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丁丑(497)齐高宗建武四年、魏高祖太和二十一年,尽甲申(504)梁高祖天监三年、魏世宗正始元年。凡八年。

丁丑(497) 齐建武四年,魏太和二十一年。

春正月,魏主立其子恪为太子。 齐主杀其尚书令王晏,以徐孝嗣为尚书令。

初,晏为世祖所宠任,及齐主谋废郁林王,晏即欣然推奉。及齐主即位,晏自谓佐命新朝,事多专决,齐主恶之。始安王遥光劝齐主诛晏,齐主曰:“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遥光曰:“晏尚不能为武帝,安能为陛下乎!”齐主默然。晏意望开府,数呼相工自视,云当大贵。又好与宾客屏人语。齐主闻之,疑晏欲反,遂召晏于华林省诛之,并北中郎司马萧毅。毅奢豪好弓马,故齐主因事陷之。

郁林王之将废也,晏从弟思远谓晏曰:“兄荷世祖厚恩,今一旦赞人如此事,彼以权计相须,未知将来何以自立!若及此引决,犹可保全门户,不失后名。”晏曰:“方啖粥,未暇此事。”及拜骠骑,谓子弟曰:“隆昌之末,阿戎劝吾自裁,若从其语,岂有今日!”思远遽应曰:“如阿戎所见,今犹未晚也。”思远知齐主意已疑异,乘间谓曰:“时事稍异,

丁丑(497) 齐建武四年,魏太和二十一年。

春正月,北魏立孝文帝之子元恪为太子。 南齐明帝杀尚书令王晏,任命徐孝嗣为尚书令。

当初,王晏被南齐武帝所宠信,等到南齐明帝谋划废掉郁林王时,王晏立即欣然奉和,拥戴他举事。明帝即位后,王晏自认为对新朝有创业之功,处理政事常常独断专行,明帝很厌恶他。始安王萧遥光劝明帝杀掉王晏,明帝说:“王晏对我立有功劳,况且他没有罪过。”萧遥光说:“王晏对武帝尚且不能效忠,怎么能为陛下效忠!”明帝听后默然不语。王晏的心意是想得到开府的待遇,几次唤来相师为他相面算命,都说他将会大贵。他又喜欢与宾客私下密谈。明帝听说这些事,怀疑王晏想要谋反,便将王晏传召到华林园,将他斩首,一同被杀的还有北中郎将萧毅。萧毅生性奢侈豪爽,喜爱骑射,所以明帝借这件事罗织罪名将他杀掉。

郁林王将要被废的时候,王晏的堂弟王思远对王晏说:“兄长你曾身受武帝的厚恩,现在一旦帮助别人做这样的事,在那个人来说或许可以因一时需要而利用你,但不知兄长这样做了之后,将来何以自立!如果你现在自杀,还可以保全门户,不玷污身后的名声。”王晏说:“我正在吃粥,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等到被任命为骠骑将军,王晏对子弟说:“隆昌末年,阿戎劝我自杀,如果听了他的话,怎么能有今日!”王思远立刻回应说:“依阿戎我来看,现在照我说的去做仍然不晚。”王思远知道明帝心中已经猜疑王晏,乘便对王晏说:“现在事情已渐渐有了变化,

兄亦觉不?凡人多拙于自谋而巧于谋人。”晏不应。思远退,晏方叹曰:“世乃有劝人死者!”旬日而败。

晏外弟阮孝绪亦知晏必败,逃匿不见。尝食酱美,问知得于晏家,吐而覆之。及晏败,人为之惧,孝绪曰:“亲而不党,何俱之有!”卒免于罪。

二月,魏主如平城,穆泰、陆睿伏诛,新兴公丕以罪免死为民。

魏主至平城,引见穆泰、陆睿之党问之,无一人称枉者,时人皆服任城王澄之明。泰伏诛,睿死于狱,宥其妻子徙辽西。

初,魏主迁都,变易旧俗,新兴公丕不乐。及变衣冠,而丕独胡服于其间。太子恂将迁洛阳,丕子隆与穆泰等密谋留恂,因举兵断关,规据陉北。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谋告之。丕口虽折难,心颇然之。至是,有司奏隆、超皆泰党,罪当族,丕应从坐。魏主以丕尝受诏许以不死,听免死为民,杀隆、超。

初,丕及陆睿与仆射李冲、领军于烈,俱受不死之诏。睿既诛,魏主赐冲、烈诏曰:“睿之反逆,既异余犯,虽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犹听自死,免其孥戮。丕连坐应死,特恕为民。朕本期始终而彼自弃绝,故此别示,想无致怪。谋反之外,皎如白日耳。”

兄长也察觉到了没有?人们大多不善于为自己谋划而巧于谋算别人。”王晏默不作声。王思远退下后,王晏才叹息道:“世上竟有劝人去死的人!”十日之后王晏被杀。

王晏的表弟阮孝绪也知道王晏一定会败亡,逃避起来不和他相见。他曾经食用酱,觉得味道很美,经询问知道是从王晏家得来的,便立刻吐了出来,并将剩下的全部倒掉。及至王晏事败,别人因为他与王晏的关系为他害怕,阮孝绪说:“虽是亲戚,但却不是一党,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最终没有受到牵连。

二月,北魏孝文帝到达平城,穆泰、陆睿因罪被杀,新兴公元丕有罪免死,被黜为平民。

北魏孝文帝到达平城,召见穆泰、陆睿的党羽讯问,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冤枉,当时人都敬服任城王元澄的明断。穆泰被杀,陆睿死于狱中,他的妻子儿女被免掉死罪,迁徙至辽西。

当初,北魏孝文帝迁都,变易鲜卑人的陈规陋俗,新兴公元丕对此不满。等到孝文帝命令百官人等改着汉装,元丕却单单穿着胡服处于其间。太子元恂将要迁往洛阳,元丕之子元隆和穆泰等人密谋,使元恂留于平城,乘势发动军队阻断关隘,占据陉北地区。元丕时在并州,元隆等人将他们的谋划告诉元丕。元丕口中虽然责难他们,但心中却很是赞同。这时,有关部门奏称元隆、元超都是穆泰一党,其罪过应当处以灭族的重刑,元丕应依连坐法同样治罪。孝文帝因为元丕曾经接受过诏令,被许以不死,准许他免于死罪,只黜免他为平民,杀掉元隆、元超。

当初,元丕与陆睿及尚书仆射李冲、领军将军于烈,一同接受免死的诏令。陆睿被杀后,孝文帝赐与李冲、于烈诏书说:“陆睿的反叛,既不同于其他的罪过,虽然想怜悯宽恕他,又怎么能做到?但仍然准许他自尽,并免掉他妻子儿女的死罪。元丕理当连坐处死,特加宽恕,黜免他为平民。朕本来期望与他们始终如一,然而他们却自己弃绝于朕,所以朕特别告诉你们,想来不会使你们奇怪。除了谋反一事之外,朕与你们之间的诺言皎如白日。”

又以北方酋长及侍子畏暑,听秋朝洛阳,春还部落,时人谓之“雁臣。”

三月,魏主杀其故太子恂。

恂既废,颇自悔过。中尉李彪表恂复与左右谋逆,魏主赐恂死。

魏宋王刘昶卒。 魏主还洛阳。

魏主至龙门,遣使祀夏禹。至蒲坂,祀虞舜。至长安,遣使祀周文王、武王于丰、镐。遂还洛阳。

秋七月,魏立昭仪冯氏为后。

后欲母养太子恪。恪母高氏暴卒。

八月,魏主自将伐齐。

魏发河北五州兵二十万,以伐齐。假彭城王勰中军大将军,辞曰:“昔陈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请而得,何否泰之相远也?”魏主笑曰:“二曹以才名相忌,吾与汝以道德相亲。”齐主闻有魏师,遣军主胡松助戍赭阳,鲍举助戍舞阴。

氐帅杨灵珍叛魏。

魏以氐帅杨灵珍为南梁州刺史。灵珍举州降齐,袭魏武兴王杨集始,集始窘急,亦降于齐。魏遣李崇讨之。

九月,魏主攻齐南阳,不克。

初,魏荆州刺史薛真度攻齐南阳,太守房伯玉击败之。魏主怒,以南阳小郡,志必灭之。至是引兵攻之,众号百万,袭宛,克之。伯玉婴内城拒守,魏主遣中书舍人孙延景数之曰:“卿事武帝蒙殊常之宠,不能建忠致命,而尽节于

孝文帝又因为北方的各部落酋长及侍子害怕炎热,准许他们秋季来洛阳朝见,次年春季返还部落,时人称之为“雁臣”。

三月,北魏孝文帝杀掉前太子元恂。

元恂被废以后,对自己的罪过颇为悔恨。御史中尉李彪上表奏报元恂又与其左右谋划反叛,孝文帝赐元恂自尽。

北魏宋王刘昶去世。 北魏孝文帝返回洛阳。

孝文帝到达龙门,派遣使者祭祀夏禹。到达蒲坂,祭祀虞舜。到达长安,派遣使者到丰、镐去祭祀周文王、周武王。于是回到洛阳。

秋七月,北魏立昭仪冯氏为皇后。

冯皇后打算亲自抚养太子元恪。元恪的生母高氏突然去世。

八月,北魏孝文帝亲自率领军队讨伐南齐。

北魏征发河北地区五个州的士卒二十万,用来讨伐南齐。孝文帝使彭城王元勰暂代中军大将军之职,元勰辞让说:“从前陈思王曹植请求率兵出征而未被批准,愚臣却不请而得到此任,为什么人境遇的顺利与坎坷相差如此之远呢?”孝文帝笑着说:“曹丕、曹植兄弟二人以才气名望而相互猜忌,我与你以道德而相互亲密无间。”南齐明帝听说北魏军队来攻,派遣军主胡松帮助戍守赭阳,鲍举帮助戍守舞阴。

氐人首领杨灵珍背叛北魏。

北魏任命氐人首领杨灵珍为南梁州刺史。杨灵珍拥据南梁州投降南齐,进袭北魏武兴王杨集始,杨集始形势窘迫,也投降南齐。北魏派遣李崇率军进讨杨灵珍。

九月,北魏进攻南齐南阳,没能攻克。

当初,北魏荆州刺史薛真度进攻南齐南阳,南阳太守房伯玉击败魏军。北魏孝文帝发怒,认为南阳是一小郡,下决心一定将它攻灭。这时孝文帝便率领大军进攻南阳,号称有将士百万,进攻宛城,一举将其外城攻破。房伯玉环绕宛城内城坚守御敌,孝文帝派遣中书舍人孙延景为使者去责备房伯玉说:“你事奉武帝时蒙受特别的宠信,但却不能舍命建忠,反而为他的仇敌尽忠

其仇,罪一也。顷年薛真度来,卿伤我偏师,罪二也。今鸾辂亲临,不面缚麾下,罪三也。”宛城东南有桥,魏主过之,伯玉使勇士数人,衣班衣,戴虎头帽,伏于窦下,突出击之,魏主人马俱惊,召善射者射杀之,乃得免。

魏伐氐,克武兴,杨灵珍奔齐。

李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里袭之,群氐散归。灵珍战败,遂克武兴,灵珍奔还汉中。齐以为武都王。魏主闻之,喜曰:“使朕无西顾之忧者,李崇也。”以崇为梁州刺史,安集其地。

冬十一月,魏主围新野,遂败齐兵于沔北。

魏主至新野,齐太守刘思忌拒守。攻之不克,筑长围以守之。韩显宗屯赭阳,胡松引蛮兵攻其营,显宗力战,破之,斩其裨将。显宗至新野,魏主谓曰:“卿破贼斩将,殊益军势。朕方攻坚城,何为不作露布?”对曰:“顷闻王肃获贼二三人,驴马数匹,皆为露布,臣常哂之。近虽得摧丑虏,擒斩不多。尤而效之,其罪弥大。”魏主益贤之。齐主诏徐州刺史裴叔业救雍州,叔业启称:“北人不乐远行,惟乐钞掠。若侵虏境,则司、雍之寇自然分矣。”从之。叔业引兵攻虹城,获男女四千余人。齐主复遣中庶子萧衍、尚书崔慧景救雍州。齐将军韩秀方等十五将皆降于魏,魏败齐兵于沔北。

效力,这是你的第一条罪状。近年薛真度率军南来,你损伤我的偏师,这是你的第二条罪状。现在我车驾亲临,你自己不倒缚双手来投降,这是你的第三条罪状。”宛城东南有一座桥,孝文帝经过时,房伯玉派遣数名勇士,穿上斑纹衣服,头戴虎头帽子,埋伏在桥孔之下,向孝文帝一行发动突然袭击,孝文帝和他的坐骑都受到惊吓,忙唤善射的人用箭将他们射死,这才得免于祸。

北魏讨伐氐人,攻克武兴,杨灵珍逃奔南齐。

李崇进讨杨灵珍,于路砍山伐木而行,大出氐人意料,北魏军内外夹击,众氐人溃散逃归。杨灵珍与魏军接战失败,魏军于是攻克武兴,杨灵珍逃回汉中。南齐封杨灵珍为武都王。孝文帝闻知李崇取胜,高兴地说:“使朕没有西顾之忧的就是李崇。”任命李崇为梁州刺史,安定聚拢当地百姓。

冬十一月,北魏孝文帝围困新野,于是在沔水以北击败南齐军队。

孝文帝率军抵达新野,南齐新野太守刘思忌凭城守御。北魏军未能攻克,便修筑长围严密防守,围困新野。北魏韩显宗率军屯于赭阳,南齐胡松率领蛮兵进攻韩显宗的军营,韩显宗奋力搏战,击破齐军,斩杀胡松偏将。韩显宗率军到达新野,孝文帝对他说:“你攻破敌军斩杀其将,大长了我军的兵威。朕正在进攻坚城,你为何不用敞封的文书公开传送捷报,以鼓舞士气?”韩显宗回答说:“最近听说镇南将军王肃擒获敌兵二三个,驴马三两匹,都要用敞封的文书公开报捷,臣常常讥笑他这种做法。近日我虽然得以挫败敌人,但斩杀擒获却并不多。如果我责备他而又效法他,那罪过就更大了。”孝文帝更加赞赏他的贤德。南齐明帝诏令徐州刺史裴叔业救援雍州,裴叔业启奏说:“北方的人不愿意远行,只愿意抄略抢夺。如果我们进攻敌人境内,那么司、雍二州的敌军自然会分散撤回。”齐明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裴叔业率军进攻虹城,俘获男女人口四千余人。齐明帝又派遣太子中庶子萧衍、尚书崔慧景救援雍州。南齐将军韩秀方等十五位将领都投降北魏,北魏军在沔水以北击败南齐军队。

十二月,齐侵魏太仓口,魏豫州刺史王肃败之。

齐将军鲁康祚侵魏太仓口,魏豫州刺史王肃使长史傅永将甲士三千击之。齐魏夹淮而军,相击十余里。永曰:“南人好夜斫营,必于淮中置火以记浅处。”乃夜分兵为二部,伏于营外,又以瓢贮火,密使人于深处置之,戒曰:“见火起,则亦然之。”是夜,康祚等果引兵斫永营,伏兵夹击之,康祚等走趣淮水。火既竞起,不知所从,溺死及斩首数千级。裴叔业侵魏楚王戍,肃复令永击之。永将心腹一人驰诣楚王戍,令填外堑,夜伏战士千人于城外。晓而叔业等至城东,部分将置长围。永伏兵击其后军,破之,叔业自将精兵数千救之。永登门楼,望叔业南行数里,即开门击其营,大破之。叔业进退失据,遂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吾弱卒不满三千,彼精甲犹盛,非力屈而败,自堕吾计中耳。既不测我之虚实,足使丧胆,俘此足矣!”魏主遣谒者就拜永汝南太守。永有勇力,好学能文。魏主常叹曰:“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板,唯傅修期耳!”

齐以刘季连为益州刺史。

曲江公遥欣好武事,齐主以诸子尚幼,内仗遥欣,处倚后弟刘暄、内弟江祏,故以始安王遥光为扬州,遥欣为荆州。而遥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封殖,齐主恶之。南郡

十二月,南齐军入侵北魏太仓口,北魏豫州刺史王肃击败南齐军。

南齐将军鲁康祚侵犯北魏太仓口,北魏豫州刺史王肃命长史傅永率领甲士三千进攻南齐军。南齐与北魏分别于淮水两岸安营,二军相距十余里。傅永说:“南人喜欢在夜间偷袭攻营,一定会在淮水中设置火把以便指明水浅之处。”于是连夜分手下将士为两部,埋伏在军营之外,又命人用瓢盛上油料火种,暗中派人放置在水深之处,并吩咐说:“看到火起,便也点燃它。”当天夜里,鲁康祚等人果然率兵来偷袭傅永的军营,北魏伏兵齐出夹击,鲁康祚等败逃至淮水岸边。由于傅永派去的人已将火点起,鲁康祚等人不知什么地方适合渡河,于是淹死及被北魏军斩首的有数千人。裴叔业率军进犯北魏楚王戍,王肃再命傅永率军进击。傅永带心腹一人飞驰至楚王戍,命令填平戍城的外壕,乘夜在城外埋伏将士一千人。天亮时分,裴叔业等率军进至城东,安排部署军队准备修筑长围。傅永设置的伏兵从后边向裴叔业军发动进攻,击破其后军,裴叔业亲自率领数千精兵援救后军。傅永登上城楼,见裴叔业南行数里之后,便命令开门进攻裴叔业的军营,大破其军。裴叔业进退失据,收军逃回。傅永手下的将士还想要追击,傅永说:“我方只有不满三千的疲弱士卒,对方的兵势仍很强盛,他们不是因力量不足而致败,只是落入了我的计谋之中而已。他们既不知道我方的虚实,已足以让他们丧胆,我们俘获这些人、物已经足矣!”孝文帝派遣使者到傅永驻地任命他为汝南太守。傅永勇武有胆力,好学能写文章。孝文帝常常感叹说:“上马能击贼,下马能写公开报捷的奏表,只有傅修期一人而已。”

南齐任命刘季连为益州刺史。

南齐曲江公萧遥欣喜好军事,南齐明帝因为几个儿子尚年幼,在内亲中倚仗萧遥欣,外亲中依靠皇后之弟刘暄、内弟江祏,所以任命始安王萧遥光为扬州刺史,萧遥欣为荆州刺史。然而萧遥欣在江陵广招勇士,多聚物品资财,明帝心中厌恶。南郡

太守刘季连密表遥欣有异迹,齐主乃以季连为益州刺史,使据遥欣上流以制之。

高昌弑其君马儒。

是岁,高昌王马儒遣使入贡于魏,求内徙。魏主遣韩安保迎之,割伊吾之地五百里以居儒。高昌人恋土,不愿东迁,杀儒立麹嘉为王,复臣于柔然。

戊寅(498) 齐永泰元年,魏太和十二年。

春正月,魏拔新野,齐沔北守将皆弃城走。

魏攻新野,拔之,缚刘思忌,问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宁为南鬼,不为北臣!”乃杀之。于是沔北大震,湖阳、赭阳戍主及南乡太守相继南遁。舞阴戍主黄瑶起为魏所获,魏主以赐王肃,肃脔而食之。

齐主杀其河东王铉等十人。

齐主有疾,以近亲寡弱,而高武子孙犹有十王,欲尽除之,以问太尉陈显达,对曰:“此等何足介虑!”以问始安王遥光,遥光以为当以次施行。遥光每与齐主屏人久语毕,齐主索香火,呜咽流涕,明日必有所诛。会齐主疾甚,暴绝,遥光遂杀河东王铉、南康王子琳等十人,于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诸子皆尽矣。铉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请诛之,下诏不许,再奏,然后许之。南康侍读江泌哭子琳,泪尽,继之以血,亲视殡葬毕,乃去。

太守刘季连秘密上表,奏称萧遥欣图谋不轨,有异常的举动,明帝于是任命刘季连为益州刺史,使他占据萧遥欣的上游,以控制萧遥欣。

高昌人杀其君主马儒。

这一年,高昌王马儒派遣使者来向北魏进贡,请求内徙。北魏孝文帝派遣韩安保前去迎接,割划出伊吾之地五百里使马儒率国人居住。高昌人留恋故土,不愿意东迁,杀掉马儒,立麹嘉为国王,又臣服于柔然。

戊寅(498) 齐永泰元年,魏太和十二年。

春正月,北魏攻占新野,南齐沔水以北各城守将全都弃城逃跑。

北魏进军攻克新野,生擒太守刘思忌,问他说:“现在想不想投降?”刘思忌说:“我宁做南方的鬼,不做北方的臣!”北魏将他杀掉。于是南齐沔水以北地区大震,湖阳、赭阳戍主及南乡太守相继向南逃跑。舞阴戍主黄瑶起被北魏俘获,北魏孝文帝将他赐与王肃,以使他为父报仇,王肃将黄瑶起用刀割碎后吞吃下肚。

南齐明帝杀掉南齐河东王萧铉等十人。

明帝身患疾病,因为他自己的近亲人少力孤,而高帝、武帝的子孙尚有十位藩王,明帝想将他们全部除掉,便就这件事询问太尉陈显达,陈显达回答说:“这些人哪里值得陛下忧虑!”明帝又拿这件事去问始安王萧遥光,萧遥光认为应当一个一个地依次除掉。萧遥光每次与明帝屏退左右长时间地交谈后,明帝如果索取香火,呜咽落泪,第二天一定有所诛杀。正巧此时明帝病情加重,昏迷过去,萧遥光便杀掉河东王萧铉、南康王萧子琳等十人,于是高帝、武帝及文惠太子的儿子们全部被诛灭干净。萧铉等人死了以后,明帝才命公卿百官上奏其罪,公卿百官上表请求诛杀他们,明帝假意下诏不许,公卿百官再奏,这才批准。南康王的侍读江泌痛哭萧子琳,泪水干了以后,眼中流出血来,亲自照料萧子琳的殡葬等事以后才离去。

二月,魏人克宛。三月,败齐兵于邓城。

魏人拔宛北城,房伯玉面缚出降。三月,崔慧景至襄阳,沔北五郡已没。慧景与萧衍,及军主刘山阳、傅法宪等帅五千余人进行邓城,魏数万骑奄至,诸军登城拒守。时将士蓐食轻行,皆有饥惧之色。慧景于南门拔军去,诸军不相知,相继皆遁。山阳断后死战,且战且却。魏兵夹路射之,士卒赴沟死者相枕。山阳苦战,魏兵乃退。诸军皆还襄阳。魏主以十万众围樊城,曹虎闭门自守。魏主去如悬瓠。

魏攻齐义阳,齐围魏涡阳以救之。义阳围解,齐师亦溃。

魏镇南将军王肃攻义阳,齐裴叔业围涡阳以救之。魏南兖州刺史孟表守涡阳,粮尽,食草木皮叶。魏主使将军傅永、刘藻、高聪等救涡阳,叔业进击,大破之,斩首万级,俘三千余人,获器械、杂畜、财物以千万计。王肃请更遣军救涡阳,魏主曰:“少分兵则不足制敌,多分兵则禁旅有阙,卿审图之!义阳当止则止,当下则下,若失涡阳,卿之过也!”肃乃解义阳之围,与统军杨大眼、奚康生等救涡阳。叔业见魏兵盛,夜引兵退。明日,士众奔溃,魏人追之,杀伤不可胜数。

魏中尉李彪免。仆射李冲卒。

彪家世孤微,初游代都,以李冲好士,倾心附之。冲亦重其材学,礼遇甚厚,公私汲引。及为中尉,弹劾不避贵

二月,北魏人攻占宛城。三月,北魏军在邓城击败南齐军队。

北魏人攻克宛城北城,南齐南阳太守房伯玉倒缚双臂出城投降。三月,南齐崔慧景军进至襄阳,沔水以北的五郡已经陷落。崔慧景与萧衍及军主刘山阳、傅法宪等人率领五千余人进军邓城,北魏数万骑兵突然杀到,南齐诸军登城御敌。当时南齐将士只在早晨简单地吃过饭,随即轻装急进,因此都有饥疲恐惧之色。崔慧景在南门撤军退走,其他军队互不相知,也都相继逃走。刘山阳率军断后,拼力死战,且战且退。北魏将士于道路两侧左右夹射,南齐士卒落入壕沟而死的人互相枕压。刘山阳奋力苦战,北魏军队方才退走。南齐诸军全部退回襄阳。北魏孝文帝率十万军队围攻樊城,南齐樊城守将曹虎闭门自守。孝文帝去往悬瓠。

北魏进攻南齐义阳,南齐派军进攻北魏涡阳以救援义阳。北魏军对义阳的围困解除,南齐军队也溃散逃跑。

北魏镇南将军王肃进攻义阳,南齐裴叔业进兵围困涡阳,以此来吸引北魏军队,救助义阳。北魏南兖州刺史孟表镇守涡阳,粮食用尽,城内将士用草木、树皮、树叶充饥。北魏孝文帝派遣将军傅永、刘藻、高聪等人率军往救涡阳,裴叔业率军进击,大破北魏援军,斩首万人,俘虏三千余人,缴获器械、杂畜、财物数以千万计。王肃请求再派遣军队救援涡阳,孝文帝说:“如果分出少量兵力前往则不足以战胜敌人,如果多分出兵力担任禁卫的力量便会不足,你要审慎谋划!对义阳的攻击如果应该停止便停止,如果能够攻克便将它攻克,倘若丢掉涡阳,那是你的过失。”王肃于是解除对义阳的包围,与统军杨大眼、奚康生等人率军往救涡阳。裴叔业见北魏军势甚盛,在夜间率军撤退。次日,南齐士卒奔逃溃乱,北魏人随后追击,杀伤南齐士卒不计其数。

北魏御史中尉李彪被免官。尚书仆射李冲去世。

李彪家世孤贫,初到代都游历时,由于李冲喜爱士人,便倾心依附于他。李冲也看重李彪的才学,对他给予很高的礼遇,公私两方面都尽力提携。等到李彪出任御史中尉后,纠举弹劾不避权

戚,魏主贤之,以比汲黯。彪自以结知人主,不复藉冲,稍稍疏之,唯公坐敛袂而已,无复宗敬之意,冲浸衔之。

及魏主南伐,彪与冲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务。彪性刚豪,多所乖异,数与冲争辨,形于声色。自以身为法官,他人莫能纠劾,事多专恣。冲不胜忿,乃积其前后过恶,上表劾之,请付廷尉。魏主览表,叹怅久之,曰:“道固可谓溢矣,而仆射亦为满也。”有司处彪大辟,魏主宥之,除名而已。冲雅性温厚,及收彪之际,瞋目大呼,投折几案。詈辱肆口,遂发病荒悸,言语错谬,医不能疗,或以为肝裂,旬余而卒。魏主哭之,悲不自胜。

冲勤敏强力,久处要剧,终日视事,未尝厌倦,才四十而发白。兄弟六人,少多忿竞。及冲贵,禄赐皆与共之,更成敦睦。然多援引族姻,私以官爵,一家岁禄万匹,人以此少之。

魏以彭城王勰为宗师

魏以勰为宗师,使督察宗室,有不率教者以闻。

夏四月,齐大司马王敬则反会稽,至曲阿,败死。

贵,北魏孝文帝把他看作贤德之人,将他比作汉代的汲黯。李彪也自以为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和信任,不再需要倚仗李冲,便渐渐地疏远他,只是在因公事见到李冲时整理衣袖,表示一下敬意,对他不再有当年那种尊崇恭敬的样子,李冲对他渐渐产生了怨恨之心。

等到北魏孝文帝率军南伐,李彪与李冲及任城王元澄共同掌管留守各项事务。李彪生性刚强豪爽,处理事情多有违逆怪异之处,数次与李冲争辩,常常疾言厉色,恶语相加。他自以为本身是执法官员,别人无法纠举弹劾,因此做事专横武断,任意而行。李冲不胜其忿,便积聚李彪前后所犯的错误过失,上表弹劾,请求将他交付廷尉治罪。孝文帝看到李冲的表章,叹息怅然良久,说:“李道固可以说是过分了,但仆射李冲也算是做到头了。”有关部门判处李彪死刑,孝文帝将他赦免,只削去了他的官籍。李冲性情娴雅,温和敦厚,但等到逮捕讯问李彪的时候,他竟双目圆瞪,大喊大叫,抛掷折断几案。李冲对李彪随意侮辱、破口大骂,于是发病,精神失常,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医药不能治疗,有人认为他是急怒导致肝裂,十多天后便去世了。孝文帝听说李冲去世,难过痛哭,悲不自胜。

李冲聪敏勤奋,精力过人,长期处于政务繁忙的重要职位,终日处理公务,从来没有厌倦过,因为操劳尽职,刚刚四十岁就有了白发。他兄弟加起来一共有六个人,小时候互相之间常常争吵闹气。等到李冲富贵以后,所得的俸禄赏赐都与他们共享,兄弟之间抛弃前嫌,和睦相处。然而他喜欢提拔任用他的族人和亲戚,以私情授与他们官爵,一家一年的俸禄即达万匹之多,人们因此看不起他。

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宗师。

北魏任命元勰为宗师,命他监督检查宗室成员,有不遵从教导的向朝廷奏报。

夏四月,南齐大司马王敬则在会稽起兵反叛,军至曲阿,兵败身死。

齐大司马会稽太守王敬则,自以高、武旧将,心不自安。齐主外虽礼之,而内实相疑,闻其衰老,且居内地,故得少宽。敬则世子仲雄善琴,齐主以蔡邕焦尾琴借之。仲雄作《懊歌》,曰:“常叹负情侬,郎今果行许。”又曰:“君行不净心,那得恶人题!”齐主愈猜愧。会疾病,乃以张瓌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以防敬则。敬则闻之,曰:“东今有谁,只是欲平我耳。东亦何易可平!吾终不受金罂!”金罂,谓鸩也。

徐州行事谢朓,敬则子婿也。敬则子幼隆遣人告之,朓执其使以闻。敬则五官王公林劝敬则急送启赐儿死,单舟星夜还都。敬则不应,召山阴令王询问:“发丁可得几人?”询称“县丁猝不可集”,敬则怒,将出斩之。公林又谏曰:“凡事皆可悔,惟此事不可悔,官讵不更思!”敬则唾其面曰:“我作事,何关汝小子!”遂举兵反。前中书令何胤,隐居若邪山,敬则欲劫以为尚书令。长史王弄璋等谏曰:“何令高蹈,必不从。不从,便应杀之。举大事先杀名贤,事必不济。”乃止。胤,尚之之孙也。

敬则以奉南康侯子恪为名,子恪亡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遥光遂劝齐主尽诛高、武子孙,于是悉召入宫,孩幼者与乳母俱入,须三更,当尽杀之。子恪徒跣自归,二更达建阳门,而齐主眠不起,中书舍人沈微孚与左右单景雋谋少留其事。须臾,齐主觉,景雋启子恪已至。齐主惊问曰:

南齐大司马会稽太守王敬则自以为是南齐高帝、武帝的旧将,心中不安。南齐明帝虽表面上对他以礼相待,但内心却对他很猜疑,听说他年老体衰,又居于内地,所以才稍稍心宽了些。王敬则的世子王仲雄擅长抚琴,明帝将蔡邕的焦尾琴借给他弹奏。王仲雄弹了一首《懊歌》,歌唱道:“常常叹息负心的人,郎君现在果然这样做。”又唱道:“你的心不纯洁,怎能怪人议论!”明帝听后更加惭愧、猜忌。恰巧明帝病重,便任命张瓌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以防备王敬则。王敬则听到这个消息,说:“东方现在有谁,只是想消灭我罢了。东方又岂是那么容易平定的!我最终也不会接受那金罂!”金罂是指毒杀人的鸩酒。

徐州行事谢朓是王敬则的女婿。王敬则的儿子王幼隆派人将这些情况告诉谢朓,谢朓把他派来的人扣押起来并将此事奏报明帝。王敬则的五官掾王公林劝王敬则急速呈报奏章,请求赐准自己的儿子自杀,然后自己乘一单舟星夜返回京师。王敬则没有答应,召来山阴县令王询问道:“如果征发民丁,可以得到多少人?”王询称“县内的民丁一时无法征集”,王敬则发怒,要将他推出斩首。王公林又劝谏说:“凡事都可以后悔,唯独这件事不可以后悔,您何不再考虑考虑?”王敬则口唾王公林的脸说:“我做事情,与你这小子有什么相干!”于是起兵反叛。南齐前中书令何胤隐居在若邪山,王敬则想劫持他出山任尚书令。长史王弄璋等人劝谏他说:“何令清高隐居,一定不会依从。既不依从,就应该杀掉他。但举大事而先杀名贤,事情一定不会成功。”王敬则这才罢休。何胤是何尚之的孙子

王敬则以奉戴南康侯萧子恪为名,萧子恪闻知后逃走,不知去向。始安王萧遥光劝明帝将高帝、武帝的子孙全部杀掉,于是明帝把他们悉数召入宫中,幼小者与乳母一同入宫,准备到三更时,将他们一起杀掉。萧子恪一个人赤足步行逃回,二更时分到达建阳门,但明帝还在睡觉未起,中书舍人沈徽孚便与明帝的心腹侍从单景雋商议,决定先不动手而稍稍等待一下。过了一会,明帝醒来,单景雋奏报萧子恪已经来了。明帝大吃一惊,问道:

“未邪?未邪?”景雋具对。齐主抚床曰:“遥光几误人事!”乃赐王侯供馔,明日,悉遣还第。

敬则帅实甲万人过浙江,张瓌遣兵拒之。闻鼓声皆散走,瓌逃民间。敬则以旧将举事,百姓担篙荷锸,随之者十余万。至武进陵口,恸哭而过。曲阿令丘仲孚谓吏民曰:“贼乘胜虽锐,而乌合易离。今若收船舰,凿长冈埭,泻渎水以阻其路。得留数日,台军必至,如此,则大事济矣。”以是敬则军不得进。

五月,齐主诏前军司马左兴盛、将军胡松等筑垒于曲阿长冈,敬则急攻之,台军不能敌,欲退而围不开,各死战。松引骑兵突其后,敬则军大败,斩之。

是时齐主疾已笃,敬则仓猝东起,朝廷震惧。太子宝卷急装欲走。敬则闻之,喜曰:“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策,计汝父子惟有走耳!”

晋陵民以附敬则应死者甚众。太守王瞻言:“愚民易动,不足穷法。”许之,所全活以万数。

谢朓以功迁吏部郎,三让不许。中书疑朓官未及让,祭酒沈约曰:“近世小官不让,遂成恒俗。谢今所让又别有意。夫让出人情,岂关官之大小耶!”朓妻常怀刃欲刺朓,朓不敢相见。

“还没有动手吧?还没有动手吧?”单景雋将事情前后经过全部告诉明帝。明帝以手拍床说:“萧遥光几乎耽误了人家的大事!”于是赐诸王侯酒食,第二天,命他们都返回自己的府第中去。

王敬则率领甲士一万人渡过浙江,张瓌派遣军队抵御王敬则。但张瓌派去的军队一听到战鼓便全部溃散逃走,张瓌逃亡于民间。王敬则以南齐老将的身份起事,百姓都扛着竹篙、担着铁锹跟随,人数多达十余万。王敬则进至武进陵口,想起高帝的恩宠,放声痛哭而过。曲阿县令丘仲孚对本县的官吏、百姓们说:“贼兵虽然乘胜而来兵势很盛,但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容易离散。现在如果把船舰收集起来,然后决开长冈坝,放泄河水阻断他们的道路。只要能使他们耽搁几日,朝廷军队一定会来到,如能这样,大事就可以成功了。”因此王敬则军到这里后不能继续前进。

五月,明帝诏令前军司马左兴盛、将军胡松等人在曲阿长冈修筑堡垒,王敬则指挥军队发动猛攻,朝廷军队不能抵敌,想要退兵,但却不能冲出包围,只好各自拼力死战。胡松率领骑兵突击王敬则军的背后,王敬则军大败,朝廷军队斩杀王敬则。

当时明帝的病情已经很重,王敬则猝然在东方起兵反叛,朝廷上下震动恐惧。太子萧宝卷换上戎装准备逃跑。王敬则听说,高兴地说:“檀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想你们父子也只有逃走了!”

晋陵的百姓因为依附王敬则,应被判处死罪的人很多。晋陵太守王瞻上言明帝说:“百姓愚昧,容易被煽动,不值得严加治罪。”明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因此保全性命的百姓数以万计。

谢朓因功迁任尚书吏部郎,他三次上表辞让,明帝不许。中书官员疑惑谢朓升任的官位还够不上辞让的级别,国子祭酒沈约说:“近世以来小的官职都不辞让,于是成为惯例。谢朓现在辞让是另有一番意思。他的辞让是出于人情的考虑,哪里在于官职的大小呢!”谢朓的妻子常常身怀利刃想要刺杀谢朓,为父报仇,谢朓因此不敢与她相见。

秋七月,魏省宫掖费用以给军赏。

魏彭城王勰表以一岁国秩、职俸、亲恤裨军国之用。魏主乃诏损皇后私府之半,六宫嫔御、五服男女供恤亦减半,在军者三分省一,以给军赏。

齐以萧衍为雍州刺史。 齐主鸾殂,太子宝卷立。

齐主性猜多虑,简于出入,竟不郊天。又深信巫觋,每出先占利害。东出云西,南出云北。初有疾,甚秘之,至是殂。遗诏:“以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江祏为仆射,江祀为侍中,刘暄为卫尉,军政事委陈太尉,众事委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大事与文季、祀、暄参怀,心膂之任可委刘悛、萧惠休、崔慧景。”太子宝卷即位,恶灵在太极殿,欲速葬,徐孝嗣固争,得逾月。每当哭,辄云喉痛。太中大夫羊阐入临,无发,俯仰帻脱。宝卷辍哭大笑,谓左右曰:“秃鹙啼来乎!”

八月,高车叛魏。九月,魏主自齐引兵还,讨降之。

魏发高车兵南伐,高车惮远役,奉袁纥树者为主,相帅北叛。魏主遣将军宇文福讨之,大败而还。更命江阳王继讨之。寻闻齐高宗殂,下诏称:“礼不伐丧。”引兵还,北伐高车。会得疾,甚笃,彭城王勰内侍医药,外总军国之务,远近肃然,人无异议。又密为坛于汝水之滨,告天地及显

秋七月,北魏削减皇宫的开支,将省下的财物用作军中的赏赐。

魏彭城王元勰上表,请求献出一年的封国租税收入、官职俸禄及亲恤收入以补贴国家的军事费用。北魏孝文帝于是诏令减少皇后私人开支一半,六宫妃嫔、五服之内的宗室成员的供恤费用也减少一半,正在军中的则减少三分之一,用节省下来的财物用于军中赏赐。

南齐任命萧衍为雍州刺史。 南齐明帝萧鸾去世,太子萧宝卷即皇帝位。

明帝性情猜疑多虑,深居简出,登极后竟然没去南郊祭祀上天。又深信巫师鬼神,每次外出先要占卜吉凶利害。明明往东,偏要宣称往西;明明向南,却偏要宣称向北。刚刚患病的时候,严格保密,生怕别人知道,到这时去世。明帝遗诏说:“任命徐孝嗣为尚书令,沈文季、江祏为尚书仆射,江祀为侍中,刘暄为卫尉,军政大事委托给太尉陈显达,朝廷众多的事务委托给徐孝嗣、萧遥光、萧坦之、江祏,朝中重要大事要与沈文季、江祀、刘暄商议决定,关键机要之任可以委托于刘悛、萧惠休、崔慧景。”太子萧宝卷即皇帝位,他不喜欢把明帝的灵柩停在太极殿,想尽快安葬,徐孝嗣竭力坚持,才使灵柩停期超过一月。每当哭灵的时候,萧宝卷都推说自己喉咙疼痛。太中大夫羊阐入宫祭奠,他没有头发,在灵前痛哭,前仰后合,头巾脱落。萧宝卷止住哭声放声大笑,对左右说:“秃鹙哭着来了吗!”

八月,高车背叛北魏。九月,北魏孝文帝率领军队北还,讨伐高车迫使其投降。

北魏征发高车兵南伐,高车人畏惧到远方充役,拥戴袁纥树者为首领,相率反叛北还。孝文帝派遣将军宇文福率军进讨,结果大败而回。又命江阳王元继率军进讨。孝文帝不久听说南齐明帝去世,下诏称:“依照礼法,不讨伐有丧事的国家。”于是率军返回,北伐高车。正巧孝文帝患病,甚为严重,彭城王元勰在内侍奉医药,在外总理军国大事,远近肃然有序,人人没有异议。元勰又秘密在汝水之滨设置祭坛,祷告天地及北魏献文帝的

祖,乞以身代。魏主疾有间,十一月至邺。江阳王继上言:“高车顽昧,避役逃遁,若悉追戮,恐遂扰乱,请遣使推捡,斩魁首一人,余加慰抚,若悔悟从役,即令赴军。”从之。于是叛者往往自归,继先遣人慰谕树者,树者亡入柔然,寻自悔,相帅出降。魏主善之,曰:“江阳可大任也。”遂班师。

己卯(499) 齐主萧宝卷永元元年,魏太和二十三年。

春正月,齐遣太尉陈显达帅师伐魏。

显达督将军崔慧景等军四万击魏,欲复雍州诸郡,魏遣将军元英拒之。

魏主还洛阳。

魏主谓任城王澄曰:“朕离京以来,旧俗少变不?”对曰:“圣化日新。”魏主曰:“朕入城见车上妇人,犹戴帽著小袄,何谓日新?”对曰:“著者少,不著者多。”帝曰:“任城,此何言也!必欲使满城尽著耶?”澄与留守官皆免冠谢。

魏后冯氏有罪,退处后宫。

魏主连年在外,冯后私于宦官高菩萨。魏主还洛,收菩萨等案问,具伏。以文明太后故,不忍废,赐后辞诀,入居后宫,诸嫔御奉之犹如后礼,惟命太子不复朝谒而已。初,冯熙以太后兄尚公主,生三女,二为皇后,一为昭仪,

神灵,请求由自己来代替孝文帝承受病痛。孝文帝病势稍见好转,十一月到达邺城。江阳王元继上奏说:“高车顽固愚昧,为逃避兵役而反叛远遁,如果将他们全部捉拿杀掉,恐怕会因此带来更大的变乱,请求朝廷派遣使者到各镇推问查考,只斩罪魁祸首一人,对其余的人加以安慰抚恤,如果他们能悔悟愿意充役,便让他们从军。”孝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反叛的人纷纷自己返回,元继先派人去安慰劝谕袁纥树者,袁纥树者逃往柔然,随即后悔,率领部众出降。孝文帝对元继的做法非常赞赏,说:“江阳王可以委以大任。”于是班师返回洛阳。

齐东昏侯

己卯(499) 齐东昏侯萧宝卷永元元年,魏太和二十三年。

春正月,南齐派遣太尉陈显达率领军队讨伐北魏。

陈显达督率将军崔慧景等四万军队进攻北魏,想要收复雍州诸郡,北魏派遣将军元英率军抵御。

北魏孝文帝回到洛阳。

孝文帝对任城王元澄说:“朕离开京师后,旧风俗稍稍有所变化没有?”元澄回答说:“圣明的教化日新月异。”孝文帝说:“朕入城后见到车上坐的妇人,仍然头戴帽子身穿小袄,这怎么能说日新月异呢?”元澄又回答说:“如此穿戴的人少,不这样穿戴的人多。”孝文帝说:“任城王,你这是什么话!一定要使满城的人都如此穿戴吗?”元澄与其他留守官员都脱帽谢罪。

北魏皇后冯氏有罪,贬退居于后宫。

北魏孝文帝连年在外,冯皇后与宦官高菩萨私通。孝文帝返回洛阳后,逮捕高菩萨等人逐一审问,他们全部招供认罪。孝文帝由于文明太后的缘故,不忍心废掉冯皇后,准许她告辞诀别,然后入居后宫,众妃嫔仍然依照皇后的礼节侍奉他,只是命令太子不要再去拜见她。当初,冯熙以文明太后之兄的身份娶北魏公主为妻,生有三个女儿,其中二人做了皇后,一人身为昭仪,

贵宠冠群臣,赏赐累巨万。熙为太保,子诞为司徒,修为侍中,聿为黄门郎。侍郎崔光尝谓聿曰:“君家富贵太盛,终必衰败。”聿曰:“君无故诅我何也?”光曰:“不然,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后岁余,修以罪黜,诞、熙卒,幽后废,聿亦摈弃,冯氏遂衰。

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 二月,齐师取魏马圈、南乡。三月,魏主自将御之,齐师败绩。

齐陈显达与魏元英战,屡破之,攻马圈城四十日,城中食尽,突围走。显达入城,将士竞取城中绢,遂不穷追。又遣军进击南乡,拔之。魏主谓任城王澄曰:“显达侵扰,不亲行无以制之。”遂发洛阳。崔慧景攻魏顺阳,魏主遣将军慕容平城救之。

时魏主久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医药,昼夜不离左右,饮食必先尝而后进,蓬首垢面,衣不解带。魏主以勰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勰辞曰:“臣侍疾无暇,安能治军?愿更请一王,使总军要,臣得专心医药。”魏主曰:“吾病如此,深虑不济,安六军,保社稷者,皆凭于汝,何容更请人乎?”

命广阳王嘉断均口,邀齐兵归路。齐兵大败,以乌布幔盛显达,数人担之,间道南走。魏收军资亿计,班赐将士,追奔至汉水而还。士卒死者三万余人。

显达之北伐也,军入汋均口,冯道根曰:“汋均迅急,易进难退,魏若守隘,则首尾俱急,不如悉弃船于酂城,陆道

于是冯氏贵宠冠于群臣之上,所得赏赐累计有巨万之多。冯熙官至太保,其子冯诞为司徒,冯修为侍中,冯聿为黄门侍郎。黄门侍郎崔光曾对冯聿说:“您家富贵太过头了,最终一定会衰亡败落。”冯聿说:“您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诅咒我呢?”崔光说:“不是诅咒你,凡事物盛极必衰,这是天地间的自然常理,如果用古时的事情来推求,不能不谨慎。”此后一年多,冯修因为有罪被黜免,冯诞、冯熙去世,冯皇后被废,冯聿也遭摒弃,冯氏家族于是衰落。

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 二月,南齐军队攻取北魏马圈、南乡等地。三月,北魏孝文帝亲自率军御敌,南齐军队大败。

南齐陈显达与北魏元英交战,屡次击败元英军,攻打马圈四十日,城中北魏守军粮食用尽,弃城突围而逃。陈显达率军进入马圈城,手下将士争着夺取城中的丝绢,便没能继续追击。陈显达又派军攻克南乡。孝文帝对任城王元澄说:“陈显达前来侵扰,我不亲自出征便没有办法制服他。”于是率军自洛阳进发。南齐崔慧景进攻北魏顺阳,孝文帝派遣将军慕容平城往救。

当时孝文帝久病在床,彭城王元勰常常居于宫中,侍奉医药,昼夜不离左右,凡有饮食一定自己先尝后才进与孝文帝享用,由于辛劳焦虑,元勰蓬首垢面,衣不解带。孝文帝任命元勰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元勰辞让说:“臣在陛下身边侍奉疾病没有空闲,怎么能够统理军事呢?希望陛下再延请一位藩王,命他总理军要,臣也能一心侍奉医药。”孝文帝说:“我的病到了如此地步,很忧虑不能治愈了,安定六军、保全国家的事,都要依靠你了,哪里容我再去延请别人呢?”

命令广阳王元嘉截断均口,堵住南齐军队的归路。南齐军队大败,用黑色布幔兜盛陈显达,几人担抬着他,从小路南逃。北魏缴获军械资财数以亿万计,都分赐给将士,追击南齐败军至汉水后返回。南齐士卒死亡三万余人。

陈显达北伐进军时,大军从汋均口北上,冯道根劝他说:“汋均水水流湍急,前进容易,后退困难,北魏军如果守住隘口,我方军队首尾都会受挫,因此不如将船舰全部放弃置于酂城,从陆路

步进,列营相次,鼓行而前,破之必矣。”不从。道根以私属从军。及显达夜走,道根每及险要,辄停马指示之,众赖以全。显达素有威名,至是大损。御史奏免显达官,不许,更以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弃顺阳走还。

夏四月,魏主宏殂于谷塘原,冯氏诛死,太子恪立。

魏主疾甚,北还至谷塘原,谓司徒勰曰:“吾病殆必不起,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倚,唯在于汝。霍子孟、诸葛孔明以异姓犹受顾托,况汝亲贤,可不勉之!”勰泣曰:“臣以至亲,久参机要,宠灵辉赫,海内莫及,今复任以元宰,总握机政,震主之声,取罪必矣。陛下爱臣,更为未尽始终之美。”魏主默然久之,乃手诏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规懋德,松竹为心,吾百年后,其听勰辞蝉冕,遂其冲挹之性。”又谓勰曰:“后宫久乖阴德,吾死后可赐自尽,葬以后礼。”遂以北海王详为司空,王肃为尚书令,广阳王嘉为左仆射,宋弁为吏部尚书,与太尉禧、仆射澄六人辅政。四月,殂于谷塘原。

高祖友爱诸弟,始终无间,尝从容谓咸阳王禧等曰:“我后子孙邂逅不肖,汝等观望,可辅则辅之,不可辅则取之,勿为他人有也。”亲任贤能,从善如流,精勤庶务,朝夕不倦,常曰:“人主患不能处心公平,推诚于物,能是二者,则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严于大臣,无所容贷,

步行前进,列置营垒前后相接,擂鼓直进,一定能击败敌军。”陈显达不肯采纳。冯道根是以私属的身份从军。等到陈显达于夜间逃走,冯道根每到险要之处,都要停马给众人指示路径,南齐众将士凭赖冯道根才得以保全退回。陈显达素来享有威名,至此威望大减。御史官员奏请罢免陈显达的官职,朝廷不许,改任他为江州刺史。崔慧景也放弃顺阳逃回。

夏四月,北魏孝文帝元宏于谷塘原去世,皇后冯氏因罪被杀,太子元恪即皇帝位。

孝文帝病势沉重,北还至谷塘原,对司徒元勰说:“我的病大概是好不了了,现在天下没有平定,太子年幼,国家社稷的依靠,就全在你身上了。从前霍子孟、诸葛孔明以异姓的身份尚且接受托孤之命,何况你是亲族贤能,能不勉力为之吗!”元勰哭着说:“臣以至亲的身份,长期参预朝廷机要,所受的宠信恩遇,海内没有人能比得上,现在又委臣以首辅之任,总领朝廷军政机要,这种威震君主的名声,一定会带来灾祸。陛下宠爱臣下,但恐怕未能尽始终如一之美。”孝文帝默然良久,于是亲笔写诏书给太子说:“你的叔父元勰清规美德,其淡泊心志如同松柏翠竹,我离开人世以后,准许他辞去官职,以顺从他恬淡谦冲的心愿。”又对元勰说:“后宫冯氏长期以来违背妇道,我死之后,可赐她自尽,用皇后的礼节安葬她。”于是任命北海王元详为司空,王肃为尚书令,广阳王元嘉为尚书左仆射,宋弁为吏部尚书,命他们与太尉元禧、尚书右仆射元澄共六人一同辅佐朝政。四月,孝文帝在谷塘原去世。

孝文帝对他的几个弟弟非常友爱,始终亲密无间,曾经从容地对咸阳王元禧说:“我死之后,子孙一旦不争气,你们弟兄观察,如果可以辅佐就辅佐,如果不可辅佐便取而代之,不要让天下被别人占有。”亲近任用贤能之人,善于纳谏,从善如流,勤于事务,专精为政,从早到晚,从不疲倦,常说:“君主忧虑的是不能用心公平、诚心待人,如能做到这两点,即使是远方的胡、越之人也都可以成为兄弟。”对于大臣执法非常严格,从不宽纵姑息,

然人有小过,常多阔略。郊庙之祭,未尝不亲其礼,每出巡游,有司奏修道路,辄曰:“粗修桥梁,通车马而已,勿去草划令平也。”在淮南行兵,如在境内,禁士卒无得践伤粟稻,或伐民树,皆留绢偿之。宫室非不得已不修,衣冠浣濯而服之,鞍勒铁木而已。幼多力善射,及年十五,遂不复畋猎,常谓史官曰:“时事不可以不直书,人君威福在己,无能制之者,若史策复不书其恶,将何所畏忌耶?”

彭城王勰与任城王澄谋以陈显达去尚未远,秘不发丧,徙御卧舆。勰出入神色无异,遣使奉诏征太子,密以凶问告留守于烈。烈处分行台,举止无变。太子至鲁阳,遇梓宫,乃发丧即位。以遗诏赐冯后死。

东宫官属多疑勰有异志,密防之。而勰推诚尽礼,卒无间隙。咸阳王禧至,谓勰曰:“汝此行不唯勤劳,亦实危险。”勰曰:“兄年长识高,故知有夷险,彦和握蛇骑虎,不觉艰难。”禧等闻冯后死,相谓曰:“设无遗诏,亦当去之,岂可令失行妇人宰制天下,杀我辈也!”

魏以彭城王勰为骠骑大将军,都督冀、定七州军事。

魏主恪欲以彭城王勰为相,勰屡陈遗旨,请遂素怀,魏主对之悲恸。勰恳请不已,乃以为定州刺史,犹固辞,不

然而如果人们犯有小的过失,常常宽大不予治罪。凡是天地、宗庙的祭祀,没有一次不亲自参加,每次外出巡游,有关部门奏请修治道路,他总是说:“粗略地修理一下桥梁,只要能使车马通过就可以了,不要除去杂草、平整路面。”在淮南地区用兵时,就如同在本国境内一样,禁止士卒践踏损伤粟、稻,有时砍伐百姓的树木,都留下丝绢作为补偿。所住宫室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准修理,衣服冠帽反复洗涤后仍然穿用,乘马的鞍、勒只用铁、木制成。幼年时力大善射,等到十五岁时,便不再到野外射猎,常常对史官说:“当代的事情不能不如实记录,君主任意作威作福,没有什么能克制他,如果史书再不如实记录他的过恶,那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彭城王元勰与任城王元澄商议,由于南齐陈显达离去还不远,决定先不发布孝文帝的死讯,将孝文帝的遗体移于可以躺卧的车驾之上。元勰出入内外神色如常,派遣使者持奉诏令征召太子火速赶来,并将孝文帝的死讯秘密告诉留守洛阳的于烈。于烈分别安排随同太子奔丧及留守的人选,举止言行一如往常。太子元恪赶至鲁阳,与孝文帝的灵柩相遇,随即发布孝文帝去世的消息,登基即帝位。元勰等用孝文帝的遗诏赐冯皇后自尽。

太子东宫的官属大多怀疑元勰怀有异心,暗中严加防范。然而元勰以诚心相待,对他们尽情尽礼,终于与之和睦相处,没造成丝毫的隔阂。咸阳王元禧来到鲁阳,对元勰说:“你此行不仅仅是辛劳,也实在是危险。”元勰说:“兄长年纪大见识高,所以知道有危险,彦和我握蛇骑虎,没有觉得有什么艰难。”元禧等人听说冯皇后已死,互相交谈说:“假设没有遗诏,也要除掉她,怎么可以让这品行有亏的妇人去统治天下,杀害我们呢!”

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骠骑大将军和都督冀、定等七州诸军事。

北魏宣武帝元恪想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宰相,元勰屡次陈奏孝文帝遗诏,请求实现自己的夙愿,宣武帝面对他痛哭。元勰恳切请求不已,宣武帝便任命他为定州刺史,元勰仍辞让,宣武帝不

许,乃之官。

魏仆射任城王澄免。

澄以王肃羁旅而位加己上,诬以谋叛。案验不实,坐免。

魏主追尊其母高氏为后。

魏主追尊皇妣高氏为文昭皇后,配享高祖,封后兄肇为平原公,显为澄城公。数日之间,富贵赫奕。

秋八月,齐主杀其仆射江祏、侍中江祀。始安王遥光起兵东城,右将军萧坦之讨平之。

齐主自在东宫,不好学,唯嬉戏无度。及即位,不与朝士相接,专亲信宦官及左右御刀、应敕等。是时,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更直内省,分日帖敕。雍州刺史萧衍闻之,谓从舅张弘策曰:“六贵同朝,势必相图,乱将作矣。”乃密修武备,招聚骁勇以万数,多伐材竹,沉之檀溪,积茅如冈阜。

时衍兄懿罢益州还,行郢州事。衍使弘策说懿曰:“六贵比肩,争权相图,主上媟近左右,剽轻忍虐,嫌忌积久,必大行诛戮。始安欲为赵王伦,形迹已见,然性猜量狭,徒为祸阶。萧坦之忌克陵人,徐孝嗣听人穿鼻,江祏无断,刘暄暗弱,一朝祸发,中外土崩。郢州控带荆、湘,雍州士马精强,世治则竭诚本朝,世乱则足以匡济。若不早图,后悔无

许,于是赴任就职。

北魏尚书仆射、任城王元澄被免官。

元澄因为王肃是投奔北魏的南方人而官位却在自己之上,心中不平,于是诬陷王肃密谋反叛。经过调查验证,元澄所告不实,因此被免去官职。

北魏宣武帝追尊他的母亲高氏为皇后。

宣武帝追尊母亲高氏为文昭皇后,配享孝文帝,封文昭皇后的兄长高肇为平原公,高显为澄城公。高氏在数日之间,便富贵显赫。

秋八月,南齐皇帝萧宝卷杀掉尚书仆射江祏、侍中江祀。始安王萧遥光在东城起兵,右将军萧坦之率军进讨,平定萧遥光。

南齐皇帝自从在东宫做太子时就不爱学习,整天只是嬉戏玩耍,毫无节制。等到即位以后,不与朝廷百官见面,专门亲近信任宦官和左右御刀、应敕等人。当时,扬州刺史始安王萧遥光、尚书令徐孝嗣、尚书右仆射江祏、右将军萧坦之、侍中江祀、卫尉刘暄等六人轮流在内省值班,分别于当值的日子以自己的意思签发敕命。雍州刺史萧衍听说此事,对从舅录事参军张弘策说:“现在六贵同朝,他们之间势必要互相谋算,变乱将要出现了。”于是秘密修整武备,招募骁勇之士上万名,又大量砍伐竹子、树木,沉于檀溪之中,积聚茅草如同山陵。

当时萧衍的兄长萧懿刚刚被免去益州刺史的职位回来,仍然行郢州事。萧衍让张弘策去游说萧懿,张弘策说:“朝中六贵比肩,互相争权谋划对方,皇上亲近左右,轻浮残忍,凶悍暴虐,他对六贵一定会生猜忌之心,时间长了,便必定要大行杀戮。始安王萧遥光想要充当晋代赵王司马伦那样的角色,形迹已经显露,但他性情多疑气量狭小,只能白白成为灾祸之由。萧坦之妒贤忌能、盛气凌人,徐孝嗣任人摆布,江祏优柔寡断,刘暄糊涂软弱,一旦灾祸发生,朝廷内外必将土崩瓦解。郢州在地势上可以控制荆、湘二州,雍州则兵强马壮,天下太平则尽忠竭力拥护朝廷,天下大乱则足以匡济天下。如果不早做谋划,到时后悔就来

及。”弘策又自说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无敌,据郢、雍二州为百姓请命,废昏立明,易于反掌,此桓、文之业也,勿为竖子所欺,取笑身后。”懿不从。

齐主稍欲行意,而江祏执制坚确。左右茹法珍等亦每为所裁抑,无不切齿。祏以齐主失德浸彰,议废之而立江夏王宝玄。刘暄尝为宝玄郢州行事,执事过刻,宝玄恚曰:“舅殊无渭阳情。”暄由是忌宝玄,不同祏议。谋于始安王遥光,遥光自以年长,意欲自取,以微旨动祏。祀亦以少主难保,劝祏立遥光。祏意回惑,以问萧坦之。坦之时居丧起复,谓祏曰:“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今不服,若复为此,恐四方瓦解也。”遂还宅行丧。

遥光遣所亲刘沨致意于谢朓,欲引以为党,朓不答。顷之,遥光以朓兼卫尉。朓惧,即以其谋告左兴盛,又说刘暄曰:“始光一旦南面,则刘沨、刘晏居卿今地,但以卿为反覆人耳。”暄驰告遥光及祏。收朓付廷尉,死狱中。

暄又以遥光若立,则己失元舅之尊,不肯同祏议,故祏迟疑,久不决。遥光大怒,遣左右刺暄。暄觉之,遂发祏谋,齐主收祏、祀杀之。自是无所忌惮,益自恣,日夜与近习于后堂,鼓叫戏马,常以五更就寝,日晡乃起。台阁奏

不及了。”张弘策又亲自劝说萧懿说:“以你兄弟二人的英武,天下无敌,占据郢、雍二州为天下百姓请命,废掉昏君拥立明主,易如反掌,这是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大业,希望不要被无名之辈所欺,身后被人耻笑。”萧衍不肯听从。

南齐皇帝渐渐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但江祏总是坚决地加以限制。左右幸臣茹法珍也常常受到江祏的阻拦和压制,这些人对江祏怀恨在心,无不咬牙切齿。江祏因为南齐皇帝的失德劣行日益显露,商议废掉他改立江夏王萧宝玄为帝。刘暄曾经担任萧宝玄的郢州行事,办理事情过于苛刻,萧宝玄曾经生气地说:“舅父太没有舅舅的情分了。”刘暄因此忌讳萧宝玄,不同意江祏的建议。江祏又与始安王萧遥光商议,萧遥光自以为年长,想自己做皇帝,便从侧面向江祏暗示了这个意思。江祀也认为年少的皇帝难以保住,劝江祏拥立萧遥光。江祏心中犹豫,便去询问萧坦之。萧坦之当时正在为母亲守丧,朝廷刚刚召他起复任职,他对江祏说:“明帝立为皇帝,已经没有按照继位的次序,天下人到现在还对此不服,如果再做这样的事,我恐怕天下将会土崩瓦解。”于是又返回家中为母亲守丧去了。

萧遥光派遣亲信刘沨向吏部郎谢朓致意,想将他引为自己的同党,谢朓没有作答。不久,萧遥光命谢朓兼任卫尉。谢朓害怕,便将江祏谋立萧遥光的事情报告了太子右卫率左兴盛,又警告刘暄说:“始安王一旦登上帝位,那么刘沨、刘晏就会居于你现在的位置,而只把你当作反复无常的人。”刘暄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萧遥光和江祏。萧遥光等将谢朓逮捕送交廷尉治罪,谢朓死于狱中。

刘暄又认为如果萧遥光立为皇帝,自己会失去帝舅的尊贵,不肯赞同江祏的建议,因此江祏迟疑,久久不能决定。萧遥光大怒,派遣手下人去刺杀刘暄。刘暄发觉,便去告发江祏的阴谋,南齐皇帝将江祏、江祀逮捕杀掉。从此,南齐皇帝无所忌惮,更加任意而行,昼夜与亲近幸臣在后堂作乐,擂鼓喊叫,驰马嬉戏,常常玩乐至五更才去就寝,睡到下午方才起床。尚书省的文案

案,月数十日乃报,或不知所在。五省黄案皆为宦者裹鱼肉还家。

遥光素有异志,与其弟荆州刺史遥欣密谋举兵,将发而遥欣卒。江祏诛,遥光惧,阳狂称疾,不复入台。谋举兵,以讨刘暄为名,夜遣数百人破东冶出囚,于尚方取仗。将军垣历生说遥光夜攻台,烧城门,遥光狐疑不敢出。向晓有诏,召徐孝嗣屯卫宫城,萧坦之率台军讨遥光。遥光遣历生出战,台军屡败。遥光谘议萧畅潜出诣台自归,众情大沮。垣历生出战,因弃矟降,至夜城溃。遥光扶匐床下,军人牵出斩之。以孝嗣为司空,文季、坦之为仆射。

魏南徐州刺史沈陵奔齐。

魏徐州刺史、京兆王愉年少,军府事皆决于长史卢渊。渊知南徐刺史沈陵将叛,敕诸城潜为之备,屡以闻于魏朝,不听。陵遂杀将佐,帅宿豫之众奔齐。滨淮诸戍以有备得全。郡县捕送陵党,渊抚而赦之,众心乃安。

闰月,齐主杀其仆射萧坦之、领军刘暄。

江祏等既败,齐主左右捉刀、应敕之徒皆恣横用事,时人谓之“刀敕”。萧坦之刚狠而专,嬖倖畏而憎之。至是,齐主遣兵围其宅而杀之。茹法珍等谮刘暄有异志,齐主曰:“暄是我舅,岂应有此!”直阁徐世标曰:“明帝犹灭武帝之后,舅焉可信耶?”遂亦杀之。初,高宗临殂以隆昌事戒齐主曰:“作事不可在人后。”故齐主数与近习谋诛大臣,皆

奏章,一个月或数十天才有回报,有时竟然不知去向。尚书五省的文案都被宦官包裹鱼肉回家。

萧遥光一直心怀异志,与他的弟弟荆州刺史萧遥欣密谋起兵,将要动手时萧遥欣去世。江祏被杀,萧遥光害怕,便假装发狂称疾,不再入朝。萧遥光再谋起兵,以声讨刘暄为名,于夜间派遣数百人攻进东冶,释放囚徒,又从尚方夺取兵器。将军垣历生劝说萧遥光乘夜进攻宫城,焚烧城门,萧遥光狐疑不敢出兵。天将亮时皇帝下诏,召徐孝嗣屯卫宫城,命萧坦之率领朝廷军队讨伐萧遥光。萧遥光派遣垣历生出战,几次击败朝廷军队。萧遥光的谘议参军萧畅偷偷逃出归顺朝廷,萧遥光手下将士士气大衰。垣历生出战,乘势丢弃长矛投降,到当天夜里东府城崩溃。萧遥光伏于床下,朝廷军的将士将他拖出斩首。南齐任命徐孝嗣为司空,沈文季、萧坦之为尚书左、右仆射。

北魏南徐州刺史沈陵投奔南齐。

北魏徐州刺史、京兆王元愉年纪小,军府的事情都由长史卢渊做主决定。卢渊得知南徐州刺史沈陵将要反叛,告诫属下各城暗中加以防备,并屡次将此事上报北魏朝廷,朝廷没有回报。沈陵于是杀掉身边将佐,率宿豫的军队投奔南齐。北魏沿淮水设置的诸戍所由于事先有所准备得以保全。郡县逮捕送上沈陵党羽,卢渊慰抚一番后,将他们免罪释放,于是人心才安定下来。

闰八月,南齐皇帝杀掉尚书仆射萧坦之、领军将军刘暄。

江祏等人败亡以后,南齐皇帝的左右侍从捉刀、应敕之辈都恣意横行,当时人称他们为“刀敕”。萧坦之刚愎自用,那些宠幸的人都害怕而憎恨他。到这时,南齐皇帝派遣军队包围了萧坦之的宅第将他杀掉。茹法珍等人诬陷刘暄有不轨之心,南齐皇帝说:“刘暄是我的舅舅,怎么会做这种事!”直阁将军徐世标说:“明帝与武帝是堂兄弟,他还杀尽武帝的后代,舅舅哪里可以信赖?”于是也将刘暄杀掉。当初,南齐明帝临去世的时候用隆昌年间的事情告诫现在的皇帝萧宝卷说:“做事不能落在他人之后。”所以南齐皇帝数次与身边宠幸谋划诛杀大臣,每次都是

发于仓卒,决意不疑。于是大臣人人莫敢自保。

九月,魏主谒长陵。

欲引白衣吴人茹皓同车,皓奋衣将登,给事黄门侍郎元匡进谏,魏主推之使下,皓失色而退。

冬十月,齐主杀其司空徐孝嗣、将军沈文季。

孝嗣以文士不显同异,故名位虽重,犹得久存。中郎将许准为孝嗣陈说事机,劝行废立。孝嗣迟疑,须齐主出游,闭城门,召百僚集议废之。沈文季自托老疾,不预朝权。侍中沈昭略谓之曰:“叔父行年六十,为员外仆射,欲求自免,岂可得乎?”文季笑而不应。至是,齐主召孝嗣、文季、昭略入华林省,使茹法珍赐以药酒。昭略怒,骂孝嗣曰:“废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

十二月,齐太尉陈显达举兵袭建康,败死。

显达自以高、武旧将,当高宗之世,内怀危惧,深自贬损,常乘朽弊车,道从卤簿,止用羸小者十数人。及齐主立,显达弥不乐在建康,得江州甚喜。有疾不治,既而自愈。闻齐主屡诛大臣,传云当遣兵袭江州,乃举兵,令长史庾弘远等与朝贵书,数齐主罪恶,云欲奉建安王为主。齐主以崔慧景为平南将军,督众军击显达,将军胡松据梁山,左兴盛屯杜姥宅。

十二月,显达发寻阳,败胡松于采石,建康震恐。兴盛帅诸军拒之,显达潜军夜渡,袭宫城不克,退走,台军追斩

突然动手,毫不迟疑。于是南齐大臣人人自危,无法保全性命。

九月,北魏宣武帝拜谒长陵。

宣武帝想让没有官职的吴地人茹皓与他同乘一车,茹皓撩起衣服准备上车,给事黄门侍郎元匡进前劝谏,宣武帝又手推茹皓让他下车,茹皓脸色大变而退。

冬十月,南齐皇帝杀掉司空徐孝嗣、将军沈文季。

徐孝嗣由于是个文士且处事圆滑,所以虽然他名位很高,仍能长久保全,没被除掉。虎贲中郎将许准为徐孝嗣陈说形势关键,劝他废掉南齐皇帝萧宝卷,另立新帝。徐孝嗣迟疑不决,等到南齐皇帝出游的时候,关闭城门,召集百官商议废掉他。沈文季推托自己年老多病,不参预朝政。侍中沈昭略对他说:“叔父年龄六十,又身为员外尚书仆射,想求免祸自保,难道能办得到吗?”沈文季笑而不答。到这时,南齐皇帝召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入华林省,命茹法珍赐与他们毒酒。徐昭略大怒,骂徐孝嗣说:“废掉昏君,另立明主,这是古今的美好事典,宰相没有才能,所以有今日之事!”

十二月,南齐太尉陈显达起兵进攻建康,兵败身死。

陈显达因为自己是南齐高帝、武帝的旧将,在明帝朝时,心存危念恐惧,十分谦卑克制,常常乘坐破旧的车辆,出行时的导从仪仗,只用矮小瘦弱的十几个人。等到南齐皇帝萧宝卷即位后,陈显达很不愿意留在建康,被任命为江州刺史,非常高兴。他曾经患病不治,但不久自己康复。他闻知南齐皇帝屡屡诛杀大臣,又听说朝廷将要派军袭击江州,便在江州起兵,命令长史庾弘远等人给朝中权贵写信,列数南齐皇帝罪恶,声称准备拥立建安王萧宝寅为帝。南齐皇帝任命崔慧景为平南将军,命他督率诸军进攻陈显达,将军胡松屯据梁山,左兴盛驻屯杜姥宅。

十二月,陈显达自寻阳进军,在采石击败了胡松,京师建康震动恐惧。左兴盛率领诸军抵御陈显达军,陈显达暗中率军在夜间渡江,袭击宫城未能攻克,于是退走,朝廷军队追击将他斩

之。庾弘远被执,临刑,索帽著之曰:“子路结缨,吾不可以不冠而死。”谓观者曰:“吾非贼,乃是义兵,为诸君请命耳。陈公太轻事,若用吾言,天下将免涂炭。”其子子曜抱父乞代,并杀之。

齐主既诛显达,益自骄恣,渐出游走,又不欲人见之,每出,先驱斥所过人家,唯置空宅,犯者应手格杀。一月凡二十余出,出辄不言定所,常以三四更中,鼓声四出,火光照天,幡戟横路,士民震惊,啼号塞道。四民废业,樵苏路断,吉凶失时,乳妇寄产,或舆病弃尸,不得殡葬。尝至沈公城,有一妇人临产不能去,因剖其腹,视其男女。又好担幢,侍御满侧,逞诸变态,曾无愧色。尝著织成裤褶,金薄帽,执七宝矟,急装缚裤,乘马驱驰,略不暇息。

魏以郭祚为吏部尚书。

王肃为魏制官品百司,皆如江南之制。凡九品,品各有二。侍中郭祚兼吏部尚书,清谨重惜官位,每有铨授,虽得其人,必徘徊久之,然后下笔,曰:“此人便已贵矣。”人以是多怨之,然所用者无不称职。

庚辰(500) 齐永元二年,魏世宗宣武帝恪景明元年。

春正月,齐豫州刺史裴叔业以寿阳叛,降于魏。魏遣司徒、彭城王勰镇之。

首。庾弘远被捉,临被处死时,要来冠帽戴上说:“从前子路临死要把冠缨结好,我不能不着冠帽而死。”又对观看的人说:“我不是反贼,而是义兵,是在为各位请命。陈公做事太轻率,他如果能用我的意见,天下将可以免去灾难痛苦。”他的儿子庾子曜抱着父亲请求代父去死,一同被杀。

南齐皇帝杀掉陈显达后,更加骄横胡行,渐渐开始出宫游逛,他不愿让人看见,每当外出时,便先把所到之处的居民驱赶干净,而只留下空宅,如发现违令不走的立即杀掉。一月要出行二十余次,出行前总是不说清具体的去处,常常在夜里三四更的时候出行,使得鼓声四起,火光照天,旌幡枪戟横路,士人百姓震惊,哭啼喊叫之声充塞道路。于是京师之中,士、农、工、商四民无法正常从业,砍柴打草的道路阻断,婚丧之事不能依时正常进行,哺乳婴儿和等待分娩的妇女常常在外边寄寓或生产,有的人抬着病人求医死在路上,无法殡葬。他曾经出行至沈公城,有一位妇女因临产无法离去,便命人剖开产妇的肚腹,看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又爱好耍弄幢幡,皇家侍卫肃立满侧,他却耍弄幢幡做出各种姿势,竟丝毫不觉羞愧。他曾经身穿丝织的骑装衣裤,头戴金片制成的帽子,手持七宝长矛,依戎装束紧裤脚,乘马四处驱驰,一会儿也不休息。

北魏任命郭祚为吏部尚书。

王肃为北魏制定官品和朝廷各级机构,都仿照江南的制度。官品共分九品,每品又分为正、从二级。侍中郭祚兼任吏部尚书,清正谨慎,珍惜官位,每当铨选授官,即使人选合适,也一定要考虑再三,然后再下笔批复,还说:“这个人从此便富贵了。”人们因为这一点都很怨恨他,然而经他任用的官员却没有一个不称职的。

庚辰(500) 齐永元二年,魏世宗宣武帝元恪景明元年。

春正月,南齐豫州刺史裴叔业拥据寿阳反叛,投降北魏。北魏派遣司徒、彭城王元勰镇守寿阳。

叔业闻齐主数诛大臣,心不自安,遣人至襄阳问萧衍曰:“天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报曰:“群小用事,岂能及远!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逼,当勒马、步,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处,河南公宁可复得耶?”叔业沉疑未决,乃遣其子芬之入建康为质,亦遣信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问以入魏可不之宜。真度劝其早降,叔业遂遣使奉表降魏。魏遣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勰、将军王肃帅步、骑十万赴之。复以彭城王勰为司徒,领扬州刺史,镇寿阳。叔业寻卒。

三月,齐巴西乱,讨平之。 魏败齐师于寿阳,遂取合肥、建安。

齐豫州刺史萧懿遣司马陈伯之等溯淮而上,以逼寿阳。魏彭城王勰、王肃击,大破之,进攻合肥,擒齐将李叔献。统军宇文福言于勰曰:“建安淮南重镇,彼此要冲,得之则义阳易图,不得则寿阳难保。”勰然之,使福攻建安,建安降。

夏四月,齐遣将军崔慧景将兵讨寿阳,慧景还兵,奉江夏王宝玄逼建康,兵败皆死。

齐主遣平西将军崔慧景将水军讨寿阳,自出送之,召慧景单骑而进,裁交数言,拜辞而去。既出,喜甚,过广陵数十里,会诸军主曰:“吾荷三帝厚恩,当顾托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坏乱,危而不扶,责在今日,欲与诸君共建大功以

裴叔业听说皇帝屡次诛杀大臣,心中不安,派人到襄阳问雍州刺史萧衍说:“天下大势已经可以预知,恐怕不会再有保住自己的可能了,不如回头归顺北方,至少还可以做个河南公。”萧衍回报说:“现在朝廷中群小掌权,怎么能长远得了!你唯一恰当的做法是将家眷送回京师,以此来稳住他们。如果他们一旦逼迫你,便应当率领骑兵、步兵,直出横江以隔断他的后路,那样,天下的事情便可一举而定。如果要投奔北方,他们一定会派遣别人代替你的职务,而将黄河以北的一个州交与你,河南公难道还能得到吗?”裴叔业因此迟疑不决,便派自己的儿子裴芬之去京师建康做人质,同时也派人给北魏豫州刺史薛真度送信,询问他是否可以归顺北魏及归降事宜。薛真度劝他及早投降,裴叔业便派遣使者奉表投降北魏。北魏派遣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元勰、将军王肃率步兵、骑兵十万人前去接应。北魏又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兼任扬州刺史,镇守寿阳。裴叔业不久去世。

三月,南齐巴西发生叛乱,益州刺史派兵进讨平定叛乱。北魏在寿阳击败南齐军队,于是攻占合肥、建安。

南齐豫州刺史萧衍派遣司马陈伯之等人率军逆淮水而上,进逼寿阳。北魏彭城王元勰、王肃进击,大破南齐军,随之进攻合肥,生擒南齐将领李叔献。统军宇文福向元勰进言说:“建安是淮南重镇,对双方都是要冲之地,如果我们攻占它便易于进攻义阳,如不能攻占就难以保住寿阳。”元勰以为是,命宇文福进攻建安,南齐建安守将投降。

夏四月,南齐派遣将军崔慧景率军进攻寿阳,崔慧景回军,拥立江夏王萧宝玄进逼建康,兵败,二人都被杀死。

南齐皇帝派遣平西将军崔慧景率领水军进攻寿阳,并亲自出城送行,召崔慧景单人匹马入他所在的帷幕之内.崔慧景仅与他交谈数句,便叩拜辞别而去。崔慧景出来之后,非常高兴,过了广陵几十里后,会集各军主说:“我蒙受三位先帝的厚恩,身当托孤辅政的重任,现在年幼的君主昏庸狂乱,朝廷纲纪败坏,危险而不加扶持,责任就在于现在,我想与各位一同建立大功以

安社稷,何如?”众皆响应。于是还军向广陵,司马崔恭祖纳之。

齐主遣左兴盛督诸军以讨之,慧景济江,遣使奉江夏王宝玄为主。宝玄斩其使,而密与相应,分部军众,随慧景向建康,攻竹里,拔之。万副兒说景慧曰:“今平路皆为台军所断,不可议进,惟宜从蒋山龙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从之,分遣千余人鱼贯缘山,自西岩夜下,鼓叫临城。台军惊散,宫门闭。慧景引众围之。左兴盛走逃淮渚,慧景擒杀之。

时豫州刺史萧懿将兵在小岘,齐主遣密使告之。懿方食,投箸而起,自采石济江。恭祖先劝慧景遣二千人断西岸兵,令不得渡,不从。至是请击懿军,又不许,独遣崔觉将数千人渡南岸,战败。恭祖掠得东宫女伎,觉逼夺之。恭祖积忿恨,诣城降,众心离坏。慧景将腹心数人潜去,从者于道稍散,为人所杀。宝玄逃亡,数日乃出,齐主杀之。

初,慧景欲交处士何点,点不顾。及围建康,逼召点。点往赴之,日谈佛义,不及军事。慧景败,齐主欲杀点,萧畅曰:“点若不诱贼共讲,未易可量,以此言之,乃应得封。”齐主乃止。点,胤之兄也。

齐以萧懿为尚书令。 齐曲赦建康、徐、兖。

先是,崔慧景既平,诏赦其党。而嬖倖用事,诬富家为贼党,杀而籍其资。或谓中书舍人王咺之曰:“赦书无信,

安定国家,怎么样?”众军将全都响应。崔慧景于是率军返回广陵,司马崔恭祖接纳他入城。

南齐皇帝派遣左兴盛督率诸军进讨,崔慧景渡过长江,派遣使者拥奉江夏王萧宝玄为主。萧宝玄斩其来使,而暗中与之相应,分派部署军队,跟随崔慧景向建康进军,攻克竹里。万副兒劝崔慧景说:“现在平坦大路都被朝廷军阻断,不能从那里进军,只能从蒋山的盘旋山路上进军,可以出其不意。”崔慧景采纳了意见,分调出一千余人命他们鱼贯缘山而上,夜间从西坡冲下,擂鼓呐喊逼临城下。朝廷军队惊恐溃散,宫门关闭。崔慧景率领士卒包围宫城。左兴盛逃至淮水渚上,崔慧景将他抓住杀掉。

当时豫州刺史萧懿率军屯于小岘,南齐皇帝派遣密使告诉他这件事。萧懿正在吃饭,接到消息,立刻扔下筷子站起来,率军从采石渡过长江救援京师。崔恭祖在先曾劝崔慧景派遣二千人隔断长江西岸来军,使其不能渡江,崔慧景没有采纳。这时崔恭祖又请求进攻萧懿军,崔慧景又不肯采纳,只是派遣崔觉率数千人渡河到南岸,崔觉随即战败。崔恭祖掳得东宫的女艺人,崔觉威逼他,将女艺人抢走。崔恭祖对崔觉积怨已久,便投奔宫城归降朝廷,于是崔慧景军人心涣散。崔慧景率心腹数人暗中逃走,跟随的人一路逐渐散去,崔慧景被人杀死。萧宝玄逃亡在外,几天后才出来,南齐皇帝将他杀掉。

当初,崔慧景想与隐士何点交结,何点不理睬。等到他包围建康的时候,逼迫何点来见。何点只好去见他,每日与他谈论佛经教义,不谈军事。崔慧景败亡后,南齐皇帝想杀掉何点,萧畅说:“何点如果不诱引崔慧景一起讲论经义,事情的发展还难以预料,由此说来,何点应该受封赏。”南齐皇帝这才罢手。何点是何胤的兄长。

南齐任命萧懿为尚书令。 南齐特赦建康、徐州、兖州。

先前,崔慧景平定以后,朝廷下诏赦免了他的党羽。但南齐皇帝的宠幸小人们专权,诬陷有钱人家为贼党,诛杀后再没收他们的财产。有人对中书舍人王咺之说:“朝廷的赦令没有信用,

人情大恶。”咺之曰:“正当复有赦耳。”由是再赦,而嬖倖贪虐如初。是时,齐主所宠左右凡三十一人、黄门十人。直阁徐世标素被委任,其党茹法珍、梅虫兒等与之争权,谮杀之。自是二人用事,并为外监,口称诏敕。王咺之专掌文翰,与相唇齿。

齐主呼所幸潘贵妃父宝庆及法珍为阿丈,虫兒及营兵俞灵韵为阿兄,数往诸刀敕家游宴。宝庆恃势作奸,富人悉诬以罪,延及亲邻,皆尽杀其男口。奄人王宝孙年十三四,号“伥子”,最有宠,参预朝政,咺之、虫兒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诏敕,乃至骑马入殿,诋诃天子。公卿见之,莫不慑息焉。

秋八月,齐攻魏寿阳,魏人击败之,遂取淮南地。

初,齐将军陈伯之再攻寿阳,魏彭城王勰拒之。汝阴太守傅永将郡兵救寿阳,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余里,牵船上汝水南岸,直南趣淮,夜进入城。勰喜甚,曰:“吾北望已久,恐洛阳难可复见,不意卿能至也。”令永引兵入城。永曰:“永来欲以却敌,若如教旨,乃是与殿下同受攻围,岂救援之意?”遂军于城外。至是,勰与永并势击伯之于肥口,大破之。伯之遁还,淮南遂入于魏。魏主召勰还,以王肃为扬州刺史。

齐后宫火。

齐后宫火。时嬖倖之徒皆号为鬼,有赵鬼者,能读《西京赋》,言于齐主曰:“柏梁既灾,建章是营。”齐主乃大起芳

人们怨声载道。”王咺之说:“正要再发赦令。”因此朝廷再颁赦令,但宠幸小人贪财暴虐如初。当时,南齐皇帝所宠幸的左右侍从共三十一人,黄门宦官有十人。直阁将军徐世标向来深得信任,他的党羽茹法珍、梅虫兒与他争权,陷害而使他被杀。从此茹法珍、梅虫兒二人专权,都担任外监的职位,他们的话便称作皇帝的诏令敕命。王咺之专门掌管文书,与茹、梅二人形同唇齿。

南齐皇帝称所宠幸潘贵妃的父亲潘宝庆及茹法珍为阿丈,称梅虫兒及营兵俞灵韵为阿兄,数次去各“刀敕”家游玩饮宴。潘宝庆仗恃权势作奸枉法,是富人便诬陷他有罪,并殃及其亲戚邻居,将这些人家中的男人全部杀掉。宦官王宝孙年纪十三四岁,号称“伥子”,最受南齐皇帝宠信,常常参预朝政,即使王咺之、梅虫兒之徒也要让他几分,他控制朝廷大臣,更改变易皇帝诏令敕命,甚至竟然骑马进入殿内,呵斥天子。公卿百官见到他,无不惊恐,屏息不敢出声。

秋八月,南齐进攻北魏寿阳,北魏军队击败南齐军,于是攻占淮南地区。

起初,南齐将军陈伯之率军再攻寿阳,北魏彭城王元勰率军抵御。北魏汝阴太守傅永率领郡兵援救寿阳,陈伯之防卫淮口甚为坚固,傅永进军至淮口二十余里时,牵拉船只上汝水南岸,直接往南去淮水,于夜间进入寿阳城中。元勰见傅永来到极为高兴,说:“我向北张望已经很久了,恐怕再也见不到洛阳了,想不到你能来。”命令傅永带领将士进城。傅永说:“我来是想击退敌人,如果听从您的吩咐,那是与殿下一起受敌人的围困,哪里是救援的道理?”便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到这时,元勰与傅永合军一起进攻陈伯之于肥口,大破其军。陈伯之逃回江南,淮南地区于是被北魏占据。北魏宣武帝召回元勰,任命王肃为扬州刺史。

南齐后宫失火。

南齐后宫失火。当时南齐皇帝的宠幸小人们都号称鬼,有一个叫赵鬼的人,能诵读《西京赋》,他对南齐皇帝说:“柏梁台既已烧毁,便应该兴建建章宫。”南齐皇帝于是大兴土木,兴建芳

乐、主寿等诸殿,以麝涂壁,刻画装饰,穷极绮丽。役者自夜达晓,犹不副速。后宫服御极选珍奇,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嬖倖因缘为奸利,课一输十。百姓困尽,号泣道路。

冬十月,齐主杀其尚书令萧懿。

萧懿之入援也,萧衍使所亲驰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也。如其不尔,便托外拒,遂还历阳。若但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民,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亦苦劝之,懿并不从。

崔慧景死,懿为尚书令,弟畅为卫尉,掌管钥。时齐主出入无度,或劝懿因其出门举兵废之,懿不听。嬖臣茹法珍等惮懿,说齐主曰:“懿将行隆昌故事。”齐主然之。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懿奔襄阳。懿曰:“自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耶!”至是,齐主赐懿药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懿弟侄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融捕得,被诛。

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录尚书事。

勰雅好恬素,不乐势利,高祖重其事干,故委以权任。虽有遗诏,复为魏主所留,固辞不免,常凄然叹息。勰为人

乐、主寿等宫殿,用麝香涂抹墙壁,雕画装饰,极尽奢华富丽。服劳役的人通宵达旦地干,仍然达不到南齐皇帝所要求的速度。后宫妃嫔的服饰都选用极其珍奇稀罕之物,又用黄金凿成莲花形贴在地上,命潘贵妃在上边行走,说:“这是步步生莲花呀!”宠幸小人利用他穷奢极欲的机会为自己谋求奸利,常常需要一成而让百姓交纳十成的东西。百姓因此贫穷困苦,没有活路,号哭于道路之上。

冬十月,南齐皇帝杀尚书令萧懿。

萧懿入援京师的时候,萧衍派他的亲信飞马去劝萧懿说:“你诛灭盗贼之后,便立下了无法奖赏的大功,这种情况在明君贤主之世,尚且不一定能自保,何况在昏乱之朝,你怎么能够得免于祸?如果在盗贼消灭之后,率兵入宫,做前世伊尹、霍光废掉昏君那样的事情,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不这样做,那便以抵御外寇为托辞,返回历阳。倘若放弃兵权接受高官厚爵,位高而手下无民可使,一定会后悔。”长史徐曜甫也苦苦相劝,萧懿都不肯采纳。

崔慧景败死之后,萧懿出任尚书令,他的弟弟萧畅出任卫尉,掌管宫门钥匙。当时南齐皇帝出入皇宫没有节制,有人劝萧懿乘他出宫时起兵废掉他,萧懿不听。幸臣茹法珍等人忌惮萧懿,便劝南齐皇帝说:“萧懿将要做隆昌年间废掉君主那样的事情。”南齐皇帝认为说得很对。徐曜甫得知这件事,暗中在长江小洲上准备船只,劝萧懿投奔襄阳。萧懿说:“自古以来人皆有死,哪里有反叛逃走的尚书令!”到这时,南齐皇帝在尚书省赐与萧懿毒酒。萧懿临死之际,说:“家弟萧衍在雍州,深为朝廷担忧。”萧懿的弟弟和侄儿都逃亡躲藏在民间,没有人告发他们,只有萧融被抓获杀死。

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司徒、录尚书事。

元勰生性恬静淡泊,不好权势名利,北魏孝文帝看重他的才干,所以委以他重任。后虽有孝文帝遗诏,仍为宣武帝挽留任职,一再辞让未能如愿免于仕宦,常为此凄然叹息。元勰长相俊

美风仪,好文史,小心谨慎,未尝有过,虽闲居独处,亦无惰容,爱敬儒雅,倾心礼待,清正俭素,门无私谒。

十一月,齐雍州刺史萧衍起兵襄阳。行荆州事萧颖胄亦以南康王宝融起兵江陵。

初,齐主疑衍有异志,使直后郑植往刺之。衍知之,置酒于其弟宁蛮长史绍叔家,谓曰:“朝廷遣卿见图,今日乃可取良会也。”及闻懿死,夜召张弘策等入宅定议。明日集僚佐,谓曰:“昏主暴虐,当与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众,得甲士万余人、马千余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葺之以茅,事皆立办。

时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长史萧颖胄行府州事。齐主遣将军刘山阳就颖胄兵袭襄阳。衍知其谋,遣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阳西上,并袭荆、雍,颖胄疑未决。山阳至巴陵,衍复令天虎赍书与颖胄及其弟颖达,谓张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近天虎往,人皆有书,今段乘驿。止有两函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彼间人问天虎而无所说,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入吾谋内,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

山阳果迟回不上。颖胄大惧,夜呼参军席阐文、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蓄养士马,非复一日,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岁寒复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阳,与雍州

美,仪表风度优雅,爱好文史,平时小心谨慎,从未有过错失,即使闲居独坐,也从没有懈惰的神情,敬重儒雅之士,倾心以礼相待,清廉正直,节俭朴素,家门之内没有因私事拜见他的人。

十一月,南齐雍州刺史萧衍在襄阳起兵。行荆州事萧颖胄也拥奉南康王萧宝融在江陵起兵。

当初,南齐皇帝怀疑萧衍有不轨之心,命令直后郑植去刺杀他。萧衍知道了这件事,便在郑植的弟弟宁蛮长史郑绍叔家设置酒宴,对郑植说:“朝廷派遣你来谋害我,今天正是可以下手的良机。”等到闻知萧懿被杀的消息,萧衍连夜召集张弘策等人到他家中谋定计划。第二天召集手下僚佐,对他们说:“昏君暴虐,应当与你们这些人并力除掉他。”随即于当天竖起大旗集结将士,得到甲士一万余人、战马一千余匹、船只三千艘。萧衍又令人捞出檀溪中的竹子、树木装造战舰,上以茅草扎成船篷,诸事都立时办就。

当时南康王萧宝融为荆州刺史,长史萧颖胄行府州事。南齐皇帝派遣将军刘山阳去统带萧颖胄手下军队进袭襄阳。萧衍探知他的打算,派遣参军王天虎去往江陵,给州府官员每人一封信,声称刘山阳西上,是要一同袭击荆、雍二州,萧颖胄见信后迟疑不决。刘山阳进至巴陵,萧衍又命王天虎送信给萧颖胄和他的弟弟萧颖达,萧衍对张弘策说:“用兵之道,以攻心为上。最近王天虎去江陵,每人都送信一封,而这次让他乘驿马送信。只有两封书信给萧颖胄兄弟,信中称由王天虎口头讲述。那边的人询问王天虎时,王天虎没有什么可说,一定会认为是萧颖胄与王天虎一同将事情隐瞒起来。这样,萧颖胄将会进退两难而无法证明解释,一定会落入我的计谋之中,这是送两封空函而由此平定一州。”

刘山阳果然迟疑徘徊不敢进军。萧颖胄大为恐惧,连夜唤来参军席阐文、柳忱关门密议,决定对策。席阐文说:“萧衍在雍州招兵买马,已经不是一天了,一定无法制服他,即使能够制服他,最终也还不能为朝廷所容。现在如果杀掉刘山阳,与雍州

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阳既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毙耳。独不见萧令君乎?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颖达亦劝颖胄从阐文等计。诘旦,颖胄谓天虎曰:“卿与刘辅国相识,今不得不借卿头。”乃斩天虎,送山阳。山阳大喜,单车诣颖胄,颖胄伏兵斩之。乃以南康王宝融教纂严,以萧衍都督前锋,颖胄都督行留诸军事。

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事,虚心委己,众情归之。送刘山阳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衍曰:“举事之初,所藉者一时骁锐之心,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粮用自竭,若童子立异,则大事不成。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岂复待年月乎?”遂表劝宝融称尊号,不许。

十二月,颖胄及司马夏侯详移檄建康、州郡,数齐主及梅虫兒、茹法珍罪恶,遣将军杨公则向湘州,参军邓元起向夏口。夏侯详之子亶为殿中主帅,自建康亡归,称奉宣德太后令:“南康王纂承皇祚,方俟清宫,未即大号,可封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选百官。”太后,海陵王之母也,废居宣德宫,故亶假而称之。竟陵太守曹景宗遣人说衍迎宝融正尊号,然后进军,衍不从。王茂谓张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以令诸侯,节下前进,为人所使。此岂他日之长计乎!”弘策以告衍,曰:“若前涂大事不捷,故

萧衍一同起事,拥立天子以号令诸侯,那就可以建立霸业了。刘山阳既然已经不信任我,现在如果杀掉王天虎把首级送给刘山阳,他就会消除疑虑,等他到达时再向他下手,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柳忱说:“皇帝昏狂悖乱日益严重,他讨伐雍州萧衍,只是借此让我们两州互相残杀罢了。您难道没见到尚书令萧懿的事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萧颖达也劝萧颖胄按照席阐文等人的谋划行事。第二天,萧颖胄对王天虎说:“你与刘山阳认识,现在不得不借你的头用一用。”于是斩杀王天虎,将首级送与刘山阳。刘山阳见状大喜,乘单车去见萧颖胄,萧颖胄设伏兵将他杀掉。于是以南康王萧宝融的名义,下令戒严,任命萧衍为都督前锋诸军事,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

萧颖胄富有才识气量,举大事以后,谦恭虚心,屈己待人,深得人心。于是他将刘山阳的首级送给萧衍,并说年月不吉利,等明年二月再行进军。萧衍回复说:“起兵之初,所凭借的是一时的勇猛锐气,件件事情紧密相接,还恐怕出现疑虑懈怠的事,倘若停兵一百天无所作为,粮食物资耗尽,那时即使有一幼童提出异议,便会使大事无法成功。何况现在部署安排已定,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从前周武王讨伐商纣,是逆岁星而动,难道还要等待年月吗?”于是上表劝萧宝融登极称帝,萧宝融不许。

十二月,萧颖胄与司马夏侯详向京师建康及各州郡发送檄文,历数皇帝及梅虫兒、茹法珍的罪恶,派遣将军杨公则进军湘州,参军邓元起进军夏口。夏侯详的儿子夏侯亶在朝廷任殿中主帅,从建康逃回,称奉宣德太后的诏令:“南康王萧宝融应继承皇位,现在要等待清除皇宫,未即大位之前,可封与他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选置百官。”太后是海陵王的母亲,被废居于宣德宫,所以夏侯亶假借她的名义称令。竟陵太守曹景宗派人劝说萧衍迎立萧宝融即帝位,然后进军,萧衍不听。王茂对张弘策说:“现将南康王放于别人手中,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节下大人前进,不过为别人驱使。这难道是将来的长久之计吗!”张弘策将这番话告诉萧衍,萧衍说:“如果下一步大事不能成功,当

自兰艾同焚;若其克捷,则威振四海,谁敢不从?岂碌碌受人处分者耶!”

初,陈显达、崔慧景之乱,上庸太守韦睿曰:“陈虽旧将,非命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将乎?”乃遣二子自结于萧衍。及衍起兵,睿帅郡兵二千倍道赴之。冯道根居母丧,亦帅乡人子弟来赴。齐主闻刘山阳死,诏将军薛元嗣等送郢州刺史张冲,使拒西师,又使将军房僧寄守鲁山。

辛巳(501) 齐和帝宝融中兴元年,魏景明二年。

春正月,齐南康王宝融称相国。萧衍发襄阳。

齐南康王称相国,以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萧衍发襄阳,留弟伟总府州事,憺守垒城。

魏彭城王勰归第。以咸阳王禧为太保,北海王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于烈为领军。

魏太尉咸阳王禧不亲政务,骄奢贪淫,魏主恶之。禧遣奴就领军于烈求羽林、虎贲,烈以无诏拒之。禧复遣谓烈曰:“我,天子叔父,身为元辅,有所求须,与诏何异?”烈厉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贵也,奈何使私奴索天子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为恒州刺史,烈遂称疾不出。北海王详密以禧过恶白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

然是要玉石俱焚;如果能够成功,我便将威震四海,谁敢不遵从?哪里会碌碌无为地受别人摆布呢!”

当初,陈显达、崔慧景作乱之时,上庸太守韦睿说:“陈显达虽是沙场老将,但却不是命世之才;崔慧景经历丰富,但却懦弱缺乏勇武之气,他们被灭族也是理所当然的。将来安定天下的人,大概必定要应在我们的刺史身上吧?”于是派遣他的两个儿子主动与萧衍交结。待到萧衍起兵,韦睿率郡兵二千人兼程前进去响应萧衍。冯道根在家为母亲守丧,也率领乡人子弟来投奔萧衍。南齐皇帝听说刘山阳已死,派遣将军薛元嗣等人率兵运粮一百四十余船送给郢州刺史张冲,命他抵御西边萧衍等人的军队,又命将军房僧寄镇守鲁山。

齐和帝

辛巳(501) 齐和帝萧宝融中兴元年,魏景明二年。

春正月,南齐南康王萧宝融称相国。萧衍自襄阳进军。

南齐南康王称相国,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萧衍自襄阳进军,留下他的弟弟萧伟总领府州各项事务,萧憺镇守垒城。

北魏彭城王元勰卸任返归宅第。北魏任命咸阳王元禧为太保,北海王元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于烈为领军。

北魏太尉元禧不亲自处理政务,骄奢淫逸,贪得无厌,北魏宣武帝很厌恶他。元禧派遣家奴去向领军将军于烈索取皇家侍卫羽林、虎贲,于烈以没有诏令而拒绝。元禧又派人去对于烈说:“我是天子的叔父,身为朝廷首辅,有所需求,这与皇帝的诏令有什么区别呢?”于烈疾言厉色地说:“于烈我不是不知道王爷的尊贵,但怎么能派自己的奴仆来索要天子的羽林?于烈头可以让您得到,但羽林不能让您得到!”元禧恼怒,任命于烈为恒州刺史,以将他赶出朝廷,于烈于是称病不出。北海王元详暗地里将元禧的过失恶行报告宣武帝,而且说彭城王元勰大得人心,

不宜久辅政。帝然之,诏勰以王归第,禧进位太保,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复以于烈为领军,军国大事皆得参焉。

魏主时年十六,不能亲决庶务,委之左右,于是倖臣茹皓、赵修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修尤亲幸,旬月间累迁至光禄卿。每迁官,魏主亲至其宅设宴,王公皆从。

二月,齐萧衍围郢城。

齐萧衍至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至汉口,诸将议并兵围郢,分兵袭西阳、武昌。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为掎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逼郢城,吾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足,何忧两城之不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济江。张冲遣兵迎战,茂等击破之,冲婴城自守。景宗遂据石桥浦,连军相续,下至加湖。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杨公则举湘州之众会于夏口,萧颖胄命荆州诸军皆受公则节度,以刘坦行湘州事。坦先尝在湘州,多旧恩,迎者属路。下车选吏诣十郡,发民运租米三十余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是资粮不乏。三月,张冲病卒,将军薛元嗣与冲子孜、内史程茂等共守郢城。

三月,齐相国、南康王宝融废其君宝卷为涪陵王而自立。

不应该让他长时间地辅理朝政。宣武帝认为元详说得很对,诏令元勰以彭城王的身份回府第休养,不再参预朝政,晋升元禧为太保,任命元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又重新任命于烈为领军将军,可以参预军国大事。

宣武帝当时十六岁,不能亲自处理政务,因此委托给左右侍从处理,于是宠幸小臣茹皓、赵修及外戚高肇等开始掌权,北魏朝政渐渐衰败。赵修尤其得到宣武帝的宠幸,一个月之间,几次升迁至光禄卿。他每升一次官,宣武帝都要亲自到他的宅第去设宴祝贺,王公百官都随从前往。

二月,南齐萧衍包围郢城。

南齐萧衍进至竟陵,命令王茂、曹景宗为前军。进至汉口,众将计议合兵包围郢城,再分兵进袭西阳、武昌。萧衍说:“汉口水面宽不过一里,两岸敌兵箭支可以交叉射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鲁山,与郢城互为犄角,我们如果全军进攻郢城,房僧寄一定断阻我军的后路。不如派遣王茂、曹景宗诸军渡过长江,与荆州军会合,以进逼郢城,我自己率军包围鲁山以通沔、汉水路,使郧城、竟陵的粮食能从水路顺流而下,江陵、湘中的军队也可以相继而至,那时兵多粮足,还怕这两座城池不被攻克吗?天下大事,便可以卧而取之了。”于是命令王茂等军渡过长江。张冲派遣军队迎战,王茂等击败来军,张冲凭城固守。曹景宗于是占据石桥浦,军队前后相接,直至加湖。萧衍修筑汉口城,以控制鲁山。杨公则率领湘州的军队至夏口会师,萧颖胄命令荆州众军都接受杨公则调遣指挥,任命刘坦为行湘州事。刘坦先前曾在湘州居住过,有很多旧相识和受过他恩惠的人,这时迎接他来湘州的人沿途不断。他到职后选择吏员分到所属十郡去,征发百姓运送租米三十余万斛,以资助荆、雍二州的军队,因此军中粮食不缺。三月,张冲因病去世,将军薛元嗣与张冲的儿子张孜、内史程茂等人共守郢城。

三月,南齐相国、南康王萧宝融废他的君主萧宝卷为涪陵王,而自立为帝。

齐南康王宝融即位于江陵,改元,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荆州刺史,萧衍为左仆射、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假黄钺,夏侯详为中领军,封庶人宝卷为涪陵王。宝卷以陈伯之为江州刺史,西击荆、雍。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等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欲攻之,衍不许。

夏五月,魏咸阳王禧谋反,伏诛。

魏主既亲政事,嬖倖擅权。禧意不自安,与妃兄李伯尚、氐王杨集始等谋反,会魏主出猎北邙,禧欲发兵,众情不壹,至晡遂散。集始既出,即驰至北邙告之,魏主仓猝不知所为。左中郎将于忠曰:“臣父留守,必无所虑。”魏主遣忠驰观之。于烈已分兵严备,使忠还奏曰:“此属猖狂,不足为虑。愿陛下清跸徐还,以安物望。”魏主遂还。烈遣直阁叔孙侯收禧,赐死于第,以其家财分赐高肇、赵修之家及中外百官。魏主以禧无故而反,由是益疏忌宗室。

齐巴东、巴西郡遣兵击荆州。

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从萧颖胄之命,惠训遣子将兵击颖胄,颖胄遣刘孝庆屯峡口拒之。

齐涪陵王遣军救郢州,屯加湖。

齐涪陵王宝卷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救郢州,屯巴口。六月,西台遣席阐文劳萧衍军,赍萧颖胄等议谓衍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衍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

南齐南康王萧宝融在江陵即皇帝位,改换年号,任命萧颖胄为尚书令、荆州刺史,萧衍为尚书左仆射、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夏侯详为中领军,封庶人萧宝卷为涪陵王。萧宝卷任命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命令他西进攻打荆、雍二州。四月,萧衍率军出沔水,命王茂等人进逼郢城。守将薛元嗣不敢出战,众将想要攻城,萧衍不许。

夏五月,北魏咸阳王元禧谋反,被杀。

北魏宣武帝亲临政事以后,宠幸专权。元禧心中不安,与王妃的哥哥李伯尚、氐王杨集始等人密谋反叛,恰巧宣武帝出城去北邙山射猎,元禧想要发兵,但众人意见不一,直至下午仍未有结果,遂各自散去。杨集始出来后,立即飞马赶往北邙山去向宣武帝告密,宣武帝听说后惊惶失措,不知如何办才好。左中郎将于忠说:“臣的父亲于烈留守京师,一定不会有什么忧虑的事情。”宣武帝便派遣于忠骑马赶回城内观望。这时于烈已经分派兵将严加戒备,命于忠回去启奏宣武帝说:“这些家伙虽然猖狂,不值得忧虑。希望陛下起驾,慢慢还宫,以安定人心。”宣武帝于是返回京师城内。于烈派遣直阁将军叔孙侯逮捕元禧,宣武帝赐他在府第中自尽,将他的家财分赐给高肇、赵修之家及朝廷内外百官。宣武帝因为元禧无缘无故而谋反,因此对宗室成员更加猜忌、疏远。

南齐巴东、巴西二郡派遣军队进攻荆州。

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肯听从萧颖胄的命令,萧惠训派遣他的儿子萧率领军队进攻萧颖胄,萧颖胄派遣刘孝庆驻扎峡口,抵御萧。

南齐涪陵王萧宝卷派军救援郢州,屯于加湖。

南齐涪陵王萧宝卷派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人救援郢州,屯于巴口。六月,萧宝融方面的朝廷派遣席阐文慰劳萧衍军,带去萧颖胄等人建议,对萧衍说:“现在我方军队停于长江两岸,不合军包围郢城,平定西阳、武昌,攻取江州,战机已失,不如向北魏求救。”萧衍说:“汉口路通荆、雍二州,控制秦、梁二州,粮

运资储,仰此气息,所以兵压汉口,连结数州。今若并军围郢,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扼吾咽喉,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以持久?邓元起欲以三千兵往取寻阳,彼若知机,一说士足矣。脱距王师,固非三千兵所能下也。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之即得。然既得之后,即应镇守,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脱东军有上者,以万人攻一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相次土崩,大事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自然风靡。丈夫举事,欲清天步,拥数州之兵以诛群小,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戎狄,以示弱于天下!卿为我辈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但借镇军靖镇之耳。”子阳等进军加湖,去郢三十里,筑垒自固。房僧寄病卒,众推军主孙乐祖代守鲁山。

秋七月,齐雍州刺史张欣泰谋立建安王宝寅,不克而死。

齐涪陵王宝卷作芳乐苑,山石皆涂以五采,望民家有好树美竹,则毁墙撤屋而徙之。于苑中立市,使宫人宦者共为裨贩,以潘贵妃为市令,自为录事。小有得失,妃则与杖。又好巫觋,左右诈云见先帝大嗔,不许数出。宝卷大怒,拔刀寻之,既不见,乃缚菰为高宗形,北向斩之,县首苑门。

食辎重的运输补给,全靠从这里通过,所以要用重兵控制汉口,连结数州。现在如果合军包围郢城,再分兵前进,鲁山的敌军一定阻断沔水通路,扼住我军咽喉,粮运一旦不通,军队自然要离散,这样如何能持久?邓元起想以三千将士去攻取寻阳,对方如果懂得时态发展,派一名说客去就足够了。如果对方一定要抗拒王师,当然不是三千人马所能攻取的。那就会进退失据,我没有见到可以这样做的道理。西阳、武昌二地,只要想攻取立刻便可得到。然而得到之后,就必须派军镇守,两城所须兵力,至少要一万人,粮食物资也要达到与此相应的数量,一时之间难以筹措得到。如果东边朝廷军西上,用一万人进攻一城,两城之间无法互相救应。假若我军分兵援救,那首尾兵力都会被削弱,假若不派兵相救,孤城一定会陷落,一城陷落,其他城便要相继瓦解崩溃,那样,大事也就失败了。而倘若我们攻克郢城以后,席卷沿途敌军,西阳、武昌自然闻风归顺。大丈夫起兵举事,是为了清除通向朝廷的道路,拥握数州雄兵以诛灭群小,就像悬倒河水去浇注燃火,哪里有不熄灭的呢?哪里用面朝北方向戎狄求救,以示弱于天下呢!你为我们禀告镇军将军萧颖胄:下一步的攻取之事,尽管交付我们,只是需要借镇军将军的威名镇定局面罢了。”吴子阳等进军加湖,在距离郢城三十里处,修筑堡垒自固。房僧寄患病去世,众人推举军主孙乐祖接替他镇守鲁山。

秋七月,南齐雍州刺史张欣泰密谋拥立建安王萧宝寅为帝,未能成功而死。

南齐涪陵王萧宝卷修建芳乐苑,苑中山石都涂上五彩颜色,见到百姓家有好树、美竹,便拆墙毁屋将这些树、竹运回苑中。他在芳乐苑设立市场,命令宫女、宦官一起充当小贩,命潘贵妃为市令,他自己充当市场录事。如果谁小有过失,潘贵妃便下令用木杖责打。他又喜好巫师之术,左右假称说见到他的父亲明帝十分恼怒的样子,并说不许他屡次出宫游荡。萧宝卷大怒,拔刀要寻找明帝的鬼魂,找不到便用草扎成明帝的样子,面向北方将草人斩首,将首级悬挂于苑门之上。

雍州刺史张欣泰与弟欣时密谋结胡松及王灵秀、鸿选等诛诸奸倖,废宝卷。会宝卷遣中书舍人冯元嗣救郢,茹法珍、梅虫兒、李居士、杨明泰送之于中兴堂。欣泰等使人于坐杀元嗣、明泰,伤虫兒,居士、法珍等散走。灵秀诣石头,迎建安王宝寅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之。欣泰闻事作,驰入宫,会法珍得返,闭门上仗。鸿选亦不敢发。宝寅至杜姥宅,日已暝,人皆溃去,宝寅亦逃,三日乃出。宝卷复其爵位。欣泰与胡松皆被诛。

齐萧衍克加湖,鲁山、郢城降。

齐萧衍使王茂、曹仲宗等乘水涨袭加湖,加湖溃。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鲁山乏粮,将奔夏口,萧衍断其走路,孙乐祖以城降。程茂、薛元嗣亦以郢城降。郢城之初围也,士民男女近十万口,闭门二百余日,疾疫流肿,死者什七八。茂、元嗣议降,使张孜为书与衍。张冲故吏房长瑜曰:“前使君忠贯昊天,郎君但当坐守画一,以荷析薪。若天运不与,当幅巾待命,下从使君。今从诸人之计,非惟郢州士女失高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孜不能用。萧衍以韦睿行郢府事,收瘗死者,而抚其生者,郢人遂安。

诸将欲顿军夏口,衍以为宜乘胜直指建康,张弘策、庾域亦以为然。衍命众军即日上道,缘江至建康,凡矶、浦、村落,军行宿次,立顿处所,弘策逆为图画,如在目中。

魏扬州刺史安国侯王肃卒。

雍州刺史张欣泰与他的弟弟张欣时密谋联络胡松及王灵秀、鸿选等人擒杀诸奸幸小人,废掉萧宝卷。恰巧萧宝卷派遣中书舍人冯元嗣救援郢城,茹法珍、梅虫兒、李居士、杨明泰等人在中兴堂给他送行。张欣泰等派人在座位上杀掉冯元嗣、杨明泰,击伤梅虫兒,李居士、茹法珍等人逃走。王灵秀去石头城迎接建安王萧宝寅到宫城去,百姓数千人都徒手相随。张欣泰听说已经动手,急驰入宫,正好此时茹法珍返回皇宫,命令关闭城门,集合禁卫军守护皇宫。鸿选在殿内也没敢动手。萧宝寅走到杜姥宅,天色已晚,随从的人们尽皆散去,萧宝寅也自己逃走,三天后才敢出来。萧宝卷恢复了他的爵位,没有问罪。张欣泰与胡松都被杀掉。

南齐萧衍攻克加湖,鲁山、郢城投降。

南齐萧衍命令王茂、曹仲宗等人乘水涨之机袭击加湖,加湖守军溃散。于是郢城、鲁山二城守军的士气大为衰落。鲁山缺乏粮食,守军准备逃奔夏口,萧衍派军截断其逃跑的道路,孙乐祖献城投降。程茂、薛元嗣也献出郢城投降。郢城刚刚被围的时候,士人百姓有男女近十万口,闭城二百余日,瘟疫流行,死去的人占十之七八。程茂、薛元嗣商议投降,命张孜写信给萧衍。张冲的故吏房长瑜对张孜说:“令尊先使君忠心直贯云天,郎君你只应该像令尊一样忠心不二,以不负令尊的重托。如果天运已变,也应该改换便装待命,追随先使君于地下。现在听从众人之言,不仅仅使郢州士人男女对你失去景仰之心,也恐怕萧衍瞧你不起。”张孜不能采纳。萧衍任命韦睿为行郢州府事,韦睿收葬死去的人们,安抚活下来的百姓,郢州人心于是安定。

众将打算停军驻于夏口,萧衍认为应该乘胜直接进攻建康,张弘策、庾域也认为应该进军。萧衍于是命令各军当天即行上路,沿江直趋建康,沿途凡矶、浦、村落,行军之中可以宿营用餐、停留休息的地方,张弘策都事先有所安排画成地图,如同亲眼见到一样。

北魏扬州刺史安国侯王肃去世。

初,肃以父死非命,四年不除丧。高祖曰:“三年之丧,贤者不敢过。”命肃以祥禫之礼除丧。然肃犹素服,不听乐终身,至是卒于寿阳,谥曰“宣简”。

齐杀其宁朔将军崔偃。

崔慧景之死也,其少子偃逃潜得免。及西台建,以偃为宁朔将军。偃上书曰:“臣惟高宗之孝子忠臣而昏主之贼臣乱子者,江夏王与陛下、先臣与镇军是也。虽成败异术,而所由同方。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天下纤芥之屈,尚望陛下申之。况先帝之子,陛下之兄,所行之道,即陛下所由哉!此尚不恤,共余何冀?岂可幸小民之无识而罔之!若使晓然知其情节,相帅而逃,陛下将何以应之哉!”事寝不报。

偃又上疏曰:“近冒陈江夏之冤,非敢以父子之亲而伤至公之义,诚不晓圣朝所以然之意。若以狂主虽狂,而实是天子,江夏虽贤,而实是人臣,先臣奉臣逆君为不可,未审今之严兵劲卒方指象魏者,其故何哉?臣谨案,镇军将军臣颖胄、中领军臣详,皆社稷之臣也,同知先臣股肱江夏,匡济王室,天命未遂,主亡与亡,而不为陛下瞥然一言,知而不言不忠,不知而不言不智。臣言毕矣,乞就汤镬。然先臣之忠有识所知,南、董之笔千载可期,亦何待陛下屈申而为褒贬?顾小臣惓惓之愚,为陛下计耳。”齐主优诏报之,寻收下狱杀之。

当初,王肃因为父亲死于非命,四年不除去丧服。北魏孝文帝说:“三年守丧之期,即使是圣贤也不敢超过。”命令王肃用祥禫之礼除去丧服。但王肃仍然身着素色衣服,终身不听音乐,到这时在寿阳去世,谥号称宣简。

南齐杀掉其宁朔将军崔偃。

崔慧景被杀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崔偃因潜逃得免于死。等到江陵的萧宝融朝廷建立后,任命他为宁朔将军。崔偃上书说:“臣思量:是明帝的忠臣孝子而又是昏君萧宝卷的乱臣贼子的人,便是江夏王萧宝玄与陛下、先父与镇军将军萧颖胄。虽然成败的结果不同,但所追求的东西是一样的。陛下刚刚登上帝位,符合天意,天下微小的冤屈,还希望陛下能够昭雪。况且江夏王是明帝之子,陛下之兄,他所走过的路,就是陛下现在所正经由的路呢!像这种情况都得不到体恤优抚,其余的人还能有什么希望?怎么可以因为小民没有见识而欺骗他们!如果他们一下知道了事情的真情,相率逃亡的话,陛下将如何来应付呢!”奏章呈上后,被搁置,没有答复。

崔偃又上书说:“最近臣冒昧地陈奏江夏王的冤枉,并不是敢以父子的亲情而损害以公至上的道理,实在是因为不明白圣朝这样做的意思。假若是因为昏狂之主虽然昏狂,而毕竟是天子,江夏王虽然贤德,而毕竟是臣子,所以先父拥戴臣子叛逆君主是不可以的,那么不知道现在的精兵劲卒正在直向朝廷宫阙而进,又是什么缘故呢?臣谨慎地思考,镇军将军臣子萧颖胄、中领军臣子夏侯详,都是陛下的社稷之臣,他们都知道先父辅佐江夏王,匡扶济助王室,天命未遂,与主一同赴难而亡,但他们却不肯在陛下面前为臣父偶尔进上一言,知而不言,那是不忠,不知因而不言,那是不智。臣的话讲完了,请求就汤镬一死。然而先父的忠心,有识之士所尽知,南史、董狐那样的史笔,千载可期,又何须陛下屈伸己意来加以褒贬呢?不过是小臣我拳拳之愚为陛下考虑罢了。”南齐皇帝萧宝融下诏好言慰抚,但随即将崔偃逮捕入狱杀掉。

八月,齐萧衍克寻阳。

初,齐涪陵王宝卷遣陈伯之镇江州,以为吴子阳等声援。子阳等既败,萧衍曰:“用兵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陈虎牙狼狈奔归,寻阳人情理当恟惧,可传檄而定也。”乃命搜囚俘,得伯之幢主苏隆之,厚加赐与,使说伯之,许即用为江州。隆之返命,虽许归附,而云大军未须遽下。衍曰:“伯之意首鼠,及其犹豫,急往逼之,势不得不降。”乃引兵下至寻阳,伯之束甲请罪。初,巴东之乱,司马席恭祖不从见杀。至是,其子谦为新蔡太守,从伯之镇寻阳。闻衍东下,曰:“我家世忠贞,有陨不二。”伯之杀之。衍以伯之为江州刺史,虎牙为徐州刺史。

齐巴东巴、西军至上明。

齐鲁休烈、萧破峡口,进至上明。江陵大震。萧颖胄恐,驰告萧衍,令遣杨公则还援根本。衍曰:“公则溯流上江陵,何能及事?休烈等乌合之众,寻自退散,政须少时持重耳。良须兵力,两弟在雍,指遣往征,不为难至。”颖胄乃遣蔡道恭拒。

九月,齐萧衍引兵东下。

齐主宝融诏萧衍,若定京邑,得以便宜从事。衍留郑绍叔守寻阳,引兵东下,谓曰:“卿,吾之萧何、寇恂也。”比克建康,绍叔督江、湘粮运,未尝乏绝。

魏筑洛阳诸坊。

八月,南齐萧衍攻克寻阳。

当初,南齐涪陵王萧宝卷派遣陈伯之镇守江州,以作为吴子阳等人的声援。吴子阳等人失败后,萧衍说:“用兵不一定非要凭实力,也要凭借威风声势。现在陈虎牙狼狈逃归,寻阳一定会人心惶惶,传去一纸檄文便可平定。”于是命令搜检关押的俘虏,得到陈伯之的幢主苏隆之,对他厚加赏赐,命他去游说陈伯之,许诺陈伯之,如果归顺,便立即授与他江州刺史的职位。苏隆之回来复命,陈伯之虽然答应归顺,但说萧衍大军不必匆忙之间便即东下。萧衍说:“陈伯之现在是迟疑不定,我们应乘他犹豫不决之时,立刻进军逼迫,他就不得不投降。”于是率军沿江东下至寻阳,陈伯之束甲归降。当初,巴东发生叛乱之时,镇西司马席恭祖因不从叛乱被杀。这时,他的儿子席谦任新蔡太守,随陈伯之镇守寻阳。席谦听说萧衍东下,说:“我家世代忠贞,宁死不叛。”陈伯之将他杀掉。萧衍任命陈伯之为江州刺史,陈虎牙为徐州刺史。

南齐巴东、巴西两郡军队进抵上明。

南齐鲁休烈、萧击败峡口守军,进抵上明。江陵方面大震。萧颖胄害怕,命人飞骑告诉萧衍,让他派杨公则回军援救根本之地。萧衍说:“杨公则现在溯江而上,前往江陵,哪里来得及相救?鲁休烈等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快便会自己退走散去,现在所需的正是要保持一段时间的稳定沉着。如果实在需要军队的话,我的两个弟弟就在雍州,您调遣征召,他们前去增援并不困难。”萧颖胄于是派遣蔡道恭抵御萧。

九月,南齐萧衍率军东下。

南齐和帝萧宝融诏令萧衍,如果平定京师建康,可以不经请示,根据实际情况适宜与否随己意行事。萧衍留下郑绍叔镇守寻阳,自己率军东下,临行前他对郑绍叔说:“你就是我的萧何、寇恂。”等到萧衍攻克建康后,郑绍叔督掌江、湘二州粮运,从未短缺。

北魏修筑洛阳街坊。

魏司州牧、广阳王嘉请筑洛阳三百二十三坊,各方三百步,曰:“虽有暂劳,奸盗永息。”诏发畿内夫五万人筑之,四旬而罢。

魏立后于氏。

烈弟劲之女也。

冬十月,齐萧衍围建康。

衍既克江、郢,涪陵王宝卷游骋如故。闻至近道,乃聚兵为固守之计。衍遣曹景宗等进顿江宁,李居士自新亭选精骑薄之,景宗奋击破之,因乘胜而前。新亭城主江道林引兵出战,被擒。衍至新林,遣吕僧珍据白板桥,李居士帅锐卒万人直来薄垒。僧珍曰:“吾众少,不可逆战,可勿遥射,须至堑里,当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堑,拔栅。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发,自帅马、步三百人出其后,城上人复逾城而下,内外奋击,居士败走。衍诸弟皆自建康自拔赴军。

十月,宝卷遣将军王珍国、胡虎牙将精兵十万陈于朱雀航南,王宝孙持白虎幡督战,开航背水,以绝归路。衍军小却,王茂下马,单刀直前,其甥韦欣庆执铁缠矟以翼之,冲击东军,应时而陷。曹景宗纵兵乘之,吕僧珍纵火焚营,将士皆殊死战,鼓噪震天地。珍国等不能抗,宝孙切骂诸将,将军席豪发愤突陈而死,军遂大溃。衍军长驱至宣阳门,诸将移营稍前。

宝卷将军徐元瑜以东府城降,李居士以新亭降。衍镇石头,宝卷闭门自守。衍命诸军筑长围守之,遣弟秀镇京

北魏司州牧、广阳王元嘉请求在洛阳修筑三百二十三个街坊,每个街坊各方圆三百步,他说:“百姓虽然有暂时的劳累,可是奸人盗贼却可以永远止息绝迹。”朝廷下诏征发京畿地区的民夫五万人修筑街坊,四十天后修筑完毕。

北魏立于氏为皇后。

于皇后是于烈的弟弟于劲的女儿。

冬十月,南齐萧衍包围建康。

萧衍攻克江、郢二州之后,南齐涪陵王萧宝卷出游驰骋如故。等到听说萧衍军已经临近,才集聚将士筹划固守之计。萧衍派遣曹景宗等军进驻江宁,李居士从新亭挑选精锐骑兵进逼江宁,曹景宗率军奋勇搏杀击破李居士军,随即乘胜前进。新亭城主江道林率军出战,被萧衍军生擒。萧衍来到新林,派遣吕僧珍占据白板桥,李居士率领精锐士卒一万人直向吕僧珍军的营垒扑来。吕僧珍说:“我军人少,不可出垒迎战,也不要远射敌人,等他们进至堑壕之内,再全力痛击他们。”一会儿,李居士军都越过堑壕,动手拔除营栅木栏。吕僧珍分派部分士卒上城,飞箭乱石同时发射,自己率领马、步士卒三百人迂回到敌军背后,这时城上士卒也越城而下,内外奋勇夹击,李居士战败逃走。萧衍的几个弟弟都从建康逃出投奔于萧衍军中。

十月,萧宝卷派遣将军王珍国、胡虎牙率领精兵十万在朱雀浮桥南列阵,王宝孙持白虎幡督战,打开浮桥背水布阵,以断绝军队归路。两军交战,萧衍军稍稍后退,王茂下马,单刀前进,他的外甥韦欣庆手执铁缠长矛左右保护,冲击敌军,刹那间即攻破敌阵。曹景宗挥军乘势而进,吕僧珍纵水烧营,萧衍将士都拼死力战,战鼓喊杀声惊天动地。王珍国等不能抵挡,王宝孙痛骂众将,将军席豪发愤向前冲击对方军阵而战死,王珍国等军于是大乱溃散。萧衍军长驱而进至宣阳门,众将移营向前推进。

萧宝卷的将军徐元瑜将东府城献出,投降萧衍,李居士也献出新亭投降。萧衍坐镇石头,萧宝卷关闭宫城城门固守。萧衍命令各军修筑长围困住宫城,派遣自己的弟弟萧秀镇守京

口,恢镇破墩,从弟景镇广陵。

十一月,魏以北海王详为司徒。

初,详欲夺彭城王勰司徒,故谮而黜之。又以司空长史于忠鲠直,忿之。忠曰:“人生自有定分,若应死于王手,避亦不免,若其不尔,王不能杀。”忠以讨咸阳王禧功,封魏郡公,迁武卫将军。详因忠表让,劝魏主诏停其封,优进太府卿。

齐尚书令、巴东公萧颖胄卒。

颖胄以萧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而卒。夏侯详秘之,征兵雍州,萧憺将兵赴之。等亦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及鲁休烈皆降。详乃发颖胄丧,赠丞相,谥“献武”。于是众望尽归于衍,详请与憺共参军国,诏以详为仆射、荆州刺史,憺行府州事。

魏以任城王澄都督淮南军事。

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曰:“萧宝卷骄纵日甚,虐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扫土兴兵,顺流东下,唯有孤城,更无重卫,乃皇天授我之日,旷载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将欲何待?臣乞躬帅步、骑三万,直指沔阴,据襄阳之城,断黑水之路,长驱南出,进拔江陵,则三楚可收,岷、蜀断绝,又命扬、徐声言俱举。建业穷蹙,文轨可齐,一爽此期,则并吞无日矣。”不报。车骑大将军源怀亦言:“广陵、淮阴观望得失,宜东西齐举以成席卷之势。若使萧衍克济,上下同心,岂惟后图之难,亦恐扬州危逼。何则?寿春之去建康才七

口,萧恢镇守破墩,堂弟萧景镇守广陵。

十一月,北魏任命北海王元详为司徒。

当初,元详想要夺走彭城王元勰的司徒官位,所以陷害元勰使他被黜免。他又因司空长史于忠性格鲠直,心中怨恨。于忠曾对元详说:“人的一生自有定分,如果我应死于王爷的手中,逃避也终不能免,如果不是这样,王爷也杀不了我。”于忠因为讨灭咸阳王元禧的功劳,封魏郡公,迁升武卫将军。元详利用于忠辞让的机会,劝北魏宣武帝取消对于忠的赐封,优进他为太府卿。

南齐尚书令、巴东公萧颖胄去世。

萧颖胄因为萧与蔡道恭相持不下不能取胜,忧愤而死。夏侯详封锁消息,向雍州征兵,萧憺率军往赴。萧等人也听说建康已经很危急,众人恐惧溃散,萧与鲁休烈等都投降。夏侯详这才发布萧颖胄去世的消息,追赠丞相官号,赐谥号为献武。于是人心全都归向萧衍,夏侯详请求与萧憺共同参预军国大事,南齐和帝诏令任命夏侯详为尚书仆射、荆州刺史,萧憺为行府州事。

北魏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

北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说:“萧宝卷骄横放纵日甚一日,虐杀残害无辜,他手下的雍州刺史萧衍倾巢举兵,顺流东下,只剩下襄阳孤城,而且没有重兵守护,这是皇天把它授与我们的日子,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出现这种机会不去利用,还要等待什么?臣乞请率领步、骑将士三万人,直进沔水以南地区,据有襄阳之城,阻断黑水之路,长驱向南,进军攻克江陵,那样就可以收取三楚之地,隔断其岷、蜀通路,再命令扬、徐二州声言一起进兵。那样建康就会穷迫无路,而我就可以统一天下,如果错过这个机会,那吞并南方就没有日子了。”朝廷没有答复。车骑大将军源怀也言称:“广陵、淮阴二地都在坐观萧衍与萧宝卷双方的成败,我们应该东西一同进兵以便形成席卷之势。倘若萧衍成功的话,其上下一心,不仅仅以后难以图取,也恐怕我方扬州会受到他的威逼。为什么呢?因为扬州治所寿春距离建康才七

百里,彼若内外无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倏忽而至,未易当也。”魏主乃以任城王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使为经略,既而不果。怀,贺之子也。

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侵齐,战于赤亭,齐人败绩。

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萧氏君臣交争,无暇外维州镇,请使两荆之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二豫之军直据南关,不过十旬,克之必矣。”元英又奏:“义阳孤绝,密迩王土,若失此不取,恐为深患。”魏主从之。益宗遂侵齐,齐建宁太守黄天赐与战,败绩。

十二月,齐人弑涪陵王宝卷,萧衍入建康,以太后令追废宝卷为东昏侯,自为大司马,承制。

齐崔慧景之逼建康也,涪陵王宝卷拜蒋子文神为钟山王,及衍至,又尊为灵帝,迎入后堂,使巫祷祀。悉以军事委王珍国,时城中实甲犹七万人。宝卷常于殿中骑马出入,以金银为铠胄,饰以孔翠,昼眠夜起,一如平常。及长围既立,屡战不胜,尤惜金钱,不肯赏赐。雕镂杂物,倍急于常,众情怨怠,皆思早亡,莫敢先发。

法珍、虫兒说宝卷曰:“大臣不留意,使围不解,宜悉诛之。”珍国及其副张稷惧祸,谋弑宝卷,使后阁舍人钱彊夜开云龙门,珍国、稷引兵入殿,御刀丰勇之为内应。宝卷方

百里,对方如果内外没有忧患,君臣名分确定,乘舟顺水,突然而至,是不容易抵挡的。”宣武帝于是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使他筹划部署南进之事,但随之便搁置,没有实施。源怀是源贺的儿子。

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侵犯南齐,两军在赤亭交战,南齐军队大败。

北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说:“萧氏君臣相争,顾不上外边州镇的防护,请求陛下命令荆州与东荆州二州的军队向西进攻随、雍,扬州的军队驻屯建安,豫州与东豫州的军队直进占据南关,像这样不过一百来天,一定能够战胜他们。”元英又上奏说:“敌城义阳孤绝无援,又紧接我大魏王土,如果失去这次机会不去攻占它,恐怕以后要有大的忧患。”北魏宣武帝采纳他的意见。田益宗于是侵犯南齐,南齐建宁太守黄天赐与北魏军交战,大败。

十二月,南齐人杀掉涪陵王萧宝卷,萧衍进入建康,以宣德太后诏令的名义追废萧宝卷为东昏侯,自己任大司马,可以秉承皇帝旨意发布命令。

南齐崔慧景进逼建康的时候,涪陵王萧宝卷封拜蒋子文神为钟山王,等到萧衍军至,又尊称它为灵帝,将其神像迎入后宫,命令巫师祭祀祈祷。将军事全部委托与王珍国,当时建康城中的武装将士还有七万人。萧宝卷经常骑马出入殿中,用金银做成铠甲头盔,上边饰以孔雀毛和翡翠,他仍然昼眠夜起,一如平常。等到城外对方长围已经修起,屡战不能取胜,仍然爱惜金钱,不肯发放赏赐。宫中所有金银雕镂物品,比平常催逼的时间还要快上一倍,众人心中怨恨懈怠,都盼望他早日灭亡,但没有谁敢先行动手。

茹法珍、梅虫兒劝萧宝卷说:“大臣不尽心办事,使台城的围困不能解除,应该将他们全杀掉。”王珍国和他的副手张稷害怕灾祸临头,密谋杀掉萧宝卷,命后阁舍人钱彊夜间打开云龙门,王珍国、张稷率兵入殿中,御刀丰勇之做他们的内应。萧宝卷正

在含德殿作笙歌,兵入斩之。稷召仆射王亮等,令百僚署笺,以黄油裹宝卷首,遣博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曰:“冠虽弊,何可加足?”取庭中树叶挼服之,伪闷不署名。衍览笺无志名,心嘉之。志,僧虔之子也。

衍与云有旧,即留参帷幄。亮在朝,以依违取容。衍至新林,百僚皆间道送款,亮独不遣。城中出者多被劫剥,杨公则独率麾下亲卫送之。衍使张弘策先入清官,封府库、图籍。时城内珍宝委积,弘策禁勒部曲,秋毫无犯,收潘妃及法珍、虫兒、咺之等四十一人,皆以属吏。

以宣德太后令,追废宝卷为东昏侯,以衍为大司马、录尚书事,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为长史。衍入屯阅武堂,下令大赦,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悉皆除荡。潘妃有国色,衍欲留之,以问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贻外议。”乃并法珍等诛之,以宫女二千分赉将士。

齐大司马衍执豫州刺史马仙琕、吴兴太守袁昂,既而释之。

齐萧衍之东下也,豫州刺史马仙琕拥兵不附。衍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为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衍围宫城,州郡皆请降,吴兴太守袁昂独拒之不受命。昂,觊之子也。衍使江革为书与昂曰:“竭力昏主,未足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岂若翻然改图,自招多福!”昂复书曰:

在含德殿听笙歌弹唱,兵士入内将他斩首。张稷召来尚书仆射王亮等人,命令百官在信笺上签上名字,用黄油包裹萧宝卷的首级,派遣国子博士范云等人送往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息道:“冠帽虽然破敝,怎么可以用脚践踏?”取庭院中树叶揉碎服下,假装昏迷,没有签名。萧衍观看信笺,见没有王志的名字,心中嘉许。王志是王僧虔的儿子。

萧衍与范云有旧交,便把他留下充任幕僚。王亮在朝,对人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以博取朝廷的欢心。萧衍来到新林,百官都派人抄近路去向他表示忠心,唯独王亮没派人去。从台城出来的人大多被劫掠,只有杨公则亲自率领部下护送。萧衍命张弘策先入台城清理皇宫,封存府库、图籍。当时城内珍宝财物堆积,张弘策约束部下,秋毫无犯,逮捕潘妃及茹法珍、梅虫兒、王咺之等四十一人,将他们都交与有关官吏。

萧衍以宣德太后诏令的名义,追废萧宝卷为东昏侯,并任命自己为大司马、录尚书事,依照晋代武陵王司马遵秉承皇帝旨意发布命令的旧例行事,百官向萧衍致敬,萧衍任命王亮为长史。萧衍进驻阅武堂,下令大赦天下,凡是昏乱的制度、荒谬的税赋、滥用的刑罚、过度的徭役,全部废除。潘妃天姿国色,萧衍想将她留下,询问领军将军王茂,王茂回答说:“灭亡齐的正是这个人,留下她恐怕会遭外面议论。”于是将潘妃及茹法珍等人一同杀掉,将宫女二千人分别赏赐给将士。

南齐大司马萧衍擒拿豫州刺史马仙琕、吴兴太守袁昂,随即将他们放掉。

南齐萧衍率领军队东下的时候,豫州刺史马仙琕拥兵自守,不肯归附萧衍。萧衍派马仙琕的故友姚仲宾去劝他归顺,马仙琕先为姚仲宾设酒宴,然后把他在军门斩首示众。萧衍围攻宫城,各州郡纷纷请求投降,只有吴兴太守袁昂守御境内而不肯归顺。袁昂是袁的儿子。萧衍命江革给袁昂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为昏庸的君主竭尽全力,不能算是忠,家门被灭族,不能算孝,岂如翻然回首,另谋他图,为自己多招来福运呢!”袁昂复信说:

“一餐微施,尚复投陨,况食人之禄而顿忘一旦,非惟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踌躇,未遑荐璧。”武康令傅映谓昂曰:“昔太尉遭元嘉之祸,开辟未有,故杀身以明节。司徒当寄托之重,理无苟全,故不愿夷险以循名义。今嗣主昏虐不悛,荆、雍协举,天人之意,亦可知矣。愿明府深虑,无取后悔。”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土,敕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宣衍旨,昂亦不请降,开门撤备而已。

仙琕闻台城不守,号泣谓将士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为忠臣,君为孝子,不亦可乎?”乃悉遣兵出降,余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入,仙琕令士皆持满,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投弓曰:“诸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石头。衍释之,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今天下见二义士。”皆厚遇之。

齐大司马衍入镇殿中。 齐始兴内史王僧粲袭湘州,不克。

僧粲自称湘州刺史,引兵袭长沙。去城百余里,长沙人皆欲走,行事刘坦悉聚其舟焚之,遣军拒僧粲,战数不利。前镇军钟玄绍刻日翻城应僧粲。坦闻其谋,阳为不知,因理讼至夜,而城门遂不闭以疑之,玄绍未发。明旦诣坦,问其故。坦久留与语,密遣亲兵收其家书,具得本末,

“一餐一饭那样微小的施舍,尚且还要杀身相报,何况食用人家的俸禄而一旦忘却,这不仅仅是要招人非议,也恐怕明公您鄙视我,所以才迟疑,没有来得及献璧归顺。”武康县令傅映对袁昂说:“从前令叔父袁太尉遭元嘉之乱,是开天辟地以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杀身以表明自己的气节。令尊袁司徒身受寄托重任,从道义上不能苟且图全,所以不顾艰险以殉名节道义。现在继位的皇帝昏庸暴虐不知悔改,荆、雍二州协力举兵,上天与人们的意向,也可以知道了。希望明府您仔细考虑,不要后悔。”等到建康平定,萧衍命豫州刺史李元履巡视抚慰东部地区,吩咐他说:“袁昂出身道德清正之门,世代有忠节,天下都应当容纳,不要用兵势武力欺凌他。”李元履到吴兴,宣告萧衍的命令,袁昂仍不请降,只是打开城门撤除守备而已。

马仙琕听说台城失守,失声痛哭,对将士们说:“我接受朝廷的委任托付,从道义上不能投降,你们各位都有父母,我做忠臣,你们做孝子,不也可以吗?”于是命士卒全部出降,只剩下壮士数十人关闭城门自守。一会儿对方将士攻入城中,马仙琕命令士卒都拉满弓箭瞄准,对方士卒不敢逼近。到天色晚了时,马仙琕才扔下手中的弓箭说:“各位尽管来拿我,我守义不降。”于是军士抓住他,用槛车送往石头。萧衍将马仙琕释放,命人带进袁昂,三人一同进来后,萧衍说:“让天下人见一见这两位义士。”对他们都给与优厚的待遇。

南齐大司马萧衍入镇殿中。 南齐始兴内史王僧粲袭击湘州,未能攻克。

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率军袭击长沙。离城百余里远时,长沙人都想逃走,行事刘坦将全部舟船集聚起来烧掉,派遣军队抵御王僧粲,几次交战都没能取胜。前镇军钟玄绍定好日期,准备翻越城墙接应王僧粲。刘坦听说他的阴谋,假装不知道,于是审理案件到深夜,也不关闭城门,以疑惑钟玄绍,钟玄绍没敢动手。次日清晨,钟玄绍拜见刘坦,询问缘故。刘坦留下他与他长时间交谈,暗中派遣亲兵搜查他家的书信,尽知其谋叛始末,

于坐斩之,焚其文书,余党无所问,州郡遂安。建康平,杨公则还州,僧粲等散走。公则克己廉慎,轻刑薄赋。顷之,湘州户口几复其旧。

壬午(502) 齐中兴二年,梁高祖武帝萧衍天监元年,魏景明三年。

春正月,齐大司马衍迎宣德太后入官称制。二月,衍自为相国,封梁公,加九锡。

初,衍与范云、沈约、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至是,引云为谘议,约为司马,昉为记室,参谋议。谢朏、何胤先弃官居家,衍奏征为军谘祭酒,朏、胤皆不至。

衍内有受禅之志,沈约进曰:“齐祚已终,明公当承其远,虽欲谦光,不可得已。”衍曰:“吾方思之。”约曰:“公初建于樊、沔,此时应思,今王业已成,何所复思?若天子还都,公卿在位,则君臣分定,无复异心。岂复有人方更同公作贼?”衍然之,召云等告之,云对略同约旨。衍曰:“卿明早将休文更来。”云出语约,约曰:“卿必待我。”云许诺,而约先期入。衍命草具其事,约乃出怀中诏书并诸选置。云至殿门,不得入。约出,问曰:“何以见处?”约举手向左,云笑曰:“不乖所望。”有顷,大司马召云入,曰:“我起兵三年

于是在座位上将他斩首,将他的书信全部烧掉,所有余党一律不予追究,州郡于是得以安定。建康平定以后,杨公则返回湘州,王僧粲等人溃散逃走。杨公则能够克制自己,廉洁谨慎,在湘州减轻刑罚,少征赋税。不久,湘州的户口人数已将近战乱之前的数目。

梁武帝

壬午(502) 齐中兴二年,梁高祖武帝萧衍天监元年,魏景明三年。

春正月,南齐大司马萧衍迎接宣德太后入宫听政。二月,萧衍自任相国,封梁公,加以九锡的殊礼。

当初,萧衍与范云、沈约、任昉同在竟陵王西邸交好,感情亲密。这时,萧衍便任用范云为大司马谘议参军,沈约为骠骑司马,任昉为记室参军,使他们参与谋议。谢朏、何胤二人先前弃官在家中闲居,萧衍奏请征召他们出任军谘祭酒,二人都没有就任。

萧衍暗中有取代南齐称帝的心思,沈约对他说:“齐的皇祚国运已经结束了,明公您应当承受其大运,即使您想谦逊礼让,也是不可能做到的。”萧衍说:“我正在考虑这件事。”沈约说:“明公您当时在樊城、沔水一带刚刚起兵的时候,那时应该思考,现在王业已经建成,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如果天子返回京师,公卿百官各自就位,那么君臣之间的名分便已确定,人们不会再有异心。难道还有人在那时候与您一起去做反贼吗?”萧衍认为他说得很对,召来范云等人告诉他们,范云等人的答对大体与沈约相同。萧衍说:“你明早与沈休文一起再来这里。”范云出去告诉沈约,沈约说:“明早你一定要等我。”范云许诺,但第二天沈约自己先提前进去见萧衍。萧衍命他草拟关于代齐称帝的诏书,沈约于是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及各部门的人选安排。范云来至殿门,被卫兵阻挡不能进去。等到沈约出来后,范云问他说:“对我如何安排?”沈约举手向左,范云笑着说:“没有让我失望。”一会儿,大司马萧衍召范云入内,对他说:“我起兵已经三年

矣,诸将不为无功。然成帝业者,卿二人也。”

乃诏进衍位相国、扬州牧,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置百司。

梁公衍杀齐湘东王宝晊。

宝晊颇好文学。衍忌之,称其谋反,并其弟宝览、宝宏皆杀之。

梁以沈约为仆射,范云为侍中。

梁公衍纳东昏余妃,颇妨政事,范云以为言,未从。云与将军王茂同入见,云曰:“昔沛公入关,妇女无所幸,此范增所以畏其志大也。今明公始定建康,海内想望风声,奈何袭乱亡之迹,以女德为累乎?”茂起拜曰:“云言是也,公必以天下为念,不宜留此。”梁公默然。云即请以余氏赉茂,梁公许之,赐云、茂钱各百万。

梁公衍进爵为王。 三月,梁王衍杀齐邵陵王宝攸等三人,鄱阳王宝寅出奔魏。

衍杀齐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宝贞,鄱阳王宝寅穿墙夜出,遁匿山涧,昼伏宵行,抵寿阳之东城。魏戍主杜元伦驰告任城王澄,澄以车马侍卫迎之,待以客礼。宝寅请丧君斩衰之服,澄以丧兄齐衰之服给之,仍帅官僚赴吊,宝寅居处有礼,澄深器重之。

齐主发江陵,以萧憺都督荆、湘六州军事。

齐主东归,以萧憺为荆州刺史。荆州军旅之后,公私空乏,憺厉精为治,广屯田,省力役,存问兵死之家,供其乏困。自以少年居重任,谓佐吏曰:“政之不臧,士君子所

了,众将不能说是没有功劳,然而成就帝业的,是你们二人。”

于是宣德太后诏令晋升萧衍为相国、扬州牧,赐十郡土地封为梁公,备置九锡的殊礼,设置百官。

梁公萧衍杀南齐湘东王萧宝晊。

萧宝晊颇爱好文学。萧衍猜忌萧宝晊,声称他谋反,将他与他的弟弟萧宝览、萧宝宏一齐杀掉。

梁任命沈约为尚书仆射,范云为侍中。

梁公萧衍收纳东昏侯的余妃,颇妨碍政事,范云以此劝谏,萧衍没有听从。于是范云与将军王茂一同入见,范云说:“从前沛公刘邦入关,对于妇女无所临幸,这是范增所以畏惧他有远大志向的原因。现在明公您刚刚平定建康,海内百姓想望敬仰您的名声,怎么可以承袭乱国亡身的行迹,被一个女人连累呢?”王茂起身下拜说:“范云讲的话很对,您一定要以天下大事为念,不应该留这个女人在身边。”梁公萧衍默然不语。范云这时请求萧衍将余妃赐与王茂,萧衍答应,并赐范云、王茂钱各一百万。

梁公萧衍进爵位为王。 三月,梁王萧衍杀掉南齐邵陵王萧宝攸等三人,鄱阳王萧宝寅出逃,投奔北魏。

萧衍杀掉南齐邵陵王萧宝攸、晋熙王萧宝嵩、桂阳王萧宝贞,鄱阳王萧宝寅破墙乘夜逃出,逃匿在山涧之中,白天隐藏,夜间赶路,抵达北魏寿阳的东城。北魏戍主杜元伦飞马驰告任城王元澄,元澄派出车马侍卫去迎接,用招待宾客的礼节对待他。萧宝寅请求穿君主去世所应穿的斩衰之服,元澄给他兄长去世时所应穿的齐衰之服,并率手下官属僚佐去吊唁,萧宝寅居丧期间,行止合乎礼法,元澄对他极为器重。

南齐和帝萧宝融自江陵出发,东归建康,任命萧憺为都督荆、湘六州诸军事。

南齐和帝东归,任命萧憺为荆州刺史。荆州经过战乱之后,官家和百姓两方面财用都非常缺乏,萧憺励精为治,广开屯田,减省力役,慰抚战死战士的家属,供应救济他们的贫困。他自认为年纪轻而居于重位,对手下的官佐说:“现在政治不良,大家都

宜共惜。吾今开怀,卿其无隐。”于是人人得尽意。民有讼者,皆立前待符教,决于俄顷,曹无留事,荆人大悦。

夏四月,梁王衍称皇帝,废齐主为巴陵王,迁太后于别宫,封拜其功臣有差。

齐主至姑孰,下诏禅位于梁。四月,宣德太后遣尚书令亮等奉玺绶诣梁宫。梁王即位于南郊,赠兄懿为丞相,封长沙王,谥曰“宣武”,奉和帝为巴陵王,宫于姑孰,奉宣德太后为齐文帝妃,封文武功臣,车骑将军夏侯详等十五人为公、侯,以王亮为尚书令,王莹为中书监,沈约为仆射,范云为吏部尚书。

梁主衍弑巴陵王于姑孰,齐御史中丞颜见远死之。

梁主欲以南海郡为巴陵国,徙王居之。沈约曰:“不可慕虚名而受实祸。”梁主颔之,乃遣所亲郑伯禽诣姑孰,以生金进王。王曰:“我死不须金,醇酒足矣。”乃饮沉醉,伯禽就摺杀之。王之镇荆州也,琅邪颜见远为录事参军,及即位,为御史中丞。既禅位,见远不食数日而卒。梁主闻之曰:“我自应天从人,何预天下士大夫事?而颜见远乃至于此。”

梁立赎刑条格。 梁以萧宝义为巴陵王。

宝义幼有废疾,不能言,故独得全,使奉齐祀。齐南康侯子恪及弟祁阳侯子范尝因事入见,梁主从容谓曰:“天下公器,非可力取,苟无期运,终必败亡。宋孝武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皆鸩之,朝臣以疑似枉死者相继。然或疑而

应该感到痛惜。我现在开诚布公,你们畅所欲言不要隐瞒。”于是人人得以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百姓有诉讼官司时,萧憺使他们立于前边等待判决,都在顷刻之间便予裁决,各部门没有积压之事,荆州人大为悦服。

夏四月,梁王萧衍称皇帝,废齐和帝为巴陵王,迁宣德太后到别宫,封拜功臣各有不同。

齐和帝至姑孰,下诏禅让帝位于梁王。四月,宣德太后派遣尚书令王亮等人持奉皇帝玺绶送往梁王宫。梁王萧衍在建康南郊即皇帝位,追赠兄长萧懿为丞相,封长沙王,赐与谥号称“宣武”,封齐和帝为巴陵王,在姑孰设立王宫,封宣德太后为南齐文帝妃,封文武功臣,车骑将军夏侯详等十五人被封为公、侯,任命王亮为尚书令,王莹为中书监,沈约为尚书仆射,范云为吏部尚书。

梁武帝萧衍在姑孰杀掉巴陵王萧宝融,南齐御史丞颜见远以死殉巴陵王。

梁武帝想以南海郡为巴陵国,迁徙巴陵王居住在那里。沈约说:“不可因贪慕虚名而遭受实祸。”梁武帝点头称许,于是命亲信郑伯禽去往姑孰,拿生金给巴陵王让他吞服。巴陵王说:“我死用不着生金,有醇酒就可以了。”于是饮酒直至酩酊大醉,郑伯禽上前将他杀死。巴陵王镇守荆州的时候,琅邪人颜见远出任他的录事参军,等到他即位后,颜见远任御史中丞。巴陵王禅位于梁后,颜见远绝食数日而死。梁武帝听说这件事后,说:“我接受禅让是应天意顺人心,于天下士大夫有什么妨碍?而颜见远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萧梁制订赎刑条文。 萧梁封赐萧宝义为巴陵王。

萧宝义自幼残疾,不能讲话,因此唯独他得以保全性命,使他奉祀南齐祖先。南齐南康侯萧子恪及他的弟弟祁阳侯萧子范曾经因事入见梁武帝,梁武帝随便地对他们说:“天下为天下人所共有,不是单靠力量就可谋求的,如果没有运数,最终必定失败。宋孝武帝性情猜忌,兄弟中稍有点好名声的都被他毒杀,朝臣因为被怀疑冤枉而死的前后相继。然而有的虽然被怀疑,却

不能去,或不疑而卒为患。我初平建康,人皆劝我除卿辈以壹物心,于时行之,谁谓不可!正以江左以来,代谢之际,必相屠灭,感伤和气,所以国祚不长。又我与卿宗属未远,情同一家,岂可遽如路人?且建武涂炭卿门,我起义兵,非惟自雪门耻,亦为卿兄弟报仇,自取天下于明帝家,非取之于卿家也。曹志,魏武之孙,为晋忠臣。况卿今日犹是宗室,我方坦然相期,卿无复怀自外之意。”子恪兄弟凡十六人,皆仕梁清显,竟以寿终。

梁征谢朏、何胤、何点,不至。

梁征谢朏、何胤为光禄大夫,何点为侍中,胤、点终不就。

梁置谤木、肺石函。

梁主诏:“公车府谤木、肺石傍各置一函,若肉食莫言,欲有横议投谤木函,若有功劳才器、冤沉莫达者,投肺石函。”梁主身服浣濯之衣,常膳唯以菜蔬,每简长吏,务选廉平,皆召见于前,勖以政道。小县令有能迁大县,大县有能迁二千石。由是廉能莫不知劝。

魏灭鲁阳蛮。

鲁阳蛮围魏湖阳,将军李崇击破之,徙万余户于幽、并、六镇。寻叛,南走,所在追讨,比及河,杀之皆尽。

五月,盗入梁宫,捕得,伏诛。

齐东昏侯嬖臣孙文明等夜帅其徒作乱,烧神虎门、总章观,杀卫尉张弘策,军司马吕僧珍以宿卫兵拒之,不能

没有办法把他除去,有的没被怀疑,却最终成为后患。我刚刚平定建康的时候,人们都劝我除去你们兄弟以使人们不再生二心,当时如果那样做,谁能说不可以!正因为自从江左建立起王朝以来,改朝换代之际,一定要互相屠灭,感伤天地之间的和气,所以国运都不能长久。再者我与你们的宗属关系并不很远,情同一家,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成为路人?况且齐明帝在建武年间屠杀你家满门,我兴起义兵,不仅仅是自己洗刷家门耻辱,也是为你们兄弟报仇,所以我是从明帝家夺取来的天下,不是从你们家夺取来的。曹志是魏武帝的孙儿,但却是晋的忠臣。何况你们现在还是宗室,我正要坦诚相待,你们不要再心怀见外之心。”萧子恪兄弟共十六人,都仕梁任清显之职,最后都得以善终。

萧梁征召谢朏、何胤、何点,没有到任。

萧梁朝廷征召谢朏、何胤为光禄大夫,何点为侍中,何胤、何点最终没有就任。

萧梁设置谤木、肺石信箱。

梁武帝诏令:“在公车府谤木、肺石旁各放置一个箱子,如果在职官员没有谈到,而百姓平民想对朝政有所议论的,可以把其意见放入谤木旁的箱子内;如果有功劳才干、冤枉委屈不能申达的,把其申诉投入肺石旁的箱子内。”梁武帝平时身穿反复洗过的衣服,每天的饭食只是蔬菜,每当选用地方县令,一定挑选廉洁公正的人,都要亲自召见他们,勉励他们以为政之道。小县县令有才能的迁升大县县令,大县县令有才能的迁升郡守。因此廉洁才能之士莫不勤勉尽力。

北魏攻灭鲁阳蛮人。

鲁阳蛮人包围北魏湖阳,将军李崇进兵击败他们,将蛮人一万余户迁徙至幽、并等州及六镇。蛮人随即反叛南归,北魏朝廷命令各地追赶讨杀,蛮人逃至黄河边时,被全部诛杀。

五月,叛贼攻入萧梁皇宫,禁卫将士将其抓获杀掉。

南齐东昏侯幸臣孙文明等人乘夜率徒众作乱,焚烧神虎门、总章观,杀死卫尉张弘策,前军司马吕僧珍率宿卫兵抵御,不能

却。将军王茂、张惠绍引兵赴救,讨捕,悉诛之。

梁江州刺史陈伯之反,兵败奔魏。

伯之目不识书,与夺决于主者。邓缮有旧恩于伯之,伯之以为别驾。河南褚緭居建康,素薄行,仕宦不得志,频造尚书范云,云不之礼。緭怒,投伯之,大见亲狎。伯之又以朱龙符为参军,并乘伯之愚暗,恣为奸利。梁主遣人代缮,伯之不受命,缮于是日夜说伯之反,緭等共赞成之。伯之乃集府州僚佐谓曰:“奉齐建安王教,帅江北义勇十万,已次六合。我荷明帝厚恩,誓死以报。”即命纂严,使緭诈为萧宝寅书,以示僚佐。召临川内史王观为长史,观不应命。豫章太守郑伯伦起兵拒守。诏以王茂为江州刺史,帅众讨之。伯之谓緭等曰:“今先平豫章,然后席卷北向,以扑饥疲之众,不忧不济。”六月,引兵趣豫章,攻不能下。王茂军至,伯之表里受敌,遂败走,间道渡江,与虎牙及緭等俱奔魏。

六月,梁益州刺史刘季连反。

梁主以邓元起为益州刺史,遣左右送刘季连子弟三人入蜀谕旨。季连受命,饬还装,元起始得之官。初,季连为南郡,不礼于元起。都录朱道琛有罪,季连欲杀之,逃匿得免。至是,道琛为元起典签,请先使检校资粮,缘路奉迎,元起许之。道琛既至,言语不恭,见人器物辄夺之,有不获者,语曰:“会当属人,何须苦惜!”于是军府大惧,谓元起

击退他们。将军王茂、张惠绍率军援救,进击抓获他们,将他们全部杀掉。

萧梁江州刺史陈伯之反叛,兵败投奔北魏。

陈伯之目不识丁,政务处理由主管官吏决定。邓缮对陈伯之有旧恩,陈伯之任用他为别驾。河南人褚緭居于建康,素来品行不良,仕途很不得意,屡次拜访吏部尚书沈云以求任用,但范云不曾给予礼遇。褚緭恼怒,投奔陈伯之,大得宠信亲近。陈伯之又任用朱龙符为参军,于是褚緭与朱龙符二人乘陈伯之愚昧不明,横行枉法,共谋私利。梁武帝派遣人代替邓缮,陈伯之不肯接受,邓缮于是日夜劝说陈伯之反叛,褚緭等人共同附和。陈伯之于是召集府州僚佐对他们说:“我接到齐建安王的命令,他率领江北的义勇军十万,已经到了六合。我身受齐明帝的厚恩,誓死相报。”便下令戒严,命褚緭假冒萧宝寅名义写信一封,交与众僚佐观看。陈伯之召临川内史王观为长史,王观不肯受命。豫章太守郑伯伦起兵拒守。梁武帝下诏任命王茂为江州刺史,命他率领军队进讨陈伯之。陈伯之对褚緭等人说:“现在先平定豫章,然后席卷北进,扑灭王茂饥饿疲困之众,不愁不能成功。”六月,陈伯之率军南进豫章,攻打豫章城未能克。王茂军这时已经抵达,陈伯之腹背受敌,战败逃走,从小路渡过长江,与陈虎牙及褚緭等一同投奔北魏。

六月,萧梁益州刺史刘季连反叛。

梁武帝任命邓元起为益州刺史,派遣左右侍从送前益州刺史刘季连的子弟三人入蜀地宣谕圣旨。刘季连接受了命令后,收拾返回的行装,邓元起始得去赴任。当初,刘季连任南郡太守,对邓元起有无礼的行为。都录朱道琛有罪,刘季连要将他杀掉,朱道琛逃走躲藏起来而得免于死。到这时,朱道琛担任邓元起的典签,他请求先期去检核资粮是否充足,以便沿路奉迎,邓元起同意了他的请求。朱道琛到了益州后,言语无礼,见到别人的器物就夺取过来,如果有人不给,他就对人说:“反正就要归于别人,何必这样珍惜呢!”于是军府中人人大为恐惧,都说邓元起

至必诛季连,祸及党与。季连亦惧,乃召兵算之,有精甲十万,叹曰:“据天险之地,握此强兵,进可以匡社稷,退不失作刘备,舍此安之!”遂召佐史,矫称齐宣德太后令,聚兵复反,收道琛杀之。元起至巴西,太守朱士略纳之。

蜀民投附,新故三万余人,粮食乏。或说之曰:“蜀土政慢,民多诈疾,若检巴西一郡籍注,因而罚之,所获必厚。”元起然之。涪令李膺谏曰:“使君前有严敌,后无继援,山民始附,于我观德。若纠以刻薄,民必不堪,众心一离,虽悔无及。膺请出图之,不患资粮不足也。”元起曰:“善。”膺退,帅富民上军资米,得三万斛。

秋八月,梁定正雅乐。

梁主素善钟律,欲厘正雅乐,乃自制四器,名之为“通”。每通施三弦,黄钟弦用二百七十丝,长九尺,应钟弦用一百四十二丝,长四尺七寸四分差强,中间十律,以是为差。因以通声转推月气,悉无差违,而还得相中。又制十二笛,黄钟笛长三尺八寸,应钟笛长二尺三寸,中间十律,以是为差。以写通声,饮古钟玉律,并皆不差。于是被以八音,施以七声,莫不和韵。先是,宫悬止有四镈钟,杂以编钟、编磬、衡钟,凡十六虡。至是,始设十二镈钟,各有编钟、编磬,凡三十六虡,而去衡钟,四隅植建鼓。

冬十一月,梁主立其子统为太子。

统生五岁,能遍诵“五经”。

梁大旱,饥。

到任后一定会诛杀刘季连,并连及党羽。刘季连也惧怕,便核查兵员情况,有精兵十万,他叹息道:“我据有天险之地,手握强兵进可以匡扶国家,退也不失成为刘备,离开这儿能到哪里去!”于是召来佐史,假称南齐宣德太后令,聚集士卒造反,逮捕朱道琛将他杀掉。邓元起进抵巴西,巴西太守朱士略迎他入城。

蜀地百姓听说邓元起到来,纷纷前来归附,新旧士卒共达三万余人,粮食短缺。有人劝邓元起说:“蜀地政令懈怠,很多百姓假称有病逃避赋税,如果核查巴西一郡的户籍,乘便处罚他们,所获物资一定非常丰厚。”邓元起同意。涪县县令李膺劝谏说:“使君您前有大敌,后边没有援兵,山民刚刚归附,正在观望我们如何行事。如果待他们太刻薄,百姓一定无法接受,人心一旦离散,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李膺我请求出去想办法解决,不用怕资粮不足。”邓元起说:“好。”李膺回去后率领富裕百姓呈上军资粮米,共达三万斛。

秋八月,萧梁定正雅乐。

梁武帝素来精通钟律,想要整理制定雅乐,于是自己设计制造四种乐器,称之为“通”。每通上施三弦,黄钟弦用二百七十丝,长九尺,应钟弦用一百四十二丝,长四尺七寸四分略多一点,中间十律,以这个为差额。于是用通奏出的声音推断月气,都没有一点儿差错,而反过来推算也能相合。梁武帝又制作十二种笛,黄钟笛长三尺八寸,应钟笛长二尺三寸,中间十律,以这个为差额。以十二笛之声校于通之声,与古钟玉律比对,都丝毫不差。于是以此被以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音,施以宫、商、角、徵、羽、变宫、变羽七声,没有一个不和韵的。先前,皇宫四面悬挂的只有四口镈钟,再杂以编钟、编磬、衡钟,共十六座钟架。到这时,开始设置十二口镈钟,各配有编钟、编磬,共三十六座钟架,而去除衡钟,在四角上安放四面大鼓。

冬十一月,萧梁立皇子萧统为太子。

萧统五岁时,便能背诵“五经”。

萧梁境内大旱,发生饥荒。

是岁,江东大旱,米斗五千,民多饿死。

癸未(503) 梁天监二年,魏景明四年。

春正月,梁以沈约、范云为左、右仆射,尚书令王亮废为庶人。 刘季连降梁。

成都城中食尽,人相食,刘季连计无所出。梁主遣主书宣诏受季连降,季连肉袒请罪。邓元起迁季连于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礼。季连谢曰:“早知如此,岂有前日之事!”元起送季连诣建康,入东掖门,数步一稽颡,梁主笑曰:“卿欲慕刘备,而曾不及公孙述,岂无卧龙之臣耶?”赦为庶人。

夏四月,魏以萧宝寅为齐王。

宝寅伏于魏阙之下,请兵伐梁,虽暴风大雨,终不暂移。会陈伯之降魏,亦请兵自效。魏以宝寅为扬州刺史、丹阳公、齐王,礼赐甚厚,配兵一万,令屯东城,以伯之为江州刺史,屯阳石,俟秋冬大举。宝寅明当拜命,恸哭至晨,过期犹绝酒肉,悴色粗衣,未尝嬉笑。

梁班新律。

初,梁主命删定郎蔡法度损益旧律,至是书成,诏班行之。

五月,梁仆射范云卒。以左丞徐勉、将军周舍同参国政。

云尽心事上,知无不为,临繁处剧,精力过人。及卒,众谓沈约宜当枢管。上以约轻易,不如尚书左丞徐勉,乃以勉及右卫将军周舍同参国政。舍雅量不及勉,而清简过

这一年,江东发生大旱灾,买一斗米须钱五千,很多百姓饿死。

癸未(503) 梁天监二年,魏景明四年。

春正月,萧梁朝廷任命沈约、范云为尚书左、右仆射,尚书令王亮被黜免为庶人。 刘季连投降萧梁朝廷。

成都城中粮食用尽,人们相食,刘季连走投无路,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梁武帝派遣主书宣谕诏令,准许刘季连投降,刘季连袒露上身请罪归降。邓元起将刘季连迁往城外,随之又去拜访他,以礼相待。刘季连谢罪说:“早知道您如此相待,哪里有前头的事呢!”邓元起送刘季连去建康,刘季连进入东掖门,数步一叩拜,梁武帝笑着说:“你想要追慕刘备,却竟不如公孙述,难道是因为没有诸葛孔明那样的臣子吗?”赦免刘季连为平民。

夏四月,北魏封赐萧宝寅为齐王。

萧宝寅跪伏于北魏朝廷之下,请求出兵讨伐萧梁,即使来了暴风大雨,也不暂移一步。正好此时陈伯之投降北魏,也请求配与军队自效,讨伐萧梁。于是北魏任命萧宝寅为扬州刺史,封丹阳公、齐王,给予他优厚的礼遇和赏赐,配与军队一万,命他驻屯东城;任命陈伯之为江州刺史,驻屯阳石,等待秋冬大举南进。萧宝寅次日将受任命,前一天痛哭至清晨,过了一年的丧期后,仍然不肯食用酒肉,平时面容憔悴,身穿粗布衣,从不嬉笑。

萧梁颁行新律。

起初,梁武帝命令删定郎蔡法度增删修改旧律,到这时新律修成,梁武帝诏令颁行新律。

五月,萧梁尚书仆射范云去世。梁武帝命令尚书左丞徐勉、右卫将军周舍共同参理朝政。

范云全心全意事奉梁武帝,凡是所知道的事情没有不去办理的,身处繁忙纷乱的政务之中,精力过人。等到范云去世后,众人都认为应该由沈约来掌管朝廷中枢。但是梁武帝认为沈约轻率浮躁,不如尚书左丞徐勉,于是命令由徐勉与右卫将军周舍共同参理朝政。周舍的气量风度不如徐勉,但清正简要超过

之,两人俱称贤相。勉每有表奏,辄焚其稿。舍豫机密二十余年,国史、诏诰、仪体、法律、军旅谋谟皆掌之,与人言谑终日,而竟不泄机事,众尤服之。

梁断郡县献奉。

断诸郡县献奉二宫,唯诸州及会稽许贡任土,若非地产,亦不得贡。

六月,魏发兵伐梁。

魏任城王澄表称:“萧衍频断东关,欲令巢湖泛溢,以灌淮南诸戍。寿阳去江五百余里,众庶惶惶,并惧水害。请豫勒诸州纂集士马,首秋大集,应机经略,虽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无虞矣。”魏发六州二万人,仲秋毕会,并寿阳先兵三万,委澄经略。

梁以谢朏出为司徒。

朏逃窜逾年,一旦轻舟自出诣阙,以为司徒、尚书令。朏辞脚疾不堪拜谒,角巾自舆诣云龙门谢,诏乘小车就席。明日,梁主幸其宅,宴语尽欢。朏固陈本志,不许。朏素惮烦,不省职事,众颇失望。

秋七月,魏复盐池之禁。

魏既罢盐池之禁,而其利皆为富强所专,乃复收之。

魏以彭城王勰为太师。

魏主以勰为太师,勰固辞。魏主赐诏敦谕,又为家人书,祈请恳至。勰不得已,受命。

冬十月,魏都督元英攻梁义阳,拔数城,攻阜陵,不克。

徐勉,二人都被称为贤相。徐勉每有表章奏上,都把草稿烧掉。周舍参与机密二十余年,国史、诏诰、仪礼、法律、军旅谋划决策等都由他掌管,与人言谈玩笑终日,而最终不会泄露朝廷机要,众人尤其佩服他这一点。

萧梁禁断郡县的进贡献奉。

梁武帝诏令禁止各郡县向两宫进贡献奉,只许各州及会稽郡进贡各自土产,如果不是当地生产的,也不许进贡。

六月,北魏发兵讨伐萧梁。

北魏任城王元澄上表奏称:“萧衍频频阻断东关,想使巢潮泛滥,以灌我淮水以南的各关戍。寿阳距离长江五百余里,百姓惶惶不安,都惧怕水害来临。请求预先命令各州集合战士马匹,等到七月汇聚集中,相机谋划南进,虽然统一大业未必能完成,江西却可以没有忧患了。”北魏征发六州士卒二万人,定于仲秋八月全部集中,连同寿阳原有兵力三万,都交由元澄指挥。

萧梁任命谢朏为司徒。

谢朏逃窜一年多后,某一天乘小船自己出来去往京师建康,梁武帝任命他为司徒、尚书令。谢朏推辞患有足疾不堪拜谒之事,头戴角巾自己驾车至云龙门谢恩,梁武帝诏令他乘小车赴席。次日,梁武帝临幸谢朏宅第,与他饮酒交谈,尽欢而散。谢朏一再陈述自己不想入仕的心愿,梁武帝不许。谢朏素来害怕烦劳,不问政事,众人颇为失望。

秋七月,北魏恢复关于盐池的禁令。

北魏废除关于盐池的禁令后,盐池的利益却都被豪强富户所垄断,于是又将盐池收归国家所有。

北魏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太师。

北魏宣武帝任命彭城王元勰为太师,元勰坚决辞让。宣武帝赐与他诏书敦促开导,又以亲属身份给他写家书,恳切祈请。元勰不得已,接受任命。

冬十月,北魏都督元英进攻萧梁义阳,攻破城市数座,进攻阜陵,未能攻克。

梁司州刺史蔡道恭闻魏军将至,遣将军杨由帅城外居民保贤首山,为三栅。英勒军围之,栅民斩由降魏。任城王澄命统军党法宗分兵击东关,拔关要、颍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皆溃。法宗等进拔焦城,破淮陵。先是,梁遣冯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远斥候,如敌将至,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城未毕,法宗等奄至,众皆失色。道根命大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出战,破之。魏人见其意思闲缓,战又不利,遂引去。梁乃以道根为豫州刺史。

魏以仆射源怀为行台,巡北边。

魏既迁洛阳,北边荒远,因以饥馑,百姓困弊。乃加仆射源怀行台,使持节巡行北边,赈贫乏,考殿最,事之得失,先决后闻。怀通济有无,饥民赖之。沃野镇将于祚,后之世父,与怀通婚。时于劲方用事,势倾朝野。祚颇有受纳,怀将入镇,祚郊迎道左,怀不与语,即劾奏免官。怀朔镇将元尼须与怀旧交,贪秽狼籍。置酒谓怀曰:“命之长短系卿之口。”怀曰:“今日源怀与故人饮酒之坐,非鞠狱之所也。明日公庭,始为使者检镇将罪状之处耳。”竟案抵罪。怀又奏:“边镇事少而置官猥多,沃野一镇,自将以下八百余人,请一切五分损二。”魏主从之。

梁吉翂请代父死,梁主赦之。

萧梁司州刺史蔡道恭听说北魏军队将要杀到,派遣将军杨由率领城外居民保卫贤首山,修筑三重栅栏以为防守之用。元英率领军队围住贤首山,守卫栅栏的百姓斩杀杨由投降北魏。北魏任城王元澄命令统军党法宗分兵进攻东关,攻克关要、颍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等地梁军也都溃散。党法宗等人进军攻克焦城,大破淮陵。先前,萧梁派遣冯道根戍守阜陵。他刚刚到任的时候,修治城壕,远远派出侦察哨兵,如同敌人将要来到一样,众人都讥笑他。冯道根说:“防御就像胆怯一样,临战则要求勇敢,说的就是这种做法。”城防尚未修治完毕,党法宗等人突然杀到,众人都大惊失色。冯道根命令大开城门,身穿宽绰的官服登城,派遣精锐士卒出战,击败来敌。北魏人见冯道根神色悠闲,自己初战又不利,便撤军退走。萧梁朝廷便任命冯道根为豫州刺史。

北魏任命尚书仆射源怀为行台,巡视北边。

北魏迁都洛阳后,北方边境地区远离京师,逐渐荒凉,因而出现饥荒,百姓困苦疲敝。于是北魏宣武帝加任尚书仆射源怀为行台,让他持节巡行北方边境,赈济贫困百姓,考核官吏政绩优劣,事情的得失,允许他先决断处理,然后上报朝廷。源怀到北边后,使百姓有无之间互相流通救助,饥民有所依赖。沃野镇将于祚,是于皇后的伯父,与源怀是姻亲。当时于劲正当掌权之时,势倾朝野。于祚颇有贪赃受贿行为,源怀将要进入沃野镇时,于祚到郊外去迎候,源怀不与他讲话,当即弹劾上奏免去他的官职。怀朔镇将元尼须与源怀是旧交,贪赃枉法,声名狼藉。他设酒食宴请源怀,对源怀说:“我命的长短,就系于您口。”源怀说:“今天是源怀与故人饮酒的地方,不是审案问狱的处所。明日公庭之上,才是使者我检查镇将罪状的地方。”最终查实他的罪行予以处罚。源怀又上奏:“边镇事情稀少而设置官员过多,沃野一镇,自镇将以下共有八百余人,请求一律减去五分之二。”宣武帝采纳了他的意见。

萧梁吉翂请求代替父亲去死,梁武帝赦免了他们父子二人。

冯翊吉翂父为原乡令,为奸吏所诬,逮诣廷尉,罪当死。翂年十五,檛登闻鼓,乞代父命。梁主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讯之。翂曰:“囚虽愚幼,岂不知死之可惮!顾不忍见父极刑,故求代之,此非细故,奈何受人教耶!”法度乃更和颜诱之,终无异辞。法度以闻,上乃宥其父罪。丹阳尹王志欲以岁首举充纯孝,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当然,若翂当此举,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魏散骑常侍赵修有罪伏诛。

修恃宠骄恣,为众所嫉,高肇从而构之。中尉甄琛、黄门郎李凭、廷尉王显素谄附修,惧连及,助肇攻之。魏主命尚书元绍检讯,下诏暴其奸恶,免死,鞭一百,徙敦煌为兵。甄琛、王显监罚,欲令必死,密加鞭至三百,即召驿马缚置鞍中,急驱之,行八十里,乃死。魏主闻之,责元绍不重闻,绍曰:“修之佞幸,为国深蠹,臣不因衅除之,恐陛下受万世之谤。”魏主以其言正,不罪也。明日,甄琛、李凭坐修党免官。散骑常侍高聪与修尤亲狎,以谄事高肇,独得免。

甲申(504) 梁天监三年,魏正始元年。

春正月,梁袭魏寿阳,不克。

梁将军姜庆真乘魏任城王在外,袭寿阳,据其外郭。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激厉文武,安慰新旧,劝以赏罚,

冯翊人吉翂的父亲是原乡县令,因受奸吏诬陷,被逮捕交付廷尉,按罪应当处死。吉翂当时十五岁,击打朝堂外的登闻鼓,请求代父亲去死。梁武帝因他年纪幼小,怀疑是别人教他这样做的,便命令廷尉卿蔡法度审问他。吉翂说:“囚犯我虽然年幼愚昧,但怎么不知道死的可怕!不过是不忍见到父亲遭受极刑,所以请求代替,这不是什么小事,怎么会受人教唆呢!”蔡法度于是改用和颜悦色的态度来诱导他,吉翂最终没有其他的回复。蔡法度将情况上报,梁武帝于是赦免吉翂父亲的死罪。丹阳尹王志想在年初推举吉翂充纯孝之选,吉翂说:“奇怪呀,王尹,为什么将吉翂看得如此之肤浅呢!父亲受辱,儿子去死,道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吉翂我身当这个推举,那是凭借父亲而求取名声,什么耻辱能比得上这个呢!”坚决拒绝而使王志中止此事。

北魏散骑常侍赵修有罪被杀。

赵修仗恃北魏宣武帝对他的宠爱骄横胡行,被众人所忌恨,高肇顺势构陷赵修。中尉甄琛、黄门郎李凭、廷尉卿王显素来谄附赵修,他们害怕被牵连,便帮助高肇攻击赵修。北魏宣武帝命令尚书元绍核验讯问案情,下诏公布赵修的奸恶行为,免其死罪,鞭打一百下,谪往敦煌充兵。甄琛、王显监督鞭刑,想让赵修必定死掉,便秘密将鞭刑加至三百下,等到行完鞭刑后,立即召来驿马将他捆缚在马鞍之上,命令急速驰马上路,行走八十里后,赵修才死去。宣武帝闻知后,责备元绍不再次向他奏闻,元绍说:“赵修以奸佞而得宠幸,是国家的大害,我不乘机除掉他,恐怕陛下会遭受后代万世的毁谤。”宣武帝因为元绍的话正直,没有怪罪他。次日,甄琛、李凭因受赵修牵连获罪,被免去官职。散骑常侍高聪与赵修尤为亲近,但因为巴结高肇,独独他得以免罪。

甲申(504) 梁天监三年,魏正始元年。

春正月,萧梁袭击北魏寿阳,没能攻克。

萧梁将军姜庆真乘任城王在外,袭击寿阳,攻占外城。任城太妃孟氏率兵登墙,激励文武官吏,慰抚新旧将士,以赏罚鼓励他们,

将士咸有奋志。太妃亲巡城守,不避矢石。萧宝寅引兵至,合击之,庆真败走。

魏攻梁钟离,梁遣兵救之,大败。

魏任城王澄攻梁钟离,梁主遣将军张惠绍等将兵送粮,澄遣将军刘思祖邀之,战于邵阳,大败梁兵,俘惠绍等十将,杀虏士卒殆尽。尚书论思祖功,应封千户侯。侍中元晖求二婢于思祖,不得,事遂寝。诏澄:“以四月淮水将涨,南军得时,勿昧利以取后悔。”会大雨,淮水暴涨,澄引还寿阳,军还狼狈,失亡四千余人。军司贾思伯为殿,澄曰:“仁者必有勇,于军司见之矣。”思道托以失道,不伐其功。

夏五月,魏司徒、北海王详有罪幽死。

详骄奢好声色,贪冒无厌,请托公行,中外嗟怨。将军茹皓以巧思有宠于魏主,弄权纳贿,详亦附焉。高肇本出高丽,时望轻之,魏主专委以事。肇忌详位居其上,欲去之,乃谮之云:“详、皓谋逆。”四月,魏主召中尉崔亮使弹详、皓,诏赐皓死,宥详,免为庶人,徙太府寺,围禁之。详遂暴卒。

先是,有献鸡雏四翼四足者,诏以问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汉元帝时,有雌鸡伏子,渐化为雄,冠距鸣将。又有雄鸡生角,刘向以为小臣执政之象,石显伏诛之效也。灵帝时,南宫寺雌鸡欲化为雄,但头冠未变,蔡邕以为鸡身已

于是将士们都有奋勇杀敌之志。孟太妃亲自巡视城池的防守,顾不上躲避对方的弓箭石块。萧宝寅率军来到,与寿阳驻军合力攻击萧梁军,姜庆真战败退走。

北魏任城王元澄进攻萧梁钟离,萧梁派遣军队去救援,萧梁军大败。

北魏任城王元澄进攻萧梁钟离,梁武帝派遣将军张惠绍等人率军往钟离运送粮食,元澄派遣将军刘思祖截击张惠绍军,二军战于邵阳,北魏军大败萧梁军,擒获张惠绍等十名将领,将对方士卒几乎全部斩杀或俘虏。尚书省评定刘思祖的功劳,应该封以千户侯。侍中元晖曾向刘思祖索要二个婢女,没有得到,因此从中阻挠,刘思祖封赏之事便被搁置。宣武帝诏令元澄说:“四月淮水将要上涨,南朝军队得其天时,不要贪利以使自己后悔。”正好赶上天降大雨,淮水暴涨,元澄率军返回寿阳,军队撤回时非常狼狈,失踪逃亡的有四千余人。军司贾思伯为大军殿后,元澄说:“仁者一定有勇,于军司身上可以见到了。”贾思伯推托自己迷路,不宣扬自己的功劳。

夏五月,北魏司徒、北海王元详有罪,幽禁而死。

元详骄横奢侈喜好声色,贪得无厌,请托之事公然而行,朝廷内外怨声载道。将军茹皓因为心思灵巧得到北魏宣武帝的宠信,弄权受贿,元详也附和他。高肇本来出身于高丽,当时人们都很轻视他,宣武帝将政事专委于高肇一人。高肇因元详位居其上,想除掉他,便诬陷他说:“元详、茹皓密谋反叛。”四月,宣武帝召见御史中尉崔亮,命他弹劾元详、茹皓,诏令赐茹皓死,宽恕元详,黜免他为庶人,将他迁徙太府寺居住,命人围禁不许随便出入。元详于是突然去世。

早先,有人进献长有四翼四足的鸡雏,宣武帝就此事下诏询问崔光。崔光上表说:“汉元帝时,有雌鸡孵小鸡,渐渐地变成了雄鸡,鸡冠足距,鸣叫称王。又有雄鸡生角,刘向认为是小臣执政的征象,即后来石显伏罪被杀的效验。汉灵帝时,南宫寺的雌鸡将要变成雄鸡,但是头冠尚未变化,蔡邕认为鸡身已经

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应之不精,政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滋大。是后黄巾破坏四方,天下遂大乱。今之鸡状虽与汉不同,而其应颇相类,诚可畏也。翼、足众多,亦群下相扇助之象,雏而未大,足羽差小,其势尚微,易制御也。臣闻灾异之见所以示吉凶,明君睹之而惧,乃能致福,暗主睹之而慢,所以致祸,或者今亦有自贱而贵关预政事,如前世石显之比者邪!愿陛下进贤黜佞,则妖弭庆集矣。”后数日,皓等伏诛,魏主由此愈重光。高肇说魏主使羽林虎贲守诸王第,殆同幽禁,彭城王勰切谏不听。勰志尚高迈,避事家居,而出无山水之适。处无知己之游,独对妻子,常郁郁不乐。

梁司州刺史蔡道恭卒。

魏人围梁义阳,城中兵不满五千人,食才支半岁。魏军攻之,昼夜不息,道恭随方抗御,应手摧却,相持百余日,斩获不可胜计。魏军惮之,将退。会道恭疾笃,呼从弟灵恩、兄子僧勰及诸将佐,谓曰:“汝等当以死固节,无令吾没有遗恨。”众皆流涕。道恭卒,灵恩摄行州事,代之城守。

魏大旱。

魏大旱,邢峦奏:“昔者明王重粟帛,轻金玉,何则?粟帛养民而安国,金玉无用而败德故也。先帝深鉴奢泰,务崇节俭,至以纸绢为帐扆,铜铁为辔勒,府藏之金裁给而已。逮景明初,贡篚相继,商估交入,金玉常有余,国用常

变化,头还未变,而皇上已经知道,这是将要出事但不能成功的征象,如果应对不精细恰当,政治无所改变,头冠一旦变成,为患就更大了。此后黄巾军破坏四方,天下于是大乱。现在鸡的形状虽然与汉时不同,但其应和颇为相似,确实很可怕。这只鸡雏翼、足众多,也是众多小人互相煽动的征象,现在鸡雏尚未长大,足、羽还比较小,说明其势力还很微小,容易制服。臣听说灾异的出现是用来显示吉凶的,圣明的君主见到灾异而害怕,所以能招来福气,愚暗的君主见到灾异而无所警惕,所以招致灾祸,或许现在也有本身从低贱而至显贵的人干预政事,就像前世石显一类的人吧!希望陛下进用贤良黜退奸佞,那便会使妖邪消失、吉庆聚集。”此后数日,茹皓等人被杀,宣武帝因此更加敬重崔光。高肇劝说宣武帝派羽林、虎贲卫士守卫诸王府第,几乎形同监禁,彭城王元勰一再劝谏,宣武帝不听。元勰志趣清高淡泊,躲避繁杂人事在家闲居,而出外从不游山玩水。居家没有知己之间的交游,单独与妻子相对,常闷闷不乐。

萧梁司州刺史蔡道恭去世。

北魏人围攻萧梁义阳,城中守军不满五千人,粮食只能支用半年。北魏军攻打义阳,昼夜不停,蔡道恭随敌变化以相应办法迎敌,举手之间便将北魏军击败,与之相持百余日,斩杀俘虏不可胜计。北魏军害怕,准备退兵。正巧蔡道恭病重,唤来堂弟蔡灵恩、侄儿蔡僧勰及众将佐,对他们说:“你们应当用死来保住气节,不要让我死有遗恨。”众人都泪流满面。蔡道恭去世,蔡灵恩代理州中事务,代替蔡道恭守城。

北魏发生大旱灾。

北魏发生大旱灾,邢峦上奏说:“从前圣明的君王重视粮食布帛,轻视金玉,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粮食布帛能够养育百姓而安定国家,金玉无用而败坏道德的缘故。先帝深以奢侈安逸为鉴,尽力崇尚节俭,以至于用纸绢作为帷帐,用铜铁制作辔头和勒口,府库中贮藏之金仅仅足用而已。及至景明初年,进贡的贵重物品前后相继,商贾纷纷前来,金玉常常有余,国家费用却常

不足。苟非为之分限,但恐岁计不充,自今请非要须者,一切不受。”魏主纳之。

秋七月,梁甬城降魏。 八月,梁义阳降魏,魏立元英为中山王。

魏人闻蔡道恭卒,攻义阳益急。梁遣将军马仙琕救之,转战而前,兵势甚锐。元英结垒士雅山,分命诸将伏于四山,示之以弱。仙琕乘胜直掩英营,英伪北以诱之,至平地,纵兵击之。统军傅永擐甲执槊,突陈横过,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拔箭复入,仙琕败走。永复与诸军追之,尽夜而返,时年七十余矣,军中莫不壮之。仙琕尽锐决战,一日三交,皆大败而返。蔡灵恩势穷,遂降于魏。三关戍将亦弃城走。英使司马陆希道为露板,嫌其不精,命傅永改之,永不增文彩,直为之陈列军事处置形要而已。英深赏之曰:“观此经算,虽有金城汤池,不能守矣。”魏立英为中山王。梁卫尉郑绍叔忠于事上,所知无隐,善则推功于上,不善则引咎归己。梁主以是亲之,诏于南义阳置司州,移镇关南,以绍叔为刺史。绍叔立城隍,缮器械,广田积谷,招集流散,百姓安之。魏置郢州于义阳,以司马悦为刺史。

九月,魏筑九城于北边。

柔然侵魏,魏诏车骑大将军源怀行北边,指授规略,以便宜从事。怀至云中,柔然遁去。怀以为用夏制夷,莫如

常不足。如果不做一定的限制,只恐怕国家每年的经费不足支用,请从今以后凡不是国家必须要用的东西,一律不予接受。”北魏宣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秋七月,萧梁甬城投降北魏。 八月,萧梁义阳投降北魏,北魏封元英为中山王。

北魏人听说蔡道恭去世,进攻义阳更加猛烈。萧梁派遣将军马仙琕救援,马仙琕率军转战向前,兵势甚锐。北魏元英在士雅山结筑营垒,分别命令众将埋伏于四面山上,做出力量寡弱的样子。马仙琕乘胜直攻元英营垒,元英假装败退以引诱他,等到进入平地,挥军向马仙琕展开反击。北魏统军傅永身穿铠甲手执长矛,突入敌阵横向而过,萧梁士卒用弓箭射中傅永,贯通他的左大腿,傅永拔出箭矢,再次杀入敌阵,马仙琕军战败逃走。傅永又与诸军追击,整整一夜后才返回,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岁,军中没有人不佩服他的壮勇。马仙琕集中他所有的精锐部队与北魏军决战,一日三次交战,都大败而回。蔡灵恩形势危困,便投降了北魏。萧梁三关戍将也弃城而逃。元英命司马陆希道撰写公开报捷的奏章,待陆希道写就后,元英嫌他写得不精,命令傅永修改,傅永没有增加文章的文采,只是直接陈列军事上的安排布置及形势关键而已。元英看后非常赞赏,说:“观看这种谋略筹划,敌人即使有金城汤池,也无法守住。”北魏封赐元英为中山王。萧梁卫尉郑绍叔忠心事奉梁武帝,所知道的事对梁武帝毫无隐瞒,有好事便将功劳归于梁武帝,不好的事情便将罪责归于自己身上。梁武帝因为这一点非常亲近他,诏令在南义阳设置司州,将治所移于关南,任命郑绍叔为司州刺史。郑绍叔到任后,修筑城壕,修缮军用器械,开垦田地积畜粮食,招集流亡离散的人口,百姓安居乐业。北魏在义阳设置郢州,任命司马悦为刺史。

九月,北魏在北方边境地区修筑九座城池。

柔然侵犯北魏,北魏诏令车骑大将军源怀巡行北方边境地区,指挥部署谋划攻守等事情,都准许他根据情况自行决定。源怀到达云中,柔然逃走。源怀认为以中原民族制服异族,没有比

城郭,还至恒、代,案视要害之地,欲东西为九城,及储粮积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势,凡五十八条。表上之曰:“今定鼎成周,去北遥远,代表诸国,颇或外叛,仍遭旱饥,戎马甲兵,十分阙八。宜准旧镇,东西相望,令形势相接,筑城置戍,分兵要害,劝农积粟。警急之日,随便剪讨,彼游骑之寇,终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无忧矣。”魏主从之。

魏诏群臣议乐。

高祖诏高闾、公孙崇考定雅乐,久之未就,会高祖殂,高闾卒。景明中,崇上所调金石及书。至是,魏主始命八座以下议之。

冬十一月,魏营国学。

时魏学业大盛,燕、齐、赵、魏间教授者不可胜数,弟子著录,多者千余人。州举茂异,郡贡孝廉,每年逾众。

梁除赎刑法。 十二月,魏更定律令。

诏殿中郎等议定律令,彭城王勰等监之。

利用城池更有效的了,返回恒、代二州,视察巡行要害之地,准备从东至西修筑九座城池,以及储存粮食和存放兵器的适宜之处,以成犬牙交错互相救助之势,共提出建议五十八条。写成表章上奏说:“现在以洛阳为京师,距离北边遥远,前代都以北的各部落,有一些外叛的,又连续遭受旱灾饥荒,战马甲兵,十缺其八。应该比照旧镇,在东西相望,并使形势互相连接的地方,修筑城池设置关戍,分兵镇守要害,鼓励他们从事农耕积聚粮食。在有军情警报之日,便可以随时进兵讨伐,柔然游骑之寇,最终不敢进攻城池,也不敢超越城池南进。像这样,北方就没有忧患了。”北魏宣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北魏诏令群臣议定雅乐。

北魏孝文帝曾诏令高闾、公孙崇考定雅乐,很长时间未能完成,正好赶上孝文帝驾崩,高闾去世。景明年间,公孙崇呈上他所调金石乐器以及乐书。到这时,北魏宣武帝开始命令尚书八座以下官员议定雅乐。

冬十一月,北魏营建国学。

当时北魏兴学之风大盛,燕、齐、赵、魏等地之间课徒教授者不可胜数,弟子登记在册的,最多的有一千多人。各州举荐茂异,各郡选举孝廉,每年都比上一年多。

萧梁废除赎刑法。 十二月,北魏改定法令。

北魏宣武帝诏令殿中郎等人议定法令,彭城王元勰等人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