功赎罪。萧宝寅自认为出师多年,浪费的资财无法计算,一旦倾覆战败,内心难以安定,北魏朝廷也怀疑他。中尉郦道元性格威严勇猛,汝南王元悦的宠幸之人专权纵恣,郦道元把他杀了,并且弹劾元悦。当时萧宝寅谋反的苗头已经显露,元悦便上奏请以郦道元为关右大使。萧宝寅听说这一消息,认为是来收拾自己,很害怕。长安的轻薄子弟又劝萧宝寅起兵反叛,萧宝寅就此事询问河东人柳楷,柳楷说:“民谣说:‘鸾生十卵九卵破,一卵不破关中乱’。乱就是治的意思,大王您该治关中,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萧宝寅于是派遣将领攻杀了郦道元。
行台郎中苏湛以病卧家,宝寅令其姨弟姜俭说之曰:“道元之来,事不可测,吾不能坐受死亡。不复作魏臣矣,生死荣辱与卿共之。”湛大哭曰:“王本以穷鸟投人,朝廷假王羽翼以至于此。属国步多虞,不能竭忠报德,乃欲乘人间隙,守关问鼎。魏德虽衰,天命未改,湛不能以百口为王族灭。愿赐骸骨归乡里,庶得病死,下见先人。”宝寅素重湛,且知其不为己用,听还武功。
遂自称齐帝,改元,置百官。长史毛遐与弟鸿宾帅氐、羌起兵拒之,魏以长孙稚为行台,讨宝寅。正平民薛凤贤、薛修义亦聚河东,据盐池,围蒲坂,东西连结以应宝寅。诏都督宗正珍孙讨之。
十一月,梁以萧渊藻为北讨都督,镇涡阳。 葛荣陷魏冀州,杀都督源子邕、裴衍,遂寇相州,不克。
葛荣围信都,自春及冬,冀州刺史元孚帅励将士,昼夜拒守,粮储既竭,外无救援,城陷,与兄祐俱执。荣大集将士,议其生死,孚兄弟争相为死,都督潘绍等数百人,皆叩头请死以活使君。荣曰:“此皆魏之忠臣义士也。”皆免之。魏遣源子邕讨荣,裴衍表请同行,许之。子邕言:“衍行,臣请留;臣行,请留衍。若必同行,败在旦夕。”不许。行至漳水,荣击之,果败,俱死。相州闻冀州陷,人不自保,刺史李神志气自若,抚勉将士,大小致力,荣尽锐攻之,卒不能克。
行台郎中苏湛因为生病躺在家中,萧宝寅命令他的姨表弟姜俭游说他说:“郦道元的前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能坐着等死。我不能再做北魏的臣子了,生死荣辱和您一起分担。”苏湛大哭,回答说:“大王您本来是穷途之鸟来依附于人,朝廷给了大王羽翼,才有了今日的荣宠。现在正值国家多事之秋,大王不能竭尽忠诚报答朝廷的恩德,反而想乘人之危,把守潼关,窥伺皇位。北魏的气运虽然已经衰败,但是天命还没有改变,我苏湛不能为了大王您而使百口之家被灭族。希望您放我这把老骨头回归乡里,或许得以病死在家,下见祖先于九泉。”萧宝寅一向看重苏湛,并且知道他不会为自己所用,便允许他回武功老家去了。
于是萧宝寅自称齐帝,改变年号,设置百官。长史毛遐和弟弟毛鸿宾率领氐人、羌人起兵抗拒,北魏任命长孙稚为行台,讨伐萧宝寅。正平的百姓薛凤贤、薛修义在河东聚众造反,占据盐池,围攻蒲坂,东西连通来响应萧宝寅。北魏朝廷诏令都督宗正珍孙讨伐薛凤贤等人。
十一月,梁朝任命萧渊藻为北讨都督,镇守涡阳。 葛荣攻陷北魏冀州,杀死都督源子邕、裴衍,于是进犯相州,没能攻克。
葛荣围攻信都,从春天围攻到冬天,冀州刺史元孚激励将士,昼夜守御,储藏的粮食已经吃光,外面又没有援军,州城终于失陷,元孚和哥哥元祐都被抓住。葛荣把全体将士集合起来,议定元孚兄弟二人的生死去留,元孚兄弟争相去死,都督潘绍等数百人都磕头请死以便救活刺史元孚。葛荣说:“这些人都是北魏的忠臣义士。”把他们都赦免了。北魏派遣源子邕讨伐葛荣,裴衍上表请求同行,朝廷同意了。源子邕说:“裴衍去,臣请留下;臣去,请留下裴衍。如果必须二人同去,则败在旦夕。”朝廷不同意。他们行进到漳河边,葛荣进攻他们,他们果然战败,都阵亡了。相州得知冀州失陷,人人自危,刺史李神镇定自若,神色不改,抚慰勉励将士,人人尽力防御,葛荣出动全部精锐来攻城,最终也未能攻克。
戊申(528) 梁大通二年,魏孝昌四年,敬宗孝庄帝子攸永安元年。
春正月,杜洛周陷魏定州,执行台杨津,遂陷瀛州。
魏复以杨津为北道行台,守定州,居鲜于修礼、杜洛周之间,迭来攻围。津蓄薪粮,治器械,随机拒击。使人潜说贼党,贼党有应津者,遗津书曰:“所以围城,正为取北人耳。宜尽杀之,不然必为患。”津悉收北人内子城中而不杀,众感其仁。及葛荣统众使人说津,津斩其使,固守三年。洛周围之,魏不能救。长史李裔引贼入,执津。瀛州刺史元宁以城降贼。
魏大赦。
魏潘嫔生女,胡太后诈言皇子,大赦,改元。
魏长孙稚讨萧宝寅,败之,宝寅奔万俟丑奴。
宝寅围冯翊,长孙稚军至恒农,左丞杨侃谓稚曰:“潼关险要,守御已固,不如北取蒲坂,渡河而西,入其腹心,置兵死地,则华州之围不战自解,潼关之守必内顾而走。支节既解,长安可坐取也。”稚曰:“子之计则善矣,然今薛修义围河东,薛凤贤据安邑,宗正珍孙守虞坂不得进,如何可往?”侃曰:“珍孙行阵一夫,可为人使,安能使人?河东治蒲坂,西逼河,封疆多在郡东。修义驱民西围郡城,其家皆留旧村,一旦闻官军至,皆有内顾之心,必望风自溃矣。”稚乃使其子彦与侃帅兵北渡,据石锥壁,命送降名者各还村,俟台军举三烽,当亦举烽相应,无应烽者乃贼党也,当进击屠之,以所获赏军。于是村民转相告语,虽实未降者亦诈
戊申(528) 梁大通二年,魏孝昌四年,敬宗孝庄帝元子攸永安元年。
春正月,杜洛周攻陷北魏定州,抓获行台杨津,乘胜攻陷瀛州。
北魏又任命杨津为北道行台,守卫定州,处于鲜于修礼、杜洛周之间,鲜于修礼和杜洛周不断来围攻定州城。杨津积蓄柴草、粮食,修治器械,相机抵御敌军。派人暗中劝说贼徒,贼徒中有人响应杨津,给杨津写信说:“所以要围攻定州城,是为了得到城中的北方人。应把他们全杀掉,不然必然留下后患。”杨津将全部北方人集中于内城,却没有杀他们,这些人都感激杨津的仁爱。等到葛荣统领贼众后,派人游说杨津,杨津杀了他的使者,固守定州城三年。杜洛周包围定州,北魏不能救援。长史李裔引贼军进入城中,抓住杨津。瀛州刺史元宁率全城投降了贼军。
北魏实行大赦。
北魏孝明帝的潘嫔生了一个女儿,胡太后诈称为皇子,大赦天下,改变年号。
北魏长孙稚征讨萧宝寅,打败了他,萧宝寅投奔万俟丑奴。
萧宝寅围攻冯翊,长孙稚的军队到了恒农,左丞杨侃对长孙稚说:“潼关地势险要,防御已经稳固,我军不如向北进攻蒲坂,渡过黄河向西进发,进入敌人腹心之地,置兵于必死之地,那么华州之间就会不战而自解,潼关的守敌必然会顾虑后方而逃走。枝节去掉后,长安城便可坐而取之。”长孙稚说:“您的计策确实很好,但是现在薛修义包围河东,薛凤贤占据安邑,宗正珍孙守卫虞坂不能前进,我们怎样才能到达呢?”杨侃说:“宗正珍孙只是一介武夫,只能被人驱使,哪能指挥别人?河东的郡治在蒲坂,西边靠近黄河,辖区多在郡东边。薛修义驱赶百姓西围蒲坂,他们的家属都留在原来的村庄,一旦听说官军到了,都有内顾之心,必然会望风溃逃。”长孙稚就派他的儿子长孙彦与杨侃一起率兵北渡黄河,占据石锥壁,命令送降名的人各自返回村庄,等到官军烧起第三堆烽火时,也烧起烽火相应,没有相应烽火的人就是贼军的同党,就进去杀掉他们,没收他们的财产犒赏军队。于是村民们互相转告,即使内心不想投降的人也假装
举烽,一宿之间火光遍数百里。贼围城者不测,各散归,修义、凤贤俱请降,稚遂克潼关。
会有诏废盐池税,稚上表曰:“臣前违严旨,径解河东,非缓长安而急蒲坂,诚以一失盐池,则三军乏食也。略论盐税,一年准绢三十万匹。昔高祖升平之年犹创盐官加典护,非与物竞利,恐由利乱俗也。况今国用不足,征六年之粟,折来岁之资,此皆夺人私财,事不获已。岂若宝天产之货,而均赡以理乎?臣已辄符所部依常收税。”萧宝寅将侯终德因其败,袭宝寅,宝寅奔万俟丑奴。
葛荣杀杜洛周,并其众。 魏太后胡氏进毒弑其主诩,而立临洮王世子钊。
太后再临朝以来,嬖幸用事,政事纵弛,盗贼蜂起,封疆日蹙。魏主年浸长,太后自以所为不谨,凡魏主所爱信者辄以事去之,务为壅蔽,不使知外事,由是母子之间嫌隙日深。是时车骑将军、六州大都督尔朱荣兵强,刘贵、段荣、尉景、蔡雋皆归之。贵屡荐高欢于荣,荣见其憔悴,未之奇也。厩有悍马,命欢翦之,欢不加羁绊而翦之,竟不蹄啮。起谓荣曰:“御恶人亦犹是矣。”荣奇其言,坐之床下,屏左右访以时事。欢曰:“闻公有马十二谷,色别为群,畜
举起烽火,一夜之间,火光遍布数百里。贼军围攻蒲坂城的不知其中原委,各自逃散回乡,薛修义、薛凤贤都请求投降,长孙稚于是攻克潼关。
正赶上孝明帝下诏废除盐池税,长孙稚向朝廷上表说:“臣前次违反圣旨,径自解除了河东之围,并不是以长安为缓而以蒲坂为急,实在是因为一旦失去盐池,三军就会缺乏粮食。粗略估算一下盐池的税收,一年的收入不少于三十万匹绢。从前孝文帝时的太平年代,还设置盐官对盐池加以管理保护,并不是为了和老百姓争夺利益,而是担心由于利益冲突而扰乱了社会秩序。况且如今国家的财政不足,征收了六年的租税,户调折合到明年,这些都是掠取百姓私财的措施,事情都是出于不得已。哪里能比得上好好保护盐池这个天然物产,而依照常理均衡地补给用度呢?臣已经让部下按照往常一样征收盐税。”萧宝寅的部将侯终德趁着萧宝寅势力受到削弱之际,袭击萧宝寅,萧宝寅投奔万俟丑奴。
葛荣杀死杜洛周,兼并了他的部众。 北魏胡太后进毒害死她的君主元翊,而拥立临洮王的世子元钊为帝。
胡太后再次临朝摄政以来,被她宠信的小人专权掌政,朝政败坏,盗贼蜂起,国家的疆土日益萎缩。北魏孝明帝年纪渐渐长大,太后自认为所作所为不够谨慎,所以把孝明帝平时所宠信的人都找借口除掉,竭力堵塞孝明帝的视听,不让他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因此母子之间隔阂越来越深。当时车骑将军、六州大都督尔朱荣兵力强大,刘贵、段荣、尉景、蔡雋都归附了他。刘贵多次向尔朱荣推荐高欢,尔朱荣见他相貌憔悴,并没有感到他有什么奇异的地方。马棚中有一匹非常强悍凶猛的马,尔朱荣令高欢给这匹马剪毛,高欢没有给马套上笼头,也没捆住马脚,便修剪起来,这匹马竟然也没踢没咬。高欢修剪完后起身对尔朱荣说:“制服坏人也和这是一个道理。”尔朱荣很惊奇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请高欢坐在床下,屏退左右,向他征询当前的国家大事。高欢说:“听说您有十二群马,按颜色分成不同的马群,畜养
此竟何用也?”荣曰:“但言尔意。”欢曰:“今天子暗弱,太后淫乱,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之雄武,乘时奋发,讨郑俨、徐纥之罪,以清帝侧,霸业可举鞭而成,此贺六浑之意也。”荣大悦,自是每参军谋。
并州刺史元天穆与荣善,荣兄事之,常与天穆及贺拔岳密谋举兵入洛,内诛嬖幸,外清群盗,二人皆劝成之。表请不听,遂举兵塞井陉。
魏主亦恶俨、纥等,逼于太后,不能去。密诏荣举兵内向,欲以胁太后。荣以高欢为前锋,至上党,魏主复以私诏止之。俨、纥恐祸及己,阴与太后谋鸩魏主杀之,伪立皇子为帝。既而下诏曰:“潘嫔所生,实皇女也。临洮世子钊,高祖之孙,可立。”遂迎钊即位。生三年矣,太后欲久专政,故立之。
尔朱荣闻之大怒,谓元天穆曰:“吾欲赴哀山陵,翦诛奸佞,更立长君,何如?”天穆曰:“如此则伊、霍复见于今矣。”乃抗表曰:“大行皇帝背弃万方,海内咸称鸩毒致祸,又立皇女,虚行赦宥,上欺天地,下惑朝野。已乃选君于孩提之中,实使奸竖专朝,隳乱纲纪。今群盗沸腾,邻敌窥窬,而欲以未言之儿镇安天下,不亦难乎!愿听臣赴阙参预大议,问侍臣帝崩之由,访禁衙不知之状,以徐、郑之徒付之司败,雪同天之耻,谢远近之怨。然后更择宗亲,以承宝祚。”
它们究竟有什么用处呢?”尔朱荣说:“请只管说出你的看法。”高欢说:“如今皇上软弱,太后淫乱,奸佞小人专权执政,朝廷的政令得不到执行。凭着明公您的雄才大略,若乘此时机起兵,讨伐郑俨、徐纥的罪行,肃清皇上身边的小人,那么霸业举鞭就可成功,这是我贺六浑的主意。”尔朱荣听了非常高兴,从此以后,高欢便经常参与尔朱荣的军事谋划。
并州刺史元天穆和尔朱荣关系很密切,尔朱荣对他像对待哥哥一样,尔朱荣经常与元天穆及贺拔岳密谋,发兵进攻洛阳,对内诛杀佞幸,对外扫清群盗,二人都劝尔朱荣这样做。尔朱荣上表奏请诛奸平盗,朝廷没有答应,于是就率兵占据井陉。
北魏孝明帝也厌恶郑俨、徐纥等人,碍于胡太后,不能把他们除掉。秘密下诏书命尔朱荣发兵进入京城,想以此胁迫胡太后。尔朱荣任命高欢为前锋,行进到上党,北魏孝明帝又用私诏制止他们。郑俨、徐纥恐怕灾祸会降到自己身上,便暗中与胡太后策划阴谋毒死孝明帝,伪装立皇子为皇帝。不久又下诏说:“潘嫔所生的实际上是皇女。临洮王的世子元钊是孝文帝的孙子,应该立为皇帝。”于是就迎接元钊即位。元钊才刚刚三岁,胡太后想长久地独揽朝政,所以才立他为帝。
尔朱荣听到这一消息非常愤慨,对元天穆说:“我想奔赴国都哀悼皇上,除掉奸佞之人,改立年纪大一点的皇帝,怎么样?”元天穆说:“如果这样,那可真是伊尹、霍光今日再生了。”于是上书朝廷,声称:“大行皇帝离开人世,天下的人都认为是被毒酒害死的,又立皇女为皇帝,妄自实行大赦,对上欺骗天地,对下迷惑朝野之人。后来又选立孩童为帝,实际上是让奸佞把持朝政,败坏国家纲纪。现在各地盗贼猖獗,邻国的敌人随时伺机进犯,而想让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镇抚安定天下,这不是太困难了吗!希望朝廷允许我入京参预国家大政,向侍卫之臣询问皇帝驾崩的缘由,访查禁卫衙门不知道的真实情况,把徐纥、郑俨等人交付法官查办,以雪天下之耻,消除远近的怨恨之情。然后再选择一位皇族成员继承皇帝的宝座。”
三月,葛荣陷魏沧州。 魏尔朱荣举兵晋阳。夏四月,至河阳,立长乐王子攸,而沉太后胡氏及幼主钊于河,杀王公以下二千人。自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封太原王,遂入洛阳。
尔朱荣与元天穆议,以彭城武宣王有忠勋,其子长乐王子攸素有令望,欲立之。遣从子天光告之,子攸许之。荣以铜为显祖诸子孙各铸像,唯子攸像成,荣乃起兵发晋阳。灵太后闻之惧,悉召王公等入议,宗室大臣疾太后所为,皆莫肯言。太后乃用徐纥计,遣李神轨帅众拒之,别将郑先护、郑季明守河桥。
四月,子攸潜自高渚渡河,会荣于河阳。济河,即位,以荣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封太原王。先护、季明开城纳之,将军费穆亦降,徐纥、郑俨皆亡走,太后落发出家。荣召百官奉玺绶,备法驾迎于河桥。遣骑执太后及幼主,至河阴,沉之河。
费穆密说荣曰:“公士马不出万人,长驱向洛,以京师之众百官之盛,知公虚实有轻侮心。若不大行诛罚,更树亲党,恐公还北之日,未度太行而内变作矣。”荣心然之,谓所亲慕容绍宗曰:“洛中人士终难制驭,欲悉诛之,何如?”绍宗曰:“明公兴义兵以清朝廷,今乃无故歼夷多士,失天下望,非长策也。”荣不听。
至陶渚,引百官集于行宫西北,列胡骑围之,责以天下丧乱,肃宗暴崩,朝臣贪虐,不能匡弼之罪,因纵兵杀之。
三月,葛荣攻陷北魏沧州。 北魏尔朱荣在晋阳起兵。夏四月,到达河阳,立长乐王元子攸为帝,把胡太后及幼主元钊沉入黄河,杀死王公以下的达两千多人。自任都督中外诸军事,封为太原王,于是进入洛阳。
尔朱荣同元天穆商议,认为彭城武宣王元勰有功勋,他的儿子长乐王元子攸一向有很高的声望,想立他为帝。派遣侄子尔朱天光告诉他,元子攸答应了。尔朱荣用铜为显祖的子孙每人都铸铜像,只有元子攸的铜像铸成,尔朱荣这才从晋阳起兵出发。胡太后听到这一消息后非常恐惧,把全体王公大臣召集起来讨论对策,宗室大臣们都很痛恨胡太后的所作所为,都不肯说话。胡太后就用徐纥的计谋,派遣李神轨统率军队抵御尔朱荣,另派将领郑先护、郑季明率兵守卫河桥。
四月,元子攸暗地里从高渚渡过黄河,在河阳与尔朱荣会面。尔朱荣渡过黄河,元子攸即皇帝位,任命尔朱荣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封为太原王。郑先护、郑季明打开城门,接纳尔朱荣的部队入城,将军费穆也投降了,徐纥、郑俨都逃跑了,胡太后削发出家为尼姑。尔朱荣召集百官捧着皇帝的玉玺、绶带,准备好皇帝的车驾仪仗,到河桥迎接北魏孝庄帝。派遣骑兵抓住胡太后和小皇帝,带到河阴,把胡太后和小皇帝沉入黄河之中。
费穆暗中对尔朱荣说:“您的兵马不足一万人,长驱而至洛阳,以京城众多的军队、文武百官强大的势力,如果知道您的虚实,便会产生轻蔑之心。若不严厉地实行诛杀惩治,培植亲信,恐怕您回到北方之时,还未过太行山,内乱就会发生了。”尔朱荣内心赞同费穆的建议,于是便对亲信慕容绍宗说:“洛阳一带士人百姓,终究难以控制,我想把他们全部杀掉,你看怎么样?”慕容绍宗说:“明公您起义兵以肃清朝廷,现在却无故杀戮官吏和士人,恐怕会使天下人失望,这不是长远的计谋。”尔朱荣不听。
到了陶渚,带领百官集合在皇帝行宫的西北,用胡人骑兵把百官围起来,指责他们说,天下动乱,孝明帝突然死亡,都是朝廷大臣贪赃酷虐,不能匡正辅弼所造成,因此命令骑兵杀死他们。
自丞相高阳王雍、司空元钦、仪同三司元略以下,死者二千余人。荣乃令其军士言,“元氏既灭,尔朱氏兴”,皆称万岁。荣又遣数十人拔刀向行宫,杀魏主之兄无上王劭、弟始平王子正。迁魏主于河桥,置之幕下。
魏主忧愤,使人谕荣曰:“帝王迭兴,盛衰无常。今四方瓦解,将军奋袂而起,所向无前,此天意,非人力也,宜以此时早正尊号。若欲存魏社稷,亦当更择亲贤而辅之。”时高欢劝荣称帝,左右多同之。贺拔岳进曰:“将军首举义兵,志除奸逆,大勋未立,遽有此谋,正可速祸,未见其福。”荣乃自铸金为像,凡四铸不成。命参军刘灵助卜之,亦曰未可。荣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久而方寤,深自悔曰:“唯当以死谢朝廷。”岳请杀欢以谢天下,左右以四方多事,须藉武将,请舍之,乃止。荣夜复迎魏主还营,叩头请死。
荣所从胡骑杀朝士既多,不敢入洛,荣乃议欲迁都。其将汎礼固谏,乃奉魏主入城,大赦。时百官荡尽,唯散骑常侍山伟一人拜赦。洛中士民逃窜,直卫空虚,官守旷废。荣乃遣使巡城劳问,于是朝士稍出,人心少安。封劭之子韶为彭城王。荣犹执迁都议,都官尚书元谌争之,荣怒曰:“河阴之役,君应知之。”谌曰:“天下事当与天下论之,奈何以河阴之酷恐元谌乎!谌,国之宗室,位居常伯,正使今日
从丞相高阳王元雍、司空元钦、仪同三司元略以下,被杀死的达两千多人。尔朱荣于是命令手下军士们高呼“元氏既灭,尔朱氏兴”,士兵们都高呼万岁。尔朱荣又派遣数十人持刀来到行宫,杀死北魏孝庄帝的哥哥无上王元劭、弟弟始平王元子正。把孝庄帝迁到河桥,置于自己的帐下。
北魏孝庄帝忧伤愤慨,派人向尔朱荣传达旨意说:“帝王一代代地兴起,兴盛和衰败不可能永恒不变。现在天下大乱,四方瓦解,将军您奋袂起兵,所向无敌,这是天意,不是靠人的力量所能达到的,应该趁此时早登皇位。如果您打算保存大魏的社稷,也应该另外选择亲信而又贤能的人立为皇帝,由您来辅佐他。”当时高欢劝尔朱荣称帝,尔朱荣身边的人大多数赞同。贺拔岳进言说:“将军您首先举起义兵大旗,志在清除奸逆之臣,现在大功还未告成,便急着有这种打算,恐怕只会招来灾祸,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尔朱荣于是自己用黄金铸像,共铸了四次都没铸成。命令参军刘灵助占卜吉凶,刘灵助也说不可以称帝。尔朱荣这时也有些精神恍惚,支持不住了,过了很长时间才清醒过来,深感悔恨地说:“我只有以死来向朝廷谢罪了。”贺拔岳请求杀掉高欢向天下人谢罪,尔朱荣身边的人认为天下混乱,还要依靠武将,请求饶了高欢,这才作罢。尔朱荣在夜里又迎接孝庄帝返回军营,叩头请求赐死。
尔朱荣所率领的胡人骑兵杀死了很多朝廷大臣,不敢进入洛阳城,尔朱荣便想迁移都城。他的将领汎礼坚决谏阻迁都,于是就奉孝庄帝进入洛阳城,大赦天下。当时百官已荡然无几,只有散骑常侍山伟一人拜见皇帝,接受赦免。洛阳的士民百姓都逃到他乡,守备空虚,政府空无一人。尔朱荣便派遣使者巡城慰问百姓,这时朝廷官员才渐渐出头露面,人心才稍微安定下来。封元劭之子元韶为彭城王。尔朱荣仍然坚持迁都的主张,都官尚书元谌与他争论,尔朱荣大怒说:“河阴之事,你应该知道吧。”元谌说:“天下的事应该同天下人来商议,怎么能够用河阴的酷刑来恐吓元谌呢!元谌是朝廷的宗室,位居尚书之职,即使今日
碎首流肠亦无所惧!”荣大怒,欲抵谌罪,谌颜色自若,乃舍之。后数日,荣与魏主登高,见宫阙壮丽,列树成行,乃叹曰:“元尚书之言不可夺也。”由是罢议。
荣因入见,重谢河桥之事,誓言无复二心。魏主亦为荣誓,言无疑心。荣喜,求酒饮之,熟寐,魏主欲诛之,左右不可,乃止。荣夜半方寤,自是不复宿禁中矣。
荣举止轻脱,喜驰射,性严暴,喜愠无恒,左右恒有死忧。
魏徐纥奔泰山,郑俨伏诛。
俨与从兄荥阳太守仲明谋据郡起兵,为部下所杀。
魏汝南王悦、临淮王彧、北海王颢出奔梁。 魏郢、青、南荆州皆叛附于梁。 五月,魏立肃宗嫔尔朱氏为后。
荣女先为肃宗嫔,荣欲魏主纳以为后,魏主疑之,黄门侍郎祖莹曰:“昔文公在秦,怀嬴入侍,事有反经合义,陛下独何疑焉?”遂从之,荣甚悦。
尔朱荣还晋阳,以元天穆为侍中,录尚书事,兼领军将军。
荣令元天穆入洛阳,朝廷要官悉用其腹心为之。
魏主听讼于华林园。
诏孝昌以来凡有冤抑无诉者,悉集华林东门,亲理之。
魏诏听民入粟。
肝脑涂地也无所畏惧!”尔朱荣非常生气,想要治元谌的罪,然而元谌却神色自如,尔朱荣放弃了这个打算。几天以后,尔朱荣和孝庄帝一起登高远眺,看到洛阳城宫殿巍峨壮丽,树木排列成行,便感叹说:“元谌尚书的话确实没有错啊!”因此就打消了迁都的念头。
尔朱荣入宫朝见孝庄帝,因河桥事件向孝庄帝表示谢罪,发誓说决不会对朝廷有二心。孝庄帝也对尔朱荣发誓说决不会对他起疑心。尔朱荣很高兴,要来酒喝,喝得酣醉不醒,孝庄帝想杀了他,身边的人认为不可,才作罢。尔朱荣到了半夜才醒过来,从此以后再也不在宫中留宿了。
尔朱荣举止轻佻,喜欢骑马射箭,生性严酷残暴,喜怒无常,手下的人总是担心会被杀。
北魏徐纥投奔泰山郡,郑俨被杀死。
郑俨与堂兄荥阳太守郑仲明图谋占据郡城起兵反叛,被部下杀死。
北魏汝南王元悦、临淮王元彧、北海王元颢逃出北魏投奔梁朝。 北魏郢州、青州、南荆州都叛魏归附梁朝。 五月,北魏立孝明帝的妃子尔朱氏为皇后。
尔朱荣的女儿先前是孝明帝的妃子,尔朱荣想让孝庄帝娶她为皇后,孝庄帝犹疑不决,黄门侍郎祖莹说:“从前晋文公在秦国避难时,侄媳怀嬴入侍,事情虽然违背经典但却合乎道理,陛下您何必疑虑呢?”于是孝庄帝听从了祖莹的劝说,尔朱荣非常高兴。
尔朱荣返回晋阳,任命元天穆为侍中,录尚书事,兼领军将军。
尔朱荣命元天穆到洛阳,朝廷的重要官职都由尔朱荣的心腹担任。
北魏孝庄帝在华林园亲理诉讼案件。
下诏书令孝昌年间以来凡是有冤屈无处投诉的,都集中到华林园东门,由皇帝亲自审理。
北魏下发诏书听任百姓交纳粮食做官。
时承丧乱之后,仓廪虚竭,始诏“入粟八千石者赐爵散侯,五百石者赐出身”。
梁遣将军曹义宗围魏荆州。
义宗围魏荆州,堰水灌城,不没者数板。时魏方多难,不能救。城中粮尽,刺史王罴煮粥与将士均食,每出战,不擐甲胄,仰天大呼曰:“州城孝文皇帝所置,天若不祐国家,令箭中王罴额。不尔,王罴必当破贼。”弥历三年,前后搏战甚众,亦不被伤。
六月,元彧自梁归于魏。
彧闻魏主定位,求还,梁主惜其才而不能违,遣之。
魏免其侍郎高乾、高昂官。
魏高乾与弟敖曹、季式皆喜轻侠,与魏主有旧。尔朱荣之向洛也,逃奔齐州,闻河阴之乱,遂集流民起兵于河、济之间,频破州军,至是乃降。魏主以乾及敖曹皆为侍郎,尔朱荣以乾兄弟前为叛乱,不应复居近要,魏主乃听解官归。敖曹复抄掠,荣诱执之。敖曹名昂,以字行。
魏河间邢杲反。 万俟丑奴称帝。 秋八月,魏泰山太守羊侃据郡降梁。
侃以其祖规尝仕宋,常有南归之志。徐纥依之,劝侃起兵,遣使降梁。
九月,葛荣围魏相州,尔朱荣讨擒之,冀、定、沧、瀛、殷皆平。
葛荣引兵围邺,众号百万。尔朱荣帅精骑七千,马皆有副,倍道兼行,东出滏口,以侯景为前驱。葛荣曰:“此
当时正值动乱之后,国库空虚,才下发诏书:“向国家交纳粮食八千石的人赐爵散侯,交纳五百石的人赐给做官的资格。”
梁朝派遣将军曹义宗围攻北魏荆州。
曹义宗围攻北魏荆州,筑堰堵水灌城,荆州城只差几板高就被淹没。当时北魏正值多难之秋,朝廷不能派兵救援。城中粮食吃光了,刺史王罴就煮粥与将士们分着吃,每次出战,王罴连铠甲都不披,仰天大叫说:“州城是孝文皇帝设置的,上天如果不保佑我们国家,就让箭射中我王罴的额头。否则,我王罴一定能够打败敌人。”这样持续了三年,前后多次搏斗厮杀,也没有受过伤。
六月,元彧从梁朝回到北魏。
元彧听说北魏孝庄帝的地位已经确定,请求返国,梁武帝爱惜他的才能却又不能拒绝他的请求,只好遣送他回国。
北魏免去侍郎高乾、高昂的官职。
北魏高乾和弟弟高敖曹、高季式都是轻财仗义之人,与孝庄帝有老交情。尔朱荣进兵洛阳之时,他们逃奔到齐州,得知河阴之乱后,就聚集流民在黄河、济水之间起兵,多次打败州郡的军队,到了现在才投降。孝庄帝任命高乾及高敖曹为侍郎,尔朱荣认为高乾兄弟以前曾背叛朝廷,不应该还让他们担任重要官职,孝庄帝只好解除了他们的官职,让他们回家乡。高敖曹又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尔朱荣诱捕了他。高敖曹名叫高昂,人们都以字来称呼他。
北魏河间人邢杲造反。 万俟丑奴自称皇帝。 秋八月,北魏泰山郡太守羊侃占据郡城投降梁朝。
羊侃因为他的祖父羊规曾经在刘宋做官,常常有南归梁朝的想法。徐纥投奔羊侃后,劝羊侃起兵反叛北魏,派遣使者去梁朝表达投降之意。
九月,葛荣围攻北魏相州,尔朱荣征讨并擒获了葛荣,冀州、定州、沧州、瀛州、殷州都被平定。
葛荣带兵围邺城,号称百万。尔朱荣率七千精锐骑兵,各备两匹马,近路加速行军,东过滏口,以侯景为先锋。葛荣说:“这
易与耳。”自邺以北列阵数十里,箕张而进。尔朱荣潜军山谷为奇兵,分督将已上三人为一处,处有数百骑。扬尘鼓噪,使贼不测多少。又以人马逼战,刀不如棒,勒军士务赍袖棒一枚,置马侧,至战时,虑废腾逐,不听斩级,以棒棒之而已。分命壮勇,所向冲突,号令严明,战士同奋。身自陷阵,出于贼后,表里合击,大破之,擒葛荣,余众悉降。纵其所之,群情大喜,数十万众一朝尽散。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领,随便安置。擢其渠帅,量才授任。槛车送葛荣赴洛,斩之,五州皆平。
初,宇文肱从鲜于修礼战死,其子泰从葛荣,至是尔朱荣爱其才,以为统军。
魏尔朱荣自为大丞相。 冬十月,梁立元颢为魏王,遣将军陈庆之将兵纳之。 魏遣将军费穆救荆州,获曹义宗。 十一月,魏复取泰山郡,羊侃、徐纥奔梁。
魏遣兵击羊侃于瑕丘,徐纥说侃乞师于梁,侃信之,纥遂奔梁。魏围益急,南军不进,侃亦溃围奔梁,魏复取泰山。
十二月,魏幽州韩楼反。
葛荣余党韩楼复据幽州反,北边被其患,尔朱荣以贺拔胜镇中山,楼畏胜,不敢南出。
容易对付。”从邺城往北排列数十里的长阵,队伍像张开的簸箕一样向前推进。尔朱荣将军队埋伏在山谷中,设置奇兵,分派督将以上军官三人为一处,每处有数百名骑兵。故意扬起尘土,擂鼓喊叫,让敌人摸不清有多少兵马。尔朱荣又考虑到人马近战时,用刀不如用棒,便命令军士每人带一根短棒,放在马肚的一侧,到双方交战时,担心下马斩首会影响骑兵追逐,只用棒子打就行了。分别命令勇士到处冲杀突击,号令严明,战士们奋勇冲杀。尔朱荣亲自冲锋陷阵,从敌军背后杀出,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大败葛荣军队,生擒葛荣,其余的部众全都投降。尔朱荣让投降的敌军各自决定去留,因而人人都很高兴,数十万大军一早晨都遣散完了。等到他们走出百里以外,才开始分路押解,根据各自的情况加以安置。又从其中选拔一批将领,量才授任。派人用囚车押解葛荣到洛阳,将其斩首,冀州、定州、沧州、瀛州、殷州被全部平定。
起初,宇文肱跟随鲜于修礼作战阵亡,他的儿子宇文泰投奔葛荣,到了这时,尔朱荣爱惜宇文泰的才干,任命他为统军。
北魏尔朱荣自任大丞相。 冬十月,梁朝立元颢为魏王,派遣将军陈庆之率领军队护送他返回北方。 北魏派将军费穆援救荆州,抓获了曹义宗。 十一月,北魏重新攻占泰山郡,羊侃、徐纥投奔梁朝。
北魏派兵在瑕丘一带进攻羊侃,徐纥游说羊侃让他去向梁朝请救兵,羊侃相信了他的话,徐纥便前去投奔梁朝。北魏围攻泰山郡越来越紧急,南朝的军队不能向前推进,羊侃只好突围而出,投奔梁朝,北魏重新收复了泰山郡。
十二月,北魏幽州人韩楼造反。
葛荣的余党韩楼又占据幽州城再次造反,北部边境地区受到叛军的蹂躏,尔朱荣让贺拔胜镇守中山,韩楼畏惧贺拔胜,不敢向南进犯。
己酉(529) 梁中大通元年,魏永安二年。
春正月,魏主追尊其父勰为皇帝。
魏主尊彭城武宣王为文穆皇帝,庙号肃祖。将迁神主于太庙,而以高祖为伯考。临淮王彧谏曰:“汉光武于元帝属疏服绝,犹身奉子道,入继大宗,别祀南顿君于舂陵。况肃宗于高祖,亲北面为臣乎?二后皆将配享,此为君臣并筵,嫂叔同室,臣切以为不可。”不听。请去“帝”著“皇”,亦不听。寻复尊无上王劭帝号,彧又谏,亦不听。
夏四月,魏王颢拔荥城,称皇帝。
魏元天穆将击邢杲,以颢北上,乃集文武议之,皆曰:“杲众强盛,宜以为先。”尚书薛琡曰:“邢杲鼠窃狗偷,非有远志。颢帝室近亲,来称义举,其势难测,宜先去之。”天穆不听,引兵东出。颢与陈庆之乘虚进拔荥城,有众七千,遂即帝位于睢阳城南。攻魏行台济阴王晖业于考城,擒之。
魏元天穆讨邢杲,平之。 五月,魏王颢取梁国、荥阳、虎牢。
颢克梁国,魏都督杨昱据荥阳,庆之攻之,未拔。元天穆继至,梁士卒皆恐,庆之解鞍秣马谕将士曰:“君等杀人父兄,掠人子女多矣,天穆之众皆仇雠也。然我众才七千,虏三十余万,今日唯有必死,乃可得生。当及其未尽至,急取其城而据之耳。”乃鼓之,将士蚁附而入,执杨昱。诸将
己酉(529) 梁中大通元年,魏永安二年。
春正月,北魏孝庄帝追尊他的父亲元勰为皇帝。
北魏孝庄帝元子攸尊彭城武宣王元勰为文穆皇帝,庙号为肃祖。打算将牌位迁入太庙,而奉高祖孝文帝为伯考。临淮王元彧上表劝谏,认为:“东汉光武帝跟西汉元帝的关系早已超出五服,光武帝却仍然奉行后代子孙之道,入继大宗,另外祭祀他的父亲南顿君于舂陵。何况肃宗对于高祖而言,曾经北面称臣呢?两位皇后都要配享,这是君臣共筵,叔嫂同室,臣认为不可以这样做。”没有采纳。元彧又请求去掉“帝”字而保留“皇”字,也没有听从。不久又尊无上王元劭帝号,元彧又劝谏,孝庄帝也没有接受。
夏四月,魏王元颢攻占荥城,登基称帝。
北魏将领元天穆将要进攻邢杲,因为元颢率军北上,便集合文武大臣们一起讨论,大家都说:“邢杲兵马强盛,应该首先消灭他。”尚书薛琡说:“邢杲是鼠窃狗偷之辈,并没有远大的抱负。元颢是皇室近亲,此番前来号称义举,来势汹汹,难以预测,应该首先消灭他。”元天穆没有听从薛琡的建议,率军东进。元颢与陈庆之乘虚进攻并占领了荥城,有部众七千人,于是元颢在睢阳城南登基即位。进攻北魏行台济阴王元晖业于考城,生擒了元晖业。
北魏元天穆讨伐邢杲,平定了他们的叛乱。 五月,魏王元颢攻占梁国、荥阳、虎牢关。
元颢攻战了梁国城,北魏都督杨昱据守荥阳,陈庆之去攻打未能攻克。元天穆率领大军来到荥阳,梁军的士卒都非常恐惧,陈庆之解下马鞍,一边喂马一边告谕将士们说:“你们大家杀戮了人家的父兄,掠夺人家的子女,多得都数不过来,元天穆的部下都是我们的仇敌。但是我军才七千人,敌军有三十多万人,今天只有我们大家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敌人搏战,才可能有生路。应当趁敌人还没有到齐的时候,急速攻下荥阳城作为据守之地。”于是亲自擂鼓助战,将士们蜂拥着攻入城中,抓获了杨昱。诸将
请杀之,颢曰:“我闻梁主数称袁昂之忠,今奈何杀昱乎?”俄而天穆等引兵围城,庆之力战,破之,进拔虎牢。
魏主子攸奔河内。颢入洛阳,以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
魏主子攸将出,未知所之,或劝之长安,中书舍人高道穆曰:“关中荒残,何可复往?颢兵不多,乘虚深入,陛下若亲帅宿卫,背城一战,臣等竭其死力,破颢必矣。或恐胜负难期,则车驾不若渡河,征天穆及荣引兵进讨,此万全之策也。”子攸遂走河内。
临淮王彧、安丰王延明,帅百僚迎魏主颢。颢入洛阳,以庆之为车骑大将军。杨椿时在洛阳,颢意忌之,以其人望未敢诛也。或劝椿出亡,椿曰:“吾何所逃,正当坐待天命耳。”
元天穆拔大梁,颢使庆之击之,天穆将北走,郎中温子昇曰:“颢新入,人情未安,击之必克。平定京邑,奉迎大驾,桓、文之举也。舍此北渡,窃为大王惜之。”天穆不能用。费穆攻虎牢,将拔,闻天穆走,遂降。庆之进击大梁,下之。庆之以数千之众自发铚县至洛阳,凡取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皆克。颢命黄门郎祖莹,作书遗子攸曰:“朕泣请梁朝,誓在复耻,正欲问罪于尔朱,出卿于虎口耳。”
河南州郡多附于颢,齐州刺史沛郡王欣集文武议所从,军司崔光韶抗言曰:“元颢受制于梁,引寇仇之兵以覆宗
请求杀死他,元颢说:“我听说梁主多次称赞袁昂的忠贞,杨昱也是一位忠臣,为什么要杀他呢?”很快,元天穆率军包围荥阳城,陈庆之奋力搏战,打败了元天穆,向前推进攻占虎牢关。
北魏国主元子攸逃奔河内。元颢进入洛阳,任命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
北魏国主元子攸将要离开洛阳以躲避元颢的大军,不知道该向哪儿去,有人劝他去长安,中书舍人高道穆说:“关中地区荒凉残破,怎么能再到那儿去呢?元颢的兵力不多,只是乘虚深入,陛下如果能够亲自率领禁卫军,与敌军背城一战,臣等竭尽全力,必然能够打败元颢。如果担心胜负难以预料的话,那么圣上您不如渡过黄河,命令元天穆和尔朱荣领兵进讨,这是万全之策。”元子攸便逃往河内。
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率领文武百官迎接魏国主元颢。元颢进入洛阳,任命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杨椿当时在洛阳,元颢忌恨他,因为杨椿家素有名望,没有敢杀他。有人劝杨椿逃走,杨椿说:“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正好安坐着等待天命的安排。”
元天穆攻下了大梁城,元颢让陈庆之前去攻打他,元天穆打算向北逃跑,郎中温子昇说:“元颢新近进入洛阳,民心还没安定下来,现在如果进攻他,必然能够成功。大王您平定了京邑以后,再奉迎皇帝的大驾,这是齐桓公、晋文公才有过的举动。如果舍此而不为,北渡黄河,我私下里真为大王您感到惋惜。”元天穆没能采用温子昇的建议。费穆进攻虎牢关,眼看就要攻下,听说元天穆逃跑了,于是便投降了。陈庆之进兵攻打大梁,攻克该城。陈庆之用数千人的军队,从铚县出发至洛阳,一共攻占了三十二座城池,经历四十七次战斗,所向无敌。元颢命令黄门侍郎祖莹写了一封信给元子攸,信中写道:“朕哭泣着请求梁朝发兵,誓在报仇雪耻,正是要向尔朱荣问罪,解救你于虎口。”
黄河以南的州郡大多数都归附了元颢,齐州刺史沛郡王元欣召集手下的文武官员来一起商议何去何从,军司崔光韶大声反对说:“元颢受梁朝的节制,勾结仇敌之兵来颠覆自己的国
国,此魏之贼臣乱子也。岂唯大王家事所宜切齿,下官等皆荷朝眷,未敢仰从!”众皆是之,欣乃斩颢使。
六月,魏都督费穆伏诛。
穆至洛阳,魏主颢责以河阴之事而杀之。
魏湖阳叛降于梁。 闰月,魏尔朱荣渡河。魏王颢走死。 陈庆之走归梁。魏主子攸归洛阳,荣自为天柱大将军。
魏主子攸之出也,单骑而去,侍卫后宫按堵如故。颢一旦得之,号令己出,四方想其风政。而颢遽骄怠,近习干政,日夜纵酒,不恤军国,所从南兵陵暴市里,朝野失望。高子儒自洛阳出从子攸,子攸问之,子儒曰:“颢败在旦夕,不足忧也。”
尔朱荣驰见子攸于长子,子攸即日南还,荣为前驱,旬日之间,兵众大集。
颢既得志,与临淮王彧、安丰王延明谋叛梁,以事难未平,藉陈庆之兵力,故外同内异,言多猜忌。庆之亦密为之备,说颢曰:“今远来至此,未服者尚多,彼若知吾虚实,连兵四合,将何以御之?宜更请兵于梁。”颢欲从之,延明曰:“庆之兵已难制,今更增其众,宁肯复为人用乎?大权一去,动息由人,魏之宗庙,于斯坠矣。”颢乃不用庆之言。军副马佛念谓庆之曰:“将军功高势重,为魏所疑,一旦变
家,是大魏的乱臣贼子。不仅是大王您家族中的事情应该对他切齿痛恨,我等都受朝廷的恩典,因此不敢听从您的意见!”大家都认为崔光韶说得对,元欣就杀了元颢的使者。
六月,北魏都督费穆被处死。
费穆到了洛阳,魏北海王元颢以河阴之事斥责他,并因此而杀了他。
北魏湖阳等地反叛并归降梁朝。 闰月,北魏尔朱荣渡过黄河。魏王元颢逃跑被杀。 陈庆之逃归梁朝。北魏孝庄帝元子攸回到洛阳,尔朱荣自封为天柱大将军。
北魏孝庄帝元子攸逃离洛阳的时候,只是单骑而去,宫廷侍卫、后宫嫔妃都依旧留在京城。元颢一旦得到政权,各种号令都由他来发出,四方的百姓都希望他励精图治。然而元颢很快就产生了骄傲怠惰之心,亲近之人干扰政事,他和这些人日夜纵酒为乐,毫不体恤军国大事,而跟随元颢来的南朝军士,更在城中欺凌百姓,因而使得朝野上下都很失望。高子儒从洛阳逃出去跟从元子攸,元子攸问他,高子儒说:“元颢很快就会失败,您不必担忧。”
尔朱荣骑着马前往长子会见元子攸,元子攸当天就开始南还,尔朱荣做先锋,十天之内,便集结了大批军队。
元颢既已夺取了政权,便和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密谋反叛梁朝,由于局势还没有平定,还需要借助陈庆之的兵力,所以他们表面上很团结一致,内地里同床异梦,言语之间多所猜忌。陈庆之也在暗中做了防备,他劝说元颢说:“如今我们远道而来到了此地,不服的人还很多,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虚实,联合兵力从四面包围我们,我们将如何抵御呢?应该向梁朝请求再增精兵。”元颢想要采纳他的建议,元延明说:“陈庆之的兵已经难以驾驭了,如今还要增加兵力,那么他还怎么会听您的旨令呢?您的大权一旦丢失,一举一动都要由别人决定,这样大魏的宗庙从此就要覆亡了。”元颢便不用陈庆之的建议。军中副将马佛念劝陈庆之说:“将军您功高势强,被魏王元颢所猜疑,一旦发
生不测,可无虑乎?不若乘其无备,杀颢据洛,此千载一时也。”庆之不从。颢先以庆之为徐州刺史,庆之固求之镇,颢心惮之,不遣。
尔朱荣兵至,庆之守北中城,颢据南岸,庆之三日十一战,杀伤甚众。有夏州义士为颢守河中渚,与荣通谋,求破桥立效,及桥破而荣兵不至,颢悉屠之。荣既失望,又以无船,议还北,图后举。黄门郎杨侃曰:“大王发并州之日,已知夏州义士之谋,指来应之邪?为欲广施经略,匡复帝室也?夫用兵者,何尝不散而更合,疮愈更战,况今未有所损,岂可以一事不谐,而众谋顿废乎?今四方,视公此举。若未有所成,遽复引归,民情失望,各怀去就,胜负所在未可知也。不若多为桴筏,间以舟楫,数百里中,皆为渡势,使颢不知所防。一旦得渡,必立大功。”高道穆曰:“今若北归,使颢复得征兵完聚,养虺成蛇,悔无及矣!”荣乃使尔朱兆与贺拔胜缚筏夜渡,颢军溃失据,帅麾下南走。庆之收众结陈而还,荣追之,庆之军士死散略尽,乃削须发为沙门,间行还建康。
中军大都督杨津入宿殿中,洒扫宫庭,封闭府库,出迎魏主子攸于北邙,流涕谢罪。子攸遂入洛阳,加荣天柱大
生不测,能不担心吗?不如趁他还没有防备的时机,杀死元颢,占据洛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陈庆之没有听从他的意见。元颢先任命陈庆之为徐州刺史,陈庆之坚决要求前去徐州,元颢心里很害怕,没敢让他去。
尔朱荣的军队来到了,陈庆之镇守北中城,元颢亲自据守河桥南岸,陈庆之在三天以内打了十一次仗,杀伤数人很多。有一位夏州义士为元颢守卫河中渚,暗中串通尔朱荣,请求破坏河桥立功,等到桥被破坏以后,尔朱荣的兵马还没赶到,元颢将参加破桥活动的人统统杀死了。尔朱荣失望之余,又因为没有船,打算先回师北方,再想办法打败元颢。黄门侍郎杨侃说:“大王您从并州出发的那天,是因为已经知道夏州义士的谋划指望他作为内应所以才来的呢?还是为了广泛施展您的雄才大略,匡复帝室而来的呢?凡是用兵打仗的人,谁不是打散了以后再聚集起来,伤好了再继续战斗,何况如今我们并没有受到损失,怎么能够因为一件事不顺利,而将所有的计划都废弃了呢?现在四方的百姓望眼欲穿,就看您的这次举动了。如果不能成功,很快回师,那就会让老百姓大失所望,他们就会各自考虑何去何从,那么谁胜谁负也就难说了。不如多多地做一些木筏,间杂一些舟船,在数百里的黄河岸边都做出渡河的架势,让元颢不知道该在哪里防御。一旦得以渡过黄河,必然就会立下大功。”高道穆说:“现在如果我们班师回到北方,让元颢得以征集兵力,加强守备,这可就真是养虺成蛇,后悔也来不及了!”尔朱荣便让尔朱兆与贺拔胜捆扎木筏,夜渡黄河,元颢的军队纷纷溃散奔逃,失去了依恃,元颢只好率部下向南逃跑。陈庆之收集部众结队而归,尔朱荣亲自率军追击陈庆之,陈庆之的军队死的死,逃的逃,差不多都没了,陈庆之便剃光头发和胡须,装扮成一个和尚模样,从小路回到建康。
中军大都督杨津在皇宫中住宿执勤,洒扫宫庭各个院落,封闭朝廷府库,外出到北邙,迎接北魏孝庄帝元子攸,他痛哭流涕地向孝庄帝谢罪。孝庄帝元子攸便进入洛阳城,加封尔朱荣为天柱大
将军。颢至临颍,为人所杀。彧复自归于魏主,延明奔梁。
庆之自魏还,特重北人,朱异问之,曰:“吾始以为大江以北皆戎狄之乡,比至洛阳,乃知衣冠人物非江东所及也,奈何轻之?”
秋七月,魏以高道穆为中尉。
魏主之姊寿阳公主行犯清路,道穆击破其车。公主泣诉之,魏主曰:“中尉清直,岂可以私责之?”道穆见魏主,魏主劳之,道穆免冠谢,魏主曰:“朕愧卿,卿何谢也?”
魏始铸永安五铢钱。
魏多细钱,米斗几直一千,高道穆上表曰:“在市八十一钱得铜一斤,私造薄钱,斤赢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随之以重刑,抵罪虽多奸铸弥众。今钱徒有五铢之文而无二铢之实,置之水上,殆欲不沉。此乃朝廷科防不切之过也。宜改铸大钱,一斤七十文,载年号以记其始,则私铸无利而自息矣。”杨侃亦乞听官民并铸,使民乐为而弊自改。从之。
魏巴州叛附于梁。
初,魏以梁、益荒远,更立巴州,以统诸獠,凡二十余万户,以巴酋严始欣为刺史。始欣贪暴,诸獠反,围城,行
将军。元颢逃到临颍,被人杀死。元彧归附孝庄帝,元延明投奔梁朝。
陈庆之从北魏回到梁朝以后,特别看重北方人,朱异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我原来以为长江以北都是戎狄之乡,等到了洛阳以后,才知道礼仪典章、俊杰英才都在中原地区,不是江东所能企及的,我们有什么理由轻视北方人呢?”
秋七月,北魏任命高道穆为中尉。
北魏孝庄帝的姐姐寿阳公主行路时妨碍了清路开道的士卒们执行公务,高道穆下令击破了寿阳公主的车子。寿阳公主哭着向孝庄帝讲述了这件事,孝庄帝说:“中尉是清直之士,怎么能够以私情来责备他呢?”高道穆朝见孝庄帝,孝庄帝慰劳他,高道穆摘下官帽向孝庄帝谢罪,孝庄帝说道:“朕因此事而感到有愧于你,你何必还向我谢罪呢?”
北魏开始铸造永安五铢钱。
北魏有很多分量不足的薄钱,一斗米差不多值一千钱,高道穆为此向朝廷上表说:“现在市场上的价格是八十一钱买一斤铜,如果私人用以铸造薄钱,每斤铜便能铸造出二百多个钱。朝廷一方面给人们提供了私铸钱币获得丰厚利润的机会,一方面又对私铸钱币的人施以重刑,这样一来,被治罪的人虽然很多,然而私下偷铸钱币的人却越来越多。如今的五铢钱徒有‘五铢’之名,而实际上连二铢的重量都没有,放在水面上,恐怕都不会沉下去。这种情况的出现,都是由于朝廷督察不够严厉。应该改铸大钱,一斤铜只能铸七十文,在钱币上刻上皇帝的年号以记载开始使用这种钱币的时间,这样一来,私人铸造钱币无利可赚,就不会再有人私铸钱币了。”杨侃也请求听任官府和民间都铸五铢钱,让老百姓愿意这样做,原来的弊端自然也被改正了。朝廷采纳了他们的建议。
北魏巴州反叛并归附于梁朝。
起初,北魏因为梁州、益州疆域太荒僻辽阔,另外设立了巴州用来统领各类獠人,共二十多万户,任用巴州当地的酋长严始欣为刺史。严始欣贪婪残暴,各部獠人反叛,包围了巴州城,行
台魏子建抚谕之,乃散。始欣恐获罪,阴请降梁,子建囚始欣。既而魏以傅竖眼为行台。竖眼初至,州人相贺,既而病,其子敬绍奢淫贪暴,始欣赂敬绍得还巴州,遂降于梁。敬绍阴有保据南郑之志,诱山民围城,欲为内应。围合而谋泄,将士杀之,竖眼耻恚而卒。
八月,魏太保杨椿致仕。 九月,梁主舍身于同泰寺。
梁主幸同泰寺,设大会,释御服,持法衣,行清净大舍,素床瓦器,乘小车,役私人,亲为四众讲《涅槃经》。群臣以钱一亿万奉赎,表请还宫,三请乃许。
魏讨韩楼,获之,幽州平。
魏尔朱荣使大都督侯渊讨韩楼,配卒甚少,或以为言,荣曰:“侯渊临机设变,是其所长。若总大众,未必能用。”渊遂广张军声,多设供具,帅数百骑深入。去蓟百余里值贼,渊潜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虏五千人。皆还其马仗,纵使入城。左右皆谏,渊曰:“我兵少,不可力战,为奇计以间之,乃可克也。”度其已至,帅骑夜进,昧旦,叩其城门。楼果疑降卒为内应,遂走,追擒之。诏以渊为平州刺史,镇范阳。
万俟丑奴寇魏东秦州,陷之。 冬十一月,就德兴降魏,营州平。 魏以城阳王徽为太保,萧赞为太尉,长孙稚为司徒。 十二月,梁以陈庆之为北兖州刺史。
台魏子建招抚晓谕他们,这才散去。严始欣恐怕因此获罪,暗地里请求投降梁朝,魏子建囚禁严始欣。不久北魏任命傅竖眼为行台。傅竖眼刚到梁州时,州中百姓纷纷庆贺,不久傅竖眼生了病,他的儿子傅敬绍骄奢淫逸,贪婪残暴,严始欣贿赂傅敬绍,得以回到巴州,于是便投降了梁朝。傅敬绍暗中有占据南郑的打算,诱惑山民包围州城,自己做内应。梁州城被包围起来以后,傅敬绍的阴谋泄露了出来,将士们把他杀了,傅竖眼因感到耻辱和恼恨而死去。
八月,北魏太保杨椿退休。 九月,梁武帝在同泰寺举行舍身仪式。
梁武帝临幸同泰寺,设置大会,脱下御服,换上法衣,举行清净大舍仪式,在同泰寺内设素床瓦器,乘坐小车,用私人为差役,亲自为四部大众讲解《涅槃经》。梁朝文武群臣用一亿万钱奉请赎还皇帝,上表请求梁武帝返回皇宫,请了三次,梁武帝才同意。
北魏讨伐韩楼,抓获了他,幽州被平定。
北魏尔朱荣派大都督侯渊征讨韩楼,配给他的兵力很少,有人为此向尔朱荣进言,尔朱荣说:“侯渊的长处是善于临机应变。如果让他带领很多军队,反而未必能调度指挥。”侯渊于是大张旗鼓,大量增设器具,亲自统率几百名骑兵深入敌境。在离蓟州城一百余里的地方遇到敌军,侯渊潜伏下来从背后攻击,大败敌军,俘虏五千余人。归还了这些人的战马和兵器,放他们回到蓟州城去。侯渊身边的人都劝他不要这样做,侯渊说:“我的军队兵力少,不能力战拼命,只能用奇计离间敌人,才能取胜。”估计到那些被放还的敌兵已经回到蓟州城,于是率领骑兵连夜前进,在天亮之时,到达蓟州城下,敲击城门。韩楼果然怀疑那些降卒为内应,于是便弃城逃走,侯渊追击并擒获了韩楼。北魏朝廷任命侯渊为平州刺史,镇守范阳。
万俟丑奴进犯北魏东秦州,攻陷该城。 冬十一月,就德兴向北魏投降,营州被平定。 北魏任命城阳王元徽为太保,萧赞为太尉,长孙稚为司徒。 十二月,梁朝任命陈庆之为北兖州刺史。
有妖贼僧强,自称天子,土豪蔡伯龙起兵应之。众至三万,攻陷北徐州。庆之讨斩之。
庚戌(530) 梁中大通二年,魏永安三年,主晔建明元年。
春正月,魏复取巴州。 三月,魏遣都督尔朱天光讨万俟丑奴。夏四月,获之,遂克高平,获萧宝寅,皆诛之。
万俟丑奴侵扰关中,魏尔朱荣遣贺拔岳讨之。岳私谓其兄胜曰:“丑奴,勍敌也,攻之不胜,固有罪,胜之谗嫉将生。愿得尔朱氏一人为帅而佐之。”胜言于荣,荣以尔朱天光为都督,以岳及侯莫陈悦为左右都督,配军士千人。岳击赤水蜀贼,得马二千匹,简其壮健以充军。
三月,丑奴自将围岐州,遣尉迟菩萨攻围趣栅。贺拔岳救之,菩萨等已拔栅还,岳故杀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萨帅步骑二万至渭北,岳以轻骑数十隔水与语。明日复引百余骑与语,稍引而东。至水浅可涉处,岳即驰马东出,贼以为走,弃步卒轻骑渡渭追之。岳依横冈,设伏待之,贼半度冈东,岳还击之,贼败走。岳令贼下马者勿杀,贼悉投马,俄获三千人,马亦无遗,遂擒菩萨。仍度渭北,降步卒万余,收其辎重。丑奴闻之,弃岐州,北走安定。
有一妖贼名叫僧强,自称天子,土豪蔡伯龙起兵响应他。聚众达三万人,攻陷了北徐州。陈庆之率兵前往征讨,斩杀了僧强、蔡伯龙等人,平定了叛乱。
庚戌(530) 梁中大通二年,魏永安三年,主元晔建明元年。
春正月,北魏重新占领了巴州。 三月,北魏派遣都督尔朱天光前去征讨万俟丑奴。夏四月,抓获万俟丑奴,于是攻克高平,抓获萧宝寅,把他们都杀了。
万俟丑奴侵扰关中地区,北魏尔朱荣派遣贺拔岳前去征讨。贺拔岳私下里对他的哥哥贺拔胜说:“万俟丑奴是一个强敌,进攻假若不能取胜,固然有罪,战胜了他,诋毁嫉妒的话也将随之而来。希望能得到尔朱氏家族中的人为统帅,我作为助手辅佐他。”贺拔胜向尔朱荣转达了贺拔岳的建议,尔朱荣任命尔朱天光为都督,任命贺拔岳以及侯莫陈悦为左右都督,配备了一千名士兵。贺拔岳进攻赤水的蜀贼,得到二千匹战马,挑选其中的壮健士卒以充实军伍。
三月,万俟丑奴亲自率领部众围攻岐州,派遣尉迟菩萨围攻北魏军队的营栅。贺拔岳前去救援,尉迟菩萨等人已经攻下营栅返回了,贺拔岳故意杀害和掠夺他们的官吏和百姓,以此来激怒敌人。尉迟菩萨率领二万步兵和骑兵来到渭水北岸,贺拔岳率领数十名轻装的骑兵隔着渭水与尉迟菩萨对话。明天又带领一百余名骑兵和敌军对话,渐渐地把敌军引向东边。到了一处水浅可以涉水而过的地方,贺拔岳立即骑马向东边跑去,贼军以为贺拔岳要逃跑,便抛下步兵,轻骑渡过渭水追击贺拔岳。贺拔岳在一条横向土坡背后设下伏兵等待贼军,贼军的人马有一半追过冈东后,贺拔岳还军反击,贼军败逃。贺拔岳下令,贼军下马投降的不杀,贼军纷纷下马投降,很快就俘获三千人,马匹也没丢掉,最后活捉了尉迟菩萨。北魏军队来到渭水北岸,贼军万余步兵投降,收缴了敌军的辎重。万俟丑奴得知这一消息,放弃了岐州,向北逃到安定。
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间,停军牧马,宣言俟秋更进,获觇者纵之。丑奴信之,散众归耕,据险立栅。天光知其势分,密严夜发,黎明围其大栅,拔之,所得俘囚皆纵遣之,诸栅皆降。天光径抵安定,丑奴走,追及于平凉,侯莫陈崇单骑入贼,生擒丑奴,众皆披靡,后骑益集,遂大破之。天光进克高平,执萧宝寅,皆送洛阳。赐宝寅死,斩丑奴于市。
六月,梁以元悦为魏王。 秋七月,魏讨万俟丑奴余党,灭之,三秦、河、渭、瓜、凉、鄯州皆平。
万俟丑奴既败,贼党皆降,唯万俟道洛帅众逃入山中。时高平大旱,尔朱天光以马乏草,退屯城东五十里,遣长孙邪利守原州,道洛袭杀之。天光帅诸军赴之,道洛战败,帅众入山,据险自守。尔朱荣以天光失邪利不获道洛,遣使杖之一百,贬其官爵。天光追击道洛,擒之,坑其降卒万七千人。于是三秦、河、渭、瓜、凉、鄯州皆降,乃复天光官爵。
魏以宇文泰为征西将军,行原州事。
宇文泰从贺拔岳入关,以功迁征西将军,行原州事。时关陇凋弊,泰抚以恩信,民皆感悦,曰:“早遇宇文使君,吾辈岂纵乱乎?”
九月,长星见。 魏尔朱荣到洛阳,与太宰元天穆皆伏诛。
四月,尔朱天光来到汧水和渭水之间,军队停止前进,就地放养战马,到处散布说等到秋天再进攻,抓住了敌军的侦探放他回去。万俟丑奴相信了这些话,便解散部队回去种田,凭据险要,设立营栅。尔朱天光知道敌军的兵势已经分散,严厉督责各个部队半夜出发,黎明时分围攻敌军的大栅,把这个大栅攻下来,所俘获的俘虏全都放了回去,其他各营栅都投降了。尔朱天光直抵安定城下,万俟丑奴逃跑,在平凉被北魏军追上,侯莫陈崇只身骑马杀入贼阵,生擒万俟丑奴,贼众都望风披靡,北魏的后续骑兵越来越多,于是大败贼军。尔朱天光进军攻克高平,抓获萧宝寅,把万俟丑奴、萧宝寅都送到洛阳。北魏孝庄帝赐萧宝寅死,将万俟丑奴在街市上斩首。
六月,梁朝加封元悦为魏王。 秋七月,北魏讨伐万俟丑奴的余党,消灭了他们,三秦之地,河、渭、瓜、凉、鄯等州都被平定。
万俟丑奴战败以后,贼党都归降北魏,只有万俟道洛率领部众逃入山中,拒不投降。当时高平一带大旱,尔朱天光由于马匹缺少草料,退兵驻扎在城东五十里的地方,派遣长孙邪利守卫原州,万俟道洛偷袭并杀死了长孙邪利。尔朱天光统率各路人马前去救援,万俟道洛战败,率其部下逃入山中,据险自守。尔朱荣因为尔朱天光损失了长孙邪利又没有抓住万俟道洛,派遣使节打了尔朱天光一百杖,贬黜了他的官爵。尔朱天光追击万俟道洛,活捉了他,活埋了投降的士兵一万七千多人。这样一来,三秦之地,河、渭、瓜、凉、鄯等州都投降北魏,于是恢复了尔朱天光的官爵。
北魏任命宇文泰为征西将军,管理原州事务。
宇文泰跟随贺拔岳进入关中,因功升为征西将军,管理原州事务。当时关陇地区经济凋敝,宇文泰以恩惠信义安抚百姓,老百姓都很感激和高兴,说:“如果早点遇到宇文使君,我们这些人怎么会跟着参加叛乱呢?”
九月,彗星出现。 北魏尔朱荣到达洛阳,和太宰元天穆都被处死。
魏尔朱荣虽居外藩,遥制朝政。魏主性勤政事,数亲览辞讼,理冤狱,荣闻之,不悦。魏主又与吏部尚书李神雋议清治选部,荣尝关补曲阳令,神雋以阶悬不奏。荣大怒,神雋惧,辞位。荣使其从弟仆射世隆摄选,启北人为河南诸州,魏主未许。太宰、并州刺史元天穆曰:“天柱有大功,若请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违。”魏主正色曰:“天柱若不为人臣,朕亦须代。若犹存臣节,无代天下百官之理。”荣闻之,大恚恨。尔朱后性妒忌,数忿恚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我父本即自作,今亦复决。”
魏主外逼于荣,内迫于后,恒怏怏不乐,幸寇盗未息,与荣相持。及闻关陇平,谓临淮王彧曰:“天下便无贼矣。”彧曰:“臣恐贼平之后,方劳圣虑耳。”荣见四方无事,累奏“参军许周劝臣取九锡,臣已斥去”,以讽朝廷,魏主不欲与,因称叹其忠以答之。
荣好猎,不舍寒暑,不避险阻,士卒苦之。天穆从容谓曰:“王勋业已盛,宜顺时蒐狩,何必盛夏驰逐,感伤和气?”荣攘袂曰:“未能混一海内,何得遽言勋业!今秋欲与兄戒勒士马,校猎嵩高,令贪污朝贵入围搏虎。仍出鲁阳,悉拥生蛮,北填六镇。明年简精骑,出江淮,缚取萧衍。
北魏尔朱荣虽然处在外边的藩镇,却遥控朝政。北魏孝庄帝生性勤于政事,多次亲自查看诉状,审理冤案,尔朱荣听到后,很不高兴。孝庄帝又和吏部尚书李神雋商量整顿官吏的选拔,尔朱荣曾经补授一位曲阳县令,李神雋认为官阶相差悬殊,没有奏补。尔朱荣对此非常生气,李神雋很害怕,辞去官职。尔朱荣让他的堂弟仆射尔朱世隆主持吏部的选举工作,奏请北方人为河南各州的刺史,孝庄帝没有同意。太宰、并州刺史元天穆说:“天柱大将军对国家有大功,如果他要求调换全国的官员,恐怕陛下也不能违背他的旨意。”孝庄帝严肃地说:“天柱大将军如果不想做人臣,朕也可以被取代。如果还想保持臣节,那就绝无调换天下百官的道理。”尔朱荣听说后,非常恼怒忿恨。尔朱皇后生性妒忌,多次忿恨恼怒地说:“天子是由我家设立的,现在竟然这样。我父亲当初如果自己做皇帝的话,现在什么事情也就都解决了。”
北魏孝庄帝在外受尔朱荣的逼迫,在内受尔朱皇后的挟制,因此一直怏怏不乐,暗自庆幸寇盗还没有平息,可以与尔朱荣相抗衡。等到关陇地区被平定,对临淮王元彧说:“从今以后天下再没有盗贼了。”元彧说:“臣担心贼寇平定以后,才真正会使圣上您多费思虑呢。”尔朱荣见四方平安无事,多次上奏“参军许周劝臣取得朝廷赐予九锡的特殊荣宠,臣已经斥责了他,让他离开了”,以此来委婉地向朝廷暗示自己的愿望,孝庄帝不想给与他这一特殊礼遇,因此只是对他的忠诚大加称赞了一番。
尔朱荣喜好打猎,不论寒暑,不避险阻,手下士卒为此吃尽了苦头。元天穆曾经冷静地对他说:“大王您已经建立了盛大的功业,应该依照季节行围打猎,为什么一定要在盛夏驰逐奔跑,伤害自然的和谐之气呢?”尔朱荣挽起袖子大声说:“还未能统一海内,怎么能说是建立了盛大的功勋业绩呢!今年秋天我还想与你整顿兵马,到嵩山去打猎,让那些贪官显贵到围子中与老虎搏斗。然后再出兵鲁阳,将南方蛮贼一并擒获,向北去填充六镇荒残的地方。明年挑选精锐骑兵,出兵江淮地区,擒缚萧衍。
然后奉天子巡四方,乃可称勋耳。今不频猎,兵士懈怠,安可复用耶?”
城阳王徽、侍中李彧劝魏主除荣,侍中杨侃、仆射元罗、胶东侯李侃晞,亦预其谋。会荣请入朝,徽等劝因其入刺杀之,魏主疑未定而谋颇泄,人怀忧惧。武卫将军奚毅,建义初往来通命,魏主期之甚重,然犹以荣党,不敢与之言情。毅曰:“若必有变,臣宁死陛下,不能事契胡。”魏主曰:“朕保天柱无异心,亦不忘卿忠款。”
尔朱世隆疑有变,乃为匿名书云:“天子欲杀天柱。”取以白荣,荣恃其强,不以为意。九月,至洛阳,魏主即欲杀之,以天穆在并州,恐为后患,故忍未发,并召天穆。人有告荣以魏主之谋,荣具奏之,魏主曰:“外人亦言王欲害我,岂可信耶?”于是荣不自疑,每入谒从数人,不持兵仗。魏主欲止,城阳王徽曰:“纵不反,亦何可耐,况不可保耶?”
先是,长星出中台,扫大角,恒州人高荣祖曰:“除旧布新之象也。”荣甚悦。至是郎中李显和语人曰:“天柱至,那无九锡?”都督郭罗察曰:“今年真可作禅文,何但九锡!”荣下人皆陵侮魏主左右,无所忌惮,故其事皆上闻。
奚毅又见魏主,求间,魏主知其诚,乃召城阳王徽及杨
然后侍奉天子巡视四方,这才称得上是建立了功勋。现在如果不频频围猎的话,兵士就会懈怠,怎么能够再用他们去打仗呢?”
城阳王元徽、侍中李彧劝孝庄帝除掉尔朱荣,侍中杨侃、仆射元罗、胶东侯李侃晞也参预了他们的这一计划。正值尔朱荣请求入朝,元徽等人劝说孝庄帝趁着他入宫朝见的机会刺杀他,孝庄帝犹疑不决,而计划已经开始泄露出来,人人都感到忧虑害怕。武卫将军奚毅,从建义初年以来往返传达使命,孝庄帝对他抱有很大期望,然而因为他是尔朱荣的党羽,不敢跟他说实话。奚毅说:“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臣宁愿为陛下而死,也不会为契胡做事。”孝庄帝说:“朕保证天柱将军尔朱荣不会有什么异心,朕也不会忘记你的忠诚。”
尔朱世隆怀疑孝庄帝有所图谋,就写了封匿名信,信上称:“天子打算杀死天柱大将军尔朱荣。”尔朱世隆取下这封信呈送给尔朱荣,尔朱荣自恃力量强大,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九月,尔朱荣到达洛阳,北魏孝庄帝即想杀掉他,因为元天穆还在并州,恐怕他成为后患,所以忍住没有采取行动,同时召元天穆进京。有人向尔朱荣报告了孝庄帝的计划,尔朱荣把这些话上奏孝庄帝,孝庄帝说:“外边的人也传说你想害我,怎么可以相信这些话呢?”因此尔朱荣不再怀疑,每次入朝拜谒皇帝,随从只有几个人,并且都不带兵器。孝庄帝想取消刺杀计划,城阳王元徽说:“即使尔朱荣不反叛,又怎么能够忍耐他呢,何况又怎么能保证他不反叛呢?”
在此之前,彗星经过中台星,扫过牧夫座第一星,恒州人高荣祖说:“这是除旧布新的征兆。”尔朱荣听了很高兴。到了此时,郎中李显和对别人说:“天柱将军来到京城,怎么能不赐予他九锡的荣宠呢?”都督郭罗察说:“今年定可以撰写禅让的诏文,何止是加九锡呀!”尔朱荣手下的人都凌辱孝庄帝身边的人,无所顾忌,所以这些事都传到了孝庄帝那里。
奚毅又面见孝庄帝,请求前去尔朱荣那里施行离间计,孝庄帝这才知道奚毅对自己忠心耿耿,于是召见城阳王元徽以及杨
侃、李彧,告以毅语。及天穆至,魏主乃召中书舍人温子昇,告以杀荣状,并问以杀董卓事,子昇具道本末。魏主曰:“王允若赦凉州人,必不至此。”良久,又曰:“吾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若杀荣与天穆,而赦其党,亦应不动耳。”应诏王道习曰:“尔朱世隆、司马子如、朱元龙特为荣所委任,具知天下虚实,亦不宜留。”徽、侃皆曰:“若世隆不全,仲远、天光岂有来理!”魏主亦以为然。乃伏侃等十余人于明光殿东。荣与天穆并入,坐食未讫,起出,事不果,谋遂泄。世隆又以告荣,劝其速发,荣不听。
然预谋者皆惧,魏主患之。城阳王徽曰:“以生太子为辞,荣必入矣。”魏主从之。乃伏兵明光东序,声言皇子生,遣徽驰告荣,荣遂与天穆俱入。温子昇预作赦文,执以出,遇荣问之,子昇色不变,曰:“敕。”荣不取视。入坐,李侃晞等抽刀从东户入,荣即起趋御坐,魏主先横刀膝下,遂手刃之,天穆亦死。内外喜噪,百僚入贺。魏主登门大赦,遣奚毅将兵镇北中城。是夜,尔朱世隆帅荣部曲走屯河阴。
初,荣党田怡闻变,议攻宫门,贺拔胜止之。及世隆走,胜亦不从,魏主甚嘉之。朱瑞虽为荣所委,而善处朝廷
侃、李彧,把奚毅的话告诉了他们。等到元天穆来到洛阳,孝庄帝就召见中书舍人温子昇,告诉了他准备杀掉尔朱荣的计划,并向他询问东汉末年王允刺杀董卓的事情,温子昇从头至尾详细地谈了那件事的经过。孝庄帝说:“王允如果立即赦免了凉州人的话,一定不会落到最后那种地步。”过了一会儿,孝庄帝又说:“我宁愿像高贵乡公那样去死,也不愿像常道乡公那样活着!如果杀死尔朱荣与元天穆而赦免他们的党羽,那些人便不会反叛了。”应诏王道习说:“尔朱世隆、司马子如、朱元龙深受尔朱荣的信任,很了解国家的虚实,也不应该留着他们。”元徽、杨侃都说:“如果尔朱世隆被杀,那么,尔朱仲远、尔朱天光怎么可能还会来呢!”孝庄帝也认为他们说的话有道理。于是杨侃等十余人便在明光殿东边埋伏起来。尔朱荣与元天穆一起入朝,坐下来还没吃完饭便起身出去了,这一次行动没能成功,谋划便泄露了。尔朱世隆又把这些消息告诉了尔朱荣,并且劝他赶快采取行动,尔朱荣不听。
然而参加谋划的人都很害怕,孝庄帝也很担心。城阳王元徽说:“以皇后生下太子为借口,尔朱荣肯定会入朝的。”孝庄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伏兵在明光殿的东厢,对外声言皇后生下了皇子,派遣元徽骑着马飞速前去告诉尔朱荣,尔朱荣便和元天穆一起来到了皇宫。温子昇预先写好赦文,拿着它走出宫门,正遇上尔朱荣从外面进来,问他拿的是什么,温子昇神色不变,答道:“这是圣旨。”尔朱荣没有拿过来看一下,便走了进去。刚一坐下,李侃晞等人持刀从东门进来,尔朱荣赶快起身奔向孝庄帝的座位,孝庄帝预先将刀横放在膝下,于是便亲手杀死尔朱荣,元天穆也被杀死。朝廷内外一片欢喜之声,文武百官入朝庆贺。孝庄帝登上皇宫楼门,宣布大赦,派遣奚毅率兵镇守北中城。这一天夜里,尔朱世隆率领尔朱荣的部曲逃出洛阳屯驻河阴。
起初,尔朱荣的党羽田怡得知事变发生,商议攻打皇宫,贺拔胜阻止了他们。等到尔朱世隆逃跑的时候,贺拔胜也没有一起走,孝庄帝嘉奖了他。朱瑞虽是尔朱荣所委任,但是他和朝廷
之间,魏主亦善遇之。故瑞从世隆走,而中道逃还。
魏仆射尔朱世隆反,与汾州刺史尔朱兆立长广王晔于长子。冬十二月,入洛阳,迁其主子攸于晋阳而弑之。
世隆欲还北,司马子如曰:“当此之际,不可以弱示人。若亟北走,恐变生肘腋。不如分兵守河桥,还军向京师,出其不意,或可成功。假使不得所欲,亦足示有余力,使天下畏我之强,不敢叛散。”世隆从之。攻河桥,杀奚毅,据北中城。魏朝大惧。
高敖曹从荣至洛,荣死,魏主引见,劳勉之。其兄乾亦自冀州驰赴洛阳,魏主以乾为河北大使,敖曹为直阁将军,使归集乡曲为形援。送之河桥,举酒指水曰:“卿兄弟冀部豪杰,能令士卒致死,京城傥有变,可为朕河上一扬尘。”乾垂涕受诏,敖曹援剑起舞,誓以必死。
十月,世隆遣尔朱拂律归将胡骑一千,皆白服来郭下。魏主遣谓之曰:“太原王立功不终,阴图衅逆,罪止荣身,余皆不问。若降,官爵如故。”拂律归曰:“愿得太原王尸,生死无恨。”因涕泣,群胡皆恸哭,声振城邑。魏主募敢死士讨世隆,一日得万人,与拂律归等战于郭外,不克。
魏主集群臣博议,皆恇惧不知所出。散骑常侍李苗奋衣起曰:“今朝廷有不测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节之日。臣
的关系相处得很好,孝庄帝也很善待他。所以朱瑞虽然跟随尔朱世隆出逃,却在中途又逃了回来。
北魏仆射尔朱世隆反叛,与汾州刺史尔朱兆一起在长子立长广王元晔为帝。冬十二月,进入洛阳城,将其国主元子攸迁到晋阳,并杀死了他。
尔朱世隆想返回北方,司马子如对他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够向别人示弱。如果马上北还的话,恐怕内部就会发生不测的事变。不如分派军队守卫河桥,回军指向京师,出其不意,或许可以成功。即使不能成功,也足以显示我们还有余力,让天下人畏惧我们的强大,不敢叛离。”尔朱世隆听从了他的建议。攻占了河桥,杀死奚毅,占据了北中城。北魏朝廷大为惊惧。
当初高敖曹跟随尔朱荣来到洛阳,尔朱荣死后,孝庄帝接见了他,慰问嘉勉了他一番。他的哥哥高乾也从冀州骑马赶到洛阳,孝庄帝任命高乾为河北大使,高敖曹为直阁将军,让他们回去招集乡党部曲为外援。孝庄帝亲自送他们到河桥,举起酒杯,指着黄河之水说:“你们兄弟二人是冀州一带的豪杰,能让士卒为你们拼死效力,京城如果有什么变故,你们可以在黄河上为朕一扬尘土。”高乾流着眼泪接受了诏命,高敖曹拔剑起舞,发誓以死报效孝庄帝。
十月,尔朱世隆派遣尔朱拂律归率领胡人骑兵一千人,都穿着白色孝服来到洛阳城下。孝庄帝派遣使者对他们说:“太原王尔朱荣为国立功晚节不终,阴谋策划叛乱,治罪只限于尔朱荣一人,其余的人一概不予追究。如果投降的话,官职爵位一切照旧。”尔朱拂律归说:“我们希望得到太原王的尸首,那就死而无恨了。”说完便流下了眼泪,胡兵们也都放声痛哭,哭声震动了洛阳城。孝庄帝招募敢死壮士讨伐尔朱世隆,一天便招募了一万人,与尔朱拂律归等人在城外交战,未能取胜。
北魏孝庄帝召集朝廷大臣广泛商讨对策,大臣们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散骑常侍李苗奋力甩起衣襟站起来说:“如今朝廷面临无法预测的危难,正是忠臣烈士为国报效尽忠的时候。臣
虽不武,请以一旅之众为陛下径断河桥。”魏主许之。苗募人从马渚上流乘船夜下,纵火船焚桥。尔朱氏兵在南岸者,望之争桥北度,俄而桥绝,溺死者甚众。苗泊小渚,南援不至,尔朱氏就击之,苗赴水死。世隆亦收兵北遁。诏行台源子恭镇太行丹谷,筑垒防之。汾州刺史尔朱兆闻荣死,自汾州帅骑据晋阳。世隆至长子,兆来会之,共推太原太守长广王晔即位。晔,英之弟子也。世隆兄仲远,亦起兵徐州向洛阳。
魏主以城阳王徽总统内外,徽忧怖不知所出。性多忌嫉,群臣有献策者,辄劝勿纳。又靳财货,赏赐薄少,或多而中减,或与而复追,故徒有糜费而恩不感物。
十一月,仲远陷西兖州,贺拔胜与战不胜,降之。初,尔朱荣尝从容问左右曰:“一旦无我,谁可主军?”众以兆对,荣曰:“兆虽勇,然所将不过三千骑,多则乱矣。堪代我者唯贺六浑耳。”因戒兆曰:“尔非其匹,终当为其穿鼻。”乃以高欢为晋州刺史。及兆引兵向洛,召欢,欢曰:“兆狂愚如是,而敢为悖逆,吾势不得久事尔朱矣。”乃以山蜀未平,辞不至。
兆遂轻兵涉河,骑叩宫门,宿卫散走。魏主步出云龙门外,遇城阳王徽乘马走,屡呼之,不顾而去。兆执魏主,
虽然不是武将,请求率领一支部队为陛下截断河桥。”孝庄帝答应了他的请求。李苗招募人员从马渚的上游乘船在夜间顺流而下,放出火船焚烧河桥。尔朱世隆的那些在南岸的士兵,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涌上桥争相北逃,不一会儿河桥被烧断,溺水而死的人很多。李苗驻军在水中小岛上,南边的援军没有来到,尔朱世隆向他发动攻击,李苗投水而死。尔朱世隆也收兵向北逃去。孝庄帝下令行台源子恭镇守太行山的丹谷,修筑堡垒以防备尔朱氏家族的部队。汾州刺史尔朱兆听到尔朱荣的死讯,从汾州率领骑兵占据了晋阳。尔朱世隆到达长子,尔朱兆前来与他会面,共同推举太原太守长广王元晔即皇帝位。元晔是元英弟弟的儿子。尔朱世隆的哥哥尔朱仲远,也从徐州起兵指向洛阳。
北魏孝庄帝任命城阳王元徽负责朝廷内外的一切事务,元徽心中忧虑、恐惧不知该怎么办。元徽生性忌妒,群臣中如果有人向孝庄帝献计献策,他总是劝孝庄帝不要采纳。又吝惜钱财,对有功的将士赏赐都很微薄,有时本来赏赐较多,他又从中克扣减少,有的已经赏赐给了人家,却又追夺回来,所以徒费钱财而人们却感受不到朝廷的恩泽。
十一月,尔朱仲远攻陷西兖州,贺拔胜与他交战失利,投降了尔朱仲远。起初,尔朱荣曾经随便地问他身边的人说:“一旦我死了,谁可以统领军队?”众人都说尔朱兆可以,尔朱荣说:“尔朱兆虽然勇敢,但是他率领的不过是三千人的骑兵,人数再多就会乱了。能够代替我的人只有贺六浑啊。”因此告诫尔朱兆说:“你不是高欢的对手,最终要受到他的制约。”于是便任命高欢为晋州刺史。等到尔朱兆率兵向洛阳进发的时候,派人召见高欢,高欢说:“尔朱兆如此猖狂愚蠢,竟然敢做悖逆之事,看来我是不能长久侍奉尔朱氏了。”便以山蜀的叛乱还未平息为借口,推辞没有前去。
尔朱兆率领轻装骑兵涉过黄河,骑兵叩击皇宫大门,值宿卫兵四散奔逃。孝庄帝走出云龙门外,遇到城阳王元徽骑马逃跑,连声呼叫元徽,元徽不顾孝庄帝而逃去。尔朱兆抓获孝庄帝,
锁之,扑杀皇子,纵兵大掠,杀临淮王彧等。徽赍金百斤,马五十匹,以前洛阳令寇祖仁一门三刺史,皆己所引拔,故往投之。祖仁私谓子弟曰:“今日富贵至矣。”乃怖徽云:“捕将至。”令其逃于他所,使人于路邀杀之,送首于兆,兆不之赏。既而梦徽谓己曰:“我有金二百斤,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即捕祖仁,依梦征之,不得,杀之。
世隆、仲远皆至洛阳,兆责世隆曰:“叔父在朝,如何令天柱受祸!”按剑瞋目,声色甚厉。世隆逊谢,然后得已,由是深恨之。
初,魏主杀尔朱荣,诏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袭秀容,至是步蕃南下,兵势甚盛。兆留世隆镇洛阳,亟还晋阳以御之,迁魏主于晋阳。高欢闻之,帅骑邀之不及,因与兆书,为陈祸福。兆不纳,竟弑之三级佛寺。
初,世隆等征兵于大宁太守房谟,谟斩其使。及兆得志,其党是兰安定执谟系州狱,郡中蜀人闻之,皆叛。安定给谟弱马,令往慰劳,诸贼见谟遥拜。谟先所乘马,别给将士,战败,蜀人得之,善养之,儿童妇女竞投草粟曰:“此房公马也。”世隆闻之,以为长史。
魏纥豆陵步蕃大破尔朱兆于秀容,兆及晋州刺史高欢击杀之。兆使欢统六镇。
将他锁住,杀害了皇子,让兵士大肆抢掠,杀死临淮王元彧等。元徽带着一百斤黄金和五十匹马,来到前洛阳令寇祖仁家,他认为寇祖仁一家出了三位刺史,都是自己引荐提拔的,所以前来投奔。寇祖仁私下里对家人说:“今天我们富贵的日子到了。”于是恐吓元徽说:“抓捕你的人就要到了。”让他逃到别处去,派人在半路上杀死了他,将他的首级送给尔朱兆,但尔朱兆并没有给寇祖仁奖赏。不久,尔朱兆梦见元徽对自己说:“我有黄金二百斤,马一百匹在寇祖仁家中,你可以派人去取。”尔朱兆便收捕了寇祖仁,按照梦里所说的数目向他索要黄金和马匹,没能得到这么多,便杀死了寇祖仁。
尔朱世隆、尔朱仲远都来到洛阳,尔朱兆责备尔朱世隆说:“叔父您身在朝廷,为什么竟然让天柱大将军受此大祸!”说话时手按宝剑,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尔朱世隆只好说好话谢罪,这才算完事,但从此以后尔朱世隆对尔朱兆深为怨恨。
起初,孝庄帝杀死尔朱荣,诏令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攻袭秀容郡,到了此时,纥豆陵步蕃率兵南下,兵势十分强盛。尔朱兆留下尔朱世隆镇守洛阳,马上返回晋阳以防御纥豆陵步蕃,把孝庄帝迁到晋阳。高欢听到这一消息,率领骑兵打算截住孝庄帝,但未能赶上,因此便给尔朱兆写了一封信,向他陈述祸福。尔朱兆没有采纳高欢的劝说,竟然将孝庄帝杀死在晋阳三级佛寺中。
起初,尔朱世隆等人向大宁太守房谟征调兵员,房谟斩杀了他的使者。等到尔朱兆得志以后,他的党羽是兰安定将房谟抓起来囚禁在建州城监狱之中,太宁郡的蜀人得知这一消息,都反叛了。是兰安定给房谟一匹弱马,让他前往慰劳安抚,贼众们见到房谟远远地叩头跪拜。房谟原先所乘的那匹马,被是兰安定另外给别的将士,战败后,那匹马被蜀人得到,蜀人认为房谟被害了,精心饲养这匹马,儿童妇女争相给这匹马喂草料,说:“这是房公的马。”尔朱世隆听说后,任命房谟为自己府中的长史。
北魏纥豆陵步蕃在秀容大败尔朱兆,尔朱兆与晋州刺史高欢合力进攻纥豆陵步蕃,杀死了他。尔朱兆让高欢统领六镇。
纥豆陵步蕃大破尔朱兆于秀容,南逼晋阳。兆惧,使人召高欢并力。僚属皆劝欢勿应召,欢不听,遂行。贺拔焉过兒请缓行以弊之,欢往往逗留。步蕃兵日盛,兆屡败告急,欢乃往从之,与兆进兵合击,大破斩之。兆德欢,相与誓为兄弟,诣欢宴饮。
初,葛荣部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谋乱不止。兆患之,问计于欢,欢曰:“六镇反残,不可尽杀,宜选腹心使统之,有犯者罪其帅,则所罪者寡矣。”兆曰:“善,谁可者?”贺拔允请使欢领之,欢欧允折齿,曰:“天下事取舍在王,何敢妄言?请杀之。”兆以欢为诚,遂以其众委焉。欢以兆醉,恐醒而悔之,遂出宣言:“受委统州镇兵,可集汾东受号令。”乃建牙阳曲川。军士素恶兆而乐属欢,莫不皆至。
居无何,又使刘贵请兆,以并、肆频岁霜旱,请令降户就食山东。兆从之。慕容绍宗谏曰:“高公雄才盖世,复使握大兵于外,譬如借蛟龙以云雨,将不可制矣!”兆曰:“有香火重誓,何虑邪!”绍宗曰:“亲兄弟尚不可信,何论香火!”时兆左右已受欢金,因称绍宗与欢有隙,兆怒,囚绍
纥豆陵步蕃在秀容大败尔朱兆,南下进逼晋阳。尔朱兆很恐惧,派人召请高欢并力攻敌。高欢的僚属都劝他不要答应尔朱兆的召请,高欢没有听从,于是率军出发。贺拔焉过兒请高欢缓慢前进,以使尔朱兆更加疲敝,高欢的部队时时逗留不进。纥豆陵步蕃的兵马气势越来越强盛,尔朱兆屡战屡败,向高欢告急,高欢这才前往增援,与尔朱兆合力进攻,大败纥豆陵步蕃,杀死了他。尔朱兆很感激高欢,与高欢相互发誓结为兄弟,并亲自来到高欢的住所饮酒宴乐。
起初,葛荣部众被流放到并州、肆州的有二十多万人,深受胡人的欺凌,都难以生存下去,前后反叛了二十六次,被杀死的有一半以上,仍然图谋叛乱不止。尔朱兆对此很担忧,向高欢问计,高欢说:“六镇之民反叛,不能全都杀死,应该选派一位您的心腹之人,让他统领六镇军民,如果有犯罪的,就惩罚其头领,那样受惩罚的人就少了。”尔朱兆听了他的话以后说:“这是个好主意,但派谁去才合适呢?”贺拔允请求让高欢统领六镇军民,高欢抬手就朝贺拔允打去,打掉了他一颗牙齿,并假装愤怒的样子说:“天下之事取舍全在大王,你贺拔允怎敢大胆妄言?请大王杀了他。”尔朱兆认为高欢对自己很忠诚,于是便把六镇军民交与他统领。高欢以为尔朱兆喝醉了,担心他酒醒以后反悔,于是便走到外面对将士们宣布说:“我受大王委托统领州镇兵,你们可以到汾河东岸集合,听我的号令。”就在阳曲川建立了幕府,安置所部。军士们一向憎恨尔朱兆,都乐意做高欢的部属,纷纷前来集合。
没过多长时间,高欢又派刘贵向尔朱兆请示,因为并州、肆州连年霜旱灾害,请求让降户到太行山东边去乞食。尔朱兆批准了。慕容绍宗劝谏道:“高欢雄才盖世,又让他在外握有重兵,就好像是借云雨给蛟龙,您将无法控制他了。”尔朱兆说:“我与高欢有结拜重誓,何必多虑!”慕容绍宗说:“亲兄弟尚且不能相信,何况是结拜兄弟!”当时尔朱兆身边的人都已接受了高欢的贿赂,因此说慕容绍宗与高欢有旧仇,尔朱兆大怒,囚禁了慕容绍
宗,趣欢发。欢道逢尔朱荣妻北乡长公主自洛阳来,有马三百匹,尽夺之。兆闻之,乃释绍宗而问之,绍宗曰:“此犹是掌握中物也。”
兆乃自追欢至襄垣,会漳水暴涨,欢隔水拜曰:“借马非他,备山东盗耳。王信谗来追,今不辞渡水而死,恐此众便叛。”兆因轻马渡水谢欢,引颈授刀,使欢斫之。欢大哭曰:“自天柱之薨,贺六浑更何所仰!但愿大家千万岁,得伸力用耳。大家何忍出此言?”兆乃投刀,复斩白马与欢为誓,因留宿夜饮。尉景伏壮士欲执兆,欢止之曰:“今杀之,其党必奔归聚结,兵饥马瘦不可与敌。若英雄乘之而起,则为害滋甚。兆虽骁勇,凶悍无谋,不足图也。”旦日,兆归营,复召欢,欢将诣之,长史孙腾牵欢衣,乃止。
魏齐州乱,刺史萧赞走死。
齐州附于尔朱兆,赞走,卒于阳平。梁人或窃其柩以归,梁主犹以子礼葬之陵次。
梁以陈庆之为南、北司州刺史。
庆之屡破魏兵,遂罢义阳镇兵,停水陆漕运,江湖诸州并得休息。开田六千顷,二年之后,仓廪充实。
宗,催促高欢尽早出发。高欢中途遇上从洛阳来的尔朱荣的妻子北乡长公主,北乡长公主有三百匹马,高欢将这些马全都截夺下来。尔朱兆听说这件事后,便放出慕容绍宗,与他商议对策,慕容绍宗说:“高欢现在还是您的掌中之物啊。”
尔朱兆于是亲自追赶高欢,一直追到襄垣县境,正值漳河水暴涨,高欢隔着漳河遥拜尔朱兆说:“我之所以借公主的马匹,不是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防备山东的盗贼。大王您听信谗言,亲自前来追赶,如今我不怕渡过河去受死,但恐怕我的这些部下就要叛离了。”尔朱兆于是骑着马渡过漳河向高欢谢罪,伸着脖子,把佩刀交给高欢,让高欢砍死自己。高欢大声哭着说:“自从天柱将军去世后,我贺六浑还有谁可依靠!只希望大王您长命百岁,我得以为您效力就行了。大王您怎么忍心说出这种话来呢?”尔朱兆这才把刀扔在地上,又杀死白马,与高欢盟誓,并留下来与高欢通宵宴饮。尉景埋伏下士兵想擒捉尔朱兆,高欢制止了他,说道:“如今我们杀死尔朱兆,他的党羽肯定会聚集起来并力来攻击我们,我们兵饥马瘦不能与他们相匹敌。如果这时候有英雄乘机而发难,那么祸害就更大了。尔朱兆虽然骁勇,但是却凶悍无谋,不难对付。”第二天早晨,尔朱兆返回自己的营地,又召请高欢,高欢将要前击,长史孙腾牵住高欢的衣服,这才没去。
北魏齐州发生叛乱,萧赞逃跑后死去。
齐州归附于尔朱兆,萧赞逃跑,死于阳平。梁朝有人将萧赞的棺柩盗出,送回梁朝,梁武帝仍然按照皇子之礼将他葬在皇族墓地旁。
梁朝任命陈庆之为南、北司州刺史。
陈庆之屡次打败北魏军队,于是便遣返了义阳镇兵,停止水陆漕运,江湖沿岸各州都得以休养生息。开垦田地六千顷,二年以后,仓廪充实。
辛亥(531) 梁中大通三年,魏节闵帝恭普泰元年,主朗中兴元年。
春二月,魏乐平王尔朱世隆废其主晔,而立广陵王恭。
尔朱世隆兄弟密议,以魏主晔疏远无人望,欲立近亲。广陵王恭,羽之子也,好学有志度,以元义擅权,阳托喑疾。郎中薛孝通说尔朱天光曰:“广陵,高祖犹子,夙有令望,沉晦不言,多历年所,若奉以为主,则天人允叶矣。”天光使尔朱彦伯潜往胁之,恭乃曰:“天何言哉!”世隆等大喜,乃废晔而立之。邢子才为赦文,叙敬宗枉杀尔朱荣之状,魏主曰:“永安手翦强臣,非为失德,直以天未厌乱,故逢成济之祸耳。”魏主闭口八年,至是乃言,中外欣然,以为明主。诏以:“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代称王,递为冲挹。自秦以来,竞称皇帝,今但称帝,亦已褒矣。”
初,敬宗使史仵龙守太行,及尔朱兆南向,仵龙先降,兆遂乘胜入洛。至是世隆论仵龙功,封千户侯,魏主曰:“于王有功,于国无勋。”竟不许。
魏幽州行台刘灵助反。
灵助推算知尔朱氏将衰,乃起兵,云“刘氏当王”,幽、瀛、沧、冀之民多从之。
魏河北大使高乾起兵信都,以冀州迎高欢。
乾与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袭信都,奉隆之行州事,为敬宗举哀,将士皆缟素,升坛誓众,移檄州郡,共讨尔朱氏。殷州刺史尔朱羽生袭之,高敖曹不暇擐甲,将十余骑驰击
辛亥(531) 梁中大通三年,魏节闵帝元恭普泰元年,主元朗中兴元年。
春二月,北魏乐平王尔朱世隆废黜其国主元晔,而拥立广陵王元恭为帝。
尔朱世隆兄弟暗中商议,认为北魏国主元晔与皇族嫡系比较疏远,而且又素无声望,打算重新立一位皇族嫡系为皇帝。广陵王元恭是元羽的儿子,好学而又有远大的志向,因为元义专权,元恭便假托嗓子哑了。郎中薛孝通对尔朱天光说:“广陵王是孝文帝的侄儿,一向有好的声望,沉默不言,已经多年,如果推奉他为国主,一定会天人和谐。”尔朱天光派尔朱彦伯秘密前去请元恭,并加以胁迫,至此元恭才说出:“天何言哉!”尔朱世隆等人大喜过望,于是便废黜元晔而立元恭为皇帝。邢子才草拟了赦文,文中记叙了孝庄帝枉杀太原王尔朱荣的情况,节闵帝元恭说:“孝庄帝翦灭强臣,并不是失德之举,只是出于天意还没有厌恶祸乱,所以才重蹈成济杀死高贵乡公的灾祸罢了。”北魏节闵帝闭口八年不说话,到了此时才开口说话,朝廷内外无不欣然欢悦,认为他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节闵帝下诏认为:“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代称‘王’,大致是越来越谦让。自从秦朝以来,竞相称‘皇帝’,我现在只称‘帝’,也已经是很高的褒奖了。”
起初,孝庄帝派史仵龙守卫太行山,等到尔朱兆大军南下时,史仵龙率先投降了,尔朱兆于是得以乘胜进入洛阳。到了现在,尔朱世隆为史仵龙表功,要求封为千户侯,节闵帝说:“史仵龙对大王您有功,对国家却无功。”终未批准。
北魏幽州行台刘灵助反叛。
刘灵助推算知道尔朱氏将要衰败,于是便起兵叛乱,扬言说:“刘氏当王。”因此幽、瀛、沧、冀等州的老百姓很多都响应他。
北魏河北大使高乾从信都起兵反叛,用冀州城迎接高欢。
高乾和前河内太守封隆之等人袭击信都,推举封隆之代行州政,为孝庄帝举哀,将士们都身穿孝服,登坛誓师,向各州郡发送檄文,要求他们共同讨伐尔朱氏。殷州刺史尔朱羽生率兵袭击他们,高敖曹来不及披挂铠甲,就率领十多名骑兵飞速前去迎
之,羽生败走。敖曹马矟绝世,左右无不一当百。高欢屯壶关,声言讨信都,众惧,高乾曰:“吾闻高晋州雄略盖世,其志不居人下。且尔朱无道,弑君虐民,正是英雄立功之会。今日之来,必有深谋,吾当轻马迎之,诸君勿惧。”乃潜谒欢于滏口,说之曰:“尔朱酷逆,痛结人神,凡曰有知,莫不思奋!明公威德素著,天下倾心,若兵以义立,则屈强之徒不足为明公敌矣。鄙州虽小,户口不减十万,谷秸之税足济军资,愿熟思之。”欢大悦,与同帐寝。
初,赵郡李显甫喜豪侠,集诸李数千家居殷州西山,方五六十里。显甫卒,子元忠继之。家素富,多出贷求利,元忠悉焚契免责,乡人敬之。时盗贼蜂起,清河人西戍还,经赵郡,以路梗共投元忠。元忠遣奴为导,贼皆避之。及葛荣起,元忠帅宗党作垒以自保,贼至辄击却之。荣乃悉众攻围,执之。贼平,拜南赵郡太守,好酒无政绩。
及尔朱兆弑敬宗,元忠弃官归,谋举兵讨之。会高欢东出,元忠乘露车载素筝浊酒以迎欢,欢未即见。元忠下车独酌,谓门者曰:“公闻国士到门,不吐哺辍洗,其人可知。还吾刺,勿通也。”门者以告,欢遽见之,引入,觞再行,
击,尔朱羽生大败而逃。高敖曹的槊术盖世无双,他的部下也个个都以一当百。高欢驻军于壶关,扬言讨伐信都,信都人都很害怕,高乾说道:“我听说高欢雄才大略盖世无双,他的志向决不会久居人下。况且尔朱氏无道,上弑国君,下虐百姓,这正是英雄建功立业的时机。今天高欢到信都来,必定有更深的谋划,我要轻骑前往迎接,诸位不用担心害怕。”于是高乾秘密至滏口谒见高欢,游说高欢道:“尔朱氏残暴悖逆,人神共愤,凡是明白事理的人,谁不想奋起讨伐!明公您一向威德卓著,天下之人倾心归慕,如果您能依据道义起兵讨贼,则那些倔强之徒,均不能与您抗衡。我们冀州虽然很小,但户数不下十万,租赋税收足够接济军资,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高欢非常高兴,当夜与高乾同帐而卧。
起初,赵郡李显甫性格豪放行侠仗义,集聚数千户姓李的人家居住在殷州西山,那一带方圆五六十里。李显甫死后,他的儿子李元忠继承了家业。他家一直很富有,过去多将钱借贷给他人以获利息,李元忠将借贷契约都焚烧掉,免除了所有借钱人的债务,因此,乡里的百姓都很敬重他。当时盗贼蜂起,清河人西戍边关,返回的时候途经赵郡,因路途不通,便一同投奔李元忠。李元忠派手下仆人为他们做向导,贼寇对他们都回避放行。等到葛荣起兵后,李元忠率领宗族亲党修筑堡垒用来自卫,贼军一到,就将其击退。葛荣就出动全部军队前来围攻,抓获了李元忠。葛荣的叛乱被平定以后,朝廷任命李元忠为南赵郡太守,李元忠在太守任上喜好饮酒,没能做出什么政绩。
等到尔朱兆杀死孝庄帝的时候,李元忠便弃官归乡,计划兴兵讨伐尔朱兆。正值高欢出兵东进,李元忠乘一辆敞篷车,车上载着素筝浊酒前来迎接高欢,高欢没有马上会见他。李元忠便下车独自饮酒,对高欢的门卫说:“现在高欢已知道国士到了门前,却不能像周公那样放下碗筷、停止洗发去迎接贤士,此人也可想而知了。请退还我的名片,不必再通报了。”门卫报告给高欢,高欢听说后马上接见李元忠,引入大帐之中,喝过两杯酒后,
取筝鼓之,长歌慷慨,歌阕,谓欢曰:“天下形势可见,公犹事尔朱邪?”欢曰:“富贵皆彼所致,敢不尽节!”元忠曰:“非英雄也!”欢曰:“赵郡醉矣。”使人扶出。孙腾曰:“此君天遣来,不可违也。”欢乃复留与语。元忠慷慨流涕,欢亦悲不自胜。元忠因进策曰:“殷州小,无粮仗,不足以济大事。若向冀州,高乾邕兄弟必为明公主人,殷州便以见委。冀、殷既合,沧、瀛、幽、定自当弥服矣。”欢急握元忠手而谢焉。
欢至山东,约勒士卒,丝毫不犯,远近闻之,亦归心焉。至信都,封隆之、高乾纳之。高敖曹时在外略地,闻之,以乾为妇人,遗以布裙。欢使子澄以子孙礼见之,敖曹乃与俱来。
魏封其故主晔为东海王。 魏以尔朱世隆为太保。
时天光专制关右,兆奄有并、汾,仲远擅命徐、兖,世隆居中用事,竞为贪暴。而仲远为尤甚,所部富室多诬以谋反,没其妇女财物,而投其男子于河,人畏之如豺狼。由是四方皆恶尔朱氏,而惮其强,莫敢违也。
魏以高欢为渤海王。
魏封欢为渤海王,征之不至,乃以为东道大行台、冀州刺史。
魏都督侯渊讨刘灵助,诛之。
李元忠拿来筝弹奏起来,长歌一曲,慷慨悲壮,唱完歌后,对高欢说:“天下形势已经明朗,明公您还要为尔朱氏效力吗?”高欢说:“我的功名富贵都是从尔朱氏那儿得来的,怎敢不为其尽节!”李元忠说:“这样怎么能称得上是英雄啊!”高欢说:“看来赵郡太守是真醉了。”让人将李元忠扶出去。孙腾说:“这个人是上天派来的,您不能违背天意啊。”高欢于是又留下李元忠,与他交谈。李元忠言辞慷慨,泪流满面,高欢也不禁悲从中来。李元忠趁机向高欢献计说:“殷州太小,缺乏粮草器械,不足以成就大事。如果前往冀州,高乾兄弟定会成为明公您的东道主,殷州便可委托给我李元忠。冀州、殷州联为一体,那么沧州、瀛州、幽州、定州就会自然归顺了。”高欢听了这些话后,紧紧握住李元忠的手,向他称谢。
高欢来到太行山东面,对士兵严加约束,不允许他们对百姓有丝毫的侵犯,各地的百姓听到这一消息,都倾心归服。高欢到达信都,封隆之、高乾等迎接他入城。高敖曹当时正在外地攻城略地,听到这一消息,认为高乾只配做妇人,送给他一件裙子。高欢派长子高澄执子孙之礼往见高敖曹,高敖曹这才和高澄一起来到信都。
北魏封前国主元晔为东海王。 北魏任命尔朱世隆为太保。
当时尔朱天光控制着关右地区,尔朱兆拥有并州、汾州等地,尔朱仲远独擅徐州、兖州,尔朱世隆身居朝中,大权独揽,这四个人一个更比一个贪婪、残暴。其中尤以尔朱仲远为最,他所管辖境内的富家大户多被诬告以谋反大罪,没收其妇女和财产,而将男子投入河中杀死,人人都像畏惧豺狼一样惧怕尔朱仲远。因此四方百姓都憎恶尔朱氏,但是畏惧尔朱氏势力强大,没有人敢反抗。
北魏任命高欢为渤海王。
北魏封高欢为渤海王,征召他入朝,高欢没有应召,于是任命他为东道大行台、冀州刺史。
北魏都督侯渊讨伐刘灵助,杀死了他。
魏都督侯渊、叱列延庆讨刘灵助,至固城,渊畏其众,欲据关拒险,以待其变。延庆曰:“不如出营城外,诈言西归,灵助闻之,必自宽纵,然后潜军击之,往则成擒矣。”渊从之,出顿城西,声云欲还。简精骑一千夜发,直抵其垒,灵助战败,斩之。初,灵助起兵,自占曰:“三月之末,我必入定州,尔朱氏不久当灭。”至是首函入定州,果如其期。
夏四月,梁太子统卒。
统自加元服,梁主使省录朝政,辨析诈谬,秋毫必睹,但令改正,不加案劾。断狱多所全宥,宽和容众,喜愠不形于色。好读书属文,引接才俊,不畜声乐。每霖雨积雪,遣左右周行闾巷,视贫者赈之。天性孝谨,在东宫坐起恒西向。母丁贵嫔卒,水浆不入口,腰带十围,减削过半。及寝疾,恐贻梁主忧,敕参问,辄自力手书。及卒,朝野惋愕。谥曰昭明。
梁主立子纲为太子。六月,封孙欢为豫章王、誉为河东王、詧为岳阳王。
初,昭明太子葬丁贵嫔,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长子,请厌之,乃为腊鹅及诸物,埋于墓侧。宫监鲍邈之有宠于太子,晚而见疏,乃密启梁主云:“太子有厌祷。”梁主遣捡掘,得鹅等,大惊,将穷其事,徐勉固谏而止,但诛道士。由是太
北魏都督侯渊、叱列延庆率军讨伐刘灵助,来到固城,侯渊畏惧刘灵助人多势众,打算占据关隘凭险拒守,以等待时机变化。叱列延庆说:“不如到城外扎营,诈称要领兵往西回去,刘灵助听说后,必然会自己松懈起来,然后,我们秘密出兵袭击敌军,我军一到必能擒获刘灵助。”侯渊听从了叱列延庆的建议,出兵驻扎在城西,声言要回师。挑选一千名精锐骑兵夜间出发,直抵刘灵助营垒,刘灵助战败被杀。起初,刘灵助起兵之时,自己占卜胜负说:“三月底,我一定会进入定州,尔朱氏不久就要灭亡。”到了此时刘灵助的首级用匣子装着送入定州城,果然是三月底。
夏四月,梁朝太子萧统去世。
萧统自从举行冠礼以后,梁武帝便让他亲自处理朝政,他辨析真伪谬误,洞察入微,一丝一毫也不放过,但只是命令犯错误的人改正错误,并不追究罪责。他断案公正,对犯人多加保全宽宥,待人谦和,胸怀豁达,喜怒不形于色。他好读书做文章,引进接纳贤士俊才,不蓄养乐工歌伎。每逢大雨成灾或积雪不化,他就派遣身边之人巡视大街小巷,发现有贫苦的百姓就加以赈济。他天性孝顺恭谨,在东宫的时候,一起一坐都要面朝西边。他的生母丁贵嫔去世,萧统因此而滴水不进,原来体胖腰带有十围长,因为哀伤体重遽减,腰带减了一半还多。病重以后,唯恐梁武帝担忧,每次派人送来问候的敕文,他总是亲手写回信奉答。等到萧统去世的时候,朝廷内外的人都非常惋惜、惊愕。谥号为昭明。
梁武帝立儿子萧纲为太子。六月,封孙子萧欢为豫章王、萧誉为河东王、萧詧为岳阳王。
起初,昭明太子在埋葬丁贵嫔的时候,有一位道士说这个地方不利于长子,让他想办法镇一镇,于是便把腊鹅及其他物品埋在丁贵嫔墓旁。宫内太监鲍邈之受太子宠信,后来又被疏远,于是便暗中向梁武帝奏报说:“太子曾经诅咒祈祷。”梁武帝派人去检查挖掘,发现了腊鹅和其他物品,梁武帝大惊,将要彻底追查这件事,徐勉极力谏阻才作罢,只诛杀了那位道士。因此太
子终身惭愤,不能自明。及卒,梁主欲立其长子华容公欢为嗣,衔其旧事,犹豫久之,竟不立。
既而立太子母弟晋安王纲为太子,朝野多以为不顺。侍郎周弘正以尝为纲主簿,乃奏记曰:“谦让道废,多历年所。愿殿下抗目夷之义,执子臧之节,改浇竞之俗,以大吴国之风。”纲不能从。
纲以徐摛为家令,兼管记。摛文体轻丽,春坊学之,时人谓之宫体。梁主闻之怒,召摛,欲加诮责。及见,应对明敏,意更释然,因问经史及释教,摛商较从横,梁主甚叹异之,宠遇日隆。朱异不悦,谓所亲曰:“徐叟渐来见逼,我须早为之所。”遂乘间白梁主曰:“摛老爱泉石,意在一郡。”梁主谓摛真欲之,乃谓曰:“新安大好山水。”遂出为守。
寻以人言不息,封欢、誉、詧等以慰其心。久之,鲍邈之坐事,法不至死,纲追思昭明之冤,挥泪诛之。
魏冀州刺史高欢起兵讨尔朱氏。
欢将起兵讨尔朱氏,斛律金、库狄干与娄昭、段荣皆劝成之。欢乃诈为书,称尔朱兆将以六镇人配契胡为部曲,众皆忧惧。又为并州符,征兵讨步落稽,乃发万人,将遣之。孙腾、尉景为请留五日,如此者再。欢亲送之郊,雪涕
子终生惭愧忧愤,难以自明。等到太子去世以后,梁武帝想立萧统的长子华容公萧欢为继承人,因为记恨那件往事,犹豫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没有立萧欢为嗣。
不久,立昭明太子的同母弟晋安王萧纲为太子,朝野之人都认为不符合正常的顺序。侍郎周弘正因为自己曾经担任过萧纲的主簿,便上书劝谏道:“谦让之道不存,已经有许多年了。希望殿下能像目夷那样崇尚仁义,像子臧那样坚守臣节,改变浇薄竞争之俗,使吴国那样的好风气发扬光大。”萧纲没有能够听从周弘正的劝谏。
萧纲命徐摛为家令,兼任管记。徐摛的文章轻靡艳丽,东宫的文人都模仿他的风格,当时的人称之为宫体。梁武帝听说后很恼怒,召见徐摛,打算讥诮责备他。等到见了徐摛以后,看出他应对很机敏,内心的不快便消失了,又向徐摛问了些经史和佛教方面的问题,徐摛纵横比较,应答如流,梁武帝对他大加称赞,对他反而越来越宠信。朱异很不高兴,对自己亲信之人说:“徐摛这个老头对我越来越构成威胁了,我必须早点做出安排。”于是便乘机向梁武帝进言道:“徐摛年纪已大,喜爱山水林泉,他希望能得到一任地方官以自养。”梁武帝以为徐摛真要这样,便告诉他说:“新安郡山水景色非常美。”于是将徐摛调出京城出任新安郡太守。
不久,梁武帝因为人们议论不休,封萧欢、萧誉、萧詧等人为王以安慰他们。过了好长时间,鲍邈之犯法获罪,但罪不至死,太子萧纲回想昭明太子的冤屈,便挥泪将他斩杀。
北魏冀州刺史高欢起兵讨伐尔朱氏。
高欢将起兵讨伐尔朱氏,斛律金、库狄干与娄昭、段荣等人都极力促成。高欢假借尔朱兆的名义写信,说尔朱兆将要把六镇的百姓配给契胡为部曲,大家听后都很担心害怕。高欢又伪造了一张并州的符令,要征调兵力去讨伐步落稽,于是高欢派了一万人马,正要出发。孙腾、尉景为应征出发的军士向高欢请求停留五天,这样停留了两次。高欢亲自送将士到郊外,流着眼泪
执别,众号恸。欢乃谕之曰:“与尔俱为失乡客,义同一家,不意在上征发乃尔!今直西向已当死,后军期又当死,配国人又当死,奈何?”众曰:“唯有反耳!”欢曰:“然当推一人为主,谁可者?”众推欢,欢曰:“尔不见葛荣乎?虽有百万之众,曾无法度,终自败灭。今以吾为主,当与前异,毋得陵汉人,犯军令,生死任吾则可。不然,不能为天下笑。”众皆顿颡曰:“死生唯命!”欢乃椎牛飨士,起兵信都,亦未敢显言叛尔朱氏也。
会李元忠举兵逼殷州,欢令高乾救之,乾轻骑入见刺史尔朱羽生,因斩之,持首谒欢。欢抚膺曰:“今日反决矣!”乃以元忠为殷州刺史,抗表罪状尔朱氏。斛律金,敕勒酋长也,尝为怀朔军主,行兵用匈奴法,望尘知马步多少,嗅地知军远近。
魏广宗王尔朱天光杀侍中杨侃。秋七月,尔朱世隆杀司空杨津、太保杨椿,夷其族。津子愔奔信都。
魏杨播及弟椿、津皆有名德。播刚毅,椿、津谦恭,家世孝友,缌服同爨,男女百口,人无间言。椿、津至三公,一门七太守,三十二刺史。敬宗之诛尔朱荣也,播子侃预其谋。尔朱兆入洛,侃乃逃归华阴,至是天光杀之。时椿以太保致仕,在华阴,津为司空在洛,尔朱世隆诬奏杨氏谋反,请收治之。魏主不许,世隆苦请,不得已,命有司检案以闻。世隆遂遣兵围津第,天光亦遣兵掩椿家,东西之族皆灭。
和他们告别,大家都失声痛哭。高欢于是又抚慰他们说:“我和你们大家都是失去了故乡之人,情义如同一家人,没想到上面如此征调我们!现在我们向西去征讨步落稽,必然是死亡,延误军期又该处死,配属契胡做他们的部曲也是死,怎么办呢?”大家都说:“只有造反了!”高欢说:“应当推举一个人为首领,谁能胜任呢?”大家都推举高欢,高欢说道:“你们不见当初的葛荣吗?虽然拥有百万大军,但是全无法令制度,最终还是败亡。现在如果让我做首领,就应该和以前有所不同,不准凌辱汉人,违犯军令,生死听我指挥调度才行。否则,就会被天下人所耻笑。”大家都点头说:“不论生死都听您的号令!”高欢于是杀牛犒赏军士,在信都起兵,但尚未敢公开宣言反叛尔朱氏。
正值李元忠率军进逼殷州,高欢命高乾前往救援,高乾轻骑入城会见刺史尔朱羽生,趁机杀了他,带着尔朱羽生的首级来拜见高欢。高欢摸着胸口说:“今天只好决计造反了!”于是命李元忠为殷州刺史,上表历举尔朱氏的罪状。斛律金是敕勒族的酋长,曾经做怀朔镇军主,行军作战采用匈奴的战法,望见飞扬的尘土就知道对方有多少骑兵步兵,闻一闻地面就知道敌军走了多远。
北魏广宗王尔朱天光杀死侍中杨侃。秋七月,尔朱世隆杀死司空杨津、太保杨椿,抄斩杨氏一族。杨津的儿子杨愔逃奔信都。
北魏杨播和弟弟杨椿、杨津都有声望德行。杨播性情刚毅,杨椿、杨津则性格谦恭,杨家世代孝悌友爱,缌服以内的亲属同灶共食,全家男女上百口,无人有异言。杨椿、杨津官位至三公,一门出了七位太守,三十二位刺史。孝庄帝策划诛杀尔朱荣,杨播的儿子杨侃参预了谋划。尔朱兆进入洛阳,杨侃逃归华阴家中,至此被尔朱天光所杀。当时杨椿以太保的身份退休,在华阴,杨津做司空在洛阳,尔朱世隆诬奏杨家谋反,请朝廷治罪。北魏节闵帝没有同意,尔朱世隆苦苦奏请,节闵帝不得已,命令有关部门按查审核上报。尔朱世隆派兵包围杨津的府第,尔朱天光也派兵搜捕杨椿一家,杨家东西两支被杀得精光。
魏主惋怅久之,朝野无不痛愤。唯津子愔适出获免,往见高欢,泣诉家祸,因为言讨尔朱氏之策,欢甚重之,以为行台郎中。
梁赐其宗戚沐食乡亭侯有差。 冬十一月,魏高欢立渤海太守元朗,自为丞相,败尔朱兆等军于广阿。
尔朱仲远、度律等闻高欢起兵,不以为虑,独世隆忧之。孙腾说欢曰:“今朝廷隔绝,号令无所禀,不权有所立,众将沮散。”欢乃立渤海太守元朗为帝,朗以欢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高乾为侍中、司空,封拜有差。尔朱仲远军阳平,兆军广阿,欢纵反间云:世隆兄弟谋杀兆,复云兆与欢同谋杀仲远等。由是迭相猜贰,徘徊不进。仲远等屡使斛斯椿、贺拔胜往谕兆,兆执之,仲远等惧,引兵南遁。欢畏兆众强,以问段韶,韶曰:“所谓众者,得众人之死;所谓强者,得天下之心。尔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下暴百姓,王以顺讨逆,如汤沃雪,何众强之有?”欢曰:“恐无天命,不能济耳。”韶曰:“尔朱暴乱,人心已去,天意安有不从者哉?”欢遂进战,大破兆军。
魏南兖州人执刺史刘世明以降于梁,梁遣归魏。
魏南兖州民劫刺史,举州降梁。梁主以世明为征西大将军,不受,固请北归。至洛阳,奉送所持节,归乡里,不仕而卒。
北魏节闵帝怅然惋惜了好长时间,朝野之人听到此事无不痛惜愤慨。只有杨津的儿子杨愔恰巧外出不在家中,得以幸免,前往信都见高欢,流着眼泪诉说家族所遭的灾祸,并趁机为讨伐尔朱氏出谋划策,高欢很器重他,任命他为行台郎中。
梁朝赐给皇室宗亲汤沐邑,乡亭侯不等。 冬十一月,北魏高欢立渤海太守元朗为皇帝,自己做丞相,在广阿打败尔朱兆等人的军队。
尔朱仲远、尔朱度律等人听说高欢起兵,并不感到担心,只有尔朱世隆非常忧虑。孙腾劝说高欢道:“现在我们和朝廷隔绝不通,号令无所禀受,如果不权且立一位皇帝的话,军队就会没有斗志而溃散。”高欢就立渤海太守元朗为皇帝,元朗任命高欢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高乾为侍中、司空,封爵拜官不等。尔朱仲远驻军阳平,尔朱兆驻扎在广阿,高欢施反间计,说尔朱世隆兄弟要谋杀尔朱兆,又说尔朱兆和高欢同谋要杀尔朱仲远等人。于是尔朱氏互相猜疑,都徘徊不进。尔朱仲远等人屡次让斛斯椿、贺拔胜前去尔朱兆处调停,尔朱兆将他们抓了起来,尔朱仲远知道后非常害怕,带领自己的部队向南逃走。高欢畏惧尔朱兆军队强大,向段韶问计,段韶对他说:“所谓军队多,是指得到军士们的拼死效力;所谓势力强,是指得到天下人的拥护。尔朱氏上弑天子,中屠公卿百官,对下凌虐百姓,大王您以顺讨逆,就像用开水浇雪,尔朱氏有什么强大可言呢?”高欢说:“恐怕没有上天的保佑也不能成功。”段韶说:“尔朱氏暴乱天下,已经失去人心,天意怎会不顺从于您呢?”高欢于是率军进击,大败尔朱兆军。
北魏南兖州百姓抓获刺史刘世明投降于梁朝,梁朝遣送回北魏。
北魏南兖州百姓劫持刺史,全州人都投降梁朝。梁武帝任命刘世明为征西大将军,他不接受,坚决请求回归北朝。到了洛阳,奉还随身带着的符节,回到家乡,不再做官,直至去世。
壬子(532) 梁中大通四年,魏普泰二年、中兴二年,孝武帝修永熙元年。
春正月,梁以袁昂为司空。 梁封西丰侯正德为临贺王。
正德自结于朱异,异言正德失职,故王之。
魏丞相欢克相州,以杨愔为行台右丞。
时文檄教令皆出于愔及谘议参军崔。
二月,梁以元法僧为东魏王。 梁邵陵王纶有罪,免为庶人,既而复之。
纶为扬州刺史,市物不给其直,市皆闭邸。少府丞何智通启闻,纶被责还第,遣人刺智通。事觉,免为庶人,锁之三旬,既而复之。
三月,魏主朗入居于邺,高欢自为太师。 闰月,魏尔朱天光等会兵攻邺,高欢击破之。
尔朱世隆卑辞谕兆,使之赴洛,又请魏主恭纳其女为后,兆乃悦,并与天光、度律复相亲。将军斛斯椿阴谓贺拔胜曰:“天下怨毒尔朱,而吾等为之用,亡无日矣,不如图之。”胜曰:“天光与兆各据一方,去之不尽,必为后患,奈何?”椿曰:“此易致耳。”乃说世隆追天光等共讨高欢。天光不至,使椿往邀之,天光不得已,从之。将行,问策于雍州刺史贺拔岳,岳曰:“王家跨据三方,士马殷盛,高欢乌合,岂能为敌?莫若且镇关中以固根本,分遣锐师与众军合势,进可以克敌,退可以自全。”天光不从。闰月,天光自长安,兆自晋阳,度律自洛阳,仲远自东郡,皆会于邺,众号二十万,夹洹水而军。
壬子(532) 梁中大通四年,魏普泰二年、中兴二年,孝武帝元修永熙元年。
春正月,梁朝任命袁昂为司空。 梁朝封西丰侯萧正德为临贺王。
萧正德主动与朱异交好,朱异进言说萧正德爵位太低,所以梁武帝封他为王。
北魏丞相高欢攻克相州,任命杨愔为行台右丞。
当时文告檄文敕令都出自杨愔和谘议参军崔㥄之手。
二月,梁朝任命元法僧为东魏王。 梁朝邵陵王萧纶因犯罪被黜为平民,不久又恢复了他的封爵。
萧纶为扬州刺史,到市场上买东西不付钱,商店都关门。少府丞何智通上报朝廷,萧纶被责令削官回府,他派人刺杀何智通。事情败露,被黜为平民,软禁三十天,不久又恢复了他的封爵。
三月,北魏国主元朗移居邺城,高欢自封为太师。 闰月,北魏尔朱天光等人联兵进攻邺城,被高欢击败。
尔朱世隆派人低声下气地劝说尔朱兆,让他到洛阳来,又让节闵帝元恭纳尔朱兆的女儿为皇后,尔朱兆这才高兴,并和尔朱天光、尔朱度律重新互相亲睦。将军斛斯椿暗地里对贺拔胜说:“天下人都痛恨尔朱氏,而我们还在为他们卖命,灭亡之日不远了,不如想办法对付他们。”贺拔胜说:“尔朱天光与尔朱兆各据一方,如果不能全部除掉他们,必定会留下祸患,怎么办呢?”斛斯椿说:“这容易做到。”于是劝说尔朱世隆督促尔朱天光等人共同讨伐高欢。尔朱天光不来,尔朱世隆派斛斯椿前往邀请,尔朱天光不得已,只好听从。将要率军出发时,尔朱天光向雍州刺史贺拔岳问计,贺拔岳说:“大王您一家雄踞三方,兵马强盛,高欢是乌合之众,怎么能与您对抗呢?不如暂且镇守关中以稳固自己的根本,分路派遣精锐部队与众军联合,这样进可以战胜敌人,退可以保全自己。”尔朱天光没有采纳贺拔岳的建议。闰月,尔朱天光从长安,尔朱兆从晋阳,尔朱度律从洛阳,尔朱仲远从东郡出发,在邺城会合,军队号称二十万,沿洹河两岸驻扎。
高欢出顿紫陌,高敖曹以部曲从,欢曰:“高都督所将皆汉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鲜卑千人杂之,如何?”敖曹曰:“敖曹所将练习已久,前后格斗,不减鲜卑。今若杂之,情不相洽,胜则争功,退则推罪,不烦更配也。”
欢马不满二千,步兵不满三万,乃于韩陵为圆陈,连牛、驴塞归道,以示必死。兆望见欢,责以叛己,欢曰:“本所以戮力者,共辅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报仇耳。”欢曰:“以君杀臣,何报之有?今日义绝矣。”遂战,欢将中军,敖曹将左,弟岳将右。欢战不利,兆等乘之。岳以五百骑冲其前,别将斛律敦收散卒蹑其后,敖曹以千骑横击之,兆等大败,贺拔胜于陈降欢。兆对慕容绍宗抚膺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欲轻骑西走,绍宗反旗鸣角收散卒,成军而去。兆还晋阳,仲远奔东郡,度律、天光走洛阳。
夏四月,魏将军斛斯椿执尔朱天光、度律送邺。世隆伏诛,仲远奔梁。
斛斯椿谓贾显度、显智曰:“不先执尔朱氏,吾属死无类矣。”于是入据河桥,杀尔朱氏之党。度律、天光出走,擒之,送高欢。又使显智袭执世隆,斩之。魏主恭使中书舍人卢辩劳欢于邺,欢使见魏主朗,辩抗辞不从,欢不能夺。侯景降于高欢。尔朱仲远奔梁。仲远帐下乔宁、张子期诣
高欢率军出邺城驻扎于紫陌,高敖曹率部曲跟随,高欢说:“高都督所率领的都是汉兵,恐怕不足以成事,我打算拨给你一千名鲜卑兵,跟汉兵混杂在一起使用,你看怎么样?”高敖曹说:“我所率领的部队已经训练了很长时间,前后几次作战,并不比鲜卑兵弱。现在如果混杂在一起,彼此感情不相融洽,打了胜仗就会争功,打了败仗就会互相推诿,所以不必再配给鲜卑兵。”
高欢战马不足二千匹,步兵不足三万人,便在韩陵布成一个圆阵,将牛、驴等牲畜用绳索连系起来堵塞了归路,以表示拼死决战决心。尔朱兆望见高欢,责骂他背叛自己,高欢说:“我原来与你同心协力,是为了共同辅佐皇室,现在皇帝在哪儿呢?”尔朱兆说:“孝庄帝杀死天柱大将军,我是为了报仇才杀了他。”高欢说:“君杀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有什么仇可报呢?今天你我一切情义都断绝了。”于是大战起来,高欢率领中军,高敖曹率领左军,高欢的堂弟高岳率领大军。高欢的中军作战不利,尔朱兆等趁机进攻。高岳率五百名骑兵从正面冲击尔朱兆,部将斛律敦收集散卒从后面攻打尔朱兆,高敖曹率一千名骑兵横击尔朱兆,尔朱兆等大败,贺拔胜在阵中投降了高欢。尔朱兆摸着胸口对慕容绍宗说:“没有采用您的劝说,才到了这个地步!”打算率轻骑向西逃跑,慕容绍宗调转大旗,吹响号角收集散卒,编成阵列而退兵。尔朱兆逃回晋阳,尔朱仲远逃奔东郡,尔朱度律、尔朱天光逃往洛阳。
夏四月,北魏将军斛斯椿抓获尔朱天光、尔朱度律送到邺城。尔朱世隆被处死,尔朱仲远逃奔梁朝。
斛斯椿对贾显度、贾显智说:“现在如果不先抓获尔朱氏的话,我们这些人就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出兵占据河桥,杀死了尔朱氏的党羽。尔朱度律、尔朱天光逃走,抓获了他们,送给高欢。又派贾显智袭击并抓获了尔朱世隆,将他杀死。北魏国主元恭派中书舍人卢辩前去邺城慰劳高欢,高欢让他去见魏国主元朗,卢辩高声抗议不去会见,高欢不能使他屈服。侯景投降高欢。尔朱仲远投奔梁朝。尔朱仲远的部下乔宁、张子期到
欢降,欢责之曰:“仲远为逆,汝为戎首,仲远南走,汝复叛之。事天子则不忠,事仲远则无信,犬马尚识饲者,汝曾犬马之不如!”遂斩之。
魏雍州刺史贺拔岳诛尔朱显寿。
天光之东下也,留其弟显寿镇长安,召侯莫陈悦欲与俱东。岳知天光必败,欲留悦共图显寿,宇文泰曰:“悦虽为将,不能制物。若先说其众,必人有留心,悦进失尔朱之期,退恐人情变动,乘此说之,事无不遂。”岳喜,从之。悦与岳袭长安。欢以岳为关西大行台,岳以泰为左丞,事无巨细皆委之。
高欢入洛阳,废其主恭及朗,而立平阳王修,自为大丞相。
魏主朗至邙山,高欢以为疏远,使魏兰根观魏主恭之为人,欲复奉之。兰根以恭神采高明,恐后难制,劝欢废之。欢集百官问所宜立,莫有应者,太仆綦毋雋称恭贤明,宜主社稷,欢将从之。崔㥄作色曰:“广陵既为逆胡所立,何得为天子?若从雋言,王师何名义举?”欢遂幽恭于崇训寺,遂入洛阳。斛斯椿谓贺拔胜曰:“今天下事在吾与君耳,若不先制人,将为人所制。高欢初至,图之不难。”胜曰:“人有功而害之不祥。”椿乃止。时诸王多逃匿,平阳王修,怀之子也,匿于田舍。欢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从
高欢处投降,高欢斥责他们说:“尔朱仲远叛逆,你们是罪魁,尔朱仲远南逃,你们又背叛他。你们对天子不忠,对尔朱仲远则不讲信义,犬马还不忘记饲养它们的主人,你们真是犬马不如!”于是把他们杀了。
北魏雍州刺史贺拔岳诛杀尔朱显寿。
尔朱天光率兵东进的时候,留下他的弟弟尔朱显寿镇守长安,召见侯莫陈悦打算让他一起东进。贺拔岳知道尔朱天光此行一定会失败,想留下侯莫陈悦与他共同对付尔朱显寿,宇文泰说:“侯莫陈悦虽然是主将,却不能控制人。如果先说服他的部下,必然会人人都愿意留下,侯莫陈悦如果向东进,必然会误了与尔朱天光约定的日期,如果向后退,则又担心人心浮动,趁此时机劝说他,事情肯定会成功。”贺拔岳非常高兴,听从了宇文泰的建议。侯莫陈悦与贺拔岳一起袭击长安。高欢任命贺拔岳为关西大行台,贺拔岳任命宇文泰为左丞,无论大事小事都交与他办理。
高欢进入洛阳,废黜其国主元恭以及元朗,而改立平阳王元修为皇帝,自己做大丞相。
北魏国主元朗到达邙山,高欢认为元朗与皇族嫡系疏远,让魏兰根去观察节闵帝元恭的为人,打算再推奉他为皇帝。魏兰根认为节闵帝元恭神采飞扬,聪睿机智,恐怕以后难以驾驭,劝高欢废掉节闵帝。高欢集合百官征询大家应该立谁为帝,没有人回答,太仆綦毋雋称赞节闵帝贤明,应该做社稷之主,高欢将要听从他的建议。崔㥄正颜厉色地说:“广陵王元恭既然由叛逆的胡人所立,怎么能做天子呢?如果听从了綦毋雋的话,王师怎么能称得上是义举?”高欢于是把元恭幽禁在崇训寺,这才进入洛阳。斛斯椿对贺拔胜说:“现在天下大事全在于我和您,如果不先发制人,必将为人所制。高欢刚到洛阳,现在对付他还不难。”贺拔胜说:“人家有功于国家,害了他不吉祥。”斛斯椿这才作罢。当时诸王大多四处躲避,平阳王元修是元怀的儿子,藏在农民家里。高欢想立他为皇帝,让斛斯椿去寻找他。斛斯椿从
修所亲王思政见修,修惧曰:“卖我邪?”思政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变态百端,何可保也!”欢乃为朗作诏策而禅位焉。
修即位,用代都旧制,以黑毡蒙七人,欢居其一。修于毡上西向拜天毕,入御殿,以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欢以司马子如为行台尚书、参知军国,征贺拔岳为冀州刺史。岳欲入朝,行台右丞薛孝通曰:“欢方内抚群雄,外抗勍敌,安能去其巢穴,与公争关中之地乎?公以华山为城,黄河为堑,进可以兼山东,退可以封函谷,奈何欲束手受制于人!”岳曰:“君言是也。”乃不就征。
魏尔朱度律、天光伏诛。
高欢还邺,送尔朱度律、天光于洛阳,斩之。
五月,魏封其故主朗为安定王。 魏主修弑其故主恭。秋七月,魏大丞相欢讨尔朱兆,走之,遂据晋阳。
高欢击尔朱兆军于武乡,兆大掠晋阳,北走秀容。并州平。欢以晋阳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居之。
冬十一月,魏主修弑安定王朗、东海王晔。 十二月,魏主杀汝南王悦。
魏主以悦属近地尊,故杀之。
魏立后高氏。
欢之女也。
元修的亲信王思政那里打听到元修的下落,去与元修见面,元修害怕地说:“你出卖我了?”王思政说:“没有啊。”元修说:“你敢担保吗?”王思政说:“事情千变万化,怎么能担保呢!”高欢于是替元朗写诏书禅位于元修。
元修即位后,用鲜卑族在代都时的旧制,将黑毡蒙在七个人身上,高欢便是其中之一。元修在黑毡上面朝西,拜祭天神以后,进入御殿,任命高欢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高欢让司马子如为行台司马,参知军国大事,征召贺拔岳为冀州刺史。贺拔岳想入朝,行台右丞薛孝通说:“高欢现在正内抚群雄,外抗强敌,怎能够离开他们的老巢,和明公您争夺关中之地呢?明公您以华山为城墙,黄河为堑壕,进可以兼并崤山以东的地区,退可以封闭函谷关,为什么要束手受制于人呢!”贺拔岳说:“您说得对。”于是没有应召入朝。
北魏尔朱度律、尔朱天光被处死。
高欢回到邺城,送尔朱度律、尔朱天光至洛阳,处死了他们。
五月,北魏封其从前的国主元朗为安定王。 北魏孝武帝元修弑其从前的国主节闵帝元恭。 秋七月,北魏大丞相高欢讨伐尔朱兆,将其击走,于是占据晋阳城。
高欢在武乡进攻尔朱兆的部队,尔朱兆大肆抢掠晋阳城,向北逃奔秀容县。并州从此平定。高欢因为晋阳四面有山为屏障,于是在此建大丞相府,住在那里。
冬十一月,北魏孝武帝元修杀死安定王元朗、东海王元晔。十二月,北魏孝武帝杀死汝南王元悦。
北魏孝武帝元修因为元悦与自己亲属关系近而且地位又高,所以杀死了元悦。
北魏立高氏为皇后。
高氏是高欢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