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大中大夫、提举西京嵩宗福宫、二柱国、河内郡开国公、食邑。二千六百户食实封台阡户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唐纪十二

元和八年三月丙辰,杖杀僧鉴虚。实录在二月。按长历:二月乙酉朔,三月甲寅朔。丙辰,三月三日甲子,武元衡入知政事,十一日也。实录脱不书月耳。

七月,李光进请修受降城。实录云:李光进请修东受降城,兼理河防。又云。以中受降城及所管骑士一千一百四十人隶于天德军。旧传卢坦与李绛叶议,以为西城张仁愿所筑,不可废。三者不同,莫知孰是。今但云受降城,所阙疑也。又李司空论事云,中城旧属振武,有镇兵四百人。其时割属天德,交割惟有五十人,人数如此不同,或者一千一百四十人,是三城都数耳。

九年闰八月丙辰,吴少阳薨。实录,少阳卒在九月己丑下、壬辰上,而并元济焚舞阳言之。统纪、旧纪少阳卒皆在九月。按旧传曰:少阳卒凡四十日,不为辍朝。唐纪:张弘靖请为少阳废朝赠官。而实录,辛丑赠少阳右仆射。然则己丑至辛丑才十二日耳,岂容四十日不辍朝乎?今从新纪。十月,崔潭峻监军。实录作谈峻,今从旧传。

十年三月,刘禹锡为播州刺史,攺连州。旧禹锡传:元和十年,自武陵召还,宰相复欲置之郎署。时禹锡作游玄都观咏看花君子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复出为播州刺史。禹锡集载其诗曰: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按当时叔文之党,一切除远州刺史,不止禹锡一人,岂绿此诗?盖以此得播州恶处耳。实录曰:中丞裴度奏其母老,必与此子为死别,臣恐伤陛下孝理之风。宪宗曰:为子尤须谨慎,恐贻亲之忧。禹锡更合重于它人,卿岂可以此论之?度无以对,良久,帝攺容而言曰:朕所言是责人子之事,然终不欲伤其所亲之心。明日,攺授禹锡连州。赵元拱唐谏诤集:度曰:陛下方侍太后,以孝理天下,至如禹锡,诚合哀矜。宪宗乃从之。明日,制授禹锡连州。既而语左右:裴度终爱我切。赵璘因话录曰:宪宗初征柳宗元、刘禹锡至京城,俄而柳为柳州刺史,刘为播州刺史。柳以刘须待亲,播州最为恶处,请以柳州换。上不许。宰相对曰:禹锡有老亲。上曰:但要与郡,岂系母在?裴晋公进曰:陛下方侍太后,不合发此言。上有愧色。刘遂攺为连州。按柳宗元墓志:将拜疏而未上耳,非巳上而不许也。禹锡除播州时,裴度未为相。今从实录及谏诤集。六月,盗杀武元衡,斩张晏等,李师道客潜匿亡去。旧张弘靖传曰:初,盗杀元衡,京师索贼未得。时王承宗邸中有镇卒张晏辈数人,行止无状,人多意之。诏录付御史台,御史陈中师按之,皆附致其罪,如京中所说。弘靖疑其不直,骤于上前言之,宪宗不听。及田弘正入,郓按簿书,亦有杀元衡者,但事暧昧,玄有所说,卒未得其实。按旧吕元膺传:获李师道,将訾嘉珍,问察皆称害武元衡者。然则元衡之死,必师道所为也。但以元衡叱尹少卿及承宗上表诋元衡,故时人皆指承宗耳。今从薛图存河南记。

七月,李师道遣贼谋焚东都宫阙。河南记曰:贼帅訾嘉珍果于东都留后院潜召募一百余人,兼造置兵仗。部署巳定,会门子健儿有小过被笞,责之,遂使兄弟一人告河南府。当时饬两县驱丁壮,悉持弓矢刀棒,围兴道坊院数重。贼党迫蹙,递相蹂,四面矢下如雨,俄然殄灭。因纵火焚其院宇,悉为煨烬。今从实录。

九月,韩弘欲倚贼自重,不愿淮西速平。旧传曰:弘镇汴州,当两河贼之冲要,朝廷虑其异志,欲以兵柄授之,而令李光颜、乌重胤实当旗鼓,乃授弘淮西诸军行营都统。弘虽居统帅,常不欲诸军立功。阴为逗挠之计,每闻献捷,辄数日不怡,其危国邀功如是。按弘承宣武积乱之后,镇定一方,居强、寇之间,威望甚著,若有异志,与诸镇连衡跋扈,如反掌耳。然观其始末,未尝失臣节。朝廷若疑其有异志,而更用为都统,则光颜、重胤更受其节制,非所以防之也。且数日不怡,有何状可寻?恐毁之过其实耳。今从其可信者。

十一年十一月,柳公绰杖杀神策将。柳氏叙训曰:公穆宗朝为大京兆,有禁军校冒驺卒唱驻马毙之。翌日,延英对上云云。朝退,上顾左右曰:尔辈大须作意,如此神采,我亦怕也。因话录曰:宪宗正色诘公专杀之状。公曰:京兆尹在取则之地,臣初授陛下奖擢,军中偏裨,跃马冲过,此乃轻陛下,法,不独试臣,臣杖无礼之人,不打神策军将。按公绰,宪宗、穆宗朝俱尝为京兆尹,此事恐非穆宗所能为,叙训之误也。今从因话录。

十二年正月,淮西人轻李诉,不为备。旧传曰:诉沈勇长算,推诚待士,故能用其卑弱之势,出贼不意。居半。岁知人可用,乃谋袭蔡,表请济师。诏以河中、鄜坊骑兵二千人益之。郑澥平蔡录曰:正月二十四日甲申,公至所部。先是,士卒经万胜、萧陂、铁城、新兴之败,人心皆惴恐,不敢言战。公佯曰:战争非吾所能既。而阴召大将计其事。是时,公以表请径袭元济,人皆笑其说,乃使观察判官王拟请师阙下,诏征义成、河中、鄜坊马步共二千以补其阙。据此,则是始至便请益兵,又二月即擒丁士良,降吴秀琳,是不待半岁,然后知人可用。旧传恐误。然诉密谋袭蔡,岂可先泄之,而云以表请袭元济?人皆笑其说,则是人人知之,恐非也。今不取。

九月,诉斩淮西将孙献忠。旧传作孙忠宪,今从平蔡录。

蔡之精兵皆在洄曲。旧元济传:李佑曰:元济劲军多在时曲。按李光颜传云:董重质弃洄曲军。李诉传云:分五百人断洄曲路。又云:洄曲子弟归求寒衣。然则元济传误,当为洄曲。

十月辛未,李诉袭蔡州。旧诉传曰:其月七日,使判官郑澥告期于裴度。十日夜,以李佑率突将三千为先锋,诉自帅中军三千,田进诚以后军三千殿而行。元济传曰:十一月,诉夜出军,令李佑为前锋,其十日夜,至蔡州城下。实录曰:诉以十月将袭蔡州,先七日,使判官郑澥告师期于裴度。按先七日即是平蔡录所云八日,甲子也,而诉传误云七日,而又云十日夜,师军行,亦误。元济传十一月,诉出军,尤误。裴度传十月十一日,李诉袭破悬瓠城,擒元济,亦误。按十月戊午朔,韩愈平淮西碑云:壬申,诉用所得贼将,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驰百二十里,即十五日也。又曰:用夜半到蔡,破其门,取元济以献,即十六日也。实录,己卯执元济,乃奏到日也。今从平蔡录。

十三年正月,李师道谋逆,命高沐与郭昈、李公度谏之。新传又有郭航名。按航乃牙将,昈所使诣李愿者,非幕僚同谏者也。今从河南记。

十一月,田弘正度河,距郓州四十里筑垒。河南记云:营于阳谷西北。今从实录。

十四年四月,皇甫镈之党挤裴度。旧传曰:鏄与宰相李逢吉、令狐楚合势挤度,故出镇。按逢吉时在东川,楚在昭义,皆不为相,今不取。

十五年正月,帝暴崩。时人言陈弘志弑逆。实录但云上崩于天明宫之中和殿。旧纪曰:时帝暴崩,皆言内官陈弘志弑逆,史氏讳而不书。王守澄传曰,宪宗疾大渐,内官陈弘庆等弑逆。宪宗英武,威德在人,内官秘之,不敢除讨,但云药发暴崩。新传曰:守澄与内常侍陈弘志弑帝于中和殿。裴廷裕东观奏记云,宣宗追恨光陵摘臣之酷,郭太后亦以此暴崩。然兹事暧昧,终不能测其虚实,故但云暴崩。

十月,王承元年二十,旧传作年十八。按承元大和七年卒,年三十三,则于今年二十矣。今从实录。

郑覃、崔郾等谏宴乐畋游。旧崔郾传曰:上即位,荒于禽酒,坐朝常晚。郾与同列郑覃等延英切谏,上甚嘉之,畋游稍简。杜牧郾行状曰:穆宗皇帝春秋富盛,稍以畋游声色为事。公晨朝正殿,挥同列进而言曰:十一圣之功德,四海之大,万国之众,之治之乱,悬于陛下。自山巳东,百城千里,昨日得之,今日失之。西望戎垒,距宗庙十舍,百姓憔悴,蓄积无有。愿陛下稍亲政事,天下幸甚。诚至气直,天子为之动容敛𥛅,慰而谢之。按是时未失山东,杜牧直取穆宗时事文饰以为郾谏辞耳。新传承而用之,皆误也。今从实录、旧传。丁公著对:宴乐非佳事。实录:明年二月景子,观神策杂伎,因云上尝,召公著问云云。旧纪遂云:其日上欢甚,顾公著云云。此误也。今因覃等谏荒宴事言之。李光颜救泾州。旧传,光颜救泾州事在十四年,今从实录。

十一月,郑覃宣慰镇州,王承元与柏耆谕诸将。旧承元传曰:承元与柏耆召诸将于馆驿,谕之,斩李寂等,军中始定。旧郑覃传曰:王承元移授郑滑镇之三军,留承元不能赴镇。承元乞重臣宣谕,乃以覃为宣谕使。初,镇卒辞语不逊,覃至,宣诏谕以大义,军人释然听命。按实录,辛亥,田弘正奏,今月九日,王承元领兵二千人赴滑州讨覃。于时犹未能到镇州。作传者推以为覃功耳。今从承元传。穆宗长庆元年二月,刘总乞弃官为僧。旧温造传曰:长庆元年,奉使河朔称旨,迁殿中侍御史既,而幽州刘总请以所部九州听朝旨。穆宗选可使者,或荐造,乃拜起居舍人,充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造初至范阳,刘总具櫜鞬郊迎,乃宣圣旨,示以祸福,总俯伏流汗,若兵加于颈矣。及造使还,总遂移家入觐。按实录,长庆元年正月己巳,以造为太原、镇州等道宣慰使。二月己卯,刘总奏乞为僧,计造奉使尚未还。三月癸亥,总巳卒。八月丁亥,以殿中侍御史温造为起居舍人,充镇州四面诸军宣慰使。造前以京兆司录宣慰两河,众推其材,故有是命。旧传误也。

三月,总以印节授张玘。新传曰:总以节付张皋。皋,玘之兄,为涿州刺史,总之妻父也。按实录,幽州留后张玘奏总以剃发为僧,不知所在。然则不以节付皋也。

四月,诏黜郑朗等。郑覃传曰:朗,长庆元年登进士甲科。此盖言其始者登科耳。七月,幽州军乱,杀张宗元,旧传作张宗厚,今从实录。

又杀张彻。实录:彻到职才数日,军人不之杀,与弘靖同馆处之。后数日,军人恐彻与弘靖为谋,将移之他所。彻自疑就戮,因抗声大骂,复遇害。旧传曰:续有张彻自远使回,军人以其无过,不欲加害,将引置馆中。彻不知其心,遂索弘靖所在,大骂军人,亦为乱兵所杀。韩愈彻墓志曰:彻累官至范阳府监察御史,长庆二年,今牛宰相为中丞。奏君为御史。其府惜不敢留。遣之而密奏臣始至孤怯。须强佐乃济。发半道。有诏以君还之。至数日军乱。怨其府从事。尽杀之而囚其帅。且相约张御史长者。无庸杀。置之帅所。居月余。闻有中贵人自京师至。君谓其帅。公无负此土人。上使至,可因请见自辩,幸得脱免。归,即推门求出。守者以告其魁,魁与其徒皆骇曰:张御史忠义,必为其帅告此余人,不如迁之别。余即以众出君。君出门骂众曰:汝何敢反!前日吴元济斩东市,昨日李师道斩于军中,同恶者父母妻子皆屠死,肉𫗪狗鼠鸱鸦,汝何敢反!行且骂!众畏恶,其言不忍闻,且虞生变,即击君以死。君抵死,口不绝骂,众皆曰:义士,义士!或收瘗之以俟。据旧传,彻以弘靖囚时被杀。实录云后数日,墓志云居月余。三书各不同。按此月丁巳,弘靖巳贬官,月余则离幽州矣。今从实录,参以墓志。再贬张弘靖吉州刺史。旧传,贬抚州刺史。按明年乃攺抚州,今从实录。田弘正遣魏兵归。旧弘正传云:七月,归卒于魏州。王庭凑传云:六月,魏兵还镇。崔倰传曰:遣魏卒还镇。不数日而镇州乱。今从之。

十一月,薛平斩马廷崟。河南记曰:韩国公之节制青州也,长庆元年,诏征数道兵马,且问罪于常山、平卢,发二千余人驻于无棣。临当回戈,青州所驻兵部内队长有马士端者,杀其首领,遂驱所部士卒,兼招召迫胁。比到博昌,巳万余人,便谋入青州有日矣。韩公闻之,便议除讨。大将等进计曰:彼贼者凶顽,一卒无经远之谋,可令绐以尚书巳赴阙亭,三军将吏皆延颈以待留后,贼必信之,懈然无备,可伏甲而虏之。韩公大然其策,于是贼心不复疑贰。翌日,引兵而来,遂于城北三十余里,三面伏兵。贼众果陷于我围,信旗一麾,步骑云合,贼众惊扰,不知所为,悉皆降伏。遂令投戈释甲,驱入青州,矫令还家,待以不死。遂条其数目,明立簿书,三千二千各屯一处,霜刀齐发,蚁众汤消,二万余人同命。一日,贼帅马士端溃围奔走,寻于邹平渡口追获,磔于城北。于是具列其状以上闻,旋除左仆射。据实录作马廷崟,旧传作马狼儿,河南记作马士端。今名从实录,事从旧传。明年二月,平加仆射。旧传云封魏国公。河南记作韩公,恐误。

二年正月,白居易言诸道兵计十七八万。白集作七八十万,计无此数,恐是十七八万误耳。

二月,元稹同平章事,实录:以御史中丞牛僧孺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李德裕为御史中丞。旧李德裕传:元和初,用兵伐叛,始于杜黄裳诛蜀,吉甫经画,欲定两河,方欲出师,而卒继之元衡、裴度,而韦贯之、李逢吉沮议,深以用兵为非。而韦、李相次罢相,故逢吉常怒吉甫、裴度。而德裕于元和时久之不调,逢吉、僧孺、宗闵以私怨恒排摈之。时德裕与李绅、元稹俱在翰林,以学识才名相类,情颇款密,逢吉之党深恶之。其月,学士出为御史中丞。按德裕元和中扬历清要,非为不调。此际元稹入相,逢吉在淮南,岂能排摈德裕?盖出于德裕党人之语耳。今不取。

裴度为司空。东都留守旧纪、传皆云度守司徒,为东都留守。实录此云司徒,后领淮南及拜相,皆云司空。新书度自检校司空为守司空、东都留守及领淮南,乃为司徒。盖实录此月误,纪、传遂因之。新传后云司徒,亦误。今据实录,除淮南及拜相制书,自此至罢相,止是守司空。旧裴度传又曰:元稹为相,请上罢兵,洗雪廷凑、克融解深州之围。盖欲罢度兵柄故也。按此月甲子雪廷凑,辛巳,稹为相,盖稹未为相时劝上也。刘悟讽军士作乱。实录:监军刘承偕颇恃恩侵权,尝对众辱悟,又纵其下乱法,悟不能平。异日,有中使至,承偕宴之,请悟,悟欲往,左右皆曰:往则必为其困辱矣。军众因乱,悟不止之,遂擒承偕,杀其二兼,欲并害承偕,悟救之,获免。新刘悟传曰:承偕与都将张问谋䌸悟送京师,以问代节度事。悟知之,以兵围监军,杀小使,其属贾直言质责悟、悟即挥兵退匿承偕,囚之。新直言传张问作张汶。杜牧上李司徒书亦云:其军大乱,杀兹州刺史张汶。又云:汶既因依承偕,谋杀悟自取,军人忌怒,遂至大乱。盖军士围承偕,必出于悟志,及奏朝廷,则云军众所为耳。今承偕名从实录,汶名从杜书。

三月,王智兴逐崔群。实录:群累表请追智兴,授以它官,事未行,诏班师,智兴帅众斩 而入。旧智兴传亦同。旧群传则曰:群以智兴早得士心,表请因授智兴,旄 寝不报。智兴回戈,城内皆是父兄开 延入金兼取之。李光颜乞归许州。旧光颜传曰:光颜以朝廷制置乖方,贼帅连结,未可朝夕平定,事若差跌,即前功悉弃,乃恳辞兼镇。寻以疾作,表祈归镇。朝廷果以讨贼无功而赦廷凑。今从实录。

四月,张平叔请官自粜盐,韩愈、韦处厚言不可。实录因三月壬寅平叔迁户部侍郎事,遂言变盐法及处厚駮议。按韩愈时奉使镇州,犹未还。又壬寅三月十一日愈论盐法状云,奉今月九日敕,不知其何月也,今附于四月之末。

五月,于方客王昭、于友明,实录初作于友明,后作于启明,旧元稹传作王友明,今从实录之初及新书。

李赏告于方结客刺裴度。旧裴度传曰:初,度与李逢吉素不协。度自太原入朝,而恶度者以逢吉善于阴计,足能构度,乃自襄阳召违吉入朝,为兵部尚书。度、既复知政事,而魏弘简、刘丞偕之党在禁中。逢吉用族子仲言之谋,因毉人郑注与中尉王守澄交结,内官皆为之助。五月,左神策军奏告事人李赏称于方受元稙所使结客欲刺裴度。按恶度者不过元稹与宦官,彼欲害度,其术甚多,何必召逢吉?又如所谋,则稹当获罪,非所以害度也。又逄吉若使李赏告之,下御史按鞫,赏急必连引逢吉,非所以自谋也。盖赏自告耳,非逢吉教令也。

七月壬辰,宣武军乱,逐李愿。实录:戊戌,汴州监军使奏,六月四日夜军乱,节度使李愿逾城以遁。新纪亦云:六月癸亥,李睿反,逐李愿。按李愿若以六月四日夜被逐,不应至此月十日方奏到京师。疑实录十字误为六。旧纪止用此奏到日,今从愿传七月四日。

九月,窦易直诛王国清及其党二百余人。旧易直传曰:时江、淮旱,水浅,转运司钱帛委积不能漕,国清指以为赏,激讽州兵谋乱。先事有告者,乃收国清下狱。其党数千犬呼入狱中,篡取国清而出之,因欲大剽。易直登楼谓将吏曰:能诛为乱者,每获一人,赏千万。众喜,倒戈击乱党,擒国清等三百余人,皆斩之。今从实录。

十二月,立景王湛为太子。刘轲牛羊日历曰:穆宗不纾宰臣,议立敬宗为皇太子。时牛僧孺怀异,图欲立诸子。僧孺乃昌言于朝曰:梁守谦、王守澄将不利于上。又使杨虞卿、汉公辈宣言于外曰:王守澄欲谋废立。又令其徒于街衢门墙上施榜,每於穆宗行幸处路傍或苑内草间,削白而书之,冀谋大乱。其凶险若此。此出于朋党之言,不足信也。

三年三月,牛僧孺同平章事。李德裕出为浙西观察使。旧德裕传曰:初,李逢吉自襄阳入朝,乃密赂纤人,构成于方狱。六月,元稹、裴度俱罢。逢吉代裴度为相,既得权位,鈗意报怨。时德裕与僧孺俱有相望,逢吉欲引僧孺,惧绅与德裕禁中沮之。九月,出德裕浙西,寻引僧孺同平章事,繇是交怨愈。 盖德裕以此疑怨逢吉,未必皆出逢吉之意也。

五月,柳公绰诛舞文吏。柳氏叙训曰。公为襄阳节度使。有名马。人争画为图。圉人絜其蹄尾。被蹴致毙。命斩于鞫场。宾吏请曰。圉人备之不至。良马可措。公曰、有良马之貌。含驽马之性。必杀之。有齐缞者哭且献状曰。迁三世十二丧于武昌。为津吏所遏。不得出。公览状。召军候擒之。破其十二柩。皆实以稻米。时岁俭。邻境尤甚。人以为神明之政。按韩愈与公绰书曰:杀所乘马以𥙊踶死之士,乃在鄂岳时事,叙训、旧传皆误也。察齐衰者,乃是闭粜,非美事,今不取。

七月,南诏劝利卒立丰佑。实录:九月辛酉,南诏王立佺进其国信。岁末又云:南诏请立蒙劝利之弟丰佑。云立佺者,盖误也。今从新传。

九月,李逢吉结王守澄。李让夷敬宗实录曰:逢吉用族子仲言之谋,因郑注与守澄潜结上于东宫,且言逢吉实立殿下,上深德之。又曰:张又新、李续皆逢吉藩僚,时又新为右补阙,续为度支员外郎,刘昫承之为逢吉传,亦言逢吉令仲言赂注,求结于守澄。仲言辩谲多端,守澄见之甚悦。自是逢吉有助,事无违者。其李训传则云:训自流所还,丁母忧,居洛中。时逢吉为留守,思复为相,乃使训因郑注结王守澄。然则逢吉结守澄,乃在文宗时,非穆宗时也。二传自相违,逢吉结守澄,要为不诬,然未必因郑注。李让夷乃李德裕之党,恶逢吉,欲重其罪,使与李训、郑注皆有连结之迹,故云用训谋,因注以交守澄耳。又张又新、李续之为逢吉藩僚,乃在逢吉再镇襄阳后,于此时未也,今不取。

十月,李绅为户部侍郎。穆宗实录曰:绅性险果,交结权幸,自以望轻,颇忌朝廷有名之士。及居近署,封植巳类,以树党援。进修之士惧为伤毒,知之,常指钧衡,欲逞其私志。时宰病之,因以人情上论:谏官历献疏方有江西之命,行有日矣。因延英对辞,又泣请留侍,故有是拜,人情忧骇。此盖修穆宗实录者恶绅,故毁之如是。今从敬宗实录。

四年二月,韦处厚上疏救李绅。处厚传曰:敬宗即位,李逢吉用事,素恶李绅,乃构成其罪,祸将不测。处厚乃上疏云云。帝悟其事,绅得减死,贬端州司马。今从实录。处厚上疏在绅贬端州后。三月,刘栖楚叩头谏晚朝。实录曰:庄周云: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意者既能为近名之善,即必忍为近刑之恶。栖楚本王承宗小吏,果敢有闻,逢吉擢而用之,盖取其鹰犬之效耳。夫谏诤之道,是岂能知之乎?即如比干剖心,当文王与纣之事也。朱云折槛,恐汉氏之为新室也。时危事迫,不得不然,故忠臣有死谏之义。至如上年少嗜寝,坐朝稍晚,盖宰臣密勿谏官封事而可止者也。岂在暴扬面数,激讦于羽仪之前,致使上疑死谏为不难,谓细事皆当碎首。从此遂不览章疏,卒有克明之难,实栖楚兆之。况谏辞皆群党所作,而使栖楚道之哉!卖前直而资后诈,殊可叹骇。桉李让夷此论,岂非恶栖楚而强毁之邪。今所不取。四月八 十六字。按:宰相之门,何尝无特所亲爱之士,数蒙引接,询访得失,否臧人物,其闻忠邪溷淆,固亦多矣。其疏远不得志者,则从而怨疾之,巧立品目,以相讥诮。此乃古今常态,非独逢吉之门有八 十六子也。旧逢吉传以为有求于逢吉者,必先经此八人纳赂,无不如意,亦恐未必然。但逢吉之门险诐者为多耳。此皆出于李让夷敬宗实录。按栖楚为吏,敢与王承宗争事,此乃正直之士,何得为佞邪之党哉。盖让夷德裕之党,而栖楚为逢吉所善,故深诋之耳。

敬宗宝历元年正月,牛僧孺为武昌节度使。皇甫松续牛羊日历曰:太牢既交恶党,潜豫奸谋。太牢乃元和中青衫外郎耳。穆宗世因承和荐,不三二年,位兼将相。宪宗仙驾至灞上,以从百召知制诰。当时宰臣未尽兼职,而独综集贤、史馆。两司出镇,未尽佩相印,而太牢同平章事,出夏口。夏口去节十五年,由太牢而加节焉。太牢早孤,母周氏冶荡无检,乡里去,兄弟羞赧,乃令攺醮,既与前夫义绝矣。及贵,请以出母追赠。礼云: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氏之庙乎。又曰:不为急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而李清心妻配牛幼简,是夏侯铭所谓魂而有知,前夫不纳于幽壤;殁而可作,后夫必诉于玄穹。使其母为失行无适从之鬼,上罔圣朝,下欺先父,得曰忠孝智识者乎?作周秦行纪,呼德宗为沈婆儿,谓睿真皇太后为沈婆,此乃无君甚矣。此朋党之论,今不取。

八月庚戍,刘悟暴疾薨。子从谏匿丧,贾直言责之。据李绛疏云,悟八月十日得病,计是日便死,故置此。余从杜牧书。

十一月,李绛请除昭义师,李逢吉、王守澄不用其谋。实录:从谏以金币赂当权者。旧从谏传曰:李逢吉、王守澄受其赂,曲为奏请。事有无难明,今不取。

二年正月,张权舆言裴度名应图谶。旧逢吉传曰:宝历初,度连上章请入觐,逢吉之党坐不安席,如矢攒身,乃相与为谋,欲沮其来。张权舆撰非衣小儿之谣,传于闾巷,言度相有天分,名应谣谶。而韦处厚于上前解析,言权舆所撰之言。按权舆若撰谣言,当更加以恶言,不止云天上有口被驱逐而巳。盖民闲先有此谣,权舆因言度名应谣谶,非撰之也。

十一月癸卯,百官谒见江王。甲辰,见诸军使。魏谟文宗实录见军使事,承见百官下,不云别日。今从敬宗实录。

文宗大和二年闰月,大志沼讨李同捷,实录或作于志沼,或作开志沼,或作大志绍。旧纪作开志沼,新纪传作大志沼,今从之。马植勋之子。旧传勋作曛,误也。勋事见德宗实录。

三年五月壬寅,加李载义平章事,实录作庚寅,误。

贬柏耆循州司户。实录:四月,李佑收德州,同捷请降于佑,佑疑其诈。柏耆请以骑兵三百入沧州,佑从之。耆径入治,收同捷与其家属赴京师。又诏曰:假势张皇,乘险纵恣,指挥弹压,奏报蔑闻。擅入沧州,专杀大将,补置逆校,潜送凶渠。旧传曰:沧德平,诸将害耆邀功,争上表论列,上不获巳,贬循州司户。新传曰:同捷请降,佑使万洪代守沧州,同捷未出也,耆以三百骑驰入沧,以事诛洪,与同捷朝京师,既行,谍言王廷凑欲以奇兵劫同捷,耆遂斩其首以献。诸将疾耆功,比奏,攒诋文宗不获巳,贬耆循州司户参军。盖耆张皇邀功则有之,然诸将疾之而论奏,文宗不得巳而贬黜,亦其实也。至于赐死,则因马国亮奏其受同捷奴婢绫绢故也。六月,王庭凑请纳景州。按:景州本隶横海,盖因李同捷之乱,庭凑据有之。同捷既平,庭凑惧而复进之也。

魏博军乱,杀史宪诚,奉何进滔知留后。新进滔传曰:进滔下令曰:公等既迫我,当听吾令。众唯唯。孰杀前使及监军者,疏出之。凡斩九十余人,释胁从者,素服临哭,将吏皆入吊,诏拜留后。按进滔结王庭凑以拒李听,又袭击听,大破之。安能如是!新传盖据柳公权进滔德政碑云:公谓将士曰:既迫以为长,当谨而听承。命都将总事者谕之曰:害前使与监军,凶党,籍其姓名,仍集之于庭,无使漏网。卒获九十三人,白黑既分,善恶无误,会众显戮,共弃咸悦。公于是素服而哭,将吏序吊。此恐涉溢美之辞耳。今从旧传。

十二月,南诏陷成都外郭,杜元颖保牙城。实录:寇及子城,元颖方觉知。按实录,十一月丙申,元颖奏南诏入寇;乙巳,奏围清溪。 十二月丙辰,奏官军失利蛮陷、邛州。至此乃云寇及子城,元颖方觉知,似尤之太过,今不取。

四年二月,李绛为乱兵所害。新传曰:杨叔元素疾绛,遣人迎说军士曰:将收募直而还为民。士皆怒,乃噪而入,劫库兵。绛方宴,不设备,遂握节登陴。或言缒城可以免,绛不从,遂遇害。实录:绛召诸卒,以诏旨谕而遣之,发廪麦以赏,众皆怏怏而退。出垒门,众有请辞监军者,而监军使杨叔元贪财怙宠,素怨绛之不奉,已与绛为隙久矣,至是,因以赏薄激之,散卒遂作乱,今从之。

六月,裴度为司徒、平章军国重事。宝历二年,度入相时,犹守司空,自后未尝迁官。至此,实录直言司徒裴度。按制辞云:迁秩上公,式是殊宠。又云:宜其首赞机衡,弘敷教典。盖此时方迁司徒。实录先云司徒裴度,误也。

五年二月,宋申锡引王璠为京兆尹。按:旧璠传,去年七月为京兆尹,十二月迁左丞,故申锡得罪时,京兆尹乃崔管也。

五月,李德裕索南诏所掠百姓,得四千人。德裕西南备边录曰:南诏以所虏男女五千三百六十四人归于我。旧传曰:又遣人入南诏求其所俘工匠,得僧道工巧四千余人,复归成都。按实录云约四千人,今从之。

八月,牛僧孺言得维州未能损吐蕃。旧僧孺传载僧孺语曰:今论董勃才还,刘元鼎未至。按穆宗实录,长庆二年八月,大理卿刘元鼎使吐蕃回。文宗实录,大和六年三月,吐蕃遣论董勃藏入见。不言元鼎再奉使。杜牧僧孺墓志亦无董勃等名,盖旧传误也。

六年三月,回鹘昭礼可汗为其下所杀,子胡特勒立。旧传云:七年三月,回鹘李义节等将驼马到,且报可汗二月二十七日薨,巳册,亲弟萨特勒废朝三日。今从新传。七年正月,刘从谏归镇,心轻朝廷,补国史曰:文宗朝,刘从谏朝觐,渥泽甚厚,自谓河朔近无比伦,颇矜臣节,文武百辟,尽凑其门。从谏广行金帛,赂诸权要,求登台席,人情多可。相国李公固言,独无一言。从谏欲市其欢,王不可染;欲谀其意,水不可穿。门馆不敢导。其诚恳。遇休假,谒于私第,投诚沥恳,至于再三。相公正色谓曰:仆射先君以东平之功,镇潞二十余年。及即世之后,仆射擅领戎务,坐邀朝命。朝廷以先君勋绩,不绝赏延,任居蕃阃,位剧南宫,岂是恩泽降于等伦,欲以何事效忠报国?仆射若请边陲一镇,大展筹谋,拓境复疆,乃为勋业。朝廷岂不以衮职之重,命赏封功。区区躁求,一何容易。某比谓仆射英雄忠义,首冠蕃臣,今求佩相印,拥节旄,荣归旧藩,亦河朔寻常倔疆之臣所措履也。忠节安在?深为解体。从谏矍然,噤口无词,再拜趋出。然从谏厚赂幸臣,旬日间果以本官加平章事,遽辞归,镇宰相饥于邮亭,李相公谓曰:相公少年昌盛,勉报国恩,幸望保家,勿殃后嗣。从谏以笏叩额,洒泪而辞。及至本镇,谓从事将校曰:昨者入觐阙庭,遍观朝德,唯李公峻直贞明,凛然可惧,真社稷之重臣也。按固言此年未为相,其说妄也。今从实录。徐州卒骄高,瑀不能制。杜牧上崔相公书曰:高仆射宽厚闻名,能治军事,举动汗流,拜于堂下。此盖文士笔快耳,未必然也。

七月,加杨志诚检校右仆射。旧传曰:朝廷纳裴度言,务以含垢下诏谕之,因再遣使加尚书右仆射。按此时度为襄阳节度使,旧传恐误,今从实录。

九月,王守澄奏郑注为神策判官。开成纪事曰五年金吾将军孟文亮出镇豳郊以与注姻懿之故奏为军司马路经奉天防遏使御史大夫王从亮薄其为人不为之礼注毁从亮于守澄竟为守澄诬构决杖投荒未几文亮殁罢职还城守澄潜置为军昼恃泽潞刘从谏本欲诛注忌其权势因辟为节度副使才至潞州涉旬之闲会上乖愈大和七年十一月驿征之赴阙偶遭其时圣体获愈上悦之自此恩宠渐隆凡台省府县军戎莫不从风七年九月十三日侍御史李𣢾弹奏注内通敕使外连朝臣两地往来上射财货昼伏夜动于窃化权人不敢言道路以目城社转固恐为祸胎罪不容诛理合显戮其郑注请付有司时王涯重处台司注之所致又虑守澄党援遂寝不行注潜遁军司矣李德裕文武两朝献替记曰八年春暮上对宰臣叹天下无名医便及郑注精于服食或欲置于翰林伎术院或欲令为左神策判官注自称衣冠皆不愿此职守澄遂托从谏奏为行军司马及赴职宗闵又自山南令判官杨俭至泽路与从谏要约令却荐入今从实录

资治通鉴考异卷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