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戊辰(428)宋文帝元嘉五年、魏太武神䴥元年,尽庚寅(450)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魏太武太平真君十一年。凡二十三年。
戊辰(428) 宋元嘉五年,魏神䴥元年。西秦王乞伏暮末永弘元年、北凉承玄元年,夏主赫连定胜光元年。
春二月,魏人及夏战于上邽,执其主昌以归。夏赫连定称帝于平凉,魏人追之,败绩,夏复取长安。
魏将军尉眷攻上邽,夏主退屯平凉。奚斤进军安定,与丘堆、娥清军合。斤以马疫粮少,深垒自固。遣堆行督租,士卒暴掠,不设儆备,夏主袭之,堆败还城。夏主乘胜日来钞掠,不得刍牧,诸将患之。监军侍御史安颉曰:“受诏灭贼,今更为贼所困,若不为贼杀,当坐法诛,进退皆无生理。而诸王公晏然,曾不为计乎?”斤曰:“今以步击骑,必无胜理,当须京师救骑至,合击之。”颉曰:“今猛寇游逸于外,吾兵疲食尽,不一决战,则死在旦夕,救骑何可待乎!等死,死战,不亦可乎!”斤又以马少为辞。颉曰:“今敛诸将所乘可二百匹,颉请募死士击之,就不能破敌,亦可以折其锐。且赫连昌狷而无谋,好勇而轻,每自出挑战,众皆
戊辰(428) 宋元嘉五年,北魏神䴥元年,西秦王乞伏暮末永弘元年,北凉承玄元年,夏主赫连定胜光元年。
春二月,北魏军队和夏人在上邽交战,魏军擒获夏主赫连昌,将他押送到平城。夏赫连定在平凉即帝位,击败追击的魏军,重新占据长安。
北魏将军尉眷围攻上邽,夏主赫连昌退据平凉。魏将奚斤率军到达安定,与丘堆、娥清率领的军队会合。奚斤因为战马染上了瘟疫,士卒又缺乏粮食,所以营造沟垒以自守。奚斤派丘堆征粮收租,士卒们横征暴掠,对夏人未加防备,夏主赫连昌袭击魏军,丘堆率残军逃回安定。赫连昌乘胜追击,连日抄掠,使魏军得不到牲口草料,将领们都忧虑不已。监军侍御史安颉说:“我们接受诏命,前来消灭贼寇,如今却被敌人围困,即使不被敌人所杀,也会因此而被诛,进退都没有生路。而各位王公却依然安稳,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吗?”奚斤说:“现在我们用步兵去进攻骑兵,必然没有取胜的道理,只有等到朝廷派来救兵和战马,然后再内外夹击敌人。”安颉说:“现在猛寇在城外游击,我们的士卒精疲力竭,粮食又已吃完,如果不和敌人决一死战,我们就会很快被敌人消灭,哪里能等到救兵的到来呢!同样是死,决一死战不也可以吗!”奚斤又以战马太少加以拒绝。安颉说:“现在把各位将领的坐骑收集起来,可以达到二百匹,我请求招募敢死之士去打击敌人,即使不能击退敌人,也可以挫去他们的锐气。况且赫连昌轻躁无谋,好战却轻敌,每次都亲自出来挑战,大家都
识之,若伏兵掩击,昌可擒也。”斤犹难之。颉乃阴与尉眷等谋,选骑待之。既而夏主来攻城,颉出应之。夏主自出搏战,军士争赴之,夏主败走,颉追擒之。
夏平原王定收其余众,奔还平凉,即位。
昌至平城,魏主以妹妻之,赐爵会稽公,颉赐爵西平公,眷进爵渔阳公。
奚斤以昌为偏裨所擒,深耻之,乃舍辎重,赍三日粮,追夏主于平凉。娥清欲循水而往,斤不从,自北道邀其走路。夏军将遁,会魏小将有罪,亡归夏,告以魏军食少无水,夏主乃分兵夹击之,魏兵大溃,斤、清皆为所擒,士卒死者六七千人。
丘堆弃辎重奔长安,与高凉王礼偕奔蒲阪,夏人复取长安。魏主大怒,命安颉斩丘堆,代将其众,镇蒲阪以拒之。昌后竟以谋叛见杀。
夏五月,秦王乞伏炽磐卒,世子暮末立。 六月,宋以王弘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光禄大夫范泰说弘曰:“天下事重,权要难居。卿兄弟盛满,当存降挹。”弘纳其言,逊位,不许,固请,故有是命。
凉侵秦。秋,秦及凉平。
初,西秦文昭王疾病,谓暮末曰:“吾死之后,汝能保境则善矣。沮渠成都蒙逊所重,汝宜归之。”至是,北凉因秦丧而伐之,攻乐都,克其外城。暮末遣使许归成都以求和。蒙逊引兵还,遣使入秦吊祭。暮末厚资送成都,遣将军
能认出他来,如果设下伏兵突袭,就一定能擒获他。”奚斤仍然左右为难。于是,安颉暗中与尉眷等人谋划,挑选骑兵等待时机。不久,赫连昌前来攻城,安颉出去应战。赫连昌亲自出阵交锋,魏军士卒争相围攻他,赫连昌想要逃走,被安颉追上生擒。
夏平原王赫连定收集残部,逃奔回到平凉,然后即夏王位。
赫连昌被押回平城后,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封他为会稽公,安颉赐爵西平公,尉眷晋爵为渔阳公。
奚斤因为赫连昌被手下偏将所擒,深以为耻,于是就舍弃辎重,带上三日粮草,进攻赫连定据守的平凉。娥清想要沿水路而行,奚斤不同意,坚持走北路以拦截赫连定的退路。夏军将要逃走,正好一名魏军的小将因为有罪投降夏军,他将魏军缺粮少水的情况报告了赫连定,于是赫连定就分兵夹击魏军,魏军大败,奚斤、娥清等人都被夏军擒获,士卒战死也有六七千人。
丘堆舍弃安定的物资逃往长安,又与高凉王拓跋礼一起逃奔蒲阪,夏军重新占据长安。太武帝大怒,令安颉斩了丘堆,代替他统领他的部众镇守蒲阪,以抵抗夏军。后来,赫连昌因为阴谋反叛而被杀。
夏五月,西秦王乞伏炽磐去世,太子乞伏暮末继位。 六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王弘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刘宋光禄大夫范泰对王弘说:“朝廷事务繁重,担任权要之职很不容易。你的兄弟太多,应当有退让之心。”王弘听从了他的建议,申请退职,宋文帝不许,王弘坚持请求,所以才有了这个任命。
北凉侵犯西秦。秋季,西秦和北凉讲和。
当初,西秦文昭王乞伏炽磐生病,对太子乞伏暮末说:“我死了以后,你能保住疆土就不错了。沮渠成都受到沮渠蒙逊的重用,你应该把他送回国去。”这时,北凉利用西秦乞伏炽磐去世的机会,前来讨伐,进攻西秦的乐都,攻下外城。乞伏暮末遣使答应送归沮渠成都,请求和解。于是沮渠蒙逊撤军回国,又派使节赴西秦吊丧。乞伏暮末奉上厚礼,送沮渠成都回国,并派将军
王伐送之。蒙逊疑之,伏兵执伐以归。既而遣还,并遗暮末甚厚。
冬十一月朔,日食。 凉复攻秦。
己巳(429) 宋元嘉六年,魏神䴥二年。
春正月,宋以彭城王义康为司徒、录尚书事,江夏王义恭都督荆湘等州军事。
王弘乞解州、录,以授义康,宋主不许,而以义康为司徒、录尚书事,领南徐州刺史,与弘共辅朝政。弘既多疾,且欲远权,由是义康专总内外之务。
以义恭为荆州刺史,督八州,刘湛为南蛮校尉,行府、州事。宋主与义恭书,诫之曰:“天下艰难,家国事重,虽曰守成,实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岂可不感寻王业,大惧负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存,从物回改,此最弊事,宜念裁抑。卫青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于矫性齐美;关羽、张飞任偏同弊。行己举事,深宜鉴此!若事异今日,嗣子幼蒙,司徒当周公之事,汝不可不尽祗顺之礼。尔时天下安危,决汝二人耳。汝一月自用钱不可过三十万,府舍不须改作。讯狱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能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己,不可专意自决,以矜独断之明也。名器深宜慎惜,爵赐尤应裁量。吾于左右虽为少恩,如闻外论不以为非也。以贵凌物,物不服;
王伐护送。沮渠蒙逊对此仍有怀疑,设伏兵抓获王伐回国。不久,沮渠蒙逊就送还王伐回西秦,并给乞伏暮末送上了许多厚礼。
冬十一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凉再次进攻西秦。
己巳(429) 宋元嘉六年,北魏神䴥二年。
春正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彭城王刘义康为司徒、录尚书事,江夏王刘义恭为都督荆湘等州军事。
王弘请求辞去扬州刺史和录尚书事等职,把这两个职位委任给刘义康,宋文帝没同意,而任命刘义康为司徒、录尚书事,并兼任南徐州刺史,与王弘共同辅佐朝政。王弘身体多病,又想远离权势,因此刘义康一个人总管内外事务。
宋文帝又任命刘义恭为荆州刺史,都督八州军事,任命刘湛为南蛮校尉,代理府、州事务。宋文帝写信给刘义恭,告诫他说:“天下艰难,家事国事都十分重要,虽说是继承、保持朝廷大业,实际上也还是很不容易。国家的兴衰安危都在于我们,怎么可以不感念到王业之难,对自己肩负重任而非常不安呢!你的性情偏激急躁,心里想到什么,就想要一定达到目的,而有时并没有那么想,一旦被他人所诱,却又立即想那么做,这是一个最大的毛病,应该想着克制自己。汉代的卫青对士大夫以礼相待,对小人也有恩惠;曹魏的西门豹、董安于矫正自己的习性,他们同享美誉;而关羽、张飞则性格偏激,有相同的缺点。你待己处事,都应该深刻地将古人的行为作为借鉴!如果有一天发生不测,我的儿子年龄还小,司徒刘义康当负起周公之责,你也不可不尽恭敬辅政的道义。到那时,天下安危就取决于你们二人了。你每个月的私人开支不能超过三十万,荆州府舍不必重新改建。审案断狱要谨慎,虚心听取各方陈述,千万不要把自己的喜怒强加于人。能够择善而从,自己就会获得好的名声,切不可一意孤行,来表明自己的独断和英明。名分一定要慎加珍惜,爵位尤其应当裁量。我对身边的人虽少有恩惠,但如果听说外面议论我,我也不认为那些议论不对。凭借权贵凌辱别人,别人自然不服;
以威加人,人不厌。声乐嬉游不宜令过,蒲酒渔猎一切勿为。供用奉身皆有节度,奇服异器不宜兴长。又宜数引见佐史,相见不数,则彼我不亲,不亲无因得尽人情,人情不尽,复何由知众事也!”
义康欲得扬州,形于辞旨,以王昙首居中为宋主所亲委,愈不悦,谓人曰:“王公久病不起,神州讵宜卧治?”昙首劝弘减府中文武之半以授义康,宋主听割二千人,义康乃悦。
丁零降魏。 三月,宋立子劭为太子。 宋以殷景仁为中领军。
宋主以章太后早亡,奉太后所生苏氏甚谨。苏氏卒,宋主临哭,欲追加封爵,使群臣议之。景仁以为古典无之,乃止。
秦杀其尚书辛进。
进尝从文昭王游凌霄观,弹飞鸟,误中秦王暮末之母,伤其面。至是,暮末杀进,并其五族二十七人。
夏四月,魏主伐柔然。
魏主将击柔然,群臣皆不欲行,独崔浩劝之。
尚书令刘絜等共推太史令张渊、徐辩使言,曰:“今兹己巳,三阴之岁,岁星袭月,太白在西方,不可举兵。北伐必败,虽克,不利于上。”浩曰:“阳为德,阴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今出兵讨罪,以修刑也。比年以来,月行掩昴,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头之国。蠕蠕、高车,旄头之众也,愿陛下无疑。”渊、辩曰:“蠕蠕,荒外无用之物,得其地
用威望压服别人,别人也不会满意。声色犬马、嬉戏游乐不宜过分,赌博饮酒、捕鱼狩猎,这一切都不应该做。平日器用、衣服饮食,都要有所节制,奇服异器不宜制作。你还应该多接见府中官员,相见的次数少,就彼此不亲,彼此不亲,也就没能尽人情,人情不够,又怎么能知道天下的许多事情呢!”
刘义康想要兼任扬州刺史,并从言语中表达出来,因为王昙首在朝中被宋文帝所亲近重用,刘义康更加不高兴,对人说:“王弘久病不起,国家怎能让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治理呢?”王昙首劝王弘将府中一半文武官员交给刘义康管理,宋文帝批准拨给刘义康两千人,刘义康才高兴起来。
丁零部落归降北魏。 三月,宋文帝刘义隆立皇子刘劭为太子。 宋文帝任命殷景仁为中领军。
宋文帝因为生母章太后去世较早,事奉外祖母苏氏十分恭谨周密。苏氏去世后,宋文帝到灵前哭悼,打算追封爵位,让群臣讨论这件事。殷景仁认为自古没有这样的先例,宋文帝只好作罢。
西秦诛杀尚书辛进。
辛进曾随文昭王乞伏炽磐游览凌霄观,用弹弓射飞鸟,不想误中秦王乞伏暮末的母亲,损伤了她的面容。这时,乞伏暮末诛杀辛进及其五族内的亲属二十七人。
夏四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军讨伐柔然。
太武帝将要进攻柔然,群臣都不愿意,只有崔浩鼓励他。
尚书令刘絜等共同推举太史令张渊、徐辩向太武帝进言说:“今年是己巳年,恰逢三阴聚集在一起,木星又突袭月亮,太白星出现在西方,不可随意起兵。北伐一定失败,即使取胜,对皇上也不利。”崔浩说:“阳为恩德,阴为刑杀,所以出现日食时要修德,出现月食时要加强刑法。今天出兵讨伐有罪之国,就是加强刑罚。近年月亮运行遮盖昴星,占卜其中之意,三年之内天子要大破旄头星之国。柔然、高车都是旄头星的部众,希望陛下不要怀疑。”张渊、徐辩说:“柔然是荒野之外无用的东西,得到他们的土地,
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有何汲汲而劳士马以伐之?”浩曰:“渊、辩言天道,犹是其职,至于人事非其所知。此乃汉世常谈,施之于今,殊不合事宜。何则?蠕蠕本国家边臣,中间叛去,今诛其元恶,收其良民,令复旧役,非无用也。”魏主大悦。
既罢,公卿或尤浩曰:“南寇伺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远遁,前无所获,后有强寇,将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则无以待南寇。南人闻国家克统万,内怀恐惧,故扬声动众以卫淮北。比吾破蠕蠕,往还之间,南寇必不敢动。且彼步我骑,彼能北来,我亦南往,在彼甚困,于我未劳。况南北殊俗,水陆异宜,与之河南亦不能守。以刘裕之雄杰,吞并关中,留其爱子,辅以良将,精兵数万,犹不能守。况义隆今日君臣,非裕时之比。主上英武,士马精强,彼若果来,如以驹犊斗虎狼,何惧之有?蠕蠕恃其绝远,谓国家力不能制,夏则散众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来寇抄。今掩其不备,必望尘骇散。牡马护牝,牝马恋驹,驱驰难制,不得水草,不过数日,必聚而困弊,可一举而灭也。暂劳永逸,时不可失。”寇谦之谓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诸将琐琐,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使不全举耳。”
不能耕种收获,得到他们的百姓,也不能当作臣民驱使,有什么事这么紧迫,要劳烦大队人马去讨伐他们?”崔浩说:“张渊、徐辩如果谈论天文,还是他们的本职,至于人间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所能确切了解的。他们的议论是汉代的老生常谈,用于今天,尤其不合事宜。为什么呢?柔然本是我们国家北方的藩臣,中间背叛而去,今天我们要诛杀叛贼元凶,收归良民,让他们能为我们服役,并不是没有用处。”太武帝非常高兴。
辩论结束后,公卿大臣中有人指责崔浩说:“南方的贼寇伺机侵犯,而舍弃不顾,兴兵北伐,如果柔然远远逃走,我们前进没有收获,后面却有强寇逼迫,我们将如何处理?”崔浩说:“事情不会这样。如今不先攻破柔然,就没有办法对付南方的贼寇。南方人听说我们攻破夏国的统万城之后,内怀恐惧,所以才扬言出动军队保卫淮北。等到我们击败柔然,一去一回的时间里,南寇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南寇多步兵,而我们多骑兵,他们能北来,我们也可以南下,对他们来说已经疲惫不堪了,而我们还不疲劳。何况南北风俗习惯大不相同,南方水道纵横,北方一马平川,即使把黄河以南的土地让给他们,他们也守不住。以当年刘裕的雄才大略,吞并关中,留下爱子镇守,又辅以良将和数万精兵,还是不能守住。况且今日的刘义隆和他的文武群臣,根本无法与刘裕相比。而我们的皇上英明威武,兵强马壮,他们如果真的要来侵犯,就好像马驹、牛犊与虎狼争斗一样,有什么可畏惧的呢?柔然倚仗与我国相距遥远,以为我国没有力量制服他们,夏季就解散部众,四处放牧,秋季马肥兵壮时又聚集起来,离开寒冷地区,向温暖的中原地区劫掠。如今我们乘其不备袭击他们,他们一定会望尘而散。公马护着母马,母马恋着马驹,难以控制驱赶,又找不到水草,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再行聚集,疲劳不堪,我们便可以一举歼灭他们。暂时的劳苦可以换来永久的安逸,这样的时机千万不可放弃。”寇谦之问崔浩说:“果真可以一举攻克柔然吗?”崔浩回答说:“必克无疑。只怕将领们琐琐碎碎,前后顾虑,不能乘胜深入,以致无法全胜。”
先是,宋主因魏使还,告魏主曰:“汝趣归我河南地,不然将尽我将士之力。”魏主闻之,大笑,谓公卿曰:“龟鳖小竖,夫何能为!就使能来,若不先灭蠕蠕,乃是坐待寇至,腹背受敌,非良策也。吾行决矣。”遂发平城。
五月朔,日食。 宋以王敬弘为光禄大夫。
初,宋主以敬弘为尚书令,敬弘固让,表求还东,故有是命。
凉及吐谷浑侵秦,秦败之,获凉世子兴国。 柔然纥升盖可汗大檀出走,魏主追至涿邪山。秋七月,引还。大檀死,子敕连可汗吴提立。
魏主至漠南,舍辎重,帅轻骑兼马袭击柔然,至栗水。柔然纥升盖可汗先不设备,遂烧庐舍,绝迹西走,部落四散。
魏主分军搜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俘斩甚众。高车诸部乘势抄掠柔然。柔然种类前后降魏者三十余万落,获戎马百余万匹,畜产车庐亡虑数百万。
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诸将虑有伏兵,寇谦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不从。引兵还。至黑山,尽以所获班将士。既得降人言:“可汗被病,以车自载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里,无人统领,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乃徐西遁。若复前行二日,则尽灭之矣。”魏主深悔之。
纥升盖可汗愤悒而卒,子吴提立,号敕连可汗。
在此之前,宋文帝趁北魏使者北还的机会,让他转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说:“你应该赶快归还我黄河以南的土地,不然我们的将士就会竭力攻取。”太武帝闻听大笑,对公卿们说:“龟鳖小丑,能有什么作为!即使他真能打来,如果我们不先灭了柔然,就是坐待寇来,如此腹背受敌,绝非良策。我决心立即讨伐柔然。”于是率军从平城出发。
五月初一,出现日食。 宋文帝刘义隆任王敬弘为光禄大夫。
当初,宋文帝任命王敬弘为尚书令,王敬弘坚决辞让,上表请求返回故乡,所以才有这个任命。
北凉和吐谷浑侵犯西秦,西秦击败他们,擒获北凉太子沮渠兴国。柔然纥升盖可汗郁久闾大檀逃走,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追至涿邪山。 秋七月,太武帝率兵回国。柔然郁久闾大檀去世,他的儿子敕连可汗郁久闾吴提继位。
北魏太武帝抵达漠南,留下辎重,率领轻骑兵和备用马匹袭击柔然,到达栗水。柔然纥升盖可汗事先没有防备,于是放火焚烧庐舍,向西逃走,部落四散。
太武帝分散军队到处搜索,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斩杀和俘获的敌人很多。高车诸部落也乘势抄掠柔然。柔然各部落先后投降北魏的有三十多万帐落,被缴获战马一百多万匹,各种牲畜、车辆帐篷,大约有几百万。
太武帝沿着弱水向西前进,抵达涿邪山,将领们怕遇伏兵,寇谦之把崔浩的那些话讲给太武帝,希望乘胜追击,彻底消灭贼寇,太武帝不听。于是率大军返回,行至黑山,将战利品全部赏赐给将士们。不久,听到前来投降的柔然人说:“可汗生病卧床,躺在车上潜入南山,百姓和牲畜挤在一条六十里的地带里,无人统领,距涿邪山有一百八十里,魏军没有继续追击,他们才慢慢向西逃去。如果你们再前进两日,柔然就会被彻底消灭。”太武帝对此深为后悔。
纥升盖可汗忧愤不已,不久去世,他的儿子郁久闾吴提继承王位,号称敕连可汗。
武都王杨玄卒,弟难当废其子保宗而立。 八月,魏遣兵击高车,降之。
魏主至漠南,闻高车东部屯巳尼陂,人畜甚众,去魏军千余里,遣左仆射安原将万骑击之。高车诸部迎降者数十万落,获马牛羊百余万。
十月,魏主还平城,徙柔然、高车降民于漠南,东至濡源,西暨五原阴山,三千里中使之耕牧,而收其贡赋。命长孙翰、刘絜、安原及侍中古弼,同镇抚之。自是魏之民间马牛羊及毡皮为之价贱。
冬十月,魏以崔浩为抚军大将军。
魏主加崔浩侍中、特进、抚军大将军,以赏其谋画之功。浩善占天文,常置铜铤酢器中,夜有所见,即以铤画纸作字记之。魏主每如浩家,问以灾异,或仓猝不及束带。奉进疏食,魏主必为之举箸,或立尝而还。尝谓浩曰:“卿才智渊博,著忠三世,故朕引以自近。卿宜尽忠规谏,勿有所隐。朕虽或时忿恚,不从卿言,然至久深思卿言也。”尝指浩以示高车渠帅曰:“此人尫纤懦弱,不能弯弓持矛,然其胸中所怀乃过于兵甲,朕之前后有功,皆此人所教也。”又敕尚书曰:“军国大计,汝曹所不能决者,皆当咨浩,然后施行。”
十一月朔,日食,星昼见,秦地震。
日食不尽如钩,星昼见至晡。河北地暗。秦地震,野草皆自反。
武都王杨玄去世,他的弟弟杨难当废黜他的儿子杨保宗而自立为王。 八月,北魏派出军队攻打高车部落,高车各部落投降。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大军到达漠南,听说高车东部屯住在巳尼陂,人口、牲畜都很多,距魏军有一千余里,于是派遣左仆射安原率领一万名骑兵进攻高车。高车各部落投降的有几十万帐落,被缴获的马牛羊也有一百多万头。
十月,太武帝返回平城,把柔然、高车各部落降附的百姓迁徙到漠南,安置在东到濡源,西到五原阴山的三千多里草原上,让他们耕种、放牧,向他们征收税赋。太武帝命令长孙翰、刘絜、安原以及侍中古弼共同镇守安抚他们。从此以后,北魏民间马牛羊及毡皮的价格下降。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崔浩为抚军大将军。
太武帝加授崔浩为侍中、特进、抚军大将军,以奖赏他谋划之功。崔浩善于根据天象进行占卜,常把生铜放在装有醋的容器中,夜间观天,有所发现,就用那块铜在纸上写字记录下来。太武帝每次来到崔浩家,询问有关灾异的情况,有时崔浩仓促出迎,连腰带都来不及系上。呈上十分粗糙的饮食,太武帝一定要拿起筷子,有时站着尝一口就走。太武帝曾对他说:“你才智渊博,忠心辅佐三代君王,所以朕把你当作亲信近臣。你应该尽忠劝谏,不要有所隐瞒。朕虽然有时盛怒,不听你的劝告,但长时间里还是对你的话加以深思。”太武帝还曾指着崔浩介绍给高车的首领们说:“这个人瘦小文弱,不能弯弓持矛,但他胸中的智谋远远胜过武器兵甲,朕前后建立的功勋业绩,都得到了这个人的教导。”又下诏命令尚书省说:“凡是军国大事,你们所不能决定的,都应当向崔浩请教,然后付诸实施。”
十一月初一,出现日食,白天可见星辰。西秦发生地震。
出现日食时,太阳只剩下像钩一样的小部分,白天可看到星辰,一直到黄昏时分。黄河以北地区,一片黑暗。西秦发生地震,野草根部朝天。
庚午(430) 宋元嘉七年,魏神䴥三年。
春三月,宋遣将军到彦之等伐魏。
宋主有恢复河南之志,诏简甲卒五万,给右将军到彦之,统将军王仲德、竺灵秀舟师入河,又使将军段宏将精骑直指虎牢,刘德武将兵继进,长沙王义欣监征讨诸军事,出镇彭城,为众军声援。
先遣将军田奇告魏主曰:“河南旧是宋土,中为彼所侵,今当修复旧境,不关河北。”魏主大怒曰:“我生发未燥,已闻河南是我地。必若进军,当权敛戍相避,冬寒冰合,自更取之。”
魏敕勒叛,击灭之。
魏有新徙敕勒千余家,苦将吏侵渔,出怨言,期以草生亡归漠北。刘絜、安原请徙之河西。魏主曰:“此曹习俗放散日久,如囿中之鹿,急则奔突,缓之自定。吾区处自有道,不烦徙也。”絜等固请,乃听之。敕勒皆惊曰:“圈我于河西,欲杀我也!”遂叛走。絜追讨之,皆饿而死。
夏六月,宋以杨难当为武都王。 秋七月,魏河南诸军退屯河北,宋到彦之等取河南。
魏南边诸将表称:“宋将入寇,请兵三万,先其未发,逆击之,以挫其锐。”因请悉诛河北流民在境上者,以绝其乡导。魏主使公卿议之,皆以为然。崔浩曰:“不可。南方下湿,入夏水潦,草木蒙密,地气郁蒸,易生疾疠,不可行师。
庚午(430) 宋元嘉七年,北魏神䴥三年。
春三月,宋文帝刘义隆派遣将军到彦之等人率军讨伐北魏。
宋文帝有收复黄河以南失地的志向,诏令挑选精兵五万,分配给右将军到彦之,并让他统领将军王仲德、竺灵秀带领水军进入黄河,又命令将军段宏率领精锐骑兵直指虎牢,刘德武率军随后进发,由长沙王刘义欣监督征讨诸军事,前往镇守彭城,为各路大军的声援。
在此之前,宋文帝先派将军田奇前往北魏,正告北魏太武帝说:“黄河以南的土地原来就是宋国的领土,中间被你们侵占,现在我们要收复旧土,与黄河以北无关。”太武帝大怒说:“我生下来头发还没干,就已经听说黄河以南是我们的土地,如果你们定要出兵攻取,我们会暂时撤军相避,等到冬天寒冷,黄河结冰时,我们自然会再夺回来。”
北魏敕勒部落反叛,北魏派军消灭了他们。
北魏迁徙的敕勒部落一千多家,不堪忍受北魏将吏的敲诈勒索,屡有怨言,约定等到野草茂盛时逃往漠北。刘絜、安原请求将他们迁徙到河西。太武帝说:“他们有长期游牧放荡的习俗,好像被关在栅栏里的野鹿,急了就会狂奔乱跳,对他们缓和宽容一些,自然会安定下来。我这里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不必再麻烦迁徙了。”刘絜等人一再请求,太武帝就答应了。敕勒部众都惊呼说:“把我们圈入河西,是想要杀了我们呀!”于是叛逃。刘絜等人率兵追击他们,他们都被饿死。
夏六月,宋文帝刘义隆任杨难当为武都王。 秋七月,北魏黄河以南各路军队退守河北,宋将到彦之等人攻取黄河以南故地。
北魏戍守南部边境的众将领上表说:“宋人即将入侵,我们请求增兵三万人,在他们尚未发起进攻之前,我们先迎击他们,以挫败他们的锐气。”因此又请求朝廷把黄河以北在边境一带的流民全部诛杀,以便断绝宋军的向导。北魏太武帝命令朝中的文武大臣讨论,大家都表示同意。崔浩却说:“不行。南方低洼潮湿,入夏以后雨水增多,草木茂盛,气候闷热,容易生病,不可发兵。
且彼既严备,城守必固,留屯久攻,则粮运不继;分军四掠,则众力单寡。以今击之,未见其利。彼若果能北来,宜待其劳倦,秋凉马肥,因敌取食,徐往击之,此万全之计也。西北守将从陛下征伐,多获美女珍宝,牛马成群。南边诸将闻而慕之,亦欲南抄以取资财,皆营私计,为国生事,不可从也。”魏主乃止。
诸将复表乞简幽州以南劲兵助己戍守,及就漳水造船。公卿皆以为宜如所请,仍署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为将帅,使招诱南人。浩曰:“楚之等皆彼所畏忌,今闻国家悉发精兵,大造舟舰,谓国家欲存立司马氏,诛除刘宗,必举国震骇,悉发精锐以死争之,则我南边诸将无以御之。欲以却敌而反速之,张虚声而召实害,此之谓矣。且楚之等皆纤利小才,止能招合轻薄无赖,而不能成大功,徒使国家兵连祸结而已。”魏主未以为然。浩乃复陈天时,以为南方举兵必不利。曰:“今兹‘害气’在扬州,一也;庚午自刑,先发者伤,二也;日食昼晦,宿值斗、牛,三也;荧惑伏于翼、轸,主乱及丧,四也;太白未出,进兵者败,五也。夫兴国之君,先修人事,次尽地利,后观天时,故万举万全。今刘义隆新造之国,人事未洽,灾变屡见,天时不协,舟行水涸,地利不尽。三者无一可,而义隆行之,必败无疑。”魏主
况且刘宋已经加强戒备,城防一定坚固,我们驻守城下,长期攻击,那么粮食运送会供应不上;分军四处掠夺,就会使力量分散。所以现在进攻刘宋看不到有什么好处。刘宋的军队假如真的敢北上进攻,我们应当等到他们疲惫不堪,秋季天气凉爽、战马肥壮时,夺取敌人的粮食,慢慢地前去反击,这才是万全之计。西北边境的将领跟随陛下向西征伐,得到了很多美女、珍宝和成群的牛马。南部边境的将领们听说后非常羡慕,也想南下抄掠,抢劫资财,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为国家惹是生非,不能答应他们的请求。”太武帝这才作罢。
南部边境诸将又上表请求挑选幽州以南的精兵帮助守卫城池,并请在漳水造船。公卿大臣们都认为应该批准他们的请求,仍然任命司马楚之、鲁轨、韩延之等人为将帅,让他们招降刘宋的百姓。崔浩说:“司马楚之等人都是刘宋畏忌的人物,如今刘宋听说我国调动精兵,大造船只,他们就会认为我国打算恢复司马氏的政权,诛灭刘氏家族,一定会举国震惊,就会发动全部精锐部队拼死抗争,那么我国南部边境的将领们将无法抵御。想以此来击退敌人,却会加速他们的进攻,虚张声势却招来实际的损害,指的正是这种做法。况且司马楚之这些人都是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的人,只能招集一些轻薄无赖之徒,不能成就大事,白白使国家战争频仍、灾祸不断而已。”太武帝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崔浩又陈述天时,认为刘宋举兵必不利。他说:“今年的‘害气’在扬州,这是第一;今年为庚午年,‘庚’‘午’相克,先发动战争的必受伤害,这是第二;发生日食,白天昏暗,太阳停留在斗宿牛宿,这是第三;火星隐于翼宿、轸宿,预示将有大乱和丧亡,这是第四;金星没有出现,进攻的一方失败,这是第五。一个振兴国家的君主,应当先治理好人事,然后利用地利,最后顺应天时,这样才能万事顺利。如今刘义隆统治的是一个刚建立的国家,人事还未融洽,灾异和天象变化屡次出现,这说明天时不助,各地河水干涸,无法行船,这说明地利不尽。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没有一项对他们有利,而刘义隆却要举兵,必败无疑。”但太武帝
不能违众,乃诏造船三千艘,简幽州以南戍兵集河上,以司马楚之为安南大将军,封琅邪王,屯颍川。
到彦之自淮入泗,泗水渗,日行才十里。七月始至须昌,乃溯河西上。
魏主以河南四镇兵少,命悉众北渡。彦之留朱脩之守滑台,尹冲守虎牢,杜骥守金墉,诸军进屯灵昌津,列守南岸,至于潼关。于是司、兖既平,诸军皆喜。王仲德独有忧色,曰:“诸贤不谙北土情伪,必堕其计。胡虏虽仁义不足,而凶狡有余,今敛戍北归,必并力完聚。若河冰既合,将复南来,岂可不以为忧乎?”
八月,魏遣将军安颉击宋师。
魏主遣安颉督护诸军击到彦之。彦之遣姚耸夫渡河攻冶坂,与颉战,耸夫兵败,死者甚众。
林邑入贡于宋。 九月,燕王冯跋殂,弟弘杀其太子翼而自立。
燕太祖寝疾病,辇而临轩,命太子翼摄国事,勒兵听政以备非常。
宋夫人欲立其子受居,谓翼曰:“上疾将瘳,奈何遽欲代父乎!”翼性仁弱,遂还东宫,日三往省疾。宋夫人矫诏绝内外,遣阍寺传问而已,翼及大臣并不得见,唯中给事胡福独得出入,专掌禁卫。
福虑宋夫人遂成其谋,乃言于中山公弘,弘与壮士数十人被甲入禁中,宿卫皆不战而散。夫人命闭东閤,
不能违背大多数人的意见,还是下诏命令造船三千艘,选派幽州以南的各地守军屯集于黄河北岸,任命司马楚之为安南大将军,封为琅邪王、屯驻颍川。
宋将到彦之率军从淮河进入泗水,由于水太浅,每天只能船行十里。七月才抵达须昌,然后进入黄河,逆流西上。
北魏太武帝认为黄河以南四个军事重镇的兵力太少,命令他们全部北渡,撤退到黄河以北。到彦之留下朱脩之镇守滑台,尹冲镇守虎牢,杜骥镇守金墉,其他各路大军进驻灵昌津,在黄河南岸列阵守御,一直到潼关。于是,司州、兖州全部收复,各路大军都很高兴。只有王仲德面带愁容,说:“各路将军不了解北方的真实情况,一定会中敌人的奸计。胡虏虽然仁义不足,凶险狡诈却有余,如今他们弃城北归,一定会尽力集结。如果黄河冰封,他们将会再次南下,怎能不担忧呢?”
八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派遣将军安颉攻击宋军。
太武帝派遣安颉统领各路人马攻击到彦之。到彦之派遣姚耸夫渡过黄河,进攻冶坂,与安颉交战,姚耸夫兵败,战死的士兵非常多。
林邑向刘宋进贡。 九月,北燕王冯跋去世,他的弟弟冯弘杀死燕国太子冯翼而自立为王。
燕太祖冯跋病情加重,乘辇车上朝,令太子冯翼主持国事,统率军队,以防止出现意外。
冯跋的妃子宋夫人想要立自己的儿子冯受居继承帝位,她对冯翼说:“皇上的病就要痊愈了,你怎么能急于代替父亲呢!”冯翼性情文弱,于是退回到东宫,每天三次去看望父亲。宋夫人假传圣旨,不许朝廷内外的官员入宫探视,有事只派宦官传达而已,冯翼及大臣们都不能见到皇帝,只有中给事胡福一个人可以出入宫中,专门负责皇宫禁卫。
胡福担心宋夫人的阴谋将会成功,于是就把宋夫人的阴谋报告给中山公冯弘,冯弘率领几十名壮士,全副武装进入宫中,负责皇宫禁卫的军队都不战而散。宋夫人命令关闭朝东的小门,
弘家僮逾閤而入,射杀女御。太祖惊惧而殂,弘遂即天王位。
太子翼帅东宫兵出战而败,兵皆溃去。弘遂杀翼及太祖诸子百余人。
魏主如统万。
夏主遣使求和于宋,约合兵灭魏,遥分河北:自恒山以东属宋,以西属夏。
魏主闻之,治兵将伐夏,群臣咸曰:“刘义隆兵犹在河中,舍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义隆乘虚济河,则失山东矣。”崔浩曰:“义隆与赫连定遥相招引,以虚声唱和,莫敢先入,譬如连鸡,不得俱飞,无能为害。臣始谓义隆军来,当屯止河中,两道北上,东道向翼,西道冲邺,如此则陛下当自讨之,不得徐行。今则不然。东西列兵径二千里,一处不过数千,形分势弱,此不过欲固河自守,无北度意也。赫连定残根易摧,拟之必仆。克定之后,东出潼关,席卷而前,则威震南极,江淮以北无立草矣。”魏主从之。遂如统万,谋袭平凉。
西秦自正月不雨,至于是月。 冬十月,宋铸四铢钱。 宋到彦之保东平。魏攻宋金墉、虎牢,取之。
宋到彦之、王仲德沿河置守,还保东平。魏安颉自委粟津济河,攻金墉。杜骥欲弃城走,恐获罪。初,高祖灭秦,迁其钟虡于江南,有大钟没于洛水。帝使姚耸夫往
冯弘的一个家僮越过侧门进入寝宫,一箭射杀一个宫女。躺在病床上的冯跋惊骇而死,冯弘于是即天王位。
太子冯翼率领东宫卫队出宫抵抗而战败,士卒全都溃散。冯弘杀死冯翼和太祖冯跋的一百多个儿子。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前往统万城。
夏主赫连定派遣使节向刘宋请求和解,约定联合起来消灭北魏,预先瓜分黄河以北地区:从恒山以东划归刘宋,恒山以西划归夏国。
太武帝听说后,便整治军队,准备讨伐夏国,众位大臣都说:“刘义隆的大军还在黄河中游,我们舍弃对他们的防守,转而西征,未必能够一举攻克夏军,而刘义隆则会乘虚渡过黄河,我们就会失去恒山以东的土地。”崔浩说:“刘义隆与赫连定遥相呼应,不过是虚张声势,一唱一和,其实谁也不敢先入我国,他们就像被捆缚在一起的两只鸡,不能同时起飞,也就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我当初认为刘义隆的大军开来时,当会据守黄河中游,分兵两路北上,东路指向翼州,西路进攻邺城,如果是这样,陛下应当前往征讨他们,不能大意怠慢。现在则不然,他们从东向西所设防线长达两千里,一个地方不过数千人,兵力分散,力量薄弱,这不过表明他们打算固守黄河,并没有北渡黄河的意图。赫连定就像枯树的残根,容易摧毁,一击就倒。我们攻克赫连定之后,东出潼关,以席卷之势向前,就会威震最南面的地方,长江、淮河以北将会没有一根草可以生存。”太武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率兵前往统万城,准备袭击平凉。
西秦从正月至九月一直没有下雨。 冬十月,刘宋铸造四铢钱。 宋将到彦之保卫东平。北魏进攻刘宋的金墉、虎牢二城,攻占了它们。
宋将到彦之、王仲德沿黄河南岸布置防守,然后回守东平。魏将安颉从委粟津渡过黄河,攻打金墉。刘宋守将杜骥想弃城逃走,怕受到朝廷惩处。当初,宋高祖消灭后秦,把后秦的皇室巨钟运回江南,途中有一只大钟沉入洛水。宋文帝派姚耸夫前往
取之,骥绐之曰:“金墉修完,粮食亦足,所乏者人耳。今虏骑南渡,相与并力御之,大功既立,牵钟未晚。”耸夫从之。既至,见城不可守,乃引去,骥遂南遁。安颉拔洛阳。骥归言于宋主曰:“本欲以死固守,姚耸夫及城遽走,人情沮败,不可复禁。”宋主大怒,诛耸夫于寿阳。耸夫勇健,诸偏裨莫及也。颉与将军陆俟进攻虎牢,拔之。
秦迁保南安。
秦王暮末为北凉所逼,请迎于魏。魏许以平凉、安定封之。暮末乃焚城邑,毁宝器,帅户万五千东如上邽。夏主发兵拒之,暮末留保南安,其故地皆入于吐谷浑。
十一月,魏主袭平凉,夏主与战,败绩。
魏主至平凉,使将军古弼等将兵趣安定。夏主自安定北救平凉,与弼遇,弼伪退以诱之,夏主追之,魏主使高车驰击之,夏兵大败,走鹑觚原,魏兵围之。
宋遣将军檀道济伐魏。到彦之弃军走。
宋加檀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帅众伐魏。魏叔孙建、长孙道生济河而南。
到彦之闻洛阳、虎牢不守,欲引兵还。将军垣护之以书谏之,以为宜使竺灵秀助朱脩之守滑台,帅大军进拟河北,且曰:“昔人有连年攻战,失众乏粮,犹张胆争前,莫肯轻退。况今青州丰穰,济漕流通,士马饱逸,威力无损。若空弃滑台,坐丧成业,岂朝廷受任之旨邪?”彦之不从,欲焚舟步
打捞,杜骥欺骗姚耸夫说:“金墉城已修筑完备,粮食也充足,缺乏的就是人力。如今胡虏骑兵渡河南下,我们可以合力抵抗,大功告成之后,再去打捞沉钟也不晚。”姚耸夫听从了他的话。到金墉之后,姚耸夫见城池难守,就率军退走了,杜骥这才趁机南逃。安颉乘胜攻破洛阳。杜骥回到建康对宋文帝说:“我本打算以死固守金墉,但姚耸夫一进城就跑,使城中将士情绪低落,无法挽救。”宋文帝大怒,诏令将姚耸夫在寿阳斩首。姚耸夫勇猛异常,其他将领都赶不上他。魏将安颉和将军陆俟进攻虎牢,攻下虎牢。
西秦固守南安。
西秦王乞伏暮末被北凉所逼,请求归降北魏。北魏许诺把平凉郡和安定郡封给他。于是,乞伏暮末焚烧城邑,毁掉宝器,率领一万五千户向东前往上邽。夏主赫连定发兵阻挡,乞伏暮末只好就地固守南安,西秦故土全被吐谷浑占领。
十一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兵袭击平凉,与夏主赫连定交战,夏兵失败。
太武帝到达平凉,派将军古弼等人率兵直指安定。夏主赫连定从安定向北救援平凉,与古弼遭遇,古弼佯装退却以诱敌深入,赫连定果然追了上来,太武帝派高车部落飞速攻击他们,夏兵大败,逃到鹑觚原,被魏军包围。
宋文帝刘义隆派遣将军檀道济讨伐北魏。宋将到彦之弃军而逃。
宋文帝加授檀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率领大队人马讨伐北魏。魏将叔孙建、长孙道生渡过黄河南下。
到彦之听到洛阳、虎牢失守,打算率兵撤退。将军垣护之写了封信劝阻他,认为应该派竺灵秀帮助朱脩之防守滑台,统率大军准备向黄河以北进军,他还说:“过去,曾经有人连年攻战,损兵折将,缺乏粮草,仍然大胆向前,不肯向后退却。况且今日青州粮食丰收,济河漕运畅通,将士和战马都饱食待战,威力并没有受到损伤。如果白白放弃滑台,坐失已经取得的功业,岂不是辜负了朝廷的托付吗?”到彦之没有听从他的建议,打算烧掉战船步行
走。王仲德曰:“洛阳既陷,虎牢不守,自然之势也。虏去我犹千里,滑台尚有强兵,若遽舍舟南走,士卒必散。”彦之乃引兵自清入济,南至历城,焚舟弃甲,步趋彭城。时青、兖大扰,长沙王义欣在彭城,将佐皆劝委镇还都,义欣不从。
魏攻济南,太守萧承之帅数百人拒之。魏众大集,承之使偃兵开门,众曰:“贼众我寡,奈何轻之!”承之曰:“今悬守穷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唯当见强以待之耳。”魏人疑有伏兵,遂引去。
夏主及魏人战,败走上邽,魏取安定、陇西。
魏军围夏主数日,断其水草,人马饥渴。夏主引众下鹑觚原,魏军击之,夏众大溃,夏主中重创,单骑走,收余众西保上邽。
魏兵遂取安定,魏主还临平凉,掘堑围之,安慰初附,赦秦、雍之民,赐复七年。夏陇西守将降魏。
魏攻宋滑台。 凉遣使入贡于魏。
北凉王蒙逊遣宗舒入贡于魏,魏主与之宴,执崔浩之手,以示舒等曰:“汝所闻崔公,此则是也。才略之美,于今无比。朕动止咨之,豫陈成败,若合符契。”
十二月,宋以长沙王义欣为豫州刺史。
寿阳土荒民散,城郭颓败,盗贼公行。义欣随宜经理,境内安业,道不拾遗,城府完实,遂为盛藩。芍陂久废,义欣修治堤防,引渒水入陂,溉田万余顷,无复旱灾。
撤退。王仲德说:“洛阳已经陷落,担心守不住虎牢,这是必然的趋势。但现在敌人距我们尚有千里之远,滑台还有强兵把守,如果马上弃船南撤,士卒必定四处逃散。”但到彦之还是率军从清河进入济水,南下抵达历城,烧毁战船,抛弃铠甲,步行逃往彭城。一时青州、兖州一片混乱,长沙王刘义欣正在彭城,他的部下都劝他放弃彭城,返回京师,刘义欣没有听从。
魏军攻打济南,济南太守萧承之率领几百人抵抗。大批的魏兵聚集城下,萧承之命令士卒们隐蔽起来,打开城门,大家都说:“敌众我寡,怎么能如此轻敌!”萧承之说:“如今我们困守孤城,情况危急,如果再向敌人示弱,必定会被屠杀,只有摆出强大的样子来等待敌人。”魏军怀疑城中设有伏兵,于是撤退。
夏主赫连定与魏军交战失利,败逃到上邽,北魏攻取安定、陇西。
魏军包围赫连定数日,切断了夏人的水源和粮草运输,使他们人马饥渴。赫连定率众冲出鹑觚原,魏军截击他们,夏人溃败,赫连定身负重伤,一人骑马逃走,收集残余部众向西退保上邽。
于是,魏军攻取安定,太武帝返至平凉城外,挖掘沟壕包围了平凉,他又安抚慰问新归附的百姓,赦免秦州、雍州百姓的赋役七年。夏国陇西守将也投降北魏。
魏军攻打滑台。 北凉遣使向北魏进贡。
北凉王沮渠蒙逊派遣宗舒向北魏进贡,太武帝设宴招待他,并拉住崔浩的手,向他介绍说:“这位就是你们听说过的崔公。他的才略之美,今世无人能比。朕的一举一动都向他求教,他预测一件事情的成败,就像符契一样准确。”
十二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长沙王刘义欣为豫州刺史。
寿阳土地荒芜,百姓离散,城郭颓败,盗贼公然抢劫。刘义欣视具体情况加以治理,使寿阳百姓安居乐业,道不拾遗,城府充实,成了一个强盛的藩镇。芍陂也早已破旧不堪,刘义欣修治堤防,引渒水入芍陂,灌溉农田一万多顷,从此那里再也没有出现旱灾。
魏人克平凉,复取长安。
魏克平凉,豆代田得奚斤、娥清等以献,关中悉入于魏。魏主以将军王斤镇长安而还,以奚斤为宰士,使负酒食以从。王斤骄矜不法,民不堪命,南奔汉川者数千家,魏主斩斤以徇。
宋以垣护之为高平太守。
到彦之、王仲德下狱免官。上见垣护之书而善之,以为北高平太守。彦之之北伐也,甲兵资实甚盛,及败还,委弃荡尽,府藏、武库为之空虚。
辛未(431) 宋元嘉八年,魏神䴥四年,燕主弘太兴元年,北凉义和元年。是岁,秦、夏皆亡。凡四国。
春正月,宋檀道济救滑台,败魏师于寿张。
道济等自清水救滑台,至寿张,遇魏安平公乙旃眷,道济帅王仲德、段宏奋击,大破之。转战至高梁亭,斩魏济州刺史悉烦库结。
夏灭秦,以秦王暮末归,杀之。
夏主击西秦将姚献,败之,遂遣其叔父韦伐攻南安。城中大饥,人相食。秦出连辅政等奔夏,秦王暮末穷蹙,舆榇出降,送于上邽。秦太子司直焦楷奔广宁,泣谓其父遗曰:“大人荷国宠灵,居藩镇重任。今本朝倾覆,岂得不帅见众唱大义以殄寇仇!”遗曰:“今主上已陷贼庭,吾非爱死而忘义,顾以大兵追之,是趣绝其命也。不如择王族之贤者,奉以为主而伐之,庶有济也。”楷乃筑坛誓众,二旬之间,赴者万
魏军攻克平凉,重新占领长安。
北魏攻克平凉,豆代田救出被夏人俘虏的奚斤、娥清,献给魏太武帝,关中土地全部归入北魏。太武帝任命将军王斤镇守长安,自己率军东还,任命奚斤为宰士,让他背着酒、饭跟从左右。王斤狂妄自大,多有不法,百姓不堪忍受,向南逃往汉川的有几千家,太武帝斩杀王斤示众。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垣护之为高平太守。
到彦之、王仲德都被免官下狱。宋文帝看到垣护之给到彦之的信,大加赞许,任命他为高平太守。到彦之北伐时,各种武器物资都十分充裕,等到大败而回,抛弃殆尽,朝廷仓库和武器库因此大为空虚。
辛未(431) 宋元嘉八年,北魏神䴥四年,北燕冯弘太兴元年,北凉义和元年。这一年,西秦、夏都灭亡。共四国。
春正月,宋将檀道济救援滑台,在寿张击败魏军。
檀道济等人从清水出发去救援被北魏军围攻的滑台,到达寿张时,与魏将安平公拓跋乙旃眷的军队遭遇,檀道济率领王仲德、段宏奋力抗击,大败魏军。又转战到高梁亭,斩杀北魏济州刺史悉烦库结。
夏国灭掉西秦,西秦王乞伏暮末投降,被夏主赫连定诛杀。
夏主赫连定袭击秦将姚献,大败秦军,又派他的叔父赫连韦伐攻打南安。南安城中发生饥荒,人与人相食。秦将出连辅政等人投奔夏国,西秦王乞伏暮末穷途末路,用马车拉着空棺材出城投降,被押送到上邽。西秦太子司直焦楷逃奔到广宁,哭着对他的父亲焦遗说:“父亲大人承蒙朝廷宠信重用,身居藩镇重任。如今国家危亡,您怎么能不率领大家,倡导大义,消灭贼寇!”焦遗说:“如今主上已经陷入敌手,我不是惜命忘义之人,只是害怕派兵追击,只能加速主上的死亡。不如选择王族中的贤能之人,拥奉他继承王位,然后前去讨伐贼寇,也许还有希望。”于是焦楷修筑高台,召集部众宣誓,二十天的时间里,赶来归附的有一万
余人。会遗病卒,楷不能独举事,亡奔河西。夏主竟杀暮末,夷其族。
二月,魏克滑台。
檀道济等至济上,与魏三十余战,道济多捷。至历城,叔孙建等纵轻骑邀其前后,焚烧谷草。道济军乏食,不能进,由是安颉、司马楚之等得专力攻滑台。魏主复使将军王慧龙助之。朱脩之坚守数月,粮尽,与士卒熏鼠食之。魏遂克滑台,执脩之,嘉其守节,以为侍中。
魏主还平城,复境内租一岁。
魏主还平城,大飨告庙,将帅及百官皆受赏,战士赐复十年。于是魏南鄙大水,民多饿死。刘絜言于魏主曰:“郡国之民虽不从征讨,而服勤农桑以供军国,实经世之大本,府库之所资。今自山以东遍遭水害,应加哀矜以弘覆育。”魏主从之,复境内一岁租赋。
宋檀道济引兵还,青州刺史萧思话弃城走。
道济等食尽,自历城还。士有亡走魏者具告之。魏人追之,众忷惧,将溃。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覆其上。及旦,魏军见之,谓资粮有余,以降者为妄而斩之。时道济兵少,魏兵甚盛,道济命军士皆被甲,己白服乘舆,引兵徐出。魏人以为有伏兵,不敢逼,稍稍引退,道济全军而返。
多人。但又赶上焦遗病逝,焦楷不能独立完成这件大事,只好率部众亡命河西。赫连定竟诛杀了乞伏暮末和他的族人。
二月,北魏攻克滑台。
宋将檀道济等人到达济水,先后与魏军交战三十多次,宋军大多取胜。宋军到达历城,魏将叔孙建等人派遣轻骑兵往来截击,并烧毁了宋军的粮草。檀道济因为军中乏食,不能前进,因此魏将安颉、司马楚之等人得以全力进攻滑台。北魏太武帝又派将军王慧龙增援。宋将朱脩之坚守滑台几个月,粮食已经吃光,与将士们一起用烟火熏烤老鼠代食。不久,滑台被魏军攻克,朱脩之被俘,魏人对他的气节大加赞许,任命他为侍中。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返回平城,诏令免除全国百姓一年的田赋和捐税。
太武帝返回平城,合祀先王,祭告祖庙,军中将帅和朝廷百官都得到了赏赐,士卒们一律免除十年的赋役。这时,北魏南部边境发生大水灾,百姓多半饿死。刘絜对太武帝说:“各州郡和封国的百姓虽然没有随陛下出征,但他们勤奋地务农养蚕,供应国家和军队的需要,这实在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国库的来源。现在自崤山以东遍遭水灾,应该对受灾的百姓加以安抚,怜惜他们的苦难,弘扬皇上保护和养育万民的恩德。”太武帝同意了他的劝告,下诏免除全国百姓一年的赋税。
宋将檀道济率军撤退,青州刺史萧思话弃城逃走。
檀道济军中粮尽,只好从历城撤军。他的军中有逃奔北魏的士卒,把宋军的困难情况都告诉给魏军。北魏军追赶,兵众恐惧,准备逃散。檀道济在晚上命令士卒用斗量沙子,边量边喊出数字,然后把剩下的一点谷米覆盖在沙子上。第二天早上,魏人看到后,以为宋军粮食还很充裕,认为那个降卒说了假话,便杀了他。当时,檀道济的士卒很少,而魏军人多,他就命士卒们都披上铠甲,自己身穿白色便服,乘着马车,率军缓缓出城。魏军以为他设有伏兵,不敢逼近,还稍稍向后撤退,檀道济才得以安全撤退。
青州刺史萧思话弃东阳奔平昌,参军刘振之戍下邳,亦委城走,魏军竟不至,而东阳积聚已为百姓所焚。思话坐征系尚方。
魏以王慧龙为荥阳太守。
魏司马楚之以为诸方已平,请大举伐宋,魏主以兵久劳不许。征楚之为散骑常侍,以慧龙为荥阳太守。
慧龙在郡十年,农战并修,大著声绩,归附者万余家。宋主纵反间于魏,云:“慧龙自以功高位下,欲引宋人入寇,因执司马楚之以叛。”魏主闻之,赐慧龙玺书曰:“刘义隆畏将军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不足介意。”宋主复遣刺客吕玄伯刺之。玄伯诈为降人,求屏人语,慧龙疑之,使探其怀,得尺刀。玄伯叩头请死,慧龙曰:“各为其主耳。”释之。左右谏曰:“不杀玄伯,无以制将来。”慧龙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仁义为扞蔽,又何忧乎!”遂舍之。后慧龙卒,玄伯守其墓,终身不去。
夏六月,夏主定击凉。吐谷浑袭败之,执定以归。
夏主畏魏人之逼,拥秦民十余万口,自冶城济河,欲击北凉王蒙逊而夺其地。吐谷浑王慕遣骑三万,乘其半济邀击之,执夏主定以归。
闰月,柔然请平于魏。
魏之边吏获柔然逻者二十余人,魏主赐衣服而遣之。柔然感悦,于是敕连可汗遣使诣魏,魏主厚礼之。
青州刺史萧思话放弃东阳,逃往平昌,参军刘振之戍守下邳,也弃城逃走,结果,魏军竟没有来,但东阳城中积聚的大批粮食物资已经被百姓纵火焚烧。萧思话因罪被召回京城,投入狱中。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王慧龙为荥阳太守。
魏将司马楚之认为四方邻国都已平定,请求出兵大举征伐刘宋,太武帝认为长期以来,兵士疲惫不堪,没有同意。于是征召司马楚之为散骑常侍,任命王慧龙为荥阳太守。
王慧龙在荥阳郡十年,既发展农桑,又积极备战,成绩显著,美名远传,前来归附的百姓有一万多家。宋文帝开展反间活动,派人散布谣言说:“王慧龙自认为劳苦功高,却居官低下,打算勾结宋人前来侵犯,然后活捉司马楚之,背叛魏国。”太武帝听说后,赐给王慧龙一封盖有玉玺大印的诏书,说:“刘义隆害怕将军就像害怕老虎一样,打算陷害于你,朕知道他的用心,你不必介意。”宋文帝又派刺客吕玄伯前往刺杀王慧龙。吕玄伯谎称投降,要求单独与王慧龙面谈,王慧龙有所怀疑,派人搜他的身,搜出一把短刀。吕玄伯叩头请求处死,王慧龙说:“我们都是各自为自己的主上行事罢了。”于是放了他。王慧龙的部下劝阻说:“不杀吕玄伯,就无法阻止将来再发生这样的事。”王慧龙说:“生死都是命中注定的,他们又怎能害得了我!我用仁义作为屏障来保护自己,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还是放了吕玄伯。后来,王慧龙去世,吕玄伯为他守墓,终生没有离开。
夏六月,夏主赫连定袭击北凉。吐谷浑击败夏人,俘获赫连定,班师回朝。
赫连定害怕北魏的逼迫,劫掠西秦的十多万百姓,从冶城渡过黄河,要袭击北凉王沮渠蒙逊,夺取他的土地。吐谷浑王慕容慕璝派三万骑兵,乘夏军渡河一半时截击,俘虏赫连定,班师回朝。
闰六月,柔然派使节出使北魏求和。
北魏的边防官员俘获柔然的巡逻兵二十多人,太武帝赐给他们衣服,释放了他们。柔然人对此又感激又高兴,于是柔然敕连可汗派使节出使北魏,太武帝用厚礼招待来使。
魏遣使如宋求昏。
魏主遣周绍聘于宋,且求昏,宋主依违答之。
宋以刘湛为太子詹事、给事中。
荆州刺史、江夏王义恭年浸长,欲专政事,长史刘湛每裁抑之,遂有隙。宋主心重湛,使人诘让义恭,且和解之。是时王华、王昙首皆已卒,领军殷景仁素与湛善,白征湛为太子詹事,加给事中,共参政事,而以张卲代湛。
顷之,卲坐赃当死,将军谢述上表陈卲先朝旧勋,宜蒙优贷。宋主手诏酬纳,免卲官,削爵土。述谓其子综曰:“主上矜卲夙诚,特加曲恕,吾所言谬会,故特见酬纳耳。若此迹宣布,则为侵夺主恩,不可之大者也。”使综对前焚之。
秋八月,凉遣子入侍于魏。 吐谷浑奉表于魏。 九月,魏以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
道生性清俭,一熊皮鄣泥数十年不易。魏主使歌工历颂群臣曰:“智如崔浩,廉若道生。”
魏遣使授凉王蒙逊官爵。
魏主欲选使者诣北凉,崔浩荐尚书李顺,乃以顺为太常,拜蒙逊为凉王,王七郡,置将相、群卿、百官,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跸,如汉初诸侯王故事。
魏征世胄遗逸。
魏主诏曰:“今二寇摧殄,将偃武修文,理废职,举逸民。范阳卢玄、博陵崔绰、赵郡李灵、河间邢颖、勃海高允、
北魏派遣使节到刘宋求婚。
太武帝派周绍到刘宋聘问,并且求婚,宋文帝回答得模棱两可。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刘湛为太子詹事、给事中。
荆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年纪越来越大,想要独自处理政事,而长史刘湛每每加以阻挠,二人之间就产生了隔阂。从内心来讲,宋文帝更器重刘湛,便派人去责问刘义恭,并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时,王华、王昙首都已去世,领军殷景仁素来与刘湛交善,于是建议宋文帝征召刘湛为太子詹事,加给事中,共同参与朝政,然后任命张卲代替刘湛原来的职务。
不久,张卲因为营私舞弊,按律应当处死,将军谢述上表陈述张卲是先朝功臣,应该受到宽恕。于是宋文帝手写诏书,免除张卲的官职,削去爵位。谢述对儿子谢综说:“皇上怜惜张卲一向忠诚,特别对他加以宽恕,我的话只是赶巧与皇上的意思相附,所以才被采纳。如果以此四处宣扬,那就曲解了皇上的恩德,是绝对不行的。”然后让谢综当着他的面,烧掉了奏章。
秋八月,北凉王沮渠蒙逊派儿子到北魏充当人质。 吐谷浑王向北魏呈上奏章。 九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崔浩为司徒,长孙道生为司空。
长孙道生清廉节俭,一个骑马用的熊皮障泥,数十年都不更换。太武帝让歌工一一歌颂群臣说:“像崔浩那样足智多谋,像道生那样清廉节俭。”
北魏派使节到北凉,授予北凉王沮渠蒙逊官职和爵位。
魏太武帝打算选派使者出使北凉,崔浩推荐尚书李顺,于是太武帝任命李顺为太常,前去授予沮渠蒙逊为凉王,统治七郡,准许凉国设立将军、宰相、群卿和文武百官,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跸,仿照汉朝初年各侯王的旧例。
北魏征选前代贤人的后裔为官。
太武帝下诏说:“如今宋、夏二寇已被我们击败和消灭,我国将暂停武备,以礼治国,整理被废弛的官职,举荐隐居的贤才。范阳人卢玄、博陵人崔绰、赵郡人李灵、河间人邢颖、渤海人高允、
广平游雅、太原张伟等,皆贤俊之胄,冠冕州邦,如此比者,尽敕州郡以礼发遣。”遂征玄等数百人,差次叙用。崔绰以母老固辞,玄等皆拜中书博士。其未至者州郡多逼遣之。魏主复诏:“守宰以礼申谕,任其进退。”
崔浩每与玄言,辄叹曰:“对子真使我怀古之情更深。”浩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玄止之曰:“夫创制立事,各有其时。乐为此者,讵有几人!宜加三思。”浩不从,由是得罪于众。
冬十月,魏使崔浩定律令。
初,魏昭成帝始制法令:“反逆者族,其余当死者听入金、马赎罪;杀人者听与死家马牛、葬具以平之;盗官物,一备五,私物,一备十。”四部大人共坐王庭决辞讼,无系讯连逮之苦,境内安之。太祖入中原,患前代律令峻密,命三公郎王德删定,务崇简易。季年被疾,刑罚滥酷。太宗承之,吏文亦深。至是,命崔浩更定律令,除五岁、四岁刑,增一年刑;巫蛊者负羖羊、抱犬沉诸渊;初令官阶九品者得以官爵除刑;妇人当刑而孕,产后百日乃决。阙左悬登闻鼓以达冤人。
壬申(432) 宋元嘉九年,魏延和元年。
春正月,魏尊保太后为皇太后,立子晃为太子。
广平人游雅、太原人张伟等人,都是贤人的后裔,他们的才能在地方州郡都是一流的,凡是才能可以与他们媲美的人,各州郡都要按照朝廷的敕令礼遇他们,并送到京师。”于是征召卢玄等几百人,依照不同情况,分别委任官职。崔绰因为母亲年迈,坚决推辞,卢玄等人都被授予中书博士。其中有的人没有来京,州郡地方长官多逼迫他们赴任。太武帝又诏令说:“各州郡地方长官对他们要以礼相待,由他们自己选择来与不来。”
崔浩每与卢玄谈话,就叹息说:“面对你,使我怀古之情更深。”崔浩打算大肆整顿官员的品级,辨明他们的出身和姓氏等级。卢玄劝阻他说:“凡是创设制度,建立规章,都需要有合适的时机。乐意进行这项工作的能有几人!应该加以三思。”崔浩不听,因此得罪了许多人。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命令崔浩修订律令。
当初,北魏昭成帝开始制定法令:“谋反叛逆者诛灭全族,犯有其他死罪的人可以缴纳金子、马匹赎罪;允许杀人凶手赔偿死者家属马牛、葬具以免罪;盗窃官府财物,偷一赔五,盗窃私物,偷一赔十。”由四部总监共同坐在公堂之上,处理诉讼案件,犯罪者没有被关押、刑讯、罪及亲属的苦处,境内安定。道武帝拓跋珪进入中原以后,担心前代的律令过于苛刻严密,于是命令三公郎王德加以删定,务求简单易懂。道武帝晚年有病期间,滥用刑罚,残酷异常。明元帝拓跋嗣继承了这些法令制度,对官吏的惩罚也有过于苛刻之处。一直到现在,太武帝命令崔浩重新制定律令,废除了五年、四年的徒刑,增设一年的徒刑;用巫蛊之术害人者,身背黑羊、双手抱狗投入河中;初次规定凡官职在九品之内的官员犯法,可以免官削爵赎罪;妇人应当执行死刑而怀有身孕的,产后一百天再行处决。又规定在宫阙的左边悬挂登闻鼓,使有冤情的人能击鼓申冤。
壬申(432) 宋元嘉九年,北魏延和元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尊保太后为皇太后,立儿子拓跋晃为太子。
三月,宋以王弘为太保,檀道济为司空,还镇寻阳。 吐谷浑送故夏主定于魏,魏人杀之。
魏既杀赫连定,因进吐谷浑王慕官爵。慕上表曰:“臣俘擒僭逆,献捷王府。爵秩虽崇而土不增廓,车旗既饰而财不周赏,愿垂鉴察。”魏主下其议,公卿以为:“慕所致唯定而已,塞外之民皆为己有,而贪求无厌,不可许也。”自是慕贡使至魏者稍简。
魏改代为万年,寻复旧号。
魏方士祁纤奏改代为万年。崔浩曰:“昔太祖应天受命,兼称代魏,以法殷商。国家积德,当享年万亿,不待假名以为益也。纤之所闻皆非正义,宜复旧号。”魏主从之。
夏五月,宋太保王弘卒。
弘明敏有思致,而轻率褊隘,好折辱人,虽贵显不营财利,及卒,家无余业。宋主闻之,特赐钱百万,米千斛。
宋遣使如魏。 六月,宋以司徒义康领扬州刺史。 秋七月,宋以殷景仁为尚书仆射,刘湛为领军将军。 吐谷浑告捷于宋。 秋,宋益州人赵广作乱,围成都。
宋益州刺史刘道济信任长史费谦、别驾张熙,聚敛兴利,伤政害民,商贾失业,吁嗟满路。
流民许穆之变姓名称司马飞龙,自云晋室近亲,往依氐王杨难当。难当因民之怨,资飞龙以兵,使侵扰益州。飞龙招合蜀人,得千余人,攻杀巴兴令,逐阴平太守。道济遣军斩之。
三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王弘为太保,檀道济为司空,返回寻阳镇守。 吐谷浑将夏主赫连定献给北魏,北魏诛杀了他。
北魏诛杀赫连定以后,因为吐谷浑王慕容慕璝进献有功,特加封给他职官和爵位。慕容慕璝上表说:“我俘获了叛逆赫连定,呈献给皇上。陛下赏赐的爵位虽然尊崇,但土地却没有增加,车辆上的旗帜已经得到装饰,但却无财物遍赏部下,希望陛下能俯察下情。”太武帝把他的奏章交给文武大臣讨论,大家都认为:“慕容慕璝的功劳不过是俘获赫连定而已,而塞外百姓都已归他所有,他却贪得无厌,不能答应他的要求。”从此,慕容慕璝派到北魏的贡使稍加减少。
北魏改称代郡为万年,不久又恢复旧名。
北魏方士祁纤上奏朝廷,请求把代郡改称万年。崔浩说:“从前,道武帝顺应天命,兼称代魏,以效法殷商。国富民安,积德积善,当使国家长寿至亿万年,不必借助改名得益。祁纤奏报的不是正义之理,应该恢复旧号。”太武帝采纳了崔浩的意见。
夏五月,刘宋太保王弘去世。
王弘聪明敏捷而有才情,但言行轻率,思维狭隘,喜好侮辱别人,虽身为显贵,却不营私利,去世时,家里没有多余的财产。宋文帝听说后,特赏赐他的家人一百万钱、一千斛米。
刘宋派使者出使北魏。 六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司徒刘义康兼任扬州刺史。 秋七月,宋文帝任命殷景仁为尚书仆射,刘湛为领军将军。 吐谷浑派使者向刘宋奏报军事大捷。 秋季,宋益州人赵广发动叛乱,围攻成都。
宋益州刺史刘道济信任长史费谦、别驾张熙,聚敛钱财,伤政害民,致使商人失业,百姓怨声载道。
流民许穆之改名换姓为司马飞龙,自称是晋朝皇室近亲,投奔了氐王杨难当。杨难当利用民怨,借给司马飞龙军队,让他侵犯、骚扰益州。司马飞龙招集蜀民达一千余人,攻下巴兴,斩杀县令,又驱逐了阴平太守。刘道济派军队击败斩杀了司马飞龙。
道济欲以帛氐奴、梁显为参军督护,费谦固执不与。氐奴等与乡人赵广构扇县人,诈言司马殿下犹在阳泉山中,聚众向广汉。参军程展会李抗之击之,皆败死。广等进攻涪城,陷之,于是涪陵、江阳、遂宁诸郡守皆弃城走,蜀土侨旧俱反。
广等进攻成都,道济婴城自守。贼屯聚日久,不见司马飞龙,欲散去,广惧,将三千人及羽仪诣阳泉寺,谓道人程道养曰:“汝但自言是飞龙,则坐享富贵,不则断头。”道养惶怖许诺。广乃推道养为蜀王,以其弟道助镇涪城,奉道养还成都,众至十万余,四面围城。使人谓道济曰:“但送费谦、张熙来,我辈自解去。”道济遣参军裴方明、任浪之出战,皆败还。
魏主攻燕,围和龙。
魏主伐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郡降魏。魏主发其民三万,穿围堑以守和龙。
八月,燕王使数万人出战,魏击破之。攻羌胡固、带方、建德、冀阳郡,皆拔。
九月,魏主引兵西还,徙营丘、成周、辽东、乐浪、带方、玄菟六郡民三万家于幽州。
燕尚书郭渊劝燕王送款献女于魏,乞为附庸。燕王曰:“负衅在前,结忿已深,降附取死,不如守志更图也。”
魏主之围和龙也,宿卫之士多在战阵,行宫人少。云中镇将朱脩之谋与南人袭杀魏主,因入和龙,浮海南归。以告将军毛脩之,不从,乃止。既而事泄,朱脩之逃奔燕。魏人数伐燕,燕王遣脩之南归求救。脩之泛海至东莱,遂还建康,拜黄门侍郎。
刘道济打算任命帛氐奴、梁显为参军督护,费谦坚决反对。帛氐奴与他的同乡赵广煽动县中百姓,诈称司马飞龙仍在阳泉山中,聚集部众,进军广汉。参军程展会同李抗之袭击他们,战败后二人被斩。赵广等人进陷涪城,于是涪陵、江阳、遂宁等地的郡守都弃城逃走,益州境内的土著居民和外地侨民都起来反叛。
赵广等人进攻成都,刘道济守城防御。叛军屯聚已经很长时间,却看不到司马飞龙,打算各自逃散,赵广害怕不已,率领三千人和迎驾的仪仗队前往阳泉寺,对道士程道养说:“你只要自称是司马飞龙,就可以坐享荣华富贵,不然你的人头就保不住了。”程道养惊慌害怕,只好答应。于是赵广推举程道养为蜀王,让他的弟弟程道助镇守涪城,然后拥奉程道养返回成都,聚众至十万多人,从四面包围了成都。赵广派人对刘道济说:“你只要交出费谦、张熙二人,我们自然会解围。”刘道济派参军裴方明、任浪之分别出城迎战,都大败而归。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进攻北燕,包围和龙。
太武帝讨伐北燕,石城太守李崇等十个郡投降北魏。太武帝征发这十个郡的百姓三万人,挖掘壕沟,围守和龙。
八月,北燕王冯弘派数万人出城迎战魏军,被魏军击败。魏军进攻羌胡固、带方、建德、冀阳等郡,全部攻克。
九月,太武帝率军西去回国,将营丘、成周、辽东、乐浪、带方、玄菟等六个郡的三万家百姓迁徙到幽州。
北燕尚书郭渊劝燕王冯弘向北魏表示诚心,献上女儿,乞求充当北魏的附庸。冯弘说:“两国早就产生仇恨,结下的仇怨已经很深,降附他们是自取灭亡,不如固守,以等待转机。”
太武帝包围和龙时,他的禁卫之士大多在前方阵地,留在行宫的很少。云中镇将朱脩之谋划与南方降附之人刺杀太武帝,然后投奔和龙,从海上乘船回到刘宋。他把这个打算告诉将军毛脩之,但毛脩之拒绝了,只好作罢。不久,计谋泄漏,朱脩之逃奔北燕。魏军多次攻打北燕,北燕王冯弘派朱脩之南归,向刘宋求救。朱脩之从海路到达东莱,然后回到建康,被任命为黄门侍郎。
冬十二月,燕长乐公崇以辽西叛,降魏。
燕王嫡妃王氏生长乐公崇,于兄弟为最长。及即位,立慕容氏为王后,王氏不得立。又黜崇使镇肥如。崇母弟朗、邈相谓曰:“今国家将亡,王复受谮,吾兄弟死无日矣。”乃相与亡奔辽西,说崇使降魏,崇从之,使邈如魏请举郡降。燕王闻之,使其将封羽围辽西。
宋益州参军裴方明讨赵广,破之。
裴方明击程道养营,破之。贼杨孟子屯城南,参军梁雋之说谕邀见道济,版为主簿,克期讨贼。赵广知其谋,孟子惧,将所领奔晋原,晋原太守文仲兴与之同守。赵广遣帛氐奴攻晋原,破之,仲兴、孟子皆死。裴方明复出击贼,屡战破之,贼遂大溃。道养收众还广汉,赵广还涪城。
道济粮储俱尽,方明出城求食,为贼所败,单马独还,贼众复大集。方明夜缒而上,道济为设食,涕泣不能食。道济曰:“卿非大丈夫,小败何苦!贼势既衰,台兵垂至,但令卿还,何忧于贼。”即减左右以配之。贼扬言方明已死,城中大恐。道济夜列炬火,出方明以示众,众乃安。道济悉出财物,令方明募人。时传道济已死,莫有应者。梁雋之说道济遣左右给使三十余人出外,且告之曰:“吾病小损,听归休息。”给使既出,城中乃安,应募者日有千余人。
冬十二月,北燕长乐公冯崇率辽西郡背叛朝廷,投降北魏。
北燕王冯弘的嫡妃王氏生下长乐公冯崇,冯崇在他的兄弟中年纪最大。冯弘即位后,立慕容氏为王后,王氏没能做上王后。冯弘又废黜了冯崇的皇太子资格,派他镇守肥如。冯崇的同胞弟弟冯朗、冯邈二人商量说:“如今国家将要灭亡,而父王又听信谗言,我们兄弟的死期不远了。”于是二人一同逃往辽西,劝说冯崇投降北魏,冯崇同意了,他派冯邈前往北魏,准备献出全郡投降。冯弘听说后,派将领封羽包围了辽西。
宋益州参军裴方明讨伐、击败赵广。
裴方明进攻程道养的大营,击破了他们。叛军将领杨孟子驻守城南,参军梁雋之劝说杨孟子,请他进城见刘道济,被任命为主簿,双方约好日期,共击叛军。赵广知道杨孟子的阴谋后,杨孟子非常害怕,率领部众逃奔晋原,晋原太守文仲兴和他共同守城。赵广派帛氐奴攻克晋原,文仲兴、杨孟子都战死。裴方明再次出城进攻叛军,屡战屡胜,叛军四处溃散。程道养收集残部返回广汉,赵广返回涪城。
刘道济储存的粮食全部吃光,裴方明率军出城寻找粮食,被叛军击败,他单人匹马生还,叛军又重新集结。晚上,裴方明被城中士卒用绳子接回城里,刘道济为他准备饭食,他痛哭流涕,不能下咽。刘道济说:“你这样就不是一个大丈夫,一次小小的败仗,何至于如此苦恼!叛贼的攻势已经衰弱,朝廷的援军就要到来,只要你回来,就不必担心破不了贼寇。”刘道济马上把自己的一部分亲兵分配给他指挥。叛军在城外扬言裴方明已经战死,城中一片惊慌。刘道济在夜里命人点燃火炬,让裴方明出来与大家见面,众人才安定下来。刘道济拿出所有的财物,命令裴方明招募士兵。当时,有谣言传说刘道济已经死了,所以没有人前来应召。梁雋之建议刘道济把事奉左右的三十多名听差送出去,并且告诉他们说:“我的病已小有好转,你们可以回家休息了。”听差们出去之后,城中才安定下来,每天前来应募的都有一千多人。
魏遣太常李顺如凉。
魏李顺复奉使至凉,凉王蒙逊延入庭中,箕坐隐几,无动起之状。顺正色大言曰:“不谓此叟无礼乃至于此!今不忧覆亡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见之!”握节将出。蒙逊使追止之曰:“传闻朝廷有不拜之诏,是以敢自安耳。”顺曰:“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赐胙,命无下拜,桓公犹不敢失臣礼,下拜登受。今王虽功高,未如齐桓,朝廷虽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诏,而遽自偃蹇,此岂社稷之福邪!”蒙逊乃起拜受诏。
使还,魏主问以凉事,顺曰:“蒙逊,控制河右逾三十年,经涉艰难,粗识机变,绥集荒裔,群下畏服。虽不能贻厥孙谋,犹足以终其一世。然礼者德之舆,敬者身之基也,蒙逊无礼不敬,以臣观之,不复年矣。”魏主曰:“易世之后,何时当灭?”顺曰:“蒙逊诸子,臣略见之,皆庸才也。如闻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继蒙逊者必此人也。然比之于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资圣明也!”魏主曰:“朕方有事东方,未暇西略。如卿所言,不过数年之外,不为晚也。”
初,罽宾沙门昙无谶自云能使鬼治病,且有秘术,蒙逊重之,谓之圣人,诸女妇皆往受术。魏主征之,蒙逊留不遣而杀之,魏主由是怒凉。
北魏派遣太常李顺出使北凉。
北魏李顺再次奉命出使北凉,北凉王沮渠蒙逊请李顺来到宫廷之中,伸开两腿坐在几案那里不动,没有起身行礼的表示。李顺神色严肃,大声说道:“没有想到你这个老头儿竟无礼到这个地步!如今你不担心国家灭亡,反而敢于如此侮辱天地,你的灵魂已经没有了,见你还有什么用处!”于是他带着符节就要出去。沮渠蒙逊派人追上他让他止步,说:“听说朝廷有特许可以不行叩拜之礼的诏命,所以才敢这样做。”李顺说:“齐桓公曾九次担当各诸侯的盟主,匡扶天子,号令天下,周天子赏赐他祭祀用的肉,命他不必下拜,齐桓公还不敢免去臣子的礼节,仍然在台下叩拜,然后才登台接受赏赐。如今大王虽然功高,却还比不上齐桓公,朝廷虽然尊重你,但从没有下达特许不拜的诏令,而你却举止傲慢,这难道是你的国家的福分吗!”沮渠蒙逊这才起身叩拜,接受诏书。
李顺回国以后,太武帝询问北凉的情况,李顺说:“沮渠蒙逊控制河西已超过三十年,他历经艰难,也多少知道随机应变,安抚荒民,臣下对他也敬畏服从。他虽然不能给子孙留下什么好处,但足以在有生之世掌握大权。但是,礼仪是道德的表现,恭敬是修身立命的根基,可沮渠蒙逊无礼不敬,在我看来,他的日子也长不了。”太武帝说:“下一代继位之后,什么时候会灭亡?”李顺说:“沮渠蒙逊的几个儿子,我大概见了一面,都是庸才。倒是听说敦煌太守沮渠牧犍还比较成器,将来继承王位的一定是这个人。但与他的父亲相比,大家都说还比不上。这或许是上天帮助陛下建立伟业的好机会呀!”太武帝说:“朕正在东边与北燕用兵,还没有机会进攻西边。如果事情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吞并北凉也就是数年之后的事,还不算晚。”
当初,罽宾僧人昙无谶自称能驱鬼治病,而且有秘术,沮渠蒙逊很重视他,称他为圣人,沮渠蒙逊的女儿和妇人都接受过他的法术。太武帝征召昙无谶,沮渠蒙逊却不肯放行,然后杀了他,因此太武帝恼怒北凉。
蒙逊荒淫猜虐,群下苦之。
癸酉(433) 宋元嘉十年,魏延和二年,北凉王沮渠牧犍永和元年。
春正月,魏以乐安王范为长安镇都大将。
魏主以范年少,更选旧德将军崔徽、张黎为之副。范谦恭宽惠,徽务敦大礼,黎清约公平,政刑简易,轻徭薄赋,关中遂安。
二月,魏以冯崇为辽西王。 魏以陆俟为散骑常侍。
初,俟尝为怀荒镇大将,未期岁,高车诸莫弗讼俟严急无恩,复请前镇将郎孤。魏主征俟还,以孤代之。俟既至,言曰:“不过期年,郎孤必败,高车必叛。”魏主怒,切责之。明年诸莫弗果杀郎孤而叛,魏主大惊,立召俟问之,俟曰:“高车不知上下之礼,故臣临之以威,制之以法,欲以渐训导,使知分限。而诸莫弗恶臣所为,讼臣无恩,称孤之美。臣以罪去,孤获还镇,悦其称誉。益收名声,专用宽恕待之。无礼之人易生骄慢,不过期年,无复上下,孤所不堪,必将复以法裁之,如此则众心怨怼,必生祸乱矣。”魏主叹曰:“卿身虽短,思虑何长也!”即日以为散骑常侍。
宋荆州遣兵救成都,击贼,破之。
刘道济卒,梁雋之、裴方明诈为道济教命以答签疏,虽其母妻亦不知也。方明出击贼,大破之,贼退保广汉。
荆州刺史、临川王义庆遣巴东太守周籍之将二千人
沮渠蒙逊荒淫无度,猜忌暴虐,臣属和百姓痛苦不堪。
癸酉(433) 宋元嘉十年,北魏延和二年,北凉王沮渠牧犍永和元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乐安王拓跋范为长安镇都大将。
太武帝因为拓跋范年少,另选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崔徽、张黎担任他的副手。拓跋范谦恭宽厚,崔徽能顾全大局,张黎清廉公正,使当地政刑简单,役轻税少,关中于是安定下来。
二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冯崇为辽西王。 任命陆俟为散骑常侍。
当初,陆俟曾任怀荒镇大将,不到一年,高车部落的诸莫弗指责陆俟严厉苛刻,没有恩德,请求前镇将郎孤复职。太武帝召回陆俟,重新让郎孤赴任。陆俟回来后,对太武帝说:“用不了一年,郎孤一定失败,高车部落一定反叛。”太武帝大怒,严厉指责他。第二年,高车部落的各位莫弗果然杀掉郎孤,反叛朝廷,太武帝大为惊异,立即召见陆俟,问他原由,陆俟说:“高车人不知道上下尊卑的礼节,所以我才用威严的方式统治他们,以法令制服他们,打算逐渐加以训导,让他们知道尊卑和分寸。然而各位莫弗厌恶我的所作所为,指责我没有恩德,称颂郎孤的美德。我因此被免职,郎孤得以官复原职,为自己美好的声誉而高兴。为了更加博取这种名声,就专用宽厚的方法对待他们。像高车部落的这些无礼之人容易骄傲怠慢,不过一年,就不再有上下尊卑的概念,郎孤必不能忍,一定会恢复刑法制裁他们,这样,众心积怨,必生祸乱了。”太武帝叹息说:“你的身材虽短小,思虑怎么这样长远!”即日就任命他为散骑常侍。
刘宋荆州刺史刘义庆派兵救援成都,袭击叛军,打败了。
刘道济去世后,梁雋之、裴方明诈称奉刘道济的命令,批阅下属的签呈和文书,就连刘道济的母亲和妻子也不知道真相。裴方明率军出城攻击叛军,叛军大败,退守广汉。
荆州刺史、临川王刘义庆派巴东太守周籍之率领两千士卒
救成都,赵广等自广汉至郫,连营百数。籍之与方明等合攻,克之,进击广汉,广等走还涪。义庆,道规之子也。
夏四月,凉王蒙逊卒,子牧犍立。
蒙逊病甚,国人以世子菩提幼弱,而其兄牧犍聪颖好学,和雅有度量,立以为世子。蒙逊卒,牧犍即位,遣使请命于魏。魏主谓李顺曰:“卿言蒙逊死牧犍立,皆验,朕克凉州亦不远矣。”进号安西将军,宠待弥厚,政事无巨细皆与之参议。遣顺拜牧犍河西王。牧犍尊敦煌刘昺为国师,亲拜之,命官属以下皆北面受业。
五月,林邑遣使入贡于宋。 宋裴方明击赵广等,大破,平之。 魏人攻燕。 秋九月,宋以甄法崇为益州刺史。
法崇至成都,收费谦诛之。程道养逃入郪山,时出为寇。
冬十一月,杨难当袭宋汉中,据之。
宋主闻梁秦刺史甄法护刑政不治,失氐、羌之和,乃自徒中起萧思话使代之。未至,杨难当举兵袭法护,法护弃城奔洋川,难当遂有汉中之地。
宋谢灵运有罪诛。
灵运好为山泽之游,穷幽极险,从者数百人,伐木开径,百姓惊扰,以为山贼。会稽太守孟表其有异志,灵运诣阙自陈,宋主以为临川内史。灵运游放自若,为有司所纠,遣使收之,灵运执使者,兴兵逃逸,作诗曰:“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追讨擒之。廷尉论正斩刑,宋主爱
救援成都,赵广等人从广汉来到郫县,构筑了一百多个营盘。周籍之与裴方明等人合攻叛军,攻克郫县,然后进兵广汉,赵广等人逃回涪城。刘义庆,是刘道规的儿子。
夏四月,北凉王沮渠蒙逊去世,他的儿子沮渠牧犍继承王位。
沮渠蒙逊病重,北凉人认为世子沮渠菩提年纪幼小,而他的哥哥沮渠牧犍聪颖好学,和气文雅而有度量,所以立他为世子。沮渠蒙逊去世后,沮渠牧犍继承王位,派使节请命于魏。太武帝对李顺说:“你说过蒙逊将死,牧犍当立,今日都应验了,朕攻克凉州的日子恐怕也不远了。”于是加封李顺为安西将军,对他更加宠信尊重,朝廷政事无论大小都和他商议。又派李顺前往北凉,拜封沮渠牧犍为河西王。沮渠牧犍尊奉敦煌人刘昺为国师,亲自拜授,命朝中官属以下,都向他叩拜,接受他的训导。
五月,林邑派使节向刘宋进贡。 宋将裴方明袭击赵广等人,大败他们,平息叛乱。 北魏进攻北燕。 秋九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甄法崇为益州刺史。
甄法崇到达成都后,逮捕费谦,斩杀了他。程道养率余众逃入郪山,不时出山骚扰。
冬十一月,氐王杨难当袭据刘宋汉中地区。
宋文帝听说梁、秦二州刺史甄法护治理不当,致使氐、羌部落失和于朝廷,于是起用正在服刑的萧思话去代替甄法护。萧思话还未到任,杨难当起兵袭击甄法护,甄法护弃城投奔洋川,杨难当于是占据了关中地区。
刘宋谢灵运因罪被杀。
谢灵运好游历山川,寻幽探险,跟从他游历的有几百人,伐木开路,惊扰了百姓,以为是山贼前来抢。会稽太守孟上表朝廷,指控他心怀不轨,谢灵运亲自到朝廷为自己辩护,宋文帝任命他为临川内史。谢灵运仍像过去一样到处游历,被有关部门弹劾,有关部门派使者前往逮捕他,他反而抓了使者,率领部下逃走,作诗说:“韩国灭亡张良奋,秦王称帝仲连耻。”朝廷派兵讨伐,擒获了他。廷尉定他的罪行,应予处死,宋文帝爱惜
其才,降死,徙广州。
或告灵运令人买兵器,结健儿,欲于三江口篡取之,不果。诏于广州弃市。灵运恃才放逸,多所陵忽,故及于祸。
甲戌(434) 宋元嘉十一年,魏延和三年。
春,宋梁秦刺史萧思话讨杨难当,破之。
难当以克汉中告捷于魏。萧思话至襄阳,遣司马萧承之为前驱。承之缘道收兵,进据磝头。杨难当焚掠汉中,引众西还,留赵温守梁州,薛健据黄金山。思话遣阴平太守萧坦攻铁城戍,拔之。临川王义庆遣将军裴方明助承之拔黄金戍,温弃州城,思话继至,与承之共击,屡破之。
魏及柔然和亲。
魏主以西海公主妻柔然敕连可汗,又纳其妹为夫人,遣颍川王提逆之。
宋复取汉中。
杨难当遣其子和将兵与蒲甲子等共击萧承之,相拒四十余日。围承之数十重,短兵接,弓矢无所复施。氐悉衣犀甲,戈矛不能入。承之断矟长数尺,以大斧椎之,一矟辄贯数人,氐不能当,走据大桃。闰月,承之追击,斩获甚众,悉收汉中故地,置戍于葭萌水。
萧思话徙镇南郑,甄法护坐赐死,难当奉表谢罪,诏赦之。
燕王弘称藩于魏。
燕王遣高颙称藩请罪于魏,以季女充掖庭,魏主许之,征其太子王仁入朝。燕王送魏使者于什门还平城。什门
他的才华,免他一死,流放广州。
有人告发谢灵运命人购买兵器,结交武士,打算在三江口篡夺,但没有成功。宋文帝诏令将他在广州斩首。谢灵运恃才放荡,欺凌别人,结果招来杀身之祸。
甲戌(434) 宋元嘉十一年,北魏延和三年。
春季,宋南梁州、秦州刺史萧思话讨伐杨难当,击败杨难当。
杨难当把攻克汉中地区的捷报奏报北魏。萧思话到达襄阳,派司马萧承之为前锋。萧承之沿途招兵买马,进据磝头。杨难当在汉中烧杀抢掠,然后率众西还,留下赵温据守梁州,薛健据守黄金山。萧思话派阴平太守萧坦攻打铁城戍,攻下了铁城戍。临川王刘义庆派将军裴方明协助萧承之攻克黄金戍,赵温放弃梁州城,萧思话随后到达,与萧承之屡次击败赵温。
北魏和柔然和亲。
北魏太武帝把西海公主嫁给柔然敕连可汗,又娶了他的妹妹为夫人,派颍川王拓跋提送亲迎亲。
刘宋收复汉中地区。
杨难当派儿子杨和率兵,与蒲甲子等人共同进攻萧承之,双方对峙四十多天。杨和率氐兵包围萧承之几十重,两军短兵相接,弓箭飞石都无法使用。氐兵都身穿犀牛皮制成的铠甲,刀枪不入。萧承之命令把长矟折断,只留下几尺,用大斧加以捶击,一矟就可穿透数个敌人,氐兵不能阻挡,逃据大桃。闰三月,萧承之率军追击,斩获很多氐兵,全部收复汉中故土,然后在葭萌水设置戍所。
萧思话把州府迁到南郑,甄法护因罪被强令自杀,杨难当上表请罪,宋文帝诏令赦免他。
北燕王冯弘向北魏称藩。
冯弘派高颙向北魏请罪,表示愿为北魏藩属,并请求献出自己的小女儿到北魏后宫为妃,太武帝答应了他,征召北燕太子冯王仁到平城朝见。北燕王把北魏使者于什门送归平城。于什门
在燕二十一年,不屈节,魏主下诏褒称,以比苏武,拜治书御史,策告宗庙,颁示天下。
凉遣使奉表于宋。 六月,魏人伐燕。
燕王不遣太子质魏,散骑常侍刘滋谏曰:“昔刘禅有重山之险,孙皓有长江之阻,皆为晋擒,何则?强弱之势异也。今吾弱于吴、蜀,而魏强于晋,不从其欲,将有危亡之祸。愿亟遣太子而修政事,抚百姓,收离散,赈饥穷,劝农桑,省赋役,社稷犹庶可保。”燕王怒,杀之。
魏主遣永昌王健等伐燕,收其禾稼,徙民而还。
秋,魏主击山胡,克之。
七月,魏主命阳平王它督诸军击山胡白龙于西河,而自引数十骑登山临视。白龙伏壮士十余处掩击之,魏主坠马,几为所擒,内入行长陈建以身扞之,大呼奋击,杀胡数人,身被十余疮,魏主乃免。
九月,大破胡众,斩白龙,屠其城。
乙亥(435) 宋元嘉十二年,魏太延元年。
春正月朔,日食。 燕王弘称藩于宋。
燕王数为魏所攻,遣使诣建康称藩奉贡。宋封为燕王,江南谓之黄龙国。
凉有神投书于敦煌东门。
有老父投书于敦煌东门,求之不获。书曰:“凉王三十年若七年。”凉王牧犍以问奉常张慎,慎对曰:“昔虢之将亡,神降于莘。愿陛下崇德修政,以享三十年之祚。若盘于
被北燕关押二十一年,没有丧失气节,太武帝下诏褒奖,把他比作苏武,任命他为治书御史,并把这件事记录下来,祭告太庙,宣示天下。
北凉派遣使节向刘宋呈奉奏章。 六月,魏军讨伐北燕。
北燕王冯弘不愿把太子冯王仁送到北魏充当人质,散骑常侍刘滋劝谏说:“当年刘禅拥有万重大山之险,孙皓则拥有浩浩长江为阻隔,但都被晋朝擒获,这是为什么呢?是由于势力强弱的不同。现在我们比吴、蜀还弱,而魏国比晋国强盛,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将会有亡国之祸。希望陛下尽快将太子送到魏国,修治政事,安抚百姓,收集离散之民,赈济贫穷饥饿的人,发展农桑,减轻赋役,我们的国家也许还能保住。”冯弘大怒,杀了刘滋。
太武帝派永昌王拓跋健等人讨伐北燕,收割了当地的庄稼,迁徙北燕的百姓随军返国。
秋,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袭击山胡人,攻克山胡人。
七月,太武帝命令阳平王拓跋它督率诸军在西河进攻山胡人白龙,太武帝亲自率领几十名骑兵登山俯视。白龙在山周围十余处埋伏精兵,突袭太武帝,太武帝坠马,几乎被山胡伏兵生擒,内入行长陈建以身相护,大声呼喊,勇敢奋击,斩杀山胡士卒数人,身上受伤十多处,太武帝才得以幸免。
九月,魏军大败山胡部众,斩杀白龙,屠杀全城百姓。
乙亥(435) 宋元嘉十二年,北魏太延元年。
春正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燕王冯弘向刘宋称藩。
北燕多次遭到北魏的进攻,冯弘派使臣来到建康进贡,表示愿为藩属。宋文帝诏封冯弘为燕王,江南人称之为黄龙国。
北凉有神人将一封信投放到敦煌东门。
有一位老头儿将一封信投放到敦煌的东门内,官府派人查找这个老头儿,却没有找到。老头儿的信上说:“凉王三十年相当于七年。”北凉王沮渠牧犍就信上的内容请教奉常张慎,张慎回答说:“当年虢国将要灭亡的时候,有神仙降临到莘。希望陛下弘扬恩德,修治政事,以享三十年天赐之福祚。如果沉湎
游田,荒于酒色,臣恐七年将有大变。”牧犍不悦。
夏四月,宋以殷景仁为中书令、中护军。
宋领军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素善,湛之入也,景仁实引之。湛以景仁位遇素不逾己,而一旦居前,意甚愤愤。又以景仁专管内任,谓其间己,猜隙渐生。
时司徒义康专秉朝权,湛尝为其上佐,遂委心自结,欲因其力以倾景仁。至是,宋主加景仁中书令、中护军,湛愈愤怒,使义康毁景仁,而宋主遇之益隆。景仁对亲旧叹曰:“引之令入,入便噬人!”乃称疾解职,不许。
湛谋遣人杀之,宋主微闻之,迁护军府于西掖门外,故湛谋不行。
义康僚属及诸附湛者潜相约勒,无敢历殷氏之门,唯后将军司马庾炳之游二人之间,皆得其欢心,而密输忠于朝廷。景仁卧家不朝谒,宋主常使炳之衔命往来,湛不疑也。
五月,魏以穆寿为宜都王。
魏主进宜都公穆寿为王,寿辞曰:“臣祖父崇所以得效功前朝,流福于后者,梁眷之忠也。今眷元勋未录,而臣独弈世受赏,心实愧之。”魏主悦,求眷后,得其孙,赐爵郡公。
西域九国遣使入贡于魏。
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槃陁、鄯善、焉耆、车师、粟特九国入贡于魏。魏主以汉世虽通西域,有求则卑辞而来,
游猎,荒于酒色,我担心七年之后将有大变。”沮渠牧犍听后很不高兴。
夏四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殷景仁为中书令、中护军。
宋领军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一向友善,刘湛入朝为官,实际上是由殷景仁推荐的。刘湛认为殷景仁的职位一直没自己高,如今却位居自己之上,心中很是愤愤不平。他又认为殷景仁专管内部事务,以为他在皇上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于是渐生猜忌。
当时,司徒刘义康掌握朝中大权,刘湛曾经担任过他的上佐,于是倾心结交刘义康,打算借他的力量推倒殷景仁。现在,宋文帝又加授殷景仁为中书令、中护军,刘湛更加愤怒,就让刘义康在宋文帝面前诋毁殷景仁,可宋文帝却待殷景仁越来越好。殷景仁对亲朋旧友叹息说:“我将他引荐入朝,进了朝廷便咬人!”于是称病辞职,宋文帝不许。
刘湛谋划派人杀掉殷景仁,宋文帝大略了解到这些情况,就把殷景仁的护军府迁到西掖门外,所以刘湛的阴谋没有得逞。
刘义康的幕僚及追随刘湛的人暗中相互约束,以致谁都不敢登殷景仁的门,只有后将军司马庾炳之在殷、刘二人之间来往交游,同时得到二人的欢心,然后秘密地向宋文帝报告,以示忠心。殷景仁躺在家里,不去晋见皇上,宋文帝常派庾炳之传递消息,刘湛也不疑心。
五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晋封穆寿为宜都王。
太武帝晋封宜都公穆寿为宜都王,穆寿推辞说:“我祖父穆崇之所以能够在前朝为朝廷效力,建立功勋,使福分荫及后代,实在是由于梁眷的忠诚。现在梁眷大功在前,却没有得到录用,而我累世独受赏赐,心中实在惭愧。”太武帝非常高兴,寻访梁眷的后人,找到了他的一个孙子,赐爵为郡公。
西域九个国家都派使节向北魏进贡。
西域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槃陁、鄯善、焉耆、车师、粟特等九国都派使节向北魏进贡。太武帝认为,汉朝虽然就与西域互派使节相互往来,但是西域人常常是有求于中原时谦卑归附,
无求则骄慢不服,盖自知去中国绝远,大兵不能至故也。今报使往来,徒为劳费,终无所益,欲不遣使。有司固请,以为不宜拒绝,以抑将来。乃遣王恩生等二十辈使西域,皆为柔然所执,恩生见敕连可汗,持魏节不屈。魏主闻之,切责敕连,敕连乃遣恩生等还,竟不能达西域。
六月,高丽王琏遣使入贡于魏。 宋大水,设酒禁。
扬州诸郡大水,运徐、豫、南兖谷以赈之。扬州西曹主簿沈亮以为酒糜谷,而不足闻疗饥,请权禁止,从之。
秋七月,魏伐燕。
魏乐平王丕等伐燕,至和龙,燕王以牛酒犒军。魏人数伐燕,燕日危蹙。杨㟭复劝燕王速遣太子入侍,燕王曰:“吾未忍为此。若事急,且东依高丽以图后举。”㟭曰:“魏举天下以击一隅,理无不克。高丽无信,始虽相亲,恐终为变。”燕王不听,密遣阳伊请迎于高丽。
宋禁擅铸像造寺者。
丹阳尹萧摹之上言:“佛入中国,已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数。材竹铜彩,糜损无极,无关神祇,累人事,不为之防,流遁未息。请自今欲铸铜像及造塔寺者,皆当列言,须报乃得为之。”诏从之。
无求于中原时就傲慢不服,大概因为他们自认为西域距中原太远,中原军队不能远征。如今让使节互相往来,只是劳民伤财,终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不打算派人出使。有关部门一再请求,认为不应当拒绝,以免阻止将来关系的发展。于是,北魏派遣王恩生等二十人出使西域各国,途中却都被柔然扣留,王恩生见到敕连可汗,手持北魏符节,不肯屈服。太武帝听说后,派人严厉斥责敕连可汗,敕连可汗只好放王恩生等人回国,最后也没能到达西域。
六月,高丽王高琏派使节向北魏进贡。 刘宋发生大水灾,朝廷下令禁止酿酒。
扬州等郡发生大水灾,运送徐州、豫州、南兖州的谷米到扬州,赈济灾民。扬州西曹主簿沈亮建议,酿酒浪费谷米,却没听说能充饥,请求暂时禁止,宋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
秋七月,北魏讨伐北燕。
北魏乐平王拓跋丕等人率军讨伐北燕,到达和龙城下,北燕王冯弘用牛肉和美酒犒劳魏军。北魏多次讨伐北燕,北燕形势越来越危机。杨㟭再次劝说冯弘赶紧把太子送往北魏,冯弘说:“我实在不忍心这样做。如果情况危急,就暂且东依高丽,等待时机,再图兴国。”杨㟭说:“北魏发动全国来攻打一个小国,没有不胜的道理。高丽言而无信,开始时虽然表示亲近,恐怕最终还会发生变化。”冯弘不听,秘密派遣阳伊向高丽请兵。
刘宋禁止国人擅自铸造佛像、修建寺庙。
丹阳尹萧摹之上言说:“佛教传入中国,已经历了四个朝代,佛像塔寺数以千计。木材、竹料、铜铁、绸缎的浪费消耗没有限制,而这些对神祇并没什么益处,却伤害百姓,如国不加以禁止,流弊不会自动停止。请求从现在开始,打算铸造铜像及修建塔寺的人,都应当提出来,事先申报,待批准后才能够动工。”宋文帝下诏令同意。
丙子(436) 宋元嘉十三年,魏太延二年。是岁,燕亡。凡三国。
春三月,宋杀其司空檀道济。
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宋主久疾不愈,刘湛说司徒义康,以为:“宫车一日晏驾,道济不复可制。”会宋主疾笃,义康请召道济入朝。其妻向氏谓道济曰:“高世之勋自古所忌。今无事相召,祸其至矣。”
至,留累月,宋主稍闲,将还。未发,会宋主疾动,义康矫诏召道济入祖道,因执之。
三月,下诏称:“道济因朕寝疾,规肆祸心。”收付廷尉,并其子植等十一人,诛之。又杀其参军薛彤、高进之,二人皆道济腹心,有勇力,时人比之关、张。
道济见收,愤怒,目光如炬,脱帻投地曰:“乃坏汝万里长城!”魏人闻之,喜曰:“道济死,吴子辈不足复惮。”
杨难当自称大秦王。
难当称王,改元建义,立王后、太子,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然犹贡奉宋、魏不绝。
夏,魏伐燕,燕王弘奔高丽。
魏伐燕,娥清、古弼攻白狼城,克之。
高丽遣将众数万随阳伊迎燕王。燕尚书令郭生因民之惮迁,开城门纳魏兵,魏人疑之,不入。生遂勒兵攻燕王,王引高丽兵入与生战,杀之。高丽兵因大掠城中。
丙子(436) 宋元嘉十三年,北魏太延二年。这一年,北燕灭亡。共三国。
春三月,宋文帝刘义隆诛杀司空檀道济。
檀道济在前朝就立下战功,享有很重的威名,他的左右心腹战将都身经百战,而他的几个儿子又有才气,朝廷对他既猜忌又畏惧。宋文帝久病不愈,刘湛劝说司徒刘义康,认为:“皇上一旦驾崩,檀道济将不能控制。”正巧宋文帝病情加重,刘义康请求征召檀道济入朝。檀道济的妻子向氏对他说:“高于当世的功勋,自古以来就为人所忌。如今无事相召,恐怕是大祸降临了。”
檀道济到京之后,被留在那里一个多月,宋文帝病情稍有好转,檀道济将要回去。还没有出发,恰好宋文帝病情突然加重,刘义康就声称奉诏召回檀道济到祭祀路神的地方,借机将他逮捕。
三月,宋文帝下诏说:“檀道济乘朕病重之时,生就祸心,图谋不轨。”于是将他交给廷尉,连同他的儿子檀植等十一人,一并诛杀。又杀死了他的参军薛彤、高进之二人,他们二人都是檀道济的心腹战将,勇猛无比,当时人们把他们比作关羽、张飞。
檀道济被捕时,非常愤怒,目光像火炬一样,摘下头巾摔到地上说:“你们这是在毁掉自己的万里长城!”北魏人听说后,高兴地说:“檀道济死了,东吴那些人就不再让人害怕了。”
氐王杨难当自封为大秦王。
杨难当称王,改年号为建义,立王后、设太子,置百官,都仿照天子的制度。但他仍然没有停止向刘宋和北魏进贡。
夏,北魏讨伐北燕,北燕王冯弘投奔高丽。
北魏讨伐北燕,北魏大将娥清、古弼攻打北燕的白狼城,攻克下来。
高丽派遣军队数万人,随同阳伊来迎接冯弘。北燕尚书令郭生因为百姓害怕迁徙他乡,就打开城门迎接魏军,魏军害怕中计,不敢进城。于是郭生率兵进攻冯弘,冯弘将高丽兵引入与郭生交战,郭生被杀。高丽兵趁机在和龙城中大肆抢掠。
五月,燕王帅龙城见户东徙,方轨而进,前后八十余里。焚宫殿,火一旬不灭。古弼部将高苟子帅骑欲追之,弼醉,拔刀止之,故燕王得逃去。魏主闻之怒,槛车征弼及娥清至平城,皆黜为门卒。
遣封拨使高丽,令送燕王,不从。魏主议击之,将发陇右骑卒,刘絜曰:“秦、陇新民,且当优复,俟其饶实,然后用之。”乐平王丕曰:“和龙新定,宜广修农桑以丰军实,然后进取,则高丽一举可灭也。”乃止。
秋七月,魏伐杨难当于上邽,降之。
赫连定之西迁也,杨难当遂据上邽。至是,魏主遣乐平王丕讨之。先遣赍诏谕难当,难当惧,请奉诏。
诸将议以为:“不诛其豪帅,后必为乱。大众远出,不有所掠,无以充军实,赏将士。”丕将从之,中书侍郎高允曰:“如诸将之谋,是伤其向化之心。大军既还,为乱必速。”丕乃止。抚慰初附,秋毫不犯,秦、陇遂安。
冬,魏置野马苑。
魏主如稒阳,驱野马于云中置苑。
宋铸浑仪。
初,高祖克长安,得古铜浑仪,仪状虽举,不缀七曜。是岁,诏太史令钱乐之更铸浑仪,径六尺八分,以水转之,昏明中星与天相应。
柔然绝魏和亲,寇其边。
五月,冯弘率和龙城中的百姓东迁,并行前进,前后长达八十多里。撤走之前烧毁宫殿,大火烧了十天都没有熄灭。古弼的部将高苟子打算率骑兵追击,古弼喝醉了酒,拔刀阻止,因此冯弘才得以逃走。北魏太武帝听说这件事后,非常恼火,用囚车把古弼和娥清押送平城,二人都被贬为看门士卒。
太武帝派遣封拨出使高丽,命令高丽人把冯弘送往北魏,高丽王高琏没有听从。太武帝与群臣商议讨伐高丽,打算征调陇右的骑兵,刘絜说:“秦、陇地区刚刚归附,应当减免那里的赋役,等他们富足充实之后,再加以使用。”乐平王拓跋丕说:“和龙新近平定,应当大力发展农桑来扩充军备,然后再去攻取,那么高丽就会被我们一举消灭了。”太武帝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秋七月,北魏派军前往上邽讨伐杨难当,杨难当投降。
夏主赫连定西迁之后,杨难当就占据了上邽。到这时,北魏太武帝派乐平王拓跋丕前去征讨。在此之前,太武帝先派人带着诏书晓谕杨难当,杨难当这才感到害怕,请求接受诏令。
北魏各将领议论说:“不诛杀他们的凶悍首领,他们以后一定会重新叛乱。我们的大军远征,如果没有夺取财物,就无法补充军需,犒赏将士。”拓跋丕打算采纳众人的意见,中书侍郎高允说:“如果采纳诸位将领的意见,就会伤害氐人归附朝廷的心意。大军返国之后,叛乱会来得更快。”拓跋丕这才打消了进攻的念头。又妥善地安慰新近归附的百姓,秋毫无犯,秦、陇地区于是安定下来。
冬季,北魏设置野马苑。
太武帝前往稒阳,驱赶野马到云中,在那里设置野马苑。
刘宋铸造浑天仪。
当初,宋高祖攻克长安后,得到了一架古人制作的铜质浑天仪,浑天仪的构架虽然完整,但七星已经残缺。这一年,宋文帝诏令太史令钱乐之重新铸造浑天仪,直径六尺八分,用水来转动它,上面的日出、日落和日中时与天上的星象相对应。
柔然断绝与北魏的和亲,骚扰北魏边境。
丁丑(437) 宋元嘉十四年,魏太延三年。
春三月,魏以南平王浑为镇东大将军,镇和龙。 夏五月,魏诏吏民告守令罪。
魏主以民官多贪,五月,诏吏民得举告守令不如法者。于是奸猾专求牧宰之失,迫胁在位,横于闾里,而长吏咸降心待之,贪纵如故。
西域朝贡于魏。
魏主复遣侍郎董琬、高明等多赍金帛使西域,招抚九国。琬等至乌孙,其王甚喜,曰:“破落那、者舌二国皆欲称臣致贡于魏,但无路自致耳,今使君宜过抚之。”乃遣导译送琬等。旁国闻之,争遣使者随琬等入贡,凡十六国。自是每岁朝贡不绝。
凉遣子入侍于魏,遣使如宋。
魏主以其妹武威公主妻北凉王牧犍,牧犍遣宋繇谢,且问其母及公主所宜称。魏主议之,皆曰:“母以子贵,妻从夫爵。牧犍母宜称河西国太后,公主于其国称王后,于京师则称公主。”魏主从之。
初,牧犍娶凉武昭王之女,及魏公主至,李氏与其母尹氏迁居酒泉。顷之,李氏卒,尹氏抚之不哭,曰:“汝国破家亡,今死晚矣。”
魏主遣李顺征凉世子封坛入侍,牧犍奉诏,亦遣使如宋献杂书,并求书数十种,宋皆与之。
李顺自河西还,魏主问之曰:“卿往年言取凉州之策,
丁丑(437) 宋元嘉十四年,北魏太延三年。
春三月,北魏太武帝任命南平王拓跋浑为镇东大将军,镇守和龙。 夏五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诏令官吏和百姓告发郡守、县令的罪过。
太武帝认为地方郡守、县令大多贪赃枉法,五月,诏令官吏和百姓告发他们之中的不法之人。于是一些地痞流氓专挑地方官的过失,威胁在位的地方官,横行乡里,而地方官则屈尊对待他们,照样贪赃枉法。
西域各国向北魏进贡。
北魏太武帝再次派遣侍郎董琬、高明等人,携带大量金银绸缎出使西域,招抚西域九国。董琬等人到达乌孙,乌孙国王大为高兴,说:“破落那、者舌二国都想向北魏称臣进贡,只是没有门路表达自己的心愿,如今你们应该去安抚他们。”乌孙国王于是派出向导和翻译送董琬等人前往。其他国家听说后,争先恐后派出使者随董琬等人向北魏进贡,共有十六个国家。从此之后,西域各国每年都不间断地向北魏朝贡。
北凉派遣太子入侍北魏,同时派遣使节出使刘宋。
太武帝把他的妹妹武威公主嫁给北凉王沮渠牧犍,沮渠牧犍派宋繇前来谢恩,并且问及怎么称呼沮渠牧犍的母亲和武威公主。太武帝让大臣们商议,都说:“母以子贵,妻从夫爵。沮渠牧犍的母亲应称为河西国太后,武威公主在河西国应称为王后,在京师仍称为公主。”太武帝同意。
当初,沮渠牧犍娶西凉武昭王的女儿李氏,等到武威公主嫁到北凉之后,李氏与他的母亲尹氏迁居酒泉。不久,李氏去世,尹氏摸着她的尸体却没有哭泣,说:“你国破家亡,今天死得太晚了。”
太武帝派李顺征召北凉世子沮渠封坛到平城事奉,沮渠牧犍奉诏送去,同时又派使节向刘宋献上各种书籍,并索求杂书数十种,宋文帝都答应了他们。
李顺从北凉返回,太武帝问:“你当年曾提出攻取北凉的策略,
朕以东方有事,未遑也。今和龙已平,吾欲西征,可乎?”对曰:“臣畴昔所言,今虽不谬,然国家戎车屡动,士马疲劳,西征之议,请俟他年。”魏主乃止。
戊寅(438) 宋元嘉十五年,魏太延四年。
春二月,宋以吐谷浑慕利延为陇西王。 三月,魏罢沙门五十以下者。 高丽杀故燕王弘。
初,燕王弘至辽东,高丽王琏遣使劳之曰:“龙城王冯君,爰适野次,士马劳乎?”弘惭怒,称制让之。高丽处之平郭,寻徙北丰。弘素侮高丽,政刑赏罚犹如其国,高丽乃夺其侍人,取其太子王仁为质。弘怨高丽,遣使求迎于宋,宋主遣使迎之,高丽遂杀弘并其子孙十余人。
秋七月,魏伐柔然,不见虏而还。
时漠北大旱,无水草,人马多死。
冬十一月朔,日食。 宋立四学,以雷次宗为给事中,不受。
豫章雷次宗好学,隐居庐山,尝征为散骑侍郎,不就。是岁,以处士征至建康,为开馆于鸡笼山,使聚徒教授。宋主雅好艺文,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并次宗儒学为“四学”。宋主数幸次宗学馆,令次宗以巾褠侍讲,资给甚厚。又除给事中,不就。久之,还庐山。
宋主性仁厚恭俭,勤于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于其职,守宰以六期为断,吏不苟免,民有所系。
朕因为东边有战事,没有实行。如今和龙已经平定,我打算西征,你看可以吗?”李顺回答说:“我当年所说,今天看来虽然不错,但国家屡次兴兵,士马疲劳,西征的计划,请推迟几年为好。”太武帝于是作罢。
戊寅(438) 宋元嘉十五年,北魏太延四年。
春二月,宋文帝刘义隆诏封吐谷浑可汗慕容慕延利为陇西王。 三月,北魏命令五十岁以下的和尚一律还俗。 高丽杀死前北燕王冯弘。
当初,北燕王冯弘来到辽东,高丽王高琏派使臣慰劳他说:“龙城王冯君,光临我们国家的荒野,人马都劳苦吧?”冯弘又惭愧又恼怒,以国王的身份斥责高丽使者。高丽将冯弘安置在平郭,不久又迁往北丰。冯弘向来轻侮高丽,政刑赏罚都像在燕国一样,于是高丽夺走了冯弘的侍从,把他的儿子冯王仁带走作为人质。冯弘怨恨高丽,派使臣到刘宋,请求迎接他南下,宋文帝派人前往迎接,于是高丽杀掉冯弘及其子孙十多人。
秋七月,北魏讨伐柔然,没有发现柔然人,班师回国。
当时,漠北发生大旱,没有水草,北魏人马死亡很多。
冬十一月初一,出现日食。 刘宋设立四学,任命雷次宗为给事中,但他拒绝接受。
豫章人雷次宗勤奋好学,隐居在庐山,刘宋朝廷曾征召他为散骑侍郎,他不肯就任。这一年,雷次宗以隐士的身份,被征召到建康,朝廷为他在鸡笼山开设学馆,让他招收学生,教授学业。宋文帝一向喜好六艺群书,命丹阳尹何尚之设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设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设立文学,加上雷次宗的儒学,并称为“四学”。宋文帝多次临幸雷次宗的学馆,命令雷次宗身穿士大夫穿着的盛服为他讲授儒学,赏赐非常丰厚。又授予给事中,没有接受。时间长了,就返回庐山。
宋文帝性情宽厚,恭谨勤俭,勤于朝政,他遵循法律而不苛刻,对人宽容而不放纵,朝中百官都能久居其职,郡守、县令也都以六年为一任期,这样,官吏不轻易罢免,使百姓有所依托。
三十年间,四境之内,晏安无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闾阎之内,讲诵相闻,士敦操尚,乡耻轻薄。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
己卯(439) 宋元嘉十六年,魏太延五年。是岁,凉亡。凡二国。
春二月,宋以衡阳王义季都督荆、湘等州军事。
义季尝春月出畋,有老父被苫而耕,左右斥之,老父曰:“盘于游畋,古人所戒。今阳和布气,一日不耕,民失其时,奈何以从禽之乐而驱斥老农也!”义季止马曰:“贤者也!”命赐之食,辞曰:“大王不夺农时,则境内之民皆饱大王之食,老夫何敢独受大王之赐乎!”义季问其名,不告而退。
杨保宗奔魏,魏以为武都王,守上邽。 夏六月,魏主伐凉。秋九月,姑臧溃,凉王牧犍降。
北凉王牧犍通于其嫂李氏,李氏毒魏公主,魏主遣医乘传救之,得愈。魏主征李氏,牧犍不遣,使居酒泉。
魏使者自西域还至武威,牧犍左右有告魏使者曰:“我君承蠕蠕可汗妄言云:‘去岁魏天子自来伐我,士马疫死,大败而还。’我君大喜,宣言于国。”使还以闻。魏主遣尚书
三十年来,刘宋境内平安无事,人口繁盛。百姓的租赋徭役,严格按照一年所规定的缴纳,从不另外征收,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以随意做事。乡里街巷之间,读书之声处处闻见,士大夫重视操守气节,乡下人也以轻薄无礼为耻。江南的风俗在这个时期最为美好,后代评论前世政治得失的人,都称赞宋文帝的元嘉之治。
己卯(439) 宋元嘉十六年,北魏太延五年。这一年,北凉灭亡。共两个国家。
春二月,宋文帝刘义隆命衡阳王刘义季都督荆、湘等州军事。
刘义季曾经在春天外出打猎,有一位老农夫身披苫衣在田中耕作,刘义季的左右侍从驱赶斥责老农,老农说:“游猎为乐,古人深以为戒。如今天气暖和,万物复苏,一天不耕,百姓就会错过农时,怎么能逐禽游乐,而驱赶斥责老农呢!”刘义季勒马停下,说:“他是一位贤人!”命令左右赐给他食物。老农拒绝说:“大王不侵夺农耕时令,境内的百姓就都可以吃饱大王赐予的食物,我老夫怎么敢独自享受大王的赏赐呢!”刘义季询问他的姓名,老农不肯回答,又忙活计去了。
氐人杨保宗投奔北魏,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他为武都王,镇守上邽。 夏六月,魏太武帝讨伐北凉。秋九月,北凉姑臧城溃败,凉王沮渠牧犍投降北魏。
北凉王沮渠牧犍与他的嫂子李氏通奸,李氏下毒谋害北魏武威公主,北魏太武帝派御医乘坐驿站的马车速往救治,武威公主才被救活。太武帝下令北凉交出李氏,沮渠牧犍不肯,还让李氏迁居到酒泉。
北魏使臣从西域回到武威,沮渠牧犍的左右有人告诉北魏使臣说:“我们的大王听闻柔然可汗妄言:‘去年,魏国的皇帝亲自来讨伐,士卒、马匹遭瘟疫而死,大败而回。’我们的大王非常高兴,在国内宣扬此事。”北魏使臣回国后,汇报了听到的话。太武帝派尚书
贺多罗使凉州观虚实。还,亦言牧犍虽外修臣礼,内实乖悖。
魏主欲讨之,以问崔浩,浩曰:“牧犍逆心已露,不可不诛。官军往年北伐,战马三十万匹,死伤不满八千,而远方乘虚,遽谓衰耗不能复振。今出其不意,大军猝至,彼必骇扰,不知所为,擒之必矣。”魏主曰:“善!”于是大集公卿议于西堂。
弘农王奚斤等皆曰:“牧犍虽心不纯臣,然职贡不乏,罪恶未彰,宜加恕宥。国家新征蠕蠕,士马疲敝,未可大举。且闻其土地卤瘠,难得水草,大军既至,彼必婴城固守。攻之不拔,野无所掠,此危道也。”
初,崔浩恶李顺。顺使凉州凡十二返,凉武宣王数与游宴,时为骄慢之语,恐顺泄之,随以金宝纳于顺怀,顺亦为之隐。浩知之,密以白魏主,魏主亦未之信。及是顺与古弼皆曰:“姑臧地皆枯石,绝无水草。城南天梯山上积雪丈余,春夏消释,下流成川,居民仰以溉灌。彼闻军至,决此渠口,水必乏绝,人马饥渴,难以久留。斤等议是。”浩曰:“史称‘凉州之畜为天下饶’。若无水草,畜何以蕃?又,汉人终不于无水草之地筑城郭建郡县也。且雪之消释,仅能敛尘,何得通渠溉灌乎!此言大为欺诬矣。”李顺曰:“耳闻不如目见。”浩曰:“汝受人金钱,欲为之游说,谓我目不见便可欺邪!”魏主隐听闻之,乃出见斤等,辞色严厉,群臣不敢复言,唯唯而已。
贺多罗出使凉州,观察虚实。贺多罗回来后,说沮渠牧犍虽然表面上对北魏修臣之礼,但心中却有异谋。
太武帝打算讨伐北凉,询问崔浩,崔浩说:“沮渠牧犍的叛逆之心已经显露,不能不杀。我军前几年北伐时,出动战马三十万匹,死伤不满八千,而远方的贼虏乘虚就说我们消耗殆尽,不能恢复。现在我们出其不意,大军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惊恐万分,不知道如何才好,我们就可以擒获他们。”太武帝说:“太好了!”于是召集公卿在西堂商议。
弘农王奚斤等人都说:“沮渠牧犍虽然心中并不完全臣服,但每年进贡从不间断,他的罪行还不明显,应该加以宽恕。国家刚刚征伐柔然归来,士马疲惫,不能再大举兴兵了。况且听说北凉土地贫瘠,难得见到水草,我们大军到达以后,他们一定会据城固守。这样,我军久攻不克,在荒郊野地里又没有什么可以劫掠,这是危险的举措。”
当初,崔浩厌恶李顺。李顺前后十二次出使凉州,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多次与李顺一起游乐饮宴,不时说一些傲慢无礼的话,他害怕李顺泄漏给北魏朝廷,就随即把金银财宝塞进李顺的怀里,而李顺也就替他隐瞒下来。崔浩知道后,就秘密报告给太武帝,太武帝也没有相信。这时,李顺和古弼都说:“姑臧遍地都是枯草沙石,绝对没有水草。姑臧城南天梯山上的积雪厚达一丈多,春季和夏季时,冰雪消融,下流成河,当地人以此灌溉农田。如果他们听说我们大军到了,决开渠口,水必流尽,我们的人马就无水可饮,难以久留。奚斤等人的话是正确的。”崔浩说:“史称‘凉州的畜产,天下最为富饶’。如果没有水草,牲畜何以繁殖?另外,汉人绝不会在没有水草的地方兴筑城郭、设置郡县。况且冰雪消融来的水,仅仅能够敛避尘土,怎么能够通渠灌溉呢!这种话实在是荒谬绝伦。”李顺说:“耳闻不如目见。”崔浩说:“你接受人家的金钱,想要替人家说话,你以为我没有亲眼看到,就会被你欺骗吗!”太武帝隐藏在屏风后面,听到这些话后,走出来面见奚斤等人,辞色严厉,群臣不敢再说什么,只有恭敬听命而已。
群臣既出,将军伊馛言曰:“凉州若果无水草,彼何以为国?宜从浩言。”魏主从之。
六月,发平城。使穆寿辅太子晃监国,又使大将军嵇敬将二万人屯漠南以备柔然。命公卿为书让牧犍,数其十二罪,且曰:‘若亲帅群臣委贽远迎,谒拜马首,上策也。六军既临,面缚舆榇,其次也。若守迷穷城,不时悛悟,身死族灭,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
七月,至上郡属国城。部分诸军,以源贺为乡导。魏主问以方略,对曰:“姑臧城旁有四部鲜卑,皆臣祖父旧民。臣愿处军前,宣国威信,示以祸福,必相帅归命。处援既服,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
八月,牧犍求救于柔然,遣其弟董来将兵万余人出战,望风奔溃。魏主至姑臧,遣使谕牧犍出降。牧犍闻柔然欲入魏边,冀幸魏主东还,遂婴城固守。魏主分军围之,源贺引兵招慰诸部,下三万余落,故魏主得专攻姑臧,无复外虑。魏主见姑臧水草丰饶,由是恨李顺,谓崔浩曰:“卿言验矣。”
始,太子晃亦以西伐为疑。至是,诏报之曰:“姑臧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沟渠流入漠中,其间乃无燥地也。”
九月,姑臧城溃,牧犍帅其文武五千人面缚请降,魏主释而礼之。收其城内户口二十余万。使张掖王秃发保周、
群臣们走出西堂之后,将军伊馛说:“凉州如果真的没有水草,他们何以立国?应该听从崔浩的话。”太武帝表示同意。
六月,魏军从平城出发。太武帝令穆寿辅佐太子拓跋晃主持朝政,又派大将军嵇敬率领两万人驻守漠南,以防备柔然。太武帝命令公卿大臣发布文告,历数沮渠牧犍的十二项罪行,并且说:“你如果亲自率领群臣,远远地出来伏在地上迎接,在我的马前叩拜请罪,这是上策。我军兵临城下,你反绑双手,携带空棺材出城迎接,这是中策。如果困守孤城,执迷不悟,就会身死族灭,受到世上最严酷的惩罚。你应该权衡利弊,为自己祈求福祉。”
七月,大军抵达上郡属国城。太武帝部署分派各军,任命源贺为向导。太武帝问他作战方案,源贺回答说:“姑臧城的旁边有四个鲜卑族的部落,都是我祖父的老部下。我愿意在大军未到之前,向他们宣扬我国的威信,分析祸福利害,他们一定会相继归降。一旦城外归降,攻取他们的孤城,就易如反掌了。”太武帝说:“太好了!”
八月,沮渠牧犍向柔然求救,并派弟弟沮渠董来统兵一万多人出城迎战魏军,凉军望风溃散。太武帝抵达姑臧城下,派人告知沮渠牧犍,让他出城投降。沮渠牧犍听说柔然就要进攻北魏边境,所以希望太武帝率军东还,于是决定据城固守。太武帝分军包围了姑臧城,源贺率兵招降了城外的三万多帐落,所以太武帝得以全力进攻姑臧,对城外不再有顾虑。太武帝见姑臧城外水草丰饶,由此痛恨李顺,对崔浩说:“你说过的话果然应验了。”
开始时,太子拓跋晃也对西伐北凉有疑虑。这时,太武帝在诏书中告诉他说:“姑臧城东西门外,有源源不断的泉水,与北门外的泉水汇合,水流就像一条河。从余沟渠流入沙漠之中,这一带没有干燥无水的田地。”
九月,姑臧城被攻破,沮渠牧犍率领文武百官五千多人,双手反绑,向魏军投降,太武帝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以礼相待。魏军共接收城内居民二十多万户。太武帝命令张掖王秃发保周、
将军穆罴、源贺分徇诸郡,杂胡降者又数十万。
击取张掖、乐都、酒泉、武威,皆置将守之。魏主置酒姑臧,谓群臣曰:“崔公智略有余,吾不复以为奇。伊馛弓马之士,而所见乃与崔公同,此深可奇也。”馛善射,能曳牛却行,走及奔马,而性忠谨,故魏主特爱之。
柔然寇魏,不克。
魏主之西伐也,穆寿送至河上,魏主敕之曰:“吴提与牧犍相结素深,闻朕西伐,必来犯塞,故朕留壮兵肥马,使卿辅太子。收田毕,即发兵诣漠南,分伏要害以待虏至,引使深入,然后击之,无不克矣。”寿信卜筮,以为柔然必不来,不为之备。
而柔然敕连可汗果乘虚入寇,留其兄乞列归与嵇敬相拒于北镇,自帅精骑深入,平城大骇。穆寿不知所为,欲塞西郭门,请太子避保南山,窦太后不听而止。乃遣军拒之于吐颓山,会嵇敬击破乞列归于阴山之北,擒之,及将帅五百人,斩首万余级。敕连闻之遁去。
冬十月,魏以乐平王丕镇凉州。
魏主东还,留乐平王丕及将军贺多罗镇凉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万户于平城。
魏张掖王秃发保周据郡叛。 十二月,宋太子劭冠。
劭美须眉,好读书,便弓马,喜延宾客,意之所欲,宋主必从之。东宫置兵与羽林等。
将军穆罴、源贺分别向地方各郡宣布消息,各地胡人投降北魏的又有几十万。
魏军又攻取张掖、乐都、酒泉、武威,都分别任命将领镇守这些城池。太武帝在姑臧城设置酒宴,对群臣说:“崔公智略有余,我已经不再感到惊奇。而伊馛只是一介武夫,他的见识竟与崔公相同,这实在是令人惊奇。”伊馛善于射箭,能拖着牛倒走,跑起来能够赶上奔跑着的马,性格又十分忠诚谨慎,所以太武帝特别喜爱他。
柔然侵犯北魏,大败。
太武帝将要西征时,穆寿一直送他到黄河岸边,太武帝告诫他说:“柔然可汗郁久闾吴提与沮渠牧犍交情向来很深,他听说朕要西伐,一定会来侵犯我国边塞,朕特意留下精兵和壮马,让你辅佐太子。等到收割完毕,就发兵前往漠南,分别潜伏在要害地区,等待柔然贼寇的到来,再诱敌深入,然后攻击他们,就会攻无不克。”穆寿占筮卜卦,以为柔然一定不会前来进犯,因此不加防备。
柔然敕连可汗果然乘虚入侵,留下他的哥哥郁久闾乞列归与魏将嵇敬在北镇相持,他亲自率领精锐骑兵深入北魏腹地,竟使平城大为震惊。穆寿不知所措,打算堵塞西城门,请太子拓跋晃退往南山躲避,窦太后不同意,才停止了这个安排。于是派兵在吐颓山阻击敌人,正好嵇敬在阴山北面击败郁久闾乞列归,生擒了郁久闾乞列归及其将领五百人,斩杀士卒一万多人。敕连可汗听说后,率部逃走。
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乐平王拓跋丕镇守凉州。
太武帝率军东还,留下乐平王拓跋丕及将军贺多罗镇守凉州,将沮渠牧犍王室及其官吏百姓三万户迁徙到平城。
北魏张掖王秃发保周据守张掖城叛乱。 十二月,刘宋太子刘劭举行加冠礼。
刘劭眉清目秀,喜好读书,擅长射箭骑马,喜欢接纳宾客,只要他有什么要求,宋文帝都予以满足。他在东宫设置卫队的数目与羽林军相等。
魏主还平城。
魏主犹以妹婿待沮渠牧犍,拜征西大将军、河西王如故。
凉州自张氏以来,号为多士。牧犍尤喜文学,其臣阚驷、张湛、刘昺、索敞、阴兴、宋钦、赵柔、程骏、程弘,魏主皆礼而用之。
初,安定胡叟往从牧犍,牧犍不甚重之。叟谓程弘曰:“贵主居僻陋之国,而淫名僭礼;以小事大,而心不纯壹;外慕仁义,而实无道德,其亡可翘足而待也。”遂适魏。至是,魏主以为先识,拜虎威将军。
河内常爽世寓凉州,不受礼命,魏主以为宣威将军。以索敞为中书博士。时魏方尚武功,贵游子弟不以讲学为意。敞为博士十余年,勤于诱导,肃而有礼,贵游严惮,多所成立。常爽亦置馆于温水之右,教授七百余人。立赏罚之科,弟子事之如严君。由是魏之儒风始振。
魏命崔浩、高允修国史。
魏主命崔浩监秘书事,综理史职。以侍郎高允、张伟参典著作。浩集诸历家,考校汉元以来日月薄蚀、五星行度,并讥前史之失,别为《魏历》,以示高允。允曰:“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东井。案《星传》:‘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没于申南,而东井方出于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此乃历术之浅事,而史官欲神其事,不复推之于理。今讥汉史而不觉此谬,恐后人之讥今犹今之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返回平城。
太武帝仍把沮渠牧犍当做妹婿来对待,让他像过去一样担任征西大将军、河西王。
凉州自从前凉张氏建国以来,号称人才济济。沮渠牧犍尤其喜欢文学,太武帝对他的大臣阚驷、张湛、刘昺、索敞、阴兴、宋钦、赵柔、程骏、程弘等人都以礼相待,因材而用。
当初,安定人胡叟前去投奔沮渠牧犍,沮渠牧犍却不十分重视他。胡叟对程弘说:“贵国的主上身居偏僻孤陋之国,却滥用名分,超越礼制;以小国事奉大国,而心中却不专一;表面上仰慕仁义,实际上却没有道德,他的灭亡是一件翘首可待的事。”于是胡叟来到北魏。现在,太武帝认为胡叟有先见之明,拜他为虎威将军。
河内人常爽世代寓居凉州,从不接受北凉的礼遇和任命,太武帝任命他为宣威将军。又委任索敞为中书博士。当时北魏正崇尚武功,贵族子弟都不把读书放在心上。索敞担任中书博士十多年,勤于诱导,严肃而有礼节,贵族子弟对他十分敬畏,大多都能成就功业。常爽也在温水的西岸设置学馆,教授学生七百多人。他订立赏罚条例,弟子们对他就像事奉严厉的君主一样。因此,北魏的儒风开始振兴。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令崔浩、高允修撰国史。
太武帝命崔浩监理秘书事,综合整理历史文献。又命侍郎高允、张伟参与处理,共同修撰。崔浩收集各家历书,考订校对汉朝建立以来发生的日食、月食,以及金、木、水、火、土五星运行的度数,并对前代史书的错误加以批评,另行编纂了一部《魏历》,拿给高允看。高允说:“汉高祖元年十月,五星会聚在东井宿。根据《星传》:‘金星、水星,常常环绕太阳运行。’十月,太阳在尾宿、箕宿之间,黄昏时,在申南消失,而东井宿这时正从寅北出现,金星和火星怎么会背着太阳运行?这只是历术的一个小错误,而史官为了增加它的神秘性,不再加以正确的推理。现在你批评汉人的史书,却不觉自己荒谬,恐怕后人也会像我们今天
讥古也。”浩曰:“天文欲为变者,何所不可耶?”允曰:“此不可以空言争,宜更审之。”后岁余,浩谓允曰:“先所论者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三月聚东井,非十月也。”众乃叹服。允虽明历,初不推步论说,唯东宫少傅游雅知之,数以灾异问允,允曰:“阴阳灾异,知之甚难,既已知之,复惧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问此!”
魏除田禁。
魏主问高允:“为政何先?”允曰:“臣少贱,唯知农事。若国家广田积谷,公私有备,则饥馑不足忧矣。”时魏多禁封良田,故允及之。魏主乃命悉除其禁,以赋百姓。
庚辰(440) 宋元嘉十七年,魏太平真君元年。
春正月,沮渠无讳寇魏酒泉。
凉之亡也,牧犍之弟无讳出奔敦煌。至是,寇酒泉,拔之。
夏四月朔,日食。 六月,魏大赦,改元。
取寇谦之《神书》之言也。
秋七月,魏讨秃发保周,杀之。沮渠无讳降。 冬十月,宋领军刘湛有罪诛。以彭城王义康为江州刺史,江夏王义恭为司徒、录尚书事,始兴王濬为扬州刺史。
宋司徒义康专总朝权。宋主羸疾积年,屡至危殆,义康尽心营奉,药石非亲尝不进,或连夕不寐。性好吏职,纠剔
批评古人一样来批评我们。”崔浩说:“天文现象发生异常变化,怎么会不可能呢?”高允说:“这个问题不能空口无凭地争论,应该进一步考察判断。”一年多以后,崔浩对高允说:“上次我们讨论的问题,果然像你所说的那样。五星是在前三个月聚集东井宿,而不是十月。”众人都赞叹佩服。高允虽然通晓天文历法,但从不推算论说,只有东宫少傅游雅知道他的学识,曾多次就灾变询问高允,高允说:“阴阳灾变,很难知道,即使已经知道了,又害怕泄漏天机,还不如不知道。天下妙理非常多,何必急着问这个!”
北魏解除田禁。
太武帝问高允:“治国理政,什么为先?”高允说:“我幼年贫贱,只知道农事。如果国家扩大农田面积,积聚粮食,使国家和百姓都有储备,就不必忧虑发生饥荒了。”当时北魏禁封了许多良田,所以高允才这么说。太武帝于是命令一律解除禁令,让百姓耕种,国家收取田赋。
庚辰(440) 宋元嘉十七年,北魏太平真君元年。
春正月,沮渠无讳侵犯北魏酒泉。
北凉灭亡,沮渠牧犍的弟弟沮渠无讳逃到敦煌。这时候,他率兵侵犯酒泉,并攻克该城。
夏四月初一,出现日食。 六月,北魏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平真君。
这个年号采自寇谦之的《神书》。
秋七月,北魏讨伐秃发保周,并斩杀了他。沮渠无讳投降北魏。 冬十月,宋领军将军刘湛有罪被杀。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彭城王刘义康为江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为司徒、录尚书事,始兴王刘濬为扬州刺史。
刘宋司徒刘义康独揽朝政大权。宋文帝多年患病,屡次病危,刘义康尽心事奉,药物非经自己亲口尝过,绝不让宋文帝服用,有时一连几夜都不睡觉。他生性喜好处理公务,一切都做得
精尽,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令选用,生杀大事,或以录命断之。势倾远近,朝野辐凑,义康倾身引接,未尝懈倦。士之干练者多被意遇。尝谓刘湛曰:“王敬弘、王球之属,竟何所堪!坐取富贵,复那可解!”然素无学术,不识大体,朝士有才用者皆引入府,府僚无施及忤旨乃斥为台官。自谓兄弟至亲,不复存君臣形迹。置私僮六千人,四方献馈,皆以上品荐义康而以次者供御。
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有隙,欲倚义康以倾之。义康权势已盛,湛愈推崇之,无复人臣之礼,宋主浸不能平。湛初入朝,宋主恩礼甚厚。湛善论治道,谙前代故事,叙致铨理,听者忘疲。每入云龙门,不夕不出。及是宋主意虽内离而接遇不改。尝谓所亲曰:“刘班初自西还,与语常视日早晚,虑其将去。比入,吾亦视日早晚,苦其不去。”
殷景仁密言于宋主曰:“相王权重,非社稷计,宜少裁抑!”宋主然之。
义康长史刘斌、王履、刘敬文、孔胤秀等,皆以倾谄有宠。宋主尝疾笃,使义康具顾命诏。义康还省,流涕以告湛及景仁,湛曰:“天下艰难,讵是幼主所御!”义康、景仁皆不答。而胤秀等辄就尚书议曹,索晋立康帝旧事。义康不知也。及宋主疾瘳,微闻之。而斌等密谋,欲使大业终归义康,
十分精密妥善,凡是他奏请的事,宋文帝没有不批准的,州刺史以下的官员,都由他选拔任用,赦免和诛杀这类大事,他有时就以录尚书事的身份加以裁决。刘义康的势力倾及远近,朝野上下的各方人士,都集中在他身边,刘义康亲自接待,从不懈怠。许多有才能的士大夫,都被他加以任用。他曾对刘湛说:“王敬弘、王球之流,究竟有什么能力?坐享富贵,又那么令人费解!”然而,刘义康一向没有学问,不识大体,朝中有才能的士大夫都被引入自己的府中,府中没有才干及冒犯他的幕僚,却都被贬斥到朝廷机构中任职。他自认为兄弟之间情同手足,所以不用君臣大义来要求自己。他在府中私置家僮六千人,各地进贡,都把上品献给他,而把次等的献给宋文帝。
领军将军刘湛与仆射殷景仁素有矛盾,刘湛打算依靠刘义康排挤殷景仁。刘义康的权势已经十分强盛,刘湛更加推崇他,致使刘义康不能保持臣属的礼仪,宋文帝心中渐感不平。刘湛刚刚入朝时,宋文帝对他的恩情和礼遇都很高。刘湛善于谈论治国之道,熟悉前代掌故,叙说起来有条有理,使听者忘记疲劳。每次进入云龙门内晋见宋文帝,不到太阳落山不出来。现在,宋文帝虽然内心对他有所不满,但对他的礼遇却没有改变。宋文帝曾对左右亲信说:“当年刘湛初从西边入朝,和他谈话,常看时间早晚,担心他离去。最近他入宫,我也常看时间早晚,而是苦于他不走。”
殷景仁暗地里对宋文帝说:“相王刘义康权势太重,不是国家的长久之计,应该稍加抑制!”宋文帝表示同意。
刘义康的长史刘斌、王履、刘敬文、孔胤秀等人,都因为善于排挤别人钻营谄媚而受到刘义康的宠信。宋文帝的病情曾一度危重,他命刘义康起草托孤诏书。刘义康回到府中,痛哭流涕地告诉刘湛及殷景仁,刘湛说:“天下如此艰难,怎么能是年幼君主所能驾驭的!”刘义康、殷景仁都没有回答。而孔胤秀等人就前往尚书议曹,索取当年晋成帝咸康末年,改立他的弟弟晋康帝的档案。刘义康却不知道这件事。等到宋文帝病愈,大致听到这些情况。而刘斌等人密谋,打算让刘义康最后继承皇位,
遂邀结朋党,伺察禁省,有不与己同者,必百方构陷之。由是主、相之势分矣。
既而湛遭母忧去职,谓所亲曰:“常日正赖口舌争之,故得推迁。今既穷毒,无复此望,祸至其能久乎!”至是,宋主收湛,下诏诛之,及斌等八人。义康上表逊位,诏以为江州刺史,出镇豫章。
初,殷景仁卧疾五年,虽不见上,而密函去来,日以十数,朝政大小必以咨之,影迹周密,莫有窥其际者。收湛之日,景仁使拂拭衣冠,左右莫晓其意。至夜闻召,犹称脚疾,以小床舆就坐,诛讨处分一皆委之。
初,檀道济荐吴兴沈庆之忠谨晓兵,宋主使领队防东掖门。刘湛谓曰:“卿在省岁久,比当相论。”庆之正色曰:“下官在省十年,自应得转,不复以此仰累!”收湛之夕,宋主召之,庆之戎服缚袴而入。宋主曰:“卿何意乃尔急装?”庆之曰:“夜半唤队主,不容缓服。”乃遣收刘斌杀之。
将军徐湛之与义康尤亲厚,被收当死。其母会稽公主于兄弟为长嫡,素为上所礼,家事大小必咨而后行。高祖微时,自于新洲伐荻,有纳布衫袄,臧皇后手所作也。既贵,以付公主曰:“后世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至是,公主入见号哭,以锦囊盛衲衣掷地,曰:“汝家本贫贱,此是我母为汝父所作。今日得一饱餐,遽欲杀我儿耶!”
于是他们结成朋党,窥探皇宫,凡是有不与自己一心的人,就千方百计加以陷害。从此,宋文帝与刘义康之间开始势不两立。
不久,刘湛因母亲去世,离职回家守丧,他对亲近的人说:“平常只靠巧口利舌为自己争辩,所以能拖延至今。如今与母亲诀别,人情事理到了尽头,就要受到荼毒,不再有什么希望了,大祸临头的时间怎么会太久了!”至此,宋文帝命逮捕刘湛,诏令将他诛杀,同时斩杀刘斌等八人。刘义康上表请求辞职,宋文帝诏令他为江州刺史,出京镇守豫章。
当初,殷景仁因病卧床五年,虽不能见到宋文帝,但密信往来,每天达十多次,朝廷大事小事,宋文帝必定征求他的意见,行迹周密,没有人能够发现蛛丝马迹。逮捕刘湛那天,殷景仁命仆人为他拂拭衣冠,左右侍从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天夜里,他听说宋文帝召见他的消息后,仍然声称脚上有病,让人用小躺椅抬进宫就座,宋文帝把诛讨刘湛及其党羽的事都委托给他处理。
当初,檀道济推荐吴兴人沈庆之忠诚谨慎,通晓兵法,宋文帝命令他领兵驻防东掖门。刘湛对沈庆之说:“你在这里任职已经很久了,最近应该想想这个问题。”沈庆之面色严肃地说:“我在这里已经十年,自然应该调职,不敢再麻烦你。”逮捕刘湛的那天晚上,宋文帝召见他,他身穿戎装,束扎裤管入宫。宋文帝说:“你为什么穿着这身衣服?”沈庆之说:“陛下半夜召见队主,定有要事,不容宽服大袖。”于是宋文帝派他逮捕并斩了刘斌。
将军徐湛之与刘义康关系特别亲密,也被逮捕,罪当处死。他的母亲会稽公主在兄弟姊妹中年龄最大,一向受到宋文帝的礼遇,皇室事务无论大小,一定先征求她的意见后再决定。宋高祖刘裕贫贱的时候,曾一人到新洲砍伐荻草,身穿补过的布衫棉袄,都是臧皇后亲手缝制的。贵为皇帝后,他把穿过的这些衣服交给会稽公主说:“后世子孙中如有人骄傲奢侈,不知节俭,可把这些衣服拿给他们看看。”至此,会稽公主入宫晋见宋文帝,大声号哭,把用绸缎包着的旧衣服抛在地上,说:“你家本来出身贫贱,这是我母亲为你父亲做的衣服。你如今才吃了一顿饱饭,就要杀我的儿子了!”
宋主乃赦之。
王履叔父球为吏部尚书,简淡有美名,为宋主所重。以履性进利,屡戒之,不从。至是,履徒跣告球,球曰:“常日语汝云何?”履惧不能对,球徐曰:“阿父在,汝亦何忧?”宋主以球故,竟免履死,废于家。
义康用事,人争求亲昵,唯主簿江湛早能自疏,求出为武陵内史。檀道济尝为子求昏于湛,湛固辞。道济因义康以请,湛拒之愈坚,故不染于二公之难。
义康停省十余日,奉辞下渚,上唯对之恸哭,余无所言。义康问沙门慧琳曰:“弟子有还理否?”琳曰:“恨公不读数百卷书!”
初,吴兴太守谢述累佐义康,数有规益,早卒。至是,义康叹曰:“昔谢述唯劝吾退,刘班唯劝吾进,今班存而述死,其败也宜哉!”宋主亦曰:“谢述若存,义康必不至此。”
以萧斌为义康谘议参军,领豫章太守,事无大小,皆以委之。使将军萧承之将兵防守。资奉优厚,信赐相系。
久之,宋主就会稽公主宴集,甚欢。主起再拜,悲不自胜,曰:“车子岁暮,必不为陛下所容,今特请其命。”因恸哭,宋主亦流涕,指蒋山曰:“若违今誓,便是负初宁陵。”即封所饮酒赐义康。故终主之身,义康得无恙。
义恭惩彭城之败,虽为总录,奉行文书而已,宋主乃安之。
宋文帝只好赦免了徐湛之的死罪。
王履的叔父王球时任吏部尚书,他淡泊名利,勤俭朴素,一向有美名,为宋文帝所推重。因为王履生性急躁好利,王球多次告诫他,他不听从。至此,王履光着双脚跑来,告诉王球所发生的情况,王球说:“我平时都对你说什么了?”王履吓得说不出话来,王球慢慢地说:“有叔父在,你还担心什么?”宋文帝因为尊重王球的缘故,竟赦免了王履的死罪,将他免职回家。
刘义康独掌朝权时,人人都争着与他亲近,只有主簿江湛早有远见,与他疏远,要求外出担任武陵内史。檀道济曾经为自己的儿子向江湛求婚,江湛坚决推辞。檀道济又请刘义康出面为他请求,江湛推辞得更加坚决,所以没有受到檀道济、刘义康大祸的牵连。
刘义康被裁撤十几天后,在码头与宋文帝辞别,宋文帝只是对着他痛哭,没有说一句话。刘义康问和尚慧琳说:“我还有回到京师的可能吗?”慧琳说:“真遗憾你没有多读几百卷书!”
当初,吴兴太守谢述多年辅佐刘义康,屡次劝谏他,但不幸早卒。至此,刘义康叹息说:“过去谢述只是劝我引退,而刘湛只是劝我进取,后来刘湛活着而谢述死了,我败身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宋文帝也说:“谢述如果活着,刘义康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宋文帝任命萧斌为刘义康的谘议参军,兼任豫章太守,事无巨细都委任他决断。又命将军萧承之率兵驻守豫章,加以防备。宋文帝赏赐刘义康的财物非常优厚,而且书信不断。
很久以后,宋文帝来到会稽公主家赴宴,大家都非常高兴。会稽公主起身拜了两拜,不胜悲伤地说:“义康到了晚年,一定不能为陛下所容,今天特地为他请命。”接着痛哭不止,宋文帝也流下了眼泪,他指着宋高祖的埋葬之地蒋山说:“我如果违背今日的誓言,就是辜负了高帝。”于是他把正在饮用的酒封了起来,赐给刘义康。因此直到会稽公主去世之前,刘义康得以平安。
刘义恭吸取刘义康失败的教训,虽然担任录尚书事,只是奉命批阅文书而已,宋文帝这才放心。
景仁为扬州刺史,寻卒。
以王球为仆射,始兴王濬为扬州刺史,范晔、沈演之为左、右卫将军,对掌禁旅,庾炳之为吏部郎,俱参机密。
晔,宁之孙也,有俊才,而薄情浅行,数犯名教,为士流所鄙。性躁竞,自谓才用不尽,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书何尚之言于宋主曰:“范晔志趣异常,请出为广州刺史。若在内衅成,不得不加钺,钺亟行,非国家之美也。”宋主曰:“始诛刘湛,复迁范晔,人将谓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谗言。但共知其如此,无能为害也。”
辛巳(441) 宋元嘉十八年,魏太平真君二年。
春正月,宋以彭城王义康为都督江、交、广州军事。
义康至豫章,辞刺史,以为都督三州军事。前龙骧将军扶令育上表曰:“彭城王,先朝之爱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谬之愆,正可导以义方,奈何一旦黜削,远送南垂!万一义康年穷命尽,奄忽于南,臣虽微贱,窃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恶枝之宜伐,岂知伐枝之伤树乎!愿亟召还,兄弟协和,君臣辑睦,则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绝矣。”表奏赐死。
魏新兴王俊谋反,伏诛。 魏人伐酒泉,克之。
魏以沮渠无讳终为边患,遣兵伐之,拔酒泉,无讳乃谋西度流沙。
杨难当寇宋汉川,宋遣兵讨之。
殷景仁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不久去世。
宋文帝任命王球为仆射,始兴王刘濬为扬州刺史,范晔、沈演之分别为左、右卫将军,共同掌握禁军,任命庾炳之为吏部郎,共同参与朝政机要。
范晔是范宁的孙子,很有才干,却轻薄放荡,多次触犯礼教规范,被士大夫们所鄙视。他急功近利,自认为才能无法充分发挥,常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书何尚之对宋文帝说:“范晔志趣异常,应该让他外出担任广州刺史。如果他一旦在朝内挑衅,就不能不加以诛杀。诛杀不断,不是国家的好事。”宋文帝说:“刚刚杀了刘湛,又要把范晔迁出京城,别人就会说你们不能容下有才干的人,说朕听信谗言。只要我们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他就不能为害国家。”
辛巳(441) 宋元嘉十八年,北魏太平真君二年。
春正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彭城王刘义康为都督江、交、广三州军事。
刘义康抵达豫章后,辞去江州刺史的职务,宋文帝任命他为都督江、交、广三州军事。前龙骧将军扶令育上表说:“彭城王是先帝的爱子,陛下的二弟,如果因一时糊涂犯了错误,可以用道义来引导他,怎么能够在一日之间将他罢官黜爵,贬到南方边陲!万一刘义康不幸丧命,死在南方,我的身份虽然微贱,也暗为陛下羞愧。陛下只知道不应该长的枝叶应该砍掉,怎么不知道砍掉树枝也会伤及树干呢!诚愿陛下迅速把他召回,兄弟之间和睦友爱,君臣互相勉励,那么四海之内的怨恨就会消除,诽谤的谣言也就会绝迹了。”表奏呈上之后,宋文帝赐他自杀。
北魏新兴王拓跋俊阴谋反叛,被诛杀。 北魏讨伐并攻克酒泉。
魏太武帝认为沮渠无讳终将成为边疆的隐患,于是派兵讨伐他,攻克酒泉,沮渠无讳打算向西越过沙漠。
氐王杨难当侵犯刘宋的汉川,宋文帝刘义隆派兵讨伐他。
难当倾国寇宋边,谋据蜀土,遣其将苻冲出东洛,宋梁秦刺史刘真道击斩之。难当攻拔葭萌,遂围涪城,不克而还。十二月,宋遣龙骧将军裴方明等讨之。
宋晋宁郡反,讨平之。
壬午(442) 宋元嘉十九年,魏太平真君三年。
春正月,魏主诣道坛受符箓。
魏寇谦之言于魏主曰:“陛下以真君御世,建静轮天宫之法,开古以来未之有也。应登受符书,以彰圣德。”魏主从之。自是每世即位,皆受符箓。谦之又奏作静轮宫,必令其高不闻鸡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亦劝为之。功费万计,经年不成。太子晃谏曰:“天人道殊,卑高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耗府库,疲百姓,为无益之事,将安用之?”不听。
夏四月,沮渠无讳西据鄯善,李宝入据敦煌。
沮渠无讳将万余家弃敦煌,西据鄯善。其士卒经流沙,渴死者大半。
鄯善王比龙将其众奔且末。
李宝自伊吾帅众二千入据敦煌,缮修城府,安集故民,而奉表于魏。
沮渠牧犍之亡也,凉州人阚爽据高昌。唐契为柔然所迫,拥众西趋高昌,欲夺其地。契死,弟和收余众,奔车师前部,拔高宁、白力二城,遣使请降于魏。
五月,宋讨杨难当,平之。魏人救之,不克。
杨难当动员全国兵力侵犯刘宋,计划占据蜀地,派将领苻冲从东洛出兵。宋梁、秦二州刺史刘真道迎击苻冲,斩杀了他。杨难当攻陷葭萌,然后又围攻涪城,没有攻克,于是撤回。十二月,宋文帝派遣龙骧将军裴方明等讨伐杨难当。
刘宋晋宁郡叛乱,被官军平息。
壬午(442) 宋元嘉十九年,北魏太平真君三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前往道教神坛接受符箓。
北魏人寇谦之对太武帝说:“陛下以真君的名义统治天下,建立静轮天宫之法,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陛下应该登台接受符书,以宣扬圣人的恩德。”太武帝接受了他的建议。从此以后,北魏的每个皇帝即位,都要接受符箓。寇谦之又奏请建造静轮宫,并一定要高到人在上面听不到鸡鸣犬吠之声,想要上接天神。崔浩也劝太武帝兴建。花费的财力物力数以万计,几年还未建成。太子拓跋晃劝谏说:“天、人之道本不相同,谁高谁低已经确定,二者不可相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今我们白白地浪费财力物力,老百姓也累得疲惫不堪,做无益的事情,有什么用呢?”太武帝不听。
夏四月,沮渠无讳向西占据鄯善,李宝占据敦煌。
沮渠无讳率领一万多家舍弃敦煌,向西占据鄯善。他的士卒在过沙漠时,大半人都因渴而死。
鄯善王比龙率领臣民逃奔且末。
李宝从伊吾率领部众两千人占据敦煌,修缮城郭府第,安定集结当地百姓,并向北魏呈上奏章,表示臣服。
沮渠牧犍逃走以后,凉州人阚爽占据了高昌。唐契由于受到柔然的逼迫,率领部众西去高昌,打算夺取它。唐契死后,他的弟弟唐和收集残余将士,投奔车师前部,攻克高宁、白力二城,然后派使节向北魏投降。
五月,刘宋讨伐并平定了杨难当。北魏救援杨难当,没有成功。
裴方明等至汉中,与刘真道分兵攻武兴、下辩、白水,皆取之。杨难当遣苻弘祖守兰皋,以其子和为后继。方明与战,大破之,斩弘祖,和退走,难当奔上邽。获其兄子保炽,又获其子虎,送建康斩之,仇池平。以胡崇之为北秦州刺史,镇其地,立保炽为杨玄后,守仇池。
魏人迎难当诣平城。真道、方明竟坐匿金宝善马,下狱死。
秋七月晦,日食。 九月,沮渠无讳袭据高昌,宋以无讳为河西王。
唐契之攻阚爽也,爽遣使诈降于沮渠无讳,欲与之共击契。八月,无讳将其众趋高昌,比至,契已死,爽闭门拒之。九月,无讳夜袭高昌,屠其城,爽奔柔然。无讳据高昌,遣使奉表于宋,以无讳为河西王。
冬十月,柔然遣使如宋。 十二月,宋修孔子庙。
诏鲁郡修孔子庙及学舍,蠲墓侧五户课役,以供洒扫。
魏以李宝为敦煌公。 宋雍州蛮反。
宋雍州刺史刘道产善为政,民安其业,小大丰赡,由是民间有《襄阳乐歌》。山蛮前后不可制者皆出,缘沔为村落,户口殷盛。道产卒,蛮追送至沔口。未几,群蛮大动,征西司马朱脩之讨之,不利。诏遣将军沈庆之代之,杀虏万余人。
魏尚书李顺有罪诛。
魏主使顺差次群臣,赐以爵位。顺受贿,品第不平,魏主怒,且以顺保庇沮渠氏,面欺误国,赐死。
裴方明等人抵达汉中,与刘真道分别派兵进攻武兴、下辩、白水,都攻取下来。杨难当派苻弘祖守卫兰皋,又派自己的儿子杨和率兵作为后继部队。裴方明与苻弘祖交战,苻弘祖大败,被斩首,杨和退走,杨难当逃往上邽。宋军俘获杨难当哥哥的儿子杨保炽,又俘获杨难当的儿子杨虎,将他押送建康斩首,从而仇池平定。宋朝廷任命胡崇之为北秦州刺史,镇守该地,并立杨保炽继承杨玄王位,驻守仇池。
北魏派人迎接杨难当到平城。刘真道、裴方明竟因侵吞金银财宝及良马一事,被下狱处死。
秋七月的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九月,沮渠无讳袭据高昌,宋文帝刘义隆任命他为河西王。
唐契向阚爽发起进攻,阚爽派使节诈降沮渠无讳,要和他共同迎击唐契。八月,沮渠无讳率领部众前往高昌,将要到达时,唐契已经战死,阚爽紧闭城门,拒绝沮渠无讳入城。九月,沮渠无讳夜袭高昌,血洗全城,阚爽投奔柔然。沮渠无讳占据高昌,派使节向刘宋呈上奏章,宋文帝任命沮渠无讳为河西王。
冬十月,柔然派使节前往刘宋。 十二月,刘宋修缮孔庙。
宋文帝诏令鲁郡修缮孔庙及孔学房舍,免除孔子墓地附近五户百姓的赋税徭役,让他们清扫孔子墓。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任命李宝为敦煌公。 刘宋雍州蛮人反叛。
刘宋雍州刺史刘道产善于治理政务,百姓安居乐业,户户富庶,因此民间流传有《襄阳乐歌》。一直没人能制服的山中蛮人都走出深山,沿着沔水形成村落,人丁兴旺。刘道产去世后,蛮人送他的灵柩到沔口。不久,蛮人纷纷叛乱,征西司马朱脩之率兵讨伐,没有成功。宋文帝诏令将军沈庆之取代他前去讨伐,杀伤俘虏一万多蛮人。
北魏尚书李顺有罪被诛杀。
太武帝让李顺评定文武官员的等级,以此授以爵位。李顺接受贿赂,所定等级不公,太武帝大怒,而且因为李顺庇护北凉沮渠氏,公然欺君误国,于是令他自杀。
癸未(443) 宋元嘉二十年,魏太平真君四年。
春正月,魏击宋仇池,取之。
魏军进至下辩,宋将军彊玄明等败死,胡崇之被擒,余众走还汉中,魏遂取仇池。杨保炽走。
乌洛侯国遣使如魏。
初,魏之居北荒也,凿石为庙,在乌洛侯西北,以祀其先,高七十尺,深九十步。及乌洛侯使至,言石庙具在。魏主遣使致祭,刻祝文于壁而还。去平城四千余里。
夏四月,魏杀其武都王杨保宗。秋七月,宋立杨文德为武都王。
魏河间公齐与武都王杨保宗对镇雒谷,保宗弟文德说保宗闭险叛魏。齐诱保宗杀之。其属苻达、任朏遂举兵立文德为王,据白崖,分兵取诸戍,进围仇池,自号仇池公。
魏将军古弼击之,文德退走。皮豹子督关中军至下辩,闻仇池围解,欲还。弼遣人谓曰:“宋人耻败,必将复来。军还之后,再举为难,不若练兵蓄力以待之。不出秋冬,宋师必至。以逸待劳,无不克矣。”豹子从之。
文德遣使求援于宋。七月,宋以文德为镇西大将军、武都王,屯葭芦城,武都、阴平氐皆归之。
九月,魏主袭柔然,走之。
魏主如漠南,舍辎重,以轻骑袭柔然,分军为四道。
魏主至鹿浑谷,遇敕连可汗。太子晃曰:“贼不意大军猝至,宜掩其不备,速进击之。”尚书刘絜曰:“贼营尘盛,其
癸未(443) 宋元嘉二十年,北魏太平真君四年。
春正月,魏军进攻宋国的仇池,攻取下来。
魏军抵达下辩,宋将军彊玄明等人战败而死,胡崇之被俘,剩余的将士退回汉中,北魏于是夺取了仇池。杨保炽逃走。
乌洛侯国派使节前往北魏。
当初,北魏的祖先居住在北方的荒凉之地,凿石头建祖庙,在乌洛侯的西北祭祀祖先,庙高七十尺,深九十步。等到乌洛侯国使者到达北魏,说石庙还保存完好。太武帝派人前去祭祀,在石庙的墙壁上刻下祝文后返回。石庙距平城四千多里。
夏四月,北魏诛杀武都王杨保宗。秋七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杨文德为武都王。
北魏河间公拓跋齐和武都王杨保宗分别镇守在雒谷两旁,杨保宗的弟弟杨文德劝杨保宗据守险要之地,背叛北魏。拓跋齐诱杀了杨保宗。杨保宗的部下苻达、任朏于是起兵立杨文德为王,占据白崖,分兵夺取各个据点,进围仇池,杨文德自称为仇池公。
北魏将军古弼进攻杨文德,杨文德退走。魏将皮豹子督率关中大军到达下辩,听说仇池已经解围,打算返回。古弼派人对他说:“宋人耻于这次败仗,一定会再回来。你的大军返回之后,再次出兵恐怕很难,不如在此练兵,积蓄力量,来等待宋军。过不了秋冬,宋军一定会来。我们以逸待劳,没有不能攻克的。”皮豹子听从了他的话。
杨文德派使者向宋国求援。七月,宋文帝任命杨文德为镇西大将军、武都王,屯兵葭芦城,武都、阴平的氐人都归附了他。
九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军袭击柔然,柔然人逃走。
太武帝率军到达漠南,舍弃辎重,率领轻骑袭击柔然,并分兵四路。
太武帝到达鹿浑谷,遇上了柔然敕连可汗。太子拓跋晃说:“贼虏想不到我们的大军突然到来,我们应该趁他们没有防备,立即进攻。”尚书刘絜却说:“贼虏的军营中尘土飞扬,一定有很
众必多,不如须诸军大集,然后击之。”晃曰:“尘盛者,军士惊扰也,何得营上而有此尘乎!”魏主疑之,不急击。柔然遁去,追之不及。获其候骑曰:“柔然不觉魏军至,惶骇北走,经六七日,知无追者,始乃徐行。”魏主深悔之。自是军国大事皆与晃谋之。
司马楚之别将督军粮,柔然欲击之。俄而军中有告失驴耳者,楚之曰:“此必贼遣奸人入营觇伺,割以为信耳。贼至不久,宜急为备。”乃伐柳为城,以水灌之。城立而柔然至,冰坚滑,不可攻,乃散走。
冬十一月,宋人攻魏浊水戍,败绩。
宋将军姜道盛与杨文德合众攻魏浊水戍,魏皮豹子等救之,道盛败死。
十二月,魏主还平城。
魏主还,至朔方,诏太子晃总百揆。且曰:“诸功臣皆勤劳日久,皆当以爵归第,随时朝宴,论道陈谟,不宜复烦以剧职。更举贤俊以备百官。”遂还平城。
甲申(444) 宋元嘉二十一年,魏太平真君五年。
春正月,宋主耕籍田,大赦。 魏太子晃总百揆。
魏太子晃始总百揆,以中书监穆寿、司徒崔浩、侍中张黎、古弼辅之。
弼忠慎质直,尝以上谷苑囿太广,乞减大半以赐贫民。魏主方与给事中刘树围棋,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久,
多人,不如等到各路大军会集到这里之后再发起攻击。”拓跋晃说:“他们军营尘土飞扬,是因为士卒惊慌失措造成的,要不军营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尘土呢!”太武帝也有所怀疑,没有马上进攻。柔然部队趁机逃走,追赶已来不及了。被俘虏的柔然侦察骑兵说:“我们不知道魏军已到,惊慌之中向北逃去,过了六七天,知道后面没有追兵,才开始缓步前进。”太武帝深为后悔。从此以后,军国大事都要和拓跋晃商量。
司马楚之另率一支部队督运军粮,柔然打算攻打他们。不久,军中有人报告说一匹驴的耳朵没有了,司马楚之说:“这一定是贼虏派奸人来这里察看动静,割下驴耳作为证据。贼军马上就要到来,应该赶紧做好准备。”于是砍伐柳树建造城堡,并用水浇在上面。城堡刚刚建好,柔然大军就到了,由于城堡上面的冰层坚滑,柔然人无法攻城,就撤走了。
冬十一月,宋军攻打北魏的浊水戍,遭到失败。
刘宋将军姜道盛与杨文德合兵攻打北魏的浊水戍,北魏皮豹子等人赶来救援,姜道盛战败身亡。
十二月,北魏太武帝返回平城。
太武帝在回京途中来到朔方,诏令太子拓跋晃统领文武百官。太武帝还说:“各位功臣为国辛劳已经很久了,都应当按自己的爵位回家养老,可以随时朝见朕,参加朕举行的宴会,谈论治国之道,陈述自己的见解,不适于再担任繁重的职务劳烦自己。要另外推举贤才来担任文武之官。”此后,太武帝返回平城。
甲申(444) 宋元嘉二十一年,北魏太平真君五年。
春正月,宋文帝刘义隆举行亲耕典礼,实行大赦。 北魏太子拓跋晃总管百官事务。
北魏太子拓跋晃开始总管百官事务,太武帝任命中书监穆寿、司徒崔浩、侍中张黎、古弼辅佐太子。
古弼忠厚谨慎,质朴正直,曾因为上谷苑囿占地面积太大而请求减去其中的一大半,赐给贫民耕种。当时,太武帝正与给事中刘树下围棋,心思不在古弼身上,古弼坐在那里等了很久,
不获陈闻。忽起,捽树头,殴之曰:“朝廷不治,实尔之罪!”魏主失容曰:“不听奏事,朕之过也,树何罪!置之!”弼具以状闻,魏主可之。弼曰:“为臣无礼至此,其罪大矣。”出诣公车,免冠徒跣请罪。魏主召入,谓曰:“吾闻筑社之役,蹇蹶而筑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然则卿有何罪!其冠履就职。苟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为之,勿顾虑也。”
晃课民稼穑,使无牛者借人牛,而为之芸以偿之,凡耕种二十二亩而芸七亩,大略以是为率。使民各标姓名于田首,以知其勤惰。禁饮酒游戏者。于是垦田大增。
魏禁私养沙门、巫觋。
魏主诏:“王公以下至庶人,有私养沙门、巫觋者,皆遣诣官。过二月十五日不出,沙门、巫觋死,主人门诛。”
魏令公卿子弟皆入太学。
魏诏:“王、公、卿、大夫之子皆诣太学,其百工、商贾之子,各习父兄之业,毋得私立学校。违者,师死,主人门诛。”
二月,魏尚书令刘絜有罪诛,乐平王丕以忧卒。
初,魏尚书令刘絜久典机要,恃宠自专,魏主心恶之。及将袭柔然,絜谏曰:“蠕蠕迁徙无常,前者出师,劳而无功,不如广农积谷以待其来。”崔浩固劝魏主行,魏主从
都没有机会陈述此事。忽然,古弼站了起来,抓住刘树的头发,一边殴打他一边说:“朝廷治理不好,实在是你的罪过!”太武帝大惊失色,说:“不听你的奏请,是朕的过错,刘树有什么罪过!放了他!”古弼把要奏请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太武帝表示同意。古弼说:“为臣无礼到这种程度,罪过实在太大了。”说完就来到公车署,摘下帽子、光着脚,请求治罪。太武帝召他入宫,对他说:“我听说过修筑社坛的工程,要经过很多失败和挫折才能建成,然后还要衣冠端正地祭祀,神灵就会降福于他。可你有什么罪过呢!戴上帽子、穿上鞋子,还去负责你的工作吧。如果是对国家有利、方便百姓的事,就要竭力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
拓跋晃督促百姓耕种农田,让没有牛的人家去向有牛的人借牛耕种,然后再替有牛的人家锄地来补偿,通常耕种二十二亩,为人锄地七亩,大概以此为标准。还让百姓把自己的名字标在地头,以便让众人知道是勤奋或是懒惰。同时禁止百姓喝酒和游戏。于是,开垦的农田大量增加。
北魏禁止私自供养僧侣、男女巫师。
太武帝下诏说:“王公以下直到平民,私自在家供养僧侣、男女巫师的人,都要把他们送到官府。超过二月十五日还不交出,处死僧侣和巫觋,私藏者满门抄斩。”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诏令公卿子弟都要进入太学读书。
太武帝下诏说:“王、公、卿、大夫的儿子都要送到太学读书。百工、商人的儿子,都要学习父兄的手艺和职业,不得私立学校。违者,老师处死,当事人全家抄斩。”
二月,北魏尚书令刘絜有罪被诛杀,乐平王拓跋丕因忧虑过度去世。
当初,北魏尚书令刘絜长期主管机要事务,倚仗皇上的宠信,独断专行,太武帝从心里厌恶他。等太武帝打算袭击柔然时,刘絜劝谏说:“柔然迁徙不定,上次我们出兵,劳而无功,不如广农积谷,等待他们前来。”崔浩一再劝说太武帝前往,太武帝听从了
之。絜耻其言不用,欲败魏师。魏主与诸将期会鹿浑谷,絜矫诏易其期。至鹿浑谷,欲击柔然,絜又止之,使待诸将,留六日而诸将不至,柔然遂远遁。军还粮尽,士卒多死。絜阴使人惊魏军,劝魏主委军轻还,不从。又以军出无功请治崔浩之罪,魏主曰:“诸将失期,遇贼不击,浩何罪也!”浩以絜矫诏事白魏主,收絜囚之。魏主之北行也,絜私谓所亲曰:“若车驾不返,吾当立乐平王。”又闻尚书右丞张嵩家有图谶,问曰:“刘氏应王,吾有姓名否?”魏主闻之,命有司穷治,絜、嵩皆夷三族。絜好作威福,诸将破敌得财物皆与分之,既死,籍其家,财巨万。乐平戾王丕以忧卒。
初,魏主筑白台,丕梦登其上,四顾不见人。命术士董道秀筮之,曰:“吉。”丕默有喜色。至是,道秀亦坐弃市。高允闻之曰:“夫筮者皆当依附爻象,劝以忠孝。王之问也,道秀宜曰:‘穷高为亢。《易》曰:“亢龙有悔。”又曰:“高而无民。”皆不祥也,王不可以不戒。’如此则王安于上,身全于下矣。道秀反之,宜其死也。”
宋以江夏王义恭为太尉。 夏六月,河西王沮渠无讳卒,弟安周嗣。 魏罢旧俗所祀胡神。
魏入中国以来,虽颇用古礼,祀天地、宗庙、百神,
崔浩的建议。刘絜耻于自己的建议不能被采纳,想要让魏军打败仗。太武帝和各位将领约好日期在鹿浑谷会师,刘絜却假传诏令,私自更改了日期。太武帝到达鹿浑谷,打算袭击柔然,刘絜又阻止太武帝采取行动,让他等待各路大军,太武帝在鹿浑谷等了六天,各位将领还没有到达,于是柔然远逃。大军返回时,粮食吃完,士卒死了很多。刘絜私下派人惊扰北魏军心,又劝太武帝抛下军队,轻装回京,太武帝没有听从。刘絜还以这次出师无功而要求追究崔浩的罪过,太武帝说:“各路将领误了会师日期,我们遇上贼寇又没有攻击,崔浩有什么罪呢!”崔浩把刘絜假传圣旨的事告诉太武帝,于是将刘絜逮捕囚禁。太武帝北伐时,刘絜私下对亲近的人说:“如果皇上车驾回不来了,我就拥立乐平王继承帝位。”刘絜又听说尚书右丞张嵩家藏有图谶,就问他说:“刘氏应该称王,上面有我的姓名吗?”太武帝听到这件事后,命令有关部门严厉追查,刘絜、张嵩都被诛灭三族。刘絜喜欢作威作福,各位将领们打败敌人,得到的财宝都要分他一份,他被处死后,从他家里抄出的财产数以万计。乐平戾王拓跋丕因过度忧虑而去世。
当初,太武帝曾修造白台,拓跋丕梦见自己登了上去,四处望去,却看不见人。他命令术士董道秀为他占卜,董道秀说:“大吉。”拓跋丕没有说话,却面露喜色。至此,董道秀也被押往刑场斩首。高允听说这件事后,说:“占卜的人都应当按照六爻的形象去劝诫人们守忠尽孝。乐平王问卦时,董道秀应该说:‘高到极处就是亢。《易经》说:“亢龙将会后悔。”又说:“高而没有臣民。”都是不祥之兆,大王您不能不戒。’如此则乐平王平安无事,董道秀也可保全性命。而董道秀却反其道而行之,当然应该被处死。”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江夏王刘义恭为太尉。 夏六月,河西王沮渠无讳去世,他的弟弟沮渠安周代替为王。 北魏取消旧习俗中对胡族神灵的祭祀。
北魏进入中原以来,虽然多采用古礼来祭祀天地、祖庙和百神,
而犹循其旧俗,所祀胡神甚众。崔浩请存其合于祀典者五十七所,余悉罢之。魏主从之。
秋八月,魏主畋于河西。
魏主诏以肥马给猎骑,尚书令古弼留守,悉以弱马给之。魏主大怒,欲还台斩之。弼官属惶怖,恐并坐诛。弼曰:“吾为人臣,不使人主盘于游畋,其罪小。不备不虞,乏军国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强,南寇未灭,吾为国远虑,虽死何伤!且吾自为之,非诸君之忧也。”魏主闻之,叹曰:“有臣如此,国之宝也!”赐衣一袭。
他日复畋于山北,获麋鹿数千头,诏尚书发牛车五百乘以运之,既而谓左右曰:“笔公必不与我,汝辈不如自以马运之。”寻果得弼表曰:“秋谷悬黄,麻菽布野,猪鹿窃食,鸟雁侵费,风雨所耗,朝夕三倍。乞赐矜缓,使得收载。”魏主曰:“果如吾言,笔公可谓社稷之臣矣!”弼头锐,故魏主常以笔目之。
宋以衡阳王义季为兖州刺史,南谯王义宣为荆州刺史。
初,宋主以义宣不才,故不用,会稽公主屡以为言,宋主不得已用之。先赐诏曰:“师护在西,虽无殊绩,絜己节用,通怀期物,不恣群下。声著西土,士庶所安,论者未议迁之。今之回换,更为汝与师护年时一辈,欲各试
但还在沿用旧的习俗,祭祀的胡族神灵很多。崔浩请求只留下符合祭典的五十七所庙宇,其余的都加以取消。太武帝同意了他的建议。
秋八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到河西狩猎。
太武帝诏令将肥壮的马匹送给打猎的骑兵,当时尚书令古弼留守平城,他提供的都是瘦弱的马匹。太武帝大怒,打算回朝时斩杀古弼。古弼的属下惊慌恐怖,担心一起受牵连被杀。古弼说:“我身为人臣,不让皇上沉湎于游戏狩猎之中,这个罪过为小。如果不防备不测之事,使国家和军队缺少战马之用,这个罪过为大。如今柔然正处于强盛时期,南方的贼寇又未消灭,我为国家做长远考虑,即使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这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你们各位不必担忧。”太武帝听说后,感叹说:“有这样的臣子,是国家之宝呀!”于是赏赐给古弼一套衣服。
后来有一天,太武帝又去山北狩猎,捕获了几千头麋鹿,太武帝诏令尚书派牛车五百辆来运送麇鹿,可不久他又对左右侍从说:“笔头公一定不会给我发车的,你们不如自己用马将它们运送回去。”果然,立刻收到了古弼的奏章说:“秋天的谷穗已经下垂而金黄,桑麻大豆遍布田野,猪鹿偷吃,鸟雁啄食,加上风吹雨打,损耗下去,早晚就会相差三倍。乞请延缓运送麋鹿,以便粮食早日收割完毕。”太武帝说:“果然如我说的那样,笔头公可称得上是国家的功臣了!”古弼的头长得尖,所以太武帝常把他的头比作笔尖。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衡阳王刘义季为兖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为荆州刺史。
当初,宋文帝认为刘义宣没有才能,所以不加任用,会稽公主屡次替刘义宣说话,宋文帝才不得不用他。宋文帝先赐给他诏书说:“义季在西边任职,虽然没有特殊的成绩,但他洁身自好,节俭朴实,心胸宽广,以诚待人,不骄纵部下。声名在西边广为传诵,受到士大夫和庶民百姓的爱戴,监察评议的人没有提出要调动他。如今换你前去,还是因为你和义季辈分一样,打算试试
其能。汝往,脱有一事减之者,迁代之讥必归于吾矣。”义宣至镇,勤自课厉,事亦修理。
宋主饯义季于武帐冈,将行,敕诸子且勿食,至会所设馔。日旰不至,皆有饥色,乃谓曰:“汝曹少长丰佚,不见百姓艰难,今使汝曹识有饥苦,知以节俭御物耳!”
柔然敕连可汗死,子处罗可汗吐贺真立。 敦煌公李宝入朝于魏,魏人留之。
乙酉(445) 宋元嘉二十二年,魏太平真君六年。
春正月朔,宋行《元嘉历》。
初,宋太子率更令何承天撰《元嘉新历》,表上之。以月食之冲,知日所在。又以中星检之,知尧时冬至日在须女十度,今在斗十七度。又测景校二至,差三日有余,知今之南至日应在斗十三四度。于是更立新法,冬至徙上三日五时,日之所在,移旧四度。又月有迟疾,前历合朔,月食不在朔望。今皆以盈缩定其小余,以正朔望。诏付外详之。太史令钱乐之等奏皆如承天所上,唯月有类三大二小,比旧为异,谓宜仍旧。诏可。至是,始行之。
初,汉京房以十二律中吕、上生、黄钟,不满九寸,
你们各自的能力。你到了那里,假如有一件事处理得不如他,关于换人不当的讥讽,就一定会落在我身上了。”刘义宣到达荆州,勤俭严厉,各种事情也处理得比较贴切。
宋文帝在武帐冈为刘义季饯行,将要离开皇宫出发时,宋文帝告诫儿子们暂时不要吃东西,等到达送别刘义季的地方再设宴进餐。一直到太阳西斜,还没有到达,大家都面有饥色,于是宋文帝对大家说:“你们从小就生活在丰裕的环境里,不知道百姓的艰难,今日不过是想让你们知道饥饿困苦的滋味,懂得使用东西要节俭罢了!”
柔然敕连可汗去世,他的儿子郁久闾吐贺真继位,号称处罗可汗。 敦煌公李宝朝见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被留在平城。
乙酉(445) 宋元嘉二十二年,北魏太平真君六年。
春正月初一,刘宋开始使用《元嘉历》。
当初,宋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编撰《元嘉新历》,呈报给宋文帝。他认为从月食时日月相对的关系就能知道太阳的位置。他又用中星进行验证,测知尧帝时冬至之日,太阳位于须女星十度之处,现在位于斗星十七度的位置上。他还测量了日影,以此校正冬至和夏至,测出三天多的误差,得知现在冬至时太阳应在斗星十三四度的位置上。于是他修订新的历法,将冬至往前移动了三天零五个时辰,把太阳从现在的位置上向旧的位置上移动了四度。又因为月亮运转有快有慢,把旧的历法中的初一和十五加以对照,发现月食并不在初一和十五这两个日子里。现在他全部用每月天数的多少来推出闰月,以调正初一和十五的时间。宋文帝诏令将新历交给大臣们详细考察。太史令钱乐之等人上奏,认为这一切都和何承天所讲的一样,只是他的历法中的月份一连三个月为大月、一连两个月为小月,与日历有差异,认为应该采用旧历的规定。宋文帝下诏同意。至此,开始使用新历法。
当初,西汉人京房将十二律中的中吕、上生、黄钟,不到九寸的,
更演为六十律。乐之复演为三百六十律,日当一管。承天以为上下相生,三分损益其一,盖古人简易之法,犹古历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而房不悟,缪为六十。乃更设新律,林钟长六寸一厘,则从中吕还得黄钟,十二旋宫,声韵无失。
宋以武陵王骏为雍州刺史。
宋主欲经略关、河,故以骏镇襄阳。
三月,魏诏中书以经义决疑狱。 夏四月,魏伐鄯善。
北凉之亡也,鄯善人以其地与魏邻,大惧,曰:“通其使人,知我国虚实,取亡必速。”乃闭断魏道,使者往来,辄抄劫之。由是西域不通者数年。魏主发凉州以西兵击之。
秋七月,宋讨群蛮,平之。
武陵王骏遣参军沈庆之击蛮,破之。蛮断驿道,欲攻随郡。太守柳元景募得六七百人,邀击破之,遂平群蛮,获十万余口。
鄯善降魏,西域复通。 八月,魏徙杂民于北边。
魏主如阴山之北,发诸州兵三分之一,各于其州戒严,以须后命。徙诸种杂民五千余家于北边,令就畜牧,以饵柔然。
魏伐吐谷浑,慕利延走据于阗。
魏军至宁头城,吐谷浑王慕利延拥其部落西度流沙,入于阗,杀其王,据其地,死者数万人。
都改到六十音律。钱乐之又把它演化为三百六十音律,每天使用一个乐管。何承天认为上下相生,三分之中增减其一,是古人所使用的简易之法,如同古代历法中能见到的天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中的一个单位。可是京房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把它错定为六十。于是何承天改设新的音律,林钟长六寸一厘,便从中吕回到黄钟的位置,每十二律吕又回到第一音级,声韵没有丝毫的损失。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武陵王刘骏为雍州刺史。
宋文帝想经营治理关、河一带的土地,所以派刘骏去镇守襄阳。
三月,北魏诏令中书用经义裁决疑案。 夏四月,北魏讨伐鄯善。
北凉灭亡后,鄯善人认为自己的土地与北魏相邻,大为惊惧,说:“如果北魏的使节到这里来,知道了我们的虚实,我们很快就会灭亡。”于是把与北魏相通的道路全部关闭封断,有北魏的使节经过这里,就加以抢劫。因此北魏和西域隔绝了几年的时间,互相不能通使。太武帝派凉州以西的军队攻打鄯善。
秋七月,刘宋派军讨伐各地蛮人,平息叛乱。
武陵王刘骏派遣参军沈庆之前去讨伐,击败蛮人。蛮人切断了驿道,打算攻打随郡。随郡太守柳元景招募了六七百人,截击蛮人,大败他们,各地蛮人叛乱于是得以平定,共俘获蛮人十万多口。
鄯善投降北魏,西域之路重新开通。 八月,北魏将杂民迁徙到北方边境。
太武帝来到阴山以北,发动每个州三分之一的兵力,分别在本州警戒,等待以后命令。把五千多户不同民族的居民迁移到北方边境,让他们在那里放牧牲畜,以引诱柔然。
北魏讨伐吐谷浑,吐谷浑可汗慕容慕利延退守于阗。
魏军到达宁头城,吐谷浑可汗慕容慕利延率领部落向西穿过沙漠,进入于阗,杀死于阗国王,占领于阗的土地,杀死了当地几万人。
九月,魏卢水胡盖吴反。
魏民间讹言“灭魏者吴”。卢水胡盖吴聚众反于杏城,诸种胡争应之,有众十余万,表降于宋。魏长安镇将拓跋纥讨之,败死。吴众愈盛,分兵四掠。魏主发并、秦、雍兵击破之。河东薛永宗复聚众以应吴。吴自号天台王,置百官。
冬十一月,魏人侵宋。
魏选六州骁骑二万,分为二道,掠淮、泗以北,徙青、徐之民以实河北。
十二月,宋太子詹事范晔谋反,伏诛。
初,鲁国孔熙先博学文史,兼通数术,有纵横才志,为员外散骑侍郎,愤愤不得志。父默之为广州刺史,以赃获罪,彭城王义康救解得免。及义康迁豫章,熙先密怀报效。且以为天文、图谶,宋主必以非道晏驾,祸由骨肉,而江州应出天子。以范晔志意不满,欲引与同谋,而素不为晔所重。乃厚结晔甥太子中舍人谢综,综引熙先见晔。
熙先家饶于财,数与晔博,故为拙行,以物输之,由是情好款洽。熙先乃从容说晔弑宋主立义康,晔愕然。熙先曰:“丈人雅誉过人,谗夫侧目久矣,比肩竞逐,庸可遂乎!今建大勋,奉贤哲,图难于易,以安易危,岂可弃置而不取哉!”晔犹疑未决。熙先曰:“又有过于此者,愚则未敢道耳。”晔曰:“何谓也?”熙先曰:“丈人奕叶清通,而不得连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曾不耻之,欲为之死,不亦
九月,北魏卢水胡人盖吴造反。
北魏民间谣传“灭魏者吴”。卢水胡人盖吴在杏城聚众叛乱,各族胡人争相响应,很快聚众达十多万,并奉表于刘宋,请求归降。北魏长安镇将拓跋纥率兵讨伐盖吴,战败而死。盖吴的叛军越来越多,四处掠夺。北魏太武帝发并、秦、雍三州之兵,击败了盖吴。河东人薛永宗又聚众响应盖吴。盖吴自称天台王,设置文武百官。
冬十一月,魏军侵犯刘宋。
北魏从六个州中选出骁勇骑兵两万人,分为两路,劫掠淮河、泗水以北地区,并迁移青州、徐州的百姓充实河北。
十二月,刘宋太子詹事范晔谋反,被诛杀。
当初,鲁国人孔熙先博学文史,兼通数术,有纵横天下的才气和抱负,担任员外散骑侍郎,愤愤而不得志。他的父亲孔默之担任广州刺史,因贪赃而获罪,得到彭城王刘义康的救助才免于判刑。等到刘义康被贬至豫章,孔熙先心中暗怀报答恩情的决心。他又认为,根据天文、图谶,表明宋文帝一定会死于非命,而且是骨肉相残之祸,江州应该出天子。因范晔也对朝廷心怀不满,孔熙先就想和他一起谋划,但孔熙先平时一向不被范晔所看重。于是孔熙先就拼命巴结范晔的外甥、中书舍人谢综,这样,谢综便将孔熙先引见给了范晔。
孔熙先家里非常富有,他常常和范晔一起赌博,故意赌得不好,将钱财输给范晔,因此二人逐渐亲近起来。孔熙先于是从容地游说范晔杀掉宋文帝,拥立刘义康,范晔大吃一惊。孔熙先说:“您的声誉过人,谗佞之人对您侧目愤恨已经很久了,而您却要和他们平等竞争,这怎么能够办得到呢!现在是立大功、奉贤明的良好时机,在容易的时候图谋难办的事,用安逸代替危险,怎么能放弃而不去争取呢!”范晔犹豫不决。孔熙先说:“还有比这更厉害的事,我还不敢说出来。”范晔说:“是什么?”孔熙先说:“您老人家世代清白,却不能和皇室联姻,人家只是把您当作狗猪来对待,而您却不以此为耻,还想着为皇上献身,这不也是很
惑乎!”晔门无内行,故熙先以此激之。晔默然不应,反意乃决。
综,述之子也,素为义康所厚,弟约又娶其女。丹阳尹徐湛之及尼法静皆义康党,并与熙先往来。法静妹夫许曜领队在台,许为内应。
熙先以笺书与义康,陈说图谶,于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并入死目。又作檄文,称:“贼臣赵伯符肆兵犯跸,祸流储宰,湛之、晔等投命奋戈,斩伯符首。今遣将军臧质奉玺绶迎彭城王,正位宸极。”又诈作义康与湛之书,令诛君侧之恶,宣示同党。
宋主之燕武帐冈也,晔等谋以其日作乱,许曜扣刀目晔,晔不敢发。湛之恐事不济,密白其谋,宋主乃命有司收付廷尉。
熙先望风吐款,词气不挠。宋主奇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此乃我负卿也。”熙先于狱中上书谢恩,且陈图谶,深戒宋主以骨肉之祸。
晔在狱为诗曰:“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
十二月,晔、综、熙先及其子弟党与皆伏诛。晔母至市,涕泣责晔,晔色不怍,妹及妓妾来别,晔悲涕流连。综曰:“舅殊不及夏侯色。”晔收泪而止。
糊涂的吗!”范晔家中有人操行不端,所以孔熙先用这些来激怒范晔。范晔默不作声,下定了谋反的决心。
谢综是谢述的儿子,一向受到刘义康的厚爱,他的弟弟谢约又娶了刘义康的女儿。丹阳尹徐湛之及尼姑法静都是刘义康的党羽,都与孔熙先来往交结。法静的妹夫许曜在宫中担任禁军领队,许诺做内应。
孔熙先写了一封信交给刘义康,向他陈说图谶的含义,于是他们就暗地里计划部署,对于平时与他们关系不好的人,都一并列入诛死的名单里。又拟就一篇檄文,声称:“贼臣赵伯符肆意使用武力冒犯皇上,并打算杀害皇太子,徐湛之、范晔等人不顾自己的性命奋起战斗,斩杀赵伯符。现在派将军臧质捧着皇帝的印玺去迎接彭城王正式登基。”又伪造刘义康写给徐湛之的书信,令他诛杀宋文帝身边的恶人,并宣告同党。
宋文帝在武帐冈设宴这天,范晔等人图谋发动叛乱,许曜手按佩刀,向范晔使眼色,范晔不敢动作。徐湛之害怕事情不能成功,就暗中把他们的阴谋报告了宋文帝,宋文帝命令有关部门将他们逮捕,送交廷尉。
孔熙先顺势回答,言辞语气毫不胆怯。宋文帝对他的才华十分惊奇,派人慰问并勉励他说:“凭着你的才干,却滞留在集书省,理应有别的打算,这是我亏待了你。”孔熙先在狱中上书宋文帝,感谢他的恩典,并且陈述图谶上的预兆,特别告诫宋文帝要防止骨肉兄弟间的祸乱。
范晔在狱中作诗说:“虽然不能像嵇康被杀时索琴而弹,却可以像夏侯玄临刑时面不改色。”
十二月,范晔、谢综、孔熙先和他们的儿子、兄弟及同党全部被杀。范晔的母亲来到刑场,哭着责骂范晔,范晔并未显出惭愧的样子,但他的妹妹及妻妾歌妓们前来诀别时,范晔却泪流不止。谢综说:“舅舅这样做远远赶不上夏侯玄临刑时的样子。”范晔马上止住了眼泪。
谢约不预逆谋,见综与熙先游,常谏之曰:“此人轻事好奇,呆锐无检,不可狎也。”综母以子弟自蹈逆乱,独不出视。
收籍晔家,乐器服玩,并皆珍丽,妓妾不胜珠翠。母居止单陋,唯有一厨盛樵薪,弟子冬无被,叔父单布衣。
宋废其彭城王义康为庶人,徙安成郡。
宋有司奏削义康爵,收付廷尉治罪。诏免为庶人,绝属籍,徙安成郡,以沈卲为安成相,领兵防守。义康在安成读书,见淮南厉王事,废书叹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宜矣。”
宋始备郊庙之乐。
初,江左二郊无乐,宗庙有歌无舞。是岁,南郊始设登歌。
丙戌(446) 宋元嘉二十三年,魏太平真君七年。
春正月,魏主讨盖吴,宋发兵援之。
魏主军至东雍州,临薛永宗垒。崔浩曰:“永宗未知陛下自来,众心纵弛。今北风迅疾,宜急击之。”魏主从之。永宗出战,大败,赴水死。其族人安都先据弘农,弃城奔宋。
魏主闻盖吴在长安北,以渭北地无谷草,欲渡渭南,循渭而西。崔浩曰:“夫击蛇者先击其首,首破则尾不能掉。今吴营去此六十里,轻骑趋之,一日可到,破之必矣。破吴,南向长安,亦不过一日,一日之乏,未致有伤。若从
谢约没有参与这场谋反,他见到谢综与孔熙先交游,常常劝他说:“孔熙先一向做事轻率,行为离奇,果断决绝却不检点,不可和他交往太近。”谢综的母亲因为儿子和弟弟自陷谋反的泥潭中,独独不到刑场上看望他们。
朝廷查抄范晔家产,看到音乐器具、服饰珍玩,都非常珍奇华丽,歌妓妻妾们有用不尽的珠宝翡翠。而他的母亲居住的房子却非常简陋,只有一间厨房堆着柴草,他的侄子冬天没有棉被盖,叔父冬天只穿一件单薄的布衣。
宋文帝刘义隆将彭城王刘义康贬为平民,移送安成郡。
刘宋有关部门奏请宋文帝,削去刘义康的爵位,将他逮捕交给廷尉定罪。宋文帝诏令将他贬为平民,从宗室谱籍中除名,移送安成郡,任命沈卲为安成相,领兵防守他。刘义康在安成郡读书,当他看到淮南厉王刘长的事情时,扔下书叹息说:“自古以来就有这样的事情,而我却不知道,获罪也是应该的。”
刘宋开始作南郊祭祀时的音乐。
当初,江东南郊、北郊祭祀时都没有音乐,皇家祖庙虽有奏歌,但没有舞蹈。这一年,南郊祭祀时开始作了乐师登堂所奏的歌。
丙戌(446) 宋元嘉二十三年,北魏太平真君七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兵讨伐盖吴,刘宋发兵救援盖吴。
太武帝率军到达东雍州,临近薛永宗的壁垒。崔浩说:“薛永宗不知道陛下您亲自前来,军心一定会非常松弛。现在北风刮得又急又快,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赶紧攻打。”太武帝同意他的建议。薛永宗出城迎战,大败,投水自杀。他的族人薛安都在此之前据守弘农,此时弃城投奔刘宋。
太武帝听说盖吴在长安北边,认为渭河以北没有粮草,打算渡过渭河,到达渭河南岸,然后沿着渭河西进。崔浩说:“打蛇先打头,头被打坏,尾巴就动弹不了。现在盖吴的营地距我们六十里,派轻骑前去攻打,一天即可到达,就一定能击败盖吴。打败盖吴以后,我们南下长安也不过一天,一天的辛苦不会有什么损伤。如果从
南道,则吴入北山,猝未可平也。”魏主不从。吴众闻之,悉散入北地山,军无所获,魏主悔之。遂如长安,所过诛民夷与吴通谋者,诸军大破吴于杏城。
吴复遣使求援于宋,宋以吴为北地公,发雍、梁兵屯境上,为吴声援。
宋伐林邑。
初,林邑王范阳迈虽贡奉于宋,而寇盗不绝。宋主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讨之。南阳宗悫家世儒素,悫独好武事,常言“愿乘长风破万里浪”,至是,自请从军。和之进围区粟城,遣悫为前锋,击林邑别将,破之。
三月,魏诛沙门,毁佛书、佛像。
魏主与崔浩皆信重寇谦之,奉其道。浩素不信佛法,每言于魏主,以为佛法虚诞,为世费害,宜悉除之。及魏主至长安,入佛寺,沙门饮从官酒,入其室,见大有兵器,出以白魏主,魏主怒曰:“此非沙门所用,必与盖吴通谋,欲为乱耳。”命有司案诛阖寺沙门,阅其财产,大得酿具及窟室妇女。浩因说魏主,悉诛境内沙门,焚毁经像,魏主从之。诏曰:“昔后汉荒君信惑邪伪,以乱天常,使政教不行,礼义大坏,九服之内,鞠为丘墟。朕欲除伪定真,灭其踪迹。有司其宣告征镇,诸有佛像胡书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今自以后,有事胡神及造泥人铜人者门诛。”太子晃
渭河南岸进击,盖吴就会逃入北山,这样,便不能马上消灭他们。”太武帝不听。盖吴等人得到消息后,全部分散进入北山,魏军没有什么收获,太武帝非常后悔。此后,魏军前往长安,所过之处,凡是汉人、夷人与盖吴勾结的人一律诛杀,此后北魏各军在杏城大败盖吴。
盖吴又派人向刘宋求援,宋文帝赐封盖吴为北地公,派雍、梁二州的军队驻扎在边境上,作为对盖吴的声援。
刘宋讨伐林邑。
当初,林邑王范阳迈虽然派遣使节向刘宋进贡,但仍然不断犯边骚扰。宋文帝派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讨伐林邑。南阳人宗悫世代都是清贫的儒士,只有他喜欢武事,常说“我希望能乘长风破万里浪”,到这时,他请求从军。檀和之率兵进围区粟城,派宗悫担任前锋,攻击林邑范阳迈的部将所率领的军队,并且打败了他们。
三月,北魏诛杀和尚,毁掉各种佛书、佛像。
太武帝和崔浩都尊重信任寇谦之,也信奉他的道教。崔浩一向不信佛法,每次向太武帝进言,都认为佛法虚诞,浪费财物,为害百姓,应全部予以消除。后来,太武帝到长安,进入一座佛寺,和尚让他的侍从们喝酒,进入和尚的居室,发现有很多兵器,出来后,侍从们告诉了太武帝,太武帝大怒,说:“这不是和尚使用的东西,他们一定和盖吴有往来,打算作乱。”命令有关部门诛杀寺院的全部和尚,查封寺院的财产时,发现了大批酿酒的工具及藏在密室中的妇女。崔浩因此劝说太武帝,将北魏境内的和尚全部诛杀,焚毁各种佛经、佛像,太武帝接受了他的建议。太武帝下诏说:“从前,后汉荒淫无道的昏君信奉迷惑邪伪之教,扰乱天常,致使政治教化不能推行,大坏礼义,普天之下,穷困到了到处都是荒丘废墟的程度。朕想要铲除虚伪,保留真理,消灭佛教的痕迹。有关部门要通告在外征战和驻守的将领,凡是佛像、佛书都要击破烧毁,和尚不论年龄大小一律活埋。从今以后,有信奉胡神及塑造佛教的泥像、铜像者满门抄斩。”太子拓跋晃
素好佛法,屡谏不听,乃缓宣诏书,使远近豫闻之,得各为计。沙门多亡匿获免,或收藏经像,唯塔庙无复孑遗。
魏人侵宋。
初,魏移书于宋,以南国侨立诸州多滥北境名号,又欲游猎具区。宋人答曰:“必若因土立州,则彼立徐、扬,岂有其地!知欲观化南国,则呼韩入汉,厥仪未泯,馆邸馈饩,每存丰厚。”至是,魏人侵宋北边,宋主以为忧,咨谋群臣。御史中丞何承天言:“凡备匈奴之策,不过二科:武夫尽征伐之谋,儒生讲和亲之约。今若欲追踪卫、霍,自非大田淮、泗,内实青、徐,使民有赢储,野有积谷,然后发卒十万,一举荡夷,则不足为也。若但欲遣军追讨,报其侵暴,则彼轻骑奔走,不肯会战,徒兴巨费,不损于彼。报复之役,遂将无已。斯策之最末者也。唯安边固守,于计为长耳。夫曹、孙之霸,才均智敌。江、淮之间,不居各数百里,何者?斥候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坚壁清野以候其来。整甲缮兵以乘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途。要而归之,其策有四:一曰移远就近。今青、兖旧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万余家,可悉徙置大岘之南,以实内地。二曰多筑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经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时,
向来喜欢佛法,他屡次劝谏,太武帝都不听,于是他就拖延诏书下发的时间,让远近的和尚们事先得到消息,得以各自为计。许多和尚逃走藏匿,免于一死,有的还把佛经、佛像收藏起来,只有佛塔、寺庙全都不复存在了。
魏军侵犯刘宋。
当初,北魏写信给宋人,指责刘宋境内所设立的各个侨州大多滥用北魏各州的名称,并提出要求去太湖游玩狩猎。宋人回答说:“如果一定要拥有某个地方才设立某个州郡,那么你们设立徐州、扬州,难道拥有这些地方吗!如果你们想参观我们国家的风土教化,当年呼韩邪单于到汉朝时所使用的仪式还未废除,设置旅邸并款待你们,一切都会非常丰厚。”到这时,北魏军队侵犯刘宋北部边境,宋文帝对此很担忧,向群臣征求对策。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说:“大凡防备匈奴的策略不过两种:或由武将做出征伐应战的计谋,或由儒生与他们签订和亲条约。现在如果想要采取汉代卫青、霍去病的做法,自然是在淮河、泗水一带鼓励农桑,使青州、徐州的内部充实,老百姓有丰足的存储,田野里有积存的谷粮,然后,发派精兵十万,一举荡平贼夷,这不是一件费力的事。只是如果想要派兵追讨,对他们的暴掠进行报复,他们的骑兵就会逃走,不会与我们会战,这样,白白浪费巨大的财力物力,对他们却无损伤。这种互相报复的征讨,就会没完没了。这只是一个最下等的办法。只有安定边境,巩固防守,才是长远之计。曹操、孙权能够各自称霸一方,是因为他们才能智慧势均力敌。长江、淮河之间,他们双方都有数百里没有人居住,为什么呢?那是双方对抗的前沿,而不是耕地放牧的地方,所以坚壁清野等待他们的到来。整顿士卒修缮兵器以抓住他们的弱点,保护百姓,保卫国家,除此之外,别无他途。简要归纳起来,策略有四项:一是把住在远处的老百姓迁移到附近。现在,青州、兖州的当地百姓和冀州新近归附的人,在边境上住有三万多家,可以把他们全部迁移安置在大岘的南边,以充实内地。二是多修城池,让新迁移来的百姓居住,借给他们一些费用,让他们在春夏两季耕田放牧,秋冬两季入城躲避。贼寇进犯的时候,
一城千家,战士不下二千,其余羸弱,犹能登陴鼓噪,足抗群虏三万矣。三曰纂偶车牛以载粮械。计千家之资,不下五百耦牛,为车五百两,参合钩连以卫其众。设使城不可固,平行趋险,贼不能干,有急征发,信宿可聚。四曰计丁课仗。凡战士二千,随所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习,铭刻由己,还保输之于库,出行请以自新。弓簳利铁,民不得者,官以渐充之,数年之内,军用粗备矣。近郡之师,远屯清、济,功费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众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导而帅之,兵强而敌不戒,国富而民不劳,比于优复队伍,坐食粮廪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魏上邽东城反,州兵讨平之。
魏金城边固、天水梁会,与秦、益杂民万余户据上邽东城反,攻逼西城。秦、益刺史封敕文拒却之。氐、羌及休官、屠各数万人,皆起兵应固、会。敕文击固,斩之,余众推会为主。
魏主遣兵讨之,未至,会弃城走。敕文先掘重堑于外,严兵守,格斗从夜至旦。敕文曰:“贼知无生路,致死于我,多杀士卒,未易克也。”乃以白虎幡宣告,降者赦之,会众遂溃,追讨平之。
宋师克林邑。
一个城堡内有一千户,可以参加战斗的人不会少于两千人,剩下老弱病残的人,还能登上城墙呐喊助威,这样,足能抵抗贼寇三万人。三是把老百姓的车、牛编排搭配起来,运输粮食、武器。合计一千户的资产,不少于一千头牛,五百辆车,将它们搭配在一起,用来保护众人。假如城池无法坚守下去了,还可以从平地进入险要地带,贼寇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一旦有紧急情况,集合出发,两夜就可以集合好。四是弄清士卒数目,准备武器。一座城池大约需要两千名士卒,按照各人的能力,发给他们不同的武器,平时进行军事训练,并在武器上刻上记号,练习完毕,将武器交回军库,出战时让他们把各自的武器摩擦一新。民间没有的弓箭和铁器,官府应该逐渐补充,几年之内,军事准备就可以初具规模了。各郡附近的军队,要到很远的清水、济水去驻守,费事费财之后,各种埋怨也加深。依我之见,还不如直接使用当地的老百姓容易。现在我们应该照顾老百姓的利益,引导统率他们,这样,就可以兵力强盛,不再有贼寇入侵的忧虑,国家富足而使老百姓不再辛苦,与免除士卒的赋税,让他们坐吃国库的粮食相比,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北魏上邽东城百姓造反,被当地州兵讨伐平息。
北魏金城人边固、天水人梁会,和秦、益二州杂居的百姓一万多户据守上邽东城造反,发动攻击,直逼西城。秦、益二州刺史封敕文抵抗并击退了叛军。氐人、羌人及休官、屠各部落几万人都起兵响应边固、梁会。封敕文袭击边固,杀了他,叛军余众又推举梁会为领袖。
太武帝派兵前往讨伐,还未到达,梁会就弃城逃走。封敕文先在城外挖掘了几道壕沟,派兵严加防守,两军在这里搏斗,从夜里一直杀到第二天早晨。封敕文说:“叛贼知道自己已没有生路,与我们以死相拼,杀伤了我们许多士卒,要战胜他们不容易。”于是封敕文举起一块白虎幡,宣告梁会部下,投降的人可以赦免,梁会部众立即溃散,封敕文派兵追击,平息了叛乱。
刘宋军队攻克林邑。
檀和之等拔区粟,斩其将,乘胜入象浦。林邑王阳迈倾国来战,以具装被象,前后无际。宗悫曰:“吾闻外国有狮子,威服百兽。”乃制其形,与象相拒,象果惊走,和之遂克林邑,阳迈父子挺身走。所获未名之宝,不可胜计,悫一无所取,还家之日,衣栉萧然。
夏六月朔,日食。 魏筑塞围。
魏发司、幽、定、冀十万人,筑畿上塞围。起上谷,西至河,广纵千里。
宋筑北堤,立玄武湖,起景阳山于华林园。 秋七月,宋以杜坦为青州刺史。
初,杜预之子耽避晋乱,居河西,仕张氏。秦克凉州,子孙始还关中。高祖灭后秦,坦兄弟从过江。时江东王、谢诸族方盛,北人晚渡者,朝廷悉以伧荒遇之,虽复人才可施,皆不得践清途。宋主尝与坦论金日䃅曰:“恨今无复此辈人!”坦曰:“日䃅假生今世,养马不暇,岂办见知!”宋主变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坦曰:“请以臣言之:臣本中华高族,世业相承,直以南渡不早,便以伧荒赐隔,况日䃅胡人,身为牧圉乎!”宋主默然。
八月,魏长安镇将陆俟讨盖吴,斩之。安定胡刘超反,俟又斩之。
盖吴屯杏城,声势复振。魏遣高凉王那等讨破之,获其二叔。诸将欲送诣平城,长安镇将陆俟曰:“长安险固,风俗豪忮,今不斩吴,变未已也。吴一身潜窜,非其亲信,
檀和之等人攻克区粟,斩杀林邑的守将,乘胜进入象浦。林邑王范阳迈出动全国的兵力前来迎战,把马匹的皮甲披到大象身上,象阵前后望不到尽头。宗悫说:“我听说外国有狮子,它的威风可以降服百兽。”于是制作了许多假狮子,与大象对峙,大象果然被惊吓逃走,檀和之于是攻占了林邑,范阳迈父子快速逃脱。宋军缴获的不知道名字的财宝不可胜数,宗悫一件也没有拿,回家那天,衣着仍然很朴素。
夏六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魏修筑塞围。
北魏发动司、幽、定、冀四州十万人,修筑京畿外围的要塞。工程东起上谷,西到黄河,长达一千里。
刘宋修筑北堤,建造玄武湖,在华林园修造景阳山。 秋七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杜坦为青州刺史。
当初,晋朝杜预的儿子杜耽为躲避晋朝战乱,迁居河西,在张氏那里做官。前秦攻克凉州之后,杜家的子孙才回到关中。宋高祖刘裕攻灭后秦后,杜坦兄弟跟着宋高祖渡过长江。当时江东的王、谢几个家族正处于强盛时期,朝廷把晚来的北方人看成是从荒凉之地来的乡巴佬,即使有才能的人,也都不能在朝中为官。宋文帝曾与杜坦谈论金日䃅,说:“令人遗憾的是当今世上再也没有金日䃅这类人才了!”杜坦说:“假如金日䃅生活在今天,让他去养马都忙不过来,岂能为人所知!”宋文帝脸色大变,说:“你为什么认为朝廷会如此刻薄呢?”杜坦说:“请以我为例:我本是中华高族出身,世代为官,只因为南渡不早,便把我作为边远的乡巴佬相隔,况且金日䃅是一位胡人,身为马厩管马之人呢!”宋文帝听完默然不语。
八月,北魏长安镇将陆俟讨伐盖吴,斩杀了他。安定胡人刘超造反,陆俟又杀死刘超。
盖吴率众驻守杏城,声势重振。太武帝派高凉王拓跋那等人前去讨伐,击败叛军,俘获盖吴的两个叔父。诸将想要把他们押送到平城,长安镇将陆俟说:“长安险要坚固,民风豪爽强悍,现在不杀了盖吴,战乱就不会平息。盖吴一人潜逃,不是他的亲信,
谁能获之!然停十万之众以追一人,又非长策,不如私许吴叔免其妻子,使自追吴,禽之必矣。”诸将咸曰:“得贼不杀而更遣之,若其不返,将何以任其罪?”俟曰:“此罪我为诸君任之。”高凉王那亦以为然,遂与刻期而遣之。及期不至,诸将皆咎俟,俟曰:“彼伺之未得其便耳,必不负也。”后数日果以吴首来,传诣平城,讨其余党,悉平之。以俟为内都大官。
会安定卢水胡刘超复反,魏主以俟威恩著于关中,复遣镇长安。俟单马之镇,超等闻之,大喜,以俟为无能为也。
俟既至,谕以成败,诱纳其女以招之。超无降意,俟乃帅帐下往见之。超设备甚严,俟纵酒尽醉而还。顷之,复选敢死士五百人出猎,因诣超营,约曰:“发机当以醉为限。”既饮,俟阳醉,上马大呼,手斩超首,士卒应声纵击,杀伤千数,遂平之。魏主复征俟为外都大官。
吐谷浑复还故土。
丁亥(447) 宋元嘉二十四年,魏太平真君八年。
春三月,魏杀沮渠牧犍。
魏师之克敦煌也,沮渠牧犍使人斫开府库,取金玉及宝器。至是,守藏者告之,且言:“牧犍蓄毒药潜杀人,前后
谁能抓获他呢!但是留下十万大军去追捕他一人,又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私下放了他的叔父,赦免他们的妻子儿女,让他们自己去追杀盖吴,我们就可以抓到他了。”诸位将领都说:“抓到了贼寇不但不杀,反而放了他们,如果他们不再回来,谁来承担这个罪名呢?”陆俟说:“我来替各位承担这个罪名。”高凉王拓跋那也认为这个计策可以实施。于是与盖吴的两个叔父约好了返回的日期,然后放了他们。到了约定的日期,他们却没有来,诸位将领都怪罪陆俟,陆俟说:“他们一定是没等到机会下手,我想他们一定不会辜负我们。”几天后,盖吴的叔父果然提着盖吴的人头回来了,消息传到平城,马上追讨盖吴的残众,都被平定。太武帝任命陆俟为内都大官。
正好又赶上安定的卢水胡人刘超造反,太武帝因为陆俟的威力和恩德在关中很有名,又派他镇守长安。陆俟单枪匹马前去长安镇守,刘超等人听说后,心中大喜,认为陆俟不会有什么作为。
陆俟到任之后,派人向刘超他们晓以利害成败,还以娶刘超的女儿为诱饵,以招降他。刘超没有归降之意,陆俟于是率领侍卫亲自去会见刘超。刘超戒备很严,陆俟开怀畅饮,大醉而归。过了一会儿,陆俟又挑选五百名敢死之士出外狩猎,顺便来到刘超的大营,和士卒们约定说:“发动攻击的时间以我喝醉时为限。”开始喝酒之后,陆俟假装大醉,跳上马大声呼喊,亲手砍下刘超的头,手下士卒应声发起攻击,杀死杀伤刘超部众一千多人,叛乱于是被平定。太武帝又召封陆俟为外都大官。
吐谷浑又返回故土。
丁亥(447) 宋元嘉二十四年,北魏太平真君八年。
春三月,北魏诛杀沮渠牧犍。
北魏大军攻克敦煌之后,沮渠牧犍派人砍开府库,将府库里的金银、玉器、珠宝席卷而去。至此,守卫府库的人向北魏告发了沮渠牧犍,并且说:“沮渠牧犍藏有毒药,前后偷偷杀掉的
以百数。姊妹皆学左道。”有司索其家,果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赐沮渠昭仪死,并诛其宗族。又有告牧犍犹与故臣民交通谋反者,乃诏赐死。
宋铸大钱。
初,宋主以货重物轻,改铸四铢钱。民多剪凿古钱,取铜盗铸。江夏王义恭建议,请以大钱一当两。右仆射何尚之议:“泉贝之兴,以估货为本,事存交易,岂假多铸!数少则币重,数多则物重,多少虽异,济用不殊。况复以一当两,徒崇虚价者邪!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资自倍,贫者弥增其困,惧非所以使之均一也。”宋主卒从义恭议。
宋衡阳王义季卒。
义季自义康之贬,遂纵酒不事事,以至成疾而终。
冬十月,宋胡诞世据豫章反,讨平之。
胡藩之子诞世杀豫章太守,据郡反,欲奉前彭城王义康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归,过豫章,击斩之。
杨文德据葭芦,五郡氐皆应之。
戊子(448) 宋元嘉二十五年,魏太平真君九年。
春正月,魏人击杨文德,文德败走汉中。宋免其官,削爵土。 魏山东饥,罢塞围役者。 宋吏部尚书庾炳之有罪免。
有一百多人。他的姐妹们都学会了歪门邪道的法术。”有关部门搜查沮渠牧犍的家,果然得到了他藏匿的东西。太武帝大怒,下令沮渠昭仪自杀,并诛灭了沮渠宗族。又有人告发沮渠牧犍还在和他的旧时臣属及百姓秘密来往,图谋反叛,于是,太武帝诏令沮渠牧犍自杀。
刘宋铸造大钱。
当初,宋文帝因为钱币太重而东西的价格很低,于是改铸四铢钱。有很多老百姓毁掉古钱,用这些制古钱的铜盗铸新钱。江夏王刘义恭建议,请用一个大钱当两个小钱用。右仆射何尚之议论说:“钱币的兴起,以估量货物的价值为标准,此事关系到买卖交易的公平,怎么能凭借多铸钱币来影响交易呢!钱币数量减少,那么货物的价值就高,钱币数量多了,那么货物价值也高,钱币数量的多少虽然不一样,但它的使用功能却没有不同。况且用一个大钱当作两个小钱用,只不过增加了它的表面价值!如果这个办法得以施行,富人的财物自然会成倍增加,贫困者更加贫困,这恐怕并不是平均贫富的好方法。”宋文帝最终还是采纳了刘义恭的建议。
刘宋衡阳王刘义季去世。
自从刘义康被贬之后,刘义季就纵酒不止,无所事事,以致酗酒过度,成病而死。
冬十月,宋人胡诞世占据豫章反叛,被宋军讨平。
胡藩的儿子胡诞世杀死豫章太守,占据豫章郡反叛,打算拥立前彭城王刘义康为帝。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卸任回京途中,经过豫章,击败斩杀了胡诞世。
杨文德占据北魏的葭芦,五个郡的氐人全部归附。
戊子(448) 宋元嘉二十五年,北魏太平真君九年。
春正月,魏军攻击杨文德,杨文德败退汉中。刘宋罢免杨文德的官职、爵位、封地。 北魏山东发生饥荒,解散修筑京畿外围要塞工事的百姓。 刘宋吏部尚书庾炳之因有罪被免官。
炳之性强急轻浅,多纳贿赂,为有司所纠。上欲不问,仆射何尚之极陈其短,乃免其官。
夏四月,宋以武陵王骏为徐州刺史。
彭城太守王玄谟上言:“彭城要兼水陆,请以皇子抚临州事。”故有是命。
宋罢大钱。
当两大钱行之经时,公私不以为便,罢之。
秋,般悦国遣使如魏。
西域般悦国去平城万有余里,遣使诣魏,请与魏东西合击柔然,魏主许之,中外戒严。
魏击焉耆、龟兹,冬十二月,破之,西域平。 魏主伐柔然,不见虏而还。
己丑(449) 宋元嘉二十六年,魏太平真君十年。
春正月,魏主复伐柔然,可汗遁走。 秋七月,宋以随王诞为雍州刺史。
宋主欲经略中原,群臣争献策以迎合取宠。王玄谟尤好进言,宋主谓侍臣曰:“观玄谟所陈,令人有封狼居胥意。”御史中丞袁淑曰:“陛下今当席卷赵、魏,检玉岱宗。臣逢千载之会,愿上封禅书。”宋主悦。
以襄阳外接关、河,欲广其资力,乃罢江州军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税,悉给襄阳。
九月,魏主伐柔然,大获。
魏主伐柔然,高凉王那出东道,略阳王羯兒出中道。柔然处罗可汗悉国中精兵,围那数十重。那掘堑坚守,相持
庾炳之性情暴躁,轻浮浅薄,大肆收受贿赂,受到有关部门的追究。宋文帝打算不做处理,仆射何尚之极力陈述庾炳之的罪过,于是免除他的官职。
夏四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武陵王刘骏为徐州刺史。
彭城太守王玄谟上书说:“彭城兼有水陆交通之要。请求派皇子前往主持州事。”所以才有这个任命。
刘宋撤销大钱。
刘宋一个大钱当两个小钱的办法实行了一段时间,朝廷和百姓都认为不方便,于是撤销大钱。
秋季,般悦国派使节到北魏。
西域般悦国距平城有一万多里,派使节到北魏,请求与北魏联合从东西两面夹击柔然,北魏太武帝表示同意,下令内外戒严。
北魏攻击焉耆、龟兹二国,冬十二月,攻克这两个国家,西域平定。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讨伐柔然,没有遇到柔然人,撤军回国。
己丑(449) 宋元嘉二十六年,北魏太平真君十年。
春正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再次讨伐柔然,柔然处罗可汗逃走。 秋七月,宋文帝刘义隆任命随王刘诞为雍州刺史。
宋文帝想要收复中原,群臣争相献策,迎合帝意来邀宠。王玄谟尤其喜好进言,宋文帝对侍臣说:“细看王玄谟的陈述,令人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山时的感觉。”御史中丞袁淑说:“陛下您现在应当席卷赵、魏旧土,到泰山祭祀天地神灵。我正赶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愿意向您奉上封禅书。”宋文帝非常高兴。
宋文帝认为襄阳外接函谷关、黄河,打算扩大襄阳的财力,于是撤销江州军府,将江州的文武官员全部配备给雍州,湘州缴纳给朝廷的租税也全都转给襄阳。
九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讨伐柔然,大获全胜。
太武帝率军讨伐柔然,派高凉王拓跋那从东道进军,略阳王拓跋羯兒从中道进军。柔然处罗可汗发动国内全部精兵,将拓跋那的部队包围了数十重。拓跋那挖壕沟坚守,双方相持
数日。处罗数挑战,辄为那所败,以那众少而坚,疑大军将至,解围夜去。那追之九日夜,处罗益惧,弃辎重,逾穹隆岭远遁。那收其辎重,引军还,与魏主会于广泽。羯兒收柔然民畜凡百余万。自是柔然衰弱,屏迹不敢犯魏塞。
冬,宋雍州蛮反。
沔北诸山蛮寇雍州,将军沈庆之帅参军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等讨之,八道俱进。先是,诸将讨蛮者皆营于山下,蛮得据山发矢石以击,官军多不利。庆之曰:“去岁蛮田大稔,积谷重岩,不可与之旷日相守也。不若出其不意,冲其腹心,破之必矣。”乃命诸军斩木登山,鼓噪而前,群蛮震恐,因其恐而击之,所向奔溃。
庚寅(450) 宋元嘉二十七年,魏太平真君十一年。
春正月,宋将军沈庆之讨蛮,平之。
沈庆之自冬至春,屡破山蛮,因其谷以充军食。幸诸山大羊蛮凭险筑城,守御甚固。庆之命诸军连营于山中,开门相通,各穿池于营内,朝夕不外汲。蛮潜兵夜来烧营,诸军以池水沃火,多出弓弩夹射之,蛮兵散走。蛮所据险固,不可攻,庆之乃置六戍以守之。久之,蛮食尽,稍稍请降,悉迁于建康以为营户。
二月,魏主侵宋,围悬瓠。
魏主将伐宋,宋主闻之,敕淮、泗诸郡:“若魏寇小至,则各坚守;大至,则拔民归寿阳。”边戍侦候不明,魏主
多日。柔然处罗可汗多次挑战,则被拓跋那击败,处罗可汗认为拓跋那人少却很坚强,怀疑北魏大军将要到来,于是在夜间撤去包围离开。拓跋那追了九天九夜,处罗可汗更加害怕,抛弃辎重,越过穹隆岭远远逃走。拓跋那收拾柔然人丢下的辎重,率军返回,与太武帝在广泽会合。拓跋羯兒俘获柔然百姓和牲畜大约一百多万。从此以后,柔然衰弱,躲起来不敢再侵犯北魏边境。
冬季,刘宋雍州蛮人反叛。
沔水北部的各个山蛮部落侵犯雍州,刘宋将军沈庆之率领参军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等人前往讨伐,分兵八路一起进军。在此之前,讨伐蛮人的将领们都把军营建于山下,蛮人得以依据山势,发射利箭乱石来攻击,官军多次失利。沈庆之说:“去年蛮人粮食大获丰收,然后把粮食囤积在悬崖之上,我们不能和他们长期对抗。不如出其不意,冲入他们的心腹地带,一定能打败他们。”于是命令各军砍伐树木登山,鼓噪而前,各蛮人震恐,乘蛮人慌乱时攻击他们,蛮人立即四处逃散。
庚寅(450) 宋元嘉二十七年,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
春正月,刘宋将军沈庆之讨伐蛮人,平息叛乱。
沈庆之从去年冬季到今年春季,屡次击败山蛮,并用他们的粮食作为自己的军用。幸诸山的大羊蛮人占据险要地势修筑城堡,防守非常牢固。沈庆之命令各军队在山中连营扎寨,营门互通,各部在营地内挖掘水池,从早到晚都不到外面取水。蛮人偷偷派兵在夜里前来放火烧营,宋军用池水浇灭大火,用大批弓弩夹射蛮人,于是蛮兵逃散。蛮人占据的地方险要坚固,无法攻打,沈庆之就设置六个戍所监守。时间一长,蛮人粮食吃完,逐渐有人请求归降,于是便把他们作为“营户”全都迁到了建康。
二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军侵犯刘宋,围攻悬瓠。
太武帝将要侵犯刘宋,宋文帝听说后,诏敕淮河、泗水一带的各个州郡:“如果魏军小规模进犯,就各自坚守城池;如果魏军大规模进犯,就将百姓撤到寿阳。”由于边境侦察不明,太武帝
自将步骑十万奄至,南顿、颍川太守并弃城走。是时,豫州刺史南平王铄镇寿阳,遣参军陈宪守悬瓠。城中战士不满千人,魏主围之。
三月,宋减百官俸。
以军兴,减内外官俸三分之一。
夏四月,魏师还。
魏人昼夜攻悬瓠,作高楼临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负户以汲。施大钩于冲车之端以牵楼堞,坏其南城。陈宪内设女墙,外立木栅以拒之。魏人填堑,肉薄登城。宪督厉将士苦战,积尸与城等。魏人乘尸上城,短兵相接,宪锐气愈奋,战士无不一当百,杀伤万计,城中死者亦过半。
魏遣永昌王仁驱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阳。宋主遣间使命武陵王骏发骑袭之。骏发百里内马得千五百匹,分为五军,遣参军刘泰之等将之,直趋汝阳。魏人唯虑救兵自寿阳来,不备彭城。泰之等潜进击之,杀三千余人,烧其辎重,魏人奔散,诸生口悉得东走。魏侦知泰之等兵无后继,复引兵击之,士卒惊乱走死,免者九百余人,马还者四百匹。
魏主攻悬瓠四十二日,宋主遣南平内史臧质、司马刘康祖共救悬瓠。魏主遣任城公乞地真逆拒之。质等击斩乞地真。四月,魏主引兵还。
宋以陈宪为龙骧将军。魏主遗宋主书曰:“前盖吴反逆,扇动关、陇。彼复使人诱之,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服从之理!为大丈夫,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货诱
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突然到来,南顿、颍川太守都弃城逃跑。这时,豫州刺史、南平王刘铄镇守寿阳,他派参军陈宪守卫悬瓠。城中将士不到一千人,太武帝率军包围了该城。
三月,刘宋减少文武百官的俸禄。
因为兴军抵抗北魏入侵,刘宋减少朝廷内外文武百官俸禄的三分之一。
夏四月,北魏撤军回国。
魏军昼夜不停地围攻悬瓠,他们修建楼车,临近城池进行射击,箭下如雨,悬瓠城中的宋军只能身背门板去取水。魏军在冲车的一头抛出大铁钩,勾住城楼围墙拉拽,南部城墙被拉坏。陈宪在围墙之内又筑了一堵小墙,在小墙外埋立木栅以抗拒魏军。魏军填平了城外壕沟,登上城墙与宋军展开肉搏战。陈宪督领将士苦战,双方战死将士的尸体堆积得同城墙一样高。魏军踏着尸体登上城墙,双方短兵相接,陈宪锐气不减,愈战愈勇,手下战士无不以一当百,杀死杀伤魏军数以万计,城中守城将士也死伤过半。
太武帝派永昌王拓跋仁驱赶掠掳来的六个郡的百姓北上屯驻汝阳。宋文帝派密使命令武陵王刘骏出动骑兵,袭击魏军。刘骏发动百里内的一千五百匹战马,兵分五路,派参军刘泰之等人率领,直奔汝阳。魏军只担心刘宋的援军从寿阳来,而没有防备彭城方面。刘泰之等人偷袭魏军,杀死三千多人,火烧他们的辎重,魏军逃散,被俘宋人全都向东逃走。魏军侦察到刘泰之等人没有援军,于是又发起反攻,宋军惊乱逃窜,仅有九百多人得以生还,另外还有四百多匹马和他们一起返回。
太武帝率军围攻悬瓠四十二天,宋文帝派南平内史臧质、司马刘康祖一起救援悬瓠。太武帝派任城公拓跋乞地真率军迎击。臧质等人击败并斩杀了拓跋乞地真。四月,太武帝率军回国。
宋文帝任命陈宪为龙骧将军。北魏太武帝写给宋文帝的信中说:“以前盖吴反叛,煽动关、陇百姓。你派人去诱惑他们,他们正想用欺骗的手段获取不义之财,哪里会有相距甚远却臣服于你的道理!身为大丈夫,你为什么不自己前来获取,却用金银财宝诱
我边民?我今至此,所得孰与彼多?彼又北通蠕蠕,西结赫连、沮渠、吐谷浑,东连冯弘、高丽,凡此数国,我皆灭之,彼岂能独立邪?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以彼无足,故不先讨耳。我当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常欲与我一交战,我亦不痴,复非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外宿,吴人正有斫营伎,不过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其首岂得不为我有哉!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策,知今已杀尽,非天资我邪?”
宋以江湛为吏部尚书。
湛性公廉,与仆射徐湛之并为上所宠信,时称“江徐”。
六月,魏杀其司徒崔浩,夷其族。
浩自恃才略,及为魏主所宠任,专制朝权,尝荐士数十人,皆起家为郡守。太子晃曰:“先征之人,亦州郡之选也,在职已久,勤劳未答,宜先补郡县,以新征者代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浩固争而遣之。中书侍郎高允闻之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胜于上,将何以堪之!”
魏主使浩、允等共撰《国记》,曰:“务从实录。”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巧佞。浩尝注《易》及《论语》《诗》《书》,湛、标
我边境百姓?我如今来到你们这里,获得的与你们得到我们的,谁多谁少呢?你又北通柔然,西结赫连、沮渠和吐谷浑,东连冯弘、高丽,可是这些国家都被我灭亡了,你怎么能单独存在呢?如今我要北征,先除去骑马的贼寇。因为你没有骑兵,所以我先不加讨伐。我会光明正大地前去攻取扬州,不像你偷偷摸摸去搞一些小动作。你以前派裴方明攻取仇池,攻克之后,却又嫉妒他的勇猛和战功,不容于他。有这样的大臣,你还是杀了他,又怎么能和我较量呢!你经常想要与我交战一次,我也不是白痴,更不是苻坚,什么时候才能和你打一仗呢?我白天派骁勇的骑兵围在你营地的周围,晚上则在离你百里之外的地方宿营,你们吴人正好有夜间袭击对方营地的伎俩,但你们走不了五十里,天就大亮了。你派出的士卒又怎能不被我砍下脑袋呢!你父亲时代的旧臣虽然年纪已老,却还很有智谋,我知道现在他们已经被你斩尽杀绝了,这难道不是天助我吗?”
宋文帝刘义隆任命江湛为吏部尚书。
江湛公正廉洁,他和仆射徐湛之一起受到宋文帝的宠信,当时并称“江徐”。
六月,北魏诛杀司徒崔浩,夷灭他的宗族。
崔浩自恃才略,并被太武帝所宠信,独揽朝中大权,他曾推荐几十位士人直接担任郡守。太子拓跋晃说:“早先征召的人才,也是被选聘为州郡之官,他们任职已经很久,辛勤工作,却没有受到报答,应该首先补充他们做郡守、县令,让新征召的人代替他们担任郎吏。而且郡守、县令治理地方政事,应该让有一定经验的人担任。”但崔浩坚持己见,于是派遣他推荐的人上任。中书侍郎高允听说此事后,说:“崔公恐怕免不了一场灾祸!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同太子大人对抗争胜,将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呢!”
太武帝命令崔浩和高允等人共同撰写《国记》,并指示说:“务必根据事实撰写。”著作令史闵湛、郗标性情乖巧奸诈。崔浩曾注解《易经》《论语》《诗经》《书经》等经典,闵湛、郗标就
上疏言:“马、郑、王、贾不如浩之精微,乞收境内诸书,班浩所注,令天下习业。”浩亦荐湛、标有著述才。湛、标又劝浩刊所撰《国史》于石,以彰直笔。允闻之,谓著作郎宗钦曰:“湛、标所营,分寸之间,恐为崔门万世之祸,吾徒亦无噍类矣!”浩竟刊石立于郊坛东,方百步,所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列于衢路,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谮浩,以为暴扬国恶。魏主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书郎吏等罪状。
初,辽东公翟黑子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觉,谋于高允,允曰:“公帷幄宠臣,有罪首实,庶或见原,不可重为欺罔。”崔览谓曰:“首实罪不可测,不如讳之。”黑子怨允曰:“君奈何诱人就死地!”遂不以实对,魏主杀之。魏主使允授太子经。
及崔浩被收,太子召允谓曰:“吾自导卿,至尊有问,但依吾语。”太子入言:“高允小心慎密,且制由崔浩,请赦其死!”魏主问曰:“《国书》皆浩所为乎?”对曰:“《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为,《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共为之。然浩所领事多,总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魏主怒曰:“允罪甚于浩,何以得生!”太子惧曰:“天威严重,允小臣,迷乱失次耳。臣向问,皆云浩所为。”魏主问:“信如东宫所言
上书说:“马融、郑玄、王肃、贾逵对这些经典的注解,都没有崔浩的准确而深刻,恳求没收国内由这些人注解的各种经典,颁布崔浩的注本,令天下人都来学习。”崔浩也推荐闵湛、郗标有著书立说之才。闵湛、郗标又力劝崔浩把自己撰写的《国史》刻在石碑上,以此表明崔浩的秉笔直书。高允听说后,对著作郎宗钦说:“闵湛、郗标所营造的这一切,如果有一点差错,恐怕将为崔家带来万世之祸,我们这些人也不能幸免!”崔浩竟然把《国史》刻在石碑上,立于郊外神坛的东侧,占地一百步见方,把北魏祖先的事情都记录得非常详细真实。他把这些陈列在交通要道上,北方的鲜卑人无不异常愤怒,纷纷在太武帝面前中伤崔浩,认为这是在暴扬祖先的过错。太武帝大怒,命令有关部门调查追究崔浩及其他秘书郎吏的罪状。
当初,辽东公翟黑子奉命出使并州,接受一千匹绢布的贿赂。事发后,崔黑子向高允讨取应对之策,高允说:“你身为朝廷宠臣,有罪就应该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也许还能被皇上赦免,不可再次欺骗皇上。”崔览却对翟黑子说:“你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罪不可测,不如隐瞒不说。”翟黑子埋怨高允说:“你为什么要引诱我走向死地呢!”于是翟黑子没有说出实情,被太武帝诛杀。太武帝命令高允向太子拓跋晃教授经书。
崔浩被捕之后,太子拓跋晃召见高允说:“我们去晋见皇上,我来引导你该说些什么,皇上有什么问话,你只管按我的话去回答。”太子进宫对太武帝说:“高允做事小心谨慎,而且崔浩主管一切,我请求赦免高允的死罪!”太武帝问高允:“《国书》都是崔浩一人所写吗?”高允回答说:“《太祖记》由前著作郎邓渊撰写,《先帝记》和《今记》由我和崔浩共同撰写。但是崔浩负责的事情很多,他只是总揽《国记》全书的大纲,至于撰写工作,我要比崔浩做得多。”太武帝大怒说:“高允的罪行比崔浩还严重,怎能不死!”太子很害怕,说:“陛下至高无上的威严把高允这样一个小臣吓坏了,以致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我以前曾问过他,他都说全是崔浩一人所著。”太武帝又问高允说:“真是太子所说的
乎?”对曰:“臣罪当灭族,不敢虚妄。殿下哀臣,欲匄其生耳。”魏主顾谓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难,而允能为之!临死不易辞,信也;为臣不欺君,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召浩临诘,浩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魏主命允为诏,诛浩及僚属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帝频使催切,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余衅,非臣敢知。若直以触犯,罪不至死。”魏主怒,命武士执允。太子为之拜请,魏主意解,乃曰:“无斯人,当更有数千口死矣。”
六月,诏诛浩,夷其族,余皆止诛其身。
他日,太子让允曰:“吾欲为卿脱死,而卿终不从,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记人主善恶,为将来劝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举措。崔浩孤负圣恩,以私欲没其廉絜,爱憎蔽其公直,不为无罪。至于书朝廷起居,言国家得失,此为史之大体,未为多违。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荣辱,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再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所愿也。”太子动容称叹。允退,谓人曰:“我不奉东宫指导者,恐负翟黑子故也。”
魏主既诛浩而悔之。会北部尚书、宣城公李孝伯病笃,或传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顺从父弟也。自浩之诛,
那样吗?”高允回答说:“我罪当灭族,不敢荒诞无稽。太子殿下不过是可怜我,想要放我一条生路罢了。”太武帝回过头来对太子说:“真是正直啊!这是一般人所难于做到的,而高允却能做到。死到临头也不改变自己说过的话,是为诚实;作为臣属不欺骗皇帝,是为忠贞。应该特别免除他的死罪,以表扬他的高尚品质。”于是赦免了高允。
太武帝召见崔浩,亲自审问他,崔浩慌恐迷惑,不能应答。而高允却事事申明,有条有理。太武帝命令高允代写诏书,诛杀崔浩及其幕僚部属和僮仆一共一百二十八人,并全都夷灭五族。高允心有疑问,没有下笔,太武帝多次派人催促,高允说:“崔浩被捕,如果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不是为臣我所敢知道的。如果仅仅因为他触犯皇族,罪过还到不了被处死的程度。”太武帝大怒,命令武士逮捕高允。太子拓跋晃为他求情,太武帝才稍稍息怒,说:“没有高允,就该有几千人被处死了。”
六月,太武帝诏令诛杀崔浩,夷灭其族,其他罪犯只斩杀本人。
过了几天,太子拓跋晃责怪高允说:“我想为你开脱死罪,可你却始终不按我说的去做,如此激怒皇上。每次想起来,都令人心有余悸。”高允说:“作为一位史官,是要记载人主的善恶,作为对将来的劝诫,所以人主有所畏忌,对自己的行为举止都十分谨慎。崔浩辜负皇上大恩,用自己的私欲掩盖了廉洁,用爱憎遮住了公正,不能说没有罪。至于书写皇上的起居生活,论说朝政得失,这是史书的基本要求,并无多大罪过。我和崔浩事实上是一起从事这项工作,生死荣辱,在道义上并无二致。要我接受殿下您给予的再生之恩,违背自己的良心得以幸免,这不是我的愿望。”太子拓跋晃为之动容,赞叹不已。高允从太子那里出来后,对人说:“我之所以不按太子的话去做,就是恐怕辜负了翟黑子。”
太武帝杀了崔浩以后,感到非常后悔。正好赶上北部尚书、宣城公李孝伯病重,有人传说他已去世。太武帝哀悼他说:“李宣城死得可惜!”马上又说:“朕失言了,应该说崔司徒死得可惜,李宣城死得可哀!”李孝伯是李顺的堂弟。自从崔浩被杀后,
军国谋议皆出孝伯,宠眷亚于浩。
秋,宋人大举侵魏,取碻磝,围滑台。冬十月,魏主自将救之,宋将军王玄谟退走。
宋主欲伐魏,丹阳尹徐湛之、尚书江湛、宁朔将军王玄谟等并劝之。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请待明年。”宋主曰:“北方苦虏虐政,义徒并起。顿兵一周,向义之心不可沮也。”
校尉沈庆之谏曰:“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道济再行无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玄谟等,未逾两将,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宋主曰:“道济养寇自资,彦之中途疾动。虏所恃唯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易拔。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连,虏马过河,即成擒也。”庆之又固陈不可,宋主使湛之等难之。庆之曰:“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访婢。陛下今欲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辈谋之,事何由济?”宋主大笑。
太子劭及将军萧思话亦谏,皆不从。
魏主复与宋主书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无厌,诱我边民。又闻彼欲自来,彼年已五十,未尝出户,虽自力而来,如三岁婴儿,与我鲜卑生长马上者,果如何哉!”
七月,宋主遣王玄谟帅沈庆之、申坦水军入河,受督于青、冀刺史萧斌。臧质、王方回径造许、洛,骏、铄东西齐举,刘秀之震荡汧、陇,义恭出次彭城,为众军节度。
朝廷军政策略都由李孝伯决定,太武帝对他的宠信仅次于崔浩。
秋季,刘宋军队大举入侵北魏,攻克碻磝,包围滑台。冬十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亲自率军救援,刘宋将军王玄谟退走。
宋文帝打算讨伐北魏,丹阳尹徐湛之、尚书江湛、宁朔将军王玄谟等人一起劝早日发兵。将军刘康祖认为:“今年已近年底,请等到明年。”宋文帝说:“北方百姓苦于蛮虏的暴政,造反义军不断兴起。我们拖延一年,就会使这些义军的抗暴之心减弱。”
校尉沈庆之劝谏说:“我们是步兵,他们是骑兵,攻势上不如他们。檀道济两次出兵都无功而返,到彦之也是失利而回。如今,我预料王玄谟等人的能力也不会超过前两位大将,六军的气势也不如以前,恐怕会使我军再遭耻辱。”宋文帝说:“檀道济保存贼寇以抬高自己,到彦之中途病重。贼虏所能倚仗的只有马,而今年夏天雨水不断,河道通畅,我们乘船北下,碻磝的北魏守军一定逃走,滑台也容易攻克。攻下这两座城池,用他们粮仓里的谷粮,安抚当地百姓,虎牢、洛阳自然就保不住了。到了冬初,我们城守相连,贼马如果过了黄河,我们就能擒获他们。”沈庆之又坚持认为不行,宋文帝让徐湛之等人同他辩论。沈庆之说:“治国好比治家,耕田要请教农夫,纺织就该问婢女。陛下您如今想要讨伐一个国家,却与一群白面书生一起谋划,事情怎么能够成功呢?”宋文帝大笑。
太子刘劭及将军萧思话也进言相劝,宋文帝都没有听从。
北魏太武帝再次给宋文帝写信说:“我们双方和好已很长时间了,而你却贪得无厌,引诱我国边境百姓。又听说你打算亲自前来,可你年已五十,从来没有迈出过家门,虽然你能有力量前来,但就像三岁的婴儿,同我们生长在马背上的鲜卑人相比,你果真会是什么样子呢!”
七月,宋文帝派遣王玄谟统率沈庆之、申坦水军进入黄河,受督于青、冀二州刺史萧斌。臧质、王方回直接前往许昌、洛阳,刘骏、刘铄在东西两面同时举兵,刘秀之扫荡汧、陇一带,刘义恭出守彭城,担任各路大军的调度指挥。
是时军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献金帛、杂物以助国用。又以兵力不足,悉发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暂行。募中外有马步众艺武力之士,应科者皆加厚赏。有司奏军用不充,富民家资满五十万,僧尼满二十万,并四分借一,事息即还。
建武司马申元吉趣碻磝,魏济、青刺史皆弃城走。萧斌与沈庆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谟进围滑台。随王诞遣雍州参军柳元景、将军尹显祖、曾方平、薛安都、庞法起将兵出弘农。参军庞季明年七十余,自以关中豪右,请入长安招合夷、夏,诞许之。乃自资谷入卢氏,民赵难纳之。季明诱说士民,应者甚众,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继进。南平王铄遣豫州参军胡盛之出汝南、梁坦出上蔡向长社。王阳兒击豫州,魏荆、豫刺史鲁爽、仆兰皆弃城走。铄又遣司马刘康祖助坦,进逼虎牢。
魏群臣初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救缘河谷帛。魏主曰:“马今未肥,天时尚热,速出必无功。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国人本著羊皮裤,何用绵帛!展至十月,吾无忧矣。”
九月,魏主引兵南救滑台,命太子晃屯漠南以备柔然。
王玄谟士众甚盛,器械精严,而玄谟贪愎好杀。初围滑台,城多茅屋,众请以火箭烧之,玄谟曰:“彼吾财也,何遽烧之!”城中即撤屋穴处。时河洛之民竞出租谷,操兵来
此时,大规模动员军队,上起王公、王妃、公主及朝廷官员、牧守,下至富有百姓,每人都捐献金银玉帛及其他物品以助国家使用。又因为兵力不足,发动整六个州的青壮年,三个壮丁抽一人,五个壮丁抽二人,也可以雇佣他人代替。招募朝里朝外有马功、步功的勇敢武士,对他们都加以厚赏。有关部门上奏说军用物资不充足,于是又诏令富足人家,其家产满五十万钱的,僧侣尼姑满二十万钱的,都要借出四分之一供军用,等战事平息即归还。
建武司马申元吉直奔碻磝,北魏济州、青州刺史都弃城逃跑。萧斌和沈庆之留守碻磝,派王玄谟进围滑台。随王刘诞派雍州参军柳元景、将军尹显祖、曾方平、薛安都、庞法起率兵向弘农进发。参军庞季明年纪已七十多岁,自认为是关中的豪门望族,请求进入长安招募汉夷百姓,刘诞同意。于是,庞季明从赀谷进入卢氏,卢氏人赵难接纳了他。他劝说当地士人百姓,响应的人很多,薛安都等人借机从熊耳山通过,柳元景随后跟进。南平王刘铄派豫州参军胡盛之从汝南出发、梁坦从上蔡出发向长社进军。王阳兒进攻北魏豫州,北魏荆、豫刺史鲁爽、仆兰都弃城逃走。刘铄又派司马刘康祖援助梁坦,进逼虎牢。
北魏群臣刚听说宋军入侵,就向太武帝报告,请求派兵抢救黄河沿岸存储的粮食和布帛。太武帝说:“现在战马还未养肥,天气也还炎热,马上出兵,一定不会取胜。如果宋军不断前进,我们可以暂时退还阴山躲避。我们的国人本来就是穿羊皮裤的,要这些绵帛有什么用处!拖到十月,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了!”
九月,太武帝率兵南来救援滑台,命太子拓跋晃驻守漠南,以防备柔然。
王玄谟的军队士气高涨,武器精良,但王玄谟刚愎自用,贪婪好杀。刚刚包围滑台时,城中有很多茅屋,众人请求用火箭把它们烧掉,王玄谟说:“那些茅屋都是我们的财产,为什么要马上烧了它们!”于是,城中魏军撤掉茅屋,挖掘洞穴住了进去。当时住在黄河、洛水一带的百姓竞相给宋军输送粮草,拿着兵器前来
赴者日以千数,玄谟不即其长帅,而以配私昵。家付匹布,责大梨八百,由是众心失望。攻城数月不下,闻魏救将至,众请发车为营,玄谟不从。
十月,魏主夜渡河,众号百万,鞞鼓之声震动天地。玄谟惧,退走。魏人追击之,死者万余人,麾下散亡略尽,委弃军资器械山积。
先是,玄谟遣垣护之以百舸为前锋,据石济。护之闻魏兵将至,驰书劝玄谟急攻,曰:“昔武皇攻广固,死没甚众,况今事迫于曩日,岂得计士众伤疲!愿以屠城为急。”玄谟不从。魏人以所得战舰,连以铁锁三重,断河以绝护之还路。河水迅急,护之中流而下,每至铁锁,以长柯斧断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余皆完备而返。萧斌遣沈庆之将五千人救玄谟,庆之曰:“玄谟士众疲老,寇虏已逼,小军轻往无益也。”斌固遣之。会玄谟遁还,斌将斩之,庆之固谏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玄谟所能当!且杀战将以自弱,非良计也。”斌乃止。
斌欲固守碻磝,庆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穷城,若虏众东过,清东非国家有也。碻磝孤绝,复作朱脩之滑台耳。”会诏使至,不听退师。斌复召诸将议之,庆之曰:“阃外之事,将军得以专之。诏从远来,不知事势。节下有一
投奔的人每天都数以千计,王玄谟不让这些人原来的头领领导他们,而是把他们配备给予自己关系亲密的人使用。他令每家缴纳一匹布,并交出八百个大梨,因此众心失望。宋军攻打滑台几个月都没有攻下,听说北魏援军将到,众将士请求用马车作为营垒,王玄谟不同意。
十月,太武帝在夜间率军渡过黄河,号称百万大军,战鼓声震天动地。王玄谟害怕了,撤军逃走。魏军追击他们,杀死宋军一万多人,王玄谟部下逃亡殆尽,丢失的军用物资及各种兵器堆积如山。
在此之前,王玄谟派遣垣护之率领一百只船为前锋,据守石济。垣护之听说魏军将到,派人骑马驰往送信,劝王玄谟发起急攻,说:“昔日武皇帝攻打广固,死伤将士很多,况且现在面临的一切比那时还紧急,岂能考虑士卒们的死伤疲劳!希望把消灭滑台守军作为最紧迫的事来办。”王玄谟不从。魏军把缴获的战舰用铁链拴了三道,切断黄河,断绝了垣护之的退路。黄河水流湍急,垣护之从中流顺流而下,每次遇到铁锁链,用长柄大斧砍断它们,魏军无法制止,垣护之只损失了一条船,其余的船只都完好无损地安全返回。萧斌派沈庆之率领五千人前去救援王玄谟,沈庆之说:“王玄谟的士卒疲惫不堪,士气低沉,而寇虏已经逼近,用一小部分军队前去没有什么用处。”萧斌坚持要他前往。正好此时王玄谟逃了回来,萧斌要斩了他,沈庆之坚决劝谏说:“佛狸拓跋焘威震天下,统率百万大军,哪里是王玄谟所能抵挡得住的!况且斩杀战将削弱自己,这不是一个良策。”萧斌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萧斌打算固守碻磝,沈庆之说:“现在青、冀二州内部空虚,我们却坐守困顿之城,如果贼虏大军向东进发,清水以东就不会是我国的土地了。碻磝孤立隔绝,将变成当年朱脩之的滑台城了。”正好此时传送诏书的使者到来,传令不许撤军。萧斌又召集各位将领商议,沈庆之说:“宫城以外的事情,将军可以自己决断。诏书从远方而来,皇上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您手下有一位
范增不能用,空议何施!”斌及坐者并笑曰:“沈公乃更学问。”庆之厉声曰:“众人虽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学也。”斌乃使王玄谟戍碻磝,申坦、垣护之据清口,自帅诸军还历城。
十一月,魏主进至鲁郡,以太牢祠孔子。
魏主命诸将分道并进,永昌王仁自洛阳趣寿阳,尚书长孙真趣马头,楚王建趣钟离,高凉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东平趣邹山。
十一月,禽鲁郡太守崔邪利,见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
雍州参军柳元景大破魏师于陕,斩其将张是连提,进据潼关而还。
宋略阳太守庞法起等诸军入卢氏,斩县令,以赵难为令,使为乡导。柳元景等进攻弘农,拔之,进向潼关。诏以元景为弘农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显祖先引兵就法起等于陕,元景于后督租。陕城险固,攻之不拔。魏洛州刺史张是连提帅众二万度崤救陕,安都等与战于城南,魏人纵突骑,诸军不能敌,安都怒,脱兜鍪,解铠,马亦去具装,瞋目横矛,单骑突陈,所向无前,魏人夹射不能中。如是数四,杀伤不可胜数。会日暮,别将鲁元保引兵自函谷关至,魏兵乃退。明日,安都等陈于城西南,曾方平谓安都曰:“今勍敌在前,坚城在后,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进,我当斩卿,我若不进,卿斩我也。”安都曰:“善!”遂合战。军副柳元怙引兵自南门鼓噪直出,旌旗甚盛,魏众惊骇。安都挺身奋击,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诸军齐奋。自旦至日昃,魏众大溃,斩张是连提及将卒三千余级,其余赴河堑死者
范增,您却不用他,坐在这里空谈又有什么好办法!”萧斌及在座的各位将领都笑着说:“沈公更有学问了。”沈庆之厉声说道:“你们众人虽然博知古今,却不如下官我用耳朵学习。”于是萧斌派王玄谟守卫碻磝,申坦、垣护之据守清口,自己率各路大军返回历城。
十一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进至鲁郡,用太牢之礼祭祀孔子。
太武帝命各位将领率军分道并进,永昌王拓跋仁从洛阳进逼寿阳,尚书长孙真进军马头,楚王拓跋建进军钟离,高凉王拓跋那从青州进军下邳,太武帝从东平进军邹山。
十一月,太武帝率军虏获鲁郡太守崔邪利。太武帝看见秦始皇石刻,命令士卒推倒了它,并用牛、羊、猪三种牲畜祭祀孔子。
刘宋雍州参军柳元景在陕城大败魏军,斩杀北魏大将张是连提,占据潼关,然后撤军。
刘宋略阳太守庞法起等各路大军进入卢氏,斩杀北魏卢氏县令,任命赵难为卢氏令,让他担任向导。柳元景等人进攻弘农,攻克弘农,向潼关进军。宋文帝诏命柳元景为弘农太守。柳元景派薛安都、尹显祖先率兵到陕城与庞法起会合,柳元景在后方督促征收军粮。陕城艰险牢固,宋军进攻没有攻下。北魏洛州刺史张是连提率领两万士兵越过崤山前来救援陕城,薛安都等人与他在陕城城南交战,魏军派出突击骑兵,刘宋各路军队抵挡不住,薛安都大怒,脱下战盔,解下铠甲,坐骑也摘去了护甲,怒目持矛,单枪匹马冲入北魏阵中,所向无敌,魏军左右夹射却射不中他。如此几次,杀伤魏军不可胜数。正好天黑之后,另一名宋将鲁元保率兵从函谷关来到这里,魏军才撤退。第二天,薛安都等人在城西南摆开战阵,曾方平对薛安都说:“现在强敌在前,坚城在后,正是我们以死相战的时候。你若不进,我就斩了你,我若不进,你就斩了我。”薛安都回应说:“好!”于是两军交战。军副柳元怙率军从陕城南门击鼓大喊杀出,旌旗招展,魏军非常惊慌。薛安都挺身奋击,流出的血在肘部凝住,长矛都折断了,换了一支又投入战斗,各路大军也都一齐向前。从早晨战到黄昏,魏军大败,张是连提及将士三千多人被杀,其余跳进河沟淹死的
甚众,降者二千余人。明日,元景至,让降者曰:“汝辈本中国民,今为虏尽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虏驱民战,后出者灭族。以骑蹙步,未战先死,此将军所亲见也。”诸将欲尽杀之,元景曰:“王旗北指,当令仁声先路。”尽释而遣之,皆称万岁而去。遂克陕城,进攻潼关据之。关中豪杰所在蜂起,及四山羌胡皆来送款。宋主以王玄谟败退,魏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独进,皆召还。元景使薛安都断后,引兵归襄阳。诏以元景为襄阳太守。
魏永昌王仁克悬瓠,遂败宋师于尉武,杀其将刘康祖,进逼寿阳。
魏永昌王仁攻悬瓠、项城,拔之。宋主恐魏兵至寿阳,召刘康祖使还。仁将八万骑追及康祖于尉武。康祖有众八千人,军副胡盛之欲依山险,间行取至,康祖怒曰:“临河求敌,遂无所见,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结车营而进,下令军中曰:“顾望者斩首,转步者斩足!”魏人四面攻之,将士皆殊死战。自旦至晡,杀魏兵万余人,流血没踝。康祖身被十创,意气弥厉。魏分其众为三,且休且战。会日暮风急,魏以骑负草烧车营,康祖随补其阙,有流矢贯康祖颈,坠马死,余众遂溃,魏人掩杀殆尽。
南平王铄使参军王罗汉以三百人戍尉武,魏兵至,众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罗汉以受命居此,不去。魏人攻而擒之,
也很多,另有两千多人投降。第二天,柳元景到达陕城,责骂投降的人说:“你们本来是中原的百姓,如今却为贼虏卖力,力量用尽了才投降,为什么呢?”他们都说:“胡虏驱赶百姓为他们打仗,晚一点出来的就要被诛灭全族。他们用骑兵驱赶我们这些步兵,还没有交战就死去的有很多人,这是将军您亲眼看到的。”各位将领打算将他们全部杀死,柳元景说:“我们的王旗指向北方,应当用仁爱之声为我们开路。”于是将他们全部释放,遣返回家,他们都高呼万岁离去。宋军随即攻克陕城,又进攻潼关,攻占了潼关。关中豪杰之士纷纷起兵响应宋军,四面山中的羌胡也都送来犒劳物品。宋文帝认为王玄谟败退之后,魏军深入国境,柳元景等人不宜单独进攻,于是把他们都召了回来。柳元景派薛安都断后,率军回到襄阳。宋文帝诏命柳元景为襄阳太守。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攻克悬瓠,又在尉武击败宋军,斩杀宋将刘康祖,进逼寿阳。
北魏永昌王拓跋仁攻打悬瓠、项城,攻克下来。宋文帝担心魏军攻到寿阳,就召还刘康祖。拓跋仁率领八万骑兵在尉武追上了刘康祖。刘康祖只有八千士卒,军副胡盛之打算依靠险要的山势,率军从小道返回寿阳,刘康祖大怒说:“我们到黄河边上追寻敌人,没有见到,庆幸的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能躲避呢?”于是让军队结成车阵前进,命令军队说:“回头张望的人斩首,转过身去的人砍脚!”魏军从四面围攻,宋军将士们都殊死搏斗。从早上一直战到傍晚,杀死魏军一万多人,血流淹没了人的脚踝。刘康祖身上十处受创,但斗志却更加高涨。魏军把士卒一分为三,轮番上阵,且休且战。正赶上天黑之后刮起了大风,魏军用战马驮草,火烧宋军车营,刘康祖随时补救被烧坏的营垒,一支流箭穿透了他的脖子,他从马上坠下而死,其余将士随即崩溃,魏军追击堵截,将宋军几乎斩尽杀绝。
南平王刘铄派参军王罗汉率领三百名将士戍守尉武,魏军来到,王罗汉的将士打算向南依靠矮林进行自卫,王罗汉认为自己受命驻守于此,不愿离开。魏军攻入城内,俘获了王罗汉,
锁其颈,使三郎将掌之。罗汉夜断三郎将首,抱锁亡奔盱眙。仁进逼寿阳,南平王铄婴城固守。
魏主攻彭城,不克。
魏军在萧城,去彭城十余里。彭城兵虽多而食少,江夏王义恭欲弃彭城南归。沈庆之以为历城兵少食多,欲为函箱车阵,以精兵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趋历城。何勖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京师。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未决。长史张畅曰:“若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关扃严固耳。一旦动足,则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虽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污公马蹄。”武陵王骏谓义恭曰:“阿父既为总统,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为城主,必与此城共其存没,张长史言不可异也。”义恭乃止。
魏主至彭城,使尚书李孝伯至南门,饷义恭貂裘,饷骏橐驼及骡,且曰:“魏主致意安北,可暂出见我。”骏使张畅开门出见之。孝伯曰:“魏主不围此城,自帅众军直造瓜步,饮江湖以疗渴耳。”畅曰:“去留之事,自适彼怀。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先是童谣云:“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故畅云然。畅音容雅丽,孝伯亦辩赡,且去,谓畅曰:“长史深自爱,相去步武,恨不执手。”畅曰:“君善自爱,
他们用铁链锁住了王罗汉的脖子,让三名郎将看守。王罗汉在夜间砍掉了三名郎将的脑袋,抱着铁锁逃回盱眙。拓跋仁进逼寿阳,南平王刘铄环城固守。
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进攻彭城,没有攻克。
魏军占领萧城,距彭城只有十多里。彭城宋军虽然人数很多,但粮食不足,江夏王刘义恭打算放弃彭城撤回南方,沈庆之认为历城兵少粮多,想要排起箱式车阵,派精兵作为外侧羽翼,夹道护送江夏王刘义恭、武陵王刘骏和他们的妃子女儿们直奔历城。何勖则主张收拾残局,退往郁洲,然后从海上返回京师。刘义恭撤离的决心已定,只是对这两个建议还有争议,没有最终决定。长史张畅说:“如果我们有前往历城或郁洲的道理,下官我怎么敢不高声赞成!现在,彭城缺少粮食,百姓都有逃走的想法,只是由于城门紧闭,防守坚固而无法成行罢了。百姓们一旦走出城门,就会各自逃散,想要让他们去往我们想去的地方,这怎么能办得到呢!如今军中粮食虽然不多,但近期内不至于吃完,怎会有舍弃安全的办法而走向危亡之路的道理呢!如果一定要弃城撤离,我请求用自己脖子上的鲜血去玷污大王的马蹄。”武陵王刘骏对刘义恭说:“叔父您既然身为统帅,去与留都不是我能干预得了的。我刘道民忝为一城之主,一定要和彭城共存亡,张长史的话我们不能不听。”刘义恭这才决定留下。
太武帝亲率大军抵达彭城,派尚书李孝伯来到彭城南门,给刘义恭送上貂裘,给刘骏送上骆驼和骡子,李孝伯并且说:“我们皇上向安北将军致意,你们可以暂时出城见我。”刘骏派张畅打开城门出去与李孝伯见面。李孝伯说:“我们皇上不会围攻彭城,他会亲自率领大军直奔瓜步,畅饮长江水来解渴。”张畅说:“要去要留,当然由你们自己决定。但如果胡虏的马匹能喝上长江水,那便是没有天理了。”从前有童谣说:“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所以张畅才这么说。张畅言谈举止文雅庄重,李孝伯也滔滔雄辩,将要离开时,对张畅说:“长史您多加保重,我们近在咫尺,遗憾的是却不能握手言欢。”张畅说:“您也要好好保重,
冀荡定有期,君还宋朝,今为相识之始。”
宋取阴平、平武郡。
宋主起杨文德为辅国将军,引兵自汉中西入,摇动汧、陇,阴平、平武悉平。梁、南秦刺史刘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执送荆州,使文德从祖兄头戍葭芦。
十二月,魏主引兵南下,攻盱眙,不克,进次瓜步,宋人戒严守江。
魏主引兵南下,使中书郎鲁秀出广陵,高凉王那出山阳,永昌王仁出横江,所过无不残灭,城邑皆望风奔溃。建康纂严。魏兵至淮上。
宋主使将军臧质将万人救彭城,至盱眙,魏主已过淮。质使胡崇之等营东山、前浦,而自营于城南。魏燕王谭攻之,皆败没,质军亦溃。质弃辎重器械,单将七百人赴城。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玄谟犹在滑台,江淮无警。璞以郡当冲要,乃缮城浚隍,积财谷,储矢石,为城守之备。僚属皆非之,朝廷亦以为过。及魏兵南向,守宰多弃城走,或劝璞还建康,璞曰:“虏若以城小不顾,夫复何惧!若肉薄来攻,此乃吾报国之秋,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诸君尝见数十万人聚于小城之下而不败者乎?昆阳、合肥,前事之明验也。”众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质向城,众谓璞曰:“虏若不攻城,则无所事众;
结束动荡的日子一定不会太远了,到那时如果你能回到宋国,今天就是我们相识的开始。”
刘宋军队攻取阴平、平武郡。
宋文帝擢升杨文德为辅国将军,派他率兵从汉中西上,扰动汧、陇地区,阴平、平武二郡全部平定。梁、南秦二州刺史刘秀之派杨文德讨伐啖提氐人,没有攻克,刘秀之派人逮捕了杨文德,把他押送到了荆州,派杨文德的同曾祖父的哥哥杨头戍守葭芦。
十二月,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率兵南下,进攻盱眙,没有攻克,又率军抵达瓜步,宋军严守长江。
太武帝率军南下,派中书郎鲁秀从广陵发兵,高凉王拓跋那从山阳发兵,永昌王拓跋仁从横江发兵,所过之处无不烧杀抢掠,刘宋所有城池的守军都望风而逃。宋都建康实行戒严。魏军很快抵达淮上。
宋文帝派将军臧质率领一万士卒救援彭城,行军到盱眙,太武帝率大军已经渡过淮河。臧质派胡崇之等人据守东山、前浦,自己率兵据守盱眙城南。北魏燕王拓跋谭围攻胡崇之和臧质,击败了他们,臧质的军队也溃散。臧质抛弃辎重器械,打算率领七百人进入盱眙城。
当初,盱眙太守沈璞上任时,王玄谟还在滑台,长江、淮河一带没有战事。沈璞认为盱眙处于交通要道上,于是修缮城池,疏通护城河道,广积财力粮食,储备石头弓箭,为守城做准备。他的幕僚臣属们对此都有异议,朝廷也认为这样做过分了。等到魏兵南下时,各郡县守宰大都弃城逃走,有人劝沈璞返回建康,沈璞说:“如果贼虏认为我们仅仅是一座小城而不攻打的话,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他们肉搏攻城,这正好是我报答国家的时候,也是你们各位封侯之日,我们为什么要逃走呢!各位曾经见过几十万大军聚集在一座小城之下面,守城者却不败的战例吗?以前昆阳、合肥发生的事情,就是明证。”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沈璞召集了两千精兵,说:“这些人就足够了!”等到臧质要入盱眙城时,众人对沈璞说:“如果贼虏不攻城,我们就用不了这么多人;
若其攻城,则城中止可容见力耳,地狭人多,鲜不为患。若以质众能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避罪归都,会资舟楫,必更相蹂践,正足为患,不若勿受。”璞叹曰:“虏必不能登城,敢为诸君保之。舟楫之计,固已久息。虏之残害,古今未有,屠剥之苦,众所共见,其中幸者不过得驱还北国作奴婢耳。彼虽乌合,宁不惮此邪?所谓‘同舟而济,胡、越一心’者也。今兵多则虏退速,少则退缓。吾宁可欲专功而留虏乎!”乃开门纳质。质见城中丰实,大喜,因与璞共守。
魏人之南寇也,不赍粮用,唯以抄掠为资。及过淮,民多窜匿,抄掠无所得,人马饥乏,闻盱眙有积粟,欲以为北归之资。攻城不拔,即留数千人守盱眙,自帅大众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备。
魏主至瓜步,坏民庐舍,及伐苇为筏,声言欲渡江。建康震惧,民皆荷担而立。内外戒严。丹阳统内尽户发丁,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命刘遵考等将兵分守津要,游逻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陈舰列营,周亘江滨,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镇石头,总统水军,徐湛之守石头仓城,江湛兼领军,军事处置悉以委焉。
宋主登石头城,有忧色,谓江湛曰:“北伐之计,同议者少。今日士民劳怨,不得无惭,贻大夫之忧,予之过也。”又曰:“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
如果他们攻城,城中也只能容得下现在的兵力,地小人多,不成祸患的很少。如果臧质的军队能击退敌人保全城池,功劳就不全是我们的;如果我们败退撤回都城时,双方都要依靠船只,必然会互相残杀,正足以为患,不如不接收他们。”沈璞叹息说:“贼虏肯定不能攻破城池,我敢向各位保证。乘船撤退的计划,本来早就否定了。贼虏的残忍程度是从古至今所没有过的,他们进行残酷的屠杀掠夺,大家有目共睹,其中的幸存者也不过被驱赶到北魏做奴婢。臧质他们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些吗?所谓‘同舟共济,胡人和越人也会齐心’,指的正是这件事情。现在我们兵多,就能很快击退敌人,否则就会很慢。我们怎么能够为了独占功劳,而留下贼虏为患呢!”于是打开城门,接纳臧质。臧质见城中物资充足,非常高兴,于是就和沈璞一起守卫城池。
魏军南下进犯时,不携带粮食用品,只靠掠夺来作为军用。过了淮河后,百姓大多逃走藏了起来,魏军抄不到什么东西,人饥马困,听说盱眙存有粮食,就打算把盱眙的粮食作为撤军返国之用。但太武帝没有攻下盱眙,就留下几千人驻守在盱眙城下,自己率领大军继续南下,因此盱眙得以进一步完善防备。
太武帝抵达瓜步,毁坏百姓房舍,又砍来芦苇造筏排,声称要渡过长江。建康震动,一片恐惧,老百姓都挑着担子站在那里,随时准备逃走。宋文帝命令内外戒严。丹阳境内的壮丁全都从军,王公以下的子弟全部从事劳役。宋文帝命令刘遵考等人率兵分守沿江渡口要地,巡逻上起于湖,下到蔡洲,大军沿江驻守,战船分列江边,绵延江边,从采石一直到暨阳,长达六七百里。太子刘劭镇守石头,统领水军,徐湛之镇守石头所属仓城,江湛兼任领军,被委任裁决军事部署。
宋文帝登上石头城,面有忧色,对江湛说:“当初我们计划北伐时,赞同的人很少。今日将士百姓劳苦埋怨,我们不能不感到惭愧,给大家带来了苦难,这都是我的过失啊。”又说:“如果檀道济还在世,怎能让胡虏的战马来到这里!”
魏及宋平。
魏主以橐驼、名马饷宋主,求和请婚。宋主亦饷以珍羞异味。魏主以其孙示使者曰:“吾远来至此,非欲为功名,实欲继好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孙,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马不复南顾。”
使还,宋主召群臣议之,众谓宜许,江湛曰:“戎狄无亲,许之无益。”太子劭怒,谓湛曰:“今三王在厄,讵宜苟执异议!”声色甚厉。
坐散,劭又言于宋主曰:“北伐败辱,数州沦破,独有斩江、徐可以谢天下!”宋主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异耳。”由是太子与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婚。
北魏与刘宋和解。
北魏太武帝给宋文帝送来骆驼、名马等礼物,请求和解,并请求与刘宋皇室联姻。宋文帝也送给太武帝美味异味。太武帝把孙子叫来给宋文帝的使者看,说:“我远来到此,不是想要成就功名,其实是为了继续我们之间的友好互助的关系。宋国皇帝如果能把他的女儿嫁给我的这个孙子,我也把女儿嫁与武陵王为妻,从今以后,不会再派一匹战马南下。”
宋使者回来以后,宋文帝召集群臣商议此事,大家都说应该答应,江湛却说:“戎狄没有亲情之念,答应他们没有好处。”太子刘劭很生气,对江湛说:“如今三位大王都处于危难之中,我们怎么能对此表示异议!”刘劭声色非常严厉。
讨论完毕后,众人都走了出去,刘劭又对宋文帝说:“北伐失败受辱,几个州沦陷残破,只有斩杀江湛、徐湛之,才能谢罪天下!”宋文帝说:“北伐本来是我的意思,江湛、徐湛之只是没有表示异议而已。”从此,太子刘劭与江湛、徐湛之结下仇怨,北魏太武帝最后也没有实现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