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史之體可見者,《書》、《春秋》而已。《春秋》編年通紀,以見事之先後,《書》則每事別記,以具事之首尾。意者當時史官既以編年紀事,至於事之大者,則又采合而別記之。若二典所記,上下百有餘年,而《武成》、《金縢》諸篇,其所紀載或更數月,或歷數年,其間豈無異事?蓋必已具於編年之史而今不復見矣。故左氏於《春秋》既依經以作傳,復為《國語》二十餘篇,國別事殊,或越數十年而遂其事,蓋亦近《書》體以相錯綜云爾。

然自漢以來,為史者一用太史公紀傳之法,此意固不復講。至司馬溫公受詔纂述《資治通鑑》,然後千三百六十二年之事編年繫日,如指諸掌。雖託始於三晉之侯,而追本其原,起於智伯,上系《左氏》之卒章,實相受授。偉哉書乎!自漢以來,未始有也。然一事之首尾或散出於數十百年之間,不相綴屬,讀者病之。今建安袁君機仲乃以暇日作為此書,以便學者。其部居門目、始終離合之間,又皆曲有微意,於以錯綜溫公之書,其亦《國語》之流矣。或乃病其於古無初而區別之外無發明者,顧第弗深考耳。機仲以摹本見寄,熹始得而讀之,為之撫卷太息,因記其後如此,以曉觀者。

淳熙二年秋七月甲寅,新安朱熹書于雲谷之晦庵云。〈《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八一。又見《文獻通考》經籍考卷二○,《南宋文範》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