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辛卯(451)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魏太武正平元年,尽乙巳(465)宋明帝泰始元年、魏高宗和平六年。凡一十五年。
辛卯(451) 宋元嘉二十八,魏正平元年。
春正月,魏师还。
正月朔,魏主大会群臣于瓜步山上,班爵行赏有差。魏人缘江举火,左卫率尹弘言于宋主曰:“六夷如此,必走。”明日果掠居民,焚庐舍而去。
宋主杀其弟义康。
胡诞世之反也,江夏王义恭等奏义康数有怨言,摇动民听,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请徙义康广州。宋主先遣使语之,义康曰:“人生会死,吾岂爱生!必为乱阶,虽远何益!请死于此,耻复屡迁。”竟未及往。魏师在瓜步,人情恼惧。宋主虑不逞之人复奉义康为乱,太子劭及武陵王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屡启宜早为之所,宋主乃遣中书舍人严龙就杀之。
魏复取碻磝。
宋江夏王义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谟还历城。魏人追击败之,遂取碻磝。
魏主攻盱眙,宋将军臧质拒之,魏师退走。二月,过彭城,宋人追之,不及。
辛卯(451) 宋元嘉二十八年,北魏正平元年。
春正月,北魏军队撤退。
正月初一,北魏太武帝在瓜步山上大会群臣,论功行赏,分别封爵升官。魏军沿长江北岸燃起火炬,左卫率尹弘对宋文帝说:“胡虏这样做,一定是要撤退了。”第二天,魏军果然劫掠当地居民,烧掉房屋后撤退。
宋文帝刘义隆诛杀他的弟弟刘义康。
胡诞世反叛,江夏王刘义恭等人奏报刘义康多次说怨愤的话,动摇百姓的视听,所以使一些遭到废黜而不得志的家族产生了野心。他们请求将刘义康贬斥到广州。宋文帝先派使者告诉了刘义康,刘义康说:“人的一生终究是要死的,我怎能贪生怕死!如果我一定要成为叛乱的因由,即使把我放逐到很远的地方,又会有什么好处呢!我请求死在这里,不愿再次受到被贬谪的耻辱。”刘义康最终没有前往广州。北魏军队开到瓜步,百姓万分恐惧。宋文帝担心不得志的人会拥戴刘义康再次叛乱,太子刘劭和武陵王刘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也屡次提醒宋文帝应该尽早安置他,于是宋文帝派遣中书舍人严龙前去诛杀了刘义康。
北魏军队再次攻取碻磝。
宋江夏王刘义恭认为碻磝不可能守住,就征召王玄谟退还历城。魏军追击王玄谟的部队并打败了他们,于是夺取碻磝。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军进攻盱眙,宋将军臧质奋起抵抗,魏军撤退。二月,魏军经过彭城,宋军追击他们,但没有追上。
初,宋主闻有魏师,命广陵太守刘怀之逆烧城府、船乘,尽帅其民渡江。山阳太守萧僧珍敛民入城,台送粮仗诣盱眙及滑台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阳。僧珍又蓄陂水令满,须魏人至,决以灌之。魏人过山阳,不敢留,因攻盱眙。
魏主就臧质求酒,质封溲便与之。魏主怒,筑长围,一夕而合,运东山土石以填堑,作浮桥于君山,绝水陆道。遗质书曰:“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氐、羌。设使丁零死,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减并州贼;氐、羌死,减关中贼。卿若杀之,无所不利。”质复书曰:“省示具悉奸怀。尔自恃四足,屡犯边境。王玄谟退于东,申坦散于西,尔知其所以然邪?尔独不闻童谣之言乎?盖卯年未至,故以二军开饮江之路耳。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尔自送死,岂容复令尔生全,飨有桑乾哉!我本不图全,若天地无灵,力屈于尔,齑之、粉之、屠之、裂之,犹未足以谢本朝。尔智识及众力,岂能胜苻坚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尔但安意攻城,粮乏见语,当出廪相贻。得所送剑刀,欲令我挥之尔身邪?”魏主大怒,作铁床,于其上施铁镵,曰:“破城得质,当坐之此上。”质又与魏众书曰:“尔语虏中诸士庶:佛狸见与书,相待如此。尔等正朔之民,何为自取糜灭?岂可不知转祸为福邪?”
当初,宋文帝听说魏军将要入侵,命令广陵太守刘怀之预先放火烧掉城中官府和船只,率领全部百姓渡过长江。山阳太守萧僧珍将百姓聚集到山阳城内,朝廷运送粮食、武器到盱眙和滑台的官兵,因道路不通,也都留在山阳城内。萧僧珍又将山阳城附近的山坡池塘蓄满水,等到魏军到达时,决开池塘,放水淹灌魏军。北魏军队路过山阳,没敢驻留,于是去攻打盱眙。
北魏太武帝向臧质索要好酒,臧质把尿撒在酒罐里送给他。太武帝大怒,下令修筑长围墙,一个晚上就修好了,又运来东山的土石填平壕沟,在君山上架起一座浮桥,切断盱眙的水陆通道。写信给臧质说:“我现在所派遣的攻城部队,都不是本国本族人,城东北是丁零人与胡人,城南是氐人和羌人。假如丁零人战死,正好可以减少常山、赵郡的贼寇;胡人战死,可以减少并州的贼寇;氐人和羌人战死,可以减少关中的贼寇。你如果杀死他们,对我们没有什么不利。”臧质回信说:“看了你的信,我完全明白了你的奸诈用心。你倚仗着四条腿,多次侵犯我国边境。王玄谟被你在东边击败,申坦在西边被你攻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童谣里所说的吗?只因卯年还没有到来,所以用两路大军为你们拓开了痛饮长江水的道路罢了。我奉命前来消灭你们,预定要到达白登山,可军队还没有走出多远,你就自己送死来了,怎能让你再活着回到桑乾河享受荣华富贵呢!我本来就不打算保全自己,如果天地没有显灵,被你打败,就是被剁成肉酱,碾成粉末,屠裂肢体,都不足以酬谢朝廷。你的智慧见识及军队的实力,怎能超过苻坚呢!现在已下起春雨,军队已集合起来,你尽管可以一意攻城,当你们粮食不够吃时,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打开粮仓馈赠你们。我已拿到你送来的刀剑,是不是打算让我挥刀杀你呢?”太武帝大怒,命令部下造了一个铁床,在上面安放铁锥,说:“攻破城池,抓住臧质,一定让他坐在这张床上。”臧质又给魏军写信说:“你们告诉胡虏中的各位士人百姓:佛狸拓跋焘写给我的信上,是这样对待你们。你们都是汉人,为什么要自取灭亡呢?怎么不知道转祸为福呢?”
并写台格以与之云:“斩佛狸首,封万户侯,赐布、绢各万匹。”
魏人以钩车钩城楼,城内系以縆,数百人唱呼引之,车不能退。既夜,缒桶悬卒出,截其钩,获之。明旦,又以冲车攻城,城土坚密,每至,颓落不过数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杀伤万计,尸与城平。凡攻之三旬,不拔。会魏军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军自海入淮,又敕彭城断其归路。二月朔,魏主烧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虽可固守,不可出战。但整舟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计不须实行也。”
臧质以璞城主,使之上露版,璞固辞,归功于质。宋主闻,益嘉之。
魏师过彭城,宋江夏王义恭震惧不敢击。或告:“虏驱南口万余,夕应宿安王陂,去城数十里,今追之,可悉得。”诸将皆请行,义恭不许。明日,驿使至,敕义恭悉力急追。魏师已远,义恭乃遣司马檀和之向萧城。魏人先已闻之,尽杀所驱者而去。
宋令民遭寇者蠲。
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杀掠不可胜计,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所过郡县,赤地无余,春燕归巢于林木。魏之士马死伤亦过半,
同时,臧质又把朝廷的悬赏数量写在信上告诉他们说:“砍下佛狸拓跋焘人头的,封为万户侯,赏赐棉布、丝绸各一万匹。”
魏军用钩车钩住城楼,城内宋军用大铁索拴住钩车,几百名士兵高声呼喊拉住铁索,使魏军的钩车不能后退。到了晚上,宋军用大桶把军士从城上放下,截断魏军的钩车,缴获了钩车。第二天天亮,魏军又用冲车攻城,但城墙坚硬牢固,冲车每次冲撞,撞下的墙土不超过几升。于是魏军开始采用肉搏战术攻城,分士兵为几个梯队,轮番攻城,从城上摔下重又向上攻,没有一个人后退,被宋军杀伤的士兵数以万计,尸体堆积得与城墙一样高。魏军攻城三十天,仍未攻下。这时,又赶上魏军中流行瘟疫,有人报告说宋朝廷派水军从东海进入淮水,又命令彭城宋军切断魏军的退路。二月初一,太武帝下令焚烧攻城器具后撤退。盱眙守军打算追击,沈璞说:“现在,城内的兵力并不多,虽然可以固守城池,但不能出城追击作战。我们只要整治好船只,做出北渡淮水的样子,以促使魏军赶快离开,估计并不需要真的这样做。”
臧质认为沈璞是盱眙城主,便让他向朝廷发出捷报,沈璞坚决推让,而把功劳归于臧质。宋文帝听说后,对沈璞愈加嘉许。
魏军经过彭城,宋江夏王刘义恭震惊恐惧,不敢出击。有人报告说:“胡虏驱赶着南方一万多口人,晚上应该在安王陂住宿,离彭城只有几十里,现在去追击他们,可以全部俘获。”诸将领都请求追击,刘义恭却不允许。第二天,朝廷信使到了这里,宋文帝诏令刘义恭全力追击魏军。魏军已经走远,刘义恭就派司马檀和之向萧城追赶。魏军事先已知道这一消息,于是将驱赶的南方百姓全部杀掉后北撤。
宋文帝刘义隆下诏免除遭受贼寇劫掠的百姓的田赋捐税。
魏军共击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遭到杀伤抢掠的人多得无法统计,他们抓到青壮年立即斩首或拦腰砍断,婴儿则用铁矛刺穿,挥舞铁矛进行游戏。魏军经过的郡县,荒芜人烟,归来的春燕只能在林木上筑巢。魏军人马战死战伤的也超过一半,
国人皆尤之。
宋主每命将出师,常授以成律、交战日时,是以将帅趑趄,莫敢自决。又江南白丁,轻进易退,此其所以败也。自是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矣。
诏降太尉义恭为骠骑将军,镇军将军骏为北中郎将。
初,魏主过彭城,遣语城中曰:“食尽且去,麦熟更来。”及期,江夏王义恭议欲芟麦,入保。参军王孝孙曰:“虏不能复来,既自可保。如其更至,此议亦不可立。百姓饥馑日久,方春,野采自资。一入保聚,饿死立至,民知必死,何可制耶!虏若必来,芟麦无晚。”长史张畅曰:“孝孙之议,实有可寻。”典签董元嗣进曰:“王录事议不可夺。”别驾王子夏曰:“此论诚然。”畅曰:“芟麦移民,可谓大议,一方安危,事系于此。子夏亲为州端,曾无异同,及闻元嗣之言,则欢笑酬答。阿意左右,何以事君!”请命孝孙弹之,义恭乃止。
三月,魏主还平城。
魏主还平城,饮至告庙,以降民五万余家分置近畿。
魏以卢度世为中书侍郎。
初,魏中书学生卢度世,坐崔浩事亡命,匿高阳郑罴家。吏囚罴子,掠治之。罴戒其子曰:“君子杀身成仁,
北魏国人都有怨言。
宋文帝每次命令将领们率兵出战,常常把已拟定好的作战计划、交战日期交给他们,因此将领们总是疑惧观望,不敢自己决断。另外,江南没有经过训练的士卒,随便进退,这也是宋军失败的原因。从此以后,刘宋城邑萧条衰败,元嘉时代的盛况日趋衰败。
宋文帝下诏将太尉刘义恭降职为骠骑将军,镇军将军刘骏降职为北中郎将。
当初,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经过彭城,派人告诉城中守军说:“我们的粮食吃完了,暂时回去,等到麦熟时再来。”麦子成熟时,江夏王刘义恭商议打算把麦子全部割光,将百姓迁入城内。参军王孝孙说:“胡虏不会再来,我们已经可以保全自己。如果他们又来了,这个打算也不能采用。百姓挨饿已有很长时间了,现在正是春天,他们会采食野菜来充饥。一旦把他们迁入城堡内,他们就会马上被饿死,老百姓知道自己会被饿死,我们怎么能控制他们呢!如果胡虏一定要来侵犯,到时我们再割麦子也不晚。”长史张畅说:“王孝孙的话实在有道理。”典签董元嗣也劝道:“王录事的意见是不可改变的。”别驾王子夏说:“这一见解,确实不错。”张畅说:“割麦移民,可以算作重要的决策,一个地方的安危都与此有关。王子夏身为一个州别驾,还没有发表意见,等到董元嗣发表见解,才露出笑容表示赞同。他这样阿谀奉迎,怎么能够事奉您呢!”他请王孝孙弹劾王子夏,刘义恭这才取消了原来的打算。
三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回到平城。
太武帝回到平城,在祖庙设下祭祀酒席,把征伐刘宋的战果祭告祖宗;同时,把刘宋的降民五万多家分别安置在京畿附近。
北魏任命卢度世为中书侍郎。
当初,北魏中书学生卢度世受崔浩事件牵连而逃走,躲藏在高阳人郑罴家中。高阳官吏收捕了郑罴的儿子,严刑拷打他,让他供认卢度世的下落。郑罴告诫他说:“君子应该杀身成仁,
虽死不可言。”其子奉父命。吏以火其体,终不言而死。及魏主临江,问宋使者曰:“卢度世亡命,已应至彼。”使者曰:“不闻。”魏主乃赦度世,度世自出,魏主以为中书侍郎。度世为其弟娶郑罴妹以报德。
夏四月,魏荆州刺史鲁爽及其弟秀奔宋。
初,鲁宗之奔魏,其子轨为魏荆州刺史、襄阳公,镇长社,常思南归,以昔杀刘康祖及徐湛之之父,故不敢来。轨卒,子爽袭父官爵。爽少有武干,与弟中书郎秀皆有宠于魏主。既而有罪,魏主诘责之。爽、秀惧诛,杀魏戍兵,帅部曲千余家奔汝南,请降于宋。宋主大喜,以爽为司州刺史,镇义阳,秀为颍川太守。魏人毁其坟墓。徐湛之以为庙筭远图,特所奖纳,不敢苟申私怨,乞屏居田里,不许。
宋以何尚之为尚书令,徐湛之为仆射。
尚之以湛之国戚,任遇隆重,每事推之,朝事悉归湛之。
魏更定律令。
魏主命太子少傅游雅、中书侍郎胡方回等更定律令,增损,凡三百九十一条。
夏六月,魏太子晃卒。
魏太子晃监国,颇信任左右,营园田,收其利。高允谏曰:“天地无私,故能覆载;王者无私,故能容养。今殿下国
即使被打死,你也不能说出来。”郑罴的儿子听从父亲的话,坚守秘密。官吏们用火烧他的身体,他最终也不肯招供,被活活烧死。后来太武帝到达长江北岸时,问刘宋的使者说:“卢度世逃走了,应该已经到了你们那里。”宋使者说:“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太武帝于是赦免卢度世,卢度世这才敢露面,太武帝任命他为中书侍郎。卢度世为了报答郑家的恩德,让自己的弟弟娶了郑罴的妹妹。
夏四月,北魏荆州刺史鲁爽和弟弟鲁秀投奔刘宋。
当初,鲁宗之投奔北魏后,他的儿子鲁轨被任命为北魏的荆州刺史、襄阳公,镇守长社,常常想着回到南方,但因为当年杀了刘康祖和徐湛之的父亲,所以不敢回去。鲁轨去世后,他的儿子鲁爽继承了父亲的官爵。鲁爽从小就有武略才干,他和弟弟鲁秀都受到北魏太武帝的宠信。但不久兄弟二人都犯了罪,被太武帝责问。鲁爽、鲁秀害怕会被诛杀,于是杀了北魏的戍守士卒,率领部下一千多家投奔汝南,请求归降刘宋。宋文帝非常高兴,任命鲁爽为司州刺史,镇守义阳,鲁秀为颍川太守。北魏人捣毁了鲁家的坟墓。徐湛之知道朝廷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才对他们特别奖赏优待,所以自己不敢有报私仇的想法,请求辞官回乡隐居,宋文帝没有准许。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何尚之为尚书令,徐湛之为仆射。
因为徐湛之是皇亲国戚,深得宋文帝的宠信和重用,所以每次遇到大事,何尚之都让徐湛之处理,朝廷大事全由徐湛之一人去裁决。
北魏修订律令。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令太子少傅游雅、中书侍郎胡方回等人修订律令,更定补充之后的律令共三百九十一条。
夏六月,北魏皇太子拓跋晃去世。
北魏太子拓跋晃主持国家事务,十分信任自己的左右亲近,他营造庄园农田,坐收利润。高允劝告说:“天地无私,所以能覆盖承载万物;帝王无私,所以能宽容养育百姓。现今殿下您是一国
之储贰,万方所则,而营立私田,畜养鸡犬,乃至酤贩市廛,与民争利,谤声流布,不可追掩。夫天下者,殿下之天下,富有四海,何求而无?乃与贩夫贩妇竞此尺寸之利乎!昔虢之将亡,神赐之土田,汉灵帝私立府藏,皆有颠覆之祸。前鉴若此,甚可畏也。武王爱周、邵、齐、毕,所以王天下;殷纣爱飞廉、恶来,所以丧其国。东宫俊乂不少,顷来侍御左右者,恐非在朝之选。愿殿下斥去佞邪,亲近忠良,所在田园,分给贫下,贩卖之物,以时收散。如此,休声日至,谤议可除矣。”不听。
太子为政精察,而中常侍宗爱性险暴,多不法,晃恶之。给事中仇尼道盛有宠于晃,与爱不协。爱恐为所纠,遂构其罪。魏主怒,斩道盛于都街,东宫官属多坐死,晃以忧卒,谥曰景穆。魏主徐知其无罪,悔之,欲封其子濬为高阳王,既而以皇孙王嫡,不当为藩王,乃止。时濬生四年,聪达过人,魏主爱之,常置左右。
秋,宋青冀刺史萧斌、将军王玄谟以罪免。
坐退败也。宋主问沈庆之曰:“斌欲斩玄谟而卿止之,何也?”对曰:“诸将奔退,莫不惧罪,自归而死,将至逃散,故止之。”
宋、魏复通好。 宋以王僧绰为侍中。
僧绰,昙首之子也,幼有大成之度,众皆以国器许之。好学,有思理,练悉朝典,为吏部郎,谙悉人物,举拔咸得其分。
的储君,是天下各方效法的典范,却私下经营个人的田地,养鸡养狗,甚至让人到集市上设摊贩卖,与百姓争利,导致诽谤您的话到处流传,无法加以掩盖。天下是您的天下,富有四海,要什么会没有呢?何至于去和贩夫贩妇们争夺这尺寸之利呢!过去,虢国快要灭亡时,神灵将土地赐给了它,汉灵帝私下设立存储财物的仓库,都遭到了颠覆的灾祸。像这样的前车之鉴,非常可怕。周武王宠信周公、邵公、齐公、毕公,所以能称王天下;而殷纣王宠爱飞廉、恶来,所以丧国。太子宫中的俊杰之士不少,可近来在您左右事奉的人,恐怕不能成为治理朝政的合适人选。盼望殿下排斥奸佞之徒,亲近忠良之士,将所占的田园,分给贫苦百姓,将贩卖的东西,马上收来散发给百姓。倘能如此,则美好的声誉会马上到来,诽谤的议论也就自然消除了。”拓跋晃不听劝告。
拓跋晃为政精明洞察,而中常侍宗爱却性情阴险暴躁,多有不法行为,拓跋晃厌恶他。给事中仇尼道盛为拓跋晃所宠信,与宗爱不和。宗爱害怕自己被仇尼道盛揭发,就编造仇尼道盛的罪名,告发了他。太武帝大怒,将仇尼道盛斩杀在街市上,东宫的官属有很多也被牵连而遭斩杀,拓跋晃因忧虑而去世,谥号景穆。太武帝后来才慢慢知道拓跋晃并没有犯法,感到非常后悔,想加封拓跋晃的儿子拓跋濬为高阳王,不久,因为拓跋濬是皇室中的嫡皇孙,不应当封为藩王,因此取消了这一封号。这时拓跋濬四岁,聪慧过人,太武帝很喜欢他,常常把他带在身边。
秋季,刘宋青冀刺史萧斌、将军王玄谟因有罪被免职。
萧斌、王玄谟都是因为打了败仗后退而被免职。宋文帝问沈庆之:“萧斌打算斩了王玄谟,你劝阻他,为什么?”沈庆之说:“各位将领都后退逃走,谁都害怕受到惩罚,如果自己回来了却要被处死,就会造成大军的崩溃,所以我阻止了萧斌。”
刘宋、北魏重新修好。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王僧绰为侍中。
王僧绰是王昙首的儿子,从小就胸怀大度,大家都认为他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他好学,有才思情致,熟悉朝廷的典章制度,任职吏部郎时,了解各种人才,推荐选拔的官吏都十分称职。
及为侍中,年二十九,沉深有局度,不以才能高人。宋主以其年少,欲以后事托之,朝政大小,皆与参焉。宋主始亲政事,委任王华、王昙首、殷景仁、谢弘微、刘湛,次则范晔、沈演之、庾炳之,最后江湛、徐湛之、何瑀之及僧绰,凡十二人。
壬辰(452) 宋元嘉二十九,魏高宗文成帝濬兴安元年。
春二月,魏宦者宗爱弑其君焘,而立南安王余。
魏世祖追悼景穆太子不已,宗爱惧诛,二月,弑之。仆射兰延、和疋、薛提等秘不发丧。延、疋以濬冲幼,欲立长君。征秦王翰,置之秘室。提以濬嫡孙不可废,议久不决。宗爱知之,自以得罪于景穆太子,而素恶翰,善南安王余,乃秘迎余,矫皇后令召延等,而使宦者持兵伏禁中,以次收缚斩之,杀翰立余。余以爱为大司马、大将军。翰、余皆世祖之子也。
夏五月,宋人侵魏。
宋主闻魏世祖殂,更谋北伐,鲁爽等复劝之。太子中庶子何偃以为:“淮、泗数州,疮痍未复,不宜轻动。”不从。
五月,遣萧思话督张永等向碻磝,鲁爽、鲁秀、程天祚将荆州甲士四万出许、洛,雍州刺史臧质帅所领趣潼关。沈庆之固谏,宋主不使行。
他任职侍中时才二十九岁,稳重深沉,处事有节,不因才能比别人高而傲慢。因为他年轻,宋文帝打算把自己的身后之事托付给他,所以朝廷的大小事宜,他都参与讨论裁决。宋文帝刚刚开始亲自处理政事时,最信任的是王华、王昙首、殷景仁、谢弘微、刘湛,然后是范晔、沈演之、庾炳之,最后是江湛、徐湛之、何瑀之以及王僧绰等共十二人。
壬辰(452) 宋元嘉二十九年,北魏高宗文成帝拓跋濬兴安元年。
春二月,北魏宦官宗爱杀死太武帝拓跋焘,拥立南安王拓跋余登基。
北魏太武帝一直在追思哀悼太子拓跋晃,宗爱害怕自己被诛杀,二月,刺杀了太武帝。仆射兰延、和疋、薛提等人秘不发丧。兰延、和疋认为皇嫡孙拓跋濬年幼,打算拥立一个年纪稍大的君王。于是征召秦王拓跋翰,把他安置在一个密室里。但薛提认为拓跋濬是嫡皇孙,不应该废黜,所以讨论了很久也没有定下来。宗爱知道后,自认为已得罪于太子拓跋晃,而且向来讨厌拓跋翰,与南安王拓跋余关系友善,于是他秘密迎来拓跋余,假借皇后的命令召见兰延等人,私下派宦官带兵在宫中埋伏起来,把兰延等人一个个抓起来杀了,接着又杀了拓跋翰,拥立拓跋余登皇帝位。拓跋余任命宗爱为大司马、大将军。拓跋翰、拓跋余都是太武帝的儿子。
夏五月,刘宋军侵略北魏。
宋文帝听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去世的消息后,打算再次北伐,鲁爽等人又劝勉他。太子中庶子何偃认为:“淮水、泗水几个州郡遭受北魏入侵的创伤还没有恢复,不应该轻易发兵。”宋文帝不从。
五月,宋文帝派遣萧思话督统张永等人向碻磝进发,派鲁爽、鲁秀、程天祚率领荆州士卒四万人向许昌、洛阳进发,雍州刺史臧质率领部将向潼关进发。沈庆之再三劝谏停止北伐,于是宋文帝没派他率军出征。
青州刺史刘兴祖上言,以为:“河南阻饥,野无所掠。脱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大众,转轮方劳。应机乘势,事存急速。今伪帅始死,兼逼暑时,国内猜扰,不暇远赴,愚谓宜长驱中山,据其关要。冀州以北,民人尚丰,兼麦已向熟,因资为易。若中州震动,黄河以南自当消溃。臣请发青、冀兵入其心腹,若前驱克胜,则众军宜一时济河,并建司牧,抚柔初附。西拒太行,北塞军都,因事指麾,随宜加授。若能成功,清壹可待;若不克捷,不为大伤。”宋主意止存河南,亦不从。又使侍郎徐爰随军向碻磝,衔中旨授诸将方略,临时宣示。
宋尚书令何尚之致仕,寻复起视事。
尚之以老请致仕,退居方山。议者咸谓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诏书敦谕数四,果起视事。袁淑录自古隐士有迹无名者为《真伪传》以嗤之。
宋太子劭、始兴王濬巫蛊事觉,赦不诛。
初,潘淑妃生始兴王濬,元皇后恚恨而殂,淑妃专总内政。由是太子劭深恶淑妃及濬。濬惧,曲意事劭,劭更与之善。
吴兴巫严道育自言能役使鬼物,因东阳公主婢王鹦鹉出入主家,主与劭、濬信惑之。劭、濬多过失,数为宋主所
青州刺史刘兴祖上疏,认为:“黄河以南百姓饥荒,千里荒野找不到可吃的东西。如果北魏各城守军固守不退,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够攻下的。数万大军被困在城外,粮食物资的补给也很困难。因此应该抓住时机,乘胜前进,以求速战速决。现在伪魏的统帅刚死,加上快到酷暑盛夏季节,趁着他们内部互相怀疑猜忌,还来不及派兵远征之时,我认为应该长驱直入中山,占领这个险要之地。冀州以北,百姓生活尚算丰裕,加上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靠这些粮食供应我们,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果中州震动起来,北魏黄河以南的州郡自然会土崩瓦解。我请求派遣青州、冀州士卒,攻入北魏的心腹地带,如果前锋部队克敌制胜,那么后面的大军应该渡过黄河北上,所到之处,马上建立州府,派官安抚刚刚归附的百姓。这样,我们西部依据太行山,北部在军都设防,根据情况加以指挥,依照功勋大小加封官职。如果能够成功,天下统一的日子就可以期待了;如果没有成功,也不会有大的损失。”宋文帝只想收回黄河以南的土地,所以也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宋文帝又派侍郎徐爰随大军一起向碻磝进发,让他带着圣旨,到交战时再把自己定好的方针策略授给各位将领。
刘宋尚书令何尚之去职退休,不久又被宋文帝刘义隆征召回朝处理政务。
何尚之因为年事已高,请求退职,去方山隐居。但人们都议论说他不会固守这个信念。不久,宋文帝前后四次下诏敦促他回朝,何尚之果然又复官处理事务。袁淑收录自古以来有事迹而不知姓名的隐士,编成《真伪传》一书,以此来讥笑何尚之。
宋太子刘劭、始兴王刘濬施巫蛊之事败露,被赦罪免死。
当初,潘淑妃生下始兴王刘濬,元皇后怨恨而死,潘淑妃始得总管宫内事务。因此太子刘劭非常痛恨潘淑妃及刘濬。刘濬为此而害怕,曲意事奉讨好刘劭,刘劭就与刘濬友善起来。
吴兴女巫严道育自称能驱神弄鬼,因为东阳公主的婢女王鹦鹉的引见,她得以出入公主家门,东阳公主和刘劭、刘濬都对严道育的巫术深信不疑。刘劭、刘濬二人多次犯下过失,被宋文帝
诘责,使道育祈请,号曰天师。后遂与道育、鹦鹉及主奴陈天与、黄门陈庆国共为巫蛊,琢玉为宋主形像,埋于含章殿前。劭补天与为队主。
宋主让之曰:“汝所用队主副,并是奴邪?”劭惧,以书告濬。濬复书曰:“彼人若所为不已,正可促其余命,或是大庆之渐耳。”
鹦鹉先与天与通,恐事泄,白劭密杀之。庆国惧曰:“巫蛊事,唯我与天与宣传往来。今天与死,我其危哉!”乃白其事,宋主大惊,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得劭、濬书及所埋玉人,命有司穷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获。宋主惋叹弥日,遣中使切责劭、濬。劭、濬惶惧陈谢。宋主虽怒甚,犹未忍罪也。
秋八月,宋攻魏碻磝,不克而退。雍州兵进至虎牢,引还。
诸军攻碻磝,累旬不拔。八月,魏人夜自地道潜出,烧营及攻具。张永夜撤围退军,不告诸将,士卒惊扰。魏人乘之,死伤涂地。萧思话自往增兵力攻,旬余不拔。时青、徐不稔,军食乏,思话命诸军皆退屯历城。
鲁爽至长社,魏戍主弃城走。臧质遣司马柳元景帅参军薛安都等向潼关。梁州刺史刘秀之遣司马马汪与参军萧道成将兵向长安。道成,承之之子也。魏将军封礼自浢津南渡赴弘农。九月,鲁爽与魏拓跋仆兰战于大索,破之,进攻虎牢,闻碻磝败退,与元景等皆引还。
斥责,于是二人让严道育祈求鬼神帮助,为她立号,称她天师。从此以后,刘劭、刘濬就和严道育、王鹦鹉及东阳公主的家奴陈天与、黄门陈庆国共同用巫术蛊惑人心,他们用玉石雕刻了一尊宋文帝的雕像,把它埋在含章殿前。刘劭又将陈天与增补为队主。
宋文帝责怪刘劭说:“你所任用的队主,队副,怎么都是家奴?”刘劭害怕了,写信告诉刘濬。刘濬回信说:“他如果老是这么做,正可以促使他自己早日毙命,也许是大庆的日子即将到来了。”
王鹦鹉早先曾和陈天与私通,她害怕奸情泄露,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劭,刘劭暗地里派人把陈天与杀了。陈庆国畏惧地说:“巫术害人的事,只有我和陈天与往来传达。现在陈天与死了,我也危险。”于是他将这些情况都报告了宋文帝,宋文帝大为吃惊,马上派人逮捕了王鹦鹉,查封了她的家,找到了刘劭、刘濬二人的往来信件及埋在含章殿前的玉人,下令有关部门对此事严加追查。严道育逃走,没有抓到。宋文帝对此事慨叹终日,并派中使严厉斥责刘劭、刘濬二人,刘劭和刘濬惊慌恐惧,连连认罪。宋文帝虽然十分气愤,但还是不忍心惩治他们。
秋八月,刘宋军进攻碻磝,没有攻克,全军撤退。雍州士卒攻到虎牢,也率军撤退。
刘宋各路军队进攻碻磝,几十天也未能攻克。八月,北魏军夜里从地道里偷偷出来,烧毁了宋军军营和攻城器械。张永率军乘夜后撤,没有通知其他将领,士卒们都惊慌起来。魏军趁机反攻,宋军死伤遍地。萧思话亲自率军增援,力攻碻磝,十几天仍未攻下。当时,青州、徐州庄稼收成不好,军中缺乏粮食,萧思话只好命令各路军队全都撤退到历城驻扎。
鲁爽率军抵达长社,北魏守将弃城逃走。臧质派遣司马柳元景率领参军薛安都等向潼关进攻。梁州刺史刘秀之派遣司马马汪和参军萧道成率兵向长安进攻。萧道成是萧承之的儿子。北魏将军封礼自浢津渡过黄河,往南赶赴弘农。九月,鲁爽与北魏拓跋仆兰在大索交战,宋军击败魏军,然后进攻虎牢,鲁爽听说萧思话在碻磝败退,就和柳元景等都率军撤退。
吐谷浑王慕利延卒,拾寅立。
拾寅始居伏罗川,遣使请命于宋、魏。宋以为河南王,魏以为西平王。
冬十月,魏宗爱弑其君余。魏主濬立,讨爱,诛之。
魏南安隐王余自以违次而立,厚赐群下,欲以收众心。旬月之间,府藏虚竭。又好酣饮及声乐、畋猎,不恤政事。宗爱为宰相,录三省,总宿卫,坐召公卿,专恣日甚。余患之,谋夺其权,爱愤怒。余以十月朔夜祭东庙,爱使小黄门贾周等就弑,而秘之,唯羽林郎中刘尼知之。劝爱立皇孙濬,爱惊曰:“君大痴人!皇孙若立,岂忘正平时事乎?”尼恐爱为变,密告殿中尚书源贺。贺时与尼俱典兵宿卫,乃与尚书陆丽谋曰:“宗爱既立南安,还复杀之。今又不立皇孙,将不利于社稷。”遂定谋共立濬。丽,俟之子也。
贺与尚书长孙渴侯严兵守卫,使尼、丽迎濬于苑中。尼驰还东庙,大呼:“宗爱杀南安王,大逆不道,皇孙已登大位,有诏,宿卫之士皆还宫!”众咸呼“万岁”,遂执宗爱、贾周等,勒兵入,奉皇孙即位。杀爱、周,具五刑,夷三族。追尊景穆太子为皇帝,立乳母常氏为保太后。
宋西阳蛮反,遣沈庆之讨之。 魏杀其外都大官古弼、张黎。
魏南安王余之立也,以弼为司徒、黎为太尉。及是黜为外都大官,坐有怨言,皆被诛。
吐谷浑国王慕容慕利延去世,慕容拾寅继承王位。
慕容拾寅开始居住在伏罗川,派使节分别前往刘宋和北魏请求封赏。刘宋任命他为河南王,北魏则任命他为西平王。
冬十月,北魏宗爱杀死国王拓跋余。拓跋濬即帝位,讨伐、斩杀宗爱。
北魏南安隐王拓跋余认为自己是没有按照长幼顺序当的皇帝,就对群臣赏赐重礼,打算以此收买人心。旬月之间,就使国库空虚。拓跋余又喜好饮酒,每日纵情声色和狩猎,不过问朝廷政事。宗爱身为宰相,总管三省政务和皇室警卫事务,动辄召唤公卿大臣,日益专权跋扈。拓跋余对此深为忧患,谋划夺去他的大权,宗爱知道后非常愤怒。十月初一,拓跋余夜里前往东庙祭祀,宗爱派遣小黄门贾周等人杀害拓跋余,然后封锁了这个消息,只有羽林郎中刘尼知道。刘尼劝宗爱拥立皇孙拓跋濬为帝,宗爱大惊,说:“你真是一个大白痴!如果立皇孙,他怎么能够忘记正平年景穆太子的事呢?”刘尼害怕宗爱作乱,就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殿中尚书源贺。源贺此时和刘尼共同领兵负责宫廷的禁卫,他就同尚书陆丽商议说:“宗爱已经拥立南安王做了皇帝,又杀了他。如今又不让皇孙登基,这对国家将是不利的。”于是商定共同拥立拓跋濬。陆丽是陆俟的儿子。
源贺与尚书长孙渴侯率兵严守皇宫,派刘尼、陆丽将拓跋濬迎到鹿苑。刘尼骑马跑回东庙,大喊道:“宗爱杀了南安王,大逆不道,现在皇孙已登帝位,下诏命令宿卫士卒都返回宫中!”大家都高喊“万岁”,于是逮捕了宗爱、贾周等人,率兵入宫,拥立拓跋濬即位。随后,杀了宗爱、贾周,二人都被处以五刑,夷灭三族。追尊景穆太子为皇帝,封乳母常氏为保太后。
刘宋西阳蛮族百姓造反,宋文帝刘义隆派沈庆之率兵前往讨伐。 北魏诛杀外都大官古弼、张黎二人。
北魏南安王拓跋余即帝位,任命古弼为司徒、张黎为太尉。等拓跋濬登基,将二人贬为外都大官,二人因口出怨言获罪,都被杀。
魏陇西屠各叛,讨平之。 魏复建佛图,听民出家。
魏世祖晚年,佛禁稍弛,民间往往有私习者。至是,群臣多请复之,乃诏州郡县,各听建佛图一区。民欲为沙门者,听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于是向之所毁,率皆修复。魏主亲为沙门下发。
魏以周忸为太尉,陆丽为司徒,杜元宝为司空。忸寻坐事,赐死。
丽以迎立之功,受心膂之寄,朝臣无出其右者。赐爵平原王,丽辞曰:“陛下国之正统,当承基绪,效顺奉迎,臣子常职。不敢慆天之功,以干大赏。”魏主不许。丽曰:“臣父奉事先朝,忠勤著效。今年逼桑榆,愿以臣爵授之。”魏主曰:“朕岂不能使卿父子为二王邪?”乃进其父建业公俟爵为东平王。
班赐群臣,使源贺任意取之,贺辞曰:“南北未宾,府库不可虚。”固与之,乃取戎马一匹。魏主之立也,高允预其谋,丽等皆受赏,而不及允,允终身不言。
忸坐事赐死。时魏法深峻,贺奏:“谋反之家,男子十三以下本不预谋者,宜免死没官。”从之。
魏行《玄始历》。
初,魏入中原,用《景初历》,世祖克沮渠氏,得赵《玄始历》,时人以为密。是岁始行之。
北魏陇西屠各族百姓起兵反叛,被平息。 北魏恢复建立寺庙,任由百姓出家。
北魏太武帝晚年,稍微放松对佛教的禁令,民间往往有私下信奉佛教的人。文成帝即位后,群臣请求恢复佛教,于是文成帝诏令各州郡县可以建立一座寺庙。百姓有打算出家为僧的,允许随意出家,大州可以有五十人,小州四十人。于是,过去毁掉的寺庙都被修复。文成帝还亲自为出家者剃去头发。
北魏任命周忸为太尉,陆丽为司徒,杜元宝为司空。不久,周忸因罪被勒令自杀。
陆丽因为有迎立文成帝拓跋濬的功劳,被文成帝视为心腹,在朝廷大臣中没有人能比得上。文成帝封他为平原王,陆丽推辞说:“陛下是国家的正统,应当继承皇位,效忠奉迎陛下,是臣下的分内之事。我不敢贪恋如此天大的功劳,得到您的重赏。”文成帝不答应。陆丽说:“我的父亲事奉先帝,以忠效、勤奋而著称。今年他已接近桑榆晚年,我请求把这个爵位授给他。”文成帝说:“朕难道不能让你们父子二人都封为王公吗?”于是封赐陆丽的父亲、建业公陆俟为东平王。
然后,文成帝又对群臣依次封赏,又让源贺任意挑选官爵,源贺辞让说:“国家的南北两方还都没有平定,国库不能空虚。”文成帝坚持要送给他一些东西,源贺只好取了一匹战马。文成帝能够登基,高允也参加了谋划,陆丽等人都被封赏,只有高允没有得到,但高允终身都没有什么怨言。
周忸因犯罪被强令自杀。当时,北魏刑法非常严酷,源贺上奏说:“谋反者的家人,男子在十三岁以下,又没有参与谋反的,应该免去死刑,取消继承官爵的权利。”文成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北魏开始推行《玄始历》。
当初,北魏进入中原时,使用《景初历》,太武帝战胜北凉沮渠氏后,得到赵所编著的《玄始历》,当时人们认为它很精密。这一年,北魏开始实行《玄始历》。
癸巳(453) 宋元嘉三十,魏兴安二年。
春正月,宋以始兴王濬为荆州刺史。
初,濬以南徐刺史镇京口,求为荆州,宋主许之。濬还京口治行,而巫蛊事觉,宋主怒未解,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荆州,乃听入朝。
宋遣武陵王骏统诸军讨西阳蛮。 二月,宋太子劭弑其君义隆及其左卫率袁淑、仆射徐湛之、尚书江湛而自立,以何尚之为司空。
严道育之亡命也,搜捕甚急,道育匿于东宫,又随始兴王濬至京口。濬入朝,复载还东宫。捕得其婢,云道育随征北还都。宋主乃命京口送婢,须至检覆。
乃废太子劭,赐濬死。先与王僧绰谋之,使寻汉魏典故,送徐湛之、江湛。武陵王骏素无宠,故屡出外藩,南平王铄、建平王宏皆为宋主所爱。铄妃,江湛之妹,随王诞妃,徐湛之之女也。湛劝立铄,湛之欲立诞,僧绰曰:“建立之事,仰由圣怀。臣谓唯宜速断,不可稽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愿以义割恩,略小不忍。不尔便应坦怀如初,无烦疑论。事机虽密,易致宣广,不可使难生虑表,取笑千载。”宋主曰:“卿可谓能断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殷勤三思。且彭城始亡,人将谓我无复慈爱之道。”僧绰曰:“臣恐千载之后,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儿。”宋主默然。
癸巳(453) 宋元嘉三十年,北魏兴安二年。
春正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始兴王刘濬为荆州刺史。
当初,刘濬担任南徐州刺史,镇守京口,他请求宋文帝将他改任为荆州刺史,宋文帝答应了他。刘濬回京口打点行装时,他参与巫术害人的事情暴露,宋文帝的怒气一直没有消除,所以刘濬长时间在京口滞留。直到这次荆州刺史的任命下达后,才允许他入朝晋见。
宋文帝刘义隆派遣武陵王刘骏率领各路大军讨伐西阳反叛蛮人。二月,宋太子刘劭杀死宋文帝及左卫率袁淑、仆射徐湛之、尚书江湛,自立为皇帝,任命何尚之为司空。
严道育逃走之后,宋文帝派人严加搜捕,严道育躲藏在东宫,后来又随始兴王刘濬来到京口。刘濬回朝晋见时,又把她随车载回到东宫。士卒抓到了严道育的婢女,婢女供出严道育已随征北将军刘濬回到京都。宋文帝命令京口方面把婢女押送京师,等婢女到后,进行调查。
宋文帝打算废黜太子刘劭,诏令刘濬自杀。事先和王僧绰商议,让他查找汉魏以来有关同类事情的例子,再分送徐湛之、江湛过目。武陵王刘骏向来不受宋文帝宠爱,所以屡次到外地做官,而南平王刘铄、建平王刘宏二人都蒙受宋文帝宠爱。刘铄的妃子是江湛的妹妹,随王刘诞的妃子是徐湛之的女儿。江湛鼓动宋文帝立刘铄为太子,徐湛之则想立刘涎为太子,王僧绰说:“封立太子之事,应由陛下定夺。我认为应该从速决断,不能拖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但愿陛下以大义割舍恩情,不要不忍于一些小事。不然就应该像当初那样胸怀坦荡,不要怀疑自己的儿子。这件事虽然很秘密,但也容易泄露出去,不能让灾难发生在您的意料之外,被后世千年取笑。”宋文帝说:“你可算得上是一个能断大事的人。但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不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况且彭城王刘义康刚刚去世,我再废黜太子,世人将会说我不再有慈爱之心了。”王僧绰说:“我恐怕千年以后,人们会说您只会制裁弟弟,而不能制裁儿子。”宋文帝沉默不语。
江湛出谓僧绰曰:“卿向言将不太伤切直!”僧绰曰:“弟亦恨君不直!”
铄自寿阳入朝失旨,宋主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议久不决。与湛之屏人语,或连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烛绕壁检行,虑有窃听者。既而以其谋告潘淑妃,妃以告濬,濬驰报劭,劭乃谋为逆。
初,宋主以宗室强盛,虑有内难,特加东宫兵,使与羽林相若,至有实甲万人。劭性黠而刚猛,宋主深倚之。及将作乱,每夜飨将士,或亲行酒。僧绰密以闻。会严道育婢将至,劭诈伪诏,豫加部勒,云有所讨,夜呼前中庶子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入宫,流涕谓曰:“主上信谗,将见罪废。内省无过,不能受枉。明旦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因起遍拜之,众惊愕,莫能对。久之,淑、斌皆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劭怒变色。斌惧曰:“当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尝患风,今疾动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既克之后,不为天地所容,大祸亦旋至耳。假有此谋,犹将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罢乎!”淑还省,绕床行至四更乃寝。
出了宫门以后,江湛对王僧绰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恐怕太显得恳切率直了!”王僧绰说:“我也很遗憾你太不切直了!”
刘铄从寿阳入朝晋见时,得罪了宋文帝,宋文帝打算封立刘宏,但又担心不合长幼次序,所以商议很久也决定不下来。宋文帝有时整天整夜地屏退旁人和徐湛之秘密商议,还经常让徐湛之亲自举着蜡烛,绕着墙壁进行检察,害怕有人窃听。随后,宋文帝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潘淑妃,潘淑妃告诉了刘濬,刘濬马上转告刘劭,于是刘劭阴谋造反。
当初,宋文帝认为皇亲宗室力量强盛,担心发生内乱,因而特别加强了东宫太子的兵力,使其与羽林禁卫军的兵力差不多,到此时实际兵力已达一万人。刘劭性情狡黠又刚烈勇猛,宋文帝深深地依赖着他。刘劭即将反叛之前,每天晚上都要设宴招待部下将士,有时还亲自敬酒。王僧绰秘密地把这些事报告给宋文帝。适逢严道育的婢女就要被押解到京,刘劭伪造宋文帝的诏书,事先对部下加以安排,声言有战事,需要出征,又在深夜传唤前中庶子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前来东宫,哭着对他们说:“主上听信谗言,就要把我治罪废黜。我扪心自问,并没有什么过失,不能忍受这样的冤枉。明天一早,我就要做一件大事,希望各位和我共同努力。”刘劭于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在座各位一一下拜,大家都非常震惊,没有人能够答话。过了很长时间,袁淑、萧斌都说:“自古以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希望您再加慎重考虑。”刘劭听后大怒,脸色也变了。萧斌害怕了,说:“我们应当竭尽全力执行您的命令。”袁淑斥责道:“你们以为殿下真的要这么做吗?殿下幼年时曾得过疯病,现在大概是疯病发作了。”刘劭愈加愤怒,斜眼看着袁淑说:“你说这件事能不能成功?”袁淑说:“您现在处在不被人怀疑的地位,不用担心不成功,只是您成功之后,不会被天地所容,大祸也会马上到来。如果您真的有这个计划,现在还可以收回来。”刘劭的左右部下把袁淑拉出去,说:“这是什么事情,你还说可以半途而废呢!”袁淑回到左卫率府,绕着床铺来回走动,直到四更才入睡。
明日,宫门未开,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画轮车与萧斌同载,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车催之。淑徐起,至车后,劭使登车,又辞不上,劭命杀之。门开而入。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劭以伪诏示门卫曰:“受敕有所收讨。”令后队速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斋阁,拔刀径上合殿。宋主其夜与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卫兵尚未起。宋主见超之入,举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惊起,兵人杀之。劭出坐东堂。江湛闻喧噪声,叹曰:“不用王僧绰言,以至于此。”劭遣兵杀之。左细仗主卜天与不暇被甲,执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战,射劭几中,劭党击之,断臂而死。队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与天与俱战死。劭使人杀潘淑妃及太祖亲信数十人。
濬时在西州府,闻台内喧噪,不知事之济不,骚扰不知所为。将军王庆曰:“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当投袂赴难。凭城自守,非臣节也。”濬不听。俄而劭驰召濬,濬屏人问状,即戎服乘马而去。王庆又谏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愤。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粟,不过三日,凶党自离。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濬入见劭,劭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
劭诈以诏召大将军义恭、尚书令何尚之入,拘于内,并召百官,至者才数十人。劭遽即位,下诏曰:“徐湛之、江湛
第二天,宫门还没打开,刘劭内穿戎装,外加红色朝服,与萧斌同乘一辆画轮车,急急忙忙前来叫袁淑,袁淑不肯起床,刘劭停车催促他速来。袁淑慢慢地起床后,来到画轮车后,刘劭让他上车,袁淑又推辞不肯上去,刘劭命令手下人杀了他。宫门打开之后,刘劭等人进入皇宫。根据过去的宫廷制度,太子宫卫队是不能进入宫城的。刘劭拿着自己伪造的皇帝诏令给守卫看,说:“我受皇上敕令,进宫讨伐叛逆。”然后命令后面的队伍赶快入宫。张超之等数十人快速进入斋阁,拔出佩刀径直来到合殿。宋文帝在头天夜里和徐湛之屏人密谋至天亮,蜡烛还没有熄灭,卫兵们也没有起床。宋文帝见张超之进来,就举起小案几抵挡,五个手指都被砍掉,于是杀死宋文帝。徐湛之惊慌地站起来,也被士卒所杀。刘劭出来坐在东堂中。江湛听到喧哗嘈杂声,叹息着说:“不听王僧绰的话,事情才到了这种地步。”刘劭派人杀了他。左细仗主卜天与来不及披上铠甲,就手拿刀弓,急忙呼喊左右出来迎战,他一箭几乎射中刘劭,刘劭部下群起攻之,卜天与被砍断手臂而死。禁卫军将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和卜天与一起战死。刘劭又派人杀了潘淑妃及宋文帝的亲信几十人。
此时,刘濬正在西州府,听说宫中一片混乱,不知道事情是否成功,情绪烦乱,不知做什么好。将军王庆说:“宫中发生叛乱,不知主上安危如何,凡是臣属,应当义无反顾,共赴危难。只是守住自己的城池,不是臣下所应有的气节。”刘濬不听。没过多久,刘劭派人速来召他入宫,刘濬令左右退下,向来人询问事情如何,然后立即穿上戎服乘马而去。王庆又劝谏他说:“太子反叛招致天下人的怨恨愤怒。明公只管紧闭城门,坐吃存储的粮食,不超过三天,叛党自会分崩离析。事情已到了这种程度,你怎么还能去呢?”刘濬入宫见过刘劭,刘劭说:“潘淑妃已经被乱兵所害。”刘濬说:“这正是我一直盼望的事。”
刘劭诈称宋文帝的诏令,征召大将军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入宫,将他们二人拘禁在宫中,同时又召集文武百官,但来的才几十人。刘劭马上登基即位,颁布诏令说:“徐湛之、江湛二人
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今罪人斯得,可大赦,改元太初。”即称疾还永福省,不敢临丧,以白刃自守。以萧斌为仆射,何尚之为司空。劭不知王僧绰之谋,以为吏部尚书。
武陵王骏屯五洲,沈庆之自巴水来,咨受军略。典签董元嗣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太子弑逆。沈庆之密谓腹心曰:“萧斌妇人,其余将帅皆易与耳。东宫同恶不过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为用。今辅顺讨逆,不忧不济也。”
魏尊保太后为皇太后。 三月,宋劭杀其吏部尚书王僧绰。
劭料检文帝巾箱及江湛家书疏,得王僧绰所启飨士并前代故事,收杀之。僧绰弟僧虔为司徒属,所亲咸劝之逃,僧虔泣曰:“吾兄奉国以忠贞,抚我以慈爱,今日之事,苦不见及耳。若得同归九泉,犹羽化也。”劭因诬北第诸王侯,云与僧绰谋反,杀之。
夏四月,宋江州刺史武陵王骏举兵讨劭,宋人立骏。五月,劭及弟濬皆伏诛。
劭密与沈庆之手书,令杀武陵王骏。庆之求见骏,骏惧,辞以疾。庆之突入,以劭书示骏,骏泣求入与母诀,庆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视,殿下何见疑之深?”骏起再拜曰:“家国安危,皆在将军。”庆之即命内外勒兵。
逆弑皇上,我率兵入殿,已经来不及。如今罪人已死,所以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初。”刘劭即位后,立即称病回到永福省,不敢主持宋文帝的葬礼,手持佩刀保护自己。刘劭任命萧斌为仆射,何尚之为司空。刘劭不知道王僧绰与宋文帝的密谋,任命他为吏部尚书。
武陵王刘骏驻守五洲,沈庆之从巴水来到五洲请教军事方略。典签董元嗣从建康来到五洲,详细报告了刘劭杀父反叛之事。沈庆之暗地里对他的心腹说:“萧斌像个妇人,其他的将帅也都容易对付。东宫中与刘劭一同作恶的死党不过三十人,剩下的都是被逼迫就范的,必然不会为他效力。如今,我们辅佐顺应人心的人去讨伐叛贼,不用担心不会成功。”
北魏尊封保太后为皇后。 三月,宋刘劭诛杀吏部尚书王僧绰。
刘劭整理检查宋文帝的巾箱及江湛家的奏疏和书信,得到王僧绰呈报宋文帝要求犒劳士卒的上疏和前代废黜太子的材料,于是收捕王僧绰,并斩杀了他。王僧绰的弟弟王僧虔为司徒属,他的亲近朋友都劝他逃走,王僧虔哭着说:“我哥哥用自己的忠贞报效国家,用慈爱之心抚养我长大,今天发生的事,我怕它涉及不到我。如果我能得以和他同赴九泉,就好像飞升成仙。”刘劭趁机诬陷住在台城以北的各位王侯,称他们与王僧绰一起图谋叛乱,因而杀了他们。
夏四月,刘宋江州刺史、武陵王刘骏起兵讨伐刘劭,宋人拥立刘骏即帝位。五月,刘劭和他的弟弟刘濬都被诛杀。
刘劭给沈庆之写了一封密信,令他杀死武陵王刘骏。沈庆之要求晋见刘骏,刘骏非常害怕,就以有病为借口推辞和他见面。沈庆之突然闯了进来,拿着刘劭的信让他看,刘骏哭着请求沈庆之答应他进去与自己的母亲诀别,沈庆之说:“下官我蒙受先帝的厚恩,今日的事情,我会尽我的最大努力,殿下您为什么对我有如此深重的疑心呢?”刘骏起来两次拜谢,说:“我个人和国家的安危,全靠将军你了。”沈庆之马上命令王府内外整顿军队。
主簿颜竣曰:“今四方未知义师之举,劭据有天府,若首尾不相应,此危道也。宜待诸镇协谋,然后举事。”庆之厉声曰:“今举大事,而黄头小儿皆得参预,何得不败?宜斩以徇众。”骏令竣拜谢,庆之曰:“君但当知笔札事耳。”于是专委庆之处分。旬日之间,内外整办,人以为神兵。竣,延之子也。
骏戒严誓众,以沈庆之领府司马,柳元景、宗悫、朱脩之皆为参佐,颜竣领录事,总内外,以刘延孙为长史,行留府事。
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雍州刺史臧质皆不受劭命,与司州刺史鲁爽同举兵以应骏。质、爽俱诣江陵见义宣,且遣使劝进于骏。骏至寻阳,命颜竣移檄四方,州郡响应。义宣遣臧质引兵诣寻阳,兖、冀刺史萧思话,将军垣护之,皆帅所领赴之。义宣版张永为冀州刺史,永遣司马崔勋之等将兵赴义宣。
会稽太守、随王诞将受劭命,参军事沈正说司马顾琛曰:“国家此祸,开辟未闻。今以江东骁锐之众,唱大义于天下,其谁不响应?岂可使殿下北面凶逆,受其伪宠乎!”琛曰:“江东忘战日久,虽逆顺不同,然强弱亦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应之,不为晚也。”正曰:“天下未尝有无父无君之国,宁可自安仇耻而责义于余方乎?今正以弑逆冤丑,义不同天,举兵之日,岂求必全邪!冯衍有言曰:
主簿颜竣说:“现在,全国上下还不知道我们这支仁义之师的行动,刘劭又占据着京城,如果我们首尾不能相互接应,这可是危险的举措呀。应该等到和各路镇守将军协商谋划,之后再一齐起兵讨伐。”沈庆之厉声说道:“现在我们要做这样重大的一件事情,而颜竣这样的黄毛小子也都可以参与谋划,怎么会不失败?应该将他斩首示众。”刘骏命令颜竣向沈庆之赔礼致歉,沈庆之对颜竣说:“你只要知道撰写公文之类的事就够了。”于是,刘骏就委托沈庆之全权处理军务。十天之内,沈庆之就把队伍内外事务整办齐全,人们都称这支军队为神兵。颜竣是颜延之的儿子。
刘骏下令部队戒严誓师,任命沈庆之为领府司马,柳元景、宗悫、朱脩之等为参佐,颜竣领录事,总理内外,刘延孙为长史,负责留守事务。
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雍州刺史臧质都不接受刘劭的命令,与司州刺史鲁爽一同起兵,响应刘骏。臧质、鲁爽都来到江陵晋见刘义宣,并且派人去劝刘骏登基。刘骏到达寻阳后,命颜竣向四方发布檄文,各州郡都予以响应。刘义宣派臧质率兵前往寻阳,兖州、冀州刺史萧思话,将军垣护之,都率领自己的军队赶赴寻阳,与刘骏会合。刘义宣任命张永为冀州刺史,张永派司马崔勋之等人率军同刘义宣会师。
会稽太守、随王刘诞将要接受刘劭的任命,参军事沈正劝司马顾琛说:“国家遭受这样的灾祸,自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未听说过。现在我们江东骁勇精锐的军队向天下倡导大义,有谁会不响应呢?怎能让殿下面对北边的凶恶叛逆之人,接受他虚假的宠爱呢!”顾琛说:“江东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发生战争了,虽然叛逆与顺从不一样,但强大与弱小也不一样,应当等到四方有人起义时,然后再起兵响应也不为迟。”沈正说:“天下未曾有过无父无君的国家,怎么可以自安于此等仇耻,而把举义的职责推给别人呢?如今,正是由于弑父叛逆之人铸就冤丑之事,我们才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起兵之日,怎能求全责备呢!冯衍曾说过:
‘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况殿下义兼臣子,事实国家者哉。”琛乃与正共入说诞,诞从之。
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若有寇难,吾自当之。”及闻四方兵起,始忧惧戒严。
四月,柳元景统薛安都等十二军发湓口,参军徐遗宝以荆州之众继之。骏发寻阳,沈庆之总中军以从。
檄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颜延之曰:“彼谁笔也?”延之曰:“竣之笔也。”劭曰:“何至于是!”延之曰:“竣尚不顾老臣,安能顾陛下!”劭怒稍解。
劭疑旧臣不为己用,乃厚抚鲁秀、王罗汉,悉以军事委之,以萧斌为谋主,殷冲掌文符。萧斌劝劭勒水军自上决战,不尔则保据梁山。江夏王义恭以南军仓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战,乃进策曰:“贼骏小年,未习军旅,远来疲敝,宜以逸待之。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或能为患。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不如养锐待期,坐而观衅。割弃南岸,栅断石头,此先朝旧法,不忧贼不破也。”劭善之。斌厉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岂复可量!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甚练军事,元景、宗悫屡尝立功,形势如此,实非小敌。唯宜及人情未离,尚可决力一战。
‘大汉王朝的尊贵之臣,难道还不如楚国、齐国的低贱的读书人吗!’况且殿下义兼臣下和儿子,这对他来说,既是国耻又是家仇啊。”顾琛于是和沈正一起晋见刘诞,刘诞接受了他们的建议。
刘劭认为自己向来熟悉军事,对朝廷文武百官说:“你们只要帮助我整理文书信件就可以了,如果有贼寇前来发难,我自然会去抵挡。”等听到四方起兵讨伐时,他才开始忧虑害怕起来,下令戒严。
四月,柳元景统领薛安都等十二路人马从湓口出发,参军徐遗宝率荆州军队从后面跟上。刘骏从寻阳出发,沈庆之总领中军跟随其后。
刘骏征讨的檄文传到建康,刘劭拿给太常颜延之看,对他说:“这是谁的手笔?”颜延之说:“这是颜竣写的。”刘劭说:“怎么会到了这种程度!”颜延之说:“颜竣连我都不考虑了,怎么会顾及陛下呢!”刘劭的怒气才平息了些。
刘劭怀疑朝廷旧臣不能为自己所用,于是就厚待鲁秀、王罗汉,把军事大权全都交付给这二人,又任命萧斌为主要的谋划者,殷冲掌管文告兵符。萧斌劝说刘劭率水军亲自前往迎战,不然就据守梁山。江夏王刘义恭认为南来的讨伐军队仓促起兵,所使用的船只简陋狭小,不利于水战,就献计说:“叛贼刘骏年纪尚小,不熟悉军旅之事,而且他们远道而来,必然疲惫,我们应该以逸待劳。如果现在远去梁山,会使京都空虚薄弱,东边的叛军就会乘虚而入,有可能成为祸患。如果分兵两路,又会分散兵力,势单力薄,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坐观他们的争斗。我们可以放弃秦淮河的南岸,把石头城用栅栏围起来,这是先朝抵御入侵的老办法,不怕破不了贼寇。”刘劭同意他的看法。萧斌声色俱厉地说:“南中郎刘骏正当二十年少,能做出如此大事,怎么能小看他!三州同时叛乱,又占据着上流地势。沈庆之在军事方面非常精练,柳元景、宗悫屡立战功,这样的形势,他们实在不是弱小的敌手。唯有趁着人心尚未离散,还可以拚力一战。
端坐台城,何由得久!今主、相咸无战意,岂非天也?”劭不听。或劝劭保石头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头城者,俟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谁当见救?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太尉司马庞秀之自石头先众南奔,人情由是大震。
骏军于鹊头。宣城太守王僧达得檄未知所从,客说之曰:“方今衅逆滔天,古今未有。为君计,莫若承义师之檄,移告傍郡。苟在有心,谁不响应?此上策也。如其不能,可躬帅向义之徒,详择水陆之便,致身南归,亦其次也。”僧达乃自候道南奔,骏即以为长史。僧达,弘之子也。骏初发寻阳,沈庆之谓人曰:“王僧达必来赴义。”人问其故,庆之曰:“吾见其在先帝前议论开张,执意明决,以此言之,其至必也。”
柳元景以舟舰不坚,惮于水战,乃倍道兼行,至江宁步上,使薛安都帅铁骑曜兵于淮上,移书朝士,为陈逆顺,降者相属。
骏自发寻阳,有疾不能见将佐,唯颜竣出入卧内,拥骏于膝,亲视起居。疾屡危笃,不任咨禀,竣皆专决。军政之外,间以文教书檄,应接遐迩,昏晓临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骏之危疾也。
柳元景潜至新亭,依山为垒。新降者皆劝元景速进,元景曰:“理顺难恃,同恶相济,轻进无防,实启寇心。”
稳守台城,怎能长久!如今主上和宰相都没有力战的意思,难道这不是天意吗?”刘劭不听。有人劝刘劭据保石头城,刘劭说:“过去有人固守石头城,是因为等着诸侯前来救援皇上。我若固守石头城,有谁会来救援呢?只有与敌人决一死战,不然就不能取胜。”太尉司马庞秀之从石头城率先投奔刘骏,于是人心大震。
刘骏在鹊头屯军。宣城太守王僧达收到檄文后不知所从,他的一位门客对他说:“如今,弑父叛逆,罪恶滔天,古往今来,不曾有过。为你自己考虑,不如接受义师的檄文,将檄文转达其他各郡。他们如果还有良心,谁会不响应?这才是上策。如若不能,您可以亲自率领向往正义的人,仔细选择水路或陆路的方便之路,投身归于南方,也不失为中策。”于是王僧达从候道投奔南军,刘骏立即任命他为长史。王僧达是王弘的儿子。刘骏刚从寻阳出发时,沈庆之对人说:“王僧达一定会来参加我们的行动。”有人问其中的原因,沈庆之说:“我见他在文帝面前发表己见,言辞清晰,志向坚定,由此推断,他是一定会来的。”
柳元景因船只不坚固,害怕水战,于是就率军加快前进,到达江宁码头,派薛安都率铁甲骑兵在秦淮河边炫耀武力,给朝臣们写信,陈述叛逆和归顺的利害关系,前来归降的人不断。
刘骏从寻阳出发时,因为身体有病而不能接见各位将领,只有颜竣一人可以出入刘骏的卧室,他把刘骏抱在自己的膝上,亲自照料刘骏的起居生活。刘骏的病情几次加重,无法听取部下的请示和报告,都由颜竣独自决断一切大事。军政大事以外,颜竣还要处理文告教令、书信檄文,安排接见各方人士,在黄昏和凌晨,他都代替刘骏到宋文帝灵位前致哀恸哭,声音就像刘骏一样。几十天一直这样,船上的士卒们也不知道刘骏病重。
柳元景秘密率兵来到新亭,依靠山势筑起营垒。新来归降的人都劝柳元景火速进攻,柳元景说:“理通情达不一定就是可以倚仗的理由,而一同作恶的人同力相济,有时也可能渡过难关。如果我们轻易发起攻势,而不加以防备,反而会勾起贼寇的野心。”
劭使萧斌等分统水陆精兵万人攻新亭垒,劭自登朱雀门督战。元景宿令军中曰:“鼓繁气易衰,叫数力易竭。衔枚疾战,一听吾鼓声。”劭将士怀劭重赏,皆殊死战。元景水陆受敌,意气弥强,麾下勇士,悉遣出斗。劭兵垂克,鲁秀击退鼓,劭众遽止。元景乃开垒鼓噪以乘之,劭众大溃。劭更帅余众自来攻垒,复大破之,杀伤过前,劭仅以身免,鲁秀南奔。骏至江宁,江夏王义恭单骑南奔,上表劝进,骏遂即位于新亭。
初,劭葬太祖,谥曰景,庙号中宗,至是,改谥曰文,庙号太祖,尊母路氏为皇太后,立妃王氏为皇后,封拜义恭以下有差。
五月,臧质以雍州兵至新亭,豫州刺史刘遵考遣将帅步、骑五千军于瓜步。
先是,宋主遣将军顾彬之将兵东入,受随王诞节度。诞遣参军刘季之将兵与彬之俱向建康,诞自顿西陵为之后继。劭遣兵拒之,大败,劭缘淮树栅自守,男丁既尽,召妇女供役。
鲁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王罗汉即放仗降,城中沸乱,文武将吏争逾城出降。萧斌令所统解甲,自石头戴白幡来降,诏斩于军门,诸军遂克台城。
张超之走至合殿御床之所,为军士所杀,刳肠割心,诸将脔其肉,生啖之。劭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执之。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质缚劭于
刘劭派萧斌等人分率水陆精兵一万人进攻新亭的营垒,刘劭亲自登上朱雀门督战。柳元景命令军中将士说:“战鼓声过于频繁,容易导致声势衰退,呐喊声次数太多,力量容易枯竭。你们尽管不动声色,快速战斗,一律听从我的鼓声。”刘劭的将士都想着得到重赏,拼死作战。柳元景水陆两面受敌,但将士们斗志更加昂扬,他部下的勇士,全都被派出参战。刘劭的军队临近获胜时,鲁秀击鼓撤退,刘劭的将士立即停止前进。这时,柳元景打开营垒,猛击战鼓,趁机发动冲锋,刘劭的军队崩溃。刘劭于是率领剩下的将士亲自前来攻打新亭营垒,被柳元景再次击败,死伤士卒超过了上次,刘劭仅仅免于一死,鲁秀投奔南军。刘骏抵达江宁,江夏王刘义恭单人匹马投奔南军,上表劝说刘骏即帝位,于是刘骏在新亭即皇帝位。
当初,刘劭埋葬宋文帝时,谥号为景,庙号中宗,刘骏即皇位后,改谥号为文,庙号太祖,尊称母亲路氏为皇太后,封立妃子王氏为皇后,分别任命刘义恭等人官职。
五月,臧质率领雍州军队到达新亭,豫州刺史刘遵考派将领率步、骑兵五千人,驻守在瓜步。
此前,刘骏派将军顾彬之率兵东进,接受随王刘诞的调遣。刘诞派参军刘季之率兵与顾彬之一同向建康进发,自己率兵驻扎西陵,作为后继部队。刘劭派军队抵抗,被击败,于是,刘劭沿着秦淮河竖起栅栏以自卫,青壮年男子已全部征尽,就征召妇女役使。
鲁秀等人招募勇士进攻大航,攻克下来。王罗汉放下武器,投降南军,京城里一片混乱,文武将士争先恐后出城投降。萧斌命他的部下解下盔甲,从石头城顶着白旗前来投降,刘骏下诏,将萧斌斩于军门外,于是各路大军攻克台城。
张超之逃到合殿皇帝御床之处,被军中将士所杀,掏了他的肠子,挖了他的心,各路将士把他的肉割下来生吃。刘劭躲在武器仓库的井里,被禁卫队队副高禽抓获。臧质见到刘劭失声痛哭,刘劭说:“天地不容我,老人家为什么哭呢?”臧质把刘劭捆在
马上,防送军门。时不见传国玺,问劭,曰:“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斩劭及四子于牙下。濬帅左右南走,遇江夏王义恭,曰:“南中郎今何所作?”义恭曰:“上已君临万国。”又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殊当恨晚。”勒与俱归,于道斩之,及其三子。劭、濬父子首并枭于大航,暴尸于市,污潴劭所居斋。严道育、王鹦鹉并都街鞭杀,焚尸,扬灰于江。殷冲、尹弘、王罗汉及沈璞皆伏诛。
赠袁淑为太尉,谥忠宪公,徐湛之为司空,谥忠烈公,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忠简公,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谥简侯,卜天与益州刺史,谥壮侯,与、淑等四家长给禀禄。
宋复以何尚之为尚书令。
初,劭以尚书令何尚之为司空,子偃为侍中。及劭败,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黄阁。宋主以尚之、偃素有令誉,且居劭朝,用智将迎,时有全脱,故特免之,复以尚之为尚书令,偃为大司马长史,任遇无改。
宋以柳元景为护军将军。
初,宋主之讨西阳蛮也,臧质使柳元景将兵会之。及质起兵,欲奉南谯王义宣为主,潜使元景西还,元景即以质书呈宋主,语其信曰:“臧冠军当是未知殿下义举耳。方应伐逆,不容西还。”质以此恨之。及宋主即位,以质为江州,
马上,护送到军营大门。当时找不到传国玉玺,就问刘劭,刘劭说:“玉玺在严道育那里。”于是在严道育处找到了玉玺。刘劭和他的四个儿子在牙旗下全部被斩。刘濬带领随从向南逃去,路上遇到了江夏王刘义恭,刘濬说:“南中郎刘骏现在在干什么?”刘义恭说:“皇上现在已君临万国。”刘濬又说:“我来得还不算晚吧?”刘义恭说:“很遗憾,你来得太晚了。”刘义恭让他和自己一同返回京城,在路上斩杀了刘濬及其三个儿子。刘劭和刘濬父子的头都被砍下来悬挂在大航,暴尸于集市之上,刘劭的住处被挖了一个大坑,里面灌满了污水。严道育、王鹦鹉都被拉到街上,用皮鞭鞭笞杀死,焚烧了她们的尸体,将骨灰撒到长江里。殷冲、尹弘、王罗汉及沈璞都被诛杀。
追赠袁淑为太尉,谥号为忠宪公,徐湛之为司空,谥号为忠烈公,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忠简公,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谥号为简侯,卜天与为益州刺史,谥号为壮侯,卜天与、袁淑等四家长期享受俸禄。
宋孝武帝刘骏恢复何尚之的尚令职务。
当初,刘劭任命尚书令何尚之为司空,任命何尚之的儿子何偃为侍中。刘劭被击败后,何尚之的左右部下四处逃散,何尚之亲自动手清洗黄阁。宋孝武帝认为何尚之和何偃一向有良好的声誉,而且任职刘劭朝中时,利用自己的智慧迎接讨伐部队,经常救助他人免于灾祸,所以宋孝武帝特别赦免了何氏父子,恢复了何尚之的尚书令一职,任命何偃为大司马长史,二人的地位待遇都没有改变。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柳元景为护军将军。
当初,刘骏前往征讨西阳蛮人时,臧质派柳元景率领军队与刘骏会合。后来臧质起兵反抗刘劭,打算拥立南谯王刘义宣为皇帝,暗中让柳元景向西返回,柳元景就把臧质的秘信呈报给了刘骏,并对臧质的信使说:“臧冠军一定是不知道武陵王殿下的正义之举。现在正要去讨伐叛逆之人,不容许我向西返回。”臧质因此怨恨柳元景。等刘骏即位之后,任命臧质为江州刺史,
元景为雍州,质虑元景为荆、江后患,建议元景当为爪牙,不宜远出。宋主重违其言,以元景为护军将军,领石头戍事。
宋以南郡王义宣为荆、湘刺史。 秋七月朔,日食。
宋主诏求直言,省细作并尚方,雕文涂饰,贵戚竞利,悉皆禁绝。
中军录事参军周朗上疏以为:“毒之在体,必割其缓处。历下、泗间,不足戍守。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于胡矣。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使虏但发轻骑三千,更互出入,春来犯麦,秋至侵禾,水陆漕输,居然复绝。于贼不劳而边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尽,可足而待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车弱卒与肥马悍胡相逐,其不能济固宜矣。又,三年之丧,天下之达丧,汉氏节其臣则可矣,薄其子则乱也。凡法有变于古而刻于情,则莫能顺焉,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必遽而奉之。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谬。又,举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给?一体炫金不及百两,一岁美衣不过数袭,而必收宝连椟,集服累笥,目岂常视,身未时亲,是椟带宝,笥著衣也,
柳元景为雍州刺史,臧质担心柳元景会成为荆州和江州的后患,因此他向宋孝武帝建议,说柳元景是朝廷的得力干将,不应该让他远离京师。宋孝武帝改变了原来的任命,改任柳元景为护军将军,负责石头城的防务。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南郡王刘义宣为荆州、湘州刺史。 秋七月初一,出现日食。
宋孝武帝下诏,要求文武百官对朝政直言评说,命令裁减细作署,并入尚方署,雕刻装饰,皇亲贵戚竞相贪利,一律加以禁绝。
中军录事参军周朗上疏,认为:“毒瘤长在身体内,就要从看似不要紧的地方下刀割除。历下和泗水之间,用不着派重兵戍守。谈论国事的人都认为胡虏已经衰退,我们不用再害怕回避他们,但这些人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弊病比胡虏还要严重。现在我们派兵空守这座孤城,白白浪费财力和人力。假如胡虏只派三千轻骑兵,对我们的边境进行轮番骚扰,春天前来践踏麦苗,秋天再来掠夺粮食,我们水路和陆路的漕运,也会被他们再次切断。这样做,对胡虏来说不感到劳累,而对我们的边境则是困苦不堪,不用两年时间,我们边境的士卒和百姓就会四散逃走,这是跷起脚跟就可以等来的事情。现在人们都知道不能以羊追狼,不能以蟹捕鼠,但我们却用笨重的战车和衰弱的士卒与肥壮的战马和强悍的胡虏追逐厮杀,这样做是不可能成功的。另外,三年服丧,是天下大丧,汉王朝时命令臣下节制丧期是可以的,但如果让做儿子的节制丧期,礼数就会混乱。凡是改变古法而又薄于人情的,就没有一件事能顺利进行,至于败坏礼数而让自己舒适安逸,却又马上接受奉行。如今陛下您以天下大孝奉为事业的基础,就应该一反这种错误。另外,拿天下所有的财富来事奉一个君主,哪里用得着担心会供应不上?一身都用黄金来装饰,也用不了一百两,一年都穿华丽漂亮的衣服,也不过几套就够了,可是有的人一定要把珠宝金银全都锁在柜子里,把漂亮华丽的衣服收在箱子里,眼睛不能常常看见,身体也不能常常穿着,其实是这些柜子、箱子拥有这些珠宝金银、华贵服饰了,
何糜蠹之剧,惑鄙之甚邪!且细作始并,以为俭节,而市造华怪,即传于民。如此则迁也,非罢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见车马不辨贵贱,视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䁹睨;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学。侈丽之源实先宫阃。又,设官者宜官称事立,人称官置。王侯识未堪务,不应强仕,且帝子未官,人谁谓贱?但宜详置宾友,茂择正人,亦何必列长史、参军、别驾从事,然后为贵哉?又,俗好以毁沉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毁;以誉进人,不知测其所以致誉。毁徒皆鄙,则遭毁者宜擢;誉党悉庸,则得誉者宜退;如此则毁誉不妄,善恶分矣。凡无世不有言事,无时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危相继,何哉?设令之本非实故也。”书奏,忤旨,自解去职。
侍中谢庄上言:“诏云:‘贵戚竞利,悉皆禁绝。’此实允惬民听。若有犯违,则应依制裁纠;若废法申恩,便为明诏既下而声实乖爽也。臣愚谓大臣在禄位者,尤不宜与民争利。不审可得在此诏不?”庄,弘微之子也。
为什么要这么浪费,又让自己这么糊涂呢!而且细作署刚刚被合并,宣称是为了勤俭节约,但是市上所制造的华丽奇巧的东西,马上就传到了老百姓中间。这些东西只是从宫中传到了民间,并没有被消灭。凡是那些民间百姓的生活日用日益奢侈,从他们乘坐的车马,不能分辨出地位的贵贱,从他们帽子、衣服不能了解职位的尊卑。尚方署今天制造了一个器物,那么民间明天就能知道它的制作方法;宫中早晨缝制了一件衣服,百姓家里晚上就知道怎么剪裁。其实奢侈华丽的源头最早在于宫中。再者,朝廷设置官位,官位应当和所管理的事务相称,任职的官员也应当和官位相称。如果王侯的才识不堪胜任某一官职,就不应该强迫他们做官,况且皇帝的儿子不做官,又有谁会说他低贱呢?只是应该谨慎地为他们选择属官,挑选正直有才的人,何必一定要为他们安置长史、参军、别驾从事这些官职,然后觉得这样才算尊贵呢?另外,如今的风俗是人们喜好根据毁谤的话去埋没一个人,而不去查清被毁者之所以被毁的原因;根据赞誉的话去提升一个人,却不去详查被赞誉者之所以被赞誉的原因。如果毁谤之徒是一些卑鄙的人,那么遭到毁谤的人就应该提升;如果赞誉者都是一些平庸无能之辈,那么被赞誉者就应该被辞退;如果能够这样,无论是毁谤或者赞誉都不会虚妄错误,善恶也就自然分明。大凡没有一个时代没有上书言事的,也没有一个时代没有下诏求言的,但是太平盛世并没有出现,而昏暗危机却相继到来,这是为什么呢?根本原因可能是征求直言的诏令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奏章呈上之后,完全不合宋孝武帝的心意,所以周朗就辞职了。
侍中谢庄上书说:“诏书说:‘皇亲贵戚竞相争利,一律加以禁绝。’这实在是说出了百姓的心声。如果有人违反这个规定,就应依法惩处;如果不依法追究,而加以宽大饶恕,那就表明诏令虽已颁下,但名声和实际不相符合。依臣的愚见,有俸禄有地位的大臣,尤其不应该同百姓争夺小利。不知道我的意见是否符合诏令的本意。”谢庄是谢弘微的儿子。
时多变易太祖之制,郡、县以三周为满,宋之善政于是乎衰。
宋主杀其弟南平王铄。
铄素负才能,常轻宋主,宋主潜使人毒之。
宋广州反,讨平之。
南海太守萧简据广州反。简,斌弟也。诏新南海太守邓琬、始兴太守沈法系讨之。简诳其众曰:“台军是贼劭所遣。”众信之,为之固守。琬先至,止为一攻道。法系至,曰:“宜四面并攻。若守一道,何时可拔?”琬不从。法系曰:“更相申五十日。”日尽又不克,乃从之,八道俱攻,一日即破之,斩简,广州平。法系封府库付琬而还。
甲午(454) 宋世祖孝武帝骏孝建元年,魏兴光元年。
春正月,宋铸孝建四铢钱。
元嘉中,官铸四铢钱,轮郭形制与五铢同,用费无利,故民不盗铸。及是铸孝建四铢,形式薄小,轮郭不成,于是盗铸者众。杂以铅锡,剪凿古钱,钱转薄小。守宰不能禁,坐死、免者相继。盗铸益甚,物价踊贵。寻诏钱薄小无轮郭者悉不得行,民间喧扰。
当时,宋孝武帝对宋文帝时所制订的典章制度大都加以改变,郡、县长官的任职期限以三年为限,从此,刘宋的清明政治开始走向衰败。
宋孝武帝刘骏杀死他的弟弟南平王刘铄。
刘铄一向对自己的才能很自负,常常轻视宋孝武帝,宋孝武帝于是偷偷派人毒死了他。
刘宋广州发生叛乱,被平息。
南海太守萧简占据广州叛乱。萧简是萧斌的弟弟。宋孝武帝诏令新任南海太守邓琬、始兴太守沈法系一起出兵,前去讨伐。萧简欺骗他的部下说:“朝廷来的军队,是逆贼刘劭派遣的。”他的部下相信了他的话,为他固守城池。邓琬首先到达,只从一面攻击。沈法系到达之后,说:“应该从四面一起发起进攻。如果只从一面攻击,什么时候才能攻下呢?”邓琬不听。沈法系说:“我们约定再攻五十天。”五十天下来,仍然没有攻克,于是邓琬接受了沈法系的建议,从八个方向围攻,一天就攻克了,将萧简斩首,广州叛乱平息。沈法系查封了广州府库,把它移交邓琬,自己率军返还。
宋孝武帝
甲午(454) 宋世祖孝武帝刘骏孝建元年,北魏兴光元年。
春正月,刘宋铸造孝建四铢钱。
元嘉年间,官府铸造了四铢钱,它的轮廓、式样和五铢钱一样,用料多,从中无利可图,所以民间百姓就没有人盗铸。宋孝武帝即位后,开始铸造孝建四铢钱,它的外形又薄又小,轮廓也不明显,于是伪造的人很多。他们在钱里掺入铅、锡,又剪、凿古钱,致使古钱既薄又小。地方官员无法禁绝这种盗铸,因此被处死或免官的官员不间断。盗铸钱币的越来越多,导致物价飞涨。不久,宋孝武帝下诏令,既薄又小且轮廓不清的钱不得通行使用,一时民间喧扰。
于是沈庆之建议:“宜听民铸钱,郡县置署,乐铸之家皆居署内,平其准式,去其杂伪。所禁新品一时施用。今铸悉依此格,万税三千,严检盗铸。”
丹阳尹颜竣驳之,以为:“五铢轻重定于汉世,魏晋以降莫之能改。诚以物货既均,改之伪生故也。今若巨细总行而不从公铸,利己既深,情伪无极,私铸剪凿,尽不可禁。财货未赡,大钱已竭,数岁之间,悉为尘土矣。纵行细钱,官无益赋之理,百姓虽赡,无解官乏。唯简费去华,专在节俭,求赡之道,莫此为贵。”
议者又以铜转难得,欲铸二铢钱。
竣议以为:“恣行新细,无解官乏,而民间奸巧大兴,天下之货将糜碎至尽。空严立禁,而利深难绝,不一二年,其弊不可复救,市井之间,必生纷扰,富商得志,贫民困窘,此皆甚不可者也。”乃止。
宋主立其子子业为太子。
将置东宫,省率更令,余各减旧员之半。
二月,宋江州刺史臧质以南郡王义宣举兵反。夏,宋主遣兵讨质,诛之。
初,江州刺史臧质自谓人才足为一世英雄。太子劭之乱,潜有异图。以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庸暗易制,欲外相推奉,
于是,沈庆之建议:“应该允许百姓铸造钱币,各郡县都设立一个钱署,乐意铸造钱币的人家都安排在署内,统一制定个标准,不准在钱行中掺杂物。已被查禁的那些新铸的钱币可允许它再流通一段时间。从今以后,铸钱全部依照这个新的标准,一万钱收税三千,严格查禁偷铸钱币的人。”
丹阳尹颜竣反驳这个建议,他认为:“五铢钱的轻重,在汉朝就定有标准,魏晋以来,还没有谁能够更改。这实在是由于钱币的价值与货物的价值已经相等,如果改变,就会出现假钱。现在如果让这大小厚薄不同的钱币一起流通,而不由官府铸造,那么就对个人有很大好处,私下盗铸剪凿的事就会屡屡发生,全都不能禁绝。如此一来,财货没有增加,而大钱却已用尽,不出几年,四铢钱就会变成尘土了。即使允许使用小钱,朝廷也不会增加赋税,百姓就是富了,也解决不了朝廷财力物力的短缺。只有崇尚俭朴,反对浪费,追求勤俭节约,寻求富足之路,没有比这更为重要的了。”
又有人认为铜矿不易找到,打算铸造二铢钱。
颜竣发表议论说:“如果大量发行小钱,并不能解决朝廷的困难,却会导致民间发生更多的作奸犯科的事,天下的财物也将会被糟蹋用尽。只是空喊严格禁绝,但是获利太大,就很难禁绝,用不了一二年,这一弊病就会达到不可挽救的程度,市井街巷里就会纠纷不断,富商们越来越得意,而百姓却会越来越难过,这都说明这样做是绝对不行的。”于是,朝廷禁止了小钱的使用。
宋孝武帝刘骏立皇子刘子业为太子。
在立太子之前,撤销了东宫率更令一职,将原来东宫中的官员裁减一半。
二月,刘宋江州刺史臧质拥护南郡王刘义宣起兵反叛。夏季,宋孝武帝刘骏派兵讨伐臧质,诛杀了他。
当初,江州刺史臧质认为自己的才能足可以称为一代英雄。太子刘劭弑父叛乱时,他暗中另有打算。他认为荆州刺史南郡王刘义宣昏庸无能,容易被控制,准备表面拥立刘义宣为帝,
因而覆之。
劭既诛,义宣与质功皆第一,由是骄恣,事多专行。义宣在荆州十年,财富兵强,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承。质之江州,舫千余乘,部伍前后百余里。帝方自揽威权,而质以少主遇之,政刑庆赏,一不咨禀。擅用湓口米,台符检诘,渐致猜惧。
帝淫义宣诸女,义宣恨怒。质乃遣密信说义宣,义宣腹心蔡超、竺超民等咸有富贵之望,劝从其计。
义宣以豫州刺史鲁爽有勇力,素与相结,至是,密使人报之及兖州刺史徐遗宝,期以今秋举兵。使者至寿阳,爽方饮醉,失义宣指,即日举兵。窃造法服,登坛自号建平元年。遗宝亦勒兵向彭城。
义宣闻爽已反,狼狈举兵,与质俱表欲诛君侧之恶。爽送所造舆服诣江陵,使征北府户曹版义宣等,文曰:“丞相刘今补天子,名义宣。车骑臧今补丞相,名质。皆版到奉行。”义宣骇愕,召司州刺史鲁秀欲使为后继。秀见义宣,出拊膺曰:“吾兄误我,乃与痴人作贼,今年败矣。”
义宣兼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威震远近。宋主欲奉乘舆法物迎之,竟陵王诞固执不可,曰:“奈何持此座与人?”乃以柳元景、王玄谟统诸将讨之,进据梁山洲,于两岸
再伺机推翻他。
刘劭被杀之后,刘义宣与臧质的功劳都列为一等,因此他们开始骄横跋扈起来,做事大都独断专横。刘义宣镇守荆州十年,财富兵强,朝廷颁布的制度,刘义宣只要不同意,就不加以遵守执行。臧质前往江州上任时,带了一千多艘船,队伍前后相接有百余里。宋孝武帝此时正独揽威权,但臧质却把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少年皇帝来对待,有关政令刑罚和庆贺奖赏的事情,他都一概不奏请宋孝武帝。他还擅自动用湓口仓库里的粮食,直到朝廷下诏检查追问此事,才逐渐猜疑害怕起来。
宋孝武帝奸淫了刘义宣的所有女儿,刘义宣十分气愤。臧质就暗中派人前去游说他,刘义宣的心腹将领蔡超、竺超民等人都有享受荣华富贵的愿望,所以也劝说刘义宣接受臧质的计谋。
刘义宣认为豫州刺史鲁爽勇敢有武力,平素与他结交,于是派密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鲁爽和兖州刺史徐遗宝,相约在这一年的秋季举兵起义。使者到达寿阳时,正赶上鲁爽喝酒大醉,听错了使者的话,当天就起兵反叛。他偷偷制作了皇帝的礼服,然后登上高坛,自己改年号为建平元年。徐遗宝也整治军队向彭城进发。
刘义宣听说鲁爽已经反叛,只好仓促起兵,他和臧质都上表宣称,打算诛杀皇帝身边的罪恶之人。鲁爽把他制作的车舆冠服送到了江陵,派征北府户曹向刘义宣等人宣布临时授官情况,文告说:“丞相刘,现在递补为天子,名叫义宣。车骑臧,现在递补为丞相,名叫质。这一任命从文告到达之日起执行。”刘义宣大为惊愕,召回司州刺史鲁秀,打算让他担任后继部队。鲁秀见到刘义宣后,痛拍胸口说:“我的哥哥害了我,我才和这种白痴一起造反,今年一定会失败。”
刘义宣兼有荆州、江州、兖州、豫州的军事力量,声势威震远近。宋孝武帝打算奉上皇帝专用的车驾和器物迎接他,竟陵王刘诞坚决反对,说:“怎么能把皇帝的宝座让给别人?”于是宋孝武帝派柳元景、王玄谟统诸路将士讨伐刘义宣,进占梁山洲,在两岸
筑偃月垒,水陆待之。
三月,义宣移檄州郡,雍州刺史朱脩之伪许之,而遣使陈诚于帝。益州刺史刘秀之斩其使,遣军袭江陵。
义宣帅众十万发江津,舳舻数百里。以子慆与竺超民留镇江陵。义宣知脩之贰于己,乃以鲁秀为雍州刺史,使将万余人击之。王玄谟闻秀不来,喜曰:“臧质易与耳。”
冀州刺史垣护之妻,徐遗宝之姊也。遗宝邀护之同反,护之不从,发兵击之,遗宝奔寿阳。
义宣至寻阳,以质为前锋。爽亦引兵趣历阳,与质水陆俱下。将军沈灵赐将百舸破质前军。质至梁山,夹陈两岸,与官军相拒。
四月,以朱脩之为荆州刺史,遣将军薛安都等戍历阳。
沈庆之济江讨爽,爽引兵退,庆之使安都帅轻骑追及斩之。进克寿阳,徐遗宝走死。
义宣至鹊头,庆之送爽首示之。爽累世将家,骁猛善战,号万人敌,义宣与质由是骇惧。
宋主使元景进屯姑孰,太傅义恭与义宣书曰:“臧质少无美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强力,图济其私。凶谋若果,恐非复池中物也。”义宣由此疑之。五月,至芜湖,质曰:“今以万人取南州,则梁山中绝;万人缀梁山,则玄谟必不敢动。下官中流鼓棹,直趣石头,此上策也。”义宣
修筑偃月形阵地,水、陆两路同时等待迎战。
三月,刘义宣发布檄文到各州郡,雍州刺史朱脩之假装响应刘义宣,但暗地里派人向宋孝武帝表示忠诚。益州刺史刘秀之斩杀了刘义宣的使者,派遣军队袭击江陵。
刘义宣率领十万大军自江津出发,船只前后连绵几百里。他令自己的儿子刘慆和竺超民留下镇守江陵。刘义宣知道朱脩之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就任命鲁秀为雍州刺史,让他率领一万多人进攻朱脩之。王玄谟听说鲁秀不会来进攻自己,高兴地说:“臧质容易对付了。”
冀州刺史垣护之的妻子,是徐遗宝的姐姐。徐遗宝邀请垣护之一同反叛,垣护之没有答应,而且又出动军队攻击徐遗宝,徐遗宝逃往寿阳。
刘义宣抵达寻阳,任命臧质担任前锋。鲁爽也率军直奔历阳,与臧质从水、陆两路同时发兵。将军沈灵赐率领一百艘船只,击败臧质的先头部队。臧质到达梁山,在两岸修筑营垒,与朝廷的军队相持。
四月,宋孝武帝任命朱脩之为荆州刺史,派遣将军薛安都等人戍守历阳。
沈庆之渡过长江讨伐鲁爽,鲁爽率兵向后撤退,沈庆之派薛安都率领轻骑部队追上鲁爽并斩了他。然后进军攻克寿阳,徐遗宝逃走时被杀。
刘义宣抵达鹊头,沈庆之把鲁爽的人头送给他看。鲁爽家几代为将,勇猛善战,号称万人敌,刘义宣与臧质因此震惊害怕。
宋孝武帝派柳元景进军屯驻姑孰,太傅刘义恭给刘义宣写信说:“臧质从小就没有优良的德操,弟弟你是知道的。如今他凭借楚地的强大兵力,以图谋满足私欲。如果他的凶谋得以实现,恐怕他就不是池中之物。”刘义宣因此对臧质产生了怀疑。五月,刘义宣到达芜湖,臧质说:“现在派一万人马进攻南州,那么梁山就会被完全隔断;再用这一万人马守住梁山,王玄谟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我率船队顺江而下,直奔石头,这是上策。”刘义宣
将从之。刘湛之密言:“质求前驱,此志难测。不如尽锐攻梁山,事克然后长驱,此万安之计也。”义宣乃止。
会西南风急,质遣将攻陷梁山西垒,又遣兵趣南浦,垣护之与战,破之。
朱脩之断马鞍山道,鲁秀攻之不克。
王玄谟使护之告急于柳元景,欲退还姑孰,更议进取。元景曰:“贼势方盛,不可先退,吾当卷甲赴之。”护之曰:“贼谓南州有三万人,而将军麾下裁十分之一,若往造贼垒,则虚实露矣。王豫州又不可来,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助玄谟,多张旗帜。梁山望之如数万人,皆以为建康兵悉至,众心乃安。
质请自攻东城,颜乐之曰:“质若复克东城,则大功尽归之矣。宜遣麾下自行。”义宣乃遣刘谌之与质俱进,顿兵西岸,进攻东城。玄谟督诸军大战,薛安都帅突骑冲阵陷之,斩谌之,质等大败。垣护之烧江中舟舰,延及西岸营垒殆尽。诸军乘势攻之,义宣兵溃,单舸迸走,闭户而泣。质不知所为,亦走,其众皆降散。质逃于南湖,追斩其首送建康,子孙皆弃市。
义宣走向江陵,众散且尽,竺超民具羽仪迎之。时州兵尚余万人,秀、超民等犹欲收余兵更图一决,而义宣惛
打算按此计行事。刘湛之却暗地里对刘义宣说:“臧质请求做先锋部队,他的目的很难预测。不如用精锐部队进攻梁山,攻克之后,再长驱直入建康,这才是万全之计。”刘义宣这才没有听从臧质的建议。
恰好刮起了很强的西南风,臧质派部将攻下了梁山西垒,又派兵直奔南浦,垣护之与臧质的军队作战,大败臧质。
朱脩之切断了马鞍山的道路交通,鲁秀向朱脩之发起进攻,未能攻克。
王玄谟派垣护之向柳元景告急,打算退回姑孰,然后再考虑下一步如何进攻。柳元景说:“叛贼的攻势正处于强盛时期,我们不能先行后退,我自会披甲率军与你会合。”垣护之说:“叛贼以为南州有三万大军,可将军您手下仅有十分之一,如果您亲自率军到战场上,那您的兵力虚实就会暴露出来。王玄谟又不能退回姑孰,我们不如分几路前去救援。”柳元景说:“好!”于是,柳元景留下老弱病残的士卒守卫大营,把精锐部队全都派去援助王玄谟,还让他们故意到处高举旗帜。梁山守军一眼望去,好像有几万人,都以为建康大军全都赶来了,士卒们才安定下来。
臧质请求前去进攻东城,颜乐之对刘义宣说:“如果臧质再攻克了东城,那么所有的大功就要全归于他一人了。您应该派自己手下的将士前去。”刘义宣就派刘谌之与臧质一起出兵驻兵西岸,攻击东城。王玄谟率领各路军队大战,薛安都率领突击骑兵冲入敌人阵地,斩了刘谌之,臧质的部众大败。垣护之焚烧了江上的船只,大火蔓延到西岸,叛军营垒几乎被烧尽。各路大军乘胜前进,刘义宣的叛军崩溃,他只身一人乘小船逃走,关上舱门哭了起来。臧质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逃走,手下部众都投降或逃散。臧质逃到南湖,朝廷军队追上了他,斩下他的头送到了建康,他的子孙也都被斩首。
刘义宣逃向江陵,他手下的将士大都逃散了,竺超民派出仪仗队前去迎接他。此时荆州还有一万多将士,鲁秀、竺超民等人还打算整顿收拾残余兵力,再进行一次决战,但刘义宣昏沉
沮,无复神守。旦日,超民收送刺奸。秀欲北走,不能去,赴水死。
宋置东扬州、郢州。
初,晋氏南迁,以扬州为京畿,谷帛所资出焉。以荆、江为重镇,甲兵所聚在焉,常使大将居之。三州户口,居江南之半。宋主恶其强大,乃分扬州浙东五郡,置东扬州,治会稽。分荆、湘、江、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罢南蛮校尉,迁其营于建康。太傅义恭议使郢州治巴陵,尚书令何尚之曰:“夏口在荆、江之中,正对沔口。通接雍、梁,实为津要。既有见城,浦大容舫,于事为便。”从之。既而荆、扬因此虚耗。尚之请复合二州,不许。
宋省录尚书事官。
宋主恶宗室强盛,不欲权在臣下。太傅义恭知其指,故请省之。
宋以朱脩之为荆州刺史。刘义宣伏诛。
荆州刺史朱脩之入江陵,杀义宣,并诛其子十六人及同党竺超民等。超民兄弟应从诛,何尚之言:“贼既遁走,一夫可擒。若超民反覆昧利,即当取之,非唯免愆,亦可要不义之赏。而超民曾无此意,微足观过知仁,且为官保全城府,谨守库藏,端坐待缚。今戮其兄弟,则与其余逆党无异,于事为重。”乃原之。
沮丧,魂不守舍。第二天早上,竺超民把刘义宣抓了起来,送入监狱。鲁秀打算向北逃走,但又不能成行,只好投水自尽。
刘宋设置东扬州、郢州。
当初,晋朝向南迁移时,把扬州作为京畿,朝廷需要的粮食布帛都由扬州提供。同时,又把荆州、江州作为重镇,军队聚集在这里,经常派大将驻守。这三个州的人口,占了江南地区总人口的一半。宋孝武帝嫌这三州的军力、民力太强大,就从扬州分出浙江以东的五个郡,设立东扬州,治所设在会稽。从荆州、湘州、江州、豫州中分出八个郡,设立郢州,治所设在江夏。撤销南蛮校尉,将其所属部队调回建康。太傅刘义恭打算将郢州州府设在巴陵,尚书令何尚之说:“夏口位于荆州和江州中间,正对着沔口。又连接着雍州和梁州,实在是一个险要的津口。它既有现成的城池,又有很大的港口,可以停泊很多船只,是一个合适的州府治所。”宋孝武帝批准。之后,荆州、扬州因此而消耗很多财力物力。何尚之请求重新恢复这二州原来的辖地,宋孝武帝不答应。
刘宋撤销录尚书事一职。
宋孝武帝对皇室力量的强大而深为不满,也不想让自己的臣属们把持着大权。太傅刘义恭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请求撤掉录尚书事一职。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朱脩之为荆州刺史。刘义宣被杀。
荆州刺史朱脩之进入江陵后,杀死刘义宣,同时诛杀了刘义宣的十六个儿子及其同党竺超民等人。竺超民的兄弟们也应该被杀,何尚之说:“叛贼刘义宣已经逃离,一个人就可以抓获他。如果竺超民是个反复无常、贪图小利的人,他就会逮捕刘义宣,不但自己可以免于惩处,而且可以得到不义之赏。而竺超民却没有这种想法,不仅完全可从他的过错中察知他的为人,而且竺超民为朝廷保全了江陵城池,又小心地坚守仓库,端坐在那里等待被抓。现在如果杀了他的兄弟,同其他叛贼逆党一样对待,而没有加以区别,这样的刑罚过重了。”于是宋孝武帝赦免了竺超民的兄弟们。
秋七月朔,日食。
乙未(455) 宋孝建二年,魏太安元年。
春,宋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罢就第。
宋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请老,表数十上,诏听以公就第。顷之,宋主复欲用庆之,使何尚之往起之,庆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复返。”尚之惭而止。
秋八月,宋主杀其弟武昌王浑。
浑与左右作檄文,自号楚王,改元永光,以为戏笑。长史封上之,废为庶人,逼令自杀,时年十七。
宋郊庙初设备乐。 冬十月,宋裁损王侯制度。
宋主欲削弱王侯,江夏王义恭等奏裁损王、侯车服、器用、乐舞制度凡九事。宋主因讽有司奏增广为二十四条:听事不得南向坐,施帐;剑不得为鹿卢形;内史、相及封内官长止称下官,不得称臣,罢官则不复追叙。诏可。
宋以杨元和、杨头为将军。
元和,故氐王杨保宗子也,宋朝以其幼弱,未正位号,部落无定主。其族父头先戍葭芦,母妻子弟并为魏所执,而为宋坚守无贰心。雍州刺史王玄谟请:“以头为西秦刺史,安辑其众,俟元和稍长,使嗣故业,若其不称,即以授头,必能藩扞汉川,使无虏患。若葭芦不守,汉川亦不可立矣。”不从。
秋七月初一,出现日食。
乙未(455) 宋孝建二年,北魏太安元年。
春,刘宋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辞官回家。
刘宋镇北大将军、南兖州刺史沈庆之请求告老还乡,他数十次上表,宋孝武帝才准许他以始兴公的身份回家养老。不久,宋孝武帝打算再次起用沈庆之,就派何尚之前去劝说,沈庆之笑着说:“沈公不会仿效何公,离开了又再次回来。”何尚之面有愧色地停止了劝说。
秋八月,宋孝武帝刘骏杀死弟弟武昌王刘浑。
刘浑和他的左右侍从一起写了一篇檄文,自号楚王,改年号为永光,以此嬉笑娱乐。长史把檄文呈报给朝廷,宋孝武帝诏令把刘浑贬为平民,逼令他自杀,这一年,刘浑十七岁。
刘宋南郊庙堂首次设置比较完备的音乐。 冬十月,宋孝武帝刘骏削弱王侯权力。
宋孝武帝打算削弱王侯的权力,江夏王刘义恭等人上奏,请求裁减王、侯使用的车马、服饰、器用及乐舞制度,共有九条。宋孝武帝就暗示有关部门,进一步增加到二十四条,其中有:处理事务时,不能面南而坐,设置帷幕;剑柄不能做成辘轳形状;内史、宰相以及所封其他官员对王、侯只能自称为下官,不能称臣,罢官以后,不再追加其他封赐。宋孝武帝诏令同意。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杨元和、杨头为将军。
杨元和是已故氐王杨保宗的儿子,朝廷因为他年幼无能,一直没有给他正式封号,致使氐部落没有一个正式的首领。他的同族伯父杨头先前戍守葭芦,其母亲、妻子、孩子、弟弟都被北魏所抓,但杨头为宋朝坚守葭芦,毫无异心。雍州刺史王玄谟上表请求说:“请任命杨头为西秦刺史,安抚氐部落的百姓,等到杨元和年纪稍大一些,再让他继承祖业,如果他不称职,就把氐王的职位授予杨头,杨头就一定能够保卫汉川,使此地没有胡虏入侵的祸患。如果葭芦失守,那么汉川也就不可能保住了。”宋武帝不从。
丙申(456) 宋孝建三年,魏太安二年。
春正月,魏立贵人冯氏为后。
后,辽西公朗之女也。朗坐事诛,后没入宫。
二月,魏主立其子弘为太子。
魏主立子弘为皇太子,生二年矣。先使其母李贵人条记所付托兄弟,然后依故事赐死。
宋以宗悫为豫州刺史。
故事,府州部内论事,皆签前直叙所论之事,置典签以主之。宋诸皇子为方镇者多幼,时主皆以亲近左右领典签。至是,虽长王临藩,素族出镇,皆以典签出纳教命,刺史不得专其职。及悫为豫州,吴喜为典签,每多违执,悫大怒曰:“宗悫年将六十,为国竭命,正得一州如斗大,不能复与典签共临之。”喜稽颡流血,乃止。
秋七月,宋以西阳王子尚为扬州刺史。
太傅义恭以宋主之子子尚有宠,将避之,乃辞扬州,而宋主以子尚为刺史。时荧惑守南斗,宋主废西州旧馆,使子尚移治东城以厌之。别驾沈怀文曰:“天道示变,宜应之以德。虽空西州,恐无益也。”不从。
八月,魏击伊吾,克之。 冬十月,宋以江夏王义恭为太宰。 十一月,魏以源贺为冀州刺史。
贺上言:“今北虏游魂,南寇负险,疆埸之间犹须防戍。
丙申(456) 宋孝建三年,北魏太安二年。
春正月,北魏文成帝立拓跋濬贵人冯氏为皇后。
冯后是辽西公冯朗的女儿。冯朗因罪被杀,冯后被没入宫中。
二月,北魏文成帝拓跋濬立其子拓跋弘为太子。
文成帝立他的儿子拓跋弘为皇太子,拓跋弘已经二岁了。文成帝先让拓跋弘的生母李贵人把要托付给兄弟们的事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按照以前的惯例强命她自杀。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宗悫为豫州刺史。
按照以前的惯例,府州内部开会论事,参加的人员都要将自己的意见写在纸上,再把这张纸送到典签那里,由典签负责整理。刘宋的各位皇子出任地方行政首领时,大多年纪还很小,当时的皇帝就派自己的亲近左右去担任典签。到这时,即使年纪已大的皇子担任藩镇首领,或者是出身贫寒的官员出任地方长官,典签也都发布命令,接受汇报,刺史不能独自行使权力。宗悫担任豫州刺史后,吴喜出为典签,往往违抗宗悫的决定,宗悫大怒说:“我宗悫已是年近六十的人了,为国家竭尽全力,才得到了豫州这么一个斗大的小州,不能再和典签一同处理政事了。”吴喜害怕得磕破了头,宗悫的怒气才平息。
秋七月,宋孝武帝刘骏任命西阳王刘子尚为扬州刺史。
太傅刘义恭因为知道刘子尚深受其父宋孝武帝的宠爱,所以打算回避他,就辞去了扬州刺史一职,于是宋孝武帝就任命刘子尚担任此职。当时,火星紧挨在南斗星的旁边,宋孝武帝废除西州旧馆,让刘子尚把官府移到东城,以躲避这个凶兆。别驾沈怀文说:“上天在显示变化,应该用德政来应对。现在空出西州,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宋孝武帝不从。
八月,北魏袭击伊吾,攻克下来。 冬十月,宋孝武帝刘骏任命江夏王刘义恭为太宰。 十一月,北魏文成帝任拓跋濬命源贺为冀州刺史。
源贺上书说:“如今,北方蛮虏不断出击骚扰,南方贼寇也时常对我们产生威胁,所以我们的边疆地区还必须要严加防守。
自非大逆、赤手杀人,其坐赃盗及过误应入死者,皆可原宥,谪使守边,则已断之体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蒙休息之惠。”魏主从之。久之,谓群臣曰:“吾用贺言,一岁所活不少,增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贺,朕何忧哉!”会人告贺谋反,魏主曰:“贺竭诚事国,朕为卿等保之。”讯验果诬,乃诛告者,因谓左右曰:“以贺忠诚,犹不免诬谤,不及贺者可无慎哉!”
十二月,宋移青、冀,并镇历城。
宋主欲移青、冀二州并镇历城,刺史垣护之曰:“青州北有河、济,又多陂泽,北虏每来寇掠,必由历城。二州并镇,此经远之略也。北又近河,归顺者易。近息民患,远申王威,安边之上计也。”由是遂定。
魏定州刺史许宗之有罪诛。
宗之求取不节,以州民马超谤己,殴杀之,恐其家人告状,上超诋讪朝政。魏主曰:“此必妄也。朕为天下主,何恶于超而有此言,必宗之惧罪诬超。”案验果然,遂斩之。
宋金紫光禄大夫颜延之卒。
延之子竣贵重,凡所资供,一无所受,布衣茅屋,萧然如故。常乘羸牛笨车,逢竣卤簿,即屏在道侧。常语竣曰:“吾平生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竣起宅,延之谓曰:
除了图谋反叛的逆贼和赤手杀人的凶犯外,其余凡是因为贪赃偷盗及犯有其他罪过,应被处以死刑的人,都可以宽恕,将他们发配到边境上戍守,这样,就使他们已经断了的身体接受朝廷的再生之恩,也使负担徭役的人家受到休息的实惠。”文成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很久以后,文成帝对各位大臣说:“我采纳了源贺的建议,一年之中,救活了不少人,也使边防兵力增加许多。你们如果人人也都像源贺一样,朕还有什么担忧呢!”正好赶上有人控告源贺阴谋反叛,文成帝说:“源贺竭诚为国,朕向你们担保他。”经过查访验证,果然是有人诬告源贺,于是诛杀诬告者,然后对左右说:“像源贺这样忠诚的人还免不了被人诬陷诽谤,那些不及源贺的人,怎能不小心谨慎呢!”
十二月,宋孝武帝刘骏把青州和冀州州府都移到历城。
宋孝武帝打算把青州和冀州州府都移到历城,刺史垣护之说:“青州北面有黄河、济水,又有很多沼泽湖泊,北虏每次前来入侵,都一定先攻历城。二州州府都设在历城,确实是长远之计。而且历城北近黄河,魏人前来归降甚为容易。从眼前说,这样做可以消除百姓的忧患,从长远看,可以伸张王威,可称是安定边境的上策。”于是确定下来。
北魏定州刺史许宗之因罪被杀。
许宗之贪赃之欲没有节制,因为定州百姓马超指责了他,他就打死了马超,又担心马超的家人告状,就上书文成帝,说马超诋毁诽谤朝政。文成帝说:“这一定是胡说八道。朕为天下之主,怎么惹怒了马超,使他对我加以诋毁,一定是许宗之害怕自己的罪过而诬告马超。”经过调查验证,果然如此,于是斩杀许宗之。
刘宋金紫光禄大夫颜延之去世。
颜延之的儿子颜竣人贵位重,对颜竣送来的财物,颜延之一概不接受,他穿布衣,住茅屋,一如既往地过着清贫生活。平常,颜延之乘坐一辆由羸弱的老牛拉的破车,碰见颜竣的车队,就躲在路旁。他常对颜竣说:“我平生都不喜欢看见身居要职的人物,今天不幸看见了你!”颜竣要修建自己的宅第,颜延之对他说:
“善为之,无令后人笑汝拙也。”延之尝早诣竣,见宾客盈门,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粪土之中,升云霞之上,遽骄傲如此,其能久乎!”竣丁忧逾月,起为右将军,丹阳尹如故。竣固辞,表十上不许。遣中书舍人抱竣登车,载之郡舍,赐以布衣一袭,絮以彩纶,遣主衣就衣诸体。
丁酉(457) 宋大明元年,魏太安三年。
春正月,魏以尉眷为太尉、录尚书事。 魏侵宋,入兖州。
魏人侵宋,败东平太守刘胡。宋主遣薛安都、沈法系御之,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比至,魏兵已去。先是,群盗聚任城荆榛中,累世为患,谓之“任榛”。坦请回军讨之,任榛逃散,无功而还。安都、法系坐白衣领职,坦当诛,群臣为请,莫能得。沈庆之抱坦哭于市曰:“汝无罪而死,我行当就汝矣。”有司以闻,乃免之。
夏六月,宋以颜竣为东扬州刺史。
宋主自即吉之后,奢淫自恣,多所兴造。颜竣以藩朝旧臣,数恳切谏争,宋主浸不悦。竣疑宋主欲疏之,乃求出外以占其意。宋主从之,竣始大惧。
秋七月,宋并雍州为一郡。
雍州所统多侨郡县,刺史王玄谟言:“侨郡县无有
“认真地做好这件事,不要让后人耻笑你笨拙。”颜延之曾经在一天早上去见儿子颜竣,看见他家宾客盈门,但颜竣还没有起床,颜延之大怒说:“你出身于粪土之中,现在升官到云霄之上,就这样骄傲,这怎么能持久呢!”颜竣服孝应当三年,可刚过了一个月,宋孝武帝就征召他回朝,起用为右将军,并保留丹阳尹一职。颜竣坚决辞让,十次上表,宋孝武帝都没有答应。还派中书舍人把颜竣抱上了车,拉到丹阳郡府,并赐给他一身布衣,里面絮上一层带色的棉絮,派主衣官给颜竣送去穿上。
丁酉(457) 宋大明元年,北魏太安三年。
春正月,北魏文成帝拓跋濬任命尉眷为太尉、录尚书事。北魏军队侵犯刘宋,进入兖州。
魏军侵犯刘宋,击败了东平太守刘胡。宋孝武帝派薛安都、沈法系率军抵御,命令他们二人都接受徐州刺史申坦的调度指挥。等到二人率军到达徐州时,魏军已经离去。在此之前,成群的盗贼聚集在任城的丛林里,几代为患,当地人称他们为“任榛”。申坦请求趁朝廷大军返回时,前去讨伐这些盗贼,结果无功而返。薛安都、沈法系都被免去官衔,只以平民身份担任现职,申坦应当被处以死刑,文武官员都替他求情,宋孝武帝不答应。沈庆之在刑场上抱住申坦,哭着说:“你没有罪却被处死,我也就要跟着你去了。”有关部门把这些话报告给宋孝武帝,宋孝武帝才赦免了申坦。
夏六月,宋孝武帝刘骏任命颜竣为东扬州刺史。
宋孝武帝自从为父亲服丧期满后,就奢侈骄淫,独揽大权,大兴土木。颜竣认为自己是宋孝武帝当王时的旧臣,就多次恳切劝谏,宋孝武帝对他越来越不满。颜竣怀疑宋孝武帝有意在疏远自己,就请求调到外地任职,以此试探孝宋武帝的心思。宋孝武帝答应了他,颜竣才开始害怕起来。
秋七月,刘宋将雍州的几个郡县合并为一个郡。
雍州辖境内多设有侨郡县,刺史王玄谟上言说:“侨郡县没有
境土,新旧错乱,租课不时,请皆土断。”乃诏并雍州三郡十六县为一郡。郡县流民不愿属籍,讹言玄谟欲反。时柳元景宗强,群从多为雍部二千石,乘声皆欲讨玄谟。玄谟令内外晏然以解众惑,驰使启上,具陈本末。宋主遣主书吴喜抚慰之,且报曰:“七十老公反欲何求!君臣之际足以相保,聊复为笑,伸卿眉头耳。”玄谟性严,未尝妄笑,故宋主以此戏之。
八月,宋以竟陵王诞为南兖州刺史,刘延孙为南徐州刺史。
初,高祖遗诏,以京口要地,非宗室近亲,不得居之。延孙之先虽与高祖同源,而从来不序昭穆。宋主既命延孙镇京口,仍诏与合族。
宋主闺门无礼,不择亲疏尊卑,流闻民间,无所不至。诞宽而有礼,诛劭及义宣皆有大功,人心窃向之。诞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宋主畏忌之,不欲诞居中,使出镇京口,犹嫌其逼,更徙之广陵。以延孙腹心之臣,故使镇京口以防之。
戊戌(458) 宋大明二年,魏太安四年。
春正月,魏设酒禁,置候官。
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斗及议国政,故设酒禁。酿、酤、饮者皆斩,吉凶之会,听开禁有程日。增置内外候官,
真正的领地,新旧错乱,田赋捐税不能按时征收,请都予以整顿。”于是宋孝武帝诏令将雍州的三个郡十六个县合并为一个郡。侨郡、侨县中的流民不愿归属当地的户籍,就谣传王玄谟打算造反。当时柳元景的家族势力很强,他的兄弟中有很多人在雍州做官,这些人也想利用谣言声讨王玄谟。王玄谟命令部下平静对待,以解除大家的疑惑,然后派人火速去向宋孝武帝陈述事情的始末。宋孝武帝派主书吴喜前往安抚王玄谟,并且告诉王玄谟说:“你已经是七十岁的老翁了,谋反想要得到什么呢!君臣之间,完全可以互相作保,姑且和你开个玩笑,把你的眉头伸展开吧。”王玄谟生性严肃,从没有随便开过玩笑,所以宋孝武帝就借此事和他开了个玩笑。
八月,孝武帝刘骏任命竟陵王刘诞为南兖州刺史,任命刘延孙为南徐州刺史。
当初,宋武帝刘裕留下遗言,认为京口是险要之地,除非是皇室近亲,其他人不得驻守。刘延孙的祖先虽然与宋武帝是同一宗族,但两家从来不谈血缘关系。宋孝武帝命令刘延孙镇守京口后,才下诏跟刘延孙家合为一族。
宋孝武帝在宫中对女子荒淫无礼,不分她们的亲疏、尊卑,丑闻流传民间,没有不知道的。刘诞性情宽厚,待人以礼,在诛杀刘劭及刘义宣上都立下了大功,人心都私下向着他。刘诞的身边聚集了许多有才能、有勇力的人,积蓄了精良的武器,宋孝武帝对他既害怕又猜忌,不想让他留在朝中,于是命他出镇京口,还嫌京口离建康太近,又把他调到广陵。因为刘延孙是心腹大臣,所以派他镇守京口,防备刘诞。
戊戌(458) 宋大明二年,北魏太安四年。
春正月,北魏颁布禁酒令,设置候官。
北魏文成帝因为士民常常由于酗酒,导致相互斗殴和议论朝政,因此颁布了禁酒令。酿酒、卖酒、饮酒的人一律斩首,逢喜事、丧事时,可以开禁,但有日期限制。文成帝还命令设置内外候官,
伺察诸曹及州镇,或微服杂乱于府寺间,以求百官过失。有司穷治,讯掠取服。百官赃满二丈皆斩。又增律七十九章。
二月,魏以高允为中书令。
魏起太华殿,中书侍郎高允谏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今建国已久,朝会、宴息、临望之所皆已悉备,纵有修广,亦宜驯致,不可仓猝。今计所当役凡二万人,老弱供饷,又当倍之,期半年可毕。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四万人之劳费,可胜道乎!”魏主纳之。
允好切谏,事有不便,允辄求见,屏人极论,或自朝至暮,或连日不出,语或痛切,魏主不忍闻,命左右扶出,然终善遇之。时有上事为激讦者,魏主谓群臣曰:“君父一也。父有过,子何不作书于众中谏之,而于私室屏处谏者?岂非不欲其父之恶彰于外邪?至于事君,何独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陈,而上表显谏,欲以彰君之短,明己之直,此岂忠臣所为乎!如高允者乃真忠臣也。朕有过,未尝不面言。朕闻其过而天下不知,可不谓忠乎!”
允所与同征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而允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魏主谓群臣曰:“汝等虽执弓刀在朕左右,未尝有一言规正,唯伺朕喜悦,祈官乞爵,今皆无功
监察各曹、州、镇,或让他们穿上平民百姓的衣服,混杂在政府及寺庙等地,以此寻求文武百官的过失。一旦发现,有关部门就要严加追查,捕抓拷打,令其招认。文武百官接受贿赂赃物,布匹达到二丈的,都予以斩首。又增加了七十九章法律条文。
二月,北魏文成帝拓跋濬任命高允为中书令。
北魏将要兴建太华殿,中书侍郎高允劝谏说:“太祖时开始兴建都邑,都趁着农闲时节修建。如今建国已经很久了,朝见百官、宴乐休闲、登高远望的场所都已经足够了,即使加以扩建,也应该慢慢进行,不可仓促行事。现在兴建太华殿,总计要抽调差役两万人,加上老弱之人担任供应饭食的,又得增加一倍,预期半年才可以完工。一个农夫不耕田,就会有人挨饿,况且是四万人的劳力和费用,还能计算吗!”文成帝听从了他的劝谏。
高允喜好直言相谏,每当朝廷有什么事情做得不适当时,他就立刻求见,屏退旁人与文成帝密谈,有时从早谈到晚上,有时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出来,时常言辞激烈,切中要害,文成帝听不下去,命令左右侍从把高允扶下去,但文成帝始终对他很好。当时有人上书言辞激烈地批评朝政,文成帝对大臣们说:“君主和父亲是一样的。父亲有错,儿子为什么不把它写在纸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劝谏,而要私下在隐蔽处劝谏呢?这难道不是不想让他父亲的过错昭彰在外,让天下人都知道吗?至于事奉君主,何尝又不是这样?君主有了过失,作为臣下,不能够当面陈说,却要上书公开劝谏,想要使君主的短处昭彰于外,表明自己的正直,这难道是一个忠臣所应该做的吗!像高允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忠臣。朕有了过失,他未尝不当面批评的。朕因此知道了自己的过失,但天下人却不知道,难道不能说这是忠心吗?”
与高允同时被征召的游雅等人,全都做了大官,被封为侯,但高允做侍郎二十七年,还一直没有升官。文成帝对群臣说:“你们这些人虽然手持弓刀待在朕身边,却未有一个人劝谏过我一句话,只知道趁我心情高兴时,请官乞爵,现在你们都没有功劳,
而至王公。允执笔佐国家数十年,为益不少,不过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书令。
时魏百官无禄,允常使诸子樵采自给。司徒陆丽曰:“高允虽蒙宠待,而家贫,妻子不立。”魏主即日至其第,惟草屋数间,布被缊袍,厨中盐菜而已。魏主叹息,赐以帛粟,拜其子悦为郡守。允固辞,不许。帝重允,常呼为令公而不名。
游雅常曰:“前史称卓子康、刘文饶之为人,褊心者或不之信。余与高子游处四十年,未尝见其喜愠之色,乃知古人为不诬耳!高子内文明而外柔顺,其言呐呐不能出口。昔崔司徒尝谓:‘高生丰才博学,一代佳士,所乏者矫矫风节耳。’余亦以为然。及司徒得罪,诏指临责,声嘶股栗,殆不能言。高子独敷陈事理,辞义清辩,人主为之动容,此非所谓矫矫者乎!宗爱用事,威震四海,王公以下,趋庭望拜,高子独升阶长揖,此非所谓风节者乎!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于心,崔又漏之于外,此乃管仲所以致恸于鲍叔也。”
夏六月,宋以谢庄、顾觊之为吏部尚书。
宋主不欲权在臣下,分吏部尚书置二人,以谢庄、顾觊之为之。
初,晋世散骑常侍选望甚重,其后用人渐轻。宋主欲重其选,乃用当世名士孔觊、王彧为之。侍中蔡兴宗曰:“选
却官至王公。高允执笔辅佐治理国家几十年,贡献不小,不过还是一个郎官,你们难道不感到惭愧吗?”于是文成帝提升高允为中书令。
当时,北魏文武百官都没有俸禄,高允常常让他的儿子上山砍柴以维持生计。司徒陆丽说:“高允虽然蒙受皇上的宠信,但家里却非常贫困,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不能自立。”文成帝当天就来到高允家,看见他家只有几间草屋,盖的是粗布被子、穿的是旧麻絮做成的棉袍,厨房里也只有腌菜。文成帝不禁叹息,赏赐给高允绢帛和粟米,任命他的儿子高悦为郡守。高允坚决推辞,但文成帝不同意。文成帝器重高允,经常叫他为令公,而不叫他的名字。
游雅常说:“从前史书上称赞卓子康、刘文饶的为人,心胸狭窄的人也许不相信。我和高允相交四十年,从未看见他把喜怒形之于色,我这才知道古人所说不假!高允内心坦荡光明,外表温和柔顺,言语迟钝得说不出话来。从前司徒崔浩曾说:‘高允博学多才,实为一代俊杰,他所缺乏的只是刚毅风骨罢了。’我也认为是这样。到崔浩犯了罪,皇上亲临审问,崔浩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高允一人敢于详细陈述事情的经过,言辞清晰而有条理,皇上都为之动容,难道这不是刚毅吗!宗爱专权时,威震四海,王公以下的官员,全都小步快走到宗爱面前,向他叩拜,高允只是一人走上台阶,对他长揖一下,这难道又不是我们所说的高风亮节吗!了解一个人当然是不容易的,我已经错看了高允的内在品德,而崔浩又看漏了他的外在气质,这就是管仲之所以对鲍叔之死而痛哭不已的原因。”
夏六月,宋孝武帝刘骏任命谢庄、顾觊之为吏部尚书。
宋孝武帝不想让臣属掌握大权,就分设两位吏部尚书,任命谢庄、顾觊之担任。
当初,晋朝散骑常侍一职的选授很受重视,后来这一职务的地位逐渐变得不再重要了。宋孝武帝打算提高它的地位,就任用当时的名士孔觊、王彧担任这一职务。侍中蔡兴宗说:“选拔
曹要重,常侍闲淡,改之以名而不以实,虽主意欲为轻重,人心岂可变邪!”后竟如其言。兴宗,廓之子也。
宋沙门昙标谋反,伏诛。
南彭城民高阇、沙门昙标以妖妄相扇,与殿中将军苗允等谋作乱,立阇为帝,事觉伏诛。于是诏沙汰沙门,设诸条禁,严其诛坐,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而诸尼出入宫掖,竟不得行。
秋八月,宋杀其中书令王僧达。
僧达幼聪警能文,而跌荡不拘。宋主初立,擢为仆射,自负才地,一二年间,即望宰相。既而下迁,再被弹削。僧达耻怨,所上表奏,辞旨抑扬,又好非议时政,宋主已积愤。路太后兄子尝诣僧达,升其榻,僧达令舁弃之。太后大怒,固邀宋主令必杀僧达。会高阇反,宋主因诬僧达与阇通谋,赐死。
冬十月,魏主伐柔然,刻石纪功而还。
魏主至阴山,会雨雪,欲还,尉眷曰:“今动大众以威北狄,去都不远而车驾遽还,虏必疑我有内难。将士虽寒不可不进。”魏主从之。度大漠,旌旗千里,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其别部数千落降于魏,魏主刻石纪功而还。
魏侵宋清口,宋青冀刺史颜师伯连战破之。
积射将军殷孝祖筑两城于清水之东。魏镇西将军
官吏的吏部重要,而您散骑常侍事务清闲,如果仅仅更改名称却不加强实权,虽然您想要提高它的地位,但人心又怎么能够改变过来呢!”后来的事实竟然和蔡兴宗说的没有什么两样。蔡兴宗是蔡廓的儿子。
刘宋和尚昙标谋反,被杀。
南彭城平民高阇、和尚昙标用妖言煽动人心,勾结殿中将军苗允等人阴谋叛乱,拥护高阇为帝,事情暴露,几人全被诛杀。于是宋孝武帝下诏清除和尚,设立各种禁令,严格株连制度,除了严守戒规、苦心修行的和尚外,其余的都要还俗。但还是有很多尼姑出入深宫,这项禁令竟然不能执行。
秋八月,刘宋诛杀中书令王僧达。
王僧达从小就聪明机警,善写文章,但为人放荡,不拘小节。宋孝武帝刚刚登基时,提拔他为仆射,他对自己的才能和地位非常自负,认为一二年间,就可升为宰相。不久却被降职,又被弹劾削官。王僧达为此感到羞耻,心怀怨愤,每次写给宋孝武帝的奏章都言辞激烈,又喜好非议朝政,宋孝武帝心里已存着对他的一股怨气。路太后哥哥的儿子曾去拜访王僧达,坐在了他的床上,王僧达就下令把床扔掉了。因此路太后大怒,叫来宋孝武帝,要他一定把王僧达杀掉。正好高阇谋反,宋孝武帝就诬陷王僧达与高阇通谋,命他自杀。
冬十月,北魏文成帝拓跋濬讨伐柔然,刻石记功,然后返回。
文成帝率军走到阴山,赶上天下大雪,打算撤军,尉眷说:“现在,我们发动大军去教训北狄,离开都城还没有多远就撤军返回,贼虏必然怀疑我国发生了内乱。将士们虽然都非常寒冷,但却不能不继续前进。”文成帝接受了他的劝说。魏军穿过沙漠,旌旗千里飘扬,柔然处罗可汗远远逃走,其他几千个帐落投降北魏,文成帝刻石记下战功,然后回师。
北魏侵犯刘宋清口地区,宋青冀刺史颜师伯连续几次迎战,击败魏军。
积射将军殷孝祖在清水东岸修筑了两座城池。北魏镇西将军
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拒破之。宋主遣虎贲主庞孟虬救清口,颜师伯遣中兵参军苟思达助之,败魏兵于沙沟。宋主又遣司空参军卜天生会傅乾爱及中兵参军江方兴共击魏兵,屡破之,斩魏将数人。魏征西将军皮豹子将兵助封敕文寇青州,师伯与战,几获之。
宋以戴法兴、戴明宝、巢尚之为中书舍人。
初,宋主在江州,戴法兴、戴明宝、蔡闲为典签,及即位,皆以为南台侍御史兼中书通事舍人。是岁,并以初举兵预密谋,赐爵县男。
时宋主亲览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无所委寄。法兴颇知古今,素见亲待。巢尚之人士之末,涉猎文史,亦为中书通事舍人。凡选授、迁徙、诛赏大处分,宋主皆与法兴、尚之参怀,内外杂事,多委明宝。三人权重当时。而法兴、明宝大纳货贿,门外成市,家累千金。
顾觊之独不降意。蔡兴宗与觊之善,嫌其风节太峻,觊之曰:“辛毗有言:‘孙、刘不过使吾不为三公耳。’”觊之常以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应恭己守道。而暗者不达,妄意侥幸,徒亏雅道,无关得丧。”乃著《定命论》以释之。
己亥(459) 宋大明三年,魏太安五年。
夏四月,宋竟陵王诞反广陵,宋主遣兵讨之。
竟陵王诞知宋主意忌之,亦潜为之备。因魏人入寇,修城浚隍,聚粮治仗。参军江智渊知诞有异志,请假
封敕文向那里发动进攻,清口戍主、振威将军傅乾爱率军抵抗,击败了封敕文。宋孝武帝派遣虎贲主庞孟虬救援清口,颜师伯派遣中兵参军苟思达也前来相助,在沙沟击败魏军。宋孝武帝又派遣司空参军卜天生和傅乾爱及中兵参军江方兴,一同抗击魏兵,几次大败魏军,斩杀魏将数人。北魏征西将军皮豹子率兵援助封敕文入侵青州,颜师伯与皮豹子太战,差点生擒了他。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戴法兴、戴明宝、巢尚之为中书舍人。
当初,宋孝武帝在江州,戴法兴、戴明宝、蔡闲担任典签,到宋孝武帝登基后,就都任命为南台侍御史兼中书通事舍人。这一年,三人都因为当初举兵讨伐刘劭时参与密谋,论功被赐县男爵。
当时,宋孝武帝亲自处理朝政,不信任手下大臣,所以不得不寄托于心腹、耳目之人。戴法兴非常熟悉古今政事,向来受到宋孝武帝的亲近和厚待。巢尚之出身寒门,通晓文史,也被任命为中书通事舍人。凡是官吏的选授、迁徙、惩罚赏赐等重要事务,宋孝武帝都要和戴法兴、巢尚之商议,而宫廷内外杂事,大都委托戴明宝处理。当时三人权倾内外。戴法兴、戴明宝大肆收受贿赂,家门外就像闹市一样,其家产都累及千金。
只有顾觊之一人不去结交他们。蔡兴宗和顾觊之关系友善,他嫌顾觊之的风骨气节太重,顾觊之说:“辛毗说过:‘孙资、刘放顶多让我当不上三公罢了。’”顾觊之经常认为:“人的才能和命运,上天自有定分,不是靠才智努力能改变的,人只有恭顺克己,严守正道。但愚蠢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妄想侥幸改变这一切,结果白白地在正道上走偏,而对自己的得失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他撰写了《定命论》一书,来解释自己的这一观点。
己亥(459) 宋大明三年,北魏太安五年。
夏四月,刘宋竟陵王刘诞在广陵反叛,宋孝武帝刘骏派兵讨伐。
竟陵王刘诞知道宋孝武帝猜忌他,也暗地里做好了应变的准备。他趁着魏军入侵的时候,修筑城池,疏通护城河,积聚粮食,整治武器。刘诞的参军江智渊知道刘诞有反叛的打算,就请假
先还建康,宋主以为中书侍郎。智渊少有操行,沈怀文每称之曰:“人所应有尽有,人所应无尽无者,其唯江智渊乎!”
俄而事觉,宋主令有司奏请收付廷尉,诏贬爵为侯,遣之国,使兖州刺史垣阆与戴明宝袭之。
明宝夜报诞典签蒋成使为内应,诞闻之,斩成,击阆杀之,明宝逃还。诏沈庆之将兵讨诞。
庆之至欧阳,诞遣人赍书说庆之,饷以玉环刀。庆之遣还,数以罪恶。诞闭门自守,分遣书檄邀结远近。时山阳内史梁旷家在广陵,诞执其妻子,遣使邀旷,旷斩其使,诞遂灭旷家。
奉表投城外,数宋主罪恶曰:“陛下宫帷之丑,岂可三缄?”宋主大怒,凡诞左右腹心同籍期亲在建康者,诛死以千数。
虑诞奔魏,使庆之断其走路。豫州刺史宗悫、徐州刺史刘道隆并帅众来会。先是,诞诳其众云:“宗悫助我。”悫至,绕城跃马呼曰:“我宗悫也。”
诞见众军大集,弃城北走,庆之遣兵追之。诞众皆不欲去,诞乃复还,筑坛歃血以誓众,以刘琨之为参军。琨之,遵考之子也。辞曰:“忠孝不得并,琨之老父在,不敢承命。”诞囚之十余日,终不受,乃杀之。
庆之进营逼广陵城,诞于城上授函表,请庆之为送,庆之
先回到了建康,宋孝武帝任命他为中书侍郎。江智渊从小就很有德行,沈怀文常常称赞他说:“人应该具有的,他都有;人应该没有的,他都没有;像这样的人,只有江智渊一人。”
不久,刘诞准备反叛的事被发觉,宋孝武帝命令有关部门把刘诞收捕,交付廷尉,诏令将他的爵位贬为侯爵,遣返回他所在的封国,同时,宋孝武帝令兖州刺史垣阆和戴明宝联合袭击刘诞。
戴明宝夜里通知刘诞的典签蒋成,让他做行动的内应,刘诞听说了这件事,于是斩杀蒋成,攻击垣阆,并杀死了他,戴明宝逃回建康。宋孝武帝诏令沈庆之率军讨伐刘诞。
沈庆之赶到欧阳,刘诞派人带着书信去沈庆之那里游说,并送给沈庆之一把玉环刀。沈庆之将使者遣返,列举了刘诞的各种罪恶。刘诞闭门自守,分别发出文告,邀请结交远近人士,请他们响应。当时,山阳内史梁旷的家在广陵,刘诞把他的妻子、孩子抓了起来,派人邀请梁旷响应他,梁旷斩杀了使者,于是刘诞杀害梁旷全家。
刘诞把呈送给宋孝武帝的奏章扔到了城外,在上面列举宋孝武帝的各种罪状说:“对陛下后宫里的丑闻,我怎么能缄口不语?”宋孝武帝大怒,将刘诞在建康的左右心腹、近房亲戚数以千计,全部诛杀。
宋孝武帝担心刘诞投奔北魏,就派沈庆之切断了刘诞的逃路。豫州刺史宗悫、徐州刺史刘道隆也都率军前来与沈庆之会师。在此之前,刘诞欺骗他的部众们说:“宗悫会援助我们。”宗悫抵达广陵后,骑马绕城,大声呼喊说:“我就是宗悫。”
刘诞看到朝廷的各路人马云集城外,就放弃广陵城向北逃走,沈庆之派兵前去追击。刘诞的部下都不想离开,刘诞又返回城内,筑起高台,与将士歃血立盟,并任命刘琨之为参军。刘琨之是刘遵考的儿子。他推辞说:“忠孝不能两全,我的老父还在建康,我不能受命。”刘诞把刘琨之囚禁了十几天,刘琨之最终也不接受任命,于是把他杀掉了。
沈庆之率领大军进逼广陵城,刘诞从城楼上把写给宋孝武帝的书信奏章拿给沈庆之看,请沈庆之替他呈送给宋孝武帝,沈庆之
曰:“我受诏讨贼,不得为汝送表。汝必欲归死朝廷,自应开门遣使,吾为汝护送。”
五月,宋杀其东扬州刺史颜竣。
竣遭母忧,送丧还都,宋主恩待犹厚。会王僧达得罪,疑竣谮之,陈竣前后怨望诽谤之语,竣坐免官。竣惧,上启请命,宋主益怒。及诞反,遂诬竣与通谋,收付廷尉,折足赐死。妻子徙交州,复沉其男口于江。
秋七月,宋克广陵,刘诞伏诛。
沈庆之值久雨,不得攻城。宋主令有司奏免庆之官,诏勿问,以激之。
诞初闭城,参军贺弼固谏,诞怒抽刀向之。及诞兵屡败,将佐多逾城出降,或劝弼宜早出,弼曰:“公举兵向朝廷,此事既不可从,荷公厚恩,又义无违背,唯当以死明心耳。”乃饮药自杀。参军何康之等谋开门纳官军,不果,斩关出降。诞为高楼,置康之母于其上,暴露之,不与食,母呼康之数日而死。范义为诞左司马,或劝其行,义曰:“子不可以弃母,吏不可以叛君,必若康之而活,吾弗为也。”
沈庆之帅众攻城,克之,诞走,追及斩之,母妻皆自杀。
宋主闻广陵平,出宣阳门,敕左右皆呼“万岁”。侍中蔡兴宗陪辇,宋主顾曰:“卿何独不呼?”兴宗正色曰:“陛下今日
说:“我接受诏令前来讨伐叛贼,不能为你呈送奏章。你如果一定要归顺朝廷,接受死罪,就应当打开城门,派遣使者,我自会为你前往护送。”
五月,宋孝武帝刘骏诛杀东扬州刺史颜竣。
颜竣的母亲去世,他把母亲的灵柩送到建康,宋孝武帝还是厚待了他。适逢王僧达有罪被捕,他怀疑是颜竣在宋孝武帝面前陷害了自己,就向宋孝武帝陈述了颜竣前前后后对朝廷怨恨诽谤的话,颜竣被免职。颜竣害怕起来,上书宋孝武帝,请求饶他一命,宋孝武帝更加气愤。到刘诞反叛时,宋孝武帝就诬陷颜竣与刘诞勾结谋反,将他抓进廷尉,砸断了他的双脚再命他自杀。颜竣的妻子、孩子被流放到交州,不久,宋孝武帝又下令将他家中所有男子都投入江中淹死。
秋七月,刘宋军队攻克广陵,刘诞被诛杀。
赶上大雨不断,沈庆之无法攻城。宋孝武帝令有关部门上奏免除沈庆之的官职,又下诏说不予追究,以此激怒沈庆之攻城。
当初刘诞关闭城门,参军贺弼坚决劝谏,刘诞大怒,抽刀指向贺弼。到后来刘诞屡次战败,手下将士大多出城投降,有人劝贺弼应该早日出逃,贺弼说:“刘公举兵反叛朝廷,此事我不应当跟从,但我蒙受刘公厚恩相待,却又不能违背他,只有以死表明心迹。”于是服毒自杀。参军何康之等人密谋打开城门迎接官军,没有成功,于是他砍开城门,出城投降。刘诞建了一座高楼,把何康之的母亲置于楼上,让她赤身裸体,不给她饭吃,她呼喊着何康之的名字,几天后死去。范义担任刘诞的左司马,有人劝他逃走,范义说:“孩子不能抛弃他的母亲,官吏不能背叛他的君主,如果一定要像何康之那样活着,我不能那样做。”
沈庆之率领大军攻打广陵城,攻下了它,刘诞逃走,被人追上斩杀,刘诞的母亲和妻子全都自杀。
宋孝武帝听说广陵的叛乱已被平定,走出宣阳门,下令左右的臣僚一起高呼“万岁”。侍中蔡兴宗陪在辇车旁边,宋孝武帝回过头来对他说:“为什么就你不喊?”蔡兴宗严肃地说:“今天陛下
正应涕泣行诛,岂得皆称万岁?”宋主不悦。
诏贬诞姓留氏,广陵城中士民无大小,悉命杀之。庆之请自五尺以下全之,女子为军赏,犹杀三千余口。擢梁旷为后将军,赠刘琨之给事黄门侍郎。
蔡兴宗奉旨慰劳广陵。兴宗与范义素善,收敛其尸,送归豫章。宋主谓曰:“卿何敢故触王宪?”对曰:“陛下自杀贼,臣自葬故交,何不可之有?”宋主有惭色。
宋以沈庆之为司空。 九月,宋筑上林苑。 宋徙郊坛,造五路。
初,晋人筑南郊坛于巳位,至是,尚书右丞徐爰以为非礼,诏徙于牛头山西,直宫城之午位。又造五路,依金根车,加羽葆盖。及废帝即位,以郊坛旧地为吉,复还故处。
庚子(460) 宋大明四年,魏和平元年。
春正月,宋主耕藉田。三月,后亲桑西郊,太后观礼。夏六月,魏伐吐谷浑。
吐谷浑王拾寅两受宋、魏爵命,居止出入拟于王者,魏人忿之。遣阳平王新成等督诸军以击之,虏获甚众。
魏复置史官。
崔浩之诛,史官遂废,至是,复置。
冬十月,宋杀其庐陵内史周朗。
正应该痛苦流涕,进行诛杀,怎能让大家都喊万岁呢?”宋孝武帝很不高兴。
宋孝武帝诏令贬刘诞的姓氏为留,将广陵城中的所有士民不论大小全部杀死。沈庆之请求不要将五尺以下的人杀掉,将女子封给将士为赏,但最后还是杀了三千多人。宋孝武帝提升梁旷为后将军,追赠刘琨之为给事黄门侍郎。
蔡兴宗奉旨前往慰劳广陵将士。他与范义素有交情,就收殓了范义的尸体,送回豫章下葬。宋孝武帝对他说:“你为什么敢故意触犯王法?”蔡兴宗说:“陛下您自当杀你的贼寇,而为臣自当下葬我的朋友,这有什么不可以吗?”宋孝武帝面露愧色。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沈庆之为司空。 九月,刘宋修建上林苑。 刘宋将祭天的土坛迁出原地,制造五种帝王所乘的车子。
当初,东晋在建康的南郊巳方位上建造祭天的土坛,现在尚书右丞徐爰认为这样不合于礼,宋孝武帝于是诏令将其迁到牛头山的西边,面对宫城的午方位上。又诏令制造五种质地不同的御车,按照金根车的样子,在车上加盖用羽毛装饰的顶子。到后来,前废帝刘子业即位后,认为祭天的土坛位于旧地巳位吉利,于是又把它迁回了原地。
庚子(460) 宋大明四年,北魏和平元年。
春正月,宋孝武帝刘骏举行耕藉田礼。三月,皇后亲自到建康西郊举行采桑礼,皇太后观礼。 夏六月,北魏大军讨伐吐谷浑。
吐谷浑王慕容拾寅分别接受刘宋和北魏的赐封爵位,无论他的住所还是车马,都可以和皇帝相比,北魏人因此对他很愤恨。于是文成帝派遣阳平王拓跋新成等人督统各路大军,向吐谷浑发起进攻,掠获了大批人马、财物。
北魏恢复设置史官一职。
崔浩被杀后,北魏的史官就被废除了,至此重又设置。
冬十月,宋孝武帝刘骏诛杀庐陵内史周朗。
朗言事切直,宋主衔之,使有司奏朗居母丧不如礼,传送宁州,于道杀之。朗之行也,侍中蔡兴宗方在直,请与朗别,坐白衣领职。
宋以颜师伯为侍中。
师伯以谄佞被亲任,群臣莫及。多纳货贿,家累千金。宋主尝与之樗蒲,宋主掷得雉,自谓必胜,师伯次掷得卢,宋主失色,师伯遽敛子曰:“几作卢。”是日一输百万。
柔然攻高昌,杀沮渠安周。
柔然攻高昌,杀沮渠安周,灭沮渠氏,以阚伯周为高昌王。高昌称王自此始。
辛丑(461) 宋大明五年,魏和平二年。
春正月,雪。
宋以正旦朝贺雪落,太宰义恭衣有六出,义恭奏以为瑞,宋主悦。义恭以宋主猜暴,惧不自容,每卑辞逊色,曲意祗奉,由是终宋主之世得免于祸。
夏,宋立明堂。
经始明堂,直作大殿于丙、己之地,制如太庙,唯十有二间为异。
宋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反襄阳,为其下所杀。
雍州刺史、海陵王休茂年十七,司马庾深之行府事,休茂欲专处决,深之及主帅每禁之。左右张伯超有宠,多罪恶,主帅屡责之。伯超说休茂杀行事及主帅而举兵,休茂从之。
周朗论事直率,宋孝武帝对他有所愤恨,让有关部门弹劾周朗,说他在为母亲守丧期间做了不合于礼的事,于是将他流放宁州,在路上把他杀了。周朗出发之前,侍中蔡兴宗正在值班,他请求和周朗道别,因此也被削官,以平民的身份代理现职。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颜师伯为侍中。
颜师伯因为善于谄佞而受到宋孝武帝的厚待和信任,其他大臣无法相比。他多收受贿赂,家产累及千金。宋孝武帝曾和他一起下樗蒲棋,宋孝武帝掷出“雉”,认为自己必定赢了,颜师伯却跟着掷出了“卢”,宋孝武帝大惊失色,颜师伯很快地把骰子收了起来,说:“差点是‘卢’了。”这天,颜师伯一次就输掉一百万钱。
柔然进攻高昌,杀死沮渠安周。
柔然进攻高昌,杀死沮渠安周,灭了沮渠全族,任命阚伯周为高昌王。高昌从此开始称王。
辛丑(461) 宋大明五年,北魏和平二年。
春正月,下雪。
因为正月初一,宋文武大臣朝觐庆贺喜降大雪,有雪花落在太宰刘义恭的衣服上,刘义恭启奏说这是祥瑞之兆,宋孝武帝非常高兴。刘义恭因为宋孝武帝生性猜忌,恐怕自己不能被他所容,所以每次都言辞谦逊,脸色恭顺,曲意奉承,因此在宋孝武帝在位时期,他得以幸免于祸。
夏季,刘宋兴建明堂。
宋兴建明堂,将大殿建在丙、己方位,形制如同太庙,只有十二间和太庙不同。
宋雍州刺史、海陵王刘休茂在襄阳反叛,被其部下所杀。
雍州刺史、海陵王刘休茂这年十七岁,司马庾深之当时主持王府事务,刘休茂想要自己专权,庾深之和主帅每次都禁止他这样做。左右侍从张伯超深受刘休茂的宠信,经常作恶,主帅屡次斥责他。张伯超游说刘休茂,让他杀死庾深之和主帅,然后起兵反叛,刘休茂听从了他的建议。
杀典签杨庆,征集兵众,建牙驰檄。博士荀诜谏,杀之。
休茂出城行营,参军沈畅之等帅众闭门拒之。休茂驰还攻城,克之。参军尹玄庆复起兵攻休茂,生擒斩之。母妻皆自杀,同党伏诛。
宋主自即位以来,抑黜诸弟,既克广陵,欲更峻其科。沈怀文曰:“汉明不使其子比光武之子,前史以为美谈。陛下既明管、蔡之诛,愿崇唐、卫之寄。”及襄阳平,太宰义恭希旨,复请裁抑诸王,不使任边州,及悉输器甲,禁绝宾客。怀文固谏乃止。
宋主畋游无度,尝出,夜还,敕开门。侍中谢庄居守,以棨信或虚,执不奉旨,须墨敕乃开。宋主曰:“卿欲效郅君章邪?”对曰:“臣闻王者祭祀畋游,出入有节。今陛下晨往霄归,臣恐不逞之徒妄生矫诈,是以伏须神笔,乃敢开门耳。”
秋九月朔,日食。 宋司空沈庆之罢就第。
庆之目不知书,家素富,产业累万金。一夕徙居娄湖,以宅输官。非朝贺不出门,车马率素,从者不过三五人,遇之者不知其为三公也。
冬十月,宋以新安王子鸾为南徐州刺史。
子鸾母殷淑仪宠倾后宫,子鸾爱冠诸子,凡为上所眄遇者,莫不入其府。
刘休茂杀了典签杨庆,聚集大军,竖立旗帜,向外发出檄文。博士荀诜劝谏,被刘休茂所杀。
刘休茂出城巡营,参军沈畅之等率众人关闭城门,拒绝刘休茂回城。刘休茂马上率军返回攻城,攻下襄阳城。参军尹玄庆又起兵进攻刘休茂,活捉并斩了他。刘休茂的母亲、妻子全都自杀,他的党羽也被诛杀。
宋孝武帝自从即位以来,一直贬斥他的诸位弟弟,攻克广陵之后,更打算加强对其弟弟的控制。沈怀文说:“汉明帝不让自己的儿子超过光武帝的儿子,前世史书以此作为美谈而记载。陛下您既然已杀了管叔、蔡叔那样的人,但愿您能推崇周成王封叔虞、康叔于唐、卫之地的举动,以维护国家。”等到襄阳反叛平定后,太宰刘义恭了解了宋孝武帝的心思,于是便上疏请求继续压制、裁减诸位亲王的权力,不让他们统领沿边各州,收缴他们保存的盔甲武器,禁止他们结交宾客。沈怀文坚持认为不能这样,宋孝武帝才停止了这些禁令。
宋孝武帝打猎游玩没有节制,有一次出城,深夜返回,下令打开城门。正好侍中谢庄值班,他认为宋孝武帝让人送来的木符也许是假的,就执意不让开门,说要看到宋孝武帝的亲笔书写的敕令才开。宋孝武帝说:“你打算仿效郅君章吗?”谢庄回答说:“我听说君王祭祀、狩猎、出游,出入都应有节制。如今陛下清晨出去,深夜才回来,臣害怕有不法之徒假造圣旨,欺骗我们,所以必须看到陛下的笔迹,才敢打开城门。”
秋九月初一,出现日食。 刘宋司空沈庆之辞职回家。
沈庆之目不识丁,家里向来富有,产业累及万金。一天傍晚,他迁居娄湖,把自己的宅第献给了官府。不是朝贺时,他从不走出家门,他的车马都很朴素,侍从也不过三五人,在路上遇到他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三公高官。
冬十月,孝武帝刘骏任命新安王刘子鸾为南徐州刺史。
刘子鸾的母亲殷淑仪在后宫最受宋孝武帝的宠爱,刘子鸾所受到的宠爱也在其他皇子之上,凡是宋孝武帝喜爱的东西,没有不进入刘子鸾府内的。
初,巴陵王休若为北徐州,以张岱为参军,行府州国事。后历临海、豫章、晋安三府,与典签主帅共事,事举而情不相失。或问其故,岱曰:“古人言:‘一心可事百君。’我为政端平,待物以礼,悔吝之事无由而及。明暗短长更是才用之多少耳。”及是,子鸾复以岱为别驾、行事。
十二月,宋制民岁输布,户四匹。 宋禁士族杂婚。
诏士族杂婚者皆补将吏。士族多避役逃亡,乃严为之制,捕得即斩之。往往奔窜湖山为盗贼。沈怀文谏,不听。
壬寅(462) 宋大明六年,魏和平三年。
春正月,宋始祀五帝于明堂。 宋策孝、秀于中堂。
扬州秀才顾法对策曰:“源清则流絜,神圣则形全。躬化易于上风,体训速于草偃。”上恶其谅,投策于地。
二月,宋复百官禄。 宋主杀其广陵太守沈怀文。
侍中沈怀文素与颜竣、周朗善,数以直谏忤旨,宋主谓曰:“竣若知我杀之,亦当不敢如此。”尝出射雉,风雨骤至,怀文与王彧、江智渊约相与谏。怀文曰:“风雨如此,非圣躬所宜冒。”彧曰:“怀文所启宜从。”智渊未及言,宋主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颜竣邪?”宋主每燕集,在坐者皆令沉醉,
当初,巴陵王刘休若担任北徐州刺史,任命张岱为参军,代理府州事务。后来张岱历任临海、豫章、晋安三府参军,与三州的典签、主帅共事,每件事都做得非常顺情得体。有人问他其中的原因,张岱说:“古人说:‘一心可以事奉百君。’我为政端正公平,待人接物以礼相处,所以让人后悔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一个人的明暗短长,只不过是他才能多少的体现罢了。”现在,刘子鸾又任用张岱担任别驾、行事。
十二月,刘宋朝廷规定,每户人家每年向朝廷缴纳四匹布。刘宋禁止豪门士族与平民通婚。
宋孝武帝诏令,凡是豪门士族与平民通婚的,都要补为武职。一些与平民通婚的豪门士族,大多为躲避兵役而逃亡,于是朝廷严格规定,抓到逃亡者,立即斩首。这些逃亡者往往逃入江湖山泽做了盗贼。沈怀文劝谏,孝武帝不听。
壬寅(462) 宋大明六年,北魏和平三年。
春正月,宋孝武帝刘骏第一次在明堂祭祀五帝。 宋孝武帝在中堂举行孝廉、秀才考试。
扬州秀才顾法回答策问说:“水源清澈,则河流自然清洁;精神崇高,则身体自然健康。身体力行,则好的风尚自然会流行,其速度会比野草被风刮倒更快。”宋孝武帝讨厌他的大胆直言,把他的卷子扔到了地上。
二月,刘宋恢复文武百官的俸禄。 宋孝武帝刘骏诛杀广陵太守沈怀文。
侍中沈怀文向来和颜竣、周朗交好,他几次因为直言劝谏而惹怒了宋孝武帝,宋孝武帝对他说:“颜竣如果知道我会杀他,也就不敢这样大胆放肆了。”宋孝武帝曾外出打野鸡,暴风雨突然来了,沈怀文和王彧、江智渊相约进谏。沈怀文说:“这样大的暴风雨,陛下的圣体不应当承受。”王彧说:“沈怀文的启奏,您应该听从。”江智渊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孝武帝已眼看着弓箭,满脸怒色地说:“你打算仿效颜竣吗?”宋孝武帝每次设宴时,都下令在座者必须喝醉,
嘲谑无度。怀文素不饮,又不好戏调,宋主谓故欲异己,出为广陵太守。
至是朝正,事毕当还,以女病求申期,为有司所纠,免官,禁锢十年。怀文卖宅欲还东,上大怒,赐死。三子澹、渊、冲行哭请命。柳元景为之言曰:“怀文三子涂炭不可见,愿陛下速正其罪。”宋主竟杀之。
夏四月,宋淑仪殷氏卒。
宋主以殷氏卒,痛悼不已,精神罔罔,颇废政事。葬于龙山,民不堪役,死亡甚众。自江南葬埋之盛,未之有也。又为之别立庙。
秋九月,宋制沙门致敬人主。
初,晋庾冰议使沙门敬王者,不果行。至是,有司奏曰:“浮图为教,反经蔽道,屈膝四辈而简礼二亲,稽颡耆腊而直体万乘。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比当尽虔。”从之。及废帝即位复旧。
宋祖冲之请更造新历,不报。
南徐州从事史祖冲之上言,何承天《元嘉历》疏舛犹多,更造新历。以为:“旧法,冬至日有定处,未盈百载,辄差二度。今令冬至日度,岁岁微差,将来久用,无烦屡改。又,子为辰首,位在正北,虚为北方列宿之中。今历,上元
再对醉者进行嘲讽、戏谑。沈怀文一向不喝酒,又不喜欢戏弄玩笑,宋孝武帝认为他这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于是就让他到外地为官,任他为广陵太守。
沈怀文到建康参加元旦朝拜,结束应当返回广陵,但因为女儿生病,所以请求延长在建康的期限,竟被有关部门纠治免官,禁锢十年。沈怀文卖掉京城的房宅,打算东下回家,宋孝武帝大怒,命他自杀。沈怀文的三个儿子沈澹、沈渊、沈冲一路奔走哭号,为父请求饶命。柳元景替他说话,道:“沈怀文的三个儿子,悲痛异常,令人不能看下去,愿陛下快点为沈怀文定罪。”宋孝武帝最后还是杀了沈怀文。
夏四月,宋孝武帝刘骏的宠姬殷淑仪去世。
殷氏去世后,宋孝武帝痛悼不已,精神恍惚,无心处理朝政。宋孝武帝征用大批民夫,为殷氏在龙山修筑墓穴,民夫不堪忍受沉重的劳作,为此死去、逃走的人很多。自长江以南举行葬礼以来,从没有像殷氏的葬礼这样隆重。宋孝武帝为殷氏修庙立像,以为追念。
秋九月,刘宋制定僧徒恭敬皇帝的规定。
当初,东晋人庾冰建议,应让僧徒恭敬帝王,但最后没有实行。一直到现在,刘宋有关部门上奏说:“佛教的教义,用自己的经典蒙蔽真正的道义,他们跪拜四圣,而慢待自己的双亲,只对高僧叩头,而和皇帝平起平坐。我们建议,认为僧徒晋见皇帝,应当恭敬、虔诚。”宋孝武帝采纳了这个建议。后来到前废帝即位后,又恢复如旧了。
宋人祖冲之请求制定新的历法,但未能实施。
南徐州从事史祖冲之上书说,何承天的《元嘉历》中的疏失、错误还很多,所以他制定了一部新的历法。他认为:“现在使用的历法,将冬至日固定在某一天,不到一百年,就会相差二度。新历法将冬至放到年终,每年只有微小的差距,将来长期使用下去,就不必麻烦多次改动。另外,现行历法把‘子’作为‘辰’的开头,位置在正北方,虚,排列在北方各个星座之中。新历则把上元
曰度,发自虚一。日辰之号,甲子为先,今历,上元岁在甲子。又,承天法,日、月、五星各自有元。今法,交会迟疾,悉以上元岁首为始。”宋主令善历者难之,不能屈。会宋主晏驾,不果施行。
癸卯(463) 宋大明七年,魏和平四年。
春正月,宋吏部郎江智渊卒。
宋主每因宴集,好使群臣自相嘲讦。智渊素恬雅,渐不会旨。尝使智渊以王僧朗戏其子彧,智渊正色曰:“恐不宜有此戏。”宋主怒曰:“江僧安痴人,痴人自相惜。”僧安,智渊之父也。智渊伏席流涕,由此恩宠大衰。又议殷淑仪谥曰怀,宋主以为不尽美,衔之。他日,至妃墓,指石柱谓智渊曰:“此上不容有‘怀’字。”智渊益惧,竟以忧卒。
夏,宋制非临军毋得专杀,非手诏毋得兴军。
诏:“自非临军,不得专杀。罪应重辟,先上须报,违者以杀人论。刺史、守宰动民兴军皆须手诏施行,唯外警内奸、变起仓猝者,不从此例。”
宋以蔡兴宗、袁粲为吏部尚书。
粲,淑之兄子也。宋主好狎侮群臣,自太宰义恭以下不免秽辱。常呼金紫光禄大夫王玄谟为老伧,仆射刘秀之为
放在年终,从虚、一开始。现行历法把日月星辰的标志,以甲子作为开头放在最前面,新历则把上元每年放在甲子上。再者,何承天的历法中,日、月、五星各自都有自己的元。新历则将日、月、五星的交会以及运行的快慢,全都以上元的岁首作为开始。”宋孝武帝命令对历法有研究的人同祖冲之辩论,但都驳不倒他。适逢宋孝武帝去世,祖冲之的新历也未能实施。
癸卯(463) 宋大明七年,北魏和平四年。
春正月,刘宋吏部郎江智渊去世。
宋孝武帝每次都借着宴请饮酒时,喜好让群臣之间相互嘲讽、攻讦。江智渊向来性情恬雅,慢慢地被宋孝武帝所讨厌。宋孝武帝曾派江智渊前去命令王僧朗嘲弄自己的儿子王彧,江智渊严肃地说:“恐怕不应该这样开玩笑。”宋孝武帝大怒说:“江僧安是个白痴,白痴才会同情白痴。”江僧安是江智渊的父亲。江智渊趴在坐席上痛哭流涕,因此宋孝武帝对他的恩宠大为减弱。江智渊又提议追封殷淑仪谥号为怀,宋孝武帝认为这个谥号不完美,更愤恨于江智渊。一天,宋孝武帝与群臣来到殷贵妃的墓地,指着墓前的石柱对江智渊说:“这上面不能有‘怀’字。”江智渊愈加恐惧,最后竟因忧虑过度去世。
夏季,宋孝武帝刘骏规定将吏如果不与敌人作战,一律不得擅自杀人,没有皇帝的手诏,一律不许发动军队。
宋孝武帝诏令:“任何官将,除非是在战场上与敌人作战,一律不得擅自杀人。罪行应被判斩首的罪犯,必须先向朝廷呈报,如有违反这一诏令的,以杀人罪论处。刺史、守宰动员百姓发动军队,都必须有皇帝的手诏才能施行,只有边境有敌人入侵或宫廷内有奸贼作乱,突然发生事变的,可以不受此令约束。”
宋孝武帝刘骏任命蔡兴宗、袁粲为吏部尚书。
袁粲,是袁淑哥哥的儿子。宋孝武帝喜好侮辱、捉弄群臣,从太宰刘义恭以下的大臣,没有一个人能免去被秽语侮辱。宋孝武帝经常把金紫光禄大夫王玄谟叫做“土佬”,把仆射刘秀之喊为
老悭,颜师伯为,其余短长肥瘦皆有称目。又宠一昆仑奴,令以杖击群臣,唯惮蔡兴宗方严,不敢侵媟。议曹郎王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亦以方严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尝相召。蔡尚书今日可谓能负荷矣。”
六月,宋以刘德愿为豫州刺史。
宋主数与群臣至殷贵妃墓,谓德愿曰:“卿哭贵妃悲者当厚赏。”德愿擗踊号恸,涕泗交流。宋主甚悦,故有是命。
宋大修宫室。
宋主为人机警勇决,记问博洽,文章华敏;又善骑射,而奢欲无度。自晋氏渡江以来,宫室草创,孝武始作清暑殿,宋兴无所增改。至是,始大修宫室,土木被锦绣,赏赐倾府藏。坏高祖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麻蝇拂,侍中袁因盛称高祖俭素之德。宋主曰:“田舍公此已为过矣。”,淑之兄子也。
冬十月,宋主校猎姑孰。 魏遣散骑常侍游明根如宋。
明根奉使三返,宋主以其长者,礼之有加。
十一月,宋主习水军于梁山。
甲辰(464) 宋大明八年,魏和平五年。
夏闰五月,宋主骏殂,太子子业立。
“老抠门”,叫颜师伯为“大板牙”,其他人都根据高矮胖瘦,被起过外号。宋孝武帝又宠爱一个昆仑奴,让他拿着棍棒殴打群臣,这个昆仑奴惧惮蔡兴宗的方正威严,不敢戏弄。议曹郎王耽之说:“蔡豫章过去在宰相府时,也以方正威严、不苟言笑而免于嘲弄,所以武帝举行私人宴会时,也从未邀请他参加。可以说今日的蔡尚书已经继承父亲的品德了。”
六月,宋孝武帝刘骏任命刘德愿为豫州刺史。
宋孝武帝多次和众大臣到殷贵妃的墓前,他对刘德愿说:“你如果很悲伤地痛哭贵妃,我就会厚赏你。”刘德愿就失声痛哭,拍胸顿足,眼泪、鼻涕流到了一起。宋孝武帝非常高兴,所以才有这个任命。
刘宋大肆修建宫室。
宋孝武帝为人机警果断,学问渊博,文章华丽敏捷;又善于骑马射箭,但他奢侈纵欲,没有节度。自从东晋皇室渡江以来,宫室草草创立,晋孝武帝时才修建了清暑殿,刘宋建立之后,也没有增建改动。一直到现在,宋孝武帝开始大肆修建宫室,墙壁和木柱上都用锦绣装饰,倾尽国库里的东西赏赐臣属。他拆掉武帝住过的屋子,在那里兴建了玉烛殿,和众大臣一起前去观看,旧屋的床头上还有一截土墙,墙壁上挂着葛灯笼、麻蝇拂,侍中袁看到这些东西,盛赞宋孝武帝节俭朴素的品德。宋孝武帝却说:“一个庄稼汉能有这种享受已经很过分了。”袁是袁淑哥哥的儿子。
冬十月,宋孝武帝刘骏到姑孰比武打猎。 北魏派散骑常侍游明根出使刘宋。
游明根奉命三次出使刘宋,宋孝武帝因为他年龄大,对他加以特别礼遇。
十一月,宋孝武帝刘骏在梁山训练水军。
甲辰(464) 宋大明八年,北魏和平五年。
夏闰五月,宋孝武帝刘骏去世,太子刘子业即皇帝位。
宋主末年尤贪财利,刺史、二千石罢还,必限使献奉,又以蒲戏取之,罄尽乃止。终日酣饮,常凭几昏睡,或外有奏事,即肃然整容,无复酒态,由是内外畏之,莫敢弛惰。至是,殂于玉烛殿,遗诏:“太宰义恭加中书监,柳元景领尚书令,事无巨细,悉关二公。大事与始兴公沈庆之参决,若有军旅悉委庆之。尚书中事委仆射颜师伯,外监所统委领军王玄谟。”太子即位,年十六。蔡兴宗奉玺绶,太子受之,傲惰无戚容。兴宗出告人曰:“国家之祸,其在此乎?”
秋七月,柔然处罗可汗死,子受罗部真可汗予成立。
改元永康。
宋以蔡兴宗为新昌太守,王玄谟为南徐州刺史。
宋罢孝建以来所改制度,还依元嘉。蔡兴宗于都座慨然谓颜师伯曰:“先帝虽非盛德之主,要以道始终。三年无改,古典所贵。今殡宫始撤,山陵未远,而凡诸制度,不论是非,一皆刊削,虽复禅代亦不至尔。天下有识,当以此窥人。”师伯不从。
太宰义恭素畏戴法兴、巢尚之等,虽受遗辅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归近习。法兴等专制朝权,诏敕皆出其手。
兴宗自以职管铨衡,每至上朝,辄为义恭陈登贤进士之意,又箴规得失,博论朝政。义恭闻之,战惧无答。兴宗
宋孝武帝晚年尤其贪财好利,刺史、二千石官员罢官还京,一定限令他们进献贡奉,又和他们一起赌博赢钱,把他们的钱赢光才罢休。他整天都在开怀畅饮,常常伏在案几上昏睡,有时外面有事奏报,他马上精神肃然,整理容装,没有一点酒意,因此朝廷内外对他都十分畏惧,没有人敢放松懈怠。这年夏闰五月,宋孝武帝在玉烛殿去世,留下遗诏说:“太宰刘义恭加授中书监,任命柳元景为尚书令,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和二人商议。朝廷大事要让始兴公沈庆之参与决定,如果有军事事务,全部委托沈庆之处理。尚书府的事务,委托仆射颜师伯处理,外监事务,委托领军王玄谟处理。”太子刘子业即位,时年十六岁。蔡兴宗奉上玉玺,刘子业接了过来,他态度傲慢,脸上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蔡兴宗出来后,对人说:“国家的灾祸,莫非要在他身上出现吗?”
秋七月,柔然处罗可汗去世,他的儿子受罗部真可汗予成继位。
改年号为永康。
宋前废帝刘子业任命蔡兴宗为新昌太守,王玄谟为南徐州刺史。
宋前废帝废除宋孝武帝孝建以来更改的各项制度,恢复元嘉时代的制度。蔡兴宗在都座,感慨地对颜师伯说:“先帝虽然不是品德非常高的皇帝,却还知道正道何在。三年不改先朝制度,这是古代经典所称道的事。如今,先帝的祭堂刚刚撤掉,不远处就是陵墓,而那时的各项制度,不管对与错,就一律加以砍削,即使是改朝换代,也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天下有识之士,可据此判断一个人。”颜师伯不同意。
太宰刘义恭向来害怕戴法兴、巢尚之等人,虽然他接受遗诏辅佐朝政,但却退缩不前,躲避政事,因此朝政大权都被皇帝身边受宠的左右侍从所掌握。戴法兴等人专权独断,皇帝的诏敕都出自他们之手。
蔡兴宗认为自己的职权是铨选官吏,每次上朝时,就要向刘义恭表达推荐贤能之士之意,又常常述说得失,从各方面议论朝政。刘义恭听了蔡兴宗的话,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回答。蔡兴宗
每奏选事,法兴、尚之等辄点定回换。兴宗于朝堂谓义恭、师伯曰:“主上谅闇,不亲万机。而选举密事,多被删改,复非公笔,亦不知是何天子意!”义恭、法兴皆恶之,左迁新昌太守,既而以其人望,复留之建康。法兴等恶王玄谟刚严,以为南徐州刺史。
八月,宋太后王氏殂。
太后疾笃,使呼宋主子业。子业曰:“病人间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谓侍者:“取刀来,剖我腹,那得生宁馨儿!”
冬,宋饥。
东方诸郡连岁旱饥,米一升钱数百,建康亦至百余钱,饿死者什六七。是岁,宋境内凡有州二十二,郡二百七十四,县千二百九十九,户九十四万有奇。
乙巳(465) 宋主子业景和元年,太宗明帝彧泰始元年,魏和平六年。
春,宋铸二铢钱。
自孝建以来,民间盗铸滥钱,商货不行。更铸二铢钱,形式转细,民间效之而更薄小,无轮郭,不磨鑢,谓之“耒子”。
夏五月,魏主濬殂,太子弘立。
初,世祖经营四方,国颇虚耗,重以内难,朝野楚楚。高宗嗣之,与时消息,静以镇之,怀集中外,民心复安。太子弘即位,时年十二。
每次奏报的选官奏章,戴法兴、巢尚之等人动辄圈点更换。蔡兴宗在朝堂上对刘义恭、颜师伯说:“皇上正在守丧期间,不能亲自处理朝政。像选官这样机密的事情,大都被删改,又不是你们二位的笔迹,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天子的意思!”刘义恭、戴法兴都很讨厌蔡兴宗,将他贬任新昌太守,不久,因蔡兴宗有声望,又把他留在了建康。戴法兴等人厌恶王玄谟为人刚正威严,就任他为南徐州刺史。
八月,刘宋皇太后王氏去世。
王太后的病情非常严重,派人去叫宋废帝。宋废帝说:“病人那里鬼多,我怎么能去?”王太后大怒,对侍者说:“拿把刀来,剖开我的肚子,看看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东西!”
冬季,刘宋发生饥荒。
东部各郡连年大旱,发生饥荒,一升米值几百钱之多,建康的米也卖到了一百多钱一升,十人之中就有六七个人被饿死。这一年,刘宋版图内共有二十二个州,二百七十四个郡,一千二百九十九个县,九十四万多户。
宋明帝
乙巳(465) 宋主刘子业景和元年,太宗宋明帝刘彧泰始元年,北魏和平六年。
春季,刘宋铸造二铢钱。
自孝建年间以来,民间盗铸伪劣钱币越来越严重,致使商贾活动无法进行。于是,官府改铸二铢钱,样式上更为细小,民间模仿盗铸,比官钱更薄更小,没有轮廓,也不加以磨平,被称为“耒子”。
夏五月,北魏文成帝拓跋濬去世,太子拓跋弘继承皇位。
当初,北魏太武帝四处征战,扩大版图,造成国力空虚,再加之皇室内部不断发生内乱,使朝野都非常痛苦。文成帝继位后,按照天时使国家休养生息,以静治民,安抚内外,民心又安定下来。太子拓跋弘即位,这一年他十二岁。
魏车骑大将军乙浑杀司徒陆丽。
魏车骑大将军乙浑专权,矫诏杀尚书杨保年等于禁中,使司卫监穆多侯召平原王陆丽于代郡。多侯谓曰:“浑有无君之心。今宫车晏驾,王德望素重,奸臣所忌,宜少淹留以观之,朝廷安静,然后入未晚也。”丽曰:“安有闻君父之丧,虑患而不赴者乎?”即驰赴平城。浑所为多不法,丽数争之。浑杀丽及多侯,而自为太尉、录尚书事。
六月,魏开酒禁。 秋七月,魏乙浑自为丞相。
魏乙浑为丞相,位居诸王上,事无大小皆取决焉。
八月,宋主杀其太宰江夏王义恭、尚书令柳元景、仆射颜师伯。
子业幼而狷暴,及即位,始犹难太后、大臣及戴法兴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子业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不能平。所幸阉人华愿兒怨法兴裁其赐与,言于子业曰:“道路皆言法兴为真天子,官为赝天子。且官居深宫,与人物不接,法兴与太宰、颜、柳共为一体,内外畏服,深恐此坐非复官有。”子业遂赐法兴死。
初,世祖多猜忌,大臣重足屏息。世祖殂,义恭等相贺曰:“今日始免横死矣。”甫过山陵,皆声乐酣饮,不舍昼夜。及法兴死,诸大臣始复不自安,于是元景、师伯密谋废子业立义恭,日夜聚谋,而不能决。元景以其谋告沈庆之,庆之与义恭素不厚,又恨师伯专断朝事,不与己参怀,乃发其事。
北魏车骑大将军乙浑诛杀司徒陆丽。
北魏车骑大将军乙浑独揽大权,他假传圣旨,在宫中诛杀了尚书杨保年等人,又派司卫监穆多侯前往代郡召平原王陆丽回京。穆多侯对陆丽说:“乙浑有弑君反叛之心。如今先帝去世,大王您素来德高望重,被奸臣所忌,应该暂时留在这里,看看形势的发展,等到朝廷安静下来,然后再回京也不晚。”陆丽说:“哪里有听说君父去世了,却担忧祸患而不去奔丧的呢?”就立即赶赴平城。乙浑的所作所为大多违法,陆丽多次和他发生争执。乙浑诛杀了陆丽和穆多侯,自任为太尉、录尚书事。
六月,北魏撤除禁酒令。 秋七月,北魏乙浑自任为丞相。
北魏乙浑担任丞相,位居诸王之上,朝廷政事无论大小,都要由他来决定。
八月,宋前废帝刘子业诛杀太宰江夏王刘义恭、尚书令柳元景、仆射颜师伯。
废帝从小就脾气暴躁,即位后,开始还顾忌王太后、戴法兴及各位大臣,不敢放任自己。王太后去世后,他想要有所作为,但动辄被戴法兴所制止,心中很不高兴。废帝宠幸的太监华愿兒怨恨戴法兴裁减废帝赏赐给他的金银财宝,就对废帝说:“路人都说戴法兴是真天子,您是假天子。而且您居于深宫之中,和外面没有什么交往,戴法兴却和太宰刘义恭、颜师伯、柳元景结为一体,朝廷内外畏服于他们,我生怕您这个位子不会再属于您了。”于是废帝命令戴法兴自杀。
当初,宋孝武帝对人多有猜忌,大臣们都小心谨慎。宋孝武帝去世后,刘义恭等人都互相庆贺,说:“到今天可以免于横祸而死了。”刚刚将宋孝武帝安葬完毕,他们就欣赏歌乐,开怀畅饮,不分昼夜。等戴法兴死了以后,各位大臣又开始不安起来,于是柳元景和颜师伯密谋废掉刘子业,拥立刘义恭为帝,他们日夜聚在一起商议,但始终定不下来。柳元景将这个计划告诉了沈庆之,沈庆之和刘义恭关系向来不好,又愤恨颜师伯专断朝政,不和自己商议,于是就告发了这个密谋。
子业遂自帅羽林兵杀义恭,并其四子,召元景以兵随之。元景知祸至,入辞其母,整朝服,乘车应召。弟叔仁帅左右欲拒命,元景苦禁之。既出巷,军士大至,元景下车受戮,容色恬然。并其子弟诸侄。获颜师伯于道,杀之,并其六子。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
初,子业在东宫多过失,世祖欲废之而立新安王子鸾,侍中袁盛称太子之美,乃止,子业由是德之。既诛群公,以为吏部尚书。
尚书左丞徐爰便僻善事人,颇涉书传,自元嘉初入侍左右,豫参顾问。长于附会,饰以典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时殿省旧人多见诛逐,唯爰巧于将迎,始终无迕。子业每出,常与沈庆之及姊山阴公主同辇,爰亦预焉。
主尤淫恣,子业为置面首左右三十人。吏部郎褚渊貌美,公主请以自侍,子业许之。渊侍公主十日,备见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渊,湛之之子也。
子业令太庙别画祖考之像,入庙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数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恶,但末年不免儿斫去头。”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画工令齄之。
九月,宋主杀其弟新安王子鸾。
新安王子鸾有宠于世祖,子业疾之,遣使赐死,又杀
废帝立即亲率羽林军杀死刘义恭和他的四个儿子,又征召柳元景,并派兵跟在他后面。柳元景知道大祸临头,进去和母亲道别,穿上朝服,乘车前往应召。柳元景的弟弟柳叔仁率领部下打算拒绝听命,柳元景苦苦地劝阻他。等到柳元景走出巷口,大批军士已经到达,柳元景下车受刑,脸色从容安定。他的儿子、弟弟及各位侄子们也都被杀。颜师伯在路上被抓,和他的六个儿子一同被杀。从此,公卿以下的官员都像奴隶一样随时被侮辱殴打。
起初,废帝在东宫时多有过失,宋孝武帝打算废黜他,改立新安王刘子鸾为太子,但侍中袁盛赞废帝的品德,宋孝武帝才作罢,废帝因此而感激袁。各位大臣被杀之后,废帝任命袁为吏部尚书。
尚书左丞徐爰善于拍马奉迎,以此取悦于人,他读过不少书,从元嘉初年就进入皇宫跟随皇帝左右,参与决断朝廷政事。他长于附会奉迎,又能以典故文辞来装饰自己,在宋孝武帝时,对他更为信任。当时宫廷、朝廷里的先朝大臣和左右侍从大多被诛杀或放逐,只有徐爰巧于迎合,始终没有得罪于废帝。废帝每次出去,经常和姐姐山阴公主及沈庆之同乘一辆辇车,徐爰也在其中。
山阴公主尤其淫荡恣意,废帝为她选了三十左右个面首。吏部郎褚渊容貌俊美,山阴公主请求废帝让褚渊去侍奉自己,废帝答应了她。褚渊侍奉了公主十天,备受逼迫,以死抗争,才得幸免放回。褚渊是褚湛之的儿子。
废帝命令在太庙另外绘制祖先的画像,画成后,他指着宋武帝刘裕的画像说:“他是一位大英雄,活捉了几个天子。”指着宋文帝刘义隆的画像说:“他也不错,只是晚年却被儿子砍去了头。”指着宋孝武帝刘骏的画像说:“他长有一个大酒糟鼻子,怎么没有画上?”立刻让画工画出宋孝武帝的酒糟鼻子。
九月,宋前废帝刘子业诛杀弟弟新安王刘子鸾。
新安王刘子鸾被宋孝武帝宠爱,废帝嫉妒他,派人赐他死,又杀
其母弟南海王子师,发殷淑仪墓,又欲掘景宁陵,太史以为不利于子业,乃止。
谢庄为殷淑仪诔曰:“赞轨尧门。”子业以庄用钩弋夫人事,欲杀之。或为之言,得系尚方。
宋义阳王昶出奔魏。
昶为徐州刺史,素为世祖所恶,而民间每讹言昶反,是岁尤甚。子业谓左右曰:“我即大位,未尝戒严,使人邑邑。”会昶遣使上表求朝,诘以反状,使惧逃归。子业因下诏讨昶,内外戒严。自将兵渡江,命沈庆之统诸军。
昶聚兵移檄,统内皆不受命。昶知事不成,弃母妻携爱妾奔魏。昶颇涉学,能属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赐爵丹阳王。
宋以袁为雍州刺史,蔡兴宗为吏部尚书。
始为子业所宠任,俄而失指,待遇顿衰。惧求出,以为雍州刺史。其舅蔡兴宗谓曰:“襄阳星恶,何可往?”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唯愿生出虎口耳。天道辽远,何必皆验。”
时临海王子顼为荆州刺史,朝廷以兴宗为子顼长史,行府州事,兴宗辞不行。曰:“朝廷形势,人所共见,在内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为八州行事,在襄、沔,地胜兵强,可以共立桓、文之功,岂比受制凶狂临不测之祸乎?今
了刘子鸾的同母弟弟南海王刘子师,挖掘了殷淑仪的坟墓,又打算掘开景宁陵,太史认为这样做会对废帝不利,于是才罢休。
谢庄当初为殷淑仪写诔文说:“辅佐皇上,遵循尧母。”废帝认为谢庄把殷氏比作汉武帝的钩弋夫人,所以想杀了他。有人替谢庄求情,废帝才没有杀他,而把他关押在尚方署。
刘宋义阳王刘昶投奔北魏。
刘昶担任徐州刺史,一向为宋孝武帝所厌恶,而且民间经常讹传刘昶会造反,这一年,这种谣传更加厉害。废帝对左右侍从说:“我即帝位以来,还从来没有戒严过,使人感到难受。”适逢刘昶派使者到建康呈递奏章,请求入朝,废帝就责问使者为什么不报告刘昶反叛的事,使者听后很害怕,逃了回去。废帝就趁此机会,下诏讨伐刘昶,京师内外实行戒严。他亲自率军渡过长江,命令沈庆之统领各路大军。
刘昶召集兵马,发布檄文,但他所辖的各郡都拒绝接受命令。刘昶知道此事不会成功,就抛弃母亲和妻子,带着自己的爱妾投奔北魏。刘昶很有学问,善写文章,北魏很器重他,让他娶了公主,赐给他丹阳王的爵位。
刘宋朝廷任命袁为雍州刺史,蔡兴宗为吏部尚书。
袁开始时被废帝所宠信,不久就又失宠,待遇一下子就改变了。袁害怕不已,请求调任外地,于是废帝任命他担任雍州刺史。袁的舅父蔡兴宗对他说:“襄阳的星位太恶,怎么能去那里?”袁回答说:“白刃交于面前,不管什么流箭射来都无法自救了。如今只盼能活着逃出虎口。况且天道辽阔深邃,凶吉怎会都应验。”
当时,临海王刘子顼担任荆州刺史,朝廷任命蔡兴宗为刘子顼的长史,执行府州事务,蔡兴宗推辞不去。袁说:“朝廷目前的形势,人人都看得很清楚,留在朝内的大臣,朝不保夕。如今舅父您前往荆州管理八州军事,我在襄、沔一带,那里地势优越,兵力强大,我们可以一起建立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业,这哪里不比在朝中受制于凶狂之人而面临不测之祸更好呢?现在
得间不去,后复求出岂可得邪?”兴宗曰:“吾素门平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外衅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祸,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邓琬为晋安王子勋长史,与之款狎过常,与琬人地本殊,见者知其有异志。兴宗寻复为吏部尚书。
宋听民私铸钱。
沈庆之复启听民私铸钱,由是钱货乱败。千钱长不盈三寸,谓之“鹅眼钱”;劣于此者谓之“环钱”,贯之以缕,入水不沉,随手破碎。斗米一万,商货不行。
冬十月,宋主杀其会稽太守孔灵符。
灵符所至有政绩,以忤犯近臣,近臣谮之。子业遣使鞭杀,并其二子。
十一月,宋主杀其宁朔将军何迈。
迈尚子业姑新蔡长公主,子业纳公主于后宫,谓之谢贵嫔,诈言主卒。杀宫婢送迈第嫔葬。迈素豪侠,多养死士,谋废子业,立晋安王子勋,事泄见杀。
宋主杀其太尉沈庆之。
初,沈庆之既发颜、柳之谋,遂自昵于子业,数尽言规谏,子业浸不悦。庆之惧祸杜门不接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至蔡兴宗所,兴宗使谓曰:“公闭门绝客,避悠悠请托者耳。兴宗非有求于公者也,何为见拒?”
有这个机会却不肯去,以后再请求外出,怎能那么容易呢?”蔡兴宗说:“我出身寒门,一步一步才升迁至此,和主上的关系很疏远,不会有什么祸患。朝廷内外,人不自保,看来会发生变故。如果朝廷内部的祸患得以消除,外来的挑衅不一定会有什么作为。你打算到外地保全自己,我却想在朝内以免于灾祸,各行其志,不也很好吗?”
当时,邓琬担任晋安王刘子勋的长史,袁和他交往过密,非常异常,二人的人品门第本来就相差很远,看见的人都知道他们一定有反叛的图谋。不久,蔡兴宗就又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刘宋允许民间私自铸钱。
沈庆之再次上奏,请求允许民间私自铸钱,从此钱币混乱。一千钱加起来还不到三寸高,人们称之为“鹅眼钱”;比它更差的叫“环钱”,这种钱用线串起来,放到水里都沉不下去,用手一捏,马上破碎。一斗米就要一万钱,商货交易无法进行。
冬十月,宋前废帝刘子业诛杀会稽太守孔灵符。
孔灵符所到之处都有政绩,因为他得罪了废帝的左右亲信,这些人就进谗言诬陷他。废帝派人用鞭子抽死了孔灵符和他的两个儿子。
十一月,宋前废帝刘子业诛杀宁朔将军何迈。
何迈娶了废帝的姑母新蔡长公主,废帝把长公主留在后宫,称她为谢贵妃,而对人谎称长公主已经死了。他杀了一个宫女,送到何迈家,让何迈发丧。何迈素有豪侠之风,养了许多敢死的武士,打算废掉刘子业,拥立晋安王刘子勋为帝,事情泄露之后,废帝将他处死。
宋前废帝诛杀太尉沈庆之。
当初,沈庆之告发了颜师伯、柳元景的反叛事件后,就主动向废帝表示亲近,多次直言规劝,废帝渐渐不满起来。沈庆之害怕有大祸,就闭门不出,谢绝宾客。他曾派侍从范羡到蔡兴宗那里,蔡兴宗就让范羡转告沈庆之说:“您闭门谢客,不过是要逃避不断的请托。我是对您无所求托的人,为什么也拒绝不见呢?”
庆之使羡邀兴宗,兴宗往说之,曰:“主上比者所行,人伦道尽,率德改行,无可复望。今所忌惮唯在于公,百姓喁喁,所瞻赖者,亦在公一人而已。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怀危怖,指麾之日,谁不响应!如犹豫不断,欲坐观成败,岂惟旦暮及祸,四海重责将有所归。仆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详思其计。”庆之曰:“仆诚知忧危,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以俟天命耳。加以老退私门,兵力顿阙,虽欲为之,事亦无成。”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者正求脱朝夕之死耳。殿中将帅唯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则俯仰可定。况公统戎累朝,旧日部曲布在宫省,沈攸之辈皆公家子弟,门徒、义附并三吴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公之乡人,今又东讨贼,大有铠仗,在青溪未发,公取以配衣麾下,使攸之帅以前驱。仆在尚书中,自当帅百僚案前世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天下之事立定矣。又,朝廷诸所施为,民间传言公悉预之。公今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闻车驾屡幸贵第,酣醉淹留,又闻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不可失也。”庆之曰:“感君至言。然此大事,非仆所能行。事至固当抱忠以没耳。”
青州刺史沈文秀,庆之弟子也,将之镇,帅部曲屯白下,亦说庆之,因此众力图之,再三言之,至于流涕,庆之终不从。
沈庆之派范羡去邀请蔡兴宗,蔡兴宗就到他那里,向他游说道:“主上近来的所作所为,人伦之道全已丧尽,想让他改变德行,已经没有指望。如今他所忌惮的只有你了,老百姓所能仰望依赖的,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你的威名素为人知,天下的人都很佩服。如今举朝人士都惶惶不安,人人自危,如果你树起大旗,有谁会不响应呢!如果您犹豫不决,想坐观成败,哪里只是早晚要遭受灾祸,恐怕将来四海之内都会为此责骂于您。我承蒙您不同寻常的垂爱,所以才敢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希望您能仔细考虑一个解决的办法。”沈庆之说:“我确实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危急和忧患,已经不能再保全自己,只是想尽忠报国,始终如一,等待上天的安排。加上我年事已高,离职在家,手下没有一点兵力,即使想有所作为,恐怕事情也不会成功。”蔡兴宗说:“当今身怀谋略想要奋起抗争的人,正是想摆脱随时可能被杀的危险。殿中将帅只听外面的消息,如果能有一人带头,事情很快就会成功。况且您几朝都统领大军,昔日的部下将士全都在宫廷和朝廷任职,沈攸之等人都是您沈家的子弟,您的门徒、义附又都是三吴地区的勇士。殿中将军陆攸之是您的同乡,如今他又前往东部讨伐逆贼,拥有大量武器,他在青溪尚未出发,您可以将他的武器装备您的部下,派陆攸之率领他们做前锋。我在尚书省内,自会率文武百官按照前代旧例,为国家另立贤明之君,如此则天下大事就安定了。另外,朝廷所做的许多不得人心的事情,民间传说您都参与谋划了。您现在犹豫不决,当会有人在您之前起事,这样,您也难免不被当作朝廷附从而遭祸。我听说主上多次来到您的府第,喝醉之后停留的时间很长,还听说主上还屏退左右,一人进入阁内,这是万世难逢的好机会,不可错失。”沈庆之说:“感谢你的肺腑之言。可这样的大事,不是我能做得了的。如有什么意外的事,我只能怀着一腔忠诚,一死而已。”
青州刺史沈文秀是沈庆之弟弟的儿子,他就要前往上任时,率领部下驻扎在白下,他也来劝说沈庆之,让他借助众力图谋大事,再三劝告,直到流泪,但沈庆之始终也没有答应。
及子业诛何迈,量庆之必入谏,先闭青溪诸桥以绝之。庆之果往,不得进而还。子业乃使攸之赐药,庆之不肯饮,攸之以被掩杀之,时年八十。诈言病卒,赠恤甚厚。
王玄谟数流涕谏子业以刑杀过差,子业大怒。玄谟宿将有威名,道路讹言云已见诛。蔡兴宗谓其典签包法荣曰:“领军殊当忧惧。”法荣曰:“领军比日殆不复食。”兴宗曰:“领军忧惧,当为方略,那得坐待祸至?”因使法荣劝玄谟举事。玄谟使谢曰:“此亦未易可行,期当不泄君言耳。”将军刘道隆专典禁兵,兴宗尝与俱从夜出,谓曰:“刘君,比日思一闲写。”道隆解其意,掐兴宗手,曰:“蔡公勿多言!”
宋主幽其诸父湘东王彧等于殿内。
子业畏忌诸父,恐其在外为患,皆拘于殿内,殴捶陵曳,无复人理。湘东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年长,尤恶之。以彧尤肥,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祐为“贼王”。东海王祎性凡劣,谓之“驴王”。以木槽盛食,裸彧内泥水中,使就槽食。前后欲杀以十数,休仁多智数,每以谈笑佞谀说之,故得推迁。
少府刘曚妾孕临月,迎入后宫,俟生男以为太子。彧尝忤旨,子业裸之,缚其手足,担付太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不若待皇太子生,杀取肝肺。”子业乃释之。及曚妾生子,名曰皇子,为之大赦。
等到废帝杀何迈时,估计沈庆之一定会来劝谏,于是就先关闭了青溪各桥,以拒绝沈庆之进来。沈庆之果然前来,因不能进入宫中,只好返回。于是,废帝派沈攸之带着毒药,令沈庆之自杀,沈庆之不肯喝,被沈攸之用被子闷死,时年八十岁。废帝谎称沈庆之病死,为他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葬礼。
王玄谟数次痛哭流涕地劝谏废帝,说他刑杀过度,废帝大怒。王玄谟作为一员老将,很有威望,民间讹传他已被杀。蔡兴宗对他的典签包法荣说:“王领军最近应该更为忧虑、恐惧吧。”包法荣说:“领军近日越来越不爱吃饭。”蔡兴宗说:“领军忧虑恐惧,应当有想法才是,怎能坐等大祸临头呢?”于是蔡兴宗让包法荣劝说王玄谟起事。王玄谟让包法荣向蔡兴宗道歉说:“这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但我决不会泄漏你的话。”将军刘道隆专门领掌禁军,蔡兴宗曾与他一起跟随废帝在夜里出游,蔡兴宗对刘道隆说:“刘君,近来我想找一个清闲的日子和您谈谈。”刘道隆明白他的意思,就掐了一下蔡兴宗的手,说:“蔡公不要多言!”
宋前废帝刘子业将他的各位叔父湘东王刘彧等人幽禁在宫内。
废帝对各位叔父既恨又怕,害怕在外成为祸患,就把他们都拘禁在宫中,殴打捶笞,进行侮辱,不再有人伦道德可言。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年纪已大,废帝尤其讨厌他们。因为刘彧最胖,就叫他“猪王”,叫刘休仁为“杀王”,叫刘休祐为“贼王”。东海王刘祎性情凡俗鄙劣,就叫他为“驴王”。废帝用一个木槽盛上食物,把刘彧裸体放在泥水中,让他吃槽子里的食物。废帝前后十几次想杀了他们,因为刘休仁机智,每次都用谈笑奉承的话去讨好废帝,才得以推迟不死。
少府刘曚的小妾怀孕即将临产,废帝就把她接到后宫,等她生下男孩后,立为太子。刘彧曾经触怒了废帝,废帝就脱光了他的衣服,绑上他的手脚,抬着交给太官,说:“今天杀猪。”刘休仁笑着说:“不如等到皇子出生,再杀了他,取出他的肝肺。”废帝才放了刘彧。等到刘曚的小妾生下儿子后,废帝就称之为皇子,为此下令大赦。
宋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举兵寻阳。
宋主子业以太祖、世祖在兄弟数皆第三,江州刺史、晋安王子勋亦第三,故恶之。因何迈之谋,使左右朱景云送药赐子勋死。景云至湓口,停不进。子勋典签谢道迈闻之,驰告长史邓琬,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爱子见托,岂得惜门户百口,期当以死报效。幼主昏暴,社稷危殆,虽曰天子,事犹独夫。今便指帅文武,直造京邑,与群公卿士废昏立明耳。”遂称子勋教,令所部戒严。子勋戎服出听事,集僚佐,使主帅潘欣之宣旨谕之,四座未对,参军陶亮首请效死前驱,众皆奉旨。乃以亮为谘议中兵,总统军事。子业使荆州录送长史张悦,至湓口,琬称子勋命,释其桎梏,迎以所乘车,以为司马,共掌内外众事。旬日得五千人,出屯大雷,移檄远近。
宋主杀其南平王敬猷、庐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渊。
子业召诸妃主列于前,强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铄妃江氏不从,子业怒,鞭妃一百,而杀其三子。
宋弑其君子业,而立湘东王彧。
先是,民间讹言湘中出天子,子业将南巡荆、湘以厌之,欲先诛湘东王彧,然后发。
初,子业既杀诸公,恐群下谋己,以直閤将军宗越、沈攸之等有勇力,引为爪牙,赏赐充牣,越等皆为尽力。子业恃之,益无所惮,恣为不道,中外骚然。宿卫之士皆有
刘宋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在寻阳起兵反叛。
宋前废帝因为宋文帝、宋孝武帝在兄弟中都排行老三,而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也排行老三,所以厌恶他。因何迈密谋立刘子勋为帝,废帝就派侍从朱景云前去给刘子勋送药,赐他服毒自杀。朱景云走到湓口,停下不再前进。刘子勋的典签谢道迈听说后,马上去报告长史邓琬,邓琬说:“我身为南方的寒门之士,承蒙先帝厚恩,把爱子托付给我,我怎能顾惜全家百口的性命,定当以死报效。幼主昏庸残暴,国家危急,虽说他是天子,事实上不过是一个独夫。现在我就要率领文武将士,直接前去京城,与各位公卿朝士废除昏君,另立明主。”于是邓琬声称接受刘子勋的命令,令部下戒严。刘子勋也身着戎装来到外面,召集阁僚将佐,让主帅潘欣之宣读刘子勋的旨意,四座无人应对,参军陶亮首先出来,请求担任前锋,尽死效力,众人这才接受了刘子勋的旨意。于是刘子勋任命陶亮为谘议中兵,总管军事。废帝命令荆州收捕押送长史张悦,走到湓口时,邓琬宣称奉刘子勋的命令,去掉张悦的镣铐,用自己的坐车迎接他,任命他为司马,共同掌管内外事务。十天之内就征兵五千人,屯驻在大雷,并向远近发布檄文。
宋前废帝刘子业诛杀南平王刘敬猷、庐陵王刘敬先、安南侯刘敬渊。
废帝召集诸位妃子、公主排列在自己面前,强迫左右侍从凌辱她们。南平王刘铄的妃子江氏不从,废帝大怒,鞭抽江氏一百下,而且杀害了她的三个儿子。
刘宋杀死其皇帝刘子业,拥立湘东王刘彧为帝。
在此之先,民间讹传湘中要出天子,废帝打算南巡荆州、湘州,以压制这个传言,他打算先杀了湘东王刘彧,然后出发。
当初,废帝杀了诸位大臣之后,担心朝臣们谋害自己,因为直閤将军宗越、沈攸之等人勇武有力,就任用他们做自己的爪牙,赏赐充实,他们都为废帝竭尽全力。废帝倚仗他们,更加无所忌惮,恣意不道,令皇宫内外为之骚动。皇宫的宿卫将士都有
异志,而畏越等不敢发。时三王久幽,不知所为。湘东王彧主衣阮佃夫及子业左右寿寂之、王敬则等,阴谋弑子业。
先是,子业游华林园竹林堂,使宫人倮相逐,一人不从命,斩之。夜梦在竹林堂,有女子骂曰:“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子业于宫中求得一人似所梦者,斩之。又梦所杀者骂曰:“我已诉上帝矣。”于是巫觋言竹林堂有鬼。子业出华林园,休仁、休祐并从,彧独在秘书省不被召,益忧惧。
时以南巡,宗越等并听出外装束,子业悉屏侍卫,与群巫彩女射鬼于竹林堂,寿寂之等抽刀前弑之,宣令宿卫曰:“湘东王受太皇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
休仁就秘书省见彧,即称臣,引升御座,召见诸大臣。犹著乌帽,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凡事悉称令书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数子业罪恶,命湘东王纂承皇极。子业母弟豫章王子尚顽悖有兄风,及会稽公主皆赐死。休仁等始得出居外舍。释谢庄之囚。子业犹横尸太医閤口,蔡兴宗谓仆射王彧曰:“此虽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若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乃葬之秣陵。
论功行赏,寿寂之等十四人封爵有差。以东海祎为中书监、太尉,晋安王子勋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休仁为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
彧即位,大赦。子业时昏制谬封并皆刊削。尊世祖之母路太后为崇宪太后,立妃王氏为皇后,彧之妹也。以刘道隆
反叛之心,但因害怕宗越等人而不敢有所作为。当时,刘彧等三位亲王被拘禁已久,不知如何是好。湘东王刘彧的主衣阮佃夫及废帝的左右侍从寿寂之、王敬则等人,暗中密谋杀死废帝。
在此之前,废帝在华林园竹林堂游玩时,令宫女裸体互相追逐,其中有一个宫女不从命,就杀了她。夜里废帝梦见自己在竹林堂,有一个女子骂他说:“你悖逆不道,活不到明年小麦成熟的时候了。”废帝就在宫中找到一个和自己梦见模样相似的女子杀了。但又梦见了所杀的这位女子说:“我已向上帝控诉你了。”于是巫师说竹林堂里有鬼。废帝从华林园里出来时,刘休仁、刘休祐都跟着他,只有刘彧被留在秘书省未被征召,心里越发恐惧。
当时,废帝打算南巡,宗越等人被令回家收拾行装,废帝屏退所有侍卫,与一群巫女、宫女在竹林堂射鬼,寿寂之等人拔刀前去杀掉废帝,然后向宿卫将士宣布:“湘东王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铲除狂暴的君主,现在已经平定。”
刘休仁赶到秘书省见到刘彧,即向他称臣,把他引上御座,召见诸位大臣。刘彧的头上还戴着一顶黑帽,刘休仁喊来主衣,换了一顶白帽。刘彧开始用命令的方式让众人执行所有的事情。接着宣布太皇太后的命令,列举废帝的罪行,命湘东王刘彧继帝位。废帝的同母弟弟、豫章王刘子尚凶玩狂妄,很有他哥哥的作风,他和会稽公主都被强令自杀。刘休仁这才得以出宫,回到自己家。又把囚于狱中的谢庄释放。此时废帝的尸体仍然横陈在太医院侧门口,蔡兴宗对仆射王彧说:“此人虽然凶暴狂悖,也还是天下之主,应该给他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如果放在这里不管,四海之内必将有人趁机闹事。”于是,就将废帝葬在秣陵。
论功行赏,寿寂之等十四人分别被封爵位。任命东海王刘祎为中书监、太尉,晋安王刘子勋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刘休仁为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
刘彧即皇帝位,下诏令大赦天下。废帝生前制定的荒唐法规和封赏都一并被废除。尊称世祖的母亲路太后为崇宪皇太后,立王妃王氏为皇后,王皇后是王彧的妹妹。任命刘道隆
为中护军。道隆昵于子业,尝无礼于建安太妃。至是,建安王休仁求解职,宋主乃赐道隆死。宗越等内不自安,沈攸之以闻,皆伏诛。攸之复入直閤。王彧避宋主讳,以字行。
宋罢二铢钱,禁鹅眼、环钱。 宋雍、郢、荆州、会稽郡皆举兵应寻阳。
江州佐吏得宋主所下令书,皆喜,共造邓琬曰:“暴乱既除,殿下又开黄閤,实为大庆。”琬取令书投地曰:“殿下当开端门,黄閤是吾徒事耳。”众皆骇愕。琬乃与陶亮等缮治器甲,征兵四方。
袁既至襄阳,即与参军刘胡缮修兵械,简集士卒,矫太皇太后令起兵,奉表劝子勋即大位。
琬令子勋建牙于桑尾,传檄建康,称:“孤志遵前典,废幽陟明,而湘东王彧矫害明茂,篡窃大宝。藐孤同气,犹有十三,圣灵何辜,而当乏飨?”
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承子勋初檄,欲共攻子业,闻其已殒,即解甲下标。既而闻江、雍犹治兵,行事苟卞之大惧,即遣参军郑景玄帅军驰下,并送军粮。荆州行事奉刺史、临海王子顼,都水使者孔道存说会稽行事孔奉太守、寻阳王子房,皆举兵以应子勋。
为中护军。刘道隆与废帝亲近,曾奸淫过建安王刘休仁的母亲。这时刘休仁心中不满,请求辞职,于是宋明帝赐刘道隆自杀。宗越等人心中不安,图谋作乱,沈攸之把他们的计划报告了宋明帝,宗越等人都被处死。将沈攸之重新招入任直閤将军。王彧因避宋明帝的名讳,就以字景文称呼。
刘宋废除二铢钱,禁止使用鹅眼钱和环钱。 刘宋雍州、郢州、荆州、会稽郡都起兵响应刘子勋。
江州佐吏得到宋明帝下达的命令后,都很高兴,一同前去造访邓琬说:“暴君已被废除,殿下又开黄閤,实在是一件可庆可贺的事。”邓琬拿过宋明帝的令书扔在地上,说:“殿下应该开端门,开黄閤是我们这些人的事。”众人都大为吃惊。邓琬和陶亮等人整治武器盔甲,向四方征兵。
袁到达襄阳后,就和参军刘胡一起修缮兵器,训练士兵,诈称奉太皇太后的命令起兵,奉表劝刘子勋登基称帝。
邓琬于是让刘子勋在桑尾竖起大旗,传送檄文到建康,声称:“我立志遵奉前朝之例,废除昏庸,拥戴贤明,而湘东王刘彧假传圣旨,害死亲人,篡取皇位。我们孤弱的兄弟,可还有十三个,祖先圣灵有何罪过,竟要断绝他们的祭享?”
郢州刺史、安陆王刘子绥接到刘子勋的第一次檄文,打算和刘子勋共同进攻废帝,听说废帝已死,就下令解除武装。不久,听说江州、雍州还在整治军队,行事苟卞之大为惊惧,就派遣参军郑景玄率军迅速赶来,并送来军粮。荆州行事拥奉刺史、临海王刘子顼,都水使者孔道存游说会稽行事孔,拥奉会稽太守、寻阳王刘子房,都起兵响应刘子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