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8月1日

○甲辰朔,御朝講。侍講官李淸曰:「人君憂樂,不可獨也,〈史臣曰:」樂則不可獨,憂不可獨歟?「〉當與民同之。桀、紂瓊宮、瑤臺之樂,可謂極矣,而下民嗷嗷,以至於亡;文王如傷之憂,可謂至矣,而下民欣欣,周業以興。如此者,人君所當體念也。」掌令蘇世讓曰:「天變之作,每由於民心之失和。民心之失和,上之所使然也。近經廢朝,民心嗷嗷,至今實惠,未及於民。念民之艱苦,而慈愛之,則自然民心和樂,而天變可弭也。」參贊李彦浩曰:「人君若有損上益下之心,則百姓雖困於飢寒,亦無怨上之心矣。人主之於民,非但於凶年有是心也,雖樂歲,亦有此念,可也。」獻納閔壽元曰:「民怨,非必發於言,然後爲怨也。近來人臣,不盡心於奉行。爲守令者,或以妻子之奉,而不顧民事,實惠安得及民乎?許多郡縣,雖不能盡得其人,亦當愼嚴也。且爲方面之任者,是可委任責成也。」彦浩曰:「雖樂歲,萬民不得皆飽也。歲若小稔,則有公債、賦役等事,民食反不如凶年,而國之備虞,亦不至如凶年。是故,貧民寧安於凶年,而不樂於小稔之歲矣。以此觀之,雖豐年,不當弛恤民之念也。」上曰:「人君,與民同憂樂之言,當矣。以天下之樂,爲己之樂,以天下之憂,爲己之憂,可也,而予則果無誠心愛民之實也。〈史臣曰:」其不憚自責如此,下亦無誠心字牧之事,民之困窮,至今如初。〈初指反正之初。〉「〉果如所啓,守令雖不盡得其人,若擇監司而得人,則庸吏自不得爲猥濫之事矣。今人物乏少,以內外輕重,不得擇差守令矣。然守令,不可不擇任也。」淸曰:「守令,皆可擇任。監司若得其人,而自上有誠心愛民之念,則監司其不體上意乎?畿甸之民,當先被實惠,而尤困弊,臣恐徭役尤煩以致之也。」上曰:「百姓何有遠近之不同乎?惠澤當均被也。但畿甸之所苦如禮葬等事,皆畿民獨受其弊也。」領事鄭光弼曰:「上敎云:『內重外輕。』我國人物,有幾許也?官職不至多,而人才亦少,臺諫、侍從、使命之人,不可不擇任,則雖欲擇守令,亦不得矣。監司亦聞大邑守令之言,而褒貶,故小邑守令,亦畏大邑。昔在成宗朝,雖已經承旨、參議之人,若在閑地,則皆差遣守令。今亦如是,則百姓庶被實惠矣。」淸曰:「人才若能用之,則豈爲無乎?近來仕路不廣,多出於門蔭,鄕村幾人,與於斯選乎?遺逸之士,雖不能盡善盡美,旁求而用之然後,人才可爲吾用矣,願勿以爲無人才也。」上曰:「畿甸百姓之困弊,以有禮外喪葬等事故也。且內重外輕之事,予亦計之也。非徒大邑,小邑尤殘弊。予意小邑尤當擇人也。」特進官李思鈞曰:李淸所啓是矣。且近日有擧明經、行修之法,此事至美也。但有其人,而不擧則無益,雖擧之,不任之以爵,則無以見修身、齊家之效也。且經明、行修者,其生也固難矣。近者求經明、行修者,不次用之矣,〈如趙光祖、金湜、朴薰等也。〉然非科擧出身者,亦可爲近侍焉。〈承旨、臺諫。〉置之於近侍之地然後,可見懷抱設施之事也。不然,雖擧而用之,何益?若任郡縣字牧之責者,則廣求外方舊生員,用之斯可。《大典》亦有用累擧不中之法,此法亦可施行也。且外重內輕,則尤有弊也。「上曰:」不得人才而望治,不可能也。如被薦拔之人,則當特用也。若廣用人之路,則內外皆得人也。「淸曰:」雖累擧不中者,豈盡賢哉;雖中科目者,亦豈盡賢哉?亦有賢能,而不爲科擧者,用人須以其才可也。「臺諫將前事,反覆論啓,皆不允。鄭光弼曰:」金世弼,有名望人也。嘗爲廣州,前古不賦役之民,〈此勢家奴子也。〉世弼皆使之。以此,或有怨詈者,臺諫公論,亦必多有所聞也。「世讓曰:」守令之制豪族,乃是善政也。豪族雖有怨之者,而悅之者多,不可以此爲民怨也。臺諫論執,亦非謂以貪汚之行,而貽弊於民也,以不能爲治也。何以聞豪族之言,而啓乎?「淸曰:」臣等所啓廟見事,不得已可行,故日日以言啓之,或以書陳之,只欲行古禮也。盧永孫事,臺諫論以經年,侍從亦已盡啓。常山都正事,其時獄事,皆未出於正,雖奪嘉善,而都正亦不可爲也。近來國家失政多,而臺諫累啓,不得蒙允者亦多。臣在侍從之列,不敢不言。昨日傳敎曰:『罷經筵甚晩,上下皆失食時。』此,專由久御經筵,而臺諫所啓且多故也。從諫,不可如是不快也。「上曰:」近日經筵,非若前時,與大臣講論,則至好矣。但朝講則上下皆不食,非若晝夕講也。然若展布懷抱,則何計其日之早晩?「彦浩、世讓及獻納閔壽元,亦以廟見事啓之,上不答。左右出,時已巳末,上仍聽輪對。〈史臣曰:」輪對之言,雖有安邊之策、濟民之略,其行之也幸矣,輪對之本意,豈如是乎?「〉 ○左議政金應箕辭職四啓,不允。

○左議政金應箕、吏曹判書南袞、戶曹判書安瑭承命來,傳于應箕等曰:「輔養貴於早,然元子尙幼,不可以嚴正,其和而敎之,使之樂易,可也。」

○副提學金淨等以廟見事,三啓,不納。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時推官員,不得遷敍。而承旨尹希仁,方在推考,而陞爲都承旨,請改正。」諫院啓曰:「物膳已有常貢,咸鏡道別遣委差,取物膳封進,以專魚箭之利。各官物膳,反借其人,其人憑公作弊。人君私遣委差,采取物膳,有累聖德,請自今勿遣。」上皆不允。

8月2日

○乙巳,御朝講。參贊官金淨、檢討官奇遵啓廟見之事。同知事南袞曰:「親迎之後,卽見于廟,是乃謁舅姑之事,乃禮之正也。然《宋元綱目》書曰:『以呂大防爲皇后六禮使,冊立孟氏爲后。』廟見則不書,非有他意也,母后出於房闥,必有後世之患,故史氏不書,以杜其漸也。大婚之禮旣正,則雖不廟見,不悖於時宜矣。況祖宗朝,參攷古禮,定爲一代之制,而闕其廟見之禮,王后廟見,不載經傳,以此觀之,親迎爲輕、廟見爲重之意,臣未之知也。臣意以謂,今當正始之後,嚴明內治,此乃王化之基,而雖不見于廟,亦非朝廷欠闕之事也。」參贊官李耔曰:「廟見之事,物論以謂:『斷可行也。』南袞所啓若是,甚不當焉,然非爲異論也。婦人出於房闥,出入廟庭,則至於後世,恐有女后專擅外政之漸也,其爲後世慮則深矣。然中闈謁見祖先,乃敬順祖考之意也。史氏不書者,安知廟見之事,乃一時尋常之禮,而不之書乎?以呂大防爲六禮使,而不書納徵、納幣,則亦安知廟見之事,皆在於六禮之中,而書其大略也?」袞曰:「只書冊立之事,則必有微意焉。豈以此禮爲尋常,而刪去之也?」淨曰:「開元之禮,不足法也,史氏不書之意,亦未詳知也。廟見之禮,旣合於人情、天理,則不論史氏之書與不書,而斷可行矣。」金淨、奇遵、大司憲崔淑生、特進官姜徵、司諫尹殷弼以廟見事,反覆啓之,南袞終始以爲不可,終至奇遵之言,且曰:「近日謫見于天,陰盛陽微之象著矣。未審某咎之徵,生此變也。大抵以陰陽之事言之,宮闈爲陰,朝廷爲陽,君子爲陽,小人爲陰;以天下言之,中國爲陽,夷狄爲陰。凡災異之臻,所當深慮責躬,則災變不期弭而自弭矣。今擧隆禮,旣正其始,則誠曠古所無之事。願自今明內治,基王化,則此萬世東方之福也,更加省察焉。」淨曰:「天變之興,非知道者,孰能知應天之理哉?大抵應天之道,以實德而不以文華,則豈毁正禮而後爲哉?古之賢人君子,不忍死其親,廟見之重,有加於親迎者,斷可知矣。」領事申用漑曰:「廟見,雖禮之重者,祖宗參攷時宜,以爲萬世之懿範,《宋元綱目》亦不書之,則必有微意存乎其間,不可輕變也。」耔曰:「雖細微之事,有同志之人,則能行之,少有不合,則終身矛盾而不行矣。矧國家之事,大臣之議、侍從之論,若是不同,則豈不惜哉?須自上斟酌,斷行正禮,以基長治久安之道,可也。」上不納。臺諫啓前事,不允。金淨、奇遵以永孫、末孫事啓之,又不納。淑生曰:「今經筵之上,臺諫則展其素懷,左右宰相,力爭是非,群言輻轃,無有隱諱,此國家隆平、君臣穆穆之象也。周之文王,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唐之憲宗,日高論難,汗濕御衣,群臣欲退,憲宗曰:『予入深宮,則宦官、宮妾,左右昵侍,誰與語哉?日與卿等相語,而不知其倦也。』卒爲中興之主。人君至誠無息,純亦不已,與天同德,聖人之事也。若不至於聖人,則心志孜孜不已然後,及至於明善之地,須深加省察,無小怠忽。中國之儒,撰集歷代奏議,使後人矜式焉。我國自三韓以來,名臣碩儒,接迹於前後,則豈無疏章之可取乎?一經廢朝,文籍多有散失,請刊東國名臣奏議,以傳於後。」上曰:「名臣奏議,撰集至當。」淑生曰:「輔養元子,當今先務。已有知識,則動靜語默,要皆一出於正,而不可忽也。今者中宮受賀於人君聽政之所,甚不安也。景福宮,乃祖宗常居之法宮,請移御。」上不答。

○副提學金淨來啓曰:「廟見然後成婦,苟不廟見,則是女而不婦。泥於粗陋而不行,則不死其親之意,漸廢而民德無歸厚之日矣。朝經筵,南袞所啓:『婦人出於房闥,則他日自專之漸,必基於此,而陰盛陽微之兆,亦見矣。』此言至非也。大抵天災不可指某事而發也,修一己之德,爲事天之實,則可以弭此變異也。預指某咎之失,不終正禮,臣未之知也。袞之言,終無爲善之日,而率皆苟且。非但廟見之事,此言尤有弊,請勿信此言,而斷行正禮。」傳曰:「弘文館所啓之意,予非不知。大臣皆曰:『不合於時宜。』予意亦謂未可行也。」金淨等三啓,傳曰:「欲行古禮之意,甚盛矣。雖隆禮之事,不合於時宜,則未可行也。」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都承旨摠治一院,所任至重,非希仁之所能堪也。況又有不宜遷轉之事,請速遞之。」皆不允。

○日暈兩珥。

8月3日

○丙午,御朝講。講纔訖,左右未及論難,大司諫文瑾率爾進曰:「近來臺諫所爭之事,或累朔,或經年,得請蓋寡,臣爲外官時,亦豈不聞乎?」言未訖,上不答,臨文曰:「兵、農,國家之重事。《東山》言其戍卒之苦,甚備,邊戍之苦,古今無異,予未嘗忘于懷也。凡軍官,遞來未久而還送,亦未便。」領事鄭光弼曰:「東征,非常時之事。若體念,則下人安有不得其所者乎?我朝戍卒之勞苦,甚於中原矣。且下敎軍官之事,或以一時將帥信任,而兵曹亦難於奪其心腹、爪牙,而仍口傳也。且今西方有虞而遭凶,其贏糧,戍役等事,常常體念至當,今漕卒之苦,亦當體念。」上曰:「兩界之事皆重,而西方尤重。」特進官高荊山曰:「黃海道軍士,防戍於平安道者,遞代煩數,人甚苦之,故使近邑近人戍之。而自前年㺚子聚兵漸多,以此,黃海道,亦不免赴防。今聞童居于哈〈夷名,慕義而相通者也。〉之言曰:『近日則人馬俱困,不得擧事,合氷之後,當更擧』云。彼言雖似恐嚇,然合氷後事,則不可不慮。兩界定虜衛取才者,加口傳,預爲之規畫處置,可也。」上曰:「㺚子之事,不知爲何如也,當先事而圖之。」持平李佑曰:「平安道,非徒有聲息,困飢至甚,民將流移,監司辭以病而給由。彼道有救荒、軍機諸事,若病而不能行公,則速遞而擇差爲可。」〈李佑之啓,非獨爲病,其實駁之也。諫院初欲駁之而不果。〉上曰:「此道非如他道,今方多事。予之給由,使之調理,於大臣之意何如?」光弼未及對,佑曰:「韓亨允,初赴任時,物議以爲有病,且謂不合。近日則又有聲息,尤不可以調病而廢事。」光弼曰:「救荒諸事甚急,不可坐而爲之。且防禦諸事,雖是節度使之任,監司亦當巡邊郡以撿擧。亨允本有病矣。今之病,果不知何如病。」上曰:「其病乃喘證與眩昏,而不至於甚。然擇遣無病者,無乃便耶?」臺諫啓前事,皆不允。侍讀官趙光祖曰:「凡事雖小,有始有終,可也。親迎大禮,當初大臣亦持疑未決,天意灼知其可行,而終能行之,廟見之不合時宜,未可知也。大臣之意,深窮極究與否,亦不可知也。若誤入則不可從也。上敎云:『大臣議定,不可行也。』此敎至當。然大臣之言,若事事皆是則已,苟非大賢之才,事事盡合於義理,難矣。然則大臣,亦或有未盡也。先王之事,泯滅廢墜,千有餘年,始復於今日,觀者孰不嘆美?有識之士,莫不有感愴之心,其爲觀感也,深矣。今若不行廟見,則親迎之禮,亦不出於誠心,人或疑之。此非小臣沮抑大臣謀國之事,此禮之大者,故侍從言之至此。終若不行則其無有累於聖德,而得免後世之譏誚乎?初若不行親迎則已,今已行親迎,此禮不可不行也。大臣之議乃曰:『不可盡復古禮。』非欲盡復古禮,只欲有始有終也。且古禮亦可盡復,豈可謂吾君不能盡古禮也?臣子之道,豈如是乎?南袞以爲:『母后若出於房闥之外,是陰盛陽微,必召天變。』此言非有心也,乃誤入也,其議論回曲,不可使人聞也。凡可致災之事,截不可爲之,何可以此禮之行,擬議於致災乎?」瑾曰:「親迎,亦儀註所無,而猶行之者,以正禮,當行故也。廟見,雖無儀註,亦不可不行。」光祖曰:「此禮之不著於儀註,亦是闕典也。聖子神孫,當修擧先王未遑之闕典也。今有士大夫爲善者,人或以爲:『强作,非誠心也。』今世人心,大槪類此。今大臣之議,則不知有何心而乃爾,臣等欲行此禮,非欲變亂祖宗舊事,而强從古典也。」光弼曰:「欲上一從小臣之言,而不聽侍從、臺諫之言,臣無此心也。議得之言,以各有所見,非欲論執,其欲行者,皆是儒者之心、小臣之意,亦以時宜也。且所謂變亂祖宗法制者,非謂欲行廟見者也。臣前於經筵聞之,有以祖宗規模爲碎碎者,臣以此爲有弊之言也,臣非有不平心而言也。」光祖法制規曰爭辨,非大臣之事;執己之見,務勝公論,亦非大臣之事也。」光弼曰:「於上前爭是非,豈爲不可?」上曰:「廟見事,大抵侍從建白,而大臣議之。大臣之議,有深計而然也,侍從之言則只欲行古禮而已。」光弼曰:「臺諫所啓,雖難事,當先聽納,而其於易事,亦不聽納,是不可也。大妃還宮後,百官加,且不爲,況醫員乎?臺諫之爭,當速聽納。新蠶室事,民弊至重,而所爲之事亦無益,斷可革。」上不從。光祖及司經鄭譍,以廟見事,反覆啓之,上不答。

○副提學金淨等,以廟見事四啓,傳曰:「侍從之欲從正禮,其志可嘉,予之難於聽從者,我國之事,凡擧動之時,初雖嚴肅,終必至於雜亂。況廟庭之中,前不肄習之人,〈指婦女也。〉喧囂雜沓,有妨淸肅,豈合於時宜哉?大臣之議,旣如此,不須改也。」金淨等因日暮而退。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政院曰:「十五日秋夕,大妃殿進豐呈後,會百官、會命婦事,已諭於禮曹。然一日之內,不能畢行,則翌日行之何如?宣政殿,雖人君聽政之所,前日中宮不得已受賀於此殿,而物論非之,今則設宴於內殿乎?當於何所乎?先王朝養老時,亦於宣政殿爲之,今不可乎?其問于禮曹。」

○有電光,大雨。

8月4日

○丁未,副提學金淨等以廟見事,來請廣議,六啓,不納。

○忠淸道觀察使金謹思狀啓曰:

今年非他歲之比。去年凶歉之餘,兩麥不實,人民饑饉,自春至秋,稱貸公私,艱難苟活,彫瘵困頓,無以爲生。今若點馬下來,起發驅軍,贏糧督送,則非但勞弊不貲,民怨可慮。今年旱暵,禾穀焦傷,凶稔難必,動民勞役,至爲未安。

啓下兵曹。

○臺諫啓前事,只遞尹希仁,餘不允。

○正言金銛以病呈辭,問于政院曰:「臺諫以病呈辭,前此,給由乎?抑遞之乎?其考啓。」啓曰:「近來黃士佑爲正言,以病呈辭,乃給由。大抵臺諫、侍從,以病呈辭,則給由使調理,乃美事也。」傳曰:「其給由。」

○吏曹判書南袞等,以平安道觀察使望〈韓世桓、申鏛、尹殷輔、許硡〉單子,入啓曰:「韓世桓爲判尹未久,而人器可當,故擬爲首望,申鏛以下亦當,但皆通政也。此道監司職任最重,臣甚難之,無乃與大臣議之爲當乎?」傳曰:「韓世桓除判尹,果未久。其他加資,雖不足,然在人而不在職秩。加資則當陞授,不必議之,其注擬以入。」袞等遂以申鏛以下三人擬望。〈史臣曰:「申鏛有幹能識量,人以爲宰相器。趙光祖諸人於先輩中,小有許可者,鏛則大見推譽。朝廷以本道阻飢,且有邊釁,難其代,吏曹判書南袞徇時議,以鏛注擬,特加除授。」〉 ○以申鏛爲平安道觀察使,李荇爲承政院都承旨,李彦浩爲左承旨,李耔爲右承旨,趙邦彦爲右副承旨,成世昌爲同副承旨。

○忠淸道扶餘縣,人二、牛一震死。

8月5日

○戊申,受朝參。

○御朝講。檢討官奇遵曰:「非民,無以爲國。古之人君,皆用心於此,而後之人君,不知小民之爲根本;稼穡之爲民天,以至滅亡者,多矣。我國自廢朝以後,年年饑饉,民生困窮。百姓之有田者幾何,而雖有一畝之田者,終亦不得衣食,流離失所,餓殍相望,安有如此殘忍者乎?蠶室之弊,近來臺諫亦爭之矣。民生之不植桑木,專廢蠶事者,以公蠶害之也。有國家者,雖欲損上而益下,猶不無益上之弊,民庶若不得其生,則國將何所依焉。」侍讀官李淸曰:「置蠶,所以示務本之意也。置之於二處,〈東、西也。〉且有勝負爭先之弊,此,導之以奢侈也,臺諫久爭,而專不動念。蠶桑雖本,而比於農則末也。今四方之民,十分而九分趨末,一分爲本業。以一分濟九分,其何能免於飢饉乎?令監司、守令,勸民務本,可也。」遵曰:「小民所以逐末者,農之利少,末利重故也。以資生爲難,不可抑之,然自上先示敦本之實,則可祛此弊矣。」上曰:「成王幼沖嗣位,周公懼其未知稼穡之艱難,故作詩,蓋農家之事,士大夫、貴戚、近屬,猶不能知之,則在人君知之,固難。此,《七月》所以盡農事之苦,小民之艱者也。若以此形諸圖畫,揭之左右,坐臥常目接心思,則亦務本之一助也,嘗以此,敎諭監司矣。然敎之而已,則未必成效,若務敦本,則人自知工商之爲末利,而務農之爲本業也。」領事申用漑曰:「古者輕徭薄賦,使之樂於其事,故民皆樂歸於農,而無游手、游食之人矣。今則賦役過重,民不樂生,故不歸於農矣,若使輕徭薄賦,則自然歸農矣。」遵曰:「孔子曰:『節用而愛民。』節用然後,可以愛民。若不節用,則必至於漁奪民財也;使民不以時,則必至於不作農事矣。」上曰:「輕徭薄賦,當如是矣。今者貢物,有古産,而今無者。雖常定已久,若以時産貢之,則民生蘇息矣。反覆思之,其弊至重,宜因時産,換其所難,弊可祛矣。」用漑曰:「若一更定,則有物産之邑,專受其弊;無所産之處,則獨免其貢矣。」上曰:「貢物常定已久,故不能無弊。若因産出而改之,則其弊可除矣。」掌令鄭順朋曰:「沿海各官,海物或産或不産,然産於傍郡,則雖非其地之産,亦可貢也。」用漑曰:「是則似當。若盡變貢案,則無乃不可乎?」特進官金克愊曰:「上敎至當。有陳弊者,亦言改定貢案之事,該曹難於改定,而弊有甚焉者。若其産出之物,則民以爲便;若不産之物,則其民難於貢,大臣之言,以偏賦一邑爲難。小臣爲忠淸道觀察使見之,其道之人,以其地不産之物,易之於全羅道,則其直十倍於常時。監司守令,務欲趁時封進,鄕吏、營吏,率皆濫徵,故民求之於四方,或得或不得。爲監司、守令者,非不知其弊,而亦不得不爾,然豈得安心?」上曰:「貢案之改,非數紛更,只一更變,其後則公私可便,民弊可祛矣。」克愊曰:「今若欲均其貢物,必須合八道,書其所産而詳定,則庶或救弊矣。百姓於耕種之時,常必稱貸而纔得刈獲,盡輸公私之債,其困,與廢朝無異,如此者,民無積儲故也。務本者,漸至流亡,以此,逐末者多矣。」特進官李自健曰:「各官土産,盡載《輿地勝覽》。若使更定,則可以除弊。」遵曰:「以其産不産,參定爲之,則民或便之。」用漑曰:「土地物産不同,若合而分定則可知。」順朋曰:「不必盡變,或有因舊不變者矣。」上曰:「貢案不可輕改。然以其最久,故不能無弊,會議則可改其弊。」遵曰:「大本已失,雖救其末節,民未蒙惠矣。」參贊官李彦浩曰:「《七月篇》,人君所當體念也。王業之本,在稼穡,人君深居九重之內,稼穡艱難,何得以知之?倘或知之,愛民之心,油然自生矣。《七月》、《無逸》之戒,不能留心,則反爲無用,而終不得有爲,須終始如一,幸甚。」淸曰:「繪畫成圖,又用丹雘,反爲戲玩之具。繪畫不如存心,存心而不忘,是爲憂民之實。彦浩所啓終始如一者,至當。」獻納閔壽元曰:「古之人君,非自期怠惰,漸不克終者皆是,自上若有自足之心,則是漸不如初,而鮮克有終之漸兆矣。」遵曰:「今者生民困燋,賢愚混淆,無如此時之多憂也。大抵血氣方盛之時,則聞善言、見善事,勇於爲善,而不恤他事。至於血氣衰倦,雜念橫生,鮮克如初矣。臣竊見,在下之人亦有然者。少時則有志於學問,從事於《詩》、《書》,若無心上功夫,則或爲産業,或私妻子,自不知爲惡人矣。上須念念,常存此心,無自足之心,所啓之言,每欲新聞,則日新又新,以至於欲已,不能已也。」上曰:「人君不可有自足之心,況災變之臻、百姓之艱困,無如此時乎?西方之事,若合氷之後,則至爲可慮,而飢荒亦甚,甚可憂也。」用漑曰:「此道年年凶荒,彼賊往來近境,皇帝又自失德,雖或有事,若無軍糧,不能有爲。如此等事,皆可憂慮。」遵曰:「今聞,西賊非鼠竊狗偸,必有豪傑之人,主其號令,有紀律而肆行者也。我國,臣事上國,賊過門庭而不問,其於事君之道,可謂盡乎?朝廷大臣,雖極措置,然平壤三縣之間,赤地千里,至爲可慮。然今若得人,則必能盡備禦之方矣。」上曰:「賊寇過門庭,所當阻遏,而平安一道,連歲遭荒,軍糧不給,如此事,不可易處也。」用漑曰:「賊雖過我門庭,而不可先發,以挑其怒也。平安道軍糧已乏,又遭凶荒,今雖入穀救荒,所周,其能幾許乎?」克愊曰:「賊衆往來之地,只隔一江,不可置之度外也。於至誠事大之道,爲不可也,而又有脣亡齒寒之勢,不可不預爲之處也。然平安一道,飢荒太甚,策無可施,而漕轉軍糧,恐不得無事到泊也。」用漑曰:「運糧一事,亦出於不得已也。運穀者,皆不樂歸,行至黃海道長山串,皆托風逗遛,不無半途下陸之弊。可諭黃海道都事,使之觀風候逆順,而送之也。」臺諫以前事,反覆論啓,只允愼居易事,餘皆不允。上以金世弼、李龜事,問于用漑,用漑曰:「以人物揆之,以啓本觀之,其爲賞加,亦未見其不可。金克愊,嘗爲忠淸道觀察使,褒陞李龜,而今適入侍,上可下問。」上問諸克愊,對曰:「其人廉謹奉公,且於守令中稍優,故以聞之。法司以臣過揚,緘問,臣無他答辭,且以誤聞答之。」以廟見事,掌令鄭順朋三啓,獻納閔壽元一啓,奇遵三啓,李淸一啓,皆請更議,上曰:「初議于政府、禮曹,又議于六卿,議之非不詳且盡也。」順朋又啓曰:「侍從爲此事,每於經筵啓之,又退而擧館來啓,其啓之已至矣。臣等又以此事,啓於經筵者,如此禮文之事,使城上所論執非便,故只於經筵啓之耳。近來大臣,每以古事爲難行,古之作者,亦豈無謂?」上曰:「臺諫、侍從之計,只欲行古禮也,其意美矣。但大禮已與朝廷大臣議定,今無更議之事。然禮文不可猝定,從容更議以定,可也。」順朋曰:「議之當廣也。且節義仁厚之風,國家所當培養也。鄭夢周、吉再,祖宗遇之甚厚,世宗以吉再爲諫大夫,可見其厚遇也。且薄待王氏之事,非太祖本意,乃一時謀臣之所誤也。世宗朝,至於設立崇義殿,以存王氏之祀,甚盛事也。近來節義頹毁不振,所當敦勸振作。王氏之裔,守令因小罪,至加刑訊,亦當數數存問。鄭夢周事尤嘉。夢周豈不知天命、人心已歸于我太祖?猶不懷二心。近來成三問、朴彭年謀復魯山,其罪則可誅也,其節則不可誅也。至今以亂臣錄之,非人君正大、公平之心也。中興創業之君,以人心、天命之歸,而去亂誅暴,然亦未嘗不崇奬其節義,以爲後世勸,嗣君所當惇勵者也。」壽元曰:「今世無節義之士,培養節義,當自上爲之。節義,國之本根,爲國者,當固其根本。欲固其根本,則當先振作士氣也。」上曰:「崇尙節義,以培養根本則可矣。如成三問、朴彭年等事,當問于大臣,鄭夢周、吉再等事,雖不問大臣,而亦可錄用其後也。」淸曰:「所啓培養節義之事,至當。所可崇奬者,非但成三問、朴彭年而已,如李凱等,亦在所尙也。當其時,似乎不義,大義已定之後,則人反以爲義也,今不可加亂臣之名。」遵曰:「成三問、朴彭年之類,於世祖爲賊;於魯山爲忠臣。其時則不得已加罪,今則有何嫌焉?昔者丁公歸漢高祖斬之,此事與成三門事相類。當短兵交接之時,丁公於漢高爲德,而於項羽爲失節。若漢高開國之後,則當斬之,以礪節義也。成三問、朴彭年,至今以亂臣目之,安有如此悶鬱之事乎?其人子孫,則今已無矣,其外子孫,雖或有之,亦不無阻礙,是豈可乎?皆當許通也。臣每欲啓之,而未能焉者也。若如所啓而惇尙之,則是乃國脈延長之道也。」壽元曰:「當如左右所啓,奬勸之,以礪士氣也。」淸曰:「世祖應天順人,而成三問等猶欲謀復魯山,於世祖爲賊矣。但至今以亂臣目之則不可。且鄭夢周之事,尤嘉尤美。」遵曰:「危亂之際,不懷二心,有如此數人者,固所稀罕,當推奬之也。武王,至聖,而伯夷、叔齊猶叩馬以諫者,以君臣之分,不可亂也。如是然後,國雖衰微,無顚覆之禍,賢人多出,而社稷有所賴矣。世祖朝,亦豈不知三問等之節義乎?只以當問之事,而有未敢言之矣。如此事,若議于朝廷則可矣。」順朋曰:「復昭陵事,至好。臣且見宗廟之制,一室、二室、三室、以至八室,皆列序其次,而至於四室,〈卽文宗室也。〉別出於一隅,若自初如是爲之,則是自初失之也。若已入其室,而後因某事而出,則爲不可。大抵宗廟之制,小臣亦不知矣。文昭殿之制則以昭穆,而宗廟之制則不以昭穆者,亦何耶?小臣見之,心有未安者久矣。」克愊曰:「此等人所啓,皆恃聖德而言也。如成三問等事,不得與鄭夢周事,竝比也。但成三問等外孫,今有已出仕路者,許令通顯,則人自知之矣。」用漑曰:「他人子孫則無矣,只有朴彭年外孫李龜與成三問外孫朴壕等也。此人等皆可許通顯也。宗廟四室之制,恭靖大王先入于四室,成宗祔廟時,恭靖大王遷于永寧殿,而文宗入于其室也。文昭之制則有前殿焉,又有後殿焉。前殿則序以昭穆,後殿則不爲昭穆之序矣。宗廟四室之制,臣亦不能詳知矣,然有如所啓之議論也。」遵曰:「四室之制,至爲遷次,不知以何故而然也。」上曰:「皆有見於宗廟之制而爲言也,然皆是祖宗朝所定之制,今不知其意之所在也。」知事金詮曰:「成三問、朴彭年等事,編集《續三綱行實》時,臣倡議欲錄之,議論不齊,故不得錄也。如此人,當錄忠籍,以極其褒賞之典也。」淸曰:「節義當極其褒崇,金克愊所言,乃虛言也。當用各別之典,以褒崇也。」順朋曰:「惡而知其美者,爲君子輔君之道也。」遵曰:「爲人君者,當培養節義,以興起士氣也。果如金詮所啓,錄之於《續三綱行實》則可矣。」順朋曰:「若欲培養士氣,則當先尙節義也。」

○傳于政院曰:「愼居易事見之,大抵近日朝官之爲守令者,或有病親,或有老親,則當呈辭歸養,而皆欲易地。予意常以爲,不近事親之誠,而物議亦皆如是。或矯其弊,則當自居易始,奉承傳,勿令相換也。」又傳曰:「言者將廟見事,欲廣議于廷,予當親問廷議,其召政府全數、六曹參判以上、漢城府全數,入對于宣政殿。經筵所啓,崇尙節義、兩界救荒、防禦措置等事,竝欲詳議于廷,平安道新觀察使亦可與聞,其幷召申鏛入對,使知朝廷之議,可也。」

○三公以舍人啓曰:「大同察訪吳世昌,已老而且不得爲糾緊之事,當擇可人以遣。」

○副提學金淨等啓曰:「今當延訪六曹參判以上矣,但前日議得宰相外,入參者不多。大抵如此大事,當廣議也,六曹參議以上,可入議也,臺諫無乃亦可入參乎?」傳曰:「議得于六曹參判以上,已爲多矣。然大事則參議以上,可入議也。」傳曰:「吳世昌可遞。近日則非他日之比,其可擇差文武兼才者也。」傳于李耔曰:「廟見議得,不可徒爲之,前日弘文館付標古籍,可置於前而議之。」

○政院議啓曰:「廟見事,臺諫、弘文館所以啓之者,欲盡復古禮,乃至好之事也。臣等於經筵,亦啓之矣。當從臺諫、侍從之言。」傳曰:「知道。」

○臺諫啓前事,不允。

○上以廟見、節義等事,延訪群臣。領議政鄭光弼曰:「廟見事,臣等非堅執初議也。是固可行之禮也,然親迎,亦我朝所未行而行之,旣行之後,或以爲當,或以爲不當。然此則上之示下以隆禮,爲無妨也。若此廟見,則雖云唐、宋已行,然古今異宜,我國男夫禮度,亦爲疎闊,婦人之能合禮度與否,臣不知也。且雖欲務從簡實,婦女從者,不其多乎?欲行古禮,而不合於今,不如從先王制之爲愈也。節義事,國家培養元氣,豈不好乎?吉再、鄭夢周,先王朝亦非不褒奬,而近來廢而不修,故欲申明之,是好意也。若成三問、朴彭年等事,當代置而不論,無乃可乎?少年儒士以此爲言,則自上知之而已,雖有節義可尙之人,不可論議也。平安道事,欲說與申鏛以遣之,是美事也。鏛亦非常人也,接待彼人邊備等事,皆在於其心處置耳。」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詮、兵曹判書高荊山、左參贊李繼孟、戶曹判書安瑭、漢城府判尹韓世桓、禮曹參判曹繼商、兵曹參判柳湄、戶曹參判李自堅、漢城府左尹尹熙平、吏曹參判金克愊、漢城府右尹李自華、工曹參判方有寧、工曹參議鄭光國、戶曹參議朴召榮、兵曹參議徐克哲、參知朴好謙等啓辭亦同。刑曹參判李思鈞曰:「廟見事,欲行之者,以古禮爲美也;欲不行者,以不合時宜爲重也。旣行親迎,則當行廟見。旣行親迎而不行廟見,於禮有所不備矣。若欲爲大事者,不可拘於群議之難易也。且以爲,祖宗所不行而不行,有大不可,周家禮樂,至于成王而後大備。凡事不可以先王所不行,而終莫之行也。今廟見,合於正禮,固當行之無疑。」吏曹參議金安老曰:「廟見一事,聖人正禮。古禮久廢,而遽欲復之,故衆皆以爲難也。然婚禮至重,旣正大婚之禮,則廟見之行,有何難焉?節義,乃國家培養元氣之大者。廢政昏亂之後,節義頹毁,鄭夢周等,當別用致祭,而又搜訪其子孫,錄用之可也。成三問、朴彭年,非他辭連之事。前此撰《續三綱行實》之時,皆欲圖錄,而以其當代之事,議竟不行。在成宗朝,亦放其子孫之見錮者,今其子孫,當使之通顯也。」右承旨李耔曰:「近行曠古之盛禮,大小臣民,孰不嘆美?下人之以爲當行,豈不以此哉?大臣則以國俗所不行之事,而恐異於時宜也;下人則以旣行正禮,而不能終行正禮,爲未盡而必行之也。上初求古禮而行之,今拘於習俗,而不能行者,何也?自上須更斟酌。」安老又曰:「金宏弼、鄭汝昌,被罪於廢朝。其子孫,不可以被誅人子孫例,錄用也,當以賢者之後,而使其妻孥,得免於飢寒可也。」上顧謂光弼、用漑曰:「於大臣意何如?」光弼等同辭以對曰:「操守踐實之人,褒奬可也。」金詮曰:「其人所學醇正,不趨名勢,得其正派之人也。學者以爲宗師,終以其學行,而禍及之,甚可痛惜。」李耔曰:「金宏弼、鄭汝昌,學術醇正,東國無如此人。儒者知所向方,專賴二人之功也。古有贈職褒美之事,此何預於賢者乎?然有國者所當爲也。其子孫亦可錄用。」傳于政院曰:「廟見事,群議皆以爲難行,其言于弘文館。金宏弼等子孫,錄用可也。」

8月6日

○己酉,御朝講。參贊官金淨曰:「朝廷好尙正,則外方自正矣。然若自三公、六卿,以至於百執事,皆然則可,不然則亦無有益矣。當自上,先正厥身,以正百官,以正萬民也。」司經鄭譍曰:「自上不爲之,而欲補小小缺漏而已,則事不得底於成,當自上,力爲其所當爲之事,使能表正影直,然後可也。」掌令蘇世讓曰:「州府郡縣過多,故守令多而不能愼擇,率皆貪殘、嗜利之人也。中原地極廣大,而只有十三刺史,我國壤地褊小,若大官,則民之出貢作役,一歲或一周,或不周,少官則雖小事小貢,四面之民,倂出合力,民甚困弊,州府郡縣,不得不減其數,而合其小也。然則守令小,而亦可愼擇也。」上曰:「合郡縣,則簡選守令易,而百姓亦可得蘇復也。但不可輕易爲之爾。」金淨曰:「如實惠及於民,而善治出於世,則不合郡縣,不可得也。」臺諫將前事論之,皆不允。金淨曰:「昨日延訪成三問、朴彭年節義之事,有或言其今不可議爲者,如此事,當不以其人之言,爲可信也。」領事鄭光弼曰:「如此言,則上當樂聞之矣,然不可議爲也。臣意則不得變焉。」上曰:「此人等,非反逆之事也。但以世祖朝事,故今議之,似未便云耳。」參贊官成世昌曰:「臣爲撰集廳郞官時,堂上、郞官,亦有此議論,而竟不得施行焉。自上以爲,此事乃爲節義而下問,則至爲光明正大矣。上若不知其事,而且以爲,祖宗朝事,而不言、不問則不得光明、正大矣。下人之爲此言者,亦有所恃而然也。此,祖宗朝所不言之事,而今日得達于冕旒矣。若以謂不可議,則不可。」

○傳于政院曰:「金宏弼、鄭汝昌,皆賢者也。其子孫錄用,不可如他被誅人子孫例,當各別錄用。且褒贈官爵,存恤妻子等事,幷捧承傳。」

8月7日

○庚戌,御朝講。臺諫以前事,反覆論啓;領事申用漑亦啓之,不允。臺諫又以廟見事啓之,亦不允。執義柳灌曰:「我國祭祀不正。士大夫家時祭,則主祀之家祭之,若忌祭,則雖有識之家,不祭於立廟之家,只用紙榜以祭之。主祀立廟之家,雖在傍,亦不祭於其家,其爲弊風,至矣。主祀之家,雖不能支供其祭需,然於主祀之家,備進設行,可也。主祀之家如可支,則祭物亦可自辦也。」上曰:「此言當矣。祭祀何以不於神主,而用紙榜乎?」用漑曰:「禮文亦以爲:『主祀之家或在遠,而子孫或遊任宦,或拘官事,不得祭於祠堂,則先祖忌日,不可虛度,於是從權,宜別祭耳。』子孫奉先之事,若相推托,不行於家廟,則安有如此弊風乎?若主祀者,貧不能祭,則他子孫備祭于祠堂,可也。」大司諫文瑾曰:「此雖已成習俗,然若立法,則可卽變矣。」上曰:「不必立新法,當問於大臣,而處之也。」

○定州牧使吳堡拜辭,上御宣政殿引見。上曰:「生民休戚,在於守令,守令當倣七事,而爲政。平安道失稔,恤民、救荒等事,用心措置,可也。」堡曰:「此邑,前年失農,今又失農,臣當計留庫穀,盡心爲之。」上良久不言,堡乃退。堡,武人,其進退、應對,多有失中。

○傳于都承旨李荇曰:「朝經筵,執義所啓,士大夫忌祭,不於祠堂,而用紙榜,爲未便事。及禮曹參判所啓,會禮宴用樂與否、與客使參宴與否,其召議政府郞廳,收議可也。」政府議:「會百官、會命婦,雖關於婚禮,而今宴享、朝會、朝參,皆通用樂,則此亦用樂不妨。但會命婦,則不得廢也。若會百官,則今方西道凶荒,又多事,雖大禮,亦有可停之時,其停之何如?假令設宴,客使則俾勿入參。」傳曰:「會命婦則可爲之;會百官則勿行。」

○大司憲崔淑生、大司諫文瑾等合司啓曰:「廟見一禮,若行之,則於世敎美矣,而且不難於時宜,當卽斷然行之。而累爲議得,且於延訪,不知大臣何以啓之,而至今無允兪之命。大抵雖美事,廢之已久,則狃於因循,人之常情也,大臣難之,亦以此也。今旣行親迎,又行朝見,則謁廟,亦不得不爲也。此雖無古禮,猶當以義起之,況有古禮,行之何難?」傳曰:「此事弘文館啓之,議于大臣,至于再三。延訪時大臣之議,臺諫豈不聞乎?議論今已定矣。」淑生等再啓,不允。

○傳于政院曰:「客使太蔭和尙進爵,當陞御榻乎否?其問于禮曹以啓。」大臣、禮曹議:「前日弸中之來,在許和之初,故待之以親狎爲難也,今已許和,如宰臣進爵例,陞御榻上,進爵無妨,彼我異之,則不可。」左贊成金詮議:「初弸中之來,進爵,下於御榻,而今乃上榻,則其言于本國,亦必謂前後有異。待外夷,可以權宜,宰臣與客使,皆於榻下進爵爲當。」傳曰:「初旣進爵於下,今使上榻進爵,則其言于本國,必怪其前後之異。如前例,下榻進爵,可也,宰相進爵,亦可下於榻也。」

○成均生員權磌等上疏,其略曰:

臣等謹按,道學之傳,起自堯、舜,而盛於孔門,至孟子後,寥寥千有餘年,莫有繼焉者,雖間有僅得羽翼夫萬一者,而槪乎其不能無疵,信乎道統之難也。實自宋儒周濂溪,始復開其端;其闡而明之者,二程;集而成之者,朱子也,眞儒盛興,無如此時,吾道之亨,極矣。然此諸君子,適丁否運,道明於函丈,而身困於當時,紛紛訕謗,慍于群小,而其表顯尊崇,從祀先聖,特出於理宗,臣等嘗讀《宋史》,每嘆眞儒之生,盛於關、洛,而褒揚之典,始於淳祐也,誠吾道之大幸也。臣等竊念,惟我東方,若檀君之世,洪荒遠矣,不復徵也,箕子肇封,僅能施八條而已。惟幸皇天眷佑,廼生儒宗鄭夢周於麗季,硏窮性理,學海淵博,默會奧旨,暗合先儒。忠孝大節,聳動當世,制喪立廟,一依《家禮》。文物、儀章,皆其更定,建學設校,丕興儒術,明斯道、啓後學,東方一人而已。比學周、程,誠亦有級;比功周、程,殆有同焉。爾來若干年間,朝著、委巷,名人、吉士,豈無可稱者?然其以道自任,隱然遠紹夢周之緖,深究濂、洛之源者,有若金宏弼其人也。宏弼爲人,氣局端方,性行修潔。篤志聖學,勉力踐實,視聽言動,敬無不在,危坐儼然,卽之溫然。敎人諄諄,藹見至誠,有就學者,莫不先之以《小學》、《大學》,規模已定,節目有倫,遭世政亂,間關患難,處之怡如,篤敬做功,如初不弛,以日以夜,死而後已。游其門者,得聞斯道之柸樸;承其顔者,仰慕斯人之風儀。今之學者,擬爲山斗,尙知其有以貴德行,而賤文藝;尊經術而抑異端,殿下之欲以明好惡、審取捨,整頓綱紀、宣揚風化者,實繇宏弼之力也。然蒙斯二人之澤者,擧世皆同,而知斯二人之功者,擧世蓋寡,此正殿下擧淳祐故事之秋也。殿下尊賢以敬,崇學以誠,運盛道明,惟其時也,而顧此二儒,尙未與於薛聰、崔致遠、安裕之列,聖朝虧典,莫斯爲甚。醇風俗,新士習,在此一擧,臣等未知殿下以爲何如也。殿下春秋鼎盛,銳意圖治,方將興維新之化,而顧不能有及理宗之一事乎?惜乎!理宗,尊濂、洛、朱、張,而黜王安石,可謂有能好人、能惡人之仁矣。而權姦迭用,乃有眞德秀、魏了翁之賢,而不能師。是,見賢而不知賢;見不賢而不知不賢之闇者也,尙奚足爲殿下陳之哉?伏惟殿下,廓容光之明、決乾剛之斷,渙發玉音,特賜允可,使夢周、宏弼,得從祀文廟,明東方萬世道學之重,而庶斯民,知有所宗也,斯道幸甚,士林幸甚。〈疏乃權磌製也。〉

〈史臣曰:「當時學者,多慕趙光祖輩,崇尙理學,不貴詞章。初學小子,亦慕其名,不讀書,終日端坐,如參禪者有之,師長皆病之,而亦不敢矯其弊。磌與光祖輩交游,時居泮宮修業,稍識理學門戶,務尙高論,在儕輩中名最重,然其容貌怪陋,心隘行詭,人多疑其邪譎,而不敢指言。弘文館請將金宏弼等從祀文廟,磌因其言,首倡上疏請之。」〉疏入,傳曰:「觀爾等疏意,欲以鄭夢周、金宏弼,從祀文廟,明東方萬世之道學,爾意可嘉。當以爾疏,議于朝廷。」初,生員安處謙、安珽等入館中,首以鄭夢周、金宏弼從祀事倡之,欲於其日定議,諸生以爲:「夢周則可無愧矣,宏弼則無顯顯之事,不可遽論,徐當聞見議之。」皆懷不快之色,珽等不敢强之,大有忿然不遜之辭。其意乃在從祀宏弼,藉以樹黨,而獨擧宏弼,則人無信服者,故不得已兼擧夢周,初非爲夢周,而設計也。後數日,議猶未定,館中諸生相謂曰:「從祀與否,在朝廷耳,非吾等之所知也。議雖不純,上疏何害?」至是上疏,蓋珽等聞弘文館一二侍從之諷囑,而爲之。

8月8日

○辛亥,御朝講,講《大學衍義》。上臨文曰:「此云:『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善哉,言乎!誠爲治者之龜鑑也。」領事鄭光弼曰:「歷代帝王,靡不知治亂、興亡之分,而誤用其心,故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終至於覆轍而莫之知,是一心之幾至微,而終不能持敬故也。」侍講官趙光祖曰:「所啓至當。此云:『終始愼厥,與惟明明后。』雖欲致堯、舜之治,不能分辨於好惡、是非之間,則或幾乎亡滅矣。爲人牧者,當深究乎好惡、是非、義利之分,如辨黑白也。」光弼曰:「此云:『今王嗣有令緖,尙監玆哉。』此欲使太甲,法成湯也。嗣王若法祖宗,用功甚易,或有所聞,或有所見,親切於吾身故也。」光祖曰:「雖古昔帝王之事,猶可取則,況近代祖有宗之法乎?然其間有更張之道,不可輕忽也。三代以下,如成湯之君,不可得矣。不至於成湯之聖,則其規模、設施,豈盡得其要乎?後嗣子孫,有有爲之君,則不可泥於祖宗未定之制,而莫之行也。若能行祖宗未擧之事,則尤增光于前烈矣。徒守祖宗之制,而不能恢弘祖烈,則是與構家,不修飾者同矣。倘或有爲之君,騖於高遠,變亂先王之法,則反不如遵守之爲愈也。明、良相遇,治具旣張,則不可徒泥乎祖宗之法也。」光弼曰:「更張之事,君非成、康,臣非周、召,則何能易爲?」光祖曰:「今之大臣,以周、召之心爲心,則資品雖有等級,豈不爲周、召之事乎?下之責望,不可以不及周、召爲心,上之期望,亦不可以無周、召爲心也。」上曰:「昨見太學生上疏,鄭夢周、金宏弼從祀文廟事也。可祀之人,不入於文廟,不可;不可祀之人,祀於文廟,亦不可。東方道學不明,故頃者亦有言之者,今太學生之疏如是,議之可也。」光弼曰:「臣之子弟,亦有受業於宏弼者。其人物所趨至正,踐履篤實,褒賞之事,不可持疑也。從祀文廟,議之至當。」光祖曰:「所趨至正,行己有道,如宏弼之人,不易得也。」光弼曰:「比之先儒,無發揮聖經之事,配享文廟,宜廣議而爲之。」光祖曰:「宋室名儒,已發先聖之所未發,極盡無餘,則雖大賢,生於此世,發揮聖經,固不可爲也。一時士林,以王佐之才稱焉,可知其人也。」檢討官奇遵曰:「吾東方理學不明,人心貿貿,而高麗之末,惟夢周挺生,爲理學之宗,稍開其源。逮乎我朝,士習卑汚,不知所向,而宏弼,少受業於金宗直,稍知門戶,自得宋儒之餘緖,極盡規模,其動靜施爲,直與程、朱一體,雖不發揮聖經,其居家修正之功,至大。厥後,士林思想斯人,興起善心,爭慕效之,幸有大有爲之士,出於其間,法斯人修正之道,則其爲翼斯文之功,誠不細矣。雖不發揮聖經,其嘉惠後學之功,至矣則從祀廟庭,斷無疑矣。」獻納閔壽元曰:「宏弼,至人也。其學術醇正,一動一靜,不離乎敬,則亦可想見。近來人心頹靡,不志於學問,或有志於理學,欲明斯道者,皆宏弼之力也。」光祖曰:「宏弼不遇當時,懷仁義、抱道德,以正其身而已,其一時受業之人,但知向方,未知蘊奧,則誰與宏弼,抗論性理之道哉?所趨至正,其動靜,暗合古人。自上斟酌,而從祀廟庭,則下人皆激昻志氣,其所趨亦正矣。」又曰:「《小學》之書,人倫日用之事具備,而誘掖勸進之道,無踰于此書。近來習俗偸薄,專不讀之,間有學之者,父兄皆以爲禍胎而沮之。非不知《小學》之爲美,而必止之者,恐不得見容於世也。今之宰相,一經廢朝之後,皆懷姑息之心,敎子弟,必曰:『勿爲忤俗之事。』氣象日至於渙散,而不復振矣。自近年以後,士習稍稍興起,而若有師表之人,出於其間,極盡誘掖之方,則豈不美哉?」又曰:「此云:『自漢以來,先儒未有知敬者。』自上於誠敬之道,已洞然矣,然先儒曰:『敬者,主一無適之謂。』又云:『整齊嚴然,手容恭,足容重,常常持敬,無少放肆可也。』自上臨御群臣之時,自然整齊嚴肅,而若於深宮燕閑之中,則此心少弛矣。須臾不懈,兀然端坐,坐不跛倚,則邪念不入,而其言語動靜,一出於正矣。前日經筵進講時,讀書似乎艱澁,恐深宮幽邃之中,一心之敬,有所未盡而然也。古云:『篤恭而天下平。』篤恭然後,事事物物,皆歸於正矣。大抵讀書之法,不可徒事文字之上,而當潛心體得,對越上帝,可也。俗儒徒爲口耳之學,而不能潛心體認,故登第之後,漠然不知義理之何如,而與本不識者無異,則書自書,我自我矣。伊尹、周、召之進戒於君,不言治道,而只言學術者,誠以先正學術,然後出治之源正矣。苟或不正其學術,則雖欲致治,皆苟而已。」又曰:「鄭汝昌、金宏弼事,命議于大臣,而成三問、朴彭年,亦幷議之,此,大公至正之意也。朱溪副正深源,年纔二十餘歲,見成宗陷溺士洪之姦,而莫之知也。同處一家,〈任士洪,寶城君之壻;深源,寶城君之孫,士洪於深源,三寸叔母夫也。〉盡知姦術,慨然痛憤。當成宗未寧之時,懇請面對,而傳曰:『非關於宗社之事,則不須汲汲面對也。』又啓曰:『此,大關宗社之事也。』成宗卽許面對,極陳士洪姦譎之狀,乃『他日敗國亡家之人,不可苟容於朝著也。』因痛泣流涕,恨不卽斥去也。其爲國之心,一出於至誠,故不計族屬之親,而爲此啓也。厥後,成宗不能遠斥士洪,至與爲婚姻,〈士洪子元載、崇載,皆成宗駙馬也。〉幾微不杜,卒致敗國亡家,慘酷之禍,不可形言,非天命人心之所屬,則國幾乎亡滅矣。二十歲之時,識見高明,擧國之人,莫知其姦,而獨能知之,忘一己之私,憤爲國之心,忠言澟列於君父之前,則其人之節義,斷可知矣。寶城君愛士洪,而令深源父,呈不孝之狀,成宗只罪之,又嘉忠誠、學術之至高也,欲爲大司成而用之。頃者撰集廳,欲上《忠臣圖》,至模形作文,而有一郞官〈指金安老也。蔡壽之壻也。〉沮之。深源爲蔡壽族姪,而蔡壽乃輕薄之人,彼磊磊落落者,豈許壽,而與之交哉?壽以此嫌之,乃成言曰:『深源於母,不爲昏定晨省,何爲忠臣孝子乎?』今入侍宰相,孰不知斯人之爲大人君子?而以一郞官之言,廢其忠義之名,使之無傳焉,則豈不痛心哉?」光弼曰:「深源之事,無如臣之詳知也。《成宗實錄》修撰時,臣適受深源事而修之。士洪爲朱溪三寸,而奮不顧身,爲國盡忠,再請面對,力陳士洪之姦,無有諱忌,成宗灼知士洪之姦,自朱溪始也。其言明有徵驗,身且被戮,言之於悒。」大司憲崔淑生曰:「深源節義至大。國家扶植綱常,崇尙節義,則如此見識明達,國耳忘私之人,不可泯滅於後世也。成三問、朴彭年,雖一時得罪先王,其赤心,只爲魯山也,其節義,與夢周無異,宜加褒贈。」上曰:「深源之事,不知以何故,而不錄之。褒贈之事,議于大臣,可也。」光祖曰:「當此之時,已許身於魯山,故不失臣子之操如此,若委質於世祖,則亦爲世祖之忠臣也。忠臣義士,已定君臣之分,則不更他適故耳。斯人忠義,萬古不泯,而臣等之欲褒揚於當代者,勵人臣之志操也。」臺諫、侍從以廟見事,反覆論啓,光弼以爲不可,上亦以爲然。臺諫又論前事,不允。

○大司憲崔淑生、大司諫文瑾等合司,啓曰:「盛禮旣擧,卽見于廟,乃禮文次第之所當行也。不見于廟,則盛美不終,爲恨必多矣。大臣皆曰不可者,但以爲祖宗朝不爲之事,內外命婦雜遝於廟庭,又慮夫禮貌之失也。雖祖宗未擧之事,而行之則可以增光前烈矣。少有妨害,則猶可已也,此事有益而無弊,斷然行之,可也。且婦女雜亂之弊,恐或有焉,然命婦豈盡入於廟庭乎?要在簡略而已。且此禮一定,而再三習儀,則亦安有失禮之弊乎?大臣之意,各陳其志,而衆論歸一,皆曰可行,則大臣豈固執而防之哉?」傳曰:「合六曹、議政府而延訪則皆曰不可行,今雖更議,豈有他意?依議爲之,可也。」凡五啓,不允。

8月9日

○壬子,上御仁政殿,接見日本國使臣太蔭和尙。

○臺諫合司四啓廟見事,不允。

○命召政府、六曹長官、臺諫、弘文館,議鄭夢周、金宏弼等事。鄭光弼、申用漑、金詮、高荊山、李繼孟、安瑭、曺繼商等議:「鄭夢周爲東方理學之祖,內建五部學堂、外設鄕校,皆其規劃。當其時,喪制大毁,而立家廟,行三年之喪,其有功於斯文,大矣。且死節於王氏之季,澟澟然惟此一人而已。從祀文廟無愧,而歷朝闕焉,豈不以身事僞辛,有大虧損而然耶?金宏弼,學行篤至,大爲時輩推服,但其發揮聖經,羽翼斯道,見於事功者,未有聞焉。凡祀典所載,不可輕易增減。」崔淑生、文瑾、柳灌、蘇世讓、李佑、許渭議:「鄭夢周,理學爲東方之祖;節義爲萬世之師,發揮聖經,有功斯文,其從祀文廟,前亦有言者,事未施行,至今惜之。金宏弼,節操、經學,追配古人,竄死窮荒,齎志未就,士林痛惜。今擧褒賞之典,亦足以激勵士風,有所矜式,若從仕文廟事,極重大,旣無立言垂敎之功,亦無羽翼聖經之效,遽爾從祀,恐未合古。」尹殷弼、鄭順朋議:「鄭夢周,窮探性理、踐履篤實,立言垂敎,爲一世宗師。其論心性情之說,無不脗合先賢,爲東方理學之祖。金宏弼,操行修潔、學問純正,視聽言動,無不中禮。遠繼濂、洛之緖,深探性理之源,一時士林,歙然推服,薰其德,而寡過者亦多。不幸橫罹奇禍,雖未及著書立言,至今使學者,知所向方。玆二人皆有功於斯道,不可使泯滅無傳,宜從祀先聖。」弘文館議:「夢周,挺生千萬世屯昏之後,開東方理學之源,其天人之學、王佐之才、忠孝大節、制作施設之方,載在史籍,槪可見矣,從祀文廟,斷在不疑。金宏弼,性度溫毅,才識明敏,少有大志,力學聖賢,學問精深,道德成立,奮乎絶學,爲世儒宗,其有功於斯文,大矣。請隆爵尊諡,從祀文廟。鄭汝昌與宏弼,志周道合,學問才德,大槪相類,請隆爵尊諡,視宏弼處宜。」光弼、用漑、金詮、荊山、繼孟、安瑭、繼商議:「金宏弼、鄭汝昌,學術醇正,踐履篤實,一時學者所共推服,廢朝以金宗直門徒,被罪,當時閔其無辜,例加贈爵,已命錄用其後矣。但此等人,世所罕出,例贈未足表異,加贈其爵,歲廩其妻,更錄用子孫,何如?」光弼、用漑、金詮、荊山、繼孟、安瑭、繼商等議:「深源有先見之明,慮小人之誤國,奮不顧私親,力辨士洪奸邪,濁亂朝政之端,成廟亟竄士洪于外,當時之人,猶未洞知其奸。至廢朝誤國,一如深源所料,深源父子,幷陷其手,忘家徇國,竟被大禍,國人哀之,其忠義可尙。加贈旌閭,錄用其後,似當。」淑生、文瑾、殷弼、柳灌、順朋、世讓、李佑、許渭議:「深源,忠言遠識,聳動今古,忠如劉向,直如朱雲,添入《忠臣圖》,有何疑焉?其餘褒奬之典,自有該司,不須各自立議。」弘文館議:「深源,卓瑩嚴毅,博洽經史,識道學正路,特立獨行,有古人風。當任士洪飾奸膠寵之日,超然先見誤國之兆,爲國之誠,上貫日月,奮不顧身,割截私恩,極論鬼蜮之情,感悟成廟。厥後士洪敗喪國家,一如其言,而身竟被毒,闔門遭酷。今遭聖朝維新之政,尙泯晦,未見褒錄,忠臣義士,孰不扼腕痛憤?請贈爵旌門,顯錄忠籍,以慰忠魂。」光弼等又啓曰:「士大夫家忌祭,不於其廟而祭於家,事甚未便。但主祀之家,或窮迫太甚,或僦屋資生,或頑嚚主婦,不謹祀事,則有識旁支子孫,或不忍不祭,而祭於其家,是則不可立法一禁也。若主祀可祭者,則使之祭於其廟,可也。」傳曰:「他事則徐當見而處之。忌祭之行於支子家,果不可立法禁止也。主祀之家可祭,則祭之可也。」

8月10日

○癸丑,臺諫將廟見事五啓,不允。

○左議政金應箕三啓辭職,不允。

○傳曰:「正言金銛,今又呈辭。諫職不可久曠,其遞之。」〈銛之呈辭,雖稱病,而實非病也。以公論頗議己不合諫員,故至再三呈辭以避。蓋銛有名望者也,人有以陰險目之。〉

8月11日

○甲寅,御朝講。侍講官趙光祖曰:「廟見事,館中極盡啓之,而不得蒙允,故近停啓矣。然此事斷然可行,而莫之行,安有如此悔恨之事乎?」檢討官奇遵曰:「上意,豈不知可行?而只以朝議之難,不能行也。若終拒之不行,則無可奈何,然可爲之事,知而不行,則非徒此也,事事皆如此矣。」上曰:「親迎則柳洵、南袞,議以可行,故爲之也。今此事則政府、六曹,皆以爲不可行,是朝廷皆欲不行也,何可排朝廷之議,而獨斷行之乎?」奇遵曰:「迎訪之時,非從容論難也。苟且大臣,發一言以爲不可行,其下不賢者,皆誦大臣之言,以爲不可,此亦不可謂公論也。」光祖曰:「非好古而欲盡復也。凡事,苟且間斷則不可,故臣等慮遠而啓之也。」持平李佑曰:「鄭夢周配享事,大臣有新議,此正誤議,不可行也。」領事鄭光弼曰:「此非臣等私議,乃先儒之議也。臣等幸及與聞,故爲其議耳。」光祖曰:「辛禑之事,當時之人,不知辛與王也。鄭夢周非欲仕於辛禑,而求功名、富貴也,先儒之論,亦果有誤矣。冊立恭讓後,死節,夢周之賢,蓋可想已。狄仁傑事武后,而終復唐室,安知夢周,不以狄公之心爲心乎?五百年麗季宗社,在於一身,其人亡,其宗社卽亡,其人何可輕議乎?」臺諫論前事,不允。

○左議政金應箕三啓辭職,不允。

○御不時經筵。侍講官趙光祖曰:「近者尹珣事,侍從、臺諫,不得已有遠慮,而爲之者也。自上初有留難之意,人皆膽落,及其黜去也,人皆以爲快。珣之爲人,聖鑑所洞照,其人乃妄量躁動人也。國家得母后,朝野相慶,而但此邪慝之人,於母后爲四寸大父也。故侍從論啓,期於黜去然後,母后得安全矣。今勿以已痛絶而忽之,則朝廷自安矣,其人亦不得售其奸也。若得售其術,則其肆毒,有不可勝言者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8月12日

○乙卯,御朝講。參贊官金淨進講《大學衍義》,因《文王篇》,而啓之曰:「福善禍淫之理,皆由於人事之善惡,而仁者必得其壽、必得其祿者,勢自然也。若極盡人事,而幸罹無妄之禍,則始可推之於氣數也。常人不知天人無間,故乃以高高渺渺,而不致敬焉。大抵人君,常謂天不違咫尺,必知與吾身,相爲流通之理,而念慮之間、幽獨之中,皆當敬謹,可與天爲一。若一念稍違於天,遂至於不能有國,一念之善,終可以位天地,育萬物,其機可謂微矣。」上曰:「所言至當。天人一理而無間,故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以爕理陰陽爲難,固未可也。若天人無間,則爕調之事,豈可不知?」司經鄭譍曰:「末世不知天人一理,乃謂:『天高高在上,人杳杳在下,何乃相關?』此王安石,有天變不足畏之說也。天地之間,最貴者人,而居人之上者,人君,輔相,又其次也。若於念慮之中、事爲之間,不知天常昭臨,而或有非理,則德澤不及於民,而憤怨之氣,盈於天地,戾氣之應,胡得無乎?」金淨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之所以爲天地,只是生生之理,而生生之理,自古不息,而在人則仁。人之爲仁,或有一息之間斷,則仁道幾乎餒矣;一念之微,皆有生理,生理或絶,則天地之理亦絶。天地之付與乎人,其不重乎?生生之理,無少間斷者,此,敬也;存心出治,精一不息者,亦此敬也。非敬,莫能存心,以爲仁,仁與敬,固非異事,爲仁必敬,爲敬必仁,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應天之實,莫大於敬,敬莫大於謹獨,謹獨而無一毫邪念,無一毫間斷,則其終也,可至於至誠無息之域矣。大凡知詩,只聯文字,玩皮膚而已,人皆可能,義理精微處,自有千萬層,苟不容到極處,不可謂知詩。雖有知詩者,不可說盡蘊奧,須親躬索然後,義理精微、功夫淺深,庶可知矣,而終至於不知手之舞、足之蹈,而使人感發興起,自不能已,所謂興於詩者,是也。」又曰:「畏天之實,卽吾之少無失宜者,是也。自古多以畏天,啓迪人君,似乎迂闊,置之於迂闊之地,故無正學,久矣,願勿以爲迂闊也。」上曰:「災變雖微,固不虛生。近見各道書狀,梨花開而結實,安有如是之災乎?予之所爲,必有所失而然,至爲未安。」金淨曰:「上敎至當。陰陽之理不順,所以致災變也。天地之間,人事合宜,天變不至,風雨以時,則自無如此之事。今上下盡心計劃,而自廢朝之後,紀綱陵夷,風俗日偸,民生之困窮,未有甚於今時,須自上軫念。」上曰:「災生,專由陰陽之失序,陰陽之失序,由人事之有失。爕理陰陽,大臣之責,然自予恐懼修省,下亦體予之意,飭躬盡職然後,自無災變矣。」鄭譍曰:「上敎至當。古人有以一語,能感通天地者。非但言之也,誠而已,其所以感之者有素,故天之應之也斯速。近或以爲:『天下至大,豈以我國之故,而有災變?』臣聞此議,至爲寒心。天下之內,凡有人君之位者,皆奉承天命,其所爲,莫不與天流通,事皆當理然後,陰陽順矣。」上曰:「爲治,莫大於養育人材,養育得其方,則於爲國,何有?頃有言者曰:『今之學校,不能如古,輪次堂上,令儒生,只尙詞章。』大臣無乃較本末而爲之可乎?」金淨曰:「學校,首善之地,而衣冠子弟所聚。其人趨向正然後,外方傚之,一歸於正矣。不數三年之間,出於朝廷,爲國家之用,則豈可以詞章爲擧業,謀祿之資乎?正其趨向,在當今先務也,自上正其趨向,振起其心,可也。近日鄭夢周、金宏弼從祀文廟之議,非特重斯人也,如此則道學自明,下之所趨,一歸於正矣。大臣議云:『身事僞辛,大有虧損。』非但不能配享而已,汚衊大賢甚矣,將恐泯泯而無傳也。斯人之忠義大節,明竝日月,非人所能及也。此議行乎其間,則自餘賢者,安有全人?此論極非,不可不辨。此人理學行己,一定而不易,無有一毫之非,其設施大事,至今用之者多矣。吾東方五百年來,此一人而已,不樂成人之美,不宜如是,須自上洞辨,使人人知其不然。」鄭譍曰:「世宗朝,與麗季甚近,故其時開國之勳,比肩夢周者,亦多有之,而至贈諡文忠,圖形褒揚,同朝之人,仰之如山斗。及今始有此議,是沮其爲善之心,人何所矜式?」領事鄭光弼曰:「從祀文廟,使人知其趨向,當矣。但從祀不可輕易爲之,自高麗以來,似無如此之人,此議非臣等之獨見,相傳言之,久矣。如侍從所論,使後世知之,亦可。」上曰:「從祀文廟至重,而大臣必有見聞矣。然只以從祀爲重則可也,大賢之事,後世議之,何如?」參贊官趙邦彦曰:「考當時之史,則無身事僞辛之語,而聞,此議出於崔溥也。」〈身事僞辛之語,見於前史,而邦彦不知而有此論,人或笑之。〉掌令鄭順朋曰:「若以身事僞辛爲咎,凡人之行,豈上於忠臣之名,太宗大王朝,豈不知事之首末,而大加褒奬乎?臣亦聞崔溥之議,然矣,又以爲,武王非聖人,是不可信,明矣。」金淨曰:「崔溥亦正人,其所見,偶如是矣。豈以一人之見爲可是,而議於朝廷之上,乃如是乎?」光弼曰:「非但崔溥,昔有丈人行人亦言之矣,當取大節,而捨小過。」上曰:「夢周錄忠籍,久矣。祖宗朝,夫豈不知而然乎?今則只重從祀,他不須强論也。」金淨曰:「大臣之議,似乎小人,沮廢君子之事也。夢周之從祀,斷然無疑,而金宏弼,道德之功,隱然於後學,今時從祀,亦可也。」上曰:「從祀之事,非獨大臣曰不可,臺諫亦以爲難,則似未可從祀。」司諫尹殷弼曰:「金宏弼,學行篤至,有操守之高,敎誨後學,必以忠信、孝悌爲先,而規模已立,故一時蒙其澤,入其門者,亦多矣。有功斯文,遺澤不泯,故人皆曰:『從祀至當也。』今世之人,或以理學爲心,欲行聖賢之訓者,皆宏弼之力也。」順朋曰:「此人,近世之儒,故議之者,或疑無功,作成之效,雖不可明言,在今稍有志者,皆其功也。當其在世,勸誨後進,必以孝悌、忠信,不遭戊午之禍,其有成取,何可量也?」上曰:「詞章雖不可廢,以孝悌、忠信,極力導之,可也。作成人材,雖在於上,而師表敎誨之方,大臣亦從而振作之,則豈不美乎?」金淨曰:「取人之際,不得不講,然不可以此,能得人才。求利祿之人,皆由此途而出,故徒竊糟粕之餘,以爲應擧之具。若精深義理之人,則羞爲應擧之資,如此之人,雖不講經,可也。」鄭譍曰:「金宏弼,至人也。配享之事,後亦可爲也,臣等之汲汲者,今當作成人材之時,追踵斯人者不少。須及機會,配享文廟,示其好惡,則趨向之方,定矣。」金淨曰:「講經之事,苟且成習,故爲學者,先有心於科目,不探精微之奧。而甚者,凡應答之辭,破裂巧飾,反以經傳,只爲利祿之階,當初背講之意,豈若是乎?流弊如此,未知何如而可變。」鄭譍曰:「講經當初設立之意,欲其明義理也。今之爲學者,徒爲口耳之學,學爲己之學,而直入其門者,蓋寡。雖有爲己之學,不合於時,不能出而設施者多,須自上明正好惡,敎以古道,使之相尙,則可也。」臺諫啓前事,金淨、鄭譍亦以廟見事啓之,不允。司諫尹殷弼曰:「下敎云:『災不虛生,必有所召。』此言至當。大抵遇災變,避殿、減膳,徒爲末節。今之民生困悴,無異廢朝,愁慘之狀,一經紸纊,親視其苦,當矜憫哀恤之不暇,而臣等朝陳夕啓,邈邈愈甚,自餘臣工,雖有所懷,何敢上達?且今奢侈之風,可謂寒心。若於廟堂之上,有一宰相,爲大布之衣、大帛之冠,正己而率下,則人同是心,豈不感而效之?其源在於一人,自上躬行導率,則在朝莫不效焉,而百姓從之,必有甚矣。且國家褒奬金宏弼、鄭汝昌,斯固美事。臣聞,鄭誠謹忠孝俱全,人之仰慕,至矣。其妻顧無歸所,只有廣州一茅屋,貧困至甚,須各別存恤,以示國家勸奬之意,可也。廢朝時,無罪而被罪人子孫,一切錄用,誠謹特出此類,令本官,歲給米太,何如?」上曰:「其人之妻,流離失所,予未知之。若然則當別褒奬也。」邦彦曰:「近來水旱之災,八道皆然,而黃海道尤甚,公私匱渴,可爲寒心。守令好畋獵,至於窮盡,則雖禽獸,亦有其數,豈恒有之?是以進上之際,如鹿尾、鹿舌,使民間轉貿他處,若不得貿,必聚斂緜布,來京貿之,不知京城從何得之。無乃得其進上退物,以還納耶?祖宗朝制,雖難卒變,亦須斟酌爲之。且黃海道,橡實多在,而於救荒至要,若使郡縣,各貯二三百碩,別築倉以備凶年,則豈不有利於民乎?臣恐年久腐朽,問諸父老,皆云:『若其太熟,則雖三十餘年之後,亦可用之。』此雖事之微細,其令大臣,議處何如?」順朋曰:「經筵者,爲不與宦官、宮妾同處,而接賢士大夫也。故程頤云:『雖隆寒盛暑,經筵不可廢。』近日因燕享等事,停廢經筵,上體未寧,則猶可已也,不然則因燕享,廢經筵,似不可矣。成宗朝,欲觀射後苑,命停經筵,諫院論啓,下敎曰:『予之大誤也。』考其《日記》,則歲在甲午,成廟年未二十也,此非偶然之事。夫經筵,非受朝,臨群臣之比,與賢士大夫,從容講論,以補不逮,志氣不相孚,不足以相感。昔程頤請坐講,豈無所見而云然乎?人臣當有敬君尊上之心,人主宜有崇儒重道之意。如是然後,上之聽受有裕,而下之輔養亦至。臣見今之經筵,有不如古,而聞中朝,亦不如是,無乃斟酌爲之,可乎?臣以臣子,非懷不敬之心而啓之,又非强欲坐講,只啓其未從容講論之意爾。」上曰:「如觀射之事,果不廢經筵矣,若燕享等事,則前亦廢經筵,而未安於心,故或不時召對耳。坐講事至好,而前日亦有以此言之者,非祖宗朝所爲之事,不分明發落。」

○左議政金應箕辭職再啓,不允。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政院曰:「昨日弘文館啓曰:『萬機浩繁,事之繁碎,亦皆出入,有妨學問。』此言果是。其令該司,或於三朔,或於年終,合計啓之。」

8月13日

○丙辰,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政院曰:「養老宴,國之重事,年雖饑饉,不得已爲之也。且《大典》內,宗親進宴,一年二度,恒式也。禮典所載之事,近來禮官專不啓稟,是何故也?內宗親則猶可不時召見,外宗親,非此宴,則無由得見,友愛之情至薄。近來中廢之意,其問于禮曹以啓。」

○國俗,各司內,皆設神以祀,名曰付根。行之旣久,莫有能革者。至是,憲府先焚紙錢,傳關各司,皆焚之,禁其祀,人多稱快。

8月14日

○丁巳,全羅道自七月二十二日,或雨或霽,暴風怪雨,發作無時,樹木折拔,川渠漲溢。

○鄭光弼、申用漑、金詮、李繼孟議曰:「鄭誠謹忠孝之節,錄于《續三綱行實》,且旌門表異,其褒奬之典,極矣。但其妻窮無所歸,窘於衣食,不可不惠恤。量宜歲廩,以加存撫爲當。」傳曰:「可。」

○申用漑以日本使臣押宴官,行宴後復命,仍啓曰:「客使等曰:『《大藏經》,則雖不秩,已賜一件矣。但無藏經器,思欲造成。』請助緣,至於再三。考其前例,則布紬各二百匹,今亦可給也。副官人則乃云:『前於弸中來,亦令放火,故今欲觀火,而中人必不以啓達矣。』上官人則乃曰:『前果以是請之,而不聽,慙不可言。』臣答曰:『此非常例之事,禮曹難於啓稟耳。』雖以此答之,其意則切於觀火。使臣之來不數,雖示之,必不偸得,可許觀火。」傳曰:「助緣,當依前例給之。觀火事,前日議于大臣,大臣皆云當許,金詮獨以爲不可,故命勿許之。然若心誠求見,則其示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又啓曰:「李耘秬知非,誤決判然。若過誤,猶或棄之,此則不可棄也。請畢其推,而罪之。」傳于政院曰:「李耘秬事,已經宥旨,可宥與否,其速考啓。」政院啓曰:「《大典》云:『知非誤決,經赦則爲永不敍用,不經赦則爲杖一百,永不敍用也。』」傳曰:「耘秬,宰相人也。其招云:『誤錯相考。』而若至窮推,則爲知非誤決,永不敍用也。故斟酌棄之也。」

○下江原道觀察使書狀曰:

各道多有風水之災,觀此啓本,乃云:「屋瓦皆飛。」大可驚駭。其以予憂念之意,別言于大臣。且賑救百姓之意,在上則念念不已,該司亦當知而處之。

○政院以宗親、儀賓進宴單子入啓曰:「自丁卯年以後,皆不進宴,是必庚午年倭變以後,又値連年凶荒,不以取稟,故近年久不爲耳。」傳曰:「時方凶荒,今非燕享之時矣。若非宴享,則他無接待之路矣。然則接待宗親爲重,其何以爲之?問于政府以啓。」

8月15日

○戊午,上與中宮,爲大妃,進豐呈于大造殿,蓋爲行親迎禮也。

○賜宗宰二品以上宴于仁政殿庭。

○舍人金正國將政丞意來啓曰:「左議政有何不及於臣等,臣等有何加於彼哉?臣等獨就職事,亦難而不可皆退,故不得已勉强行之,今處之似難。自上不允其辭,而重難之則是矣,然其人則亦難於就職矣。宗親進宴事,今年失稔,雖不可爲之,若於別處,限品引見則可矣。」

○政院啓曰:「近來無宗親接待之事,而上敎以爲:『友愛之情,至薄。』此,至好之意也。臣等亦有此意,而未及啓之,若接見,則不可以他路,當擧禮文也。」

○傳于政丞等曰:「宗親進宴事,非問進宴之當否也,乃問接待宗親之路也。今年凶則固不得進宴矣,恐有他路可接見,而問之也。聞政院之意曰:」旣有禮文,當擧禮文而爲之。』此言似是。果雖別爲處所,不可虛見,必有供饋之事,別爲處所與擧行禮文,其爲供饋,一也。其於進宴乎,何如?以睦族之方,則當爲進宴,以今年凶見之,則其爲進宴,亦何如?玆將二意,敢更問之。「政丞等啓曰:」下問之意至當。今年則雖禮文所載之事,似未可爲也。臣等所啓,別爲處所者,以宰相雖不入侍,承旨、史官,則皆當入侍,似乎無妨故也。今政院之意,慮有後弊,其意亦當。「

○傳于政丞等曰:「左議政辭職退居,亦已累日。予意,未知朝議之何如,故不得使就職。今聞朝議,與予意同,可使就職也。宗親進宴及養老宴,非他宴之比,王者所當爲,故問之爾。今聞,慶尙道有風水災,禾穀多損傷,民生至可慮也,良用憂惕。斯二宴,皆令勿爲。」

○左議政金應箕承命來,再辭,不允。

○臺諫啓前事,不允。

○慶尙道慶州、梁山,梨花開。

8月16日

○己未,是日有內外命婦宴。

○大司憲崔淑生、執義柳灌、掌令鄭順朋、蘇世讓、持平李佑等啓曰:「去夜於本府大門,着兩矢,塗紙於矢,書曰:『欲射汝等,先試門扇。』憲府維持紀綱,風憲所在,臣等俱以無狀,濫居本職,故致有此變,請遞。」〈史臣曰:「時,憲府欲振紀綱,決獄少恕多刻,又累發人私隱,人多怨惡。考其字劃,則非常人所爲也。」〉傳曰:「所啓之事,予甚愕焉。前年射門時,上下驚愕,欲推之,以疑似之事,起大獄,則終爲濫獄,而無辜橫罹,故以此難而止之。今年又如此,豈獨卿等誤爲而然耶?勿辭。」傳于政院曰:「今憲府射門之事,至爲驚駭。明欲延訪政府堂上,其盡牌召。」

○以司憲府官物率畜人,推閱公事,下政院,仍傳曰:「趙廣輔,以詩人戲謔之事,輕蔑法司,依所啓,進來推考,可也。」〈公緘答辭云:「『若非細馬駄紅粉,誰謂三韓更太平?』古有此語。今國家太平,故率畜耳。」〉 ○臺諫啓前事。諫院獨啓曰:「憲府射門之事,甚爲驚駭,推之似無據,無乃有各別處置之事乎?請問于大臣。輔養元子事,大臣雖已擇差,臣等之意以爲,又於堂下官,擇端正之人,分養德性至當。漢城府判官李瑚,人物不合決訟之任,又無踐歷,請遞。」傳曰:「射門之事,雖推之無據,予亦驚駭,故欲延訪大臣耳。輔養元子事,大臣,四人已差出,今不設侍講之院,則堂下不須差也。餘皆不允。」

○咸鏡道安邊任內永豐縣居,私婢仇叱非、仇叱德,其父爲虎所攬,或執杖亂打,或挽奪其父,冒死活父,孝誠特異,命旌門、復戶,賞米四碩。

8月17日

○庚申,御宣政殿延訪,鄭光弼、申用漑入侍。上曰:「近見慶尙道觀察使啓本,風水之災,至爲驚惶。又於昨日聞,射司憲府門。憲府,風憲地也。其不畏忌如此,其事則如匿名書例也,似不可窮推,無乃別有處之之事乎?」光弼曰:「災變,無他,臣不能盡職之過也。大抵遇災,莫如憂懼也。且其道災傷等事,亦可盡心爲之也。憲府,風憲之地,而有如此之變,朝廷當示其驚愕。但不得其人,而遽起獄事則不可。若憲府有可疑之人,則可推之,然憲府亦不得置疑於某人也。若以疑似而多用刑杖,大不可。臣意,本府公事,當更務爲分明。前年亦有此事,推而未得,今亦難得矣。」上曰:「恐有他條可得之勢,故問之耳。」光弼曰:「使法司不爲搖動,而購捕可也。」上曰:「近有災變,凡宴享之事,不可爲也。近日問宗親宴事,非欲爲宴也,以近日待宗親,非如祖宗時故也。」光弼曰:「雖不爲宴,欲示親眷之意,則於別處引接,而只令承旨、史官,入侍可也。」用漑曰:「災變疊至,上下皆當憂恤。人心之奸暴,出於艱難,理勢然也。憲府大門射箭事,是無端緖之事,不宜起獄,且不可用刑杖,期於必得也。若起刑杖,而終無得焉,則於事體,亦不可。如光弼所啓,爲購捕之事,可也。若賞重,則庶可得矣。人心頑惡,不可徒以威刑而制之,憲府亦不可動,而爲其事也。」上曰:「人心風俗之頑惡,近每議之,此不可以立法,而矯其弊也。自然漸磨,則庶可變矣。災變之作,亦由於人心之冤憫,前此欲立斷訟之條,而不果爲之矣。然官吏亦不勝決斷,斷訟無際,斷訟之法,其不可爲耶?」光弼曰:「昔在先王朝癸酉年,嘗立斷限之法,而不果行。立斷限之法,若助其合執與決後仍執者也。臣之意,若分揀,則雖不得盡歸於正,亦有歸正之理。若遽定限,則於事何如?今且推刷事,將畢矣。平安道以饑荒之故,已停之,然推刷事,亦民病之大者,百姓無和樂之心,則災變之作、怨讟之興,不期而自至矣。」上曰:「知非誤決者有罪,而近無受罪者矣。近聞,李耘秬事,憲府欲畢其推,但二品以上,不可用刑杖,亦不可進來推考,其何以爲耶?」光弼曰:「臣未知其事之首末,不知何爲而可也。」用漑曰:「臣亦未聞之,但知非,誤決,永不敍用之法雖有,而不能用之。爭訟者,兩邊互相勝負,則一邊則是,一邊則非,前勝者,後或不勝;前不勝者,後或勝之,如是則以何者,指爲誤決,而罪之乎?法之不用,以此也。一邊連三度得伸然後,誤決之罪可論,此所以難也。」光弼曰:「在祖宗朝,亦不能用其法也。」上曰:「李耘秬事,大臣不見首末故云矣。然知非,誤決與否,當見其事之首末而議之也。」光弼曰:「知非誤決,定罪之難,如用漑所言。是故,祖宗朝亦不能用其法,而論其罪,雖或已論其罪,其人若告悶,則還放之,終無被錮之人矣。」用漑曰:「三度無間得伸則已,若初得決,而再或不得如是者,頗多。若誤決情迹明白者,則亦可罪之。」光弼曰:「我國風俗不美,人有知其父之文券,而或以爲非其父之文券,知其非父之文券,而或以爲父之文券也。如此之類,當究竟推鞫以懲之,則亦可變人心,息辭訟矣。」

○御不時經筵。參贊官成世昌曰:「日本國使臣助緣請賜,而有敎考前例賜給矣。彼國無禮樂之甚,求請佛道之事於他國家,而恬莫爲怪。我國之尙儒、闢佛,所經一路,亦可見知。今若但以爲助緣,而賜給,則恐彼人以我爲亦尙浮屠之事也。賜給之際,名之以他事,可矣。」上曰:「此言果當。禮曹請賜,故予亦泛允其請矣。然我尙儒道,而不尙佛法,則何用助緣乎?當問于大臣。」侍讀官申光漢曰:「今聞成世昌之言,始知有此事矣。前此、亦有外國人請佛經於我國,而給之,然待外夷之道,當使其人,知我國所尙之正,而亦使知其國所請之非禮也。今求而給之,非也,雖有前例,亦不須拘例,而給之也。」

○傳于政丞等曰:「禮曹啓云:『日本國王求請《大藏經》及助緣,可依古例賜給』云,故允之,有言其非者,故問之耳。」回啓曰:「經則已給矣。且我國不尙而已,雖給之何妨?助緣亦可給之。果以爲助緣,而給之,則似乎我國亦爲其事也。當語其不崇之意,而以『爾求請之切,故給之,非爲助緣也』云,則可矣。」傳曰:「《大藏經》,則禮曹已言賜給之意,今可給之。若助緣,則不可給也。」兩相聞敎,皆有不喜色。

○傳于兩政丞曰:「頃聞侍從之言,人君於經筵講讀後,可節省案牘公事而觀書,此言甚當。然經筵之暇,各司公事輻轃,何暇讀書?如是則不爲心德功夫,徒勞於文簿而已。古人云:『人君一日萬機』是言多事也。若其公事之不緊者則已,關係公事,亦當節省,何爲而可?」回啓曰:「經筵官所啓之意,以聖學,頃刻不可間斷也。然人君聽政,尤爲大事,公事亦有不當留念之事,且難於擇而不啓也,旣啓則又不可不經聖慮。二事不可偏廢,當如祖宗朝事,而留念於聖學,可也。」

○兩相又啓曰:「召問禮郞則助緣當給事,時不漏洩于彼人云。然賜給之命已下,則雖令禁止,通事、下隷之流,必漏言于彼使,故彼使等已知之矣。今可言之曰:『我國不尙佛道,於爾助緣之事,則全不爲也。但以遠人所請,故特給之,後勿更瀆。』如是言之,無乃可乎?」傳曰:「倭人請乞助緣事,以其求助緣而給之,予意未便。若彼使未及知有賜給之命,則可不給也。禮曹雖不漏洩,而彼若已知其有賜給之命,則今不給,亦未可也。今雖賜給,而幷言其非爲助緣賜給之意,則豈不可乎?」又傳曰:「予之欲節省公事,而觀書之意,非欲怠於政事也,亦非爲不念祖宗朝事也。蓋以人君之道言之,則當摠攬權綱,知其賞罰之大而已,如小小文簿之事,是有司之職也,非人君所必爲也。予有所懷,豈敢不言?一日之內,或三時經筵,又於其暇,問安于慈殿,萬機浩繁,奚暇從容讀書,以究其深意奧旨耶?人君非特讀書,政事亦不可不察。若入啓之事,則雖小事,不可不詳覽致察也。然則公事之入,絡繹不絶,其於講究前言、往行之事,固未暇也。且觀所啓公事中,亦豈無不關係者乎?如八道藥材、膳狀,亦必啓下,此類亦多,此則可直報該司也。前此亦議于大臣,而不緊啓本,裁減不啓,直報該曹矣。然今所啓之事,亦無異於前,非徒經筵官言之,予意亦如是,故下問也。」兩相啓曰:「果如上敎,藥材之類,不緊之事,啓下而已,亦可也。上敎至當。」〈史臣曰:「聖念之篤於爲學。至此,是東方萬世之福也,豈非侍從數君子之力乎?惜乎!當時大臣,只欲因循苟且,不能將順其美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8月18日

○辛酉,御朝講。上曰:「昨議日本國王所索《大藏經》及助緣。若給之,則名雖不以助緣,而其實則無異於助緣也。我國不尙異敎,助緣,非所宜爲也。大臣則以爲當給云,予意欲不給耳。」領事申用漑曰:「臣等之意,亦以爲然也。但我國不尙佛道,則佛經可給,而助緣之事,亦似難止。賜給之命已下,則彼使臣亦已知之。若不給之,則恐有國事輕易之弊也。可言我國不崇之意,而給之,且於回書契,亦略言此意,則似可矣。」參贊官李耔曰:「竊見前規,待接日本國使臣,果不偶然,其往來時待接,當從一規,不可增減。聞,宣慰使等,類皆欲得其歡心,有飮食別供之事,然則恐終難止也。若其禮外之事,則不可爲也。」執義柳灌曰:「交隣則雖或有失,不至於傷矣;事大若有失,則國事誤矣。我國,古貢金銀於中國,而今不貢者,以無産也。今挾持金銀入中國者,多於貢金銀之時,雖有禁挾之法,不擧而加以通事多有挾持者,後必有責貢金銀之時。此不可不慮,而預防其弊也。」用漑曰:「挾持金銀,乃一罪也,難於摘發而罪之。前聞南袞之言,其言當矣。計其所持之物,而算其所貿之物,若有餘於所持之物,皆屬公則於其人爲無利,必不潛挾金銀,以圖利也。」上曰:「前日採銀咸鏡時,予意以爲,禁制之法大矣,必無犯之者,然或有犯。果如所言,各別屬公,使無利於其人,則庶乎可矣。書狀官,檢擧一行,所當擇遣,常以監察差遣,故不能精擇,無乃可遣秩高文臣乎?」同知事南袞曰:「近來五六年,必以秩高文臣遣之,其後二三年間,又以監察遣之。爲監察者,率皆不更事,新進人員也,不無不任職事之患矣。」上曰:「書狀、質正爲二人,故不能精擇矣。雖一人兼二事,務要精擇,可也,銓曹尤當擇遣也。」南袞曰:「必有法條然後,銓曹亦可擇遣也。以秩高人員,兼持平、掌令而遣之,可也。質正官則承文院有質正錄,而輪遣之耳。」上曰:「近日有射憲府門者,予聞之,至爲驚愕。若有朝廷,則其敢如此乎?」大司諫文瑾曰:「此爲無據事,今不得推之矣,然安有如此大事乎?前年射之,今年又如此,雖不能終得其射者,若推其可疑者,則或有可得之理矣。」上曰:「無端緖之事,不可推也。前年亦推而不得,今雖推之,亦難得矣。」用漑曰:「此事至爲駭愕。若推之,則必用刑杖,以無據之事,不可用刑杖也。若有可疑者,則庶可推之矣。無端緖,推之不得,終至難處,購捕之事,亦爲虛也,然當優其賞布,以購捕也。」南袞曰:「下傳旨而使人告其可疑者,則庶可得矣。」上曰:「使人人來告,則有嫌恨者,必來誣告矣,不無以虛事起獄之弊,此不可爲也。」特進官韓世桓曰:「無所畏忌,而至於此極,示以天威可也。」上曰:「人心、風俗至惡,若先變人心、風俗,則自無如此事矣。」侍讀官李淸曰:「近日所議鄭夢周配享事,朝議以身事僞辛爲尤。夢周,我國理學之祖也。世宗朝,錄于《忠臣圖》者,以其人無可疑之事,故至今推服其爲人矣。臣考前事,一時之人,未知爲辛氏也。鄭樞,乃前朝忠臣也。其人爲師傅,而亦不知爲辛焉。若知之,則豈有身事之理乎?以此爲大賢之累,至爲未便。」文瑾曰:「果有不得詳知之理。若知其僞辛,則終爲王氏死者,曾爲事辛乎?以此爲疵,實有未穩。」上曰:「鄭夢周事,初欲從祀文廟,而議之,其終反有他議,若知如此,當初不必議也。」用漑曰:「臣等之議,非敢爲說也,乃考前史而議也。以其人之事迹論之,則雖從祀文廟,亦無愧也。但其事辛之事,則不得無疑焉。夢周於恭愍王九年出身,至恭讓王時,爲宰相,其間事辛,非一朝一夕。若曰:『夢周事辛,常懷狄、張之心。』則可矣,若曰:『不知爲辛而事之。』則不可。但其事辛,若止於一二年而已則已,至於十五餘年之久,而無變計,則是不能無疑也。臣之所見如此,故議之,乃爾也。」李淸曰:「雖云朝廷皆知之,而如尹紹宗、鄭道傳之類,疑有此言也,若正人君子,則不爲是言矣。」司經鄭譍曰:「眞知僞辛,則豈甘身事乎?指言知辛而事之者,非正人君子,乃憸邪之人。若眞知僞辛,則其時正人君子,豈無痛心者乎?權近,一時洪儒碩德,而無所非之之言。且以史紀見之,魯國大長公主列傳有曰:『公主有娠,彌月難産而逝』云。以此觀之,恭愍之可以生子,可知已。」南袞曰:「臣於前日收議時,以病不來參,但聞會議耳。鄭夢周,大賢人也,我國人物無有其比。權近於道學,亦非淺見者,而其啓太祖之言曰:『高麗五百年,但此一人而已。』其行事之迹,至今可爲儀範。如喪制、義倉、名服,其施設有能比方於古人者矣。只以臣事僞辛,爲大賢之累耳。然大賢之事,固不可輕議。狄仁傑事武氏,志在於唐,其終能反周爲唐,致忠於唐。夢周雖臣事僞辛,而有志於王氏,如有一毫可疑,則豈至褒奬諡以文忠乎?以有功斯文,則雖從祀文廟,可也。且無忠非臣,夢周死節之日,非不知人心、天命之皆叛高麗,而乃有心王氏,以至於死。此,百世人臣所可表式者也。雖不必祀之於文廟,而臣意則以爲,當於開城之地,別立祀廟,而祀之,可也。古者伯夷、叔齊,亦皆立廟以祀之,此人之事,固不可泛然處之。」李耔曰:「以紙上言之,議其人物,固不輕易。大臣之議,以事辛爲不光明,此亦扶植綱常之事也。以史考之,今以夢周專不知僞辛,則不可也,當以其人之情,觀之可也。凡人失節者,或患得患失,而以功名爲重也。夢周知辛而事之,則未可知也,以其爲王氏,致忠效節而論之,則不可以事辛,指爲瑕累也。凡事雖小,固不可輕議,況此人,自有東方以來,只有此一人乎?設若夢周知辛而事之,是如豫讓爲智伯之事也,不可以虧損大節,指之也。若有事二之心,則方太祖興運之時,王氏之衰微不振,可知,若從太祖,則其於進取功名之易,不啻反掌,不待智者而後知也。而猶且致忠效節,終爲王氏死,以此見之,其不事僞辛可知,事之,亦必不知爲辛,亦可見也。且敎書云:『常懷狄、張之心。』作此文者,溢美之辭也,以此一端,不可致疵於大賢之人也。若以事辛有損之言,爲扶植名敎之助,則可也。大賢之事,則不可輕議,如此議論,至於後世,始可定也。」鄭譍曰:「世宗朝,去麗季未遠,尙有夢周同時之人,又有作史之人,而猶褒其諡曰文忠,固非偶然。今乃以不明之議,爲大賢之累,若降至後世,則恐不免爲惡名之歸,而趨慕之心,亦絶矣。此非敢爭卞也,臣見古史,少無可疑,故乃敢言之耳。」

○御夕講。

○傳于政院曰:「鄭夢周事,初欲從仕文廟而議之,大臣之議如彼,若不表異之,則恐後世以予爲亦從其議也。」政院同議以啓曰:「大臣論大賢之事,以無稽之議而議之,下情深以爲鬱抑。但史筆一書,則善惡無得而改矣。但上議,以其議爲不可,而臺諫、侍從,亦攻其非,是非自定矣。前日會議時,議者不多,今若更收國議,擇其是者而從之,則其議自破,而是非自定矣。可議于六曹參議以上與學校長官也。」

○臺諫啓前事,李瑚如啓,餘不允。

○左議政金應箕呈辭狀:

臣本庸材,濫蒙天恩,陞授議政,今已五年。久妨賢路,心實未安,思退已久,無緣得達。今臺諫所論,正中臣病,不宜在職,請遞臣職。

命賜不允批答。其辭曰:

惟,大臣進退,關國家替隆,政之所歸、責之攸備,何一言之遽及,欲全身而固辭?卿器宇端方,性度恭懿,慮深計熟,練於事爲,力學樹惇,守以怡靜,先生之所金玉;寡躬之爲股肱,人倚老成、國思耆德。方資篤棐之力,以弼予違,敢副牢讓之心,許卿退身,爲國體,未可以苟便僚或相規,何至於引咎?明嫌乞解,卿之自處則善焉,釋負置荷,予之所賴者誰歟?欲諭至意,莫知爲言。毋固托而棄予,冀强起而視事。

○成均生員權磌等上疏,略曰:

臣等常念鄭夢周、金宏弼,旣有啓迪、闡明之功,宜膺章表,從祀之典,前疏已陳,不必煩複,而廷議所稱行迹,亦睿鑑洞照,殿下固審其爲人之大略矣。議者之言曰:「夢周,東方理學之祖,無愧於從祀文廟,而歷朝之闕焉者,豈不以身事僞辛,而然歟?宏弼,學行篤至,大爲時輩推服,而無發揮聖經,羽翼斯道之功,亦不可從祀。」臣等竊以爲不然。當時恭愍謂禑爲子,而臣民亦戴爲儲副,君臣分定,罔有異言。故夢周其心自爲王氏之臣,而實未知有辛也。若果知爲辛而事之,則旣負王氏矣;事辛而又事恭讓,則又負於辛矣。其爲反側,孰甚焉?其不可信,明矣。今徒據史載,而逆責其未見之時事,以累不可累之人,臣等恐或太迫也。況我太宗、世宗,命贈官諡,纂入忠錄。夫以二宗之仁明,又親耳目所及,一有可疑於失身,安有褒顯之如此?臣等以是,尤以爲夢周必不知也。若其貪權懷祿,革面而立於逆于之朝,雖硜硜自好者,尙且羞矣,而夢周之賢,忍爲之乎?使夢周,故知而事焉則餘無足觀,又烏有所謂:「理學之祖,無愧從仕」之稱也?乃若宏弼,生於有宋諸儒之後,發憤踐實,欲承有宋諸儒之學,究聖經賢傳之義、明聖經賢傳之道,行之於己,敎之於人,儀刑所莅,莫不感薰,使今之學者,定有依歸,雖無立言著書,而所謂發揮聖經、羽翼斯道者,亦奚逾於是也?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行其所知則光大矣。」夫尊所聞、行所知,而高明光大者,宏弼之心也。若其區區翰墨,務售新說,則雖勉宏弼使爲,臣等固知其必不肯爾也。況群經奧義,已經宏儒之手,氷釋理順,無有可疑,借使程、朱復起,便無做說也。孟子之後,正學不傳,紛紛異說,莫有能明者,其在程、朱,固不得不有所云著也。後於程、朱,而强欲立程、朱所未立之說,則臣等恐非高則汙;非誕則支,祇以誤學而已。君子之所以敎者五,而著書不存焉,則書固有可著之時,而不必人人而著之也。後世之號爲儒者,往往掇拾支裔,巧爲傅會,其自爲擬處太高,而穿鑿僭妄,甚矣。君子之譏,安所逃焉?嗚呼!天不生程、朱諸儒於有宋,則孰能明孔、曾、思、孟之道於後世;天不生宏弼於東方,則孰能繼夢周之緖,因程、朱諸儒之所明者,而闡孔、曾、思、孟之道於今世歟?議者猶以爲未有所著,而遽謂未聞有發揮、羽翼之功,臣等實未敢知也。議者曰:「祀典所載,未易增減。」又曰:「遽爾從祀,恐未合古。」臣等反覆思之,亦未審其然也。夫祀典,本爲其當祀者設也。祀與不祀,在其人之當否,而猶有未增減、未合古之說,是爲其祀典,而還廢其可祀之人,豈祀典之本意乎?昔理宗尊師濂、洛、朱、張,而黜王安石,當時未有未增減未合古之議,後世不以是病理宗,而猶以是稱理宗之美,至今不衰,亦殿下之所當凝思也。雖然,尊師與否,特在聖朝崇文、重道之淺深,而於夢周、宏弼,固無損益,國論已定,臣等復何敢望?若其議之而不察其理;處之而不得其當,千百代之下,必有公論不泯,臣等不容不辨矣。今殿下方留神文敎,欲宣風化,宜其斯道之晦於前者,自殿下而明之;屈於前者,自殿下而伸之,而有如夢周、宏弼之德之才,亦不得隆尊於殿下之時,不惟不得隆尊,又從而抑之不揚,臣等竊爲,國家羞也,斯道惜也。伏願殿下,執其兩端,擇之必審,行之必至,以明好惡之正,則夢周、宏弼之賢,安有見累於聖朝,而濂、洛文明之運,不獨專美於有宋矣。

〈此疏,權磌所製也。〉疏入,傳曰:「當以汝等疏,更議于大臣等也。」

○傳于議政府、六曹、漢城府、成均館曰:「鄭夢周、金宏弼,吾東方理學之祖,方當欲興斯文之時,擧前賢,從祀文廟,此甚急也。爲是而前收衆議,夢周反得虧節之名,豈不惜哉?是故,物論慷慨不已,太學生又抗疏論辨。大抵前日之議,若曰:『歷朝闕焉,不可輕易爲之』云,則不敢更議也,欲興斯文,論議前賢,反加大虧節之名,終不從祀,則後世之議,豈得無乎?予意以爲,夢周、宏弼皆得從祀文廟,則非特正前議之非,抑亦興道學、斯文之一大幸,故乃敢更議耳。」

○黃海道豐川蟲。

8月19日

○壬戌,聽啓覆。

○御朝講。

○春秋館堂上啓曰:「星州史庫雨漏處,觀察使,令守令之兼帶春秋者,開視焉。夫史庫,常時不得開閉,若使守令得以開閉,則恐史庫爲不重也。請遣史官,更令奉審。」傳曰:「可。」

○傳曰:「蠶室雖只設東西,可見務本之意,則新蠶室,法外之設,弊亦不無,可革之。然而沿革雖甚小事,祖宗朝所設,不可輕革,明日議得時,竝問于政府。」

○御夕講。侍講官孔瑞麟曰:「讀聖賢書,不可只看文字,當於心上做功夫,先修我身,以爲措諸事業之本,可也。後世人君,豈無好學者?不知心上之功,故不得如堯、舜、禹、湯、文、武之爲君也。願勿只玩文字,必用功於心,以爲施措之本,亦須使吾心,寬平廣大,自期曰:『堯、舜、禹、湯,固可爲也。』不至則不已,斯可也。孟子曰:『人皆可以爲堯、舜。』如欲爲堯、舜,志必高大而後,可造其域。」

○臺諫啓前事,不允。

8月20日

○癸亥,御朝講。講《大學衍義》,至《雲漢篇》,侍講官趙光祖曰:「此篇曰:『自郊徂宮,靡神不擧』云。後世雖有大旱,不能親祭,而又無遣大臣之事。古語曰:『不誠無物。』雖遣官致祭,而不致其誠,則何益?時遣政府大臣,可也。」上曰:「予當親祭,而或有故未敢爲也。今獻官,非徒不能以重臣差遣,至差庸下之官,甚不可。」光祖曰:「我朝祭祀,至爲煩多。原其初意,則祖宗朝有『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陵寢則有朔望;文昭殿則至於三時,如此煩黷,其入番宗宰,何能盡誠於三時?凡事,使後人,可繼爲當。」知事張順孫曰:「經筵官之言,至當。文昭殿,祭以三時,洗滌器皿,聲徹神御之所。神道尙靜,不可如是褻慢。」領事申用漑曰:「黷于祭祀,是謂不欽。祖宗朝事,雖不可猝改,陵寢亦有朔望祭,由是,祭官不能盡誠也。」光祖曰:「如此之事,啓之似難。若於聖躬,思古人之語,又察大臣之言,則庶知其理之如何也。」大司憲崔淑生曰:「上日御經筵,銳意爲治,臣等亦欲上爲三代之治,今聖學高明,博覽經傳,何代之事,有不知乎?樂諫則興,厭諫則亡,雖日覽古事,不聽諫臣之言,則何益?臣等言事,而大臣亦有言之者,以其爲公論、爲積弊故也。祖宗朝事,亦或有不可遵守者。古語曰:『如知其非道,何待三年?』此之謂也。今臣之所論,皆取怨之事,故至於射憲府之門,此非徒爲一時之變,乃萬世之大變。臣於廢朝,犯死罪,六次拷掠,三度遷謫。中興之後,入參侍從之列,在死得生,冀絲毫有補,而臣則死不可惜,恐後世有議也。人主當上畏天下、畏民,而畏天則不過天命、天討也,官爵,是爲天命,人君何不順天之命乎?今天災、時變,疊見不絶,而上敎之曰:『業已爲之,不可改也。』此乃衰世之言。累朔論列,不卽聽允,臣實未知其意。《詩》曰:『念我獨兮,憂心京京。』人皆不憂而獨憂,故其所言如是。體念如此之言,而聽臺諫之言,可也。若終不聽,則甚非朝廷之福也。《詩》曰:『民之訛言,寧莫之懲?』訛言,乃邪說、異端也。異端不能興,而將絶者,自廢朝爲然,然邪說根株,至今不絶,宮中若有之,則其害不少。夫尼者,最爲不祥,而有安逸院、慈壽宮,因緣之禍,今豈不有乎?近日壞撤尼家,使之還俗,〈此,法司所爲,而淑生時爲長官。〉然豈無根株乎?常御法宮之事,臣前亦進啓,而上不聽焉。常御法宮,行祖宗之事,可也。臣不敢細知,而外間且言之曰:『雖移御昌德宮,實則不然,在昌慶宮也。』群臣皆意其常御昌德宮,而乃有如此之言,此無乃溺於邪說而然乎?今巫覡煩黷,而外方窮村僻巷,亦多存焉。非但此也,守令衙內,尋常出入,號爲衙巫。又非只此也,號爲國巫者有焉,源淸然後,流可淸。若有如此事,豈能正下乎,此豈上所盡知之事乎?然朝夕警勑,先自禁絶,可也。」光祖曰:「臣亦聞此言。人臣雖一日,不可不知君上之所在也。」上曰:「果然。異端於士大夫家亦有之,予則未能細知也,固當嚴禁。厥初移御此宮,乃慈殿之意也。常時則御昌德宮,炎熱之時則或幸昌慶宮,互相往來,大臣常御法宮之言,至當矣。」〈史臣曰:「淑生發此言,左右愕然無一言,上亦有不平聲色,淑生不敢復言,光祖亦陳其失,上始怡聲色。章敬王后之薨,上與上殿,四五日內,遑遽避御于昌德宮,御宮不定,議者稍稍言之,未得其詳,且上之所諱也,人多不敢發。至是,淑生始開其端,光祖繼助其說。光祖曰:『淑生言事慷慨切直,吾愛之重之,欲撫其背』云。」〉光祖曰:「外方之儒,多集成均,意以爲親迎盛事,當有慶擧故也。且國家無人才,取人甚可。」淑生曰:「古之人,多廉退者,故守令親勸爲之駕。若聞奇馳來者,則將用之於何處乎?」用漑曰:「外方有廉退不赴擧者,則下書,令上送,可也。」上曰:「廉退之人,令上送可也。」〈史臣曰:「是時,日已近午,左右論說不絶,而特進官安潤德,曾無一言,退而私語曰:『無用之言,數多啓之,上有厭惡之色。』」〉 ○傳曰:「自古人君,不無離宮之御,而常御法宮爲正。前以大妃殿移御,而不可遠違故,大臣雖言當移,而不敢卽移,今者大臣又言之,至爲當矣。來月初旬內,當移御景福宮,其預令修理。」

○左議政金應箕啓曰:「臣見不允批答,至爲惶恐。臺諫論劾,欲不置臣於三公之列,臣何敢冒處乎?請辭。」再啓,不允。

○御夕講,講《大學》序。趙光祖曰:「自三代以後,君道則或有略得之者,師道則絶無矣。師者,以敎化導之之謂,師之道,惟人主,善爲之,以其操可敎之柄也。後世則非但人主不爲,大抵皆無師道。此篇深意,臣略無學術,何以知萬分之一乎?進講,若眞得老成人則可矣。今上銳意爲治,若不着意爲之,付諸尋常,則失其機會。致治之要,盡在此言,須停經筵三四日,而尋繹之,自有深味。且於進講之時,亦須提要論難、探討義理爲當。」上曰:「徒爲聽講,不如講論之爲美也。」光祖曰:「輯釋,須仔細觀覽,先觀大註而存諸心,則一部《大學》,盡在吾胸中。今若力學而存心,則大臣豈無盡心者乎?儒者訓誥、科擧之文,則不可不學,而能若性理之學,則徐觀義理,或有可得之理。無善人三字,不可語也,須使搜訪於下,得其人可也。雖不得善人,然自上施以敎化,可成就如此人也。我國雖小,若誠求之,恐有其人也。昔傅說隱于板築之間,商宗擧之爲相。年少之儒,今豈無之?須得其老成人,可也。若眞得老成之賢,用之則豈無贊助之理乎?」上曰:「豈可謂無其人乎?求之以至誠,寧不有之乎?光祖曰:」若諭諸各道監司,而求之,則可得其人,雖不能一朝置諸相位,或引見而講論,則知其所得矣。「上曰:」承旨與經筵官,相爲講論可也。「於是,李彦浩問之,光祖答之,未幾而訖。

○臺諫啓前事,答曰:「委差事如啓。盧永孫、金世弼、李龜事,當更收廷議處之,餘不允。」

○傳曰:「近來赴京行次,多齎金銀,防禁甚難。今後發行時,點撿本人所齎及中朝受賜之物,準計回還貿易之數,若過當則治罪,而財物則沒官。赴京一行,書狀官專委檢察,所當選擇,而近來例以監察擬望,糾檢不嚴,多致猥濫。今後若監察不合,以質正官充檢察,兼帶御史,備嚴糾察。」又曰:「下情上達,無所壅遏,王政所貴,然近來詐諼之徒,乃以詞訟細微,期於得利,陳訴無極,似爲不可,寬其程限,毋至猥濫。以此等事,問于政府、六卿、漢城府判尹。東班雜職,別立班序事,問于政府。鄭夢周、金宏弼從祀文廟當否,問于政府、六曹參議以上、漢城府堂上、成均館長官。」仍以儒生疏下示。

○鄭光弼、申用漑、高荊山、南袞、韓世桓議曰:「金銀挾持之禁,旣詳且嚴,無以加矣,而冒法者甚多,防禁誠難。然而赴京之人,法應齎持之物與卜駄之數,自有呈限,令使及書狀官,點檢本人元持之物及中朝賜物,而準計貨買之數,其過當物件,竝皆沒官治罪,使無所利於己,則雖不用重典,自不至於濫矣。書狀官檢察一行,其任重矣,而例以監察差遣,職秩旣卑,經歷亦淺,糾擧之際,多致疎緩。近來冒禁者滋多,未必不由於此。質正官則曾經選擇,多是諳練之人,今後監察,適無可當人,以質正,兼帶御史遣之。如是則事體嚴重,庶無前日之弊。凡有抱冤之民,許令上言陳訴,國家仁政也。近年懷奸挾詐之徒,無其實,而巧爲冤悶之辭,陳訴不已,亦甚紛紜,有妨治道。自今凡干刑戮及身、父子、嫡妾、良賤分揀等項,情理切害者,毋過三度,其他詞訟,則毋過再呈,以爲令式,何如?」李坫、韓世桓、柳湄、金克愊、方有寧、許硡、金安老議曰:「吾東方歷世雖久,其間儒者,率以文章相尙,莫知所以爲學,而獨夢周,超然自得於心,倡明性理之學,誠所謂東方理學之祖,其從祀文廟,固無愧矣。議者但以事辛爲疑,然若知其僞辛而甘心事之,則是隨世取功名者之所爲,當擧朝廷趨赴眞主之時,豈肯獨爲王氏死節乎?果事二姓,則大節已虧,論夢周者,豈以忠孝稱之,而史臣亦無一言及之者耶?況我太祖、世宗之聖,親逮見聞,而褒贈爵諡,圖入忠錄,昭示後來,俾爲矜式,二聖豈褒寵失節人乎?臣等意以爲從祀爲當。金宏弼,潛心聖學,踐履篤實,思企前賢,開發後學,今之學者,多知所趨向,不爲無功。然從祀重事,苟小有異論,不可遽爲,公論之發,終不可泯,徐竢後日,衆論皆同然後,更議施行,亦無所妨。」南袞議曰:「鄭夢周,以英邁絶倫之資,深探性理之奧,能造乎諸儒所不及處,充養旣極,發爲事業,乃能扶顚持危,砥柱乎頹波之中,變左袵爲衣冠,明彝倫於庠序,民至于今,尙受其賜,其有功於斯世、斯文,大矣。至於事辛之疑,則又有說焉,我朝龍興之時,夢周尙未脫罪籍,其後因權近上疏,而始蒙崇褒之典近之智,足以知夢周,而太宗之聖,又親見夢周事君終始之節,至諡以文忠,而當時無異議,乃何至於今日,徒據勝國之史,而遽議大賢行事之跡哉?其升於從祀之列,永爲萬世矜式,斷不爲過矣。金宏弼,生當絶學之後,能奮發獨詣,以誠正之學,爲諸儒倡,雖身逢昏亂,事不著於設施,而其爲啓發後學,以衛吾道,功亦大矣。然從祀至重,雖以楊時、李侗諸賢,尙不得與焉。因一時之議,而遽許之,恐歸於率爾。謹按,禮有祭鄕先生於社之文,臣意爲,宜考宋朝褒賞濂、洛諸賢故事,贈以尊官,錄其子孫,又取平日講道之所,置之祠宇,列於群祀,官爲致祭,如此則雖不與於廟庭之享,於國家崇儒重道之意,一無所欠。臣又按,儒臣鄭汝昌,與宏弼生於一時,相爲切磋之益,如考亭之於南軒也,今旣奬宏弼,而不及於汝昌,則恐爲闕典。」李自堅、李自華議曰:「夢周,命世醇儒,篤於理學,可謂儒宗。逮于末路,臨亂不避,可謂死節。在國初,贈爵與諡,至于成廟,錄用其子孫。其從祀文廟,則歷朝未遑,豈無謂歟?不可輕議於今日。金宏弼,稟性純正,操履端方,務爲拘檢,且有學行,果爲一時推重,亦爲後輩矜式,謂之苦節、淸修之士則有矣,未聞博極群書,發揮聖經,垂世之言,功力及人,如濂、洛諸儒也。若以一端爲右,而敢爲旌異,則朝家文運之久、人物之多,豈止此一人哉?前日大臣等議,國是判然,朝議以定,豈可紛紜異議?」李思鈞、鄭光國議:「夢周從祀文廟之議,正待期會而發。但此重大,議或少駁,行難率爾。一二人應祀而未祀,雖爲聖治之欠,尙足明其尊聖、重祀之義,不猶愈於輕擧,而有後世之議乎?夢周學問設施,忠孝形著,如彼其卓卓,而議在百世之後,尙有異同,則宏弼似難與此人,同日陞祀。」鄭光弼、申用漑啓曰:「新蠶室,當革罷,而三醫司官員,雜錯於臺諫、侍從之列,不當於瞻視,依西班、宗親先立之後,各於班末序立之例,何如?」

○傳于光弼、用漑等曰:「盧永孫、新蠶室事及三醫司班排別立事,允之。」

○問于光弼、用漑、荊山、南袞、世桓等曰:「金世弼、李龜,初以『爲守令,善治其邑』,而賞加矣,臺諫以爲:『失實』故前日問于大臣,則大臣曰:『此人人物皆賢,可授加資』云。於守令時,若無卓越之治,則旣以失實,授以加資,似爲不當。守令加資則改正,而以人物,因授加資,何如?」光弼等啓曰:「臣等皆未聞世弼守令時治民政蹟,而但此人豈如尋常人之治邑乎?李龜,所守之邑尤遠,未有見聞,而且以戶曹判書安瑭言于朝曰:『李龜善治忠州。』龜之爲人,本來篤實而無文,又能廉謹,故可爲善治者也。」世桓獨啓曰:「世弼治廣州時,臣適守喪於此州。其時章敬王后升遐,治陵室於近地,傍近諸邑,至爲多事,而廣州獨爲無事。臣問於其時人民,則曰:『賦役均平之故也。』以此見之,則可謂善治。而臣聞,災傷踏驗之事,前則皆爲寬緩,而世弼極爲仔細,故其民冤之云。」傳曰:金世弼則判尹所言甚詳悉;李龜,戶曹判書之言,至爲的實,可不改正。「

○夜,水星見於東方。

8月21日

○甲子,御朝講。侍講官金希壽臨文曰:「日食,至大之變。幽王時,日食而又有繁霜,深原其故,則曰:『四國無政,不用其良。』以如皇父者,爲卿士故也。又曰:『艶妻煽方處。』眞德秀又推衍其義,而言曰:『王心蠱惑,則災變出矣。』又曰:『熒惑守心,而還徙。』幽王蠱惑褒姒,變故疊出,雖以景公之爲君,出一言而弭災,況人君眞能敬德乎?人君用心之非者,是艶妻之爲蠱惑,而小人隨之故也。君子、小人之分,不可不嚴。方今之時,雖有小人,不可易爲用事,但於正始之初,尤嚴嫡庶之分,使閨門之內,嚴正可也。自古以來,所進用之者,非皆君子,而國家興;亦非皆小人,而國家亡,一君子進,而衆君子彙進;一小人用,而衆小人從之,可不謹哉?」上曰:「王者修德行政,則災異消弭。果然用一君子,則衆君子進,而小人不得肆行矣。予於今者,務用良善,而恐於山林之間,有許多賢君子,故令外方監司,搜訪遺逸之士耳。」

○聽輪對。長興庫令李從壽啓曰:「魯山,非燕山之例,其夫人,不奉供上,於臣意未安。燕山夫人,尙且奉供,魯山夫人,亦供上何如?」

○吏曹判書南袞〈是日南袞在政廳,以特旨拜貳相而出。〉啓曰:「臣出身僅二十餘歲,陞資憲,纔過三年,無絲毫之補於國,以何功而遽爲一品乎?臣一身之事,猶可已矣,將恐國事日非也。不勝惶懼之至,辭免。」傳曰:「予知卿合於此任,故超擢之矣,其勿辭。」三啓,不允。

○下書于八道觀察使曰:

予夙夜孜孜,勵精至治,思欲登庸俊乂,咸使勵翼。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山林遐僻,豈無遺逸?卿其搜訪上聞,以副予側席之求。

○臺諫啓前事,不允。

○司憲府持平韓忠上疏曰:

伏惟,小臣前月晦間,聞母罹疾,詣闕呈辭,冀以相見,過蒙恩命,受由南還,竊審母病,首疾而眼眩,精氣如散,手腫而足瘡,痛延四體。素嬰此患,到今滋極,年已衰氣漸疲,恐終難救。醫謂證合沐浴,玆以率來溫陽郡,溫陽去家,纔二息程,卯發而申至,今已沐浴,浴之垂畢,遽得痢疾,體弱而力耗,喘急而汗淫,風露已威,懼有不慮。臣侍湯藥,情不忍離,若待調護之頃,復彌旬朔之久,臣之去職,已浹兩旬,臺憲之任,不可少曠,伏惟俯鑑微情,命遞臣職,庶垂母子之仁。嗚呼!臣在言責,已逾百日,紛然逐隊,顧乏匡益,今以母患,遂不還仕,言不獲伸,責無所塞,深念素志,實愧于心,情不自止,略陳所覩。臣之初來,適丁新秋,所歷非一邑,所覩非一民。野焉而察其禾,民焉而問其情,民之情隱,誠不忍言。問田有草而不耜者,則曰:「歲旱春饑,資匱而不種。」有苗而不耘者,則曰:「來牟不熟,餉盡而未鋤。」有禾而不秀者則曰:「身飢力瘁,晩耕而秋耨。」有穗而不米者則曰:「或雹或旱,風之而未實」云。民或有舊穀絶乏,新粟未粒,告糶于倉者;夫役婦存,春無以耕,秋無所獲者;或有夕不炊、朝不餮,擧衽靑田,擇穗而拮之,粒粒而拾之者;有春而疫、夏而癘,僅種數畝粟,未及登場,盡輸公府者焉。若有土肥而澤深,稼茂而稔者則問之,乃豪家勢黨之田;地瘠而苗不揚,畝荒而稼不成者,則實皆疲氓之田也。土性有肥薄,民力有豐殺,民之困而飢者皆是,而田之厚而沃者,竝爲豪勢所兼有,水旱所遇,隨方亦異。以臣所見,聽民所言,細察野田,潛念民哀,心未及怛,而淚已先零矣。臣曾在於朝,人謂歲稔,臣亦謂然,今來所見,大異所聞。噫!少處草萊,備嘗民艱,而暫侍于朝,已不究其本,爲言所移,況生長紈綺,出入華屋,享有豐珍者,亦何能知其狀歟?故不見焉,則無以明其實;不聞焉,則無以致其情。大抵豪勢之家,財有餘、田有澤,力耕易耨,稼無不豐,而因與誇人,轉傳市朝,禾已實矣,歲已穰矣,凡在聽聞,固不念焉,汎言年登,豈非大戾?彼細民,則力不贍、財已竭,種則後時,耘則不給,縱値和順之歲,猶未免荒饉之苦,況去春大饑,耕稼之事,尙不自力,遂至四五月,以雪以霜,大札生意,六月而雹,七月而旱,加以氣塞而迫,風狂而凄,物無其澤,禾不成性,雖間有可穫之田,終無補其所傷。由是,民失常業,鳥散林澤,哀怨之聲,鬱不上通。此邑如是,可知彼郡;一道如是,可知諸路。故智者擧一物,而通萬類;視一方,而盡天下焉。人說南方,農不甚災,而所見如是,彼平安、黃海數道,諒不可殫論。嗟乎!災極怨深,未有甚於此時,臣恐蠧政喪邦之根,種在於肺腑之間,蘖長而枝蔓,有以召此也。若不省此,反信浮華,謂時已順,謂歲已熟,賦民而不知裁;役民而不知休,則變怪益譴,民靡孑遺矣,天災歲沴,已不可救矣。若惠民恤飢之策,固無不至矣,是以天算廟議,想無遺略,臣亦竊有管見焉。凡民之患,在於考災傷不明、定等分不公,而賦稅之門、貢獻之途,一係于玆,固不可不謹也。監司差遣守令,使之踏驗,守令不顧耗實,循道而行,付諸委官,委官授之胥吏,胥吏又憚跋涉,平行諸里。殺雞爲黍,靡民財畜,況胥吏又利贈賂?故强滑者或實而以災;貧殘者或災而以實焉。守令所務,在於厚斂,故年斂而謂之不斂;小熟而謂之大熟,高其等,而不明其分焉。哀此愚民,于何控極?吁!以不種、不耘、不耕之田,而始侵於胥吏,終困於守令。或稱還上,而有今、舊年之積;或稱貢物,而有防、直納之殊,而田稅不在其列,色目如蝟,民莫適從。或賣田償公,而利歸富家,家無餘儲,或散而四之,則驅一族,分四隣,必立號,巧奪而後已焉。此閭閻所漸曠、軍夫所日縮、田野所益荒也,爲監司者,視爲無何,歸罪于歲,又不甚惕念,而動察焉。況收稅陳田,乃戒惰開荒之一事,而今者或資匱而不種;餉盡而未鋤者,有逃而陳者、死而荒者,臨餓莩之氓,敢責其惰;將死亡之人,强索其稅,隣里被毒,骨肉倂離,甚非勸課之初意也。蓋祖宗所以樹法定制者,求以出治安民而已。政捍而治不成;法梗而民不便,則莫如更之耳。或有議者;「祖宗經制,未易卒改。」坐視其患,閉目不救,人有言者,反以沮之,其不達治體甚矣。時有通塞、理有沿革,變而通之,時而行焉,天之道也。伏惟殿下,繼亂而爲國。夫繼亂與繼理,勢異而道不同。若繼理之主,則謹守成憲可也,而繼亂之世,則物換而情移;法移而道革,固不可膠執一紀,不揆衆變也。雖以臣愚,量今所宜,凡可袪、可施之事,又何限乎?伏願,先革陳田之稅,稍慰窮民之冤,又選臺諫、侍從之有明敏誠懇者,襲以御史之號,出入閭里,察年凶稔,詳覈災傷,廣詢疾苦,俾吏胥不得干其術;守令不得知其事,守令而有不公不謹之甚者,特罪流殛,竝錮子孫;吏胥而有漁奪病民者,擧其最者,梟首傳示,則人知所懲,而奸不甚滋。且爲惻愴之詔,下諭監司及守令,使勿收往年還上,且禁私債之侵,只斂當時之散,以備明年,擇不熟不穫之邑,或末減,或勿取,則民庶蒙其惠矣。竊惟殿下,御正堂,萃百僚,朝講而旰食者,祇以爲民,而民之哀瘁,一至於此,可不思所以振作之,而上下相忘於頹靡之域,終莫能救歟?夫水不激,則流不遠;令不嚴,則事不濟。顧玆數事,若違旬日之延,禾未畢收,吏已投奸,後雖摘伏,只罪其人,恩不及民,此去年之所以失也。防奸莫若未然;爲德無如早圖。乞惟殿下,更垂熟慮。偶有議者謂:「歲不甚稔,國需不可不蓄也;軍額不可不裕也。」倉儲必欲盡收,年等不欲甚約,求以薄民而厚公,則是猶削手足之肉,以充其心腹耳。腹雖飢,手足存,則猶可救之,未有手足廢,而心腹獨存者。臣則以爲『內焉,官位之冗、橫費之入,可汰也;外焉,郡縣之額、貢獻之目,可省也』,甚則上而宮妾之數,下而卿大夫之俸,率可減也。而不虞長算,徒事征民,是盜臣也;民則飢矣,謂年不凶,是罔民也。歲在乙亥,穡事稍成,朝廷遽欲取盈,優索於民,民極苦之,至今傷嘆。夫朝廷,四方之本也。朝廷而如是,監司、守令雖有惠恤之心,亦何爲哉?大約吏胥所視,在守令;守令所視,在監司;監司所視,在朝廷。嗚呼!朝廷之上,好惡不白,邪正路雜,是非或淆,公私相欺,君子而未必居上位;小人而未必在下列,是以士無定志,習無定尙,隊分類集,東背西馳,或以意氣,或以勢利,或以杯酒,或以雜駁,而指經術爲誕迂;笑忠信爲緣飾。學明而內忌、行修而心非,故爲曠達之行,暗構專己之辱。其間或有陰懷異心,言不盡忠,藏機而相勢者,或有言巧而色令,周旋彼此,扇動猜貳者。士習如彼,訛枉相長,國事日頹,良可隕心,而賢者不至於退散;不肖者無能於熾肆者,誠以歷經大亂,人皆慕治,而聖明篤於好善;公相不庸忌賢耳。然而殿下處心,顧無强大之志;大臣謀事,率有姑息之病,循蹈卑習,反厭遠圖,使爲善者,或有所疑;爲惡者,略無所畏,此有識所以潛悲,而暗淚者。如或殿下,怠於養德,而尙賢之路塞;大臣爍於衆嚇,而私身之地勝,則上無所恃,下無所守,譎詐之種,彈冠殿裏;忠實之類,泣血中林,邦其覆矣。蓋運物,莫如操柄;導人,不如修己。伏願,明道學以達其心;公好惡以應其施,勸引公宰,克遵順軌,好問而好察焉;聽言而觀行焉,樂善如不及,殫惡不啻已,知其爲君子,則親之如心膂,非徒親之,必致賢位;知其爲小人,則去之如虺蛇,不但去之,必歸之幽,昭示勸戒,大開感興之路,則百執事之於朝、衆郡縣之於外,皆知其善之可慕、惡之可羞,奉公以爲志,䘏民以爲良,士何患不淑,民何患不養?故人無恒性,敎焉而遷;世無常習,化焉而革,暗者可使之明;奸者可使之忠,轉移之機,不亦速乎?念惟靑丘,邈沿東表,逈阻中華,三國以前,不可尙矣,自三國歷于高麗,世厖而尙誕,網疎而目漏,規制朴削,多有所愧。及至本朝,禮樂之美、仁義之實,煥然大有觀者。然民未免夷俗,士不尙廉讓,彝倫未盡敍,敎學無其方,君民之情或阻,朝廷之禮不古,其損益之會,正在殿下之手。圖政求理,已歷一紀,迄無見效,時不貸人,機亦易失,臣竊愍焉。於戲!小臣,迹起孤鄕,猥承非次,學淺而志疎,位下而言高,不爲主棄,必有人禍。況父已老,母已病,臣亦有疾患,滯腸胃肌,盡而骨立,亦何能久於朝哉?所冀勿迂臣言,時省于衷,毋謂治足而不謹;毋謂惡除而不戒,令志士盡其才;生民遂其性,則臣雖枯死,更無遺憾。

8月22日

○乙丑,御朝講。大司諫文瑾曰:「近日災變疊臻,不知國家將何道以弭此變異也。人心風俗,國之元氣,變移風俗,治道之先務。近來士習日卑,廉恥道喪,年少之徒,述聯句小詩,而書諸單子,輒呈官府,以希文墨之具,此雖迷劣者之所爲,比之於古,大不同矣。以此一事觀之,可知習俗之日卑矣。古之儒者,潛修學宮,無乘肥、衣輕之習,而今者恥惡衣而不服;擇肥者而乘之,甚者乞諸隣里,而不得則不往學宮,故常居學業者蓋寡。觀隆古之時,風俗醇厚,人心純正,不事詐僞,以善道相尙,故人才衆多,而爲他日國家之用。此時敎化修明,家有塾,黨有庠,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皆由禮義,故於鄕黨州閭,凌犯、詐僞之風,息矣。且鄕閭之中,行養老、鄕飮之禮,雖一飮一息一坐一揖之際,無所往而不爲禮焉。此,古昔之時,所以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而鄕黨薦之,樂正又告于王而用之,故仕于朝者,其所學無非聖賢之事也。今之儒者,其所欲不出於謀利之事,而父兄所敎,皆姑息苟且之道,故聚于學宮,相師相友者,蔑乎無聞,間有留心於爲己之學,曰師、曰弟子云爾,則人皆聚笑矣。且童蒙學之設,欲其年少之輩,受業解惑而已,近未聞城中有童蒙之學也,且於國學,師表之人,亦未易得也。臣聞,祖宗朝,金鈞、金末、尹祥,皆達理之儒,以敎育人才爲己任,出入學宮,講論聖賢之學,爲一時之師表,故學爲己之學者,亦多有焉。今之處皐比之位者,皆句讀之人,其氣局,又從而庸雜,則其何能表率以正,陶鑄一世之人才也?外方校生,托名儒籍,年幾六十,而不識一字,故以鄕校爲避役之地矣,幸有解文者,反以托名鄕校爲愧,百端巧避,而爲訓導、敎授者,驅樵童、牧竪之餘,以充其數,爲謀生營利之次,則國家設鄕校之意,徒文具而已。臣之意以爲,外方窮巷之中,生員、進士之人,不事擧業,用心於禮法之事者,亦多有之,擧如此之人,以爲一鄕之學長,則人皆考德問業,而監司巡行其邑,講論平日所讀之書,能者賞之不能者罰之,且於訓導、敎授之中,多方以勸勵,拔其尤者,褒揚陞用,以盡培養之方,則人心日趨於至正之域,而風俗日厚,治道自立矣。」上曰:「人心風俗轉移之本,在於學校。學校,風化之源,其源不正,則末流難救。近來人心風俗,漸至偸薄,此予之夙夜軫念者也。」特進官金克愊曰:「成均薦擧金湜、趙光祖,皆至人也。厥後趙光祖則出身,故入侍帷幄之中矣,湜則時不出身矣。固當進講,而司憲府則雖非出身者,乃可爲也,使之入參經幄,則上亦知其人之所懷矣。詮聞,湜之爲人,操行篤實,學問該博,物論皆曰:『可爲臺官也。』然爲佐郞未久,資級不逮五品,若擬於持平,則當啓稟爲之。今大臣、臺諫皆入侍,下問何如?」上曰:「若可當之人,則當不次用之,然臺諫,不可輕易爲也。在成宗朝,《大學》進講時,或以外官出入經筵,則今亦可爲也。」領事申用漑曰:「非文臣者,不可以經筵官稱之也。不時召對,講論素蘊,則自然知人物之如何也。司憲府則雖南行,亦可爲也。湜之爲人,臣亦細知也。物論皆曰可,則亦可爲也。」參贊官李耔曰:「湜,年幾四十,君子人也。觀其人,則國家所宜愛惜者,時時召對講論,以觀其所由至當。物議皆曰,合於臺官也,然旣無踐歷,又無資級,故該曹以此難之矣。」侍講官申光漢曰:「金湜,學問該通,爲一時儕輩之所推服,則可知其人之如何。此人退處,而如臣之輩,進講經筵之上,豈安於心哉?《大學》進講之時,非如此之人,不能爲也。雖祖宗朝不爲之事,然學問之道,不可以一律齊之也。近來士習,率皆以科擧爲重,則如湜者,雖入場屋,或有不作而出,此人用力於工夫久矣。《性理大全》,知者蓋寡,非此人,尤不可爲也。」李耔曰:「神明交接之際,不以誠意相格,小有怠慢之心,則不能感于祖宗在天之靈矣。且先王朝所創鍾磬,音律不能諧和,而典守者,又不用意,至於樂作之時,宮、商訛舛,使樂聲不和,甚不可也。至於佾舞之時,其所服之衣,襤褸不潔,又近於戲,徒事文具而已。大抵祭享之事,須上自誠心而爲之,可也。且樂器,宗廟則常置於齋室,而文廟則至於釋奠親行之時,凡樂具,載之於車,以致殘缺,甚不可也。請於文廟,因留鍾罄,使不移他處至當。」掌令鄭順朋曰:「祭祀各有其時然後,當務盡其誠敬矣。古云:『祭不欲數也。』數則煩,煩則不敬,多有汚褻之事矣。宗廟、文昭、延恩殿、陵寢之祭,使之各有其時,七日齋,三日戒,盡合于禮,則敬必至矣。朔望祭享,紊亂煩瀆,不能齋戒而祭焉,則不可謂之敬也。不敬則亦不可謂之祭先祖矣。祭服,一月之間,朔望常着,則亦不可勝改也。臣之意以爲『節其祭祀,本乎誠敬,可也。』」

○右贊成南袞啓曰:「昨日不得蒙允,而今又來啓,似乎煩瀆矣。退家思之,如此不次超擢,甚不宜焉。安瑭、李繼孟,皆先進也,物望至重,豈越此人而冒居乎?自上反覆商量,請遞此職。」傳曰:「卿推薦先進之意,大矣。然李繼孟則方針灸不仕,安瑭則被推,而左議政尙在,〈應箕於瑭,同生妹夫相避,故傳敎如此。〉予豈不度而爲之乎?勿辭。」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南袞爲議政府右贊成,韓世桓爲吏曹判書,沈貞爲刑曹判書,崔淑生爲漢城府判尹,李惟淸爲知中樞府事,金璫爲工曹參判,方有寧爲大司憲,宋千喜爲同知中樞府事,韓亨允爲開城府留守,黃琛爲全羅道兵馬節度使,李成童爲直提學,趙光祖爲典翰,孔瑞麟爲應敎,李淸爲持平,申光漢爲校理,柳庸謹爲副校理,鄭譍爲修撰,安處順爲正字。

8月23日

○丙寅,上御宣政殿,延訪大臣等。上曰:「大祀之日,停視事事,已議矣。正、至日不視事,何如?」領議政鄭光弼曰:「非受誓戒之祭,則停視事,未可也。」上曰:「宗親差祭執事事,若陵寢,則差之至當,然謁者,引監察之任,似不合焉。」光弼曰:「謁者雖引監察,爲其祭先祖也,非卑賤之役也。參外官之事,則似未合焉。」上曰:「韓忠上疏,乃民弊至大之事,須細察疏意,議之可也。」光弼曰:「陳地收稅事,乃開荒、勸惰之事也。立法如是,故無荒陳之田矣。若因旱霜之災,不得耕種者,則擇其尤甚,免稅可也。」左議政金應箕曰:「往年還上,亦不可盡蠲,當擇逃亡、絶戶者而不納,則流亡者,亦稍稍還集矣。得賢守令,命之勿納,則生民庶乎其寧息矣。」右議政申用漑曰:「兼幷之弊,極矣。然均田之事,不可率爾爲之,嚴立禁法,使富者不得損直而抑買,則自然不至於已甚矣。」上曰:「宗親引見,非進宴則似無節次,予意,雖不設宴,亦可會見也。」光弼曰:「五百宗親,勢不得盡入矣。臣意以爲『屬尊宗親,擇其年齒老大者,或有時乎接見,可也。』」

○御不時經筵。

○典翰趙光祖啓曰:「臣等才德兼無,濫處經筵,實愧于心。況昨政拜典翰之職,似乎次次遷轉,然臣爲應敎時欲辭,而微官辭職至難,故不得已黽勉行之,忸怩于懷。今又不意超資爲典翰,不次蒙恩,未安於心。大抵各別超擢者,須才德出衆,爲他日國家之大用者,乃可也。臣之超擢,有妨事體,必有物論矣。不可一日堪處,故辭免。」傳曰:「雖未出身之前,物論皆曰,宜超擢用之矣。況在經筵之中,尤當擇用,勿辭。」三啓,不允。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大司憲方有寧,不合風憲長官,請遞。李菤、柳繼宗等,武班中領袖人也。然素性貪汚,故無往而不爲貪鄙之事,使軍民嗟怨困極。兵使,一道主將,主將如此,則其管下之人,何所畏懾哉?請罷職,激勵他人。」諫院啓曰:「參議朴召榮,前任黃海監司,所行多有不正之事,〈召榮於章敬升遐之初,不顧國恤,率宿娼妓,故云。〉不合六曹堂上,請罷。兵曹正郞張籍,居官不謹,且人物不合政曹,請遞。」傳曰:「方有寧遞之。柳繼宗、李菤罷職事,雖激勵後人而然也,此人等,武班中有名人也。罷職,無乃太過乎?朴召榮不正之事,予未詳知也。此人出入侍從,爲戶曹參議已久,不當罷也。餘皆不允。」〈史臣曰:「有寧,陜川草茅人,淸謹爲心,累歷顯要,然短於吏幹,臺中以爲不合而遞,有寧歎曰:『寒生登第,位至二品,此布衣之極』,率家歸田里。未幾,上特召,不得已還朝。」〉 ○御夜對。

8月24日

○丁卯,御朝講。侍講官李成童臨文曰:「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約勑其身,無所不用其極,又作《抑》戒,而自儆。及其沒也,謂之睿聖武公,其致知力行之功,未嘗斯須廢也,而卒爲聖賢之徒。見後世之人,雖血氣方盛之時,溺於宴安、怠惰之私,爲邪僻慢易之事,而莫之能悟,況精神衰耗之餘乎?今上春秋鼎盛,志氣淸明,當勇往力行,苟有一事之差誤,豈不有愧於武公乎?古人云:『詩可以興。』此,感發人之性情,益加謹愼,勉勉不已可也。」檢討官崔山斗曰:「鷹子,本非南土之産也。一連之直,幾至四五十匹,而各官進于監司,監司受之進上,封餘,以人情,分散諸處,視之若輕淺之物,而民之受弊,不可紀極。依兩界土産之物,幷責南方,似未便焉。」上曰:「鷹子進上,爲薦新生雉之一事,而不能罷也。兩界則土産,而南方果非産地,則强使封進,其貽弊於民,必矣。」成童曰:「鷹子進上之弊,侍從、臺諫論啓已悉。南方非土産也,固宜革之。咸鏡道秋鷹、巢鷹之弊亦多。鷹子臂來之人,依憑進上,出入閭閻,打殺雞犬,愚惑之民,莫能止之,一路騷然。而封進之後,或賜宰相,或賜侍從,弊至多而用至輕。鷹房之設,似乎遊玩之具,雖革之,何害焉?」上曰:「鷹房之設,非爲遊玩之具也,爲薦新而設。不得已之事,不須革也。」

○贊成南袞上箋請辭。箋曰:

雨露恩深,曲垂優渥之澤,缾罌器小,必致滿溢之災,伏地慞惶,撫躬顫栗。竊惟,政府重選,實是治道所關。佐槐棘三公,周分弘化之任;下宰相一等,唐置參政之官,旣厥責之至隆,非其人則莫可。伏念臣袞,性本褊迫,學又空疎,少習雕蟲,惟規取乎科第,長益墻面,顧何資於設施?昧進退之適宜,丁時世之屯難,謫逐拘囚於荒裔,流離困頓以苟生,幸遭聖明,猥被甄拔,始起於風波垂死之地,遽加以金紫渾身之榮,歷華省者凡三;典方面焉至再,叩竊大提學之號,赧矣懷慙;操持吏部選之權,靦然冒處,雖無口舌之顯,責必有鬼神之陰非,退避不能,黽勉而已,至於今日之超授,又非前恩之足倫。陞資憲未滿四年,距釋褐纔及二紀,時方署事,萃百責之繁殷,秩且貳公,躋一品之巍峻,雖宿望,尙慮難副,況新進其何敢當?竭力輸肝,非所愛於軀命,折足覆餗,恐或忝睿知。上方宵旰以圖理,朝多鍊達之長才,當此之時,得人爲最。伏望主上殿下,上思大計,下察微衷,憐臣恕臣以追收,賢者能者以改卜,誕降新命,圖任舊人,官府無伴食之譏;朝廷絶積薪之嘆。臣謹當優游歌詠,幸逢至治,登太平之期,宣布中和,庶撰聖音得賢臣之頌。

傳曰:「卿之辭職之心,懇且切矣,予意以爲贊成之任至重,非卿,其誰任之?勿更辭。」

○傳于政院曰:「殘弊之邑,擇差文臣,非他意也,爲蘇復之大計也。今聞,舒川、珍原殘弊尤甚,擇文臣之可堪其任者,不計職秩而差送。自今以後,凡殘弊之邑,雖不下敎,擇差文臣事,其捧承傳。」

○傳曰:「外方鷹子進上,今不革除者,爲薦新也。然進上稱號,若自上爲戲玩之具,而一路之弊亦多,以有弊之物,賜予宗宰,亦未安焉。今後各道直送該曹,該曹下鷹牌,可也。南方則盡蠲,兩界則依前例進排,而勿令加定至當。且鷹子,物雖至薄,其直甚高。方外守令,依憑進上,濫徵於民,私自畜養,賂遺於人者亦有之,隨所聞馳啓事,監司處下諭,可也。」

○典翰趙光祖啓曰:「屢瀆天聰,非不知煩也。臣有志於學問,而中遭事故,不能實用其力,學日益疎、任日益重,心實自愧。嘗語同列曰:『聖學高明,方有意於治理,而濫側侍從之列,豈可乎哉?當退而力學,學問成就,然後來仕,則必有絲毫之補矣。』臣之意又謂,乞補僻郡五六年,治民之餘,又致意於學術,而幸不棄收用,則治民、治學,庶乎兩全矣。然無路達微臣之意,若於君父之際,情志壅滯,則臣何敢啓乎?前爲應敎,特超四加,心欲請免,逡巡畏懼,卒未能焉。一月之間,又爲典翰,人器不合,與前之志,大有不同。大抵人主用人,當觀其所爲,而登庸之矣。臣,未成之人也,一朝蒙不次之恩,豈可靦然冒處其地乎?敢辭。」傳曰:「超擢之意,豈有他哉?合於其職故耳,勿辭。」二啓,不允。

○臺諫啓曰:「金應箕,不合議政,臺諫抗疏論之,其後不仍論執者,大抵處三公之位,若被物論,則自上斟酌進退,而亦不可冒居于其地。近日經筵延訪,出入自若,略無引嫌之意,尤不可也。請速遞之。」仍論前事,皆不允。

○都承旨李荇等啓曰:「通津採玉,別無急用之處,則役民至重,待豐年採之,何如?」傳曰:「啓意是矣。然笠飾白玉,自丙寅以來,求諸中國,而不得貿來,此玉笠飾可當,故欲採耳。只採一笠之飾,則何有弊哉?若不合,則不可强爲也。此意諭于尙衣院,當觀玉品而採之,可也。」

○以慶世昌爲漢城府右尹,李荇爲大司憲,李自華爲京圻觀察使,尹殷輔爲都承旨,閔壽千爲弘文館副應敎,鄭譍爲正言,孫洙爲博士,安處順爲著作。

8月25日

○戊辰,受朝參,御朝講。領事申用漑曰:「禮樂,治心之本也。所係甚重,自上當體念,樂則只奏鍾鼓管籥,而女樂則可革也。且音樂之中,語涉淫詞者,亦不可聽也。」上曰:「近日,士大夫以宿娼之事,被罪者多。不絶根株,而治所犯之人,亦末矣。」參贊官金淨曰:「正其源,則流必淸矣。斷絶淫褻之事,使士大夫洞知其不可爲,則自然士習正,而制度文爲,一歸於正矣。」上曰:「不絶根株,而罪其犯者,予意爲未便也。京中時在者亦多,而流蕩之習,莫不由此而興,則亦可減也。北方,防戍之地,猶可仍設也,內地則當革。」正言任權曰:「內庭豐呈,臣意以爲,豈强以娼妓爲哉?宮中女官,當自爲之,其妖穢之類,不宜出入於宮闈也。且醫女之設,必爲精學醫術,治藥於宮中及士族之家也。近來士大夫宴會,不用女樂,故一切以醫女用之,無有學術之時。禮曹當勤檢察,使之成就,可矣。」

○平安道觀察使申鏛拜辭。上引見,仍敎曰:「本道近來飢荒連歲,邊釁已萌,西顧之憂,專委於卿,卿其懋哉。且守令黜陟嚴明之事,皆在於卿,須體予懷,毋少緩也。」

○傳曰:「朴召榮事,自有前例,遞之可也。」

○檢詳以三公意啓曰:「魯山夫人宋氏處,素饌進排事至當。且侍婢所食,亦依愼氏例給之。」傳曰:「可。」

○傳于政院曰:「卽位以後,已過一紀,而大射盛禮,時未擧焉。今因視學,遠方韋布之士,皆集京師,視學之日,兼擧大射之禮,何如?收議以啓。」

○臺諫啓前事,不允。金應箕事,停啓。

8月26日

○己巳,御朝講。侍讀官柳庸謹曰:「元子今三歲,已有知覺。聞近日入闕時下轎,命呼道流,此習於耳目而然也。聞之,至爲驚駭。雖已令宰相爲之輔養,而常侍左右者,皆宦寺、婦人也。此孟子所謂:『一日曝之十日寒之。』『一齊人傳之,衆楚人咻之』者也。臣妻祖父盧公弼家,元子避寓,故臣詳知其事。左右侍女,晝夜常誦經,又使道流,誦眞言,臣目覩耳聞,不覺寒心。今則知覺稍異,好爲戲玩之事,若於此時,敎養失其方,則後事不可言也。」上曰:「輔養元子,果不可不以正也。已令大臣輩傅之,弊習自當漸去矣。」庸謹曰:「道流取才,承政院爲之。此非政院所可爲之事,而道流亦可無也。」上曰:「遁甲道流,自祖宗朝有之,果不可謂正事也。」

○傳于政院曰:「朝經筵有言:『元子呼道流,至爲驚駭』云者。予聞,元子在外,學文字云,今親見之,無異常兒。有所聞見,則直以所見聞者語人,不知取舍,其呼道流,亦以移徙之時,道流亦在侍陪,故習於見聞,乃呼其名耳。大臣輔養,亦古所無,而今乃爾者,以美事故也。但今元子不識是非,則大臣亦不能爲輔養矣。」政院僉議回啓曰:「元子雖岐嶷夙成,而甫及三歲,事之是非,何以知乎?然古人有胎敎,且擇保母,此皆蒙以養正之事也。輔養自幼,固爲無妨。且其呼道流,亦習見而呼之耳。今雖不知事之是非,而自今使其耳目,不習於邪僻爲當,道流不可使近。且有輔養宰相者,非謂必知事之是非而爲能學也。」傳曰:「予意,元子今不足責其是非之時,故云耳,大臣則自當輔養不廢矣。道流則果自古,兒輩出入、病徙時,必參侍陪,故元子亦習見聞,而呼之耳。自今以後,可使勿近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諫院獨啓曰:「平壤官有病氣,故觀察使、守令等,托病呈辭者,比多有之。近日韓亨允,亦無故托病,呈辭而歸,卽拜開城留守,則無言而赴任。若眞有病,則開城府亦爲大處,而詞訟且煩,有病者固不得爲留守矣,其厭憚托病,明矣。若欲祛此弊,則遞亨允留守,而推其托病之故,可也。」傳曰:「趙有亨、尹商老,遞之可也,韓亨允,彼亦宰相,若不有病,則必無托病之理。其時則有病,而今則已愈矣,又何辭以病也?餘皆不允。」

○日暈。

8月27日

○庚午,御朝講。掌令鄭順朋曰:「風俗士習之誤,莫甚於近日。每爲講究,而其變之之方,則敎化爲大。近來廣頒《續三綱行實》,又將印頒《小學》,然無有學之者。閭閻老儒、庶孽及士大夫子弟年長者,則不可學也,若年少髫稚之徒,則當不分貴賤,而使敎之。〈言敎《小學》也。〉士家子弟,先爲利祿之心,宰相子弟,有年未滿二十而入,仕者,多矣。臣之意以爲,若累擧不中,而求官,者則已矣,年少幼學之徒,棄學問、求官者,不許赴擧,則其欲赴擧者,必解官而赴擧,此亦可爲之事也。」上曰:「年少入仕,固非美事,然不可立法而禁之。銓曹於用人之際,若知此意而爲之,則庶乎其可矣。」檢討官奇遵曰:「士習之誤,莫甚於今日。館學童蒙學,誰有知《大學》、《小學》者乎?此由敎化不明,而不使之學故也。臣少時,亦不知《小學》之爲何物,此,無他,戊午年以後,金馹孫諸儒,相繼就死,士林之禍,至爲慘酷,故爲父兄者,敎子弟,只以謀利祿,而不敎爲學之本,風俗、士習之毁,已極矣。若有挾《小學》、《大學》者,人莫不指笑以爲:『此人學孔、孟之學、行程、朱之行者也。』近日則自上篤志於理學,示下以理學之可尙,故粗知其可尙者有之。如成均館,國家所以養人才之地,爲士者必藏修於此然後,可出而爲世用也。今之爲士者,但知謀爵祿,以記誦詞章爲事。此,先以利祿,而毁其心術,成均館、四學官員,須別委任責成,可也。」上曰:「敎化,先自學校始,此言當矣。」遵曰:「古人爲學,入則孝,出則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今國家所以作興之力,則只於製述詞章、記誦、訓誥之事用力,而無孝悌、忠信等事,士氣沮喪,無直言極諫之士,此必以經禍而然也。一時,金宗直門徒如金馹孫諸輩,俱陷刑戮,國脈已斲喪無餘矣。我世宗朝,培養成三問等人才,其終不得保全,其後又有輩出之人,而亦皆不得保焉,申用漑、南袞等,卽詳其事者也。士林自經禍以來,學舍蕭條,人心慘然,朝廷無忠直、慷慨之風矣。幸賴天地、祖宗之靈,默佑冥冥之中,而殿下中興,宗社再安,自經慘酷之後,爲父兄者,不以正道敎子弟;爲師者,亦不以善道相處,雖出爲世用,亦何有益於國家乎?竊位盜祿,如蠧如鼠而已。今聖上興起善端,士心有所激發,或有以慷慨自許,忠言直諫爲心者;或有以道德爲心者,若萌芽之初生矣,然不可必其有以成就也。士氣增長,則國脈亦長矣。爲國者,當先養士氣。士氣不振,則其何以爲國乎?今成均館、四學官員,當擇任使,爲士者,自童蒙時有敎,至於成均、四學,切磋琢磨,他日出爲朝廷所用,則豈不美乎?若不變此俗,而欲見至治,則終無所得矣,當留念焉。」

○弘文館修撰黃孝獻,以病親呈辭。孝獻,初無呈辭之意。先此,侍從、臺諫論尹珣等妻淫穢之行,黜之門外時,孝獻方與申光漢、張玉、孫洙等在讀書堂。光漢等亦欲上章,而孝獻以爲:「我輩疏遠之臣,非如在經幄論思之地,任耳目之所寄者之比,但讀書而已,不必論此事也。」同僚遂非之,張玉播言於士林,孝獻遂不自安,稱病而入,屢欲呈辭,而爲儕輩所沮。適其兄汝獻,爲庇安縣監,且其世業在商山,其母從汝獻而歸,孝獻遂與其兄孟獻等呈辭,隨其母,仍爲久留不還之計。

○臺諫啓曰:「李荇,非徒不合大司憲,用心不平正,機關甚險,其見於事爲者,皆險陂。若使此人居機要,則終至於誤國,請遞本職,亦改其加。且聞有敎,初四日拜陵後,觀稼。近有宗廟大變,〈言牲豕放逸事。〉若於親祭後欲觀稼,則是不祭,而先有觀稼之心,無主一齋戒、誠敬之意,固爲未便。如欲觀稼,當於他日,不可同擧一日也。」仍啓前事,傳曰:「所啓等事,皆已盡言,故不允。大司憲事,所啓不至於請遞其職,所言至爲驚駭,其然耶?予意不以爲然也,然旣被論,大司憲則可遞。觀稼,自有古事,故命於其日兼之也。聞諫院之意,則以爲:『未祭而先有觀稼之心,是心有二而不專一矣。』此言當矣,可不爲也。」〈史臣曰:「荇,年十八登第,能文章,有重望。嘗爲大司諫時,金淨、朴祥上疏,論廢妃愼氏無罪,請復中位。臺諫論淨等,請置大法,卒至竄謫,人謂荇主其議,乃由於忌淨等之名,欲害之也。其後荇爲館職,淨亦謫還,復入館,荇與淨終日相對,而不與之語,同時館職如趙光祖諸人,皆與淨而不與荇。由是,目爲陰險,有排去之計,適授憲長,臺諫多光祖輩所與者,故重憚之。」〉〈又曰:「荇有文章大名,一時人咸推重之。往年金淨、朴祥等上疏,請復立愼氏,荇爲大司諫,倡議非之,一時議者,靡然從之。兩司論以『首倡邪議,煽動衆心。』拿致淨、祥等,卒謫于外,吏曹判書安瑭曰:『頃者下求言之敎,淨、祥因是上疏,而返加罪。若其言狂妄,則只置不用,何至罪乎?』於是,臺諫復攻瑭甚急,至以爲:『憸邪小人。』此皆荇所倡爲也。厥後掌令孔瑞麟於經筵,因論事啓曰:『安瑭爲吏曹判書,政事務爲公正,人多非之焉。』臺諫又攻瑞麟曰:『排擊人物,臺諫之職也;褒揚人物,非其任也。』因目瑞麟取媚大臣,久論執不置,皆荇所爲也。時,荇已去諫署,而嗾其臺諫曰:『玉堂將論之,君等當先駁也。』初,愼氏之廢無故,出於一時大臣爲身計也。人皆知之而不敢言,淨、祥今論之,聞者莫不舌蟾,而荇之所爲如彼,士林多險其爲人,平居亦不喜士林所爲,士林甚以爲不平也。至是,鄭譍爲正言,與持平李淸,共議擊之,聞者咸愕然。」〉〈又曰:「以士林重望之人,遽被惡名,朝中皆驚嘆,有不安之色。」〉 ○日暈。

○夏山君成夢井卒。賜諡曰襄景公,其議諡曰:「夢井天性端粹,心存孝友,輔以學問,有古人雅趣。早捷巍科,揚歷華要,參列勳誓。不露圭角,所至有聲,遺愛在人,迹其踐履,庶不負初守矣。謹按諡法曰:『因事有功曰襄;布義行剛曰景。』」

8月28日

○辛未,御朝講。持平李淸曰:「李荇之爲人,內多機關,人不知其心術,有時見於言語、行事之間者,率皆險陂。物議以謂:『此人爲宰相,則其心不可測。』士論崢嶸,大司憲則已論遞,其加亦可改正。夫嘉善宰相,參議國事,如此人者,議論不正,不可參議國事。」正言鄭譍曰:「李荇有文章,重名於士林,然一時交遊之士,皆知其心,機關深密,凶險之人也。若正人,則人何不知其心乎?使居機要,則將必誤國。大司憲則已遞,其加亦不可不改。當早辨此人,而今亦晩矣。若至滋蔓,則將不能救矣。今上有願治之心,下有憂國之臣,而有如此之人,介乎其間,故不得爲其事。非獨如此,其禍終大,此不可不知。」上曰:「李荇事,昨日臺諫以爲誤國云,予意此人爲可用之人也。然是非間,被誤國之名,則不可在其職,卽命遞之。其加資,亦爲大司憲而超之,今旣遞之,則其加,吏曹當審處之也。」領事鄭光弼曰:「李荇,年少人也。臣不知其爲人,與之交遊者,乃能知之。以其人沈困不達,故臣亦薦之於上,若其險陂,則臣豈能知乎?且其交遊者,亦豈盡知乎?王安石之爲小人,以司馬光之賢哲,猶不得知之,而呂誨獨知之,知人固難。且近日下問大射禮事,臣等啓之以可行,更思之,乃非時,不可行也。今時雖幾於亨泰,而行此禮,則爲未安。若視學則雖干戈搶攘之時,猶爲之,平安一道之事,亦爲可慮,盛禮不可擧於斯時。」上曰:「大射之禮,比來有事,故迄未得一行。年歲豐登,似未可待,必待豐年而後行之乎?」光弼曰:「養老宴,初欲行之,而平安一道之事,爲可軫念,故還停之。凡盛禮,今不可擧。」上曰:「如此事,當觀衆議而處之,故已令收議于政府、大臣耳。若如所言,則諸事皆可停之。」光弼曰:「視學則不可停也,此禮則可停也。」鄭譍曰:「自古知人爲難。荇,一時有文學,盜名字,士林豈無推重者乎?然一時交遊之士,無有知其心者,士林每以爲憂慮,漸見其心術,則其已出於事爲者,皆險巇。若正人則所爲皆分明,何至如是乎?如此人負大名於一時,進退實難,此事有關氣化盛衰。臣等在侍從之列,何可知而不言乎?且人君治世,只倚仗人才也。朝廷紀綱之立不立,與夫生民之休戚,皆係於人才,朝廷用人,有正科、有門蔭,唯此二路而已。先王朝有薦擧之法,一時以薦擧而出者與門蔭勢家子弟,有間矣。今國家科擧之外,又無得人之路,若如先王朝薦擧之法,則可得賢才而用之矣。」

○臺諫啓前事,皆不允。

○以崔淑生爲議政府左參贊,洪淑爲漢城府判尹,南袞爲司憲府大司憲,宋千喜爲知中樞府事,李荇爲僉知中樞府事。

8月29日

○壬申,御朝講。上曰:「觀慶尙監司書狀,則風水之災,近古所無,非但拔木仆家,人多壓死。雖一人隕命,猶可惻愴,況死者如此其多乎?天之儆予至此,罔知攸濟焉。」司諫尹殷弼曰:「近來災變,無歲無之。古之人君,遇災恐懼,反躬自責,過則改之,無則加勉,應天以實。而避殿、減膳之類,乃外貌之事,非弭災之道也。須內自持敬,不使有慢忽之心,可也。古者以災異,責免三公,欲其修省之爲也。今則有如此之變,固爲側身修行,以應天譴,而大臣恬不爲怪,視之爲尋常之事,推諸天運,豈不痛哉?國之禍患,伏於冥冥之中,當時雖若無事,安知他日之患,有不可測者也?須上下交修,各盡警懼之心,應天以實,不以文具,可也。近來朝廷紀綱,有頹靡不振之患,豈不爲大慮乎?今之大臣,處三公之位,有其名,無其實,爲持祿保身之計;無忘身循國之志。不顧國家委任責成之望,則庶事之日紊、紀綱之頹靡、風俗之薄惡,無足怪矣。」領事申用漑曰:「臺諫謂臣等不爲建白。臣等遇可爲之事,則豈不爲乎?然祖宗朝廟謨神算,俱載無遺,只恐智慮淺短,欲更置先王之定制,則徒紛擾而已,卒無益於治道矣。」上曰:「建白之事,非變亂法政之爲也。三公統屬百責,民之冤抑則伸之;人之賢否則進退之而已。」掌令蘇世讓曰:「國家女樂,當痛革之,前日革罷之時,未能盡革者,爲慈殿也。客人宴會,必以舞童爲之,而其弊則與女樂等矣。其妖邪詭怪之狀,於見聞,甚不合焉。女樂宜當革除,而只以干戚、管籥,用之於朝廷,未爲欠也。且廟中祭享,雜奏俗樂,有同蛙沸,甚不宜於淸肅,而樂工之數,至幾四五百,而無一人審於樂者,是徒設而已。雖祖宗朝所定之制,如此俗樂之類,當與大臣議而革罷。」上曰:「女樂可革,而今不革者,爲慈殿也。只以管絃之聲,用之於內殿,則宜當革也。樂工之數亦多,則其弊大矣,與大臣議而可革則革之。俗樂,不須用於今時矣。」用漑曰:「掌樂院工人之數果猥多。初除女樂,以男樂代之,然舞童之形狀,與女樂等矣。世宗朝男樂之類,皆以良人、公賤爲之,而其衣服,官自備給。今若不得已用之,則豈計其小弊哉?世宗一遵唐制,舞童則除之,今又用之,甚不當也。果以干戚、管籥用之,則如此淫褻之事,皆當罷去,舞童亦可無也。」上曰:「俗樂當革,而從正音,甚美事也,然斟酌罷之,可也。」

○傳于政院曰:「今觀慶尙道觀察使書狀,道內風災大作,爲屋所壓死者頗多,予之惻愴之心,曷已?其葬用雜物,磨鍊題給。且救荒之事,預先措置,可也。」政院啓曰:「其書狀內,已令各官題給葬物云,今又加給與否取稟。」傳曰:「書狀雖曰題給,風水之災,人多壓死,今又題給者,以着予驚懼之意耳。」

○傳于政院曰:「近年以來,國家之音樂,率皆訛舛無章。人心由是而流蕩,典樂之官亦不知音律之何如,以至宗廟之樂,竝皆不諧,甚不當也。歌童、舞童、樂生之類猥多,而舞童則有同女樂之狀,須同議,或革或減,以正音樂,何如?且歌詞之中,或干於佛道之語,如男悅女、女惑男之詞,有同鄭、衛淫哇之樂,亦可革而不用也。非特不用於朝廷之上,以至國都、委巷,皆不用焉,則是亦放鄭聲之意,而風俗自正矣。以一時音樂慝禮,後世亦可想其風俗之如何,豈不重乎?同議以啓。」

○三公啓曰:「大射禮,猶可爲也,更思之,則西方旱災、南方風災。此,大變也。大射之禮,如此時,不須强爲也。」傳曰:「可。」

○御夕講。檢討官奇遵曰:「今聖上,孜孜學術,銳意治理之道,而當世之士,不知趨向之方,須自上正其學術之事,使之親其親,長其長,培養氣質,陶鑄德性,以立其基,則他日之治化可期矣。今之儒者,其日用所爲,不過留心於科目之事,徒爲記誦、詞章,而修己治人者蓋寡,言之可爲傷心。先以《小學》,立其根本之道,在聖上躬行心得之如何耳。司中皆欲於經筵,進講《小學》,在聖上敦本之方,不害兼輔,而持敬之方,尤關係矣。聖上先自以禮法,體認於心,以率其下,則擧一國之人,觀感激厲,成均、四學,以至家、塾、黨、庠,一朝可爲也。古者欲讀《小學》,而俗人以行孔孟之道譏之,故間有留心於古人之學者,在家爲之,不能讀於稠人之中。近日以來,上之所尙至此,故年少之輩,爭挾《小學》,遍於閭巷,以此觀之,人主好尙,有關係焉。」上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上自不爲,而欲下人之歸正。是,不正其表,而求影之直也。興起之方,在上導率之如何耳。」

○臺諫啓前事,仍啓:「司䆃寺副正洪慶昌,人物卑陋,前任安東府使時,虐民之事,所不忍言。又爲奉常副正時,率寺中典僕,爲巫覡之事,黷亂風化,請削仕版,以懲其餘。」傳曰:「洪慶昌當遞之,餘不允。」

8月30日

○癸酉,御朝講。

○傳曰:「視學後欲取士,故外方儒生來集者多。成宗朝亦有儒生多集京師,則必行大酺之事,今時則凶歉,故欲行大射禮,而亦不得行矣。然大酺爲美事,欲先知政院之意,而問于大臣,其議啓。」政院啓曰:「大酺儒生之意至美,而以近日停大射禮見之,則行之似異,可問于大臣。」

○御晝講。

○鄭光弼、申用漑、金詮、權鈞、李繼孟、許硡議:「革女樂,固是正論,但內宴,不可用他樂。內宴,旣不可無此,則方外頓革,無以選補,恐難盡革。但宜嚴官吏宿娼之法,以杜鄙褻之風。宗廟、原廟,兼用雅、俗樂,樂器雖不純雅,其詞則皆形容祖宗功德,代各有樂,雜用俗樂,不害於正矣。舞童之設,抄各司奴子以充額,其弊不貲。但有聲則有舞,若用干戚、管籥之舞,則麤夫老壯,雜沓於殿上,恐未便當,然則舞童亦不可遽革。樂律之舛訛,則其淸濁、長短,古人所論,亦各不同,今難盡正其訛,然令審音律者,考古律較正爲便。歌詞中語涉淫辭、釋敎不正之樂,宜亟痛革。若朝廷禁而不用,則中外閭巷,自然觀感,可變舊習矣。樂工、樂生裁減便否,令該司磨鍊。」

○傳曰:「近來風俗偸薄,士習不正,朝廷上下,所當軫念,良由學校之政不修,故敎化陵夷,風俗頹敗如是也,當先講究學校之法。國家典章節目,無不詳盡,但敎之之方,豈皆得宜?詞章雖不可偏廢,不若理學之爲大,今輪次堂上,只取製述,不勉講經,學以孝悌、忠信爲主。故儒者不知向方,徒區區於應擧之才,不修心學。由是而登仕版,士習豈爲正乎?予欲勸勉於《小學》、《大學》之道,卿等輪次講學之時,講劘義理,敎以向方,令四學輪次官,皆如是,八道監司、外方鄕校亦如是。使童蒙訓誨之師,多列閭巷,自童稚講事,以此陞於學館事,議啓。」

○御夕講。

○迎訪大臣、禮曹、成均館堂上。右議政申用漑曰:「國家典章,已詳且盡,不必加立法,而師長若能盡心,則猶可以作興人才矣。閭巷童蒙學,但敎文字而已,何有敎其義理者乎?然以此,或習爲文字,或爲修己治人之本,小而成小,大而成大則可也。且《小學》之書,非徒小子之學,至於老大,亦當學之。自國都以及閭巷,皆有學,若大邑則面面置學長,以敎《小學》之道,與衆由之,則人皆自然成就,而敎化自美也。但兩程夫子敎人規模,至詳且備,朱子亦有白鹿規,如此事可采取,以爲學者規模也。」成均館事南袞曰:「興學校,乃敎化大行中之一事。不可以一事,而興學校,然亦在人君一身,不可謂不得爲,而止之也,然亦不可驅以法制也。宋理宗朝,眞儒輩出,此非徒一時作興之效也,其原之所自來也,深矣。宋太祖皇帝,雖自武將而起,而天資粹美,故雖不學儒道,而其曰:『洞開重門,正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見之。』其光明正大,暗合於聖人之道如此。以此而立規模,又有仁宗悠久涵養之功。是以,人才自然輩出,而性命之學,亦明矣,此,固非一朝一夕之事也。風俗不可以一朝丕變爲心也,當自上躬率以正道,悠久而待之也。近日進講《小學》之敎,小臣親聞之,至美矣。若每以此爲心,則豪傑之士,自然興起,而一時趨向,亦定矣。《小學》之敎,自三代以後,人不知之,朱子爲其書以敎之,後學因此而知有向方矣。若古人敎之之道,則人生八歲,皆入《小學》,敎之以灑掃、應對、進退之節,禮樂、射御、書數之文,今則無是道焉。然若上能躬行,則雖三四十歲之人,亦可追學矣。然則苟非迷劣者,庶幾知爲學工夫矣。今者以科擧之文爲廢學而害正學云,然科擧之學,三代以下,所不得廢也。若取士如三代鄕擧、里選,以德行、孝悌爲本,則可矣,不然則不得已,以科擧取之矣。雖科擧取士,而亦有賢者出焉,終爲君子大人,如宋之程子、朱子,皆由科目,出者也。且爲詞章者,豈盡浮薄;治經學者,亦豈盡不浮華哉?尙詞章之事,其來已久,所謂隋、唐、宋進士,是也,以科目而猶可爲三代之治矣。唐時貴進士,而賤經學,至有詩句曰:『焚香禮進士,撤幕待經生。』如此習尙則非矣。詞章、經術,所當如一,不可偏廢也。」領議政鄭光弼曰:「爲詞章者,可用也,然爲詞章而兼治經術者,尤爲可用也。鄕擧、里選,非今日之事,不可行也。」南袞曰:「竊聞,近日有言以祖宗規模爲狹隘者,如此言之者,固當罪之也。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定規,若法之有弊者,當改之,不可用其法,而又謂之狹小也。」光弼曰:「雖有以是爲言者,自上不必信聽也。」南袞曰:「自臣學文之後,無爲心學者,但有金宏弼、鄭汝昌學於金宗直,以爲治心之學,終爲踐履之事矣。然臣但聞其語,而不見其事也。自廢朝以後,專不爲心學,近來或有爲之者矣。然徒言則易,治心則難,雖多有治心學者,但不知直入聖賢之蹊逕也,若有明師而正之則可矣。宋時周敦頣,首明性理之學,繼而有兩程夫子發明其說,至於朱熹,其道大備。如此持久然後,可以有成矣。夫性命之學,至爲微妙,入於正道爲難。宋時文運方興,陸九淵之學,亦不偶然,而不得爲眞儒,眞儒固不可以言,而得也。今士習驕暴强戾,若欲使人人,言忠信,行篤敬,則敎化大行,然後可冀也,且其行敎化之根本,則在於家給人足矣。言治者,雖好言三代之治,而不得已有三代之佐然後,可致其治也。然得此人甚難矣。」

○黃海道居生員奉天祥,前日上疏陳事,是日引見,問其疏中之意及爲治之道。

○臺諫啓前事,不允。

○三公議啓曰:「大酺儒生,美事也。但今災變疊至,臣等意不必行於今年。」

九月

9月1日

○甲戌朔,諭八道觀察使曰:「各官守令,凡進上物膳,依憑加數,侵漁百姓,其弊不貲,今後勿封加數。凡干進上貢物,濫收病民者,卿其治罪。」

○禮曹報政府,請存恤廢主所幸綠水所出靈壽、鄭今所出咸今,賜家舍一坐、奴婢各十五口、田各五結,竝錄《璿源》,允之。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馳啓:「殿最守令居中者十四人,居下者四人;訓導居中者三十四人,居下者二十人。」〈史臣曰:「安國慷慨,欲有爲於世,盡心奉職,勸學勉敎,以振起風化爲己任,士或有知向方、民或有知廉恥者。」〉〈又曰:「時,諸道觀察使殿最,不以實,備數而已。安國至是,畢巡殿最以聞,士林稱其黜陟嚴明,而宰相多不悅之。」〉

9月3日

○丙子,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今日大雨又雷。八月雷始收聲,而今已九月,則非雷震之時也,又雹者,沴氣也,非常之災變也。變不虛生,必有所召。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以典祀,無豐于昵,戒之。上之欲拜宣陵,若使祖己見之,則不知以爲何如也。願須惕慮弭災之道,恐懼修省焉。」

○義州流人及第南趎上疏訴冤,傳曰:「見此疏意,訴其母子相離之怨也。此人之罪,推覈守令等,多爲情外之事,故初不加黜鄕之律。其放之。」

○答臺諫曰:「不允所啓之意,已盡言之。今日雷雨之變,予亦驚懼。近日災變疊見,方恐懼修省,又遇如此之災,則上下尤當恐懼,交修不逮也。」

○大雨、雷電。

9月4日

○丁丑,命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別祭于宣陵。先是,上欲親祭,諸事已備,而前一日,以有雷雹之變,遂停之,仍遣大臣別祭。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政院曰:「令政府、六曹、漢城府堂上,議省啓公事。」〈公事之細碎而不可啓者則不啓,是所謂省啓公事,欲上不察細務,尃力學問也。大臣以爲:「難變祖宗規模,人君當摠攬權綱」議,竟不行。〉

9月5日

○戊寅,御朝講。侍講官李成童曰:「天之示災,適丁幸陵之時,意者,必有某事而天警之乎?聞之,非徒雷動,漢江、三田渡間,雨雹亦多,蕎麥多傷。今秋,慶尙道風災亦甚,屋瓦皆飛,大木亦拔,人物亦有壓死。如是則禾穀豈能獨在哉?且平安、黃海兩道,則自春徂夏,亢陽不雨。近見南趎上疏,無一穀成熟可食,民之弱者已散,富者僅得啜粥。今旣如此,則至冬及春,全活者無幾矣。若有邊事,則何能保守耶?」知事張順孫曰:「臣先詣陵所,見漢江之南,植炬甚多,炬亦出於民力者也。若遠陵則已,近陵則遲明而動駕,漢江之南,則日已出矣,不必植炬也。一炬之病民者亦大矣,請今後,勿植炬。」特進官閔祥安曰:「太宗朝,夏月雨雹,太宗曰:『夏雹,政令煩苛、賦斂煩重之所召也。』示政府以講究弭災之道焉。今雖太平,而不無所以召災之故,當下傳旨,以講究弭災之道也。」上曰:「民怨之極,無如此時;災變之作,亦無如此時。其所以召水旱之災,皆由於人事之失和也,何可謂太平乎?」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洪淑爲漢城府判尹。

9月6日

○己卯,上御宣政殿,講專經文臣。

○領議政鄭光弼等以抄啓公事啓曰:「常時出納公事,雖似不緊,而亦有不得不經聖鑑者,多。大抵人主總攬爲大,故自古如是也。若不緊之事,則當不留念,初若不啓,恐有後弊。」傳曰:「人君勞於求賢,逸於任人。若細務則有司存焉,若以小事而皆親自致察,則恐未專於學問,上下所言之意乃爾也。不緊公事,則不啓稟亦可,故使之議矣。果如所啓,當依啓爲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9月7日

○庚辰,慶尙道永川、固城、晋州、延日、長鬐、鎭海等邑,櫻桃與梨發花。

9月9日

○壬午,臺諫啓前事,不允。

○宣醞于承政院、弘文館。〈史臣曰:「國朝古事,節日賜酒食、珍膳于近臣,有時命題製詩。成廟尤好之,上亦屢爲之。時,趙光祖等,貴理學,賤詞章,每於經筵,論人主不可作詩,亦不可令臣下製進,故節日雖依故事賜酒羞,而不令作詩。」〉

9月10日

○癸未,臺諫啓前事,張籍事如啓,餘不允。

9月11日

○甲申,移御于景福宮。

○臺諫啓前事,不允。

9月12日

○乙酉,御朝講。領事申用漑曰:「近日臺諫,指李荇爲誤國。臣不曾與李荇同事矣,然臣意以爲,其人訥言厚重,常恨其陞秩之遲也。駁之者必深知之,然恐過實也。若眞誤國之人,雖西班,何可置乎?固當遠斥也。但如此成就之人亦難,自上固當審處。」上曰:「臺諫駁李荇以爲誤國,予意以爲過越也。但是非間不可仍在其職,故遞之耳。」掌令鄭順朋曰:「臣等亦豈不愛惜人才,而欲毁之耶?其人果有如用漑所啓也。臣等所以駁之者,固非以一事,而又非以一人之言也。其心術之險,士林知之已久,臣等於上前,豈敢輕發誤國之言乎?」正言鄭譍曰:「近來自上勵精,至於學術,益加留神,若進進不已,則太平之治可冀也。人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倫焉,皆因聖經賢傳而知之;仁、義、禮、智之性焉,皆因聖經賢傳而明之,發爲文章,皆由於此,雖本末有異,而其源則同也。若有以詞章爲重者,〈指南袞。〉而信其所言,則非徒不能進,反有退焉耳,終不得見古治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9月13日

○丙戌,受常參,聽朝啓。

○御朝講。領事鄭光弼曰:「大抵用人,當觀其大槪而已,一時議論,幸有不合者,終身廢棄,非輕易之事也。〈隱然指李荇。〉全體不賢者,則不可容也。我國之人,有學識者蓋寡,窮巷之中,如安中孫之朝出耕、夜歸讀者,不易得也。人主用人,當愛惜其才也。」侍講官趙光祖曰:「知人,自古爲難。雖無大失,而爲俗人所悅者有之;善爲詭異之論,終至於誤國者亦有之;凶險顯著者亦有之;無是無非,苟同苟悅者亦有之。孔子曰:『鄕愿,德之賊也。』聖人之惡鄕愿,乃媚悅于人,不與入於堯、舜之道也。」〈史臣曰:「中孫,慶尙道固城人也。家甚貧寠,兄弟三人同居,只使喚一稚奴、一老婢而已。朝出耕,夜歸讀書,無時或怠,至秋收農之暇,來居泮宮,癸酉式年,年幾四十而登第。性嗜酒、好讀書,處窮約之中,不以飢寒易其志,朋友憐之,多有補其不足者。」〉 ○御晝講。趙光祖臨文曰:「人生八歲入《小學》,則蒙養至正,持守堅定矣。至於後世,《大》、《小》之學盡廢,故人才不出,間有豪傑之士興,而其學術則蓋闕如也。須以此書,遍及窮村僻巷之中然後,人皆知事父以孝,事君以忠,而先後次序明備矣。世宗朝專用心於《小學》之道,故冊亦頒於中外,近來非徒人不誦之,冊亦絶焉。至於有志之士,亦以躬行爲嫌。大司成柳雲方力敎誨《小學》,故館中、四學,以及閭巷,靡然從之,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亦使一道之儒誦習焉,今自上斷然讀之,士林聞之,鼓舞振作,致理之方,庶得其正矣。」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9月14日

○丁亥,臺諫啓前事,不允。

○司憲府啓曰:「《大典》有『京城內巫覡居住者,論罪』之法。然而妖邪之徒,混處閭閻,誣人取財,生理饒足,以趾外方業巫之人,坌集京城。在細民則已,雖於士大夫之家,出入無忌,妖言扇惑,汚染風化,莫此爲甚。雖以府隨所聞摘發,刷出城外,而旋卽入城,識別爲難,禁止無由。東西活人署案付巫女及五部刷出巫覡等,竝於距京城二百里外各官,從願分配,令所在官守令,常巡檢擧,毋得他適,每歲抄列名,移文本府,以爲恒式,永絶妖淫之風。」啓下政院,仍傳曰:「大抵巫覡之徒,假托妖說,出入士大夫之家,法司欲救其弊當矣。然《大典》有『使不得居京城,黜諸城外』之法,法非不嚴,若別立科條,一切黜外,毋得他適,則非特冤悶不貲,似爲紛擾矣。若有出入士大夫之家,恣行尤甚者,黜于外方,懲一警百。如是則汚染之俗自變,安可棄祖宗典章,而一切黜竄,多致冤抑乎?且此爲新法,須收議以處之,其召政府郞官,議于大臣以啓。」

○鄭光弼、申用漑、李繼孟、崔淑生議:「京城內巫覡居住者論罪之法,載在《大典》。法非不嚴,近來城內雜處者漸多,良由法禁解弛,遂至滋蔓。若申加禁斷,有犯必懲,使不得出入城內,自然巫術衰息,不必別立科條。」傳于憲府曰:「巫覡禁斷之法,自有成憲,今法司所欲爲者,乃別立科條也。故議于大臣,而議已定矣,當如大臣之議。」

9月15日

○壬戌,御朝講。正言任權曰:「我國男女,早婚少聘,不知夫婦之禮,而已産子女,或早喪夫,或早喪妻。古者有嫁年之法,而今不用其法,今世多夭札之事,未必不由於此也。宗室、巨族,至有以孩童爲婚姻者焉,是豈可乎?且不得具資粧,而過年不爲婚嫁,以致失時之嘆者,亦多有之,此與前事正相反。惟此二事,皆可正之,使各得其中也。」上曰:「官給資粧之法有之矣。嫁必有時,亦《大典》之法也。婚嫁太早,果是民風之所由偸薄也。」

○臺諫啓前事,仍請面對,至上前,反覆論啓。又啓:「成世貞,用心不平正,不合義禁府堂上,請遞。」都薛里事如啓,餘不允。

○御夕講。侍讀官柳庸謹曰:「近有粗俗狹隘之言,若下流之言,則不足恤也,若士林之所崇,上意之所重者,則〈指南袞。〉其言一誤,士氣沮喪矣。惟幸聖學高明,不爲其言之所移也,重詞章、輕經術之論,自上當審察之也。有志之士,見古之美事,而不得行者,以君臣不相得故也。若上有銳意古道之盛志,而下無欲行古道之心,則安有如此憾嘆之事乎?」

9月16日

○己丑,臺諫啓前事,不允。

○黃海道平山、載寧、兔山地震。

9月17日

○庚寅,御朝講。

○以文忠公鄭夢周,從祀文昌侯崔致遠之下,遣使祭之。

○御夕講。

○傳于政院曰:「知中樞以下宰相,皆擬于巡將望者,是法也。然於待老宰相之道,未安焉,兵曹斟酌擬望,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9月18日

○辛卯,御朝講。參贊官趙邦彦啓曰:「祭祀之時,當致誠敬,故散齋日,不啓雜事,經筵進講,亦似未便。」〈以親享文廟散齋故云。〉上曰:「此言當矣。但臨文論難之事,則雖觸忌諱,亦似無妨云,故不更議耳。」領事申用漑曰:「上敎至當。御經筵,與雜公事有間。散齋不御經筵,則恐經筵之日少也。」〈史臣曰:「邦彦,爲人險譎貌,且醜陋,其友朋以閻羅名之,人言心如其貌。少有文名,得爲臺諫、侍從,至是爲承旨,物論不與,邦彦亦自知之,深疾時人。其爲散齋日勿御經筵云者,亦疾趙光祖輩,每請勤御經筵而發也。」〉用漑曰:「東西活人署,籍巫女以收其稅,此可革也,外方巫稅,亦可革也。」知事張順孫曰:「巫覡之事,果如用漑所言。且外方則有神堂稅布、退米等稅,此皆收之於巫覡者也,可勿徵也。」掌令鄭順朋曰:「巫女屬于東、西活人署本意,則欲以治療病人也,然不可以此類,使有所屬也。」

○政院啓曰:「遁甲道流,初無所屬矣。考其屬于政院之由,則乃廢朝事也。丙辰三月,道流張致孫上言,訴其無屬處,乃命屬于觀象監;其年九月,道流金石山上言曰:『觀象監遠闕,不得趁時任使』云,乃今屬于政院矣。誕妄左道,今欲盡去,不可試才于近密之地,請依舊,屬觀象監。」傳曰:「如啓。』

○御晝講。

○傳于政院曰:「巫女、神堂布稅事,雖爲抑末而收之,然不當收之也。巫女亦勿屬活人署。」

○臺諫啓前事,不允。

9月20日

○癸巳,日暈。夜,坤方電光。

9月21日

○甲午,親祭文廟,御明倫堂,分進講書官,講論經書。大司成柳雲,論《易》之道,旁引曲通,出入諸書,無所阻礙,又極論仁字之義。上曰:「因其有不忍之端,識其端、而推廣之,可也。」執義金希壽、司成柳溥,徒口讀而已,弘文館校理申光漢,亦因文論說,而獨副修撰奇遵,多有諷諫,乃曰:「人君與宰相,有一毫不好士之心,則國家誤矣。」因誦《秦誓》:「若有一介臣」以下之語曰:「人君宰相,每以此爲念,可也。」〈此,隱然攻破南袞前日迎訪時所啓:「今世之士,言行有異」之言也。〉講訖,仍給田百結,以爲養賢之資焉。

○傳于政院曰:「近來因歲凶歉,久廢功臣仲朔宴及恩數,其特賜諸功臣及蔭功臣應參仲朔宴者,酒饌及貂皮等物有差。」因賜三公及府院君、經筵官等貂皮、衣服、靴帶有差。

○坤方雷動。

9月22日

○乙未,成均館同知事李坫、大司成柳雲等率儒生,進箋謝恩。

○咸鏡北道評事柳沃上疏曰:

伏覩本道所管,富寧以北,爲邑有六,鏡城以南,爲邑有三,幷諸鎭堡,有四十所,而軍卒充額,僅八千有奇,以八千之卒,分領四十所,固甚單弱,而又多空闕。凡甲冑、弓箭之屬,所以應敵,至衛身者,一無可恃,徒手者居半,其有利器械、具騎副,投石拔距,堪賈勇者,十無二焉。至於儲峙,匱乏尤甚。臣聞,吉州摠十萬二千斛,而今所存,僅二萬餘;鏡城摠七萬一千餘斛,而今所存亦僅二萬。擧此二邑,他可類推,一遇水旱爲災,雖罄展救恤,尙不克贍,脫有警急,其何能支?夫兵所以衛邦國;穀所以養兵,而皆出乎民者也。兵疲穀殫,若是其極者,由小民貧乏,而所從出者殘也。國家之愛民,非不至也,然愛民之意常存,而害民之事尙多,害未去而愛未及,此民之所以日就殘困也。殘其本而求裕其後,豈可得乎?籍民爲丁,秩爲諸色,擇一人首戶,而差以給保,使得同力相助。今也,凡爲軍士,所管鎭邑,悉加驅役,顧猶不足,又幷其保人,一切奪之,凡日用營爲供辦,率皆取責。計丁取魚,謂之丁魚;計丁取雞,謂之丁雞;計丁取酒,謂之丁酒;計丁調役,謂之丁役。少有違忤,囚累其父母妻子,繼以鞭扑,畢醻而後止。豐飮食,美居止,唯務稱快目前,以悅人掠譽。雖間有識者,廢而不爲,或施之一邑,而不能禁其他,亦有廢之於前,而復之於後,因循積久,指以爲例,恬不知怪。惟緣守宰苛暴,致有此弊,亦由列邑官屬、奴婢尠少,無以備趨走使喚故也。伏願殿下,命推內需司、各司公賤,量其多少,假屬所在本邑,爲奴婢,以供其役,特降敎諭,申勑邊將,其有侵責軍卒者,痛加罪責,斷絶根株,毋使滋蔓。失今不救,臣恐爲害日深,將至於不可爲矣。寓兵於農,更迭番休,番則防戍,休則歸農,此國家良法美意也,助防之弊,頃年爲極。其始以合凍之時,六鎭防備最急,抄發鏡城以南三官之卒以戍之,氷解而罷,自壬申年,始加煩擾於本番之外,別作一番,號稱爲助番,從十月至明年正月,分戍六鎭鎭堡,從二月至九月,分戍鏡城以南鎭堡,使之間二朔,立番一朔而遞,每年直番者四朔,推移輪轉,與本番相埒。行者齎,居者送。吁嗟!滿途往還之際,荼毒倂身,幸而不死,足纔及門,本邑之徵督又至,一歲之中,無一日居家自便,作爲生計,展轉赤立,所不忍見。六鎭防備,固甚緊急,而助戍冬月,其來已久,事出於不得已,今不可廢。若鏡城以南鎭堡,則不唯距虜穴頗遠,由長白而南,峻嶺、巨川,間疊無數,夏日霖潦,人馬不得通,明斥堠,謹烽燧,寇至必知,知而爲之備,足以相待,其勢與六鎭差異。壬申賊變,雖曰屢作,問其所自,則皆由任邊者之過也。其初也,有虜人爲父復讎,自相仇敵,而容護其讎,激而釁之;其終也,又畏被擄,凡斥堠、探邏等事,一廢不擧,至移烟臺於內地,環城之外,皆爲虜人潛伺窺覘之所,直來破柵,而猶不得知。不悟措置失宜,所以致此,而更作新弊,驅就盡之民,奪其農時,轉益失所,豈固邊長策乎?請速停罷,庶三邑之民,少得息肩。古之與敵國對邊者,呼吸之間,成敗立見,猶務鎭重,不妄擾民,況今之事勢,與此不同。所與接壤者,特野人,已居城底者,廬落成蔭,仰我鼻息,而在深處者,亦多懷化輸款,其間爲偸竊,不過以衣食爲志耳。羈縻以待之,推誠而服其心,凡所以撫禦之道,動思萬全,以就寧靜,不宜作爲張皇,紛紜擾之,賊未至,而先自取困也。

與野人爭相貿買,以我有用,易彼無用,此六鎭深患,而貂皮爲甚。國家設法禁之,任方面者,每加糾摘,禁之愈嚴,而犯之愈多,其故何哉?臣聞,欲去弊者,先塞其源,導其源而能遏其流者,未之有也。俗尙侈靡,競貴異物,此所由致弊之源,而其爲貿買,特其流耳。定爲限級,非堂上官,不得以貂皮爲耳掩,法非不立也,而近來奢泰成習,下流賤品,莫不僭着。富家巨室,迭相矜衒,如衣裘、衾席之屬,亦皆以此爲之,鄕閭小會,婦女無貂衣者,恥不肯赴焉。其所從出,則不由乎他,特在乎兩界而已。由是,每有一人,除拜鎭邑,其來也,囑托坌集;及其旣赴也,簡牘塡委,一有不及,嫌責隨至。爲鎭將者,非但取以自私,困於徵索,有不能自已,侵漁百端,或以鹽粟,或以牛馬、鐵物,日事貿買,唯恐或後,至有許令互市,而陰收其稅者。竭邊民之力,輸國家禁物,以資野人,無有窮已,豈不痛哉?伏願殿下,先杜其源,凡以貂皮,爲衣裘、衾席及僭着耳掩者,嚴立科條,奢靡之禁,始于宮壼;簡素之風,行于朝廷,則其爲貿買者,將不禁而自止矣。然此未可以法禁制之,轉而化之,儉而約之,要在殿下以身率之耳。積粟實邊,分儲兩倉,所以爲軍旅、備飢荒也。當初所以儲之,非不厚也,而爲守宰者,多不得其人,用之若泥沙,將國家百年之儲,取以供一朝之費,略無顧忌。至於分斂之時,委諸下吏,慢不知爲何事,吏弄刀筆,恣爲欺詐,彼此任意,豪武之徒,因緣憑托,一人所受,多至五六十斛,而一不輸償,貧弱無告者,先被侵督,剝膚搥髓,力不能支,散亡者相繼。一人之亡,緣及比隣、族黨,比隣、族黨又亡,則以此而之他,遂至一里皆空。其幸而免於塡壑者,雖欲還故里,畏其侵督而不敢。散亡已久,徵之無依,其姓名簿紀猶存,稱爲往年散在民間者,遠至十八九年,近或十餘年,積樻盈籍,半爲空文。其斂也,以十分爲率,雖有法條,率皆以無爲有。及其遞代也,倉庾已虛,無以充之,則規爲解由之計,又公然號召吏民若留鄕品官輩,責以鄕風,僞列名目,勒成受記,雖千萬斛,一筆而旣者,比比有之。爲代者或牽於情故,又爲他日自己之地,雖知而不擧,承僞襲尤,更爲蒙蔽,持空文,按其數,以爲實,然若有調度出於不虞,豈不敗國家事耶?伏願殿下,特命攸司,詳覈其實,摘其豪武不償者,罪之,其歲久逋欠,限年蠲除,使流亡者,庶獲還集。今國家方憂匱乏,而臣以蠲逋負爲言,似爲疎迂,昔有若以「盍徹?」,對魯公「用不足」之問,王者之富,在於足民,不在積聚也。況此空文,留之無益,祇爲猾吏欺蔽之具乎!戶布一事,最爲無名,擧國所無,而獨此南北道爲然。其初謂之神布,蓋以此道之俗,頑愚尙鬼,巫覡乘之,惑衆牟利者多,故從而征之,人收一布,亦古征商之遺意也。中爲奸細所變更,浸轉失實,雖齊民之不爲業巫者,亦皆計戶而取,謂之戶布。厥後國家以列邑取之太廣,用之太濫,盡括一邑之戶,分而爲四,監司、兵使洎本邑,各取其一,餘一分則令貿穀,以補軍資,歲以爲常。夫以凋瘵僅存之民,其所食官倉穀粟,猶不能償,而至於流離,若此橫斂,何以堪命?其取之旣盡,刻責貿之,又加勒促,一擧而再行侵困,正使因此,可實倉庾,比猶剝肉以肥己,王者所不爲,況其所補者無幾,而其歸於監司、兵使、列邑者,盡爲費破施與之資乎?嗟夫!一絲一縷,皆民血,焉有仁人在上,而巧作色目,漁奪至此乎?凡此五者,皆今日邊境之所急也,而其本又在於愼擇守宰,苟得賢守宰,任其字牧,興民之利、除民之害,毋爲苛暴侵尅之事,則自然家給人足,以兵則鍊,以儲則實,威敵懷遠,無施而不可。若其不然,雖憂民之念,每軫宵旰;恤民之敎,朝頒夕下,未免虛具文爲,徒有其意而無其實耳。伏願殿下,特留聖念,議諸大臣。倘以爲可擧而行之,以收一得之效,邊鄙幸甚。

○夜,坤方雷電。

○政院以神布、神堂、退物勿徵傳旨入啓,傳曰:「今觀柳沃之疏,亦言神布徵納之弊。初立此法者,欲其禁抑也。若以爲恒規,而徵納,則似導巫覡之事也。且活人署巫覡革罷事,乃新立法之事,亦議于大臣,可也。」

9月23日

○丙申,檢詳柳墩,以勿收巫覡稅布、神堂退米及勿屬東西活人署等事,收議以啓。鄭光弼、崔淑生等議:「此雖非良法,然祖宗非爲征稅也,亦是禁抑之一法也。今若不能禁斷其淫祀,而只勿收其稅,則淫祀自若,而其資生,則漸益饒矣,因祖宗之法,似當矣。且守令則果不知本意,以爲必征其稅,雖非眞巫,而亦冒屬巫案,以收其稅,如此者可已也。若痛斷淫祀,永絶根本之後,無巫可稅,則收稅之法,始可罷也,若先罷之,則是助其生業而已也。」申用漑、金詮、李繼孟等議:「勿屬東、西活人署,勿收稅布及神堂退米,皆可也。」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狀啓:

去七月二十九日風雨後,咸安、宜寧、南海、巨濟、泗川等邑,榴花、杏花、梨花、櫻桃花爛開。

○御夜對。

○大風雨雷電,夜雨雹。

9月24日

○丁酉,傳于領相、右相等曰:「近來災變,疊見層出,予心憂懼,罔知攸措。大抵天、人一理,無毫髮之間,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自然之理也。古云:『應天以實,不以文。』上下徒有敬懼之心,而不知應天之方,可乎?近日民冤必多,感傷和氣,固非一端,卿等講究民冤,上下交修不逮,庶幾仰答天譴也。」回啓曰:「臣等俱以不用之材,而妨賢病國,災變之作,以此也。擇其可者而責成,可也。」

○傳曰:「勿收巫覡稅布等事,大臣之議不一,可於後日,更議歸一。」

○鄭光弼議啓曰:「巫覡事,當痛斷其淫祀而已,不必改祖宗之法。守令則不知本意,以爲巫覡不可無,而若有死亡者,則必充其數,以征其稅,是則可禁。」申用漑啓曰:「臣意以爲:『收稅布,有似不禁,當一切罷之。』然則根本已絶,可能禁抑其淫祀,故前日亦以此啓矣。」傳曰:「領相之言,當矣。當勿罷其稅,而痛斷淫祀,且勿令苟充其數,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政府啓曰:「金宏弼、鄭汝昌,學問無餘蘊,賢則賢矣。臣等年歲雖差下,猶一時見此兩人,會隣里兒童,而敎之矣,所謂講道處則未之見也。勿以官致祭,只給祭需,使祭於其家則當矣。雖成命已下,而臣等所懷如是,故啓之。」傳曰:其依大臣之啓。「〈禮曹報政府,請於講道處,立祠致祭,故如是啓之。〉

9月25日

○戊戌,臺諫啓前事,不允。

○弘文館正字朴閏卿以病呈辭,傳曰:「閏卿呈辭,已屢矣,可遞其職。」〈史臣曰:「閏卿,星州人,人稱有器識。由待敎爲正字,不喜與時輩交遊,同僚多疑之。閏卿遂稱病不仕,再呈辭狀,至是三辭而遞。」〉 ○以兪汝霖爲司憲府掌令,申光漢爲司諫院獻納,金絿爲弘文館副校理。

9月26日

○己亥,受常參,聽朝啓,御朝講。上曰:「近日災變疊至,天之警予極矣。憂懼之心,曷有窮已?一人之冤抑,足以致災。今此巫覡,一時搜括,斥黜于外,未安於心。刑獄失當,冤枉難伸,益切于中,若無所容。」領事鄭光弼曰:「巫覡之事,臣等之議,果與臺諫之意相反矣。大抵論議之間,當各陳其志,而言者以爲:『大臣不能建白國事,而雖切中當世者,又從而沮抑之。』臣等之意,治道之端,要在乎用法之得宜,而申明舊章,間有現犯者,黜之不饒。如此則不廢其法,而淫祀自絶矣。」特進官金克愊曰:「災變之興,自上以誠心留念,則庶乎其自弭也。近來紀綱陵弛,政令不一,朝廷之間,似不和同矣。人之一身,元首、股肱、耳目、口鼻,從心志之所役然後,有相濟之理。大臣者,國之股肱;臺諫者,國之耳目。君爲元首,委任大臣,議論鎭定然後,自無紛擾之患矣。須自上委任責成,同心共濟,則紀綱立,政令一,朝廷和,成效著矣。」光弼曰:「紀綱雖若未立,而朝廷不和之事,臣未之知也。近日朝廷之間,是非各異,各出己見,皆不爲苟同。須自上裁斷,定其是非,可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安邊府使高自謙,前任固城時,多有所失,決不能堪任;洪彦邦,守喪不謹,傷敗彝倫,當不齒仕版者也,不可復敍。」不允。〈史臣曰:「自謙,武人,多權詐。嘗任守令,有貪聲。」〉〈又曰:「彦邦,故宰相貴達之子,文科出身。其父死於廢朝,彦邦亦被繫於獄。時,短喪之制已行,有娼女同繫,彦邦忘哀縱淫,一時被繫者皆甚之。反正後,論彦邦薄行,累斥仕版,至是爲奉常主簿,憲府又駁之。」〉 ○夜,流星出文昌星,入北斗星,狀如拳,尾長五六尺許,色白。流星出天柱星,入天紀星,狀如拳,尾長四五尺許,色赤。流星出天津星,入敗苽星,狀如拳,尾長三四尺許,色赤。流星出畢星,入水府星,狀如鉢,尾長三四尺許,色赤。流出出天尊星,入常陳星,狀如拳,尾長五六尺許,色赤。

9月27日

○庚子,御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命遞高自謙,餘不允。姜渾、李世應事,停啓。

9月28日

○辛丑,御朝講。正言任權因所講《大學衍義》:「惟婦言是用」之言曰:「婦人之言,爲易聽者,於床笫隱密之間,不知其爲所陷,而自至於喪身,非徒喪身而已,終至於絶滅天理、傷敗人倫者,莫不皆由於婦人。若一爲蠱惑,則勢必至此,自古及今,未嘗有異。以今見之,士大夫取前後室者,待前後室子孫,必有間隔,爭訟之端,皆起於此,此皆蠱惑於婦人而然也。請自上當勉力於化俗之方。且我國於祀典一事,固無不至矣。纛所,亦祀享之所也。其祭之之本意,則有不知也,若以爲有神而祀之,則其所不可不守護也。庭草蕪荒,雜人出入無禁,殊不如祀享之所,無乃立禁止之方乎?」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柳仁淑爲掌令,閔壽元爲弘文館校理。

9月29日

○壬寅,御朝講。執義金希壽曰:「近來災變不絶,視學之日,天雷震動,下之人,不知以何故而然耶,至爲驚惶。臣恐上之應天之實,未盡而然也。國中冤枉必多,而朝廷百僚,豈能盡職乎?須上下交修,而自上益加惕慮,可也。若徒爲文具,則是無益也。臺諫所啓之事,亦須亟宜快斷,而牢拒至此,言官先有鬱滯之情,而不能得伸,則外方下民,豈得伸冤乎?言路開然後,下情得以上通。言路鬱滯,則下雖有冤枉,上豈得知乎?臣等所啓之事,勿以爲尋常,而快納,可也。」正言鄭譍曰:「今朝廷,體統不正,紀綱不立,若自上有維制之道,則可以立紀綱,而正體統矣。上之專委一國事者,三公也。六曹以其所爲公事,皆爲報府,而政府察之;小各司所爲公事,六曹察之,如此則相爲維制,事無不濟。而今則三公不力於國事,無所繫屬,六卿豈有憂國如家者乎?由是,百司廢弛。上之待大臣,不以誠實,而大臣亦不憂國如家,則君臣,徒設名位而已。如此而望其百姓之被澤,豈不難哉?」又曰:「近來學校陵夷,爲儒者,多不知學問之道,以至於驕傲,甚非美風也。然不可立法而爲之,先使公卿大夫之子弟,皆歸於館,崇重孝悌之道,則爲儒者必以爲:『文字科擧之外,尤有重大之事。』從事於斯然後,自然士習正也。」檢討官奇遵曰:「學校之事,近來自上非偶然着意,而士習靡然,不知向方者,國家敎導之方,無一綱領故也。須主一綱領而示以爲學之方,可也。其間立志高遠,在家而治己,立朝而欲爲國事者,豈無乎?然言或激越,而上之人,一有非之,則誰敢肯學儒者之事乎?上須以敎化培養,使於幼穉之時,知孝友弟長,而及其長也,使知其修齊治平,而其中雖有不能從善者,國家旣先以一綱領預導之,則士知趨向,而國事成矣。」鄭譍曰:「近日金宏弼、鄭汝昌之事,以立祠宇,官爲致祭之議,已定,而大臣又改此,甚非矣。金宏弼、鄭汝昌,雖無赫赫之事業,而其有功於斯世,大矣。成命已下,而卽又改之,安有如此倒錯之事乎?若此則士習何有視效之事乎?」光弼曰:「宏弼之事,臣所知矣。只聚隣里子弟敎之而已,無講道之處也。今入侍宰相,皆知宏弼之事也。講道者,當待之以講道;自修者,當待之以自修,可也。不如白鹿洞講道之事,故臣欲於其家,使子孫祭之也。」

○御夕講。奇遵曰:「上之立心造意,至矣極矣,自三代以下,未之聞也。三代以下爲臣下者,豈能以修齊治平之道,導君;人君亦豈有以修齊治平之道,自任者乎?今上之立心如此,誠可感激,而欲墮淚者也。立志旣如此,而不能成至治,則其爲恨,可勝言哉?上之此心至極,須成此心,佳期易過,恐未及也。春秋鼎盛之時,可爲勉勵,若其旣晩,則不能善做工夫矣。若能學術堅凝,則眞宗社萬世之福也。雖臨萬變,豈有難處者乎?」

○臺諫啓前事,不允。

○御夜對。趙光祖曰:「自上因天變之譴,已前罷職、沙汰之人,皆命敍用。大抵弭災之道,大辟之罪,無咎橫罹,則亦可斟酌,以用寬典也,幸以職事誤行,而見罷者;或人物不當,而沙汰者,何關於召災乎?特命敍用,則迷劣之徒,揣度朝廷之意,亦料人主弭災之道,不盡其誠也,臣私自憾之。其見罷、沙汰之人,豈皆賢者乎?進退輕易,則反生驕心矣。如此之類,自有抄啓之時,如是遽用,則必有輕朝廷之心,反不懲艾,僥倖之路開矣。」

○平壤居民有吉石者,其母得惡疾,乃自斷其手無名指,燒以藥之,乃瘳。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欽仁誠孝大王實錄卷之二十九〉

冬十月

10月1日

○癸卯朔,御朝講。司經孫洙曰:「國君以正爲嫡,則國本自定,而晋獻公則反於是,禍敗隨之。不特獻公而已,自古及今,治亂之道,多由於此,若於平日不能定嫡庶之分,而復有蠱惑之患,則宮闈亂嫡之禍,勢所必至矣。今若正心修身,鑑諸往古,而一以三代聖王爲法,則宮闈自正矣。」

○御晝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夜乾方坤方有電光。

○黃海道海州地震。

10月2日

○甲辰,大雷電,驟雨。

○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等因雷變請免,傳曰:「天、人相感之理,至矣。人事失於下,則天變應於上,敬天之念,雖頃刻之間,其敢弛于懷乎?小小之災,猶當憂懼,況冬月雷電乎?人心和,則天必亦和,自無乖戾之氣矣。以天災之疊見,可知人心之失和、風俗之不淳也。眇予寤寐,思答天譴,食不下咽,寢不安席,此予暗昧不穀之所致,非卿等之過也。卿等勿辭,以助予不逮。」

10月5日

○丁未,上親祭于太廟。

○上御仁政殿,受百官賀,行飮福禮。

10月6日

○戊申,左議政金應箕來辭。再啓,不允。

○大司諫文瑾、執義金希壽等上疏,略曰:

竊惟,天地位而陰陽順者,治之表也,天失度、地失寧、陰陽失常運者,亂之徵也。是以,王者之政,徵諸民而察乎天,政乖民離,天降災孽,而謂其不亂且亡者,非愚則侫也,甚非所以忠主上也。我成宗大王,仁明好士,善養而禮用之,多士賓興,激揚王朝,觸抵私濫,不避權貴,淸議方行,而憸邪忌嫉,大臣已銜之,陰有相圖之志,尙賴聖明之燭鎭,迄世不能動,鬱怏憤結,以竢一逞。逮乎成廟棄國,昏狂承莅,百異竝至,災眚荐降,忽略天戒,務肆兇毒,奮唾鈞釁,一手殘夷,名臣烈士,屠裂殆盡,然後始快于心,遂使朝無批逆之言;士慕諛悅之風,以謂是密保安肆可久,而無如我何,安知出爾反爾者,必中而不可逃哉?其源一開,慘毒無極,無罪而死刑者,不可勝計,血漂都市,骨委原野,妻孥橫分,怨毒盈世,覆邦之禍,朝夕且至,幸賴舊德在民而不忘;先敬享天而不厭,神、人協贊,廟社有依。殿下登寶之初,深戒前車之覆軌,首引儒臣,置之周衛之中,開講道義,優游寬容,有以言獲賞者,然而賢不至者。暴政之後,殿下鼓而興之者,尙未成就,官正庶位,苟要其具,不擇其人,七八年之間而德不廣、治不效者,凡以此也。近自數年以來,稍稍興起善道,慕古志世,不較俗務者,間或有之,而通名朝著,與揚盛烈者,凡幾人哉?雖或效質遇知於殿下,而衆怒群猜,朋興謗讟,傾危險陂,日相扇動,熒惑觀聽,感移心意者,不可勝載。是以,賢不肖混淆,忠讒竝進,是非相蒙,毁譽混亂,其舛極矣。侍從者,養德之臣;臺諫者,耳目之官,初非苟然而置之也。上德不廣,不可無開陳;擇術不精,不可無辨釋;邪正雜糅,不可以不分白;政令膠戾,不可以不矯捄。大臣者,人主之所倚正,萬民之所仰庇,言出而或妄則俗訛;事作而小誤則國病。是以,周公,聖者也,吐握而急士;大禹,至德也,聞善言則拜。誠以驕吝易至於拒人;自用必生乎凶悔,今之爲政者,其急士如周公;其拜言如大禹者乎?臣等知其必不能也。非徒不能,又不肯爲也;非徒不肯爲,又從而厭惡之也。大臣者,衆臣之所慕效也,必先明好惡,以示一時之趨向,然後人心定,苟無持操,鮮不爲邪議所移。大抵今之人,言一出口,雖知其謬,而必執而不回;行發乎身,雖知其非,而縱行而莫悛。或有守正徇理之士出,而言論乎其間,則儇浮無行之徒,惡其情見迹敗,飛言、邪議,眩大臣而疑主上者,比比有之。如忽然入乎其言,則殿下之業,未知其終何如也。此,天戒之所以荐至,而以警動殿下者也。國家大政在大臣;朝廷公論在臺諫,臺諫以公論論人,而其人輒設危險之言,或假以私嫌,飛辭而醜詆之,頑鈍嗜利,憚正論而忌公議,和以扇動,轉相非怨,構成邪說,憎毒鬱勃,如劇大之癰,結於心腹之間,苟不內投神劑,外傅靈膏,而消泄之,則氣淫心肺,沈濃潰裂,而身其覆矣。是以,天降災異,而譴告之者,爾來尤劇,日月薄蝕,霜雪夏隕,狂風暴雨,木拔地震,禽怪獸妖,雹沴旱熯。此皆,人不和,而乖離之象也。又自九月以後,天變尤慘,雷電屢發,又入十月,大雷電以風雨。雷電者,陽精之發;十月者,純陰之卦也。陽氣消剝且盡,而出非其時。是,陰陽交爭,而不順之驗也。雖古者無道之極,災異之稠,亦未有如今時者。朝無解紛之具;野有怨爭之民,乘危亂之機,恬安而不知懼,此,臣等之日夜腐心,而不能自已者也。夫事理有是非,而不可易;人情有好惡,而異公私,不易者,有定分而難移;異慮者可遷就而合公,分定而難易,故雖在匹夫,不可屈;慮異而可一,故雖君上之尊,俯循而與公焉。今不分是非,執已私而不變,使士回面媚行,苟同苟悅,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於巖藪之中耳,寧能碌碌苟容,以爲謟諛之行乎?殿下以莫大之尊、守莫大之業,乘否泰之機,不能布昭大公,消去偏私,定萬世貽正之統,顧使奔淪晦默,以成諛悅之俗,朝有不道之人、不正之氣,旁觀退保,莫肯正言,則主上何利,宰相何安?而國家之事,未知其終何如也。伏願殿下,深思天地之明、戒察否泰之分,大明好惡,篤守善道,無爲群枉所移。

〈正言鄭譍所製。大司憲南袞見疏語,初有「中立觀變」之語,袞疑其指己,雖爻其言,猶不出,故疏有不書袞名。〉傳曰:「疏意至當。以此意,言于大臣。」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狀啓:

巨濟鹽漢李石乙大,年七歲喪父,養母至孝,每月三度豐備食物,設宴供母。母歿,居廬三年,朝夕祭奠,勤致潔淨,貧寠不能常續,有時行乞而祭之,未嘗或怠。負土成墳,特異於他,負石築墻,高可三尺。服闋後,移父葬於母墳之側,名日、忌日祭,行之至誠,每月晦日,別祭于墓,每祭,必前一日上墓,致齋灑掃,闢去雜草。幼學朴克元妻金氏,夫亡,哀毁過禮,扶持靈几,攀號擗踊,哭不絶聲,朝夕祭祀,如事生時,以終三年。三年之後,瘦瘁骨立,仍住舅姑籬內,不食魚肉葱蒜,常行朔望祭。其母憐其早孀孤苦,欲奪其志,金氏知之,誓天不從,十年奉養,少不解弛。舅父朴繼劉死,葬於母墳之側,擗踊哭泣,欲爲之廬墓以盡誠,親戚止之,金氏雖在其家,手辦行祭,一如亡夫之喪。幼學河濩妻姜氏,別提元範之女也。濩得風疾十五餘年,藥餌親自湯嘗,及死,哀毁過禮,朝夕哭奠,暫啜粟粥,不茹菜果,僅存形骸,拜跪須人,三年喪畢後,朝夕奠無異初喪。河陽良女同德,年三十七喪夫,傭役織紡,朝夕供母,菜果、節物,得輒饋奉,死後,凡有新物,必薦之。生員全獻,自少居鄕謹愼,身無過行,連喪父母,六年居廬,凡喪制,一遵古禮,朝夕祭奠,躬自獨辦,不煩同腹,終始如一。善山幼學李義中,自少篤孝,其父宿疾長臥,義中不離侍側,昏定晨省,出入告面,大小便,親奉穢器,常時朝夕供奉,必先嘗,至於盡賣衣服,以易甘旨,未嘗乏絶。榮川學生安壽鐵,年十五,父安濟得狂疾,不得治療,壽鐵以斫刀,斷左手第四指以供藥。

10月8日

○庚戌,傳于大臣曰:「十月純陰之月,雷電之作,無異夏月,天示非常之變,大矣,豈不可畏哉?天意必有所在,其可以爲尋常,而不急講究乎?人君,代天理物,不能獨治,必與大臣。誠意無間,同寅協恭,上下交孚,然後國治民安物阜,而可致雍熙之治。予卽位一紀,災變疊見,人心士習,日漸趨非,民生困瘁,治效未著。是予以涼德,叨承祖宗艱丕之緖,徒爲兢惕,不知治國之要,不能推誠委任於大臣,朝廷之上,虛僞成風,敦實之事蓋少。故欲救此弊,已令議政府署事,然體統不立,紀綱紊舛,上下顚倒,政出多門、號令不一,如是而欲成至治,豈不難哉?卿等當益加篤棐,盡心輔導,憂國忘家,使下人敬其上,臣民畏國法,大小各得其道;尊卑各有其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各盡其道,則天意可答,災變可消矣。古云:『人君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自然涵養氣質,薰陶德性。』況宰相,尤所當數親見也,近來宰相,只入朝講於晝,夕講、夜對,皆不入參。予意以謂宰相只入朝講,雖祖宗朝舊例,今特竝參晝。夕講、夜對,亦非變法之比,今後宰相,勿論職帶經筵於晝。夕講、夜對,二員遞入,以備顧問,何如?夜對則勢似非便,然夜對亦有時,其日午後,預先知會入參後,仍令直宿,翌日出去,何如?」

○迎訪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詮、左參贊李繼孟等。金詮曰:「伏見傳旨,正中時弊矣。今三公不得有爲者,以三公所見,與臺諫所見,有異故也。三公、臺諫可否相濟,則國事可濟,而朝廷亦和矣,今則不然,臺諫論事,大臣之所見少異,則必曰:『異也』而非之。自古賢人君子之處世也,以道事君,不合則去,豈可以己之所見,責人之不合乎?近見彼人輩所見,則正而不計其生弊也,何可執己之見,而欲人之必同乎?疏中『不和同』等語,亦以此而發也,豈有他哉?近者上勵精圖治,臺諫、侍從,亦以正道導引,若無如此之弊則美矣,而不計後弊,不自以爲誤,願上須自詳度。」用漑曰:「金詮之言,誤矣。宰相、臺諫、侍從言論,幸或有誤矣。三公之言,不可盡聽,臺諫之言,亦不可專聽,是非當自上定之也。」繼孟曰:「人主之於凡事,不可仔細,近來凡事,過於詳察。凡事仔細,雖朝廷上下之所好,而亦人心不和平之所由也。今在朝之臣,不得和平,常恐今日有何事,明日復有何事也。大抵人有所失,不可仔細罪之也。近日李荇被罪事,人心亦皆不服。其人久爲侍從,其文章、用心,皆主極矣,旣遞其職,又至於奪其資,人皆駭愕。聖代在野之人,皆有願立王朝之志,而若有如此等人,復有退野之心,則國事何以好乎?」用漑曰:「繼孟之言,誤矣。是非不當分明之言,亦非矣。但李荇事,衆心不服矣。如臣意,亦以爲可人也,而常以久滯於卑品爲歉,故前日啓之以此,又於近日亦啓之。此非但爲一李荇言也,治國之道,進退人物爲大也。」金詮曰:「李荇之見斥,人皆惜之。何可以不顯之事,而斥逐乎?近來議論,駭愕人心者多有之。如金應箕,在三公之位,有誰不可而見駁,繼而李荇又見駁斥,前日大臣,多有薦荇者,而今乃如是,尤爲駭愕也。」上曰:「李荇事,不知物議之爲何如,而乃至於此也。臺官若不相容,則當遞,故遞之,不得爲大司憲,則亦當改正其加,故乃爾也。然非廢棄不復收用也。」用漑曰:「金應箕自少時,執心至謹,故衆皆推服,棄此人而國家將用何人乎?縱有才幹短處,何至如是乎?當勸使就職也。見上疏,亦曰:『紀綱不立。』欲立紀綱,而變更舊章,則是徒紊亂而已,惟當漸漸以至於立也。自卽位以來,十有餘年,紀綱尙有不立焉者,如欲卒然立之,則有不能也。若朝夕責立,則必嚴刑峻法以立之也,借雖如此,亦不得必立,當責以悠久也。近見,士類之人執見各異,其言于上者,或不能無一是一非,紛紜不定,然在上當斟酌,用其是而舍其非也。人君當重愼於此,使下人各平其心也。」金詮曰:「若可否相濟,則何事不至於成乎?若小異於己見,則便生異議以非之,此甚不好彼皆正大之人,而不自知其有弊也。」右承旨李耔曰:「臣見臺諫交章之疏有『上下不相和同』之言,臣亦驚駭。若如大臣所言,上下有不相和同,則何事可濟乎?大抵常人之情,自恃其己見,若賢者,虛懷納善,舍己而從人也,然其間豈無執己見者乎?大槪皆爲國事也,以此,何有乖爭乎?自上若以爲,上下不相和,而各執己見,則下之進言亦難矣。此機甚大,左右大臣所啓『鎭靜』之言,至當。」用漑曰:「李耔之言,當矣。臣所言,各執己見,務勝己言者,以臣不能於言,故言不分明而乃如此,臣所言果有弊,其救臣言之弊,至當。」金詮曰:「凡所議與議得,雖有異同,亦各執所見而已也。」上曰:「予見臺諫上疏,引古證今,有以不和爲言,予初以爲驚駭,但其終曰:『人心和則天心亦和,而災變可消矣。』以此見之,則其言,但有心於弭災而已,別無他情也。」用漑曰:「成宗數御夜對,夜對至好。非徒爲學而已也,凡講論之事,於夜靜之時聽之,爲好也。」

10月9日

○辛亥,領議政鄭光弼議曰:「疏中朝廷不和等事,臣反覆思之,未知其故。但臣於講席,侍從、臺諫每有建白,臣常念:『雖有所言,似正似是,古今異宜,且祖宗典憲俱存。況吾東方,彈丸小地,偏處一隅,或有宜於古,而不宜於今者。小國禮制,不可一遵中原,如不遽復太古之治,徒紛亂典章,而恐無益於國事。時於上前及或議論時,但陳臣意而已。如其至合可矯時弊之事,則豈敢執拗?但在上意,執兩端,用中而已矣。以是謂之不和,則恐乖可否相濟之道。凡言論之際,一切靡靡皆同,亦豈國家之福哉?心不然而謬以爲同,臣常非之。晝、夕講、夜對,令宰相入參,以備顧問,上敎允當。」

○東方虹見。

10月10日

○壬子,水原府使李誠彦上疏。略曰:

臣在外邑,聞朝廷以李荇在樞要之地,則必誤國,貶斥之,荇卽奉身而退,永歸田里。噫!以荇而不得容於明世,得如是之惡名也,臣不勝痛心焉。荇之爲人,局量宏遠,才學卓然,眞間世之才器也。遭廢朝受酷刑,死僅一髮,顔色自若,不變所守,時人服之。如荇者,不以死生禍福,移易其所守,人已驗之矣。自殿下初政,大臣薦之者,非一二;左右侍從薦之者,亦非一二矣,而殿下不曾擢用,群臣不以爲快,臣意:『殿下必察之,親見其實,然後用之也。』以待見察之日,久矣。近者特授大司憲,朝野誦荇知遇,臣亦謂,殿下已見其實,喜荇見知,賀國得人,卽聞退斥之言,不勝痛焉。臺諫若論以小過,則以例不相容遞之,猶或可也;擧誤國之名而論之,則當與朝廷大臣,議之而當察之,親見其賢否之實,然後進退之,可也。一言而卽遞其職;再言而竝降其資,不辨其人之邪正,而棄之如孤雛腐鼠焉。荇有誤國之實,則以其罪罪之可也;若無其實,則當辨明其實,使殿下灼知其不然可也。以暗昧無形之事,成人過惡,而擧朝悶默,使國家之用舍失當;使良善橫被惡名,豈朝廷之福乎;豈社稷之福乎?臣聞,治國猶醫者之治病。善醫人者,以性緩和平之藥,從容治之,使之調五臟保元氣,以養其命;庸醫欲立見其效,以效急燥熱之藥,急治之,終使精血焦枯,元氣損傷,以喪其命。噫!今世之求治者,豈不類於是乎?凡今之人,急於爲善,迫於速成,欲救一時之弊,而不慮將來之害,欲一蹴而造堯、舜之域;欲一律而齊人物之品。人之同己者以爲善人;不同者以爲惡人,議事之際,言或有相忤、事或有相異者,則或以爲沮抑公論,或以爲心術不正,便生疑貳,嘲論飛騰,遂成朝議,不但以其所失,成其罪也,輒擧暗昧難明之惡,使不得擧頭,不容於時議,不齒於士類。故人人危懼蓄縮,不能展布其志,一動一靜,恐忤時議,徒尙虛名,不務其實,以至親朋相對,以言相諱,强飾非情,以同時論。政府而不得自由政府之事;六部而不得自由六部之事;臺諫而不得自由臺諫之事,議事必因外議,而議之;行事必因外議而行之,尸居其位,政歸外議。人心之混淆、士習之浮虛,無此如時,直情之論,殿下何由以得聞;正中之議,殿下何由而得聽乎?當今之世,豈無相可否之事乎?一人出議,千萬人同之,是無他,畏人議己,而私惜其一身也。若國而忘家,公而忘私,則豈如是乎?嗚呼!政歸臺閣,猶足以致亂,而今不在於朝廷,不在於宰相,不在於臺閣,而歸於外議,臣不勝痛心流涕焉。荇也,與人論事,己見或異,亦不苟同。以是見忤於時議,竟得惡名,惜哉!荇之黜也,朝廷大臣、士大夫,聚首相對,言及荇事,至有叩臆含淚者多,而無一人抗議辨之,使殿下洞知其實,惜哉!臣伏聞,去九月三日,天無雨徵,而忽大雷電以雨。雷發收聲之後,是固莫大之變,而適丁荇之見斥歸鄕,拜辭在闕之時。夫災變之作,不可指以爲某事所召,然或一婦之冤,亦足以傷和召災,如荇良善,沈鬱不白於聖明之朝,恐或以致天之示警也。且今不務安靜,而喜其紛更,至有以祖宗之法,謂不必遵;不務忠厚,而專以論擊化俗,恐人沮己,謂之以『內忌心非,欲屛諸四夷』此雖出於一時之謬言,大臣、侍從、言官,安知殿下必不信聽,而不辨釋其不可也?大抵賢者論事,亦不能無異同,固當平心商議,以歸於正,豈可以一言之異己,而遽疑其人;一事之錯議,而遽斥其人哉?當今之病,正在於此,願殿下深察之。夫雍熙之治,難成於苛察;泰和之俗,難成於浮薄。殿下不以臣言爲狂,而棄之;群臣不以臣言爲忤,而惡之,各自飭勵,以做格致、誠正、修齊之功,而毌迫於速成,毌喜其紛更,靜而守之,各盡其誠,勿以苟同爲喜;勿以相忤爲惡,而同心同德,上下相和,議論是非,可否相濟,議事惟直、行政惟實,罪責惟過,進退惟公,以開進言之路;以矯諱言之習,養元氣,立忠信之風,以待悠久之效,則唐、虞、三代之治、雍熙、泰和之俗,自爾而成矣。荇之爲人,殿下豈獨以臣言爲信哉?當與朝廷百僚,論議其實,如有誤國之實,則以其罪罪荇,而幷治臣誣罔之罪,臣甘心受罪矣。臣非惜荇,又非私荇,爲朝廷惜之也,又臣非不知得罪於時議也。伏見時事,泣涕交流,區區之誠,不能自已,不覺狂言發於口,殃禍及乎身。

〈史臣曰:「誠彦登第之時,剽竊弘文館上疏,而僅得中之。今此疏語,多狂悖,文勢則順,必傅會誠彦者作之耳。或以爲,李思鈞所製,未可詳也。」〉

10月11日

○癸丑,御晝講。參贊官李彦浩曰:「我國養子之道,不類於古,其必幼時,敎之以正,長可以成就。今者元子漸長,古云:『六年,敎之數與方名。』元子已知向學之意,當盡其敎養之道。」知事金詮曰:「金應箕,已抄書數與方名而進。敎其接待下人,亦有禮度,今纔三歲,豈能若是哉?自今當盡其敎養之事。」侍讀官柳庸謹曰:「臣聞近日上疏之意,又聞上前所啓之言,至爲寒心。然上意已知向方,志意堅定,必能斟酌矣。近時之事,所以如此者,以成宗朝宰相有陰險者,終害善類,至於誅戮而後已。以此,士林以含默苟容爲習,其在于今,聖明在上,在下之人,互有言論,以相可否者,以上之向方堅定故也。侍從、臺諫,豈敢有各執所見,自是其議乎?且雖治世,豈無小人?今者上之志氣則堅定矣,若聞近日之事,不無撓動之理。」上曰:「朝廷之事,當與大臣、臺諫、侍從相可否,無有他事也。近見上疏,以朝廷不和爲疑,見之可驚。無乃如此而朝廷搖動乎?不爾則何有不和者乎?」金詮曰:「頃於迎訪時,見疏意,似有乖爭者,然豈有他意?各執所見,而不知其生弊耳。議論雖正大,其爲生弊,未及計也。又非欲誤其議論,議論雖正,末流之弊自不知,故以爲上意當辨其生弊之事云耳。」

○御夕講。

○礪原府院君宋軼以病乞解領經筵事,傳曰:「勿辭。」

10月12日

○甲寅,下李誠彦疏于政院曰:「疏言雖似過越,而亦有見時病而言之也。但李荇事,則所以遞大司憲者,其以不容於同列,而其所以還奪加資者,以遞大司憲之故也,非以爲誤國而乃爾也。是則誠彦在外,不詳其故也。且曰:『永歸田里』云。予聞,李荇受由而歸,其永歸田里,則有未及知也。此疏,可於後日迎訪時,以示宰相也。」政院僉議啓曰:「誠彦疏中之言,多狂悖,不順理,自上見之,當棄之而已也。若以此示宰相,則是似取疏中之言也,然則多有妨害。李荇之遞大司憲與削加之由,以外官皆不能詳知也。」傳曰:「非取實也,其留政院。」〈史臣曰:「上之初欲示宰相者,不能無惑於誠彦之言,而因政院之啓,乃曰:『非取實也』,是則非情也。」〉 ○夜對入侍宰相所宿處,兵曹以忠勳府直房啓之,傳曰;「可。」

○御晝講。參贊官金淨曰:「頃者迎訪大臣,因臺諫之疏,而有言,李誠彦之疏,亦至狂悖。凡爲事者,各是其所見,而必欲施行其志,安有他心乎?大臣以爲過越,而自上聽之,亦以爲然,則小人必窺測於其間,而欲搖動上下,以售其術也。且見今日所爲,烏有紛亂之事,又安有急急之事乎?君子爲事,專恃聖明之君、賢哲之相,而爲之也,若人君少有疑之之心;或大臣有厭憚之氣色,則難進而易退矣。今上有聖明,而大臣無一傾險人者,故雖有小人,亦不得有爲矣。然大臣有如彼氣色,或自上有厭其紛紜之心,則士心將解散,此,大機關也。誠彦之疏有曰:『不同於己,指爲異類』云。若不計其邪正、是非,而以不同於己,便指爲異類,則是無狀小人之事也,若有嫵媚之人,則是善人之所讎也,豈與之同事乎?其爲忠邪、是非,須自上明辨,不爲浮議所搖奪,可也。」特進官權鈞曰:「安有一出議論,而衆心推服者乎?如此之人,聖人之外,何能易得乎?議論不同者,將朝廷不和之本也,此非小事也,今聖學高明,洞照是非、邪正之所在,若能辨別,則下人孰有務勝者乎?當自上明辨是非、邪正,使朝廷安靜,可也。」上曰:「大抵大臣與下人,皆爲國事也。凡有議論,是則從之;非則違之可也,不必相爭也。」

○御夕講。

○全羅道樂安、興陽、光陽,梨花開。

○西方虹見。

10月13日

○乙卯,大司諫文瑾、執義金希壽、獻納申光漢等因李誠彦之疏,來辭其職。光漢則請面對,傳曰:「誠彦之疏,果多狂悖之言,不足取實。但論李荇事,以外官,必有未及詳知也,何用取實而避嫌乎?獻納不必別請面對也。」文瑾等又啓曰:「誠彦以爲:『臺諫以同己者爲賢;異己者爲惡,或指爲沮抑公論、術不正,而以暗昧之事罪之,駁李荇,亦以此也』云。臺諫以公論論事,而今乃如是,自上敎以『有見時弊而言。』無乃上意以爲誠有如是之弊而言之乎?其言將必濁亂朝政,所關甚大,無乃斥逐,以示其罪可乎?」傳曰:「駁荇以誤國,上下皆以爲過越也,他言皆已置之矣,不至於斥逐也。」

○傳于政院曰:「左議政近日辭免矣,其祿已受之乎?若不曾受之,則其賜之。」

10月14日

○丙辰,政院啓曰:「左議政金應箕,時不受祿。可受之意,請遣注書諭之。」傳曰:「可。」注書李若氷以左議政金應箕之言來啓曰:「徐當聞朝廷公論,而行公則當如傳敎。」

○東方虹見。

10月15日

○丁巳,臺諫啓曰:「李誠彦之疏,能變亂是非,欲使朝廷上下離間,必痛懲然後,國人皆知上意不疑,而朝廷群疑,亦有所解釋也。」傳曰:「誠彦之疏,雖有過越,其意則專主李荇之事也。旣不取實,顧無更爲之事矣。」

○諫院啓前事,不允。

○以金帶,賜經筵官李繼孟、李惟情、安瑭。

10月16日

○戊午,日暈兩珥。

10月17日

○己未,奏請使左參贊李繼孟、刑曹參判李思鈞、正朝使同知中樞府事李之芳等奉表如京。

10月18日

○庚申,傳于政院曰:「左議政尙不出仕,三公何可如是乎?每欲召語,而聞有病,故不果耳。斟酌出仕事,言之。」應箕聞敎,仍啓曰:「臣以三公被駁,就職至難。累敎就職,而宿疾腹痛,病勢若減,則近欲行仕。」

○司諫尹殷弼、持平李淸、正言任權、鄭譍啓曰:「大抵君臣之間,無所疑貳然後,情意交孚。而近日上敎以爲:『論李荇事,上下皆以爲過越。』臺諫啓事,若以爲非公論,則將得爲何事乎?此臣不職之所致,敢辭。」

○掌令柳仁淑啓曰:「李誠彦之疏,將疑間朝廷,當痛懲然後,可無此弊。」

○傳于殷弼等曰:「臺諫指李荇誤國,而荇方爲大司憲,不得相容,故遞之,而朝廷上下皆以爲過越,誠彦亦言之,何可治罪乎?其勿避嫌。」

10月19日

○辛酉,大司諫文瑾、執義金希壽、掌令柳仁淑、鄭順朋、獻納申光漢、正言任權、鄭譍等,因『論李荇事,上下以爲過越』之敎,來辭其職,傳曰:「勿辭。」

○傳于政院曰:「今日迎訪,恐有庇護之事,〈言恐庇護臺諫也〉臺諫交章上疏,可持入也。」

○傳于大臣等曰:「予頃觀臺諫上疏,言朝廷乖爭不和之狀,至爲驚愕。予以否德,叨承祖宗艱大之業,夙夜兢惕,不遑暇食,蓋十有餘年。災變不殄,民生困瘁,予心憂慮,曷有其極?是以,欲使群臣和於朝,萬民和於野,人和物和,而天地之和應矣。近觀朝廷之事,予不知不和之事,而爲臺諫者,則雖有他人發如此之言,猶可以論之,況臺諫乎?安敢發爲朝廷上下不信,群僚相疑之辭乎?予以不穀,深居九重,不知朝廷時病,則爲大臣者,國耳忘家,公耳忘私,奮不顧身,明辨朝廷之病,使其病不痼,而可以治之也。病若深,則雖扁鵲,難以治之,予意以爲,大病而不有扁鵲也。大臣若知其病,而不足與言于予,則是予不能推誠而委任大臣,故大臣等不信於予而不言,是雖云可矣,然已在大臣之職,則知朝廷之病,而不言,豈無其責乎?若誠不知病,而不言,則豈可謂念慮國事乎?方今朝廷之病、士習之非,其知之乎?否乎?以臺諫所論觀之,朝廷不和之端已著,大臣縮首傍觀,若不論難,則是豈大臣與國同休戚,盡心輔君之道乎?亦非朝廷之福也。臺諫上疏,歷數古之臣下不和,怨憤、乖爭,衰亂之事,以比於今日,乃曰:『衆怒群猜,朋興謗讟,傾危險詖,日相煽動,熒惑觀聽,感移心意者,不可勝載。是以,賢不肖混淆,忠讒竝進、是非相蒙,毁譽混亂,而其舛極矣。』又曰:」或有守正、循理之士出,而言論乎其間,則儇浮無行之徒,惡其情見跡敗,飛言邪議,眩大臣,而疑主上者,比比有之。』又曰:『臺諫論一人,而其人輒設危險之言,或假以嫌私,飛辭而醜詆之,頑鈍利嗜,憚正論而忌公議者,和以煽動,轉相非怨,搆成邪說,憎毒鬱勃,如劇大之癰。是,陰陽交爭,而不順之驗也。』又曰:『異論之興,乖紛不和之所至也。』此指朝廷大小臣僚,皆疑其小人之狀如是,而上下相疑,同僚相猜,咸有疑貳乖角之心,則由此而朝廷禍端,將可勝言乎?此疏

之言是乎?否乎?此言是,則孰是賢者;孰是不肖者,孰是忠臣;就是讒臣,孰是儇浮無行者;孰是輒設危險之言乎?卿等若不嚴辨,則朝廷之事,未可知也。若實無之事,而猶如是云,則上必疑下,下不信上,上下乖離,同僚相猜,朝廷紛亂,不在於此乎?臺諫何以發此言乎?予不勝痛心。累日未卽論者,近日國試方張,難可議故也。卿等明辨是非,以靜朝廷。今日予所問之意,勿以爲尋常,而盡陳朝廷之病,毌隱一毫,可也。「上御思政殿。領議政鄭光弼曰:」朝廷不和,臣實未知其由也。其所謂不和,其人卽知之也。〈其人指臺諫〉在臺諫之列者,只讀高古之書,不觀世變,欲直行其所學,此蓋古今學者之立心也,然必相可否而行也。近於經席,阻當其言,而不施者多,以此爲一切反之也。且李荇之爲大賢,則不知,其爲大惡,亦不知也,永廢則所難忍也。其人未嘗爲施措之事,只爲文學之任耳,其被駁也,臣亦以爲驚駭。其所以駁李荇,雖不得中,而臣等若言其不得中,則恐有弊,故不果言也。宰相與人君、臺諫之言,不可阻當遏絶也。若臺諫發言,而宰相和之,莫敢矯其非,則其弊亦將無窮矣。自上不爲之驚動,則是非將得所矣。少年人若一發其言,而有或矯其非,則便指爲異類,有以黨類之事爲言者,其弊將無窮,自上當更務鎭定,宰相亦不忌憚以過之也。「右議政申用漑曰:」常時以言論不合不同,爲不和則非矣,何以能苟合乎?其疏曰:「野有怨爭之民。』野何有此民乎?是,臣所不知也。朝廷間言論之不同,豈可遂謂之乖爭乎?然臺諫之言,激切爲當,唯務鎭定,可也。光弼曰:」若必欲矯其弊,則將如戊午年事,不可爲也,專務鎭定而已,可也。誠彦之疏,不欲爲鎭定,而欲矯其弊,是,學識不深故也。若曰濁亂朝政,而欲加罪,則臣未知也。「禮曹判書權鈞曰:」近者果有議論之紛紛矣。大臣或有建白,下人以爲未便,下人之建白,大臣亦何能盡從乎?此乃可否相濟也,以此爲不和,臣不知也。今之人且曰:『君子、少人進退,不可不明辨』云,臣不知何人爲君子、何人爲小人也。君子、小人,固不可指的也。李荇事,公論不以爲然,而一朝斥之以誤國小人,心以爲未便者多矣。當聖明之世,不可以一言,而斥如此不易得之人,故多有議論矣。李誠彦之疏,有過越之言,亦有穩當之言,世有如此之人,亦可也。出言而爲天下法,非聖人不能也。雖曰正士,而若其所見,有執拗滯固之議,則不可變更成憲,而從其浮薄之議也,固當悠久以鎭靜之也。「〈史臣曰:」察言觀行,則君子、小人,豈難辨之?而鈞之言如此,以此數言而觀其人,則鈞之爲人,亦可知也。吁!鈞之言如此,自不知其言之爲小人之言,所謂『欲揜其惡,而卒不可揜』云者,正謂此人也。「〉判中樞府事張順孫曰:」祖宗法章,在所當遵守,而今人則以爲『不必遵守,而可變更也。』若盡從其言,則不得爲聖治,而終誤國事也。如是而謂之不和,臣不知也。今自上,銳意性理之學,下人亦欲以經術輔導,是則未嘗不可也,若無紛更之弊,則可也。且李荇事,至爲可惜,荇早年出身,故臣得與同事,其爲用心,固爲非常,今被誤國之名,至爲驚愕。聞之,李荇爲大司諫,特論金淨等上疏事,欲置于罪,士論方蜂起之時,荇入爲弘文館副提學,金淨亦在僚中,荇之爲人,常訥於言,又適得病,不得數入侍經筵,故未得與淨相隨語,由是衆議群非,咸以爲:『此人非平常人也。』指爲用心之不善而疵之,豈眞誤國小人乎?大抵臺諫所論,若常事則不必一一問諸朝廷而後,以爲可否也,若君子、小人進退之際,則當問于左右以處之,可也。成宗朝閔孝曾謂李昌臣爲小人,成宗問及左右大臣曰:『孝曾以李昌臣,目爲小人,信乎?』夫進退人物,固可如是相可否也。「光弼曰:」臣雖庸下,而久爲侍從,或出入臺諫,於朋友之間,雖相彈駁,而或以談笑,或以戲謔,無今日氣色之勃勃也。今日之弊,終必至於善類相傾也。「左贊成金詮曰:」竊觀時論,若小有不合於己,則不務如古人之相可否,而片言之間,志趣或異,則便指爲不和,而疑其異類也。是以善攻善,與三甲射,無異矣,安有全人乎?且李荇之爲人,才行卓異,世所推重。一朝得如彼惡名,其人安有誤國事乎?「戶曹判書安瑭曰:」臣本有病,不得交遊少年文臣,故不知朝廷時事也。近間上下皆以三代之事自期,是固美事。但自上求治太速,多有更張之事,恐以此而有紛紜之議也。當監于先王成憲,以鎭定也。「同知事李惟淸曰:」近見金應箕、李荇被駁,自此而後,人心危懼,恐有不和之事也。「刑曹判書沈貞曰:」讀古書、行古道者,莫不以古事、皆可行,大臣則酌古準今,而行之。金應箕,孝廉才行,一時所推,而有物議,人皆惜之;李荇亦以不顯之事,而被惡名,人皆驚駭。祖宗法章,或有狹隘,然成宗以此法而致治,世宗所用陶鑄唐、虞之治者也,今當以二宗爲法也。近日果有紛爭,終至於善類相傾,爲今之計,不紛改祖宗法章,而倚任大臣,則自無其弊矣。「右參贊崔淑生曰:」自古有論道之臣、有言事之臣,有輔相之臣,有新進之臣,其言論之間,雖或不同,而未嘗不同也。所當正君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萬民,若以臺諫之疏,而疑其不和,則朝廷尤爲不和矣。自古有以君子攻君子,乃宋時之事,當其時,是非不定於上,故亦不定於下也。「於是,上變色作聲曰:」今日所議,蓋以『臺諫謂朝廷乖爭不和。』予意不以爲然,故議之耳。朝廷雖未嘗不和,小人或爲之恐動,況爲臺諫者,豈敢先發此言乎?若不定其是非,則小人必有所窺測也。臺諫在可遞之,予意以爲,罪之然後,是非可定也。「光弼曰:」待臺諫,不可如此,當計萬世之弊也。「上曰:」今所謂:『求治不可太速』之意,則不可也。雖急急爲之,亦就卑下矣,求治之道,不可不急急也。「光弼曰:」非以求治太速爲過也,恐其欲速則不達也。且今雖以臺諫爲非,後弊亦不可不計也。臣等固不欲如戊午之事也。今臺諫所爲之事,雖似過中,豈可罪之乎?「於是,左右皆曰:」若是則後有弊也。「上曰:」臺諫先發此言,以開後弊。臺諫之事,若偶然者,則皆當含容,此事則所關至重,不可恕也。「用漑曰:」其言則雖似過越,自上則固當含容也。疏中有以爲:『成宗末年,宰相已銜士類,乃發之於廢朝』云,如此等語,至爲不美。「順孫、金詮等同聲曰:」用漑之言,果是矣。「淑生曰:」言事之臣,言語文字間事,皆當優容,不可摘發而瑕疵也。「光弼曰:」戊午之事,言之慘矣。臺諫之疏,乃敢援引,是不可也。「上曰:」其引戊午年事,尤爲驚愕也。「光弼曰:」今若有其人,則其言是矣;若無其人,則其言爲虛矣。「漢城府判尹洪淑曰:」臺諫言事,其言務欲激切,古者或有比其主於桓、靈,或比之於幽、厲,或曰:『朝廷朝夕必亡,宗社頃刻難保。』如此等言語,不可勝記,今不可摘發以爲尤也。「順孫曰:」成宗朝,李則啓曰:『國家今日亡矣。』成宗問曰:『何以云然耶?』李則云:『今日雖不亡,而今日已有亡之之漸也。』成宗深嘉之。言事者之言,雖有過激之言,而人主固當嘉之也。「淑生曰:」今臺諫所言,直言其懷抱而已。上敎有以爲:『敦是賢者,孰是不肖者,孰是忠臣?』此等言語,不可發問於下也。「用漑曰:」凡事若欲急急爲之,則必有進銳退速之弊。所謂求治太速,蓋謂有心者之病,非謂求治當怠慢也。「上曰:」所謂孰是賢者,孰是不肖者,非欲其指的也,蓋謂今無此等人也。若無此等人,則不可疑貳也。「李彦浩曰:」臺諫爲此言,而得過越之名,至欲加之以罪責,豈可旣任之以言責,而尤其言之過越乎?雖不加罪責,而旣以爲過越,則士氣已解弛矣。「上曰:」朝廷乖爭不和云,今朝廷豈有如此事乎?此固臺諫,不可在職者也。「淑生曰:」臺諫之言,非鑿空而言之也。下人或有建白,則大臣以爲不可行,其心以爲不和,而言之也。「光弼曰:」臣所啓,當務鎭靜之言,欲上不發如此氣色也。「惟淸曰:」延訪之意則美矣,若遞臺諫則不可。近日試場儒生對策,有以風波譬諭之,乃曰:『風波之險,在舟中者不知,在外者知之。』至以詩句譏嘲,布衣之言論,尙然,況臺諫任言責者乎?不可遞也。「

○傳于政院曰:「今臺諫,自上旣以爲不可在職,大臣等亦不以其疏爲是,其幷速遞。」

○政院啓曰:「今命遞臺諫。大司憲南袞與持平李佑,以有病不署名於疏,而近日避嫌時,亦不隨參。此二人則何以爲之?」傳曰:「二人不可遞也。」

○政院僉議啓曰:「臺諫之爲此交章上疏,無他意也,只恐其將有如此事,而欲上先知而鎭靜也。有言責者,只有臺諫而已。若摘發疏章之辭而非之,則恐有言責者,不得盡言也。敎大臣之言以爲:『時有如此事,而大臣不以爲言,縮首傍觀。』時世若有如此事,則大臣豈不啓達乎?上敎至爲未安,故敢啓。」傳曰:「臺諫之過越,不知其爲幾度耶,每加優容,政院之所知也。今敎大臣之言,非以大臣爲不言,臺諫上疏之意也。雖堯、舜之世,不能無時病,於今時,豈爲無病乎?雖有其病,人君深居九重,有不知焉,則大臣當言之,而不言故言之。」

○領議政鄭光弼等啓曰:「聞,卽命竝遞臺諫,不知遞之之意也。宰相之言,皆不以臺諫之言爲失也,越職言事者,在所優容,有言責者,以言遞之,則其弊將爲無窮矣。」傳曰:「若發朝廷乖爭不和之言,則其弊豈有極乎?是非則予不更言矣,其爲臺諫,何以在職乎?」

○弘文館副提學金淨等啓曰:「卽聞,延訪大臣之餘,遽命盡遞臺諫,不知以何事而遞之,至爲駭愕。」傳曰:「臺諫上疏,有朝廷乖爭不和之言。雖凡人,猶不堪言之,況臺諫乎?至於上疏,則是欲上下皆取信也。朝廷無不和之事,予何信其言乎?若有小人,利其紛亂,窺伺反側,憑藉朝廷不和之言,因之以離間同僚,則其弊有不可勝言者。予爲此畏,議于大臣,大臣等亦曰:『當今之時,朝無乖爭不和之事。』有或以臺諫之疏爲誤,是非已判。此疏固非一時之徒言也,所關重大。若遞臺諫,則上之不信、朝廷不和之意,人必知之,朝廷自靜矣。」金淨等再啓曰:「臺諫上疏,多有過越者,筆之於書,自爾而然也。見其言,非謂今日有是事也,恐將有其弊,欲上先知之也。自經廢朝之後,士林之禍慘矣。爲士者,懲於前而畏惕,若有如此事,而上有未及知,則邪說易得以熒惑,故乃發爲疏章,而不自止矣。今侍從、臺諫,皆得盡言,何憂乎乖爭?臺諫之言,懲前慮後而發之,意在憂國而見遞,士氣已喪,恐小人得以窺伺也。」傳曰:「臺諫過越之事,過於此者,曾不知其幾何耶,每加優容,侍從自知也。今臺諫乃謂:『朝廷乖爭不和。』不美於見聞,若不遞之,則下人或有疑,而信之者矣。若欲示不信之意,則遞之可也。」四啓,不允。

○吏曹判書韓世桓等啓曰:「持平可當之人,或有資級不足者,何以爲之?」傳曰:「卓越之人,則當不計資級而授之,不然則必有躁進之弊,該曹當察也。」

○傳于世桓曰:「朝廷皆以李荇爲當給加資。其以爲禮曹參議後,當給其加資也。」

○日暈,日傍有白氣。

10月20日

○壬戌,大司憲南袞啓曰:「以臣不書名於上疏,命勿遞之。列名上疏者,當仍其職而只遞臣,可也。臣初見僚中之疏,以爲當啓,而翌日適以病,不得書名,非爲不參於上疏也,請速遞。」傳曰:「雖見其疏,若不署名,則是爲不干,勿辭。」袞五啓,不允,待物論而退。

○以李荇爲戶曹參議,尹希仁爲禮曹參議,許硡爲司諫院大司諫,朴守紋爲司憲府執義,金正國爲司諫院司諫,權橃、申淵爲司憲府掌令,許渭爲持平,李壽童爲司諫院獻納,申光漢爲弘文館校理,崔山斗、金匡復爲司諫院正言,任權爲弘文館修撰。

○武科二所,以無監試官,未得出榜,命執義朴守紋、司諫金正國往參焉。守紋等啓曰:「臣等在外間,未知遞臺諫之由。合司願聞其由然後,欲就職焉。」傳曰:「頃者臺諫上疏曰:『臣下不和,怨憤乖爭。』予觀之驚駭。議于大臣,大臣等亦曰:『如此乖爭之意,臣等未之知也。』夫臣下不和乖爭之時,乃衰亂之事也。當今大臣、臺諫、侍從等,方勉力於國事,非不和也。雖有一二人囂囂議論,爲臺諫者,當不取實,唯務鎭定,可也。何可先發於疏章,以開後弊乎?是故,近日試製儒生,多有朝廷不和之言,至擧黨錮之事。上不分辨,以靜朝廷,則人將以予必信,朝廷怨憤不和之事。爲同僚者,若不相和,則是豈細故乎?若遞臺諫,則人疑可釋,欲鎭定群疑而遞之,有何妨焉。」守紋等啓曰:「頃者士習頹靡,人私其身者,皆不欲拂逆上人之心,苟容之風大行。以是,前臺諫欲革此弊,懷忠敢諫,欲盡其責,在上之人,若先存過越之疑,則其弊豈可勝言乎?前臺諫將此弊,抗章論啓,而上乃指摘疏中之辭,遽遞言者,上之待言官如是,則臣等豈可安然就職乎?以誠彦之疏,付諸狂言而不採,則公論自可解釋,而乃取信一人之狂言,特用李荇。是,臺諫公論摧折,而誠彦之言得施也。今以誤遞臺諫與誤用李荇之失,布示四方,則中外之人,皆知誠彦狂妄變亂之言,不得見用於世也。今方自上勵精圖治,受言責者,亦勉於盡職,而如此狂妄之人,欲陰斥善類,遽用變亂之言,上以誤君心,下以撓朝廷,其疑間君臣之術,莫甚於此。而上乃見信,於聖德,亦大有累焉。誠彦,本一麤豪之徒,幸登科第,承乏爲臺諫,然物論之不許,久矣。當誠彦未疏之前,上與大臣之意,皆以李荇之見貶爲過當,故誠彦傅會在上者之旨意,輒呈此疏,此人竝黜于外,以示王法,至當。且李荇之爲人,若光明正大之人,則安有士論之疑,若是其甚乎?以行事之著見者觀之,其人物之不坦然也,明矣。誠彦則欲雪李荇之怨,而上遽棄公論,汲汲用之,前臺諫之不見信於上,尤可知也。前日延訪,欲遞臺諫,而入侍大臣,非一二人也。見聖德有如此大失,爲宰相者,固當匡救之不暇,乃反不爲之論啓,或是或非,終不能格非。此,大臣之失也。臣等之意,符合於前臺諫,而如此機會,所關至大,雖承命牌而詣闕,決不得往而出榜,且不可就職也。」〈守紋在右,而不能言,故正國以己意啓之,後皆如是。〉傳曰:「遞臺諫,豈有干於李誠彦之疏乎?亦非如一時上疏,當爲優容之例也。今朝廷非爲不和,而乃曰:『乖爭不和』云爾,則因此,上下疑貳,人心不定。此,非士林之福,亦非宗社之福也。自上論其是非,而遞臺諫,非爲一己之私也,乃爲國事也。執義等所言以爲:『前臺諫之意,卽吾之意也。』然則以朝廷不和,爲今日實事耶?且李荇敍用於東命事,以近日大臣皆曰:『其加亦可還給』云故也。然其加卽必有可用之處,然後可授也。近無可用之闕,故不卽用之,乃於昨日政,始命敍用於東班矣。今朝廷實有不和,而予曰非不和也,則可論遞前臺諫之當否也,今朝廷本無不和。以此而後,臺諫猶不就職者,何意耶?」守紋等三啓曰:「臣等聞,延訪時,上有厭忌臺諫之氣色,而入對宰相,無一人强執固爭,論辨其是非,反以不中之議,逢迎上意,是非朝廷之福也。入對之言如彼,而出復啓之曰:『臺諫不可遞。』是,徒言而已,豈發於由中之懇也?以此觀之,可知大臣之本意也。臺諫救弊,其言自至過越。不信臺諫之言,而反信變亂之言,所關甚大,國家危亡之兆,已萌於此矣。今當屛逐誠彦于外,改正李荇之職,又以誤遞前臺諫之失,下示中外,使物議痛快焉,則臣等當就職矣。」傳曰:「前臺諫是非,則當不更言,予雖不言,亦豈不知乎?用李荇,非以誠彦之疏也,國試大事,亦不可不計也。」

○傳于政院曰:「武科二所,迄未出榜,故命司諫、執義往參,而以論事不往,明日殿試,何以爲之?其遣注書,問于領議政、右議政以啓。」

○朴守紋等五啓後,退而待命。〈史臣曰:「守紋等,危言切諫,足以駭人聽聞者,皆出於正國。正國,乃安國之弟,慷慨敢言時事,不讓於安國,人稱金家兄弟。」〉 ○大臣議以爲:「武科二所,旣未出榜,臺諫又辭職,必不隨駕。明日殿試,決不可爲也,命退日而行。」

○持平李佑上辭狀,其狀曰:

臣以病廢職,已逾半月,厥罪深重,故啓請遞職,而猥蒙給由之命,天恩至重。第念,臣職在言列,目覩時事,不敢容默。前者與兩司議製疏,而適嬰風疾,未參啓疏之時,臣罪實均,而獨遞書名臺諫,臣職如舊,臣不勝殞越。臣聞,異不妄興,災不虛生,和應爲祥,乖應爲異,故心和氣和,而朝廷和於上;風俗和於下,則天地位而陰陽序;諸福臻而祥瑞至者,治之表也。乖氣,和之反,而反於和,則必乖於心,必乖於氣,必乖於政,而群情乖於下,氣化乖於上,天地失其位、陰陽失其常者,亂之徵也。臣伏見,天災物怪,邇來尤甚,十月之雷,無異盛夏,殿下豈不思所以致此之由?今者朝廷豈盡和於上;風俗豈盡和於下乎?朝廷風俗,少有不和,則其所以致天災,而召物怪,無足怪者。夫國家大政在公論,朝廷紀綱在臺諫。臺諫者,公論之所在也,今者臺諫,將一國公論,論一人,則輒構險陂之語,必曰某爲某臺員所論;某爲某諫員所駁,假托嫌辭,飛辭醜詆,而浮薄無行之徒,和以唱之,煽動邪說,必欲疑大臣,而離上下,使臺諫不尊,公論不行,此風一長,不可沮抑,恐動之失,再及憲府而莫之恤。然則朝廷之不和,風俗之不美,豈待臣等之疏而知之?臣等忝備言列,懼天變而憤時俗,論列厥由,欲殿下深思天戒,明察不和之端,大臣明其好惡,不爲群枉所眩,上下交修,消怪息異,心和氣和,以致天地之和,以應天變之戒。此,臣等之意,而殿下不究不和之由,不察致災之根,反譴言事臺諫而遞之,臣實痛惜焉。臺諫爲殿下耳目之官,有懷必達,乃其責也。豈可目覩時弊,先引搖動之嫌,舍糊憫默不言不議,坐見危亡之至乎?國家設官之道,必不如是也。利其不和,乘釁抵隙者,果小人之情也。王者爲政,必使吾治已至,朝廷和平,而百邪莫能干,其間一有不和之漸,則必曰:「吾治不足也;吾政不修也。」徐究而深察之,務爲致和之道,故朝野和平,而天地應和焉。未聞朝有不和之形,而先慮群小之起,不爲之所,以爲奸邪之地也。王者應天以實,不以文,今者莫大之變,動於上,未聞有應之之實,而遽遞言事臺諫,甚非所以遇災應天之道也。臣目眩步艱,未趨闕庭,區區之情,不能自已,謹昧死以陳。旣與同議,當與同罪,臣之決不可在職,明矣。伏望亟遞臣職,毌使苟處臺憲,不勝幸甚。

傳于李彦浩曰:「李佑之狀,多有可答之言,而有病,當何以答之?」彦浩議于院中而啓曰:「非如宰相,不可遣注書以答。小愈則必來聞命矣。」

10月21日

○癸亥,政院啓曰:「昨日執義與司諫,夜深故,退而待命。是,辭職之例也,是宜命召,取稟。」傳曰:「其召而言之曰:『前臺諫欲安靜朝廷,而取閭巷囂囂之議,書諸疏箚,使人心搖動,至爲驚駭,後臺諫亦以此辭,至停廢國試,尤爲驚駭。且臺諫,論事入啓,不待發落而遽退,亦可爲驚愕。且弘文館,臺諫一體,少有相違,則難以相容。弘文館非不爲言論,而反受臺諫論劾,亦可爲驚愕也。其速往出榜,可也。」

○下李佑辭狀于政院曰:「此狀還給,可也。且臺諫有病,則傳敎之意,不可使吏諭之,亦不可遣官言之。以竢差病詣闕然後,不可遞之意,言之可也。」

○掌令申淵啓曰:「前臺諫論事之際,雖有過越,遽遞言官,聞者誰不驚駭?前臺諫所言,臣亦未知其爲非公論也,何敢就職乎?」傳曰:「前臺諫取閭巷囂囂之言,以動搖人心,故遞之,欲鎭定耳。今臺諫豈可以此復辭?就職可也。」

○政院同議啓曰:「執義、司諫等,時未詣闕,故傳敎之意,莫之諭矣。然傳敎內以:『臺諫不待發落而遽退爲驚駭,且臺諫、侍從,少有相違,難以相容』等數語,似爲未便。昨日臺諫,退而待命,無異辭職,雖不待發落而退,未爲非也。且執義、司諫之所論,非劾弘文館也,只論其不極言云爾,不過言勢之適然。臺諫若聞可愕之敎,則尤不能就職矣。臣等之意,以謂去此數語,何如?」傳曰:「入啓言辭,不待發落,退而待命之事,予未及料也。弘文館亦論執此事,而臺諫以爲不極言,予不知其非論劾,故亦使傳之耳。今所啓如是,則勿語可也,政院只撮其數語,傳之。」守紋、正國等啓曰:「臣等所懷,昨日反覆論啓已悉矣。今更思之,不知前臺諫動搖人心也。疏中雖有過越之言,乃守言職者之所當爲也。自上傳敎之言,如是峻截,至爲未安。近日下情壅滯,未得親啓。幸賜面對,則可以達未達之情也。」

○申淵三辭,又請面對,傳于守紋、正國、申淵等曰:「前者或有面對之時矣,蓋以言辭至煩,承傳色不能一一轉達故也。此事自上盡知其意,自下盡達其情,則有何深意乎?不必面對。」

○弘文館副提學金淨等啓曰:「臣等當論遞臺諫之日,有『上敎至當』之言者,非以遞臺諫爲當也,上意以『今不乖爭之時,臺諫爲乖爭不和,故欲鎭定而遞之也。』臣等以此爲至當也。今臺諫等以至當之言爲非,而又咎其不極論,臣等在侍從之列,不能力陳其非,玆以待罪。」傳曰:「今之遞臺諫,豈不計乎?予欲鎭定而遞之耳。其日弘文館非不言之,而今臺諫,反以爲非,則予莫之知也。豈可以此待罪乎?」

○金淨等啓曰:「近來上下之情,似乎阻隔。旣不數御經筵,又不許臺諫面對,臣等不知天意之何如也。近日荒唐之疏,瀆亂天聽,皆濁亂朝廷,陰害士林之言也,自上亦可斟酌也。臣等在侍從之列,以曠廢經筵,故不得陳其懷抱,徒自鬱鬱。臺諫之請對,非他意也,欲歷陳下情耳。」傳曰:「李誠彦上疏入啓後,予猶累日御晝、夕講,其後適感寒欲調,自昨似間,而今日臺諫有不齊,故不得御朝講,欲御晝講之際,氣又違和,故不得許面對耳。頃者迎訪大臣之日,則乃問臺諫上疏之事也,故不許入對也,侍從已知予意矣。」

○濟州牧使鄭鍵棄鎭來家,因大臣之啓,命推之。

○守紋、正國等再請面對,不許,乃啓曰:「臣等決然爲不可就職,只欲署經下僚,以聚群議而退。」申淵亦再請面對,不許而退。

10月22日

○甲子,政院啓曰:「正言崔山斗與司諫金正國,法當相避,正言當遞也。」傳曰:「可。」

○大殿中宮賜宣醞于承政院、弘文館。

○全羅道觀察使趙元紀狀啓曰:

羅州居進士房貴溫,有孝行,善居喪,操心守正;扶安居進士金錫弘,治父喪,一遵家禮,旣免喪,奉母養志,竝爲鄕里推服。

10月23日

○乙丑,大司憲南袞啓曰:「爲臺諫者,同列皆遞,無獨存之理,臣之在職未安,敢辭。」傳曰:「當呈疏之時,卿雖參聽,後不列名於其中,則是不參也。以此遞之,於事體無乃騷擾乎?勿辭。」四啓,不許而退。

○臺諫合辭啓曰:「臺諫言必激切,豈無過越之語乎?況前臺諫無過擧之事而遞之,示之以天威,後之臺諫,誰敢盡言乎?李誠彦之疏,使朝廷上下變亂疑惑,當治其罪,恐妨言路而敢請焉。上敎雖曰不信此疏,然盡遞臺諫,特用李荇,誠彦之疏,已爲施行。李荇得誤國之名,雖謂太過,然前臺諫亦因公論而爲之,豈無所見乎?旣謂太過,可徐用之,特令卽敍,恐以臺諫爲誤也。且迎訪之日,宰相等不格君非,反論臺諫之過越,使上惡之,退請勿遞,豈出於誠乎?」傳曰:「臺諫雖有過越之事,固當優容。故近來過越之事,雖非一二,固非一己之事也。然雖無誠彦之疏,朝廷不和之言,予其不論歟?臺諫宜維持紀綱,整肅朝廷,其取閭巷囂囂之議,煽動中外,反致朝廷之不靜,此豈細故乎?遞臺諫之事,雖曰重大,朝廷安靜然後,臺諫亦可盡職矣。朝廷不靜,則所係尤重,故予甚驚駭焉。此意在於私乎?在於公乎?卿等其深思,則可知予意之所在也。李荇則予豈欲汲汲用之乎?誤國之名爲過,未知臺諫所執之實也。大臣之公議,累言其可敍,適有參議之闕,故命敍而未料下人之置疑也。以大臣公議而敍之,其不信誠彦之疏,可知也。」

○以南袞爲右贊成,李惟淸爲大司憲,柳雲爲同副承旨,丁壽崗爲大司成,文繼昌爲持平,沈義欽爲正言,崔山斗爲弘文館修撰。

○弘文館副提學金淨等上疏曰:

伏以,爲治之道,無他,在能辨君子、小人之分。而《易》:「君子道長,小人道消,爲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爲否。」泰則天地交焉,萬物通焉,邦亦從而治焉;否則天地萬物,睽焉以離,閼焉以塞,邦亦從而亂焉。噫!一消一長之機,天地之交離、萬物之通塞、邦國之治亂,係焉。爲人君者,可不洞照明辨,常圖所以長泰消否之道乎?古之明王,無他職事,惟其辨別君子小人之爲職,其於瑣務細事,蓋不可煩思慮勞智慧焉。此,君臣相得、治道常醇、天地常交、萬物常通者也。暗主庸君,未必好小人而惡君子;惡治安而好亂亡也,然亂亡相繼,身且不保者,蓋由於察之不早、辨之不明耳。察辨之機,可畏如是。今者李誠彦上疏,立意陰險,其組辭構語,眩瞀混淆,非徒救護李荇,其志實欲交亂朝廷,擠陷善類,上以撓骫聖志;下以疑沮士氣,讒邪情狀暴露矣。其疏中亂國陷善之語,不可遍擧。其曰:「今世之爲治者,急於爲善,欲一蹴而造堯、舜之域。」此不過擠陷善類爲善願治之心;沮遏殿下慕古銳理之志,而使趨於弛緩慢忽之地者也。當急者非爲善乎;期至者非堯、舜之域乎?以善爲急,以堯、舜爲期者,固君子之常事,小人攻斥君子,指以爲非,而終不掩君子之實者,類此,可辨其情矣。公明高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夫堯、舜,初非與人異,只是人倫之至者耳。能盡人倫,則亦堯、舜也,不宜付之升天駕虛而已。如欲爲治,當以堯、舜爲準,則不至不措,可也,雖學之有序,造之有漸,不可徑至,其求至之心,不可少弛也。《傳》曰:「禹、湯、文、武汲汲,仲尼遑遑,其已久矣。」所謂汲汲、遑遑者,非爲善求治耶?誠以欲見急效,爲不可耶則是矣,其求治之道、行治之事,不可不汲汲也。今殿下莅國圖政,十餘年于今,求治之心,固切矣。如曰:「過於慕古則未也。」三代以下,不患人主求治之急,當患緩於求治,使人君忽於政治,因循苟且,玩愒歲月,卒歸於危亂者,此言蘖之也。且醫者之治病,當審其病之緩急、藥之當否,以時投之。病緩也,而投之以燥熱之藥,誠庸醫也;病急將死也,而持緩和之藥,又不能急投,則其生也可冀乎?今國家經廢朝,士失常心,俗乏善敎,廉恥道喪,紀綱隳弛,邊徼多虞,生民困瘁,極於此時,將死之病也。若以申、韓刑名之術治之,則無異燥急之藥,固不可用也,獨不可以帝王日用平常之道,急爲之救乎?以和平之藥,投將死之病,不急難救。今殿下求治之心類是,而誠彦獨以爲急也,則將坐視其死,而不之救乎?大抵惡其君之銳意急治,而喜其縱逸偸安,因得以爲縱情肆欲之地,乃小人之本情,趙高之勸誘二世,是也。君子正色立朝,頓綱振紀,要使朝廷上下,一出於正,則豈小人之所樂?其忌嫉而巧擠者,寔繁矣。國家廢朝以來,朝廷汚衊,賢愚雜糅,俗習流蕩,貪饕淫樂,恬以爲常。此,小人之幸也。而近者稍有澄化、變革之事,則小人之心,宜乎拂且乖矣。如是而或曰元氣蕭索,或曰無太平氣象,曰朝廷不靜,或曰急於求治,或曰迫於速成,相與煽動搖軋,言無不至。此,憸小之常態,而殿下所宜痛加警省者也。且旌別淑慝,臺諫之職,而爲治之急務也。一有志存澄淸,務去混淆雜糅之弊,則相與猜怒,飛辭誣詆,搖惑人聽。噫!古之所謂安靜忠厚之氣者,其光明剛毅,辨別是非,經綸設施之意,未嘗不存於其間,今之所謂安靜忠厚之氣者,專以中立含糊,偸惰淟涊爲尙,豈非舛耶?此,殿下所宜深察者也。誠彦,本以當今辨別賢愚,慕古講學爲苛察、爲浮薄,又論格致修齊之功,以文其言,其意譎矣。《詩》云:「營營靑蠅,止于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又曰:「亂之初生,譖始旣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今者誠彦,交亂之計,極矣,殿下宜加省察,如怒如祉,使自沮止,不宜含容,馴至於信,未審殿下,何以爲心哉?殿下講劘有年,持養亦至,其於邪正之辨,固已審矣,何慮心志之或移也?然近日臺諫盡言不諱,迎訪之餘,遽命遞之,又久廢經筵,不接卿士,累請面對,未蒙迎納,上下否隔,情志不通。臣等恐殿下之心志,無乃或有所疑動,而是非邪正之際,亦未能猛省痛辨而然也歟?臣等未審,聖意深慮默懼,廢食忘寢者,非一端也。大抵陰陽相摩,善惡相形,邪正相生,理之必然。雖聖代,不能無邪人,當今聖明在上,朝廷大臣,率皆平善,固無忮害、險譎之虞,然其間豈無一二讒慝淆亂之輩,或欲以邪說詭計,構亂朝廷,眩惑聖聰,如誠彦者哉?《易》曰:「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夫陰陽之運、天地之化,物理、人事之始終,皆自芒忽豪釐,至於不可遏,閉邪防譖,尤不可不謹於幾微。況此誠彦,讒邪情迹已著,殿下不於此幾,痛辨邪正,明示好惡,而早爲之所,則其窺偵淺深,甘心增氣,假托陳言,謀構上下者,相繼而起,眩惑上聽,是非顚倒,忠邪混淆,而士氣日以摧沮;言路日以杜塞;國事日以頹靡渙散,其禍終至於不可救者,殿下其何以爲國家宗社萬世慮乎?嗚呼!祖宗累代,培養士氣,至廢朝,斲喪無餘,言之,不覺慘痛。殿下反正以後,收拾保護,僅如經冬之草,纔遇陽春萌芽始生,若不煦之以陽和;澤之以雨露,則將復札閼枯槁,不可以維持培壅之,今日培養之幾,不其急歟?殿下若以鎭靜爲心,徒欲涵之苞之,俱收竝育,則如水之壅流,竟至於放陸,如木之蠹內,終見於摧仆。伏願殿下,深察疏意,痛辨邪態,快示好惡之端。又勤御經筵,日接卿士,辨析邪正,無少翳礙,則士心益定,治道益凝,朝廷上下,益相和孚,天地之交、萬物之通,亦馴至矣。惟聖明更加審察,不勝幸甚。

傳曰:「未御經筵、面對等事與遞臺諫之意,前日已盡言之,何有他意乎?大抵君子之立志,定于一,則不可以人言而變之也。況予與侍從,講劘有日,粗識經史,一夫之言,何有疑之者乎?侍從等必知予意,而反覆爲予言之者,以人心操舍無常,恐其搖動而言之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善哉,此言!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謂堯也;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謂桀也。堯與桀,天性則一,而但其善與不善而已。好善之心,何可不急乎;求治之心,何可不速乎?凡事不進則退,求治之心緩弛,則怠惰之心生,而事爲日卑矣。或有曰:『不可求治太速也。』太速,雖不如悠久而持之,求治之心,則尙未可懈也。人君之道,莫過於辨君子、小人而已,然古云:『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況如予者乎?若有小人,則當與朝廷共辨之也,如誠彦之疏,蓋不足用,置之不用,不亦可乎?」仍傳于政院曰:「此疏謄寫而入,可也。」

○咸鏡道慶興雷。

10月24日

○丙寅,御朝講。檢討官孫洙、大司諫許硡等歷論漢、唐人君,因女色以致危亂之失,且論玄宗用楊忠國、李林甫之非,上曰:「唐太宗納巢刺王妃,高宗納武后,玄宗納壽王妃,家法不正,子孫安所取則乎?玄宗之世,宋璟、姚崇用而有開元之治,楊國忠、李林甫用而有天寶之亂,國之治亂,係乎人之邪正,用人之道,不可不審也。」許硡曰:「前臺諫其言雖過越,不必遞也。況示以天威,雖有進言者,何從而見信乎?言路不廣,則國事將何如耶?且李誠彦之疏,欲變亂朝廷,斥逐可也,爲言路,不請斥逐也。李荇之被駁,以爲過越,則宜徐用之,而至於特敍,且遞前臺諫,恐爲未穩也。且大臣極口褒揚李荇,而極言臺諫之非,乃請勿遞,雖欲勿遞,其可得乎?」上曰:「臺諫以外間囂囂之議,乃謂朝廷乖爭不和。若不分辨其是非,則朝廷大臣,豈得安心乎?然則小人將自此,而窺測矣。上下旣以爲非,雖欲勿遞,得乎?」執義朴守紋曰:「頃者士氣委靡,前臺諫憤世嫉俗,欲矯枉歸正,故其言至於過越也。然見其疏,無過越之言也。宰相、侍從皆以爲過越,恐後之任言責者,不得盡其責也。」領事申用漑曰:「迎訪時,下問臺諫疏意,臣等以爲:『乖爭不和之言,則不可知也,其疏則有過越之言。』及上欲遞臺諫,臣等以爲:『當慮萬世之弊,不可遞也。』其日入侍宰相所啓,皆然,及其旣出,臣等又啓其不可遞之意:『若其過當之言,則豈可謂無乎?人君前所當直啓,故以過越啓之耳。果臺諫之言,務欲激切,故其言如是,在所當恕也。若必遞之,則士氣有所沮喪矣。』臣等其日所啓,不過如斯而已,今臺諫以臣等爲非。臺諫之言,雖過當,人君當容恕也。」上曰:「若其乖爭不和之言,則予見之甚驚,豈以誠彦之疏,遞臺諫乎?乃臺諫之自取也。」侍講官孔瑞麟曰:「今聞上敎與臺諫之言,皆未能詳知前臺諫之意也。廢朝以後,氣習委靡,國事將非,故自上亦欲革去此弊,新進之人,欲爲國事,盡言不諱,故不無過越之弊也。朝廷宰相,豈能盡善,而無一二人不平者乎?若其指觸,則未可知也,若涵蓄鬱結,而終發之,則其禍豈小哉?臺諫之諫疏,欲上下知其如是而及救耳,非架空而爲言也。且李荇事,其爲人果有文章,且有重名,而無顯過,無顯過而謂之誤國,則豈無謂過越者乎?不至於忮害忠良、憸邪小人也。若其文章,則非好古博雅之文也,乃駁雜之文也;其用心,不好古之善人,亦不好今之善人與善士,故士林疑其爲人,久矣。至近日彈駁者,乃欲預防之也。王安石,初爲參政,司馬光與呂誨同奏事,光以誨之欲論新參政爲愕,誨曰:『其爲人執拗,終誤天下者,必此人也。』後果如誨所言,光服其先見。今之臺諫,謂李荇誤國者,亦非以一二人之所見,而言之也。近日迎訪時,宰相多入對,爭言荇之文名、才藝,而不計其他,且前臺諫上疏之言,不爲不是,而爭言其過越。且言其不和之爲非,及其旣出也,例請勿遞,一啓而止,表裏不一,頓無誠實矣。李誠彦疏則誠爲過越矣。其爲人不爲齷齪,然無學識、操心之功,乃一浮夸麤悖之人也。故聞李荇被劾之事,乃以爲過越,而上疏也。以其疏言,則非君子之言也,乃小人亂國之言也。前日迎訪宰相,或有譽誠彦者,是則不可,今之臺諫,亦不能詳知前臺諫之意,故臣敢啓之。」用漑曰:「迎訪時,臣於誠彦,曾無推譽之言,亦未聞左右之推譽也。」上曰:「予深居九重,不知朝廷之議也。果朝廷如所云,則前臺諫之言,亦不爲過越矣。」用漑曰:「朝廷間議論,相可否,爭是非,非不和也。」上曰:「可否相濟,非不和也,乃爲和也。」用漑曰:「李荇被劾事,人皆以爲過越也。孔瑞麟所言,乃以前臺諫諫駁荇之言爲是也。然我國褊小,人才固難,如荇之才,亦不可易得。其被駁而去也,外間人多有愛惜之者。」上曰:「誠彦之疏,已置而不用矣,李荇則其因大臣之言,而急用之耳。」用漑曰:「人才,所當愛惜;用人,當取衆議,不可以無形之事,而貶斥也。公論,不必在於一處也。」〈一處謂臺諫。〉瑞麟曰:「如呂誨之識見,難矣,不可謂今無呂誨之先見也。」用漑曰:「爲呂誨難矣。」瑞麟曰:「近日臺諫之事,亦可謂過越也,然亦豈無所聞見,而言之哉?自上欲鎭定,則是爲美意,然臺諫豈欲動搖人心也?」參贊官李耔曰:「前臺諫所論朝廷不和之言,固非一時偶然之論也,若自上能含容,則小人亦不能投間抵隙也。若以爲過越,則人皆阿附苟且,欲不違於人主也,讜言、正議,何從而得聞?」許硡、朴守紋,仍以前啓河宗海、李叔春、金順義、劉永貞、趙邦楨、洪彦邦、成世貞、柳繼宗、金世鈞等事及巫覡事,反覆啓之,上只答趙邦楨、金世鈞不允之意,餘皆不答。

○右贊成南袞啓曰:「贊成,重任也。臣不合是職,而近受言責,亦爲不職,致有物議,固當貶降,而反至超遷,將必有物議,臣甚未安,敢來啓。」傳曰:「卿曾經此職,其毌辭。」再辭,亦不允。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持平文繼昌,前拜掌令,被駁還遞,今不可復爲持平,請遞。」大司諫許硡、執義朴守紋等上疏曰:

人臣不畏罪者恒少,取容悅者恒多,容悅之風成,則上下相蒙,國隨以亂;忠直之氣立,則讜言日進,國隨以治,豈不深可懼也?頃在廢朝,直言敢諫之士,駢首伏斧,刑及朽骨,其禍慘矣。殿下親承其亂,深戒前鑑,近年以來,好善、樂諫之心,出於至誠。故任言責者,懷謇諤之忠,致敢諫之心,中外拭目,庶幾有至治之望,而今者摘疵微辭,遽斥言者。吁!自非性忠直,不畏罪者,則雖勸之使言,猶恐不能盡忠,況殿下厭諫諱過之心,已形於此,是使言者,心沮而氣喪,口噤而舌卷,殿下不得聞直言,將恐謟諛投進,奸慝相慶,豈不爲之寒心乎?夫諒直之言,近於激;抗慨之辭,近於過,過激之論,所不得無,爲君者,當和顔悅色以受之;爲相者,當大心宏度以容之,矧今臺諫所論,不至爲過激乎?殿下旣不能受之,反欲罪之,蔽已甚矣。大臣、六卿,無有一人開陳輔導,以格殿下之非,心同然一辭,或疵以過越、或以謂非是,明言顯斥,以遂殿下之非,復欲救之,此豈其誠乎?李誠彦,本一麤妄無識之賤夫。彼自窺殿下之淺深;傅會大臣之意旨,陰斥正類,構禍國家,使是非眩惑,眞僞混淆,上以誤君心,不以排正論,其疑間君臣、變亂朝廷之罪,固當逬諸遐裔,以示王法,而臣等不能終始固爭者,誠以封章不可罪,王者有所容也。雖然,殿下以誠彦之言,付之狂愚則已,疏入未久,遽復李荇之職,殿下爲誠彦所誤,採用其言,則恐或有之。當初議荇以誤國,則雖似太過,非出於一二人之私見,而出於朝廷之公論,則荇必有是,而誠彦必欲推譽,以蔽公論,而殿下亦略施行。殿下擇執不固,向善求治之心,一爲邪議所動,而不知其誤,摘疵微辭,以斥臺諫,而不知其失,非心一萌,迷不知悟,豈不痛哉?伏願殿下,明識以愼擇,引咎而受規,勿以過越而厭苦,則嘉言日陳,群情無隱。

傳曰:「上疏之意當矣。遞臺諫之意,前已盡言之矣。文繼昌可遞,餘不允。」

10月25日

○丁卯,上御仁政殿,命讀券官張順孫等,出頌、表,以試儒生,〈頌則斗米三錢,表則司馬光進《稽古錄》〉幸慕華館,取武士安瑞凰等三十七人。

○時,宗室文城正,爲其母頌冤,上命收其狀。文城,南川君之子,其母得幸廢主,醜聲彰著,被黜城外,故爲母雪冤也。狀則留中。

○日暈兩珥。

10月26日

○戊辰,大司憲李惟淸啓曰:「臣,人物本自庸劣,年少時,累爲此任,一不稱職,今已衰老多病,精神昏耗,何能稱職乎?遞前臺諫時,迎訪入侍大臣等,方被不救之論,臣亦與焉,尤爲未安。且官物率畜者,亦方被推,傳敎雖令臣避之,其於下僚之心,豈得安乎?長官被推之事,論破照律,亦豈合乎?反覆思之,決不可在職,玆敢再辭。」傳曰:「卿所啓被推之事,卿之公事已畢,何預於卿哉?且有豈不堪之事乎?勿辭。」又辭,不許。

○工曹判書姜渾啓曰:「臣之辭,幾至一朔。感激上敎,退而思之,就職至難,故敢辭。」再啓,皆不允。

○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前日迎訪時,入侍宰相,皆以前臺諫爲非,而不以直道輔導。假使臺諫有過越之言,是亦國家之福也。今則自上非之,故大臣亦同然一辭,無有救之者,及其出也,乃回啓曰:『言官不可遞也。』豈誠心乎?此,大臣之失也。李惟淸亦入侍於迎訪,而與大臣同辭非之,且以官物率畜事,曾已被推於憲府,而外方推考者,時未畢焉。臺諫已自被推,不可糾正他人,請速遞之。」傳曰:「李惟淸事,以長官被駁,可遞也。餘皆不允。」

10月27日

○己巳,戶曹啓曰:「全羅道災傷敬差官徐祉,今陞堂上。若因敬差官之號,則於啓本等文書,稱號爲難。古事有金悌臣以承文院判校,爲全羅道推考敬差官,而陞堂上,改號察理使,使畢其事。今徐祉踏驗事臨畢,不可使他人代之,請依古事,改稱其號。」傳曰:「可。」

○詩山副正正叔、江寧副正祺、嵩善副正藂、長城副正儼等上疏曰:

臣等以祖宗之遺裔,義當與宗社俱存亡者也。故雖不在言責之地,而聞朝廷好惡、是非之不定,情憤意激,不能自已,冒犯天威,瀆以聖聰。嗚呼!宗社之厄,極於廢朝,罔測之禍,朝殆夕急,危如累卵,而不至乎傾覆者,僅容一毫。而臣等驚惶失措,不知所訴,但涕泣號天而已。然而所獨信而依之者,唯祖宗昭昭在天之靈,有以陰佑於冥冥之中,而不絶我國家也。是以,臣等雖命在朝夕,而僅僅自保,以待天日復明,幸遇殿下,以孝友、溫恭之德,神武、不殺之威,龍飛虎變,御極正位,撥酷虐之法,復仁和之政,求爲至治者,垂十有二年于玆矣。然而政不愈擧、澤不愈下、百姓愈苦、士習愈鄙、災變愈至者,其故何哉?意者,左右之臣,經廢朝酷亂,而畏禍徵前,長疑却顧,以私其身,因循苟且,以過平生爲急,而不爲國家憂也。噫!成廟之朝,國有善政,民有善俗,時有英豪卓犖之人,拔乎其間,倡明道學,扶樹綱紀,欲致二帝三王之化,不幸遭遇昏朝,小人柳子光、任士洪,以一國之奸智,一網殆盡,國家斯文之禍,至此極矣。是,殿下之所親見也。自後朝野之人,父戒其子、兄戒其弟,使不得以經術自治,惟騖於章句、詞章之下,習以名科,爵祿爲急,若見人以道學、經術爲業者,則必指爲禍門,相目駭愕,是以君子之人,斂蹤杜門,獨善其身,而徒慷慨自憤而已。近者殿下,聰明日進,學術日躋,奮然惕慮,日夜孜孜,擢經德不回、循公不私之士,日與經筵,講論道學,以格物致知、修己治人之方爲心,而以堯、舜、禹、湯、文、武爲法,學日明而德日新,敎化孚於中外,前日之斂蹤杜門,獨善其身,慷慨自憤之士,幡然而起,至于殿下之庭,以與殿下,同爲盛大之治,欲觀熙皞之化。然而未免爲下官,若欲枉己,而循上官之欲,則悖於義;若欲執己之是,而不聽上官之言,則必怒於人曰:「某輕我,某慢我。」揚臂切齒而銜之,及其入對,逞平昔所銜之懷,或以似是之言,抵殿下之心;或以妖媚之辭,撓殿下之意。若是其巧也,苟非殿下之光明,則必遂其意,以毒前日所銜之人矣。彼君子者,豈不知退居園野,以養其性情之爲安,而冒觸群猜,以蹈機檻之爲危也?然踟躕彷徨,卒不敢決然去之者,誠慕殿下之明德日新,而可與至於堯、舜之域也,殿下何不擢置公卿之位,與謀國政,以壓群下之情,而反拘循資之格乎?夫循資之格,起於末世,不得已之事,非聖君所以待賢之道也。殿下不覩高宗之擧傅說乎?一擧爲相,殷國大治,伏願殿下效之。今之人見殿下擧賢而不能,先疑殿下之好惡不定、立志不固,思以奸術,移殿下之志,以肆其毒者有之矣,若李誠彦之輩,是也。誠彦,乘李荇被駁之釁,而假聖賢之言,欲以上惑聖聰,下鼓群疑,甚矣,誠彦之奸且愚也。雖假聖賢之言,豈能誤殿下之聰明哉?夫誠彦者,本無識、悖妄之人也。自少以馳騁田獵爲業,而不識文學,不知有五倫之道,或與父博弈戲謔,以至爭道不恭,瞋目彈舌,其爲無識若此,安能知荇之奸否乎?兩司以一國公論劾之,而殿下亦以聰明之智,洞照其實,卽奪其官而遞之,誠國家之幸,而神人之福也。臣等固知殿下不爲誠彦之所惑也,然殿下見誠彦之疏,追論臺諫前日疏中之言,而盡遞其官,特命復荇之職,臣等竊自怪焉。無乃始疑於誠彦之疏,而終惑於左右因循、苟安、自私、不公之言歟?何殿下儀表於萬民之上,而示顚倒不定之機乎?噫!殿下前日,與賢士大夫,講論道學,明心定志之功安在哉?臣等不勝惶懼。今臺諫,奉殿下孜孜求治之意,而摘一時之病以救之,是,殿下之所宜寵錫,而進榮之者也,殿下何忍遞之也?雖於辭語文字之際,情憤意激,汎濫橫出,而或有駭俗之言,當以爲,礪世、格君之直言而寬之,以弘人君納言之量,可矣,安可授之以言責,又從而罪之乎?臣等不勝惶懼。殿下若不以臣等之言,爲狂爲愚,而幸使親對,問其詳則臣等以陳平昔所見,古今興亡之迹、社稷存亡之機、國家治亂之故、君子小人進退之道、天災時變格應之理與夫方今治道不立,是非無向、好惡不定、君子不尊、小人乘間之所以,而無纖毫不盡也。伏願殿下,不以臣等爲狂爲癡,而深留聖慮。

傳于政院曰:「宗親等上疏請面對,以陳平昔所懷,今雖欲面對,殿試方張,退日而可爲引見乎?議啓。」政院啓曰:「宗親等上疏而又請面對,欲陳所懷,可賜面對也。今日則無可引對處,退日引對無妨。」傳于正叔等曰:「爾等俱以宗室之裔,慮國家存亡之機,而抗疏論列,爾意可嘉。今日可面對,而適正殿,方爲試場,故姑未得引對。」仍賜酒於慶會門,正叔等皆就退。〈史臣曰:「正叔等四人,皆宗戚疎屬,而以讀書學問爲名,求譽於縉紳間,趙光祖、金湜輩,或與之交,推許正叔如朱溪君,由是正叔之名,重於士林。然正叔等所讀,不過四書,而文義句讀,亦多不曉,猶自謂能窮理、格物,欲繼程、朱絶學云。嘗讀《小學》、《近思錄》、《家禮》等書,而見儒士之可與言者,必以數書中語質之,知其心者,非笑之;不知者,以爲知理學。四人之中,惟灇多讀書,略習經傳,而祺與儼,但以言語欺人,雖《小學》,亦不能讀,四人常結志同行,以正叔爲首。正叔因時議謂:『李誠彦疏言,疑惑上心,沮抑新進,進用李荇,機會甚大。』遂唱疏,妄爲過直切迫之言,以附時議,又請面對,上溫言慰答,以示嘉奬之意,正叔等大喜,若有所得。領議政鄭光弼聞之,大不悅。」〉 ○傳于政院曰:「以大關之事,欲面對,則皆可賜對也,苟非大關之事,則人君一動一靜,亦大矣,其何以爲之乎?必賜面對而後,爲可耶?且今有宗親等上疏請面對,而今日正殿爲試場,不得引對,則雖退日爲之,亦可耶?其問于三公。」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南袞以憲長,參於議疏,而當疏入之日,托病中變。大抵守言責者,進言于君前,豈有中變、觀望之理哉?非誠心於國事,可知。近來上恩至重,不次擢置崇班,則當知無不言之時也。以一事見之,尙且如是,何事出於至誠哉?士林非之,遽爲貳相,中外至爲駭愕,請速改正。」傳曰:「巫覡等,雖出于二百里外,此外亦有士大夫之家,則亦有弊焉。遵守祖宗之法,而申明可也。洪彦邦食肉淫行,時王之制,不須介論,奉常寺,乃議諡之地,安有己不正,而議他人乎?可遞之。餘不允。」

○以副提學金淨,歸養呈辭狀,下政院,仍傳曰:「經筵可當人也,然歸養之情至懇,勢不可止之。其親年幾何?詳問以啓。」

10月28日

○庚午,鄭光弼、金應箕議:「常時有請面對者,或賜對、或不賜對,當自上裁,不可自下定爲規矩以啓之也。且宗親等上疏之意,乃近日臺諫、侍從所論執也,謂朝廷政事,牽挽於人,而爲之者也。臣等雖存,而朝廷政事間事,多不得中,故有如此言者矣。大抵儒生則必以大關吾道;宗親則必以大關宗社,而上有不知者然後,可上疏論列也,今此陳疏之事,則不至駭異也。面對雖美事,安以此所論之事,至於退日而賜對,所不知也。」申用漑議:「凡大關之事,面對可也,其餘何可人人而賜對乎?且宗親上疏事,臣等雖存,而朝廷政事間事,多不中,故有如此之言矣。正殿今爲試場,非急遽之事,則何可廢試,而引對乎?亦有他處矣。大抵面對雖美,如此之事,至於退日而賜對,臣不知也。」傳曰:「面對雖好,此事則非必退期而賜對也,大臣之意,當矣。」

○臺諫啓前事,不允。又啓曰:「特用李荇,是用誠彦之疏,而疑貳臺諫也,恐遂成拒諫之漸也。朝野皆以爲駭愕,今若改正李荇,快示不用誠彦上疏之意然後,朝野之惑解矣,請速改正。」傳曰:「李荇,非因誠彦之疏,而用之。論以誤國,大臣以爲過越,請還其資。若不用,則恐大臣疑予信其誤國之言,故用之耳。」

○以許硡爲大司憲,韓效元爲大司諫,孔瑞麟爲掌令,表憑爲持平。

○取文科許寬等十八人。榜已出,士林爲之缺望。承旨李耔入試場時,大言曰:「觀其文辭,則可以知其人之如何,人才豈難得哉?」出榜之後,耔落膽焉,士林譏之曰:「承旨當受大罰也。」〈史臣曰:「寬,無文名,所述亦竊寫前人之作,不改一句,人皆曰:『僥倖壯元。』」〉

10月29日

○辛未,臺諫啓前事,不允。

10月30日

○壬申,弘文館修撰奇遵上疏,其略曰:

伏聞,頃以臺諫上疏,訪于大臣,盡遞臺諫,物議洶洶,人心駭愕,莫測端倪,久愈憫鬱。疏中之語,有何過越,而殿下以爲過越;大臣亦以爲過越,而遂去言論之臣哉?臣未知其故。臺諫,人主之耳目,公論之所托。揆事據理而與大臣,論得失、爭是非者,臺諫之事也。以微末之官,不屈於人主,不徇乎大臣,陳正論而獨立;鑠衆口而不變,豈不難哉?殿下之過行、政事之乖錯、人物之賢否、生民之休戚,其能使之盡言,而言之盡納乎?未聞殿下有好言之實;臺諫有盡言之誠,而公論尙未泯滅;言路尙未杜塞者,誠以殿下不至於罪言;臺諫不至緘默耳。然而一事之爭、一人之駁,尤當易從,而閱月踰時,支離怠倦,德不顯於殿下;怨先歸於臺諫,群小之謗讟爭起,臺風疲勞而莫振,紀綱之所以不立;公論之所以不行也。殿下旣不能從諫如流,又不能竭誠求言,而反忤言者,以至遞職,臣不審殿下之意也。殿下之意,豈不曰:「臺諫過激言論,以騷擾朝廷,而將謀所以安朝廷乎?」然毁臺諫,而安朝廷,自古所無,此不可使聞於人也。朝廷不和,而臺諫曰和,則是誠欺誣也,朝廷不爲不和,而臺諫曰不和,亦何害於和哉?夫論已往之患者,所以救將來之病也;言未然之弊者,所以愼今日之事也。言之不盡,無以見事之情;言之不直,無以達己之心。伏見臺諫之疏,未有過言激論,而殿下非之,大臣逢迎,皆以爲非,入則爭斥其非,導之使遞;出則例請不宜遞之,是誠何心哉?上不能格其非心,使殿下免於過擧;下不能安存言官,務寧朝廷,大臣之爲君忠輔、爲國嘉猷,宜若是乎?爲臺諫者,蘊言不發,覩事不白然後,大臣之心安乎?忠言不進,利病莫聞,國將不利,則大臣其獨安乎?旣不能竭誠盡智,忠告善導,而反去言者,以病言路,臣未知其然也。又伏聞,聖敎有欲罪臺諫,誠有是敎乎?此,喪邦之言,非宗社之福也。色之訑訑,拒人猶遠,況欲加之以罪乎?然則人將相率,而趨於媚悅、謟諛,利身遠辜之是務,則殿下獨將何以哉?近年以來,殿下求治不懈,好學忘倦,思臻善道,冀聞高論,故朝廷士大夫,洽然將有回心向道之志,而任言責者,感激奮發,咸欲爲殿下盡言,公道始達,士氣思振。然自經大禍,怵怯之心,尙未消釋,如大病之後,氣力羸脆,苟不養元氣,藥餌之得其方,則安保其死亡之不至歟?今之言者,上而宰相不肯;下而群小側目,然而抗顔不縮者,只恃殿下,而殿下又厭之,則孑孑忠志之流,其終何托?臣知遞臺諫之敎一下,彈冠相慶之人已衆也。君子將爲小人所圖,而四散於巖壑,則殿下其誰與共國乎?殿下邈然孤立乎上,雖欲聞實言,其可得乎?國家之治亂、安危,未可知也。伏願殿下,悔過自責,發於辭命,使國人昭然知臺諫之無過、遞職之錯誤,而且將求言于中外,以問失政,孜孜聽納,從諫弗咈如大禹、成湯,拜言改過之實然後,言路可以復開、士氣可以復振矣。不然則臣未敢知也,今之言者,皆曰:「臺諫之疏,本無過言也,入之累日,主上無過之之言;宰相無過之之議,而李誠彦之疏,至然後,過越之論,始出於上下,此必主上惑於誠彦之讒言,假以他事而遞之也。」其言騰播,聞者驚怪。臣竊未敢信也,若殿下實惑讒譖,假事施怒,則是亂政覆邦之兆也,以殿下之明聖,寧有是乎?然一日之間,特職李荇、全遞臺諫,情迹不能無嫌,外人之疑宜哉。臣竊觀誠彦之疏,其言不全爲李荇發,大意則煽起大禍,濁亂朝廷耳。誠彦,性本暴猾陰凶,猜危險詖,特一惡少,酒色、鷹犬、賭博之雄耳。加以忌嫉良善,貪亂樂禍,欲因此,陰售其術,造爲無形之事,布陳不測之言,巧飾百端,萋菲成文,僞若直言,沮毁公議;詐捏時病,排陷士林。深謀詭計,莫測其變,見之者易眩、聞之者易惑,而欲令上下疑離,朝政昏亂,自古小人之排擠忠正、欺罔上聰,未有若是之巧也。若爲一荇而論救,則何必歷毁一時之事,若是其誣歟?諉扶一人,盡陷一時,術亦深矣。誠彦之輩,先以其議,飛言于宰相,邪讃百變,以動其心,知宰相之議,亦出于是,而殿下之可搖然後,排群論而上其疏,宰相或有面謾,而譽之者,殿下外若不惑,而中則生疑,言若不納,而實用其意,誠彦偃然退坐,已窺殿下之深淺矣。《詩》曰:「讒人罔極,交亂四國」,此之謂乎!上使殿下不信臺諫;中使宰相失導殿下;下使士林罔敢措手,公論消而正道廢;士氣摧而國脈沮,群枉雀躍,衆正索寞,朝綱頹靡,政事紊舛,而無一人力陳正議,斥露邪術,以暴厥罪,可勝痛哉?昔虞舜誅四凶,天下咸服;孔子誅少正卯而魯國治,小人之害人邦國者不誅,無以安邦國,故聖人誅之。臣聞,成廟朝任士洪進曰:「臺諫之言,不可盡聽,往往而譴責之,可也。」成廟洞照其情狀,而不加顯戮,終貽廢朝之禍。而今觀之,士洪之言,愚而見著者也;誠彦之言,隱而奸暴者也。又聞,廢朝柳子光憤嫉士類,羅織無辜,構成大禍,一網打盡。而今觀之,子光遭遇昏狂,而濟其術也;誠彦欲誤聖明,而售其奸也。然則合二人之罪而罪之,亦可也。《詩》曰:「殷鑑不遠,在夏后之世。」廢朝之亂,殿下所親覩。原由,奸人憤怨士林,構陷忠良,以啓殺戮之端,遂至名臣、直士肝膽塗地,而宗社覆亡,不容一髮,尙賴殿下之再造,艱難扶持,以至今日。幺麿誠彦,又欲傾亂朝廷,陰試其手,凡有血氣者,孰不欲加之以顯戮哉?伏願殿下,明正典刑,使人人灼知其罪,宗社之福也。豈可以封章,而宥之哉?其言狂妄,則置之可也;愚賤則恕之可也,今不爲狂妄,不爲愚賤,而深險詭譎,圖危謀亂,其罪可勝言哉?若曰封事之人,不可加罪,則是愚且妄也。宰相密護私庇,不暴白其罪,則非謀國之良也;臺諫而怵奸畏譖,不力請其罪,則非爲君之忠也。嗚呼!徇私忘公,圖安避禍,人情所趨,孰肯直其道,正其論,以取人之怨哉?士習之鄙陋、氣節之萎薾,占此可知。凡今之人,不爲長慮,惟務苟安,不知大不可安者,伏於小安之中,而視之不救,坐恃自安,如其自安,不亦善乎?如不自安,終當奈何?不分是非、邪正,含糊偸漫,以竢自安,非所聞也。是以,智者見幾而圖,況事之易著、奸之易露者哉?是故,臣以爲,不罪誠彦,無以安朝廷也。且其言之誣罔,聖明所痛察,固不待辨破也,然所謂時議、外議云者,尤足以見其羅織之術也。若以爲,下人論議國政,則在上之所易惡,故自古小人之謀害忠良者,必曰:「政在下議,不在朝廷。」激怒人主,人主不明,一有所惑,則反讎忠良,以亂其國,有國者可不察乎?古之聖主,至使庶人謗、商旅議者,欲廣聞其失政也。淸議在下,則雖衰世,猶足以扶持公道,況今士氣之沮喪久矣,未聞其行也。假令一二志士,慕古憫今,而一言時事,遂指爲非議,今政可乎?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遜。」然則於士之危言,可占其邦之有道矣。若惡其言論,則人將鉗口結舌,狼顧脅息如暴秦然後,可以爲治乎?其誣爲時議、外議者,此空一國之言也。今者聖明在上,公卿在下,一政之發,大臣論之,臺諫爭之,務使當理,政令欲一,朝綱欲立。然而曰:「政歸外議」,何也?其心不難知矣。君子正色立朝,頓綱振紀,行身以實,論事以正,則固不可以他事誣陷。若曰:「政出於下」,則可以一網而盡,故舞凶立標,盡襲以時議、外議,奸人之誣讒擧此,可推其他矣,是知憸邪之人,不獨誠彦也。平時被駁於臺諫,或不容於士論者,咸欲藉荇之去,而暗報其怨,託詆臺諫,歷論士類,騁訕馳毁,而聞之者不察,轉相非是,亦可嘆矣。大凡邇來,篤道循理之士、抗言直諫之人,間有登揚,出入乎臺諫、侍從,或開陳道學之源,講明修齊之實,或不諱時政之失,辨別賢邪之分,正論法言,布達於朝廷,人心自然矜束,稍知惡之可羞,積久陋習,漸自斷絶,酒色淫穢之徒、儇浮譎詐之曹,不敢自恣,群怒而衆怨之,譁爲謗議,窺搖正直,相與言曰:「主上求治太急,下人爲善甚迫,此豈致治之道歟?」嗚呼!小人之惡治、好亂如是。夫且曰:「某於上前,陳某言,大是異事;某與某人,聚會講學,此乃朋黨;某於某處,論某人之失,是爲私憤。」胥動浮言,熒惑人聽,必欲人人懷不平之心,君子不得安其身,動輒指觸,務爲傾軋。然如此之人,亦豈多乎哉?大抵今時之病,徒務苟且姑息,而不問曲直、不擇賢愚,同收竝用,未嘗分辨。故賢未必在高位;邪未必在下位,是非蒙昧,黑白倒置,方正見侮於邪枉,正道或有所湮晦,良可悲夫!賢邪用舍,實關治亂,未審殿下知其賢而用之勿二乎,知其邪而去之勿疑乎。小或不察,則邪之所混,而治亂之所分也,可不愼耶?伏願殿下,果知其賢,則信而用之,不爲邪譖所移;果知其邪,則去而絶之,不爲浮議所動,明示好惡然後,正士滿朝,而人皆革非爲善矣。自古小人指斥君子,亦有數語,曰朋黨、曰僞學、曰詭異强作,曰釣名沽直,千謀萬計,必中而後已。君子則不然,正己守道,進退以禮,得失付命,惟義之安。嗚呼!漢有黨錮之禍,而王室從而亡;宋有僞學之謗,而君子不得志,此在聖明所當加察也。伏覩殿下,講學之功不篤、輯熙之實未盡,擇善或不明,執德或不固,其於群議騷動,難保其不動,臣未審殿下之志慮,果如何也?殿下與儒臣,講劘學術,非一朝夕矣,必知格致之方、存省之道矣,將用力於獨地,而爲應事接物之本者,如日月之昭明,則光臨群臣,賢邪自不得遁其情矣,何讒言之足懼哉?然巧言,大禹所畏;侫人,孔子欲遠,聖人必不爲其所移,而愼之,若是其慮周矣。伏願殿下,日開經筵,親近儒臣,切磋義理之奧,謹辨心術之微,使事物之變,瞭然眼前,而且將窮理,以開其知持敬,以養其心,常令此心之德,光明正大,不容一毫之私焉,則不但不爲異議所昏,足以爲修齊治平之本,而基宗社萬年維持鞏固之業矣,殿下潛心焉。臣伏聞讒人之煽亂,不勝憂慮,臣雖微賤,職忝侍從,而病不得進詣論啓,退伏於家,情不自已,仰陳所懷。極知言之一發,身且難保,然愛身戀爵,抱言不達,以負殿下,非臣之所忍也。言有盡而意未畢白,徒仰天流涕而已。

答疏曰:「前臺諫之疎,有朝廷怨憤乖爭不和之言,予實驚焉,以臺諫方入試場,故不卽議之耳。雖有紛亂之言,爲臺諫者,不爲取信,則風氣澟然,可以鎭肅人心,又何疑夫囂囂輕薄之議乎?李荇則聽大臣之言而卽敍之,不用誠彦之疏明矣。且予與侍從,講學旣久,雖未能篤道,已有定向,何可以一人之言,遽搖其心乎?〈史臣曰:」一時館僚中,遵最少而富文學,其聲名之重,亞於趙光祖。慷慨論事,無所顧慮,常在上前,危言激論,聳動人聽,然大臣多嫉之。時以病在家,上疏論彦之罪,請置重典,且以臺諫不力請其罪爲非,言多過越,雖趙光祖諸人見之,不以爲是。「〉失,非政丞之失也。其勿辭。」光弼等再辭曰:「所謂進賢退邪,分別賢愚者,非百執事之謂也,乃謂臣等所處地位也。」傳曰:「上疏之意,亦欲使政丞等惕慮而已。豈欲遞之而言乎?其毋辭。」光弼等三啓曰:「雖無請遞之言,物論如此,臣等豈敢在職乎?傳曰:」朝廷當更加勉力爲之。其勿辭。「

十一月

11月1日

○癸酉朔,親祭于文昭、延恩殿。

○大司憲許硡、掌令申淵、持平許渭、正言金匡復啓曰:「李誠彦上疏,非但救李荇而已,疏中多有狂悖之言,而若罪上書之人,則有妨言路,故不敢强請其罪,而今見奇遵之疏,則謂臺諫怵奸畏譖,不力請其罪,爲非忠。請速遞臣等之職。」傳曰:「遵深惡誠彦,至於欲誅,非專指臺諫而言也。勿避嫌。」

○全羅道,日暖如春,大雨電雹。

11月2日

○甲戌,執義朴守紋啓曰:「李誠彦之疏,變惑上下之情,沮抑公論,故初欲啓請治罪,而恐妨言路不敢耳。今奇遵之疏至當,臣之計誤矣。請遞之。」傳曰:「臺諫雖辭避,何至不相容乎?」

○傳于鄭光弼曰:「奇遵之疏有曰:『大臣不良,臺諫非忠。』以侍從之人,論之如此,故臺諫難於就職。雖侍從,若其共議則已,近來以一人攻擊,臺諫成風。如此之事,前日大臣及予意皆爲未便。今臺諫去就甚難。明日有放榜,將何以爲之?」光弼啓曰:「臣見其疏,則非斥臺諫,專責宰相矣。其曰:『宰相逢迎上意,面對時非毁臺諫,又與誠彦飛辭曲護云。』果於迎訪之日,不得務寧臺諫,以靜朝廷,此臣不能回天之過也。臣當避嫌,而其所謂逢迎上意,曲護誠彦,非臣之本情,故不敢引嫌也。若欲取實疏中之辭,則其疏曰:『當誅誠彦。」如是則刀鉅之用,亦爲輕矣。年少人之語,何可盡施乎?今臺諫亦當達其意而已,不必固辭也。前臺諫之遞,果不合於事體。今又何以一人之語,動搖臺諫乎?「傳曰:」知道。「

○大司憲許硡、執義朴守紋、司諫金正國、掌令申淵、獻納李壽童、持平許渭、正言金匡復再辭,不允。

11月3日

○乙亥,大司憲許硡、大司諫韓效元、執義朴守紋、司諫金正國、掌令申淵、獻納李壽童、持平許渭、正言金匡復辭避。傳于政院曰:「臺諫辭避不就班,今日放榜,何以爲之?其問政府以啓。」領議政鄭光弼、右參贊崔淑生議:「臣等見奇遵上疏之意,非專攻臺諫也,乃爲宰相而發也。放榜大事,不可無臺諫而行之。令臺諫就職,可也。」傳于許硡、韓效元等曰:「予及大臣,皆以就職爲宜。其速就職。」

○以權停例,放文武科榜。

11月4日

○丙子,左議政金應箕以迎訪,承命來啓曰:「三公,乃百官之長,被論不可行,玆敢辭職。且聞今日有迎訪,臣方辭職,不可入參也。且臣曾兼四司提調,而近又加授典艦司提調。多帶提調,在法亦有不可。請遞之。」傳曰:「前日卿言當行之意,故予意以爲必調保而行耳。今勿更辭,且參迎訪,可也。典艦提調則該曹擬望,故不詳其多兼與否而除之。今旣除之,竝勿辭。」應箕四啓,傳曰:「毌辭。卿以方辭而入參迎訪爲難,不可强也。提調亦可遞也。」

○領議政鄭光弼等啓曰:「今日欲訪臣等以錄囚,文案甚煩,不可只以照律數語,而議其罪之輕重。當推究其原也。在上前互相問答,亦似難,在外議定而入對或入稟,出而議之,何如?」傳曰:「前因災變,大臣有言其疏放、徙、流、付處、時推者,故令各司抄錄囚案以啓。欲親訪者,將以通上下之情,而原宥得中也。卿等所言亦果然。囚案甚煩,若不備考,固難酌定。然予意以爲承旨在前啓之,卿等在左右,互相可否,論議輕重,則上下之情,可通矣。若在外議之,則議論或不同,或以輕爲重,或可放而不放也。且前此亦有親啓疏放之例,故今日欲親訪耳。且近有一二人上言者。是亦欲親問于卿等以處之,可入親對也。」下小紙書及文城副正湘、辛允文妻趙氏上言于承旨柳雲曰:「議錄囚後,承旨將此書及上旨,告諸左右。予欲議之。」其書曰:「予觀文城副正湘,訟其母上言,〈湘,卽南川君子也。〉果不無冤悶。非獨此婦,其類四人等,廢朝有醜行之事,誰爲親見乎?傳播之言,在所難信,而可召傷和之災。雖黜城外,豈謂的實而然乎?雖曰宗戚,皆是疎遠之人,不親於宮掖,或有不干於戚屬者。此婦人等,雖黜城外,不知有所關也。不關於事,而徒致積怨。方當遇災,故竝議之。雖不黜城外,有何所關?且觀辛允文,實有已功而錄於勳籍,則非蔭功之例,而以同生之罪,至於削籍,豈非爲過乎?當初未詳分辨。其時元勳皆逝,今難以質明,然削功曖昧。還錄勳籍,以伸冤抑,何如?」

俄而引見領議政鄭光弼等,首議廢朝時無賴之徒,依勢作弊,被竄遠方者。光弼曰:「此人等被竄,已過十年。雖有識者,當廢朝亂政之時,亦或作弊無忌。況此蠢蠢輩乎?所犯且不係宗社,放之亦可也。但此人等,皆以死罪而減死,故或有籍沒者。豈可與作弊者同論乎?且此人中有以奴繫紐其主,謀害族類者。皆關係綱常,似未可輕放也。但欲考其輕重則無據,請問左右處之。」上曰:「此人等輕重,分揀甚難,且其被罪也已久,皆放之亦可。」右議政申用漑曰:「當時得罪之人,輕重亦未必中,或有不定罪名而定罪者,或有不錄其罪名,以爲後日之考者。果如以奴而繫主者,則有關綱常,宜不可放也,若其他無識者,則被罪于今十二年,固可放也。然亦當採衆議而處之。」禮曹判書權鈞曰:「果於其時,隨所聞而罪之,故或有有罪而不被者。且今無罪名,可考其輕重。若用特恩,則當不辨輕重而一切放之。」左贊成金詮曰:「其人雖有罪,被竄今已十餘年,宜用寬典。」兵曹判書高荊山曰:「此事分揀甚難,但其時籍沒家産者,類皆重罪,而該曹亦必有籍沒之案,不可謂無據也。且其賊毁彝倫者,常赦所不原。與他被罪者有間,不可不辨。」上曰:「當初所犯之輕重,必有間隔,而不推問其實,且不定其罪目,不可必以籍沒爲重。當盡放之。」刑曹判書沈貞曰:「其中如崔未同者爲尤甚。今雖被罪,而其所作弊,無往不然。若此等輩,不可輕以例論。」戶曹判書安瑭曰:「凡籍沒者,皆重罪也,果不可以籍沒而辨其輕重也。但以奴而繫紐其主,毆打其家長者,可詳辨考也。」右參贊崔淑生曰:「乘時昏亂,無所不至,此小人常事也,且天道十年則變。此人等被罪已過十年,放之亦可,且不可以籍沒而爲重也。但以奴而謀本主,有關彝倫者,不可輕放也。若其他被罪者,放之似當。」上曰:「致害本主者,其可考而別之耶?一時各以所聞而罪之,若放之,則當盡放之。」光弼曰:「籍沒者,則可於該曹考之。蓋罪重而未及籍沒者有之,籍沒而其罪輕者,未之有也。若果重罪,宜不可放。」上曰:「籍沒者,考諸該曹,則有或可知者焉。然亦不書罪名,考之何益?」用漑曰:「此在天意,斟酌處之。若以十年之久,則皆可放也。」上曰:「大臣議此已久。近日所言,〈卽謂李繼孟經筵所啓之言。〉亦比人等事。分揀甚難,莫如盡放之。」貞曰:「被竄而猶作弊者,亦放之,於事體,何如?」〈指言如崔末同者也。〉上曰:「此人等,〈泛言作弊分配人等。〉皆可放之,而其中關係綱常者,令有司考之可也。」又論及第李瑠事。〈瑠嘗爲慶州判官。遞來時,欲竊綿布十五同,入置州倉,囑色吏送輸。〉光弼、用漑曰:「此人事,涉於犯贓,然不入已,可恕也。」上曰:「此果非直犯贓者。其放之。」又論內官朴仁孫事,〈仁孫,嘗於移御所洞口軍士把直處,騎馬直入,反毆軍士之禁止者。〉用漑曰:「其時,臣以內醫院提調,常在移御所,而未有聞也。假承旨李陌,亦以爲此事非實。臣於一日見內官朴敬禮,素有疾病,騎馬直入,把直軍士禁之,敬禮以鞭鞭之,仍直入,見臣驚愧,下馬而墜。臣意疑以敬禮,誤爲仁孫,而此亦異日之事,不可指爲的然。」淑生曰:「臣爲大司憲時,推劾仁孫。若其騎馬直入,則的實無疑也。但毆打軍士,則或有可疑。」上曰:「此人之事,無事干可詰,承旨、史官見之云,故發明亦難。今已被罪,放之何如?」荊山曰:「臣則不知其事,然旣定罪,放之亦可。」上曰:「其初定罪時,不推事干,今可放之。」又論及第姜壽昌事。〈壽昌於判決事朴好謙家犯奔競。〉光弼視左右曰:「此事於衆聞,何如?實不知朴好謙爲兼判決事而冒犯也。」淑生曰:「臣爲大司憲時推之,其奴子一一服招故被罪。」上曰:「奔競則非矣,然非如奔競於吏、兵曹堂上者,其放之。」又論及第李茁事。〈以密啓不由政院,竄藍浦。〉光弼曰:「此人被罪,今已累年,然物議洶洶,不見有是之者。」用漑曰:「以其罪狀觀之,則亦不甚緊,雖放可也。但其初,交通大臣,往來彼此,構陷士類。今雖放之,必不安靜。」〈言朝廷群起而爭之。〉光弼視西壁曰:〈「卽權鈞以下列坐處也。〉此事何如?」鈞、詮同辭曰:「其時所聞,至爲驚駭。」瑭曰:「其爲人,輕躁不安靜,不可輕放。」貞、淑生皆曰:「不可放也。」上默然良久曰:「先是見放,而臺諫劾之,仍被貶謫。今不可放也。」又論任終孫事。〈終孫,前任達梁萬戶時,甲士姜際光等逢倭相戰,呼聲相聞,終孫先自畏縮,終不救援罪。〉上曰:「此人臨陣不救。若放之,則無以警衆。其勿放。」又論衆伊、上佐等事。〈衆伊所犯,乃以山僧所言,國用山穴,不利於上,百姓亦不阜盛之語,說與上佐梁守仁罪。上佐所犯,乃以衆伊所言妖妄之言,傳說莫同罪。〉上曰:「凡人,造爲說,至爲過甚。但此人等,專是妄人,其竝放之。」又論富平監如孟、延陽監如敬、金萬千等事。〈右人等通同朴有齡誣告謀逆罪。〉上曰:「此皆妄流,竝放之。」又論濱陽副守世蕃事。〈右人,通奸守喪之女,又打殺其女之婢罪。〉上曰:「守喪之女,不可干犯,而其婢子,又不可殺也。此人不可速放。」又論內官成胤事。〈右人,爲承傳色時,以非上敎之事,而詐說虛事,以示己勢罪。〉上曰:「宦官示其氣勢,士林深惡之。不可速放也。」又論德興副守存肅事,〈右人,同生不和罪。〉上曰:「宗親不和同生事,比比有之,不可放也。」〈已上禁府錄囚也。〉雲又以刑曹錄囚進啓之。其中如災傷踏驗失中者及軍士代射者,咸放之。或有以猜嫌誣告反坐者,有以相訟而據執不許者,有僞造印信,洗濯公文,以欺謾官吏者,有以豪强而侵凌寡弱者,有以男女之欲而不由其正者,雖小罪,皆不在原。且凡有關祭享事者,雖微罪,亦不在原。有人以延恩殿屋上,雀雛探取事,被罪定役,光弼、用漑曰:「此必兒輩所爲也。」上曰:「正殿則必不得升也,然亦姑勿放,可也。」日已午,囚案尙未半。上入內傳曰:「卿等可退閤門外,晝飯後復入。」光弼等出,賜御膳宣醞。少頃,上復出,光弼等還入侍。上顧承傳色朴承恩,爲屬耳之語,語細不得聞。有頃,上又顧承恩,爲屬耳之語。語細不得聞,承恩應之者三四。承恩遂入內。又少頃,承恩自內出,報之於上,上亦屬耳而語,承恩應之者一。承恩遂入內。〈時,兩司城上所已來,而不得啓事。上之與承恩應對者,語雖不得聞,恐應答兩司親啓與否事也。〉日至沒,囚案之未訖稟者,尙多。上曰:「今日已暮,必未畢啓。明日復啓之,可也。」光弼曰:「明日可繼啓也。」荊山曰:「廢朝時作弊定屬人等所犯輕重,令刑曹考啓,可也。上曰:」果可分揀其輕重也。然初旣以所聞定罪,今推原其情,難矣。「光弼曰:」姑勿奉放送承傳,更採衆論而處之。今若皆放之,豈無言者乎?雖無言者,尹碩之類,〈碩亦定屬者也。〉作惡甚重,至於合人兩掌,貫之以繩。其人不可輕論也。「上曰:」予意恐不能推也,然推而更議,可也。「光弼曰:」如沈貞、曺繼商,參於靖國者,必詳知之,可問。「貞曰:」如尹碩之類,其作惡無忌,人誰不知乎?其餘則或以爲輕,或以爲重,輕重差殊,雖臣亦未能詳知也。「詮曰:」義禁府亦有無文可考者。在此宰相,各以所見聞,徐議其輕重,可也。「上曰:」前日議罪,則不知其何因而定罪也。若以一時所聞,爲之輕重而定罪,則豈可以一人之所聞,爲之輕重?「光弼曰:」表表作惡無忌者,不可放也。「

○臺諫以前所啓巫覡河宗海、李淑春、金順蒙、劉永貞、南袞、成世貞、金世鈞、柳繼宗、趙邦楨等事啓之,又以李荇事啓之曰:「傳敎雖云不用誠彦之疏,疏中之語,皆訟李荇之冤也。疏旣入,至以特旨敍李荇,其用疏意,形跡已露。中外之人,皆以爲駭愕。須改正,然後群疑可解釋也。」憲府獨啓曰:「韓叔世、李敞、李亮、南宮弼等,家舍過制,至爲奢侈。緘問而抗拒不承,請進來推考,而命棄之。脫或不以罪罪之,其家舍之過制者,不可不毁也。若家舍間架稍過法制而已,則置矣,此人等家,則其宏壯奢侈,與宮闕無異。人臣豈敢安居于此哉?請速撤去。且今日史官,皆不仕其司。請推其由。」〈掌令申淵欲啓事,而入直史官二人,皆入侍迎訪,乃招藝文館仕進之官而不得,乃請推。〉傳曰:「韓叔昌等家舍,可依他例爲之。史官等可推。餘皆不允。」

○傳曰:「韓叔昌罪則棄矣,過制家制,不可不毁。但今嚴寒,不可督令毁之,以漸毁之可也。」

○政院啓曰:「弘文館,昨日闕省記。入番當次官員,請推之。且聞經筵番請坐書吏,請坐於四官員,皆有故不入,遂不請坐他員。請竝推之。」傳曰:「依所啓。」

○忠淸道觀察使金謹思狀啓曰:

林川居生員柳孟連,父遘疾彌月,晝夜侍側,病革嘗糞,及父歿,居廬,凡喪祭,一遵《家禮》,繼母在堂,往來問安,而過家門不入。又才藝敏贍,器量寬弘,可堪薦用。舒川居進士洪縢,屢擧不中,不入官府,敎誨鄕人,鄕人化之。全義居崔澐,篤志好學,不求聞達,事親奉祭,一出於誠。禮山居進士李思儉,性本孝友,喪祭一從禮制。生員閔懷賢,氣度沈毅,操心可尙。

11月5日

○丁丑,上引見大臣等。鄭光弼曰:「廢朝時作弊人等事,反覆籌之,似不可輕放也。其人旣皆被籍沒之罪。如據執決後仍執者,其情狀不至如此,猶不得原。今此人等,若罪重而得原,則於疏放事體,亦有不可。」上曰:「此人等事,以義禁府推原其實,亦有不得者焉。且以宰相等所聞見而議之,或有輕重失宜之慮。若放之則當皆放,不放則當皆不放也。且兩界,乃徙民實邊之地,雖無罪之人,亦令徙居其地矣。此人等已有妻子,安業久矣。今姑仍置勿放,何如?」申用漑曰:「昨日啓其可放之意者,蓋以被罪之久,而以謂可放也。今更思之,放之似難。」上曰:「當初定罪時,不推原其情狀,輕重有或失宜,而其被罪歲月亦久,故欲放之耳。」崔淑生曰:「以帝王大度,許人自新之道,則皆當放之也。但徙居已久而又皆安業,則宜以實邊之道,而仍置于其地也。」上曰:「分揀,果亦難焉。今則姑勿放而仍置其地,可也。」又論逆賊李施愛緣坐人事。上曰:「亂逆緣坐,自有國法,且此祖宗朝事也。分輕重似難,未可輕放也。」光弼曰:「此果祖宗朝事,而如此人等,於祖宗朝,疏放殆盡,今猶生存者,蓋無幾矣。」高荊山曰:「臣嘗爲咸鏡道觀察使,備知北人之情。北人愚惑,至今以李施愛爲是。今不可分其輕重也。」光弼曰:「左右之意,皆以爲不可議其輕重,則可不議之也?」

上曰:「不須更論。」又論逆賊李顆緣坐人事。光弼曰:「若眞反逆,則不可輕議也。」上曰:「此丁卯年事,予所親知。是固大罪,同生則不可放,如三寸人等,可共議也。」用漑曰:「李顆之事,其爲逆極矣。但雖有不肖之心,而不顯著於事。其言謀作亂之日,顆在父墳,故物論有望於特蒙天恩也。」上曰:「其時推官,今皆無矣,無可質其輕重也。然如三寸之類,無乃有可恕之理乎?」荊山曰:「事甚重大,在下之人不可決斷也。」淑生曰:「逆亂亦有輕重。以古帝王之道論之,則罪不相及,固然也。當自上裁斷,用加特恩也。」權鈞曰:「拿來之日,在父墳云,則此不過言之不肖而已。如此事,當自上處之。」光弼、用漑同辭曰:「雖有將心而已,其罪大矣。」上曰:「同生與三寸亦有間,三寸則可放。」柳雲曰:「李顆三寸則已放矣。孫洧三寸,亦如李顆三寸例爲之乎?」〈孫洧,乃李題一時同被罪者也。〉上曰:「罪同,則凡一時同罪人之三寸,其竝放之。」又論逆賊辛服義緣坐人事。光弼、用漑同辭曰:「此人事,亦不得詳知,然但有不肖之心,無異於李顆事也。」上曰:「此果如顆事,三寸則可放也。」又論朴永文、辛允武緣坐人事。上曰:「朴永文、辛允武,被罪雖同,而允武之罪,與永文不同。知而不告,非直謀逆者。」光弼曰:「此事則臣亦參推鞫。允武雖不得無罪,而視永文有間矣。」上曰:「允武同生與三寸,皆放之何如?」左右皆曰:「上敎爲當。」安瑭曰:「允武罪狀,與辛服義何如?」上曰:「辛服義,自有賊心也;辛允武則只知而不告耳。」光弼問西壁曰:「上敎何如?同生及三寸,皆可放乎?」金詮曰:「當被罪之時,人亦以爲允武與永文有間云。」瑭曰:「此事,上所洞照,當自上裁斷也,」上曰:「允武同生、三寸,皆放之。」又論金宗瑞、李石貞、宋石同、安好仁、鄭惟、奉石柱等緣坐人事。光弼曰:「此則愈久於丁亥年事也。」上曰:「此皆祖宗朝事,恐不可分揀也。」瑭曰:「此等人生存者無幾,其子孫如有上言陳訴者,已皆見放。其不得許通者,獨流置遠方,迷劣之甚,而不能陳訴者也。已爲久遠,今考之無據也。」光弼、荊山同辭曰:「今六十餘年事,不可議爲也。」上曰:「久遠,不可議也。」又論辛巳乙酉丁丑年等亂臣緣坐人事。光弼曰:「此等事,皆未知,故不得議啓。」上曰:「久事,不須議也。」又論戊子年亂臣緣坐人事。光弼曰:「此事則今分揀難矣。」沈貞曰:「其時,隣里皆被罪,其後多因上言而開路矣。」塘曰:「臣爲承旨時,因李顆事,考戊子年日記,當時與南怡同隣里者及同契之人,不知其謀而多死。然今已久矣,不可議也。」光弼曰:「久事,不可議也。」上曰:「久矣,不須議也。」又論戊午年亂臣緣坐人事。光弼曰:「此人等,皆迷劣人事也。若有知識者,則其言甚可惡也。」貞曰:「此皆迷劣,不得自存者也。雖放之使歸,而亦無田宅,不能安業矣。」上曰:「此人等被罪年月亦久,不可議也。」雲又啓司憲府時推事,至論家舍過制人等事。上曰:「家舍過制,亦非矣。過制者,固當毁也。但人家撤去,亦甚大事。予難之,欲議于大臣耳。」淑生曰:「此事,臣爲大司憲時,實出此議。前此亦累次摘發而毁之,然毁而復作。其侈麗尤甚者,尤可毁之也。」上曰:「前此已多毁矣,臺諫昨復論啓,然其罪則可棄之。」淑生曰:「毁而復作,不畏國法故也。」左右皆默默。又啓至官物率畜事,上曰:「此類前皆送西。已過之事,若其官物,則法司可處置也,其罪則可棄之。」詮曰:「守令,多與於此。若一切送西,則有迎送之弊。」瑭曰:「前者送西人,今皆已敍東班。此人等亦可棄之。」上曰:「其初大臣,亦有云送西過越,然立法之初,故皆送西耳。今則可棄之。」淑生曰:「前後同罪,然今當疏放之時,可棄也。」上曰:「官物督送事,可奉承傳。」又論鄭鍵棄鎭徑還其家事。光弼曰:「此邊鎭之事,不可不重。擅自離鎭,至爲非矣。」左右皆曰:「此事不可開端也。」上曰:「無乃以病故耶?抑無端擅還乎?眞病則似可恕也。」貞曰:「非有病而來也,乃畏病而出來也。」用漑曰:「判官亦未及赴任,而此人徑自還家。如此之事,不可開端。」荊山曰:「濟州,疲困已甚,新牧使速令赴任事,請敎該曹。」淑生曰:「濟州,王化所遠,其人如夷狄。必得賢牧使而後,其民可安業也。」上曰:「鍵,固當推,然若有病,則自不得在官,無乃不須推乎?」左右皆曰:「擅離大鎭,甚不可。如此等事,若至實貸,後必爲例。不可開端也。」上曰:「姑令畢推,可也。」疏放之議旣畢,當蒙宥者,一百七十九人。雲又以昨日所下小紙書與文城副正湘、辛允文妻趙氏上言,示諸左右。光弼曰:「文城副正所訴事,人亦不能親見也,乃以物議風聞而論之也。且其被出城外,非至困窮,城外亦有園宅,物議亦不可消雪也。且辛允文於靖國時,有功云,當自上裁之。但當時元勳已沒,無所考問,而其有大功於國家,臣亦未知。若還錄勳籍,則未知其可也。」上曰:「功臣還錄似難,果有已功,則削之亦似曖昧。若有可考之事,則考之何如?」用漑曰:「臣聞之於朴元宗、成希顔曰:『當擧義之時,允文往來彼此,促成大事』云。然臣亦未能詳知其然。」上曰:「湘之上言事,質之無據,然臺諫亦以一時議論而言之,不必黜之門外也。」光弼曰:「門外亦有可居之處。前此亦嘗居門外矣。」上曰:「迫令出居門外,與其自居有間,此則定罪而黜送也。」光弼、用漑同辭曰:「黜城外未久,使還門內,於事何如乎?且無有益矣。」淑生曰:「臣爲大司憲時,以衆議而黜之城外矣。今雖使還城內,而衆議之囂囂自如,則恐可言之事益多。欲其消雪,亦難矣。」上曰:「廢朝宮禁之事,非予所知也。黜門外者,以物議爲實故也,予初未嘗聞其事也。」光弼曰:「臣亦嘗聞之矣。旣發於物議之後,掩蔽難矣。暗眛之事,不發諸言辭,則於風俗美矣,而今已出於物論,雖欲消雪,亦不可得矣。若歲月漸至於久,則自然人皆知虛實矣。」左右皆不復論。荊山曰:「近見平安道啓本,㺚子以謂朝鮮遣兵使,我見敗云。作爲無形之言者,爲賊我邊鄙之謀也。今無意於措置,其何如也?」光弼曰:「彼賊,造爲釁端,不無作賊之計。本道防禦諸事,不可不先事措置。今加申勑何如?」荊山曰:「彼道古無驍勇軍,自近歲抄出而使之分防,然其數不多。彼賊之言曰:『若合氷之後,欲報爾遣兵見敗之讎。』國家防禦措置之事,不可稽緩也。」上曰:「近日災變連仍,平安道聲息不絶,恐從此有邊釁也。虜情,不可保也。防禦措置事,各別爲之可也。」荊山曰:「鄭殷富,以水使在任遭喪,今已免喪任官,而臣聞呈辭於監司云。此有武才可用之人也。今武班中通政與二品人可用者不多。殷富,可下書召來。」上曰:「殷富,素有武才,可召來也。亦有此類,在散地者乎?亦可召用也。」荊山曰:「有李珣者,爲養親呈辭而歸,然其繼母年不高。此亦可召來也。」上曰:「如此人,可敍於西班相當職也。」荊山曰:「申繼宗,亦以寧海府使而居殿。當經二年乃敍,然此人亦可用於西班職也。今衛將之類,當國有事之日,皆不能帶弓矢而出者。或有文臣,或有南行,皆年老。此等人固無補於緩急,須於無事時,預爲之措置,可也。」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監察之於本府,爲下官。本府以禮貌相遇,甚峻截,故次次祗迎。今日執義入府時,監察專不祇迎,本府已出公緘。常時本府公緘,則例不得在職。監察十二員被推,請速遞差。」答曰:「監察等被本府推考,勢不得在職。可遞也。餘皆不允。」

○五更,木星入太薇西垣內。

11月6日

○戊寅,御朝講。司諫金正國曰:「近者遞臺諫之事,於中外見聞,大失矣。大抵人君,旣任人以言責,則猶恐其不盡言,其中雖有過越之言,必優容奬進,可也。蓋性本忠直之人,則不怵於威刑禍福,必盡言以忠於君。苟非其人,鮮能之。爲人君者,固當優容,使得盡言,可也,今乃盡遞言官,其爲聖德之累甚矣。近年以來,自上講學日篤,銳意圖治,樂聞善言,故進言者,有懷必達,而不欲使上爲三代以下之中主也。旣以是爲心,其間豈無過越之言乎?李荇,以文學之士,名重於時,故誤國之名,宰相皆以爲過越也。荇若眞正人,則言論心志,便與正人合,而其人固非坦然樂善之人也,故一時彈論之人,恐其終誤國事而遂名之也。誤國之名,亦非一道也。憸邪樂禍之人,眞小人也。此終誤國。或有固執不通,不能捨己從人,則其心雖非小人,終或至於誤國。然則臺諫駁荇之言,豈至驚駭,而人情亦何至於洶洶乎?如此故,李誠彦亦能窺覘上意,而眩惑是非,使上將一時嘉言善論,皆以爲虛,其術深矣。其曰:『同己者爲善,異己者爲惡云。是欲使臺諫,鉗口束手,亦不得駁擊人物。雖有眞小人,臺諫不得彈駁。誠彦之術,於斯爲甚。上以抑殿下好善之心,下以斥忠讜之言,如誠彦者,不可諉以上疏,不之罪也。夫所謂疏章者,亦多端,如布衣之士,身居窮巷,志追古人,至有指吾君如桀、紂、幽、厲,敢言不諱者,非但不之罪也,亦有可嘉者。誠彦之疏,非此類也,不得不罪也。上疏雖同,亦有邪正之分,當分辨其邪正也。以古史見之,漢昭帝時,上官桀等惡霍光之忠,詐爲燕王書以上。昭帝雖幼沖,而亦至明睿,故能察其變,不爲所蔽。若爲其所欺,則其禍大矣。後至桓帝之時,李膺、杜固之徒,激楊淸論,而其時亦有邪人上書,有云:『養大學儒生,交結朋比,非議朝政』云,而桓帝,庸暗之君,故終不能察,以基東漢大禍。此不可不以爲戒鑑也。且特用李荇,亦在於誠彦疏入之後,群情不能解惑。荇亦當速改正,使群疑自解。」上曰:「所言至當。遞臺諫,適在李誠彦上疏之後,故下人有疑之者矣。然不在是也。」正國曰:「臺諫之議論,或攻人之過惡,或言人君之過失,皆不利於其身之事也。雖自不欲論彈者,必勉從爲之。今南袞,曾與同僚,議其陳疏,及見上疏,托不緊之病而退家,終不着名。臺風不可如是毁之。旣失臺諫體貌,而陞拜贊成,實有所不可者。可速改正。」又論河宗海、李淑春、金順蒙、劉永貞等事。持平許渭曰:「近見上之待臺諫,多有厭苦之色。臺諫任言責,言必激切,然後能回上聽,故言常激切。若以爲過中而遞之,大不可也。宰相於迎訪之時,爭言其非,而及其出也,例請勿遞,亦爲大失矣。李誠彦之疏,雖以爲狂悖,李荇,雖謂以大臣之薦用之,然似以誠彦之疏而用之也。請改正荇職。」侍讀官金絿曰:「自誠彦上疏,一汚聰明以後,凡事日非,其遞臺諫用李荇,下人之疑惑滋甚,而士氣摧沮。幸邪慝之人,匿跡中間,沮抑公論,排陷善類,造飛語以瞀亂是非者,豈無其人乎?臺諫之所謂乖爭不和者,以此也。誠彦之疏,淆亂是非,眩瞀黑白,以絶君上爲治之心,謂朝廷皆不得爲其職事,而只以外議爲之也。又欲使臺諫不得駁擊人物,乃曰:」同己者爲善,異己者爲惡。』其動搖上意,濁亂朝廷,疑間宰相,豈有紀極乎?,不和之實,安有如此者乎?如彼濁亂朝廷者則優容,而臺諫則盡遞之,是使憸邪之人,窺伺上之淺深也。誠彦,本無學識,但知酒色之爲好,馳騁之爲事,特一博奕鷹犬之雄耳。其於父子之間,無禮節若狗彘。其登第也,人皆怪之,今所爲上疏,不知何以爲之也,人皆疑之。誠彦則不能書片簡者也。且李荇之爲人,亦不和平,又執拗而不善善惡惡之人也。若其誤國之名,則有不知也,然臺諫所論,豈爲無自乎?且誤國之人,豈皆常以誤國爲心乎?或執拗,或不和平,而其弊終歸於誤國矣。「正國曰:」誠彦之疏,如一蹴而造堯、舜之域云者,無識有甚。人臣引導人君,必以堯、舜爲期,以爲不能爲堯、舜,則推其心,何事有不得爲乎?吾君不能,謂之賊。誠彦之賊君,甚矣。「上曰:」人君則當以堯、舜自期,儒者則當以孔、孟自期,而誠彦之言,以爲堯、舜不可爲,其言之不足取信,以此亦可知也。南袞以憲長,曾與陳疏之議,而不着名,形迹近於非矣。然病亦無常,豈托病而不署乎?「正國曰:」聞副提學金淨呈辭歸養,命除外任,其於人子之情可也,自上亦以孝理治國也。然人之去就,亦有輕重。今無可用之人,而其母年不至老耄,又有他兄弟,臣恐自上輕許其歸也。「上曰:」其母年雖未至七十,而情則重,故命除近處外官耳。「渭又論河宗海等四人及成世貞、金世鈞、柳繼宗事。上曰:」近日被論者多,然不至可棄,則不必遞也。「正國又論趙邦楨,上曰:」趙邦楨則當問于吏曹以處之。「

○傳于政院曰:「諫官言趙邦楨,不合長官。其人物,予未之知,其問于吏曹。」吏曹啓曰:「趙邦楨不合之實,則未能詳知,但臺諫以公論啓之,必有由矣。」

○臺諫啓曰:「特用李荇,其取信誠彦疏意,形迹已著。如此等事,皆由於疑貳臺諫,信惑狂悖之言,聖心有所動搖故也。請速改正,然後可破下人之疑惑也。南袞,以憲府之長,曾與同僚議疏,而竟乃托病,大失臺諫之體也。當速遞之。」且論前事,皆不允。

○傳于吏曹曰:「其遞趙邦楨之職而擇差。」

○兵曹以平安道評事望啓之,〈初以梁彭孫、李熹、李弘幹注擬。〉傳曰:「兩界評事,不可以凡人爲之,而平安道有邊警。前者柳沃,以四品降授矣。今亦以秩高望重者,改擬。」兵曹更以文繼昌、兪汝霖、李弘幹擬啓,落點于弘幹。

○以金璫爲刑曹參判,尹熙平爲工曹參判,金錫哲爲漢城府左尹,李思鈞爲同知中樞府事,李坫爲同知中樞府事,金絿爲弘文館副校理,李希閔爲正字。

11月7日

○己卯,賜政院、弘文館、藝文館,品帶人各一腰。

○臺諫啓曰:「李荇,乃久出入臺諫、侍從之人。臺諫之論,必有所見。誠彦之疏入而特用之,衆心皆以爲疑貳臺諫,而用李荇也。改正則群疑可釋也。南袞初與同僚議疏,而托病以入,乃授贊成。當速遞之。」又論前事,皆不允。

○傳于同副承旨柳雲曰:「近日迎訪罪人緣坐同生三寸,則議其輕重,妻妾子女則不議。初不錄啓而然耶?」雲啓曰:「子與妻妾,初不錄矣。」

○弘文館副修撰黃孝獻在尙州,以病呈辭,命給由。〈史臣曰:「孝獻,嘗在書堂,同時賜暇之人,欲上疏論事,孝獻獨不肯,儕輩多疑之,至欲彈駁而未發。孝獻自知不容於時議,有補外之計,故仍覲親於尙州,稱病不來。」〉

11月8日

○庚辰,傳于政院曰:「辛允武,其身則已被罪矣,然其罪,或以爲輕。其妻妾,若賜爲人婢則已矣,若屬於公,則可還放也。其問大臣以啓。」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議曰:「辛允武罪狀,則雖不如朴永文之甚,亦不爲無罪也。且允武,無妻而只有妾。若施特恩,則賜牌與各司定屬何異?不可區別也。」傳曰:「向者迎訪之時,大臣皆以謂辛允武與朴永文有間,故問之耳。大臣之意,予已知之。其勿放,可也。」

○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監察,糾檢各司。朴薰,不合此職。花梁僉使姜洽,不合本職。請竝遞。」答曰:「朴薰被論,可遞也。餘皆不允。」

○工曹判書姜渾,以病呈辭,傳曰:「若常時,則六卿之職,不可輕遞,渾被論已久,其遞之。」

○試藝宗親。明原副守顥、藥山令俊入格。

○御夜對。司經孫洙因講《近思錄》曰:「伊川爲宋時理學之祖,而蘇軾指爲僞學。非徒宋時爲然,乃古今所通患也。」特進官姜澂曰:「一時趨向,皆係於人君之所尙。理學本也,文藝末也。人君惇尙理學爲貴也。」上曰:「道學,自孟子而後,只有宋儒,而指爲僞學,果後世亦有欲爲理學,而不無指爲僞學之言矣。然必爲理學而後,可也。」澂曰:「吾東方,蓋自前代以來,只以詞章相尙。鄭夢周,始爲理學,著《四書輯註》。其後《朱子輯註》出來,果與相合。夢周爲有功於理學也。」侍講官柳庸謹曰:「今聞上敎,眞萬世萬民之福也。理學不可謂難。堯、舜之道,不過日用當行之事,而不能行者,物慾害之也。人君好善,亦當使其心,常如鑑空衡平,而誠好之也。金宏弼被禍之後,以理學爲戒。自上卽位以來,或有存心理學者,故有紛紜之論,如李誠彦者,是也。其人以田獵爲事,本無家法,雖父子之間,慢不致敬,無道極矣。其疏有機關處,當明白痛別之,然後士氣有振起之勢,而不爲之摧折也。其疏一入,遽遞臺諫,士氣喪矣。先正誠彦濁亂朝政之罪,明示好惡,可也。」上曰:「臺諫謂朝廷乖爭不和。以臺諫先發此言,則人之言者,亦無所忌憚,故遞之也。誠彦之疏,有以爲不可至堯、舜之域。其宜棄而不用,無疑也。人君當以堯、舜自期,至於堯、舜之域而後已。若曰吾治已足,則不可矣。」澂曰:「上之立志如此,則道學之盛可冀也。宋時朱子諸儒,不能行其學於朝廷,而斥爲外官,以其時人主,不好尙故也。苟自上好之不已,則人自知其可尙也。」上曰:「非耳目所習者,則人以爲非。吾東方近日,不爲理學,故或有非之者,或有怪之者。若不疑貳於邪議,而奮然力行,則邪議妄論,自至於消鑠矣。」庸謹曰:「古人云:『若有一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容焉。』有休休樂善之量,則天下之善,皆己之善也。聖上有志於學,孜孜不倦,進退人物,或得其道,故囂囂之徒,不能自安,相訾百倍。君臣上下之間,但從事於學問、講論,無所施爲,猶有囂囂之論,況大張乎?然講論日積,踐履篤實,則異論自息,群枉不得售其術,雖有妄言邪議,亦不得爲聖明之累也。願上極盡致知之功,使心地如鑑空衡平,以至私慾淨盡而後,自能區別人之是非邪正,而知所擇矣。」上曰:「休休樂善,此言極善。非獨人君樂善,大臣亦可樂善也。當以好善之心,快示其好惡,然後人心趨向可定矣。」孫洙曰:「理學與詞章,一而異名者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理學之大宗也。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南風之溫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者,詞章之祖也。此理學之發爲詞章者也。」庸謹曰:「詞章,固發於理學,然詞章則學之或有不能者焉,理學則未有學之而不能者也。」上曰:「理學、詞章,無異。若崇尙理學,則詞章卽在其中矣。」澂曰:「中原謂我國文獻之邦者,以前朝時文臣,皆以詞章而取科第於中朝故也。夫華國則須用詞章,而修己治人則理學爲重也。」庸謹曰:「古人云:『六經,奸究之囊橐。』以誠彦之疏見之,可知其言之實也。其引孟子之言,牢寵人聽者,似難分辨其是非。此所當洞照也。若能融會於致治格物之學,則人之邪正、事之是非,難逃於吾心之明鑑矣。此上之所當勉。」上曰:「此書言今日雜信鬼怪異說者,蓋不通乎道也。此亦不明理學之故也。理學明,則自然群邪不得搖動其心志,而且不信之也。庸謹曰:」理一而已。若洞知其理而與天地合,則不爲搖動也。燭理明,則進退人物,亦無疑惑矣。「上曰:」燭理明,則人物進退果易矣。『知人則哲,惟帝其難之。』進退人物,當與大臣議而處之也。「庸謹曰:」與大臣同議而進退也。然不可每與同議。好善而惡惡,則治效立矣。一時之人,不可盡責以聖賢之事也,苟能培養氣象,則自然皆化爲善人。此不過一二大臣,與上合志,而猶可得爲之也。「

○安東府使李堣卒,遣官致祭。其文曰:「〈修撰奇遵所撰。〉博學爲文,束身以律,一乃其心,克愼厥職。」〈史臣曰:「代王言之體,當以簡實典麗爲主,不徒以詞藻爲尙。遵之所製,言浮於實。當時詞臣,製敎類此。」〉〈又曰:「堣,性恬雅,頗能詩文,居官亦簡。嘗爲承旨,反正之夜,與尹璋、曹繼衡屬直,外報方急,廢主驚懼,召三人問故。三人心知外變,紿廢主曰:『臣等當出而觀變。』廢主牽挽不放,三人以次抽身,從穢溝中,出赴擧義諸將,竝參勳籍。後爲言者所劾,悉收勳券,然時議謂堣與璋、繼衡有間。」〉 ○泰安雷雨暴作。

11月9日

○辛巳,御朝講。大司憲許硡曰:「南袞,與同僚議疏,而上疏之日,托病不仕,大失臺諫之體。何可爲贊成乎?當速遞之。上敎雖曰:『李荇以大臣之言』,用之,然形迹太露,遞之可也。」又論金世鈞、成世貞、柳繼宗、河宗海、李淑春、金順蒙、劉永貞等事。正言金匡復曰:「李誠彦之疏,眩惑上聽,構陷善類。誠彦,本以門蔭子弟,而得齒朝列,頓無學問師友之力者也。其中科擧,亦出人意表。其方以南行而筮仕也,凌蔑同列,人皆言其無識。今所上之疏,則不知何以能爲也。其濁亂朝政之罪,可明正也。李荇之得罪於士林,久矣。一時宰相雖有推薦者,而臺諫之指爲誤國者,亦非以一二事而名之也,朝夕與居,詳知其爲人而後,言之者也。大抵被駁者,雖不至於得誤國之名,而猶不得敍用。況李荇乎?誠彦之疏,有救護李荇之言,宰相從而譽之,上又特用之,下人豈能盡知上意乎?速遞荇職可也。南袞,大失臺諫之體。遞之然後自知其非,而爲臺諫者,亦不以回避公論爲心也。」又論河宗海、李淑春、金順蒙、劉永貞、姜洽事。上曰:「李荇,以大臣之意,用之耳。南袞,病亦大矣,不可置疑也。」匡復曰:「朝廷雖無不和之事,若有言其不和,則大臣當思所以救之,而乃爭言臺諫之非,雖有慕古之儒,不無厭怠之心矣。宰相與下人之賢者,同心爲政,可也。」領事申用漑曰:「議論不同,則可否相濟,可也,議終不同,則自上宜擇其可者也。乖爭不和之事,臣至今不知其意也。臺諫、侍從出議,而莫敢矯其非,皆務苟合,則何事爲是乎?」上曰:「何可以議論不合而非之乎?下人之言,亦何可盡以爲是乎?但恐大臣好賢樂善之不明也。國家事,大小臣僚所當同心而爲之也。好賢樂善,美事也,薦賢亦美事也。近者大臣不薦賢,故在下者或薦之,今世豈無可用之賢乎?大臣之道,當務其薦賢也。大臣不薦賢,而在下者薦之,於事體亦有異也。」用漑曰:「臣不交遊士大夫,故不知人才也。若臺諫,則皆方與士大夫交遊,故所知者多,而能薦之也。如臣者雖欲薦之,恐不得其實也。」許硡曰:「治國之道,用賢爲大。賢者布列於朝,則國事自底於治也。」用漑曰:「我國,狹小之國也。人才豈易多得乎?以可人而被駁,則下無全人矣。且一被駁,則後雖有公論,而久不得免焉。李荇雖無誤國之實,而恐終被斥也。上當分明辨別也。非以臺諫爲失言也,以誤國之言,爲過越故也。」匡復曰:「近因年險,慶尙道流離之民,率妻子以居於空寺,至爲驚愕也。守令,親民之官,而監司,進退守令者也。雖未能盡擇守令,而監司則所當精擇也。監司有能盡責任者,委任以責成,可也。」上曰:「恤民,在於守令,然守令何能一一精擇乎?若監司,則八道只八人,猶可精擇也。予聞慶尙道監司金安國,盡心於任者也。若有各別賢能之人,則予意亦欲議于大臣,以圖久任也。用漑曰:」當下諭各道,使流離者,還集舊居,若流民最多處,則可推其守令也。流民多聚而不禁,則不無爲盜之弊也。且觀察使,周年相遞,其期似乎促迫。但諸道,非如兩界監司之安坐一處也,每於馬上,奔赴不暇。人之氣力有限,若過一周年,則氣力有不足矣。此則當下問朝廷以議之也。兩界監司,則兼府尹,故異於他道。他道亦依兩界,兼府尹則似可矣。然此亦變法也,似未可爲也。前此亦有言之者,且欲施行其言,而卒未能行之也。然可議於朝廷以處之也。「上曰:」所謂可久任者,非欲人人而皆久任也,欲擇其可者,以久任也。「

○御夕講,論漢文帝、唐太宗之事。上曰:「漢文、唐宗,三代以下之賢君也。然漢文,行短喪之法,唐宗,閨門多有慙德。人君當以堯舜之道爲法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11月10日

○壬午,御朝講。司諫金正國曰:「宗親等上疏,又請面對,欲陳所懷。此人等豈敢望其榮寵乎?赤心爲國,而不許,未便。」上曰:「面對何難?但古無此例,大臣亦曰:『其所懷盡在疏中。』是以不許也。」參贊官金淨論李誠彦事曰:「是非邪正,當使各得其所。」領事鄭光弼曰:「宜使淨分別邪正,然後議論定矣。」金淨曰:「臣之啓,非他意也。盡遞臺諫而不罪誠彦,則是非邪正,恐不得所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姜渾爲晋川君,李惟淸爲工曹判書。

11月11日

○癸未,御朝講。參贊官李耔曰:「夜對入參宰相,已令於忠勳府入宿矣。夜對,所以不時接對侍從,自上亦御便服,而地勢狹隘,故祖宗朝不接宰相也。」領事申用漑亦以爲然。上曰:「可。」大司諫韓效元、執義朴守紋論前事,命遞姜洽,餘皆不允。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京師,氣暖如春。

11月12日

○甲申,御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監察鄭光翼,前爲昌德宮守直部將,以窓牖等物無置處,曾被劾罷。今何可爲監察?請改正。」答曰:「鄭光翼,被駁於本府,可遞。餘不允。」

11月13日

○乙酉,御朝講。正言金匡復曰:「聞副提學金淨,欲養其母,呈辭而歸。成宗不許兪好仁之歸養,命致其母於京師,以人才不可易得也。」上曰:「以孝理國,則不可不念母子之情也。若不遞其本職,則覲親後自當上來矣。」

○全羅道兵馬節度使黃琛、軍威縣監趙忠孫拜辭。上引見,謂琛曰:「勿以倭變已殄,而防禦諸事,竭力措置。謂忠孫曰:」恤民之事,爾其竭力。「

○左議政金應箕啓曰:「近日右手足,有痿痺之氣,不快於屈伸,欲針灸調理。請給由。且臣被論,今已五月,勢難就職。且得重疾,必不速愈。請免政府,安心調理。監修《璿源錄》,堤堰司提調,請竝遞。」答曰:「被論而難於就職之意,則予未嘗不知也,而三公之職,不可輕遞。其勿辭。堤堰司提調則可遞,監修《璿源錄》,亦令他人代之。」又傳曰:「元子嘗寓卿家,近因不平,移于本宮,當往見之。」應箕仍啓曰:「元子初寓臣家,而召別監使入中門,欲與之言,臣禁止之,使不得爲如此等事也。今移寓本宮,恐親近常兒無賴之徒也。如別監小宦之類,不可使近於左右也。且聞元子雖在不安之中,亦不廢書,必曰暫讀而後輟,此意至貴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左議政金應箕,因針灸證勢危急,命遣醫齎藥以救。

○木星入太微西垣。

11月14日

○丙戌,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金錫哲爲慶尙道節度使時,失於防禦,三浦倭人反亂,熊川等數城,全城滔沒,生民魚肉。若以軍律,則當置極典也。及其陷城之後,又領軍扞禦也,軍中驚擾無紀。賊若衝突,一人不得生還矣。其時朝廷不論其罪,猶不自知其失,今當示其貶責。其人物亦不合於決訟,漢城府,與六曹同,不可以此人爲左尹,請遞。」皆不允。

○以梁彭孫爲司諫院正言。〈史臣曰:「彭孫,出於寒微,力學登第。嘗遊泮宮,朋友譏其野,然有强項之名,時論或與之,故得拜是職。」〉 ○御夜對。侍讀官柳庸謹曰:「銓曹以用人爲任,不拘於私情。明有所不逮則已矣,不然則非也。大臣當盡其職,六卿以下之賢否,三公進退,以至監司守令,靡不統領焉。今卽位十餘年,而進一人退一人,皆出於下僚,故其於進退之際,群議囂囂。此無他,皆由於大臣不盡職之故也。臺諫雖一時名士,然其所爲,豈能如大臣之所爲也?體統不擧,故凡見駁之人,私自憾曰:『我,朝中之先進也。』或云:『我則某之父兄之友也。』煽動浮言,議論不沮,人之虛己受過者,鮮矣。若三公統六卿,六卿各率其屬,於事體得宜,不令而行,無爲而治矣。今之三公,非有心於國事者也。」上曰:「設官分職,各有其責。大臣進退人物,則爲臺諫者,但補闕拾遺而已。大臣不薦賢退否,故臺諫不得已論執矣。」庸謹曰:「今聞大臣之言,則皆曰:『可用者,咸在朝列,豈知此外之賢者哉?』此失大臣之體也。若執其朝綱,擇其賢者、能者,各適其用,間有姦慝之人,洞然屛去,嚴以制之,則邪正分明,紀綱井井,無爲而治矣。今之大臣果無施措手段,而上之求之也,恐不以誠,故盡職者寡矣。」上曰:「予之推誠若至,則孰不感動乎?朝廷之中,雖顯達之士,爲大臣者,亦可爲進退之也。人物薦進之事,近來大臣,果不以爲汲汲焉,此實予不委任以誠之致然也。」

○忠淸道淸州、燕歧、文義地震。

11月15日

○丁亥,御晝講。上曰:「《小學》之書,日用事物,無不各當其理,男女之所當力學。若過時而不學者,不害兼治也。成均館,學校之源,其勸學之方,當自此始,則誰不激勵乎?」特進官李坫曰:「在家,盡事親長長弟弟之道,則他日推之於國,以孝弟慈爲之根本,豈不美乎?」特進官李自堅曰:「鄭麟趾,平生手不釋《小學》,老而不厭,卒成大人,後學之所當法也。」侍讀官柳庸謹曰:「金宏弼,力行孝弟,以理學爲根本,故士多學焉。俗輩指笑而非之,自上重此書而振作,則誰不學哉?」李坫曰:「古云:『非知之艱,行之惟艱。』」典經李希閔曰:「柳雲爲大司成,四學之士,皆講《小學》;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勸《小學》,閭巷之童,靡不興作。一道且然,在上行之不難矣。今之爲宰相者,未聞以此敎其子弟也。法之不行,自巨室始也。」參贊官李耔曰:「今聞成均館,士大夫子弟,專不聚學,而充額者,皆遠方寒士,欲試訓導才者也。名雖學校,實則闕如也。」庸謹曰:「士大夫之家,皆敎婦人,以此書立根本,則風俗從而正矣。」

○御夕講。參贊官李耔曰:「自上勵精圖治,而民生困瘁,西北之患,朝夕且發,而災變疊至,不可謂小康之世也。」上曰:「西北之事,得人而任之,則可以無虞也。大臣當薦進人物,各適其用,而未聞某人爲某之薦,某人爲某之退,悠悠過日,良可嘆已。」典經李希閔曰:「民生困憔,僻巷之間,豈無冤悶?遣使問民疾苦,則爲守令者,庶自激厲也。」

○臺諫啓前事。諫院又啓:「鄭光國,人物不合六曹堂上,而今又老病,請遞。」皆不允。

11月16日

○戊子,御朝講。上曰:「近見日候,冬暖如春,全羅道有雷電之異,京外亦有開花處。變異之稠,莫甚於今日。進賢退不肖,宰相之職也。雖在六卿之列者,若有過惡,則大臣當貶退之。進退之道,不可不嚴也。災變必不虛生。於予心至爲不安。」領事申用漑曰:「災變疊至,日候如春,皆陰陽失節之所致,此紀綱解弛故也。」大司諫韓效元曰:「政府署事,欲存統領而立紀綱也。自署事之後,亦無各別施爲之事,臺諫之外,更無進退人物、黜陟臧否者,頓無政府署事之意。」上曰:「進退人物,近來在於臺諫,未見大臣爲之也。政府署事者,非徒簿書期會間而已,求賢用人等事,皆其職事也。科擧,取人之道也,然科擧之外,亦必有賢者矣。由科擧而出者,亦豈無不賢者乎?」用漑曰:「臣果不得進退人物也,當褒貶時,殿最若公正,則可無賢不肖雜進之弊矣。如欲一切汰去,則不可也。若擧賢,則不肖者自遠矣。」效元曰:「弭災之道,莫先於不滯獄訟也。近日久不聽朝啓,應死者,至於十餘年,困苦於獄中。仁者之心豈不爲惻然乎?」上曰:「此意當矣。已成之獄,則速斷可也。朝啓時,左右無言者,予意亦嘗以爲不當也。且雖小事,不可只以刑杖而取服也。」侍讀官申光漢曰:「刑曹,有事干受杖,而正犯則不受杖。官吏抑勒取服者,非矣。」上曰:「予未及聞之。此事甚謬矣。」說經安處順曰:「取人,專由科目,而或不得其人。賢者若與草木同腐,則後日視今,謂宰相有耳目,而謂上求賢如渴乎?被薦而來者,上若屢接,則其未來者,亦皆屬意於朝廷矣。」上曰:「人君,求賢如飢渴。若得賢才,不必待大臣之薦,而予所當擧而用之也。」

○傳曰:「聞『刑曹死囚有未服者,而郞官抑勒取其招』云。其郞官推之。且死囚文案到政院者,幾何?」都承旨尹殷輔啓曰:「留院推案,凡二十九道。」傳曰:「死囚多滯,諸承旨其分以啓。」

○軍器寺提調柳聃年,以新樣弓啓曰:「此弓,內付殘角,外付以木,霾雨亦不破折。乃平安道居前內禁衛孟亨孫所造也。請令兵曹依樣製造。」傳曰:「可。」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濟州牧使鄭鍵,以將帥棄鎭而來。請拿來推之。監察李敞,前任內贍主簿,以不謹職事被推。監察,乃糾察之官也,此人不可授也。請改正。」傳曰:「李敞可遞。鄭鍵非無端棄鎭而來。已令憲府推之,不必拿推也。觀其畢推而來啓可。餘皆不允。」

11月17日

○己丑,御朝講。掌令孔瑞麟、獻納李壽童,以李荇、河宗海等四人及成世貞、柳繼宗、金錫哲、鄭鍵、鄭光國等事,反覆啓之,又啓曰:「頃因天變,欲以疏放罪人,應之。如緣坐之典,乃後世之法,若以王政,則罰不及嗣。如此等人,放之似可,若自已犯罪者,則不可赦也。雖平時,猶不可數赦。況應天變,以赦有罪乎?」上曰:「遇災疏放,予亦以爲未便。天道亦罰惡勸善,不可以赦有罪而應天變也。頃日疏放,大臣建白而爲之,爾所言至當。且冬暖如春,開花亦盛,此皆紀綱解弛,體統不立故也。進退人物,政府當以爲己任,且臺諫所論,大臣亦當相可否。」領事鄭光弼曰:「每遇災變,至爲恐懼。若彈論人物,非宰相所與知,然且有不得不知者焉。」上曰:「不必論駁如臺諫也,凡薦賢退邪,大臣當爲之矣。」侍講官閔壽千曰:「大臣之職,薦賢爲大。賢者布列庶位而大綱已正,則事事自無闕失。古人云:『大臣以人事君。』此大臣責任也。」上曰:「予意今日之切務,無如求賢之一事。」光弼曰:「草野之中,未聞遺逸之士。如有之,當必薦引,然進退人物,不可容易爲之。」上曰:「人君則深居九重之內,聰明有所不逮,聞見有所未及,大臣當薦之也。所可薦者,非徒草野之士,已在登庸之列者,亦當薦之也。」參贊官成世昌曰:「民困天變,比前益甚,豈無闕失者乎?臺諫所論,宜與入侍大臣商議,定其可否。」上曰:「此言甚當。」光弼曰:「李荇是非,人自知矣。今用之也,非聽惑誠彦之言也,今不可復改。」知事金詮曰:「謂荇爲誤國,皆以爲過當之論。但機微若此,故臺諫言之,未知當何如處之也。」上曰:「予之用荇,固非聽惑誠彦之疏,然群情如是,不必用之也。」光弼曰:「河宗海等事,臣等意亦以爲未便。」上曰:「此則專爲上殿而爲之也。」光弼曰:「金錫哲事,臺諫所啓之意有在。我國紀律常不整,卒遇大敵,則勢不得易制矣。」瑞麟曰:「此言亦容恕之言,在軍法,何可以情恕之乎?」光弼曰:「錫哲,前日所失,雖如彼,亦可試於漢城府也。」上曰:「昨聞刑官,推鞫死囚,抑勒取招云。刑官果可精擇,而所論數人,則予不知其不合也。」特進官沈貞〈貞,時爲刑曹判書。〉曰:「昨聞上敎,推之于本曹,有一二可疑事,而一事則乃無賴之徒,會于鍾樓,結約作黨,假稱儒名,作賊閭閻,偸取財貨,其人等或受刑十二次,或五六次,或死或生,無抑勒取結案者矣。但一人,前則服招,後反發明,官吏不信其辭。恐以此而出此言也。」上曰:「災變之出,多由於刑獄之濫也。更加恤刑可矣。」貞曰:「李荇事,臺諫初以誤國論之,似不可汲汲用之。河宗海等事,臺諫論執不置,以爵賞不可猥濫故也。宜速聽納。」特進官曺繼商曰:「河宗海等事,臺諫論啓已久,當速改正。」世昌曰:「大臣薦賢,若有大賢,則當置之大位。如古之遽命相位,則今雖不可,大臣所薦,亦不可苟處以卑末之職。近來施爲於政事間者,亦有未盡處故啓之。且我國君臣之間,禮貌嚴峻,如經筵則或不必久。如延訪之時,則終日從容論難,有病者不能久坐,必乎氣然後其言亦盡矣。且唐、虞之治,以親九族爲先,先王朝,待王子、諸君及宗室,篤其友愛,必以誠實。如此然後,可推以及人矣。〈上之接愛宗室,有愧先王故言。〉上曰:」延訪之時,大臣俯伏之禮過矣。我國君臣之間果嚴。自今以後,可平氣而坐。「金詮曰:」若上下交修,則皆當虛懷而相與取人爲善也。雖臺諫有所言論,而衆論當理,則臺諫不必論執,大臣之言,亦當如是而不執偏見則可矣。各執偏見,乃上下未盡交修之實也。「

○右贊成南袞辭職三啓,不許。

○政院啓曰:「朝講,鄭光弼所啓,濟州流亡人物,遣文臣問之事,請奉承傳;延訪經筵時入侍宰相,平氣以坐事,竝奉承傳,何如?」傳曰:「濟州遣文臣訪問事,可奉承傳,而平坐事,不必奉也。後日宰相之來,可語以此意。」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11月18日

○庚寅,司憲府欲黜巫覡,申報于政府,政府依執轉啓,傳曰:「新法不可立。政府更議。」

○右贊成南袞辭職四啓,不許。

○正言梁彭孫啓曰:「臣觀李誠彦之疏,非救李荇也,其意實欲曚曨聖聰,排斥善類,登進同類,布滿朝廷,如任士洪之爲者。臺諫以爲言事之人,而不力請其罪,大失臺諫之禮。夫公論,不在宰相,則在臺諫;不在當時,則在後世。廢朝戊午年間,金馹孫輩,皆社稷之臣,而連頸就戮。當時非無善惡是非,而廢朝嚴刑重法,以鉗一代之口,故無有言者,公論不通,終至於亂。至反正後,明知善惡是非,褒秩崇奬,錄用子孫,使知善之當爲,惡之當去。一代之人,知所向方,故治道亦庶幾矣。須使善惡是非,昭定於當時,然後自無壅遏之弊。若以言事之人,爲不可罪,則人有指孔、孟之賢聖,而非之者,其亦不可罪之乎?國之善政,人人蜂起而非之,則朝廷紛擾,無時可定。大抵好惡是非,須誠心以將之。殿下若知誠彦之奸,則當痛治之,逬諸四夷,昭示一代之好惡,使邪正是非,得其正也。臣之意如此故啓之。」答曰:「誠彦之疏,予乃置而不用,故臺諫以請罪上疏之人,慮有後弊而然也。大抵以一人而攻衆臺諫,騷擾而非美事。不必如此也。」彭孫再啓曰:「傳敎有云,以一臺諫而攻衆臺諫,非國之美事也。臣意以爲臺諫,當以公論定是非,而今失臺諫之體。若以諸臺諫爲是,則當遞臣職。」答曰:「臺諫進退爲重,故欲問于大臣。爾可待命。」

○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銓、右參贊崔淑生等議啓曰:「梁彭孫之言,徒計其誠彦之謬意也。今諸臺諫,亦非以誠彦之言爲是也,恐有妨言路而乃爾也。今國論已定,若人人異論,則國論何時定乎?且臣等意與諸臺諫之意同,非敢自是,但有妨言路故也。此事今已定矣,當定于已定者也。〈兩相方議曰:」梁彭孫當遞。「金詮曰:」彭孫,言事者,而遞之可乎?「領相曰:」所謂言事者,非謂言此事也。「遂啓之。崔淑生雖在列,獨不與議。〉傳曰:」經筵及常時所啓之言,非以誠彦爲是,故以彭孫攻臺諫爲不美。若欲存彭孫而又欲使諸臺諫在職,則勢難俱存。若以所啓之言,則彭孫可遞。然所言不明白,其以彭孫爲可遞乎?「光弼等啓曰:」各陳其懷抱也,梁彭孫,何可以爲遞之乎?然欲安定,則豈可遞諸臺諫乎?唯一梁彭孫,可遞。「傳曰:」知道。「

○喬桐縣品官金淑等,以縣監金昌壽,坐不參陵祭執事,年分等第,以災爲實等事,當罷,上疏乞留。

11月19日

○辛卯,政院啓曰:「昨日命遞梁彭孫於言事之後。大抵臺諫言事,其言雖過越,當極優容而審處之也。正論,不在人之衆寡。以一人言事而遞之,則後無持正論,而特立敢言者。其弊終有不可勝言者矣。前遞臺諫,上意以謂鎭靜,而不能鎭靜,群疑益激。今命遞彭孫,亦欲鎭靜,而臣等意,公論之激,恐有甚於前日也。傳曰:」以廷論已定之事,而輕遞諸臺諫亦難。予不可獨斷,故欲聞朝議而處之,大臣以爲彭孫當遞。大臣之言如是,則彭孫難於在職也。大臣之言,旣如彼,予則只允其言而已,此事非若前日遞臺諫之事也。「

○執義朴守紋、正言金匡復等啓曰:「前者李誠彦事,當極論治罪,而不敢請罪之意,則已盡啓矣。昨日梁彭孫,以不極論誠彦之事而非之,此固是也。聞梁彭孫詣闕,而臣等退在於家,又聞命遞正言,至爲驚駭。在家不得安心,欲啓退去之由,玆敢來啓。」成世昌旣接守紋等入政院,顧史官大笑曰:「此人等事,甚可笑也。」臺諫被同僚之駁,則當縮首以竢上命,故諸臺諫皆不來,而守紋等,獨來啓之,大失臺諫體貌故也。諸承旨與聞者亦譏之,右贊成南袞聞之亦笑。成世昌以守紋等言轉啓,傳曰:「大臣以爲可遞彭孫故遞之。諸臺諫則可仍在職。」世昌啓曰:「守紋等,啓辭卽退。」傳曰:「退去則不必召語之也。」

○右贊成南袞辭職四啓,不許。

○同副承旨柳雲,以楊原君憘給由馬傳旨,書啓曰:「妻父母墳拜掃,前例無之,蓋自此而始矣。」傳曰:「若無故事,則可言其由于楊原君也。言之則必解惑。且承旨之任,出納皆當惟允。非徒察之於出也,於其納也,亦當審察允而後啓之。」柳雲啓曰:「楊原君來賓廳親啓之,臣不能阻當。」傳曰:「法之不行,由於貴近。果若違法,不可苟循,勿奉承傳。」

○弘文館直提學李成童、典翰趙光祖、副應敎閔壽千、校理申光漢、副校理柳庸謹、博士孫洙、著作安處順、正字李希閔等啓曰:「聞命遞正言梁彭孫。彭孫,乃持正論言事之人,而遽命遞之,至爲未安。命遞正論之言,後之爲臺諫者,亦豈容默默乎?恐大妨言路也。諸臺諫,旣不終事,而正言又以爲非,則豈敢自存乎?雖方外一人,有言其非者,猶不敢在職。況同僚臺諫,以正論攻之乎?公論之所以貴者,一正論可以勝衆論,而朝廷有以自立故也。今此事則已矣,後有大事,亦如是,則弊不可勝救矣。」傳曰:「正言攻擊諸臺諫,勢必不能相容,而實難處之,故乃問于大臣,命遞彭孫矣。諸臺諫,今亦被弘文館之論,不可在職,可竝遞之。」李成童等再啓曰:「正言攻衆臺諫,勢固不能相容也。但梁彭孫則以公論而揚言者也,若竝遞之,則恐後無持公論而敢言者。大抵臺諫進退爲重,故必問于大臣而處之也,然臺諫與宰相,其道不苟合,故古之人,臺諫不薦宰相,宰相不薦臺諫,不相苟合,然後國勢尊而公論行。進退臺諫,必問宰相而處之,則恐有後弊也。」傳曰:「不必事事與大臣議也。此事則乃爲難斷之事也,故與大臣議之。今雖盡遞諸臺諫,而欲留一彭孫,得乎?旣有大臣之言以爲當遞,則彭孫亦難於就職,故竝遞之耳。」

○以張順孫爲兵曹判書,高荊山爲司憲府大司憲,李成童爲司諫院大司諫,朴壕爲執義,鄭忠樑爲司諫,鄭士龍、權橃爲掌令,孔瑞麟爲弘文館應敎,曺漢弼爲持平,金球爲獻納,尹自任爲副校理,。崔山斗、李若氷爲正言。

11月20日

○壬辰,高荊山啓曰:「前臺諫不力請誠彦之罪,果非也,而梁彭孫攻擊之,議于大臣而遞彭孫,又以弘文館之啓,盡遞臺諫。前日延訪時,臣亦以爲,誠彦之疏雖過越,而請罪,則有妨言路。臣之意與前臺諫相同,則必不合後臺諫。且才質庸下,不合風憲之長。請辭。」傳曰:「被論臺諫,不得仍在故遞之,非爲不請罪誠彦之事也。新臺諫之意,未知其何如,不可預料其不合也。卿豈不合風憲之任耶?勿辭。」四啓,不允。

○御夕講,講《大學》。上曰:「此云:『大學之敎,乃爲天子元子、衆子、公、侯、卿大夫之嫡子而設也。』今之宰相子弟,皆不聚于學宮。予聞之甚爲未便焉。大抵敎化,須自宰相先爲之導率,可也。」參贊官柳雲曰:「學者當自蒙養始,而蒙養不正,則不能成人矣。須自八歲,先讀《小學》,以立其基,次讀《大學》,以收《小學》之功,然後其行己之方,一出於正矣。近來童蒙之學廢墜,故敎者不力,受業者亦不樂從焉。凡士大夫之子弟,鄙而笑之,故爲父兄者,亦從而使之不赴焉。蒙養之不正,蓋由於此也。臣之意,擇生員、進士之可堪爲師者,一部之中,爲童學之長,敎之以進退之節,愛親敬長之道,以養其德性。蒙養旣得其正,則行於家,推之於國,豈不美哉?」上曰:「自少時,先讀《小學》,次讀《大學》,序不可亂焉,則可知其爲學之方。若年過時者,則視《小學》之道爲迂遠而莫之學也。學宮之中,幸有欲學者,爲師長者,勸學可矣。」侍講官趙光祖曰:「柳雲所啓童學之事,正中時弊。若擇有識之士,爲蒙學之長,則庶乎其可矣。此非新立之法也。因祖宗之成憲而得善師而敎之,何害焉?後世人物之善者,不易得也,爲大臣者,心誠求之,則豈有不得之理乎?近來蒙學之廢弛若此,人心之不正,風俗之不淳,亦由此也,莫若得善師。爲里中所服者,俾居蒙學之長,擇其年少之人,聚而敎之,養之以正,則人材蔚然興起而人心風俗,不期正而自正矣。人心風俗淳,則於致治,何難乎?」典經李希閔曰:「學校之事,不可以法令行也。上自公卿,下至士大夫,同心爲之,則自當行也。學校不明則,人才何自而出乎?」上曰:「蒙學之事,今雖勉焉,果不得其人,則其能以儒者之道敎之哉?學校之中,師長非其人,則有志之士必鄙之,不肯就矣。」希閔曰:「蒙學師長,付於西班,以受其祿,故稍知文學者,皆欲爲之,居其位者,皆區區之徒也。須公然擧而爲師,則蒙學自爾正矣。」光祖曰:「近來有志之士,稍稍興起,而無宗師之人。有志者若踰閑之馬,各以所見爲學,故學問不正矣。」柳雲臨文啓曰:「此云:『求知於世而爲之,則雖割股居廬,是爲人也。』大抵學者,力於於爲己之事,治其心,以盡其道,然後卒爲善人矣。小有一毫欲見知於人,則其爲學也,是爲人也。然在上之人,見割股廬墓之事,不以釣名疑之,而誘掖推奬,使長其善心,可也。若不知其人用心之如何,而先以釣名爲疑,則是沮抑其爲善之心,非取人以善之道也。」光祖曰:「務爲己之學,而恐見知於人,則是至人也。然三代以下,須好名,然後爲善之理無窮矣。一邑之主好名,則一邑被其澤。雖一司之中,有好名之人,則薰其德者多矣。作之不已,乃成君子。今柳雲所啓之言,有志而然也。後世之人,以釣名,排陷善類,使不得爲善者,滔滔皆是。上下所當察之者也。此云:『君子之心,豁然大公。』大抵人心公正,則事物之理,應接之際,是是非非,各適其宜矣。人主其視天下,無一物非吾之所當愛,無一事非吾之所當爲,仁民愛物,務行仁義之道,可矣。雖匹夫、賤士,堯、舜君民,乃分內之事,則況大臣乎?如此處,尤當深察焉。」上曰:「雖匹夫之賤,以堯、舜君民爲心,況人主乎?如是然後,可以爲民父母矣。」光祖,以誠彦之排陷士類,濁亂朝政之罪,議決于大臣,盡遞臺諫之弊,梁彭孫,嫉邪慮遠,而終反見遞之失,反覆論啓;柳雲、李希閔亦論之。光祖曰:「公論不在公卿,則在臺閣;不在臺閣,則在草野。在公卿則治,在臺閣則亂,在宦寺則亡。然在臺閣則亂之言,非也。何者,不在三公,故歸臺閣,不在臺閣,則自歸於草野。雖草萊賤士,堯、舜君民之志,莫非分內之事,則豈不議朝廷之事乎?誠彦所謂外議之言,其陰險之情,自然暴露,侍從皆欲請罪,而上意堅定,大臣平和,非如廢朝之時,雖有此等人,何害於治道哉?恃其聖明而不敢啓耳,然近來人心益疑,士氣摧折。自上致知之功,尤當用力,是非好惡分明,天鑑孔昭,洞知物情,則邪惑之說,其何能信乎?前前臺諫乖爭之說,豈無所見而發也?廢主初年,大臣心不和平,故士林之禍,慘不可言。大臣若好賢樂善,求賢如渴,則豈不美哉?其時之大臣,豈皆險詖者乎?心不和平,不好善類,故幾危國家。聖明之時,安有怨憤、乖爭之事乎?」上曰:「廢朝大臣,果不平和,窺覘其上意,以致戊午、甲子之禍,使祖宗培養之善士,殲滅無餘,豈不慘乎?近來非不和平,而臺諫先發乖爭之言,則慮其動搖人心,故遞之耳。間有浮薄之議,故臺諫上疏言之,非有情之事也,欲其防患於未然也。或於經筵之上,大臣、臺諫、侍從,曰可曰否,以爭是非,乃好事也,不可以此謂乖爭也。乖爭之言似過,故欲鎭定而遞之耳。」

11月21日

○癸巳,御朝講。上臨文曰:「人之血氣方强,猶可勉强。古之帝王,鮮能如初。衛武公行年九十有五,敬愼如此。爲人君者,法此然後,終始一矣。」領事申用漑曰:「武公,人也,予亦人也。終始如一,豈有難哉?」檢討官任權曰:「王言當前後不異,而遞臺諫時,大臣或贊美李誠彦,而上亦是之,今又非之,則臣恐王言未定。朝廷上下之人,以誠彦爲非者,皆不信矣。」上曰:「此必中間飛辭也。予豈以誠彦之疏爲是也?予必不言也。當初延訪之日,大臣皆曰:『李荇誤國之名過矣,而誠彦亦云過矣。』故予曰:」誠彦救李荇之言,與大臣之意相似矣,必此言訛傳而然也。「

○聽輪對。副正郭順祖曰:「我太祖征野人時,以片箭克捷,軍士試才,先射片箭,則中外之人,皆爭習之。」僉正朴基曰:「忠州可興倉露積所用長木等物,遠道之人,必貿於近居之人,有踊價之弊,且慮延燒,設倉可也。」

○傳于政院曰:「任權言:『前日延訪,予以誠彦之疏爲是也』,果有是言乎?予則不語也。但謂:『誠彦訟李荇,與大臣略同也?無乃以此言訛傳耶?」政院回啓曰:「臣等入侍之時,未聞如此傳敎也。」

○御夕講。

○臺諫啓曰:「大司憲高荊山,與臺議不合,退而待命。請速遞之。」且啓前事。傳曰:「荊山旣不合於臺諫議,則宜可遞也。餘不允。」

11月22日

○甲午,御朝講。上曰:「大臣以薦賢爲急,可也。」典經李希閔曰:「大臣,公平正大,而胸中表裏洞豁,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休休焉容善,則雖不事事而改之,自有遠效矣。」領事申用漑曰:「進退人物,每存其心,而此非輕易之事。國家用人,當自然用之,而臣時未的知其某也賢,某也否也。臣非不容受直言,亦非惡善人也。古人曰:『五經,奸宄之囊橐。』若善人,則學古書而益賢矣,不善之人,則學書而愈爲不肖矣。人或以臣爲不能好善而言矣,臣之氣質本庸劣,故未敢爲也。」正言李若氷曰:「奇遵上疏,至爲正大,而前臺諫,猶甘於苟容,梁彭孫之言,雖萬世不可改也,而反遞之。弘文館固宜極論,使彭孫不遞,不能匡救,事不分明矣。李誠彦,眞誤國之人,今須明正典刑而後,罪得其當,事得其正矣。李荇,有名之人,廢朝有可觀之事,而近來知其人之不爲君子,故啓之矣。李荇見斥後迎訪時,大臣所言,亦多不是。何以爲一李荇而如此乎?成宗培養氣節,而其時有一陰險宰相,未愜於心,至廢朝而發焉。大臣雖曰不忌嫉良善,而少有其心,則至爲寒心者也。李荇前日,雖結良友,及其居父母之喪,每來於家,飮酒談謔,無異常人。少有操執,其如此乎?爲副提學時,甚不悅善人,又不一入經筵。此其著者也。今,誠彦,非只救李荇也,朝廷善類,皆不好之,且善類登庸,則心不悅焉。其用心如此,故欲使上下離間。臣之意治罪誠彦,當用重典也。」用漑曰:「誠彦,何至典刑乎?臺諫言當激切,而上須詳量聽之。其疏論祖宗法不可遵守之言,〈皆推咎時人之言也。〉此出於狂妄,而爲人所忤者也。祖宗之法,不可盡爲遵守,此變更舊章之言也。」上曰:「此乃前日經筵時所言也,然非欲變更舊章之意也。祖宗之法,固當遵守。」用漑曰:「光弼亦以此言爲誤矣,誠彦何可加罪?前日朴祥、金淨等,言甚狂悖,似可治罪,其時臺諫請罪,而臣等不請罪焉。誠彦有欲言之事,故據事直說而已,寧有罪乎?」若氷曰:「不欲罪誠彦者,必爲言路,而今又曰彼亦據事直說,何敢爲一誠彦而言之如此乎?祖宗朝法,不可盡行之言,豈欲變更舊章乎?其中小小節目,欲變而通之也,今據事直說之言一出,則士林皆喪氣也。誠彦,不忠不孝之人也。其初上疏,其父蓀泣涕固止,而不聽焉。臣久居侍從之列,知上着力於學術,而以今見之,則恐前日之學術,盡爲虛僞也。今若蓄疑於人人,擾漾未定,則不能出治矣。臣恐上無確然之志而志氣變遷也。君子盡言不諱,故或發大臣所嫉之言,如此不已,禍終及身矣。」特進官金克愊曰:「臣聞之於外,以誠彦事,物議紛紛不定,入此聞之,則大臣、臺諫相可否者,可否相濟爲美矣。希閔曰:」朝廷如一家,侍從之言雖過,攻破於上前,釋然於其心,而以子弟例待之,可也。大臣何以此含蓄於心乎?用漑曰:「前日薦金湜者多,而湜之爲佐郞也,六曹曹司佐郞,自古多飮罰酒而多直宿,湜以此不樂於仕宦,再度呈辭,人或有非之者。若眞賢良之人,則除守令,以觀其設施,而民將蒙澤矣。臣意除守令,當矣。」上曰:「祖宗之法,不可盡遵之言,因金湜事而出也。祖宗朝,雖無其法,而金湜明於理學,請使進講經筵云。〈此韓忠持平時所啓。〉湜累用,而皆引病,不知何如而然也。」若氷曰:「臣知金湜之爲人矣。始嗜飮酒,而其母禁之,故今則專不飮酒,而六曹飮罰風俗,甚爲有弊,不勝支矣。然豈以此托病呈辭乎?」上曰:「湜豈托病乎?」克愊曰:「金湜,再爲佐郞,皆以病辭,及爲主簿,復以病罷,不久更敍矣。」

○兵曹判書張順孫以母病累辭,不許。

○司諫院大司諫李成童、執義朴壕、司諫鄭忠樑、掌令權橃、鄭士龍、獻納金絿、持平曺漢弼、正言李若氷啓曰:「李誠彦,濁亂朝政,陰害善類,使中外之人,眩惑是非。上敎雖曰,已知其人之非,而不治其罪,故中外之人,或是或非,且以此,臺諫再三見遞。今須遠竄,使是非判然,群疑消釋,可也。誠彦之罪如彼,而前臺諫不力請其罪,固爲不可,而梁彭孫所啓則正論也,遞之甚不可矣。李荇亦以特旨拜參議。上雖敎之曰,不用誠彦之疏,而其疏一入之後,遽用李荇,由是中外人心疑惑,皆曰以此而用之云,須卽改正。前臺諫所論之事多,而此二事最大,故姑以是啓焉。」傳曰:「誠彦之疏,頓無取實之事,而大臣皆曰:『封章之人,不可罪也。』其疏置之不用已,不宜罪之也。李荇非因誠彦之疏而用之,以大臣之言而特敍耳,不當改正也。」

○吏曹判書韓世桓,於政廳謂參判金彦愊曰:「禮曹參判曺繼商,可爲大司憲乎?」曰:「可矣。」正郞韓忠停筆不書曰:「前有物議,而方論李荇之事,不亦難乎?」世桓曰:「尹世豪爲首,金璫次之,曺繼商又次之,可也。韓忠不聽,欲以金安國注擬,世桓曰:」繼商之事,非一己之累,而偶有誤事,則豈可以此終身廢棄乎?用人之道,無乃有妨乎?「座中默然。

○以尹世豪爲司憲府大司憲,尹殷輔爲黃海道觀察使,韓效元爲承政院右副承旨。〈史臣曰:「是時,趙光祖之勢大熾,位雖卑,而權傾三公,新進年少,靡然趨附。世豪爲黃海道觀察使,承順光祖之意,凡行事施爲,皆矯情誣飾,極盡虛名,以是得除大憲。」〉

11月23日

○乙未,御朝講,講《大學衍義》。侍讀官柳庸謹臨文曰:「此言:『配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源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夫婦之間,易於狎昵,故其敍五倫也,以別字稱。文王配匹之道,至矣。此當體念。」大司諫李成童曰:「《關雎》之詩,萬古帝王所當取法者也。歷代人君流蕩者,皆由於此,反目者皆由於此。必言之如此者,此齊家之要也。自古未有家不齊而國治者,人情尤易失故也。」上曰:「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我國婚姻之禮,不以正行之,久矣。頃者自上先行正禮,士大夫亦稍稍行之,但男歸女家之弊不革,則無益矣。」庸謹曰:「自上先行正禮,復古盛典,故閭閻之間,有樂從而行之者,亦有勉强而行之者。但男歸女家之風,習俗已久,難卒變也,然自然當革矣。」臺諫又以前事啓之,皆不允。領事鄭光弼曰:「近者如大司憲、大司諫、承旨有闕,則以外官注擬。監司一期之內,僅知其道之事,亦有未盡知者。況半年之內,又何知之?其人之意,亦必以爲不久,而或有不勉者。此有後弊,不可以爲例也?」上曰:「以外任入拜臺諫,此不可屢爲之也。曩日適乏人,故不得已除之耳,此不必爲後例也。」參贊官李耔曰:「年年凶歉,百姓困苦。若事有關係,則弊不可計也。今證考使〈擇安胎地也。〉下去,從事官亦多,相地官從之者,又比一二,而如指民之家舍,田地近處,則民皆傾財而施賂。此今年不必爲之事,不可遣也。大抵風水之說,荒唐之事也。且於近地,豈無可擇者而必於遠方,以貽民弊乎?」上曰:「所言至當。證考使,亦不免因循古例也,此果無益之事也。且於下三道,往來尤有弊,於近地擇之,亦可也。」光弼曰:「如元子胎封,不可不擇,以此其弊因循,已久矣。且必於無家舍、無田地處占之,則民亦無冤。且於京畿,無可擇之地,然後遣地理官於下三道,與監司同巡擇之,亦非所以輕之也。」掌令權橃曰:「去年於慶山地安胎時,臣以差使員親見之,安胎近處,皆使陳荒,故民之有家舍、田地于其傍者,咸呼號哭泣,及其旣安,皆還于民。若預定其界限,則民亦預知而不甚騷動。今則不然,不分彼此,故民先騷擾。此甚不當。」上曰:「風水之說,固不可信,其事亦不關係,而使百姓騷動,先定其界限,可也。」庸謹曰:「禍福壽夭,必有天定,此皆無益。若於元子,則猶可擇地,若每如此,則地亦不足矣。」橃曰:「禍福之說,有何所關?常時士大夫之家,其於生男、生女,胎則盡焚之於火。此非有係於禍福也。」上曰:「此因循例事而爲之,果無益也。當問于有司,思所以更處之,可也。」

○傳于政院曰:「封胎地,可先於東、西門外擇地,門外無可當地,則或一日程,或二日程,無過一二日程。凡喪葬擇地,猶不必求之於遠,況此事乎?不必爲遣於下三道也。且胎封之地,凡田地陳荒,亦有畿限,而民不之知,或多騷擾。此亦弊之大者,可先定其界也。且若於京畿無可當之地,則雖擇於下三道,不必遣證考使也。相地官,擇不泛濫者遣之,與其道監司同巡,一時擇地,可也。」又傳于政院曰:「觀察使,不必皆仍任也,其間若有出類拔萃者,則亦可仍之。其招議政府郞官,令於合坐時問之。且聞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方盡心職事。是道地大民多,期年之內,民瘼或未能盡知之。可仍任,使民蒙其實澤。其竝問之。」

○臺諫合司四啓李誠彦、李荇事,皆不允。

○御夕講。參贊官李耔、侍讀官柳庸謹、司經孫洙,論啓誠彦事,請從臺諫之言。

○夜,月入太微東垣三公內坐星下,貫去,月暈兩珥。又有白氣貫月暈東邊,而大於暈。

11月24日

○丙申,承旨李耔,以《觀象監月暈圖》啓曰:「去夜月暈,殊異乎常時,白氣貫月,其圖形大於月暈,此非常之變也。且月行常在太微垣之外,去夜則反行乎垣內,其失道甚焉,甚可危懼。」傳曰:「邇來災變,連緜不絶,而今又有月暈失道之變,天之譴告至矣。予之驚懼曷已?速諭于政府,使之交修不逮,可也。」

○御晝講。同知事李惟淸、參贊官韓效元、侍講官孔瑞麟、典經李希閔等,因月暈之變,論應天之實。

○平安道江西縣栖鶴山,杜鵑花爛開如春。

○傳于政院曰:「今晝講,經筵官所啓,黃海、平安等道,水旱相仍,故貢物已命多減,民不被實惠云。其問于監司。」

○御夕講。

○臺諫合司四啓李誠彦、李荇事,不允。

○日暈。

11月25日

○丁酉,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左贊成金詮、右參贊崔淑生啓曰:「月行失道,且月暈,白氣貫月宮,皆非常之災也。臣等未及知之,伏聞下敎而後,始知之,至爲驚恐。但其應則雖識乾文者,不能必知。臣等不識乾文,不知其應之何如也。」又啓曰:「觀察使善於其職者,擇使久任,至爲美事,然不可以爲常也。大抵人品有異,有治事不似銳意,而月計則有餘者焉;有稱快於簿書之末,而不及於月計有餘之人者焉。且一期之內,知其賢否爲難。若以一人爲賢而久任,則其他人,皆不安心。此事雖似美,而亦難行也。且金安國之銳意於職事,臣等亦有聞也。〈光弼等以銳意,目安國,蓋少之也。以安國爲時輩所推,請加留一期,故光弼等惡之而言。〉但慶尙一道,地大人衆,詞訟甚煩,故必擇遣無病者,而一期之間,僅能支焉。若又加一期,或加朔數,則恐難支也。近來論者,欲以下三道觀察使,如兩界兼府尹,臣等之意則未知其可也。昔在祖宗朝,亦不過一期,至於世宗末年,暫兼府尹,而旋卽復古。若必兼之,則如慶尙道,必分爲二道,然後可支也。」傳曰:「見月變圖形,予甚駭愕。雖有星辰小變,猶且驚懼,不遑寧息。況月者,衆陰之宗,而今爲變至此?天之示警,大矣。予固當恐懼修省,大臣亦當恐懼修省,交修不逮也。觀察使久任事,於經筵有言者,予以爲可,故問之。大臣之意,果是矣。」光弼等又啓曰:「今年平安、黃海兩道,則飢困甚矣,他道則農事稍稔,而往歲失農甚,故禾未熟而刈穫殆遍,今已盡食。今年分給官糶,則不可不徵,往年所給,一切徵輸,則恐若前歲之困也。可問于戶曹,無已則令緩期後年也。」光弼與用漑又啓曰:「在祖宗朝,叛逆人外孫,不敍淸要之職。今若敍之,則必與朝廷議定,然後可爲也。執義朴壕,乃成三問外孫也。成三問、朴彭年事,近有侍從之議,以爲非叛逆之例,乃欲論以節義,恐吏曹以此議而敍之也。壕之爲人,爲可愛惜,其爲判事也,臣等亦欲建請陞敍而未果。若吏曹,則恐不當如是也。」

○司諫鄭忠樑、掌令鄭士龍、持平曺漢弼、獻納金絿、正言李若冰啓曰:「政丞等,以執義朴壕,爲成三問外孫而啓之。臣等全不料出此議論也。大抵先王寬大之政,罰不及嗣。雖繼姓子孫,猶不及,況外孫乎?且聞成三問死於世祖朝,以其食祿於魯山朝,其意,爲其主也。當開此路以勸奬,然後下人有激礪盡忠者矣。壕,決不可遞。」〈時,兩政丞之言已啓,而未下者久,鄭忠樑等,適會議事,聞政丞之言,仍合司而來,遑遽啓達。其所啓之言,皆金絿、李若冰之意也。金絿欲援復昭陵事爲言,同僚所止,遂不果。〉 ○命減逋糴。

○傳于光弼、用漑曰:「所啓朴壕事,當俟其廷議一定而爲之,但壕之人物,爲可用也,壕若聞此言,則必未安心在職。大臣已會於此,其議啓可否。」光弼等啓曰:「廷論不定,而吏曹獨任其意,故臣等以爲不可。若其人,則臣等亦愛惜也。」傳曰:「朴壕可使仍在其職。」

○御晝講。檢討官任權曰:「今王子以下宗親,不得數見,與先王朝事異。每月朔望,以問安,皆會于闕庭,雖隆寒暑濕之時,不食不飮,日晏始罷,至爲未安。雖不得每爲之,或限品而接見,或使陳其懷抱,有何妨於政治乎?」上曰:「此言至當。踈屬宗親,非宴會則不得見,故欲限品接見,而時未行之耳。」參贊官成世昌曰:「人主養親,非若常人,蓋以四方惟正之供也。然其間甘旨之奉,自上亦可與知之。且友善堂者,專爲接待宗親而設也。先王或出香室,見宗親之受香來者。外宗親雖似疎遠,若以先王視之,則均是子孫也。」說經安處順曰:「子父之間,上下無異,飮食起居之際,固當纖悉委曲也。」世昌曰:「周時築靈臺,仰觀天文,俯察妖祲,其敬天謹災之道,至矣。我國觀象監之設,蓋爲此也,而其所事,至爲疎緩,大違本意。觀象監官員,能知五星之纏度者,鮮矣,何敢望仰觀天文,以察人事乎?近日木星犯太微,月又犯太微。此皆盛世不宜有之災變也。觀象監事,政丞領之,不爲不重,而未有重其事而留意者。世宗朝,治道至備,如簡儀臺之類,皆創於其時,以敬天謹災之道,至大且急故也。今可揀選文臣,別用敎之也。臣與金安國,當校正報漏閣與欽敬閣,而時未及焉。漏刻亦或差違,誠非細故,願須留念。」上曰:「天文事至大,觀象監官員有何所知,亦何能爲之?故已令年少文臣肄習矣。」世昌曰:「文臣雖有可學之人,一人兼治吏文、漢語、寫字等事,何能專業而於藝必精乎?」處順曰:「大臣,以朴壕爲成三問外孫。壕之爲人,人皆愛之,已爲弘文錄,且爲臺職。國家於如此等事,所當開廣其路也。太宗朝以鄭夢周節義爲大,而論以忠臣,錄用子孫。必如此然後培養士習,維持國脈者亦多矣。」上曰:「聞大臣,以吏曹不待廷議而注擬,爲非,不言執義可遞云。大抵用人,不可拘於祖先也。」

○傳于臺諫曰:「大臣非以執義爲可遞而言之也。壕當仍在其職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11月26日

○戊戌,御晝講。

○御夕講。侍讀官趙光祖曰:「近歲牝雞化爲雄,牛而有兩頭,雞有四足,虹又見於慶尙道,月行失道,白氣貫月宮,皆陰盛之災也。人君於宮闈之中,隱微之際,一念一慮,固當省察。宮闈之事,人所不見不知,而天地、鬼神所共鑑臨也。人所不見、不知,故肆之甚易,天地、鬼神所共鑑臨,故掩之甚難,不可不留念也。古者大臣,得以統察宮中事,故曰:『宮中、府中,俱爲一體也。』今者大臣,不得察識宮中之事,宮中與府中阻隔,不啻如千里。當於聖念,常存此心不忘也。」上曰:「天人之際,不可誣也。恐懼修省,宜無所不至也。」光祖曰:「聖學高明,而洞照善惡是非,則猶可以轉禍爲福也,亦可以反災爲祥也。天心仁愛,人君不害於多災而害於不謹災也。」上曰:「近日之災,皆陰盛、陽微之所發也。雖不可指的其應,然以中國言之,則陽爲天子,陰爲夷狄。近日夷狄陵中國,㺚子鴟張。合氷之後,則邊事亦可慮也,然先內而後外,可也。」光祖曰:「士馬精强,則兵事亦不足恤也。但自廢朝而來,民生失所,當以恤民爲先也。」上曰:「自上以恤民爲心,但守令不奉行耳。」光祖曰:「自上但當盡其誠而已,不可責下人也。」參贊官柳雲曰:「天地之理,不過陰陽而已,災變各以類應。陰類之大者,無如夷狄、妾婦、小人三者,而弭災之道,不過謹此三者而已。且凡民之犯罪,皆出於年凶,近日勸農之政,皆不過文具而已。古者以田野之闢、不闢,爲勸懲之事。今者不意遣官,巡視田野,墾闢則褒奬其守令,荒蕪則黜罰之,不拘水旱之災,而爲勸懲之事則可矣。」上曰:「農桑,衣食之本,故自古爲國者,莫不以此爲重。監司、守令若能盡心勸勉,則民知務本矣。若別立法,則予不知其可也。」同知事南袞曰:「近見游惰者多,是敦本之政不嚴故也。爲立市而逐末者,倍於古,是禁抑逐末之政,亦不嚴故也。民間若富庶,則薄俗自無,而可行王政也。」上曰:「當今之時,逐末者多,務本者少。凡爲市者,雖欲禁之,而亦是民間交易有無之道也。若一切禁之,則恐亦有弊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11月27日

○己亥,吏曹判書韓世桓、參判金克愊啓曰:「執義朴壕,已爲弘文錄,亦擬於臺諫,故擬于執義之望。必使朝廷,洞知此人之可合,然後擬之可也,而今遽擅擬。待罪。」傳曰:「朴壕,可用人也,勿待罪。」仍傳曰:「予觀官案,弘文館官員多缺,而今方討論理學之時,經筵官不宜闕也。是以前日之政,以趙光祖、金凈,擬於承旨、臺諫,予不落點也。他經筵官,猶可輪回進講,此人等,〈金凈、趙光祖。〉尤着力於理學,不可授他職也。弘文錄不足,則一政雖不得盡塡其闕,然今政差一人,後政又差一人,則其闕自塡矣。」

○戶曹判書安瑭、參判李自堅啓曰:「今秋漕轉之穀,大槪平安道則二萬餘石,黃海道則九萬餘石,漕卒姦細之徒,私自盜用,恐其被罪,以水浸之,俾剩其欠,其數反倍焉。雖監納者,亦不能知也,積置於各官,多致腐朽云。請以侍從剛明人,平安道遣一員,黃海道遣二員,摘奸何如?」又啓曰:「前日傳敎云,各道往年之糴,使之勿納。咸鏡道軍資元數不饒,倘有邊事,則何能補萬分之一乎?今年農事稍稔,乙亥、丙子兩年之糴,納之宜當。京倉癸酉年分給之米,未收者頗多。各官陳省,已到該曹,或有未到處。今若止之,則後難徵納。軍資江監之穀六萬餘石,曾運於平安、黃海兩道。國庫虛竭,京倉之米,宜可納也。」傳曰:「常時御史,則以侍從之臣,送之可矣。此事只摘奸其虛實而已,且經筵官多闕,不當遣也。外官豈無剛明者?令吏曹差送,可也。咸鏡道還上及京倉還上,依所啓納之,可也。」

11月28日

○庚子,傳于政院曰:「予所以孜孜求賢,每勸大臣薦賢者,其意蓋欲試用耳。大臣薦賢,而若不急用,則惡在其求賢之意也?求賢,而薦之猶恐不及,用之亦猶恐不及,可也。前日經筵,右議政薦金湜,欲用之於守令,以試其治民之術,湜旣試於京官,以病不能行公。今可更試之,予欲以此言之,而其日吏曹參判,親聞其言,故不言之也。其後政事已過而不用,故今乃言之。其以此言于吏曹。」

11月29日

○辛丑,臺諫啓前事,不允。

〈中宗恭僖徽文昭武欽仁誠孝大王實錄卷之三十〉

十二月

12月1日

○壬寅朔,御思政殿,親講儒生。唯知中樞府事安潤德、李坫發問,皆不過訓誥之末,而無一人開發其微意,討論古今是非者。兵曹判書張順孫曰:「將遣敬差官于濟州,存問其凋弊。勿遣敬差官,以文臣擇差牧使,則民蒙其惠矣。」上曰:「在人,不在文武。金良弼,業已差之,仍遣無妨矣。」領議政鄭光弼曰:「其民多流離出來于黃海、忠淸地方。若欲還集,非文臣不能也。」

○臺諫啓前事。諫院又啓曰:「元子氣質異常,須及時輔養。久處閭閻,至爲未便。請速入闕。都摠府經歷池允濬,曾爲守令,非徒貪汚,專無行檢,摠軍之地,何可以汚穢之人居之?請罷黜。」傳曰:「所論之人,人物數少,不可允也。元子不平出闕,當斟酌還入。」〈史臣曰:「允濬,武班中貪汚庸劣人也。嘗爲珍島郡守,官婢有娑色者,多私之,鍾愛一婢,恣淫無忌,人皆唾鄙。」〉

12月2日

○癸卯,臺諫啓前事。傳曰:「守令不可久曠。洪繼信、鄭允壻遞之。餘皆不允。」

12月3日

○甲辰,右議政申用漑、知中樞府事任由謙、右參贊崔淑生、禮曹參判曺繼商等,奉審僖陵來,用漑獨啓曰:「臣有所抱,每欲陳之而不得。左議政金應箕,自少持身、持心,衆所推服,邇來被駁不出,如臣迷劣者,猶得備員。應箕固當敦勸,使之行也。」仍指由謙等曰:「在此列者,孰不知其爲賢哉?」極口褒揚不已,但泥醉曚曨,聲僅出口,不知其言之由中而發也。傳曰:「左議政事,予不勸勉出仕者,非忘之也,以病受由故也。」

○憲府啓曰:「持平表憑,十月除授,卽下旨而至今不來。請遞之。且聞密陽,有子弑其父者。此天地間大變。請別遣官以推。內官李坪、姜碩孫等,司醞署婢千非,不揀擇擅令入內。宮闈正位之初,內外當嚴整而愼之。」傳曰:「表憑遞之。子弑其父,綱常大變,遣官推之可也。房子之入內,多循舊習,不揀擇以入。且此疾病家,非闕內之比,非予所知也。雖推其內官,亦不關係,勿推。」

○臺諫啓曰:「今當宮闈正位之初,內外尤當嚴肅。房子雖或不揀擇以入,若千非者,前日持米斗出入闕內而被推,乃泛濫女人也。今命入內,聞之駭愕。恐有泛濫事而然也,今後當揀擇而入也。」諫院啓曰:「李終孫,前任信川郡守時,濫率奴婢五十餘人而往,不多日內,喫盡國廩,使其邑疲弊。請今敬差官推閱追徵。禮曹正郞姜台壽,人物不合六曹郞官,當國恤,有不謹之事。請罷。」傳曰:「千非之前失,予所不知也,安有泛濫事乎?自今後揀擇爲當。他所論人物,已盡言之,不允。李終孫事,可令敬差官推之。姜台壽,不謹者,何事?若女色間事,則已有例矣。」〈史臣曰:「台壽父鶴孫犯贓罪,而台壽爲伯叔政丞龜孫之後,故得爲六曹郞官。少負才名,常軒昻,恨不得志於時,有疾怨士林之心。當國恤有不謹者,指奉使奸妓事也。」〉 ○吏曹判書韓世桓等啓曰:「前日大臣,以金湜可爲守令,使民蒙其惠。今果川縣監有闕,何以爲之?」傳曰:「從大臣之啓爲之。」世桓等啓曰:「金湜,欲擬于果川路邊之地,人器不稱,當爲京職也。」

○以金楊震爲弘文館直提學,孔瑞麟爲應敎,尹自任爲司憲府持平,表憑爲校理,鄭譍爲修撰,金湜爲司圃署司圃。

12月4日

○乙巳,持平尹自任啓曰:「臣以官物率畜,曾己被推。雖蒙疏放,外方人有未畢推者,臣不可推他人。請遞。」命遞之。

12月5日

○丙午,傳于政院曰:「宗親,當待之以厚。聞冱寒公會時,一二品坐於草方席,堂下官皆地坐云。該司備造毛方席四十坐,堂下宗親,亦令坐於草芚。元勳大臣之親,待之當厚也。成希顔之毋尙在,月致外,以時給食物。」

12月6日

○丁未,政院以密陽弑父人推考,承傳啓之,傳曰:「此乃綱常大變。近來子殺其父,奴殺其主,以予德化未著而綱常掃地,有此事矣。」

○左議政金應箕呈辭。其狀曰:「臣自七月被論,又得風痺腹脹,坐臥須人,職事久曠。請遞。」

傳曰:「不允之意批答,可也。」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千非事,內官似於中間,聞宮闈之敎而爲之。此宮闈與政之漸也。內官擅便召入,請進來推考。色承旨,在喉舌之地,不分明察之,使上爲此失謬之事。請推。內贍寺正崔世珍,本無物望,不合長官。請改正。柳墉,前爲江界府使時,不堪其任。長興,大處,治民爲重,此人不合。請改正。濟州牧使金良弼,除拜已久,而逗留不赴,人物麤猛,不合安撫之任。請推不赴任之罪,擇遣名望文臣。」諫院啓曰:「柳墉,本貪汚,前爲江界府使,貿易毛物,使之疲弊,至爲泛濫。長興,地大民頏,豈使居之?請遞。且吏曹敢用貪汚不合者,可謂爲銓曹之任乎?請推之。」憲府啓曰:「成世貞爲京畿觀察使時,帶率金元錫稱名人,使作弊於各官。不合詔獄之官,請遞之。元錫,乃尹湯老之孽壻,以通言內間爲言,受賂於人。〈湯老,乃大妃同生娚也。〉此意自上竝當知之。本府欲推之而在逃,故不得推來耳。前濟州牧使鄭鍵,托病棄鎭而來。聞鍵私通官物,其妾妬忌,鍵歐其妾致死,不得自存而來。請推之。」傳曰:千非事,前日不揀擇而入者固多,何可盡推乎?內官皆因上命爲之,何與於其間乎?且色承旨則因傳敎,捧承傳而已,不可推也。此事又何與於宮闈與政之漸也?所論之人,人物數少,何可盡遞乎?吏曹以人物數少,所見不廣而然也,豈可推之乎?金良弼事,聞大臣之言,欲爲擇遣有武才文臣云,但在人,不在文武。且濟州孤單,存撫防備,皆在所慮,不可廢一,良弼不必遞也。柳繼宗不謹事,自有他例。當遞其職,不可罷也。鄭謹推之。金元錫事,知道。其汎濫事,則非予所知也。姜台壽事,已有他例,依例爲之。〈金硡、朴召榮亦以國恤不謹事遞職,故有此啓。〉 ○以金麟孫爲司憲府持平。

12月7日

○戊申,臺諫啓前事,論崔世珍輕賤不合長官。憲府又啓曰:「各道災傷誤錯守令,知其將罷,或不治事,或棄官出入。請行公推考,而其中不用心治民者,令觀察使察之。」守令事從之,餘皆不允。諫院請推吏曹事,憲府時方推之,故不啓。〈史臣曰:「世珍,性本貪鄙,然能通漢語,不失家業。幸得科擧,許通仕路,職兼講隷院敎授,而凡通事習讀取才時,操弄其權,某能某否,提調無違世珍之口。以此高下其職,使之赴京,故無賴之徒,爭集其門,以要得見,而凡中朝往來者,其所得珍貴之物,盡輸于其家,恬莫之恥。由是富聚日盛,物議以此鄙之。」〉

○敎左議政金應箕曰:

安危所關,旣許一身以自任;去就至重,寧引微疾而爲辭?方當徇國以致忠,不可全身而謀退。況卿恪勤乃職,端溫厥心,自先朝之顯彰,逮寡躬而輔佐?頃遭物論之起,重纏微痾之虞;今聞諸證之交加,益用憂慮而罔己。獻猷久闕,恐國政之多疵;陳善者稀,韓予德之寡助。是非或昧,議論徒紛。何莫以匡救爲心,而至於規免益懇。矧興敎而致化,宜尊老而親賢。縱陳乞之有言,固所願之難副。安心善保,當以釐事而爲期;絶意煩辭,終效委任之重望。

○上未寧,足上浮。

12月8日

○己酉,醫官河宗海、高世輔等詣慶會門問安,傳曰:「予之足證如昨。此證,非可於數日之內差效也。可勿問安。」仍命賜酒,皆醉而退。

○領議政鄭光弼、右贊成南袞等問安,傳曰:「足跗微有浮氣,然亦不緊,不須問安。」

○左承旨李耔啓曰:「昨日注書奉不允批答,往左議政家,病不能出,子弟傳語曰:『病證深重,勢不得速出。欲待開春以灸』云。」傳曰:「知道。」

○臺諫啓前事,傳曰:「成世貞、金良弼,遞之。餘皆不允。」

12月9日

○庚戌,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沿海各官、各浦煮鹽軍,貿納穀布,積年未納者,分徵隣族,民多逃散。請蠲之。」傳曰:「鹽軍穀布事,言于該曹。餘皆不允。」

12月10日

○辛亥,吏曹以僉知金硡、羅州牧使權希孟、承文院校勘文繼昌,擬濟州牧使望。以希孟、繼昌,資雖卑而人物可當,故擬之。傳于政院曰:「濟州牧使,摠治三邑。必遣堂上官乎?問于吏曹。」政院啓曰:「如南宮璨、鄭麟仁、李㙉、方有寧,皆以堂下官,陞堂上差往。此祖宗朝古事也。不必問于吏曹。且爲三邑殿最,故稱節制使矣。」落點于文繼昌。

○臺諫啓前事,不允。

○洪原人幼學洪允文妻吉氏,其家失火,煙焰方起,吉氏冒火投入,扶姑而出,未及出,婦姑皆死。北靑書員崔甫傑妻卜臺,父得重病,人言食虺肉可愈,卜臺年十四,適見大蛇,手捕煮供,父不肯食,卜臺先嘗之,泣而勸之,其父感激,乃食以愈。觀察使具啓,吉氏旌表門閭,卜臺賞布十匹。

○日暈兩珥。

12月11日

○壬子,傳于政院曰:「凡殘弊凋耗之地,規避不赴者,近多有之。如金良弼,除拜濟州已久,而猶遲徊不往。此等人,其令憲府察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12月12日

○癸丑,大君、諸君、宗親、駙馬從一品以上,命賜挾金靴事,又命造金帶四圍以入。

○憲府以高荊山率畜官物,推考以啓,傳曰:「其在疏放前事,亦可推耶?」

○戶曹啓曰:「煮鹽軍貿納穀布,因觀察使啓聞,施於會計而已。若其未納者,分徵隣族,非該曹所知也。」傳曰:「其諭于各道觀察使。」

○臺諫啓前事,不允。

○日暈。

12月13日

○甲寅,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疏放,乃一時特恩,非赦例也。高荊山則以有識宰相,托不緊之辭答緘,而略無還送官物之意。請窮推。宣傳官池漢生、衛將尹興商、韓士介,皆犯軍令,請皆罪之。韓叔昌,命棄之,請畢推。」傳曰:「高荊山事同犯者,已問于大臣,亦當問之。漢生事,雖云犯軍令,此特衙日朝參間事也。且觀漢生公緘則曰:『以新官未諳古事,但知罷內陣而不知罷外陣也。』旣知其誤,卽告于政院,有何情乎?不緊故斟酌而棄之耳。尹興商、韓士介,亦以爲但知告于政院,而不知告于兵曹云。是亦偊未之思耳,亦何有情?叔昌已呈病,而兵曹擬于衛將,以病不參。皆不緊故棄之耳。餘竝不允。」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馳啓曰:「密陽府豐角縣居百姓朴君孝,去丙子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白晝閭閻之中,其父頭顱亂打,碎骨殺害,反恣兇言,天地間綱常大變,所不忍聞也。其同生及切隣勸農等,捕捉還放,使苟免天誅。其時府使宋壽已死,不得推考,本府留鄕所、勸農、里正、捕盜官、三公兄等,已令推考矣。」

○日暈兩珥。

○忠淸道沃川郡地震,聲如雷。

12月14日

○乙卯,傳曰:「朴君孝弑父事,是誠天地間綱常大變,聞之驚駭。此非特君孝之頑悍,專由予敎化之不明也。其以予刻責之意,下書于其道。」

○平安道觀察使申鏛馳啓曰:「奏請使指路甲士來言:『到湯站地,遇千戶金英壽,曰:「去十月㺚子入搶,所統軍士,皆着白衣,臨戰大呼曰:『我是朝鮮勇軍,助戰以來。』以片箭射殺㺚子,㺚子拾取片箭曰:『果是朝鮮人之箭。』棄馬散之」云。』野人等不知見誑,構嫌於我。丁寧防禦諸事,更加措置。」傳曰:「湯站指揮,使其軍着白衣,號爲朝鮮軍,與㺚子相戰,果疑而潰云。近有災變,又合氷之時,且有此事,邊釁已構矣,自上有軫念防禦之意,欲使大臣知之。」又傳曰:「朴君孝弑父之惡,專由敎化不明之致也。予用自責。承流宣化,大臣之職,故欲使大臣知之。其召政府、郞官語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下書于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曰:

頃因臺官,得聞君孝事,初以爲天地間安有此事?特命官往鞫,今觀卿狀,終日慘惻,驚心疚懷,不能自已。弑逆,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予否德臨政,積有年紀,而敎化頹廢,彝倫斁滅,悖逆無忌,頑兇成俗,致有此大變。此實予不能修明人紀於上,故終至於暴滅天常,無所畏憚,兄弟鄕黨,恬不爲怪,淪胥爲夷民之滅性如此,徒自刻責。然本然之性,未嘗泯滅,卿其盡心率礪,導民遷善,以副予委任之責。

12月15日

○丙申,檢詳柳墩以三公意啓曰:「高荊山等官物率畜事,前旣疏放,當棄之。」傳曰:「其言于憲府。」

○命賜經筵官、藝文館、臺諫、注書等耳掩。

○檢詳柳墩以三公意啓曰:「密陽人弑父事,此天地間綱常大變。臣等曾聞其事,則鄕黨與兄弟知之,貪其財賂,欲告官而中止。是亦窮兇極惡之徒,其中兄弟尤甚。以示國典至當。且平安道觀察使、節度使,已抄有武才守令,各別防戌,則今雖不遣助防將,可也。此道凶荒太甚,當斟酌緩急而措置也。㺚子等,出來高山里,則以湯站白衣助戰之人,非我國之意,隱然開諭,使彼人洞知其由,可也。兵事當早圖,令兵曹磨鍊爲當。」傳曰:「知道。」

○傳于政院曰:「紅花四十斗、梅實十斗、上品貂皮二百令、衣襨次白木緜二十匹等,令尙衣院入內。」

○禮曹以楊原君憘妻趙氏致賻事啓,傳曰:「趙氏之卒,今始知之。至爲驚悼。看病醫員,旣已定送,病勢及宜藥,日日來報,今至大故而不啓。其推之。」

○臺諫啓前事。諫院上疏,且啓曰:「疏箚,下人竭誠以陳之,不可忽略而觀之。請須再三尋繹。」傳曰:「臺諫、侍從之封章,予豈敢忽略看過乎?且今疏辭至多,徐當詳察而答之。餘皆不允。」

○司諫院大司諫李成童等上疏曰:

伏以茫茫在上,渺渺在下,形躰隔絶,邈乎其不相關矣,而人有一善一惡,莫不與天流通,應若影響。蓋天人一氣,氣旣相貫,有感必應,自然之理也。而況人君居天之位,代天之事,而出王遊衍之頃,念慮意思之微,明明之監,無乎不在,休咎之徵,固不虛矣。嘗論祥瑞,卽天之喜也;變異,卽天之怒也。天之喜怒,非天之喜怒,乃天下人之喜怒也。天下人之喜怒,係於人主之所爲。人主之所爲,無非至善,則天下之人必喜,喜則其心必和。和氣旣生,充乎上下,則天地自然以和氣應之。天地氣和,則陰陽順、風雨時、百物遂,妖孽不作,而世躋熙皞之域矣。苟爲不善,則天下之人必不喜,不喜則其心必不和。不和之氣旣盈,則天地自然以不和之氣應之,天地之氣不和,則陰陽失序,風雨愆期,百物不遂,災害竝至,終底於危亡而已。嗚呼!人主之所爲,其端甚微,而治亂安危之分,遂至於此,可畏之甚也。是故明君遭天之怒,益自修省,應之以誠,感之以德,不敢少有輕忽弛慢之意,有如孝子,其親不悅,必反求吾身有何事之失,痛自刻責而盡吾之所當爲也。玆所以克享天心,轉災爲福也。然則雖聖人,不能使災變必無於世,而惟幸其能懼耳。能懼者,能敬者也。敬非徒敬,夫減膳、撤樂、責己、求言,皆其示敬者而猶未也。《曲禮》曰:「無不敬。」謂心身內外,不可使一毫之不敬也。如此然後,可以當事天之敬矣。不然,不免於因循苟且,區區然末節之歸矣。以殿下講學之勤,睿思之明,可謂察之有素,而殿下之銳意求治,殆一紀于玆,敬足以上格,德足以下孚,而天之譴告,自初彌甚,水旱頻仍,星文屢變,物怪疊至,飢饉荐臻,其他可愕之變,可驚之災,雖《春秋》所載,無以踰此。近又冬雷、地震,諸道競報,虹見、花開,竝非其時。此皆陰陽乖戾之極,而月,太陰之精也,太微,人君所居之象也。月行失道,犯入帝居,自古罕有,而通見於今,上穹示怒,至此極焉。在天地澟然不可犯者,綱常也。禽獸猶不忍害其所生,人而加手於父,視之如殺寇賊而不悔,曾謂聖治之世,乃有如是之民耶?此又人變之大者,言之不覺寒心。未審殿下有何闕遺,而遭此災禍之酷?臣等聞父之於子,愛之深則敎之至;天之於君,眷之厚則譴之重。政宜殿下小心修德,克己正事之時也。臣等俱以譾薄,叨居諫諍之地,未得匡時之策,徒有激昻之懷,不敢容默,輒陳瞽說,惟殿下裁擇之。臣等伏念帝王之德,莫大於務學,務學莫大於根性命之正,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而尤貴乎立遠大之志。所謂志立者,一心誠意,擇善固執,期在於高明、正大之域,而不易於浮議、俗見也。苟非信道篤,自知明者,其何能及此?義理不精者,多聽而易惑;志先定者,守善而或移。自古不能崇其德廣其業,以成至治,患常在此。惟以先王之治爲標的,聖人之訓爲模範,毅然自强健而不怠,弘德量而有容,闊規模而不隘,不行不措,不至不已,使駁雜俗陋之言,偏邪險陂之論,無所容喙於其間,以亂其志,然後修己而己無不修,正家而家無不正,聽言而言不得逃其實,觀人而人不得遁其情,從諫如流,任賢不貳,好惡以正,是非以定,而王道終矣。豈非韙歟?臣等竊觀殿下,淸明在躬,天稟卓異,無嗜慾玩好之娛,潛心於性理之學,日接儒臣,講劘硏窮,扶植斯文,興發士氣爲己任,殿下有爲之志,固大矣。然近者施措之間,事多舛錯,好惡乖常。臺諫之不諱時事,盡言陳疏者,殿下之所宜喜聞樂聽,乃與大臣深究厥因,果如其言,務要交相勑勵,消患於未然,如其不然,亦當先事而戒,益恢好賢容善之量,是誠治朝之事也。殿下先有厭惡之心,延訪之餘,遽命盡遞。大臣若欣然迎合之,反謂過越,導之使遞,而退則例請曰不可遞。且臺諫之能直言、正論,以伸公議之鬱抑,以扶士氣之摧沮者,殿下之所宜與也;未免脂韋兩間,毁臺諫之風,沮直士之氣者,殿下之所宜不與也。其是非得失,不必問諸大臣而灼然可知。殿下先示疑難之色,大臣遽進謬悠之議,反去正論之人,而存其失體者,是何意耶?殿下如欲行古禮復古事,則必不將順其美,以爲不宜於今,而如此事,類皆縱臾成之,臣等實未解焉。忠臣輔世者,固如是乎?臣等竊惟,人之能壽考康寧,以元氣壯盛於一身也;國之能長治久安,以國是明定乎一國也。元氣之衰索者,其身未必不危;國是之不定者,其國未必不亂。是以達乎理者,卽乎一身之近,而通乎爲治之道,務分善惡,痛辨是非,以定國是,以保元氣。國是,其惟國之元氣乎!國是定而公道行,公道行而君子進,君于進而得行其忠,則憸邪屛氣,邪侫遁跡,莫敢投隙抵罅,以逞其術,此固人主與輔相之責也。一人之慮,如或不逮,爲左右大臣者,當戮力盡心而導之,使吾君不迷於辨別邪正,士類得有所依庇,以樹國家不拔之基,豈忍坐視國論靡然趨於汚卑,元氣蕭然歸於痞塞而莫之救也?當今之病,正在於此,思之可謂寒心。此無他,一李誠彦亂之也。

臣等竊恐殿下求治之志,尙未至於確然自立之地,而前日或有所不誠不實,故小人欲以其術搖奪之耳。自古小人之欲舞奸弄智,以售其術者,必造言飾辭,萋斐萬端,可以移惑時君與相者,無所不用其極,使之顚倒公私,眩亂是非,心疑志潰,莫適所從,然後蒙蔽聰明,戕害善良,而惟吾之所欲爲也。夫君之明,非小人之所喜;時之淸,固奸究之所惡。自近世以來,殿下圖治益切,親賢愈篤,聖學漸高,邪正稍分,朝廷氣象,將至於整肅矣,間有憸邪之人,懷不平之心,有嫉妬之志,欲乘其釁,而未得其路,誠彦因進誤國之計,以試殿下,而其書初入,累日不下,固已有引領而窺測者矣。至如大臣,或稱心事可嘉,或稱據事直書,潛使士志消沮,公論鬱抑,而不自覺也。誠彦之計,非但爲李荇而發也,因欲熒惑人主,搖動大臣,誣陷善類而已。傳曰:「唯仁人放流之,逬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朱子釋之曰:「言有如此媢嫉之人,妨賢病國,則仁人必深惡而痛絶之。」臣等之初請遠竄,以定是非者,酌輕重之中而爲之,固非過當論執,期回天聽。殿下特命罷黜,顯示責罰之端,而誠彦罪大惡極而不可更齒於朝列,故停之耳,非謂誠彦之罪,止是而足也。臣等竊念成宗大王,右文好士,出於天性,一時善類,彬彬輩出,莫不崇氣節尙廉恥,盡言極諫,不避權勢,惟欲報主恩於先王,竭餘忠於嗣君,不知兇奸,從傍側目,陰有相圖之志。及其燕山失道,欣得其時,以肆其手。戊午之禍,慘且酷矣。言至於此,不覺殞痛。一啓禍亂,極於甲子,宗社之重,殆無以守之。幸賴殿下龍潛之德,升聞于天,代虐以寬,慰弔非辜,仁及朽首,褒奬言者,庶可以振張士氣,開廣言路,而爲父兄、師友者,交相以戊、甲年事戒之,士心尙未大釋,而多有自謀之計。今者殿下與大臣,若又爲讒言邪論所動,不見容許,則孰敢冒人所忌,拂人所惡,以取禍哉?臣等非必謂今之宰相,亦有媢嫉者,如上所云,而爲宰相者,亦誰不曰我無忌善厭士之心,而且前日之亂,目經未久,豈欲復蹈其轍?然絲毫之念,一萌於幾微之間,而猜徂形於千里之外,可不愼之於微乎?第未知今之大臣,所爲何事?果能有大人之德而格君心之非乎?有木休之量而容一國之善乎?抑邪與正而定其士趨耶?阜物安民而興其治化耶?殿下之於大臣,待之非不重也,任之非不專也,時於命令、政事之間,望其啓沃輔弼之意,惓惓不已,勤且至矣。爲大臣者,當何如也,而命之薦賢,則曰我無所知,命之署事也,則曰我無所事,不過受堂參署啓目而已,置燮理於度外,昧經邦爲何事,遇災引嫌,循常仍例,不見有責躬之實,應天之誠,而反以不當言者言之,不必論者論之。弭災之道,誠若是而可乎?若知其大臣之事而不肯爲也,是謂吾君不能也;不知而不能爲也,將焉用彼相哉?然臣等猶恐殿下之所以待之也,任之也,或有所未盡,故不能吐露底蘊,乃有形迹嫌疑之事也。殿下亦宜反求於己。《秦誓》曰:「若有一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是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尙亦有利哉!」如使吾大臣,用心能如是焉,則誠國家無疆之福也,而其所以致此者,亦在於殿下之能得其道,伏願殿下留意焉。臣等聞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此言欲治其國者,必先齊其家也。宮中、府中,俱爲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此言王者,當公其心,不可使絲毫偏係,或累於其間而爲之畦畛也。自古國家治亂安危,常源於家道之正、不正。家道之正、不正,不在著現明顯,而恒分於抄忽毫微之頃。蓋閨門之內,恩常掩義;床笫之上,情欲易流。在凡人亦所當謹,而況人君深居九重,嬪御滿前,甘言悲辭,潛相奪志者,固非一端,拂士不在於左右,正人無得以規警?涓涓不霖,遂至滔天,炎炎不滅,終至燎原。吁!人主之能謹獨誠身,以處出治之本者,難矣哉!是故君子有知宮闈之將亂,而望望然去之者,小人必因內治之不正,攀結締交,以行其間。明君知其然,嚴以莅之,義以制之,杜私謁之門,塞僥倖之途,兢兢業業,日愼一日,防微謹漸,使膚受之愬,不行於左右,侵潤之譖,無得以入焉。

惟我聖朝,家法聿正,殿下遵而勿失,益自謹嚴,遠法於古,近戒於今,正家之道,不必待臣等之言,然人心無常,頃刻異向,天壤之判,不自能覺。況今中闈初正,尤不可不致其謹,而宮闈嚴密,非臣等所得聞知,第以出納之際,外間尙不能無疑。婢僕雖微,顧隷宮籍,則一人一出,不可視之爲忽易,而命不由政院,事不下該司,內竪徑招,擅入大內,法官緘問,旋卽出之。或出或入,形迹暗秘,似若不關於上,而出於中間泛濫者之所爲,其毁大防而行已私,終有所不可言者。是婢前日猥將私物,濫通宮闈,干憲固已甚矣,而今又緣互閹寺,用溷修齊之政。至賤之名,達于至尊,可駭可愕,莫此爲甚。殿下委之例事而不驚,政院以爲微事而不救,其可謂能愼於微,消患於未萌,弭禍於未形乎?此漸日長,末流難防,而擧一隅,可知其三。此臣等之所以預爲之慮也。伏願殿下留意焉。臣等竊惟儲貳,天下國家之根本,其重無比,其責莫大。責之所歸,須先有可受之地,善惡之分,判於糿穉之時,而他日興亡治亂,於是乎係焉。是故養之宜豫,敎之宜早,古人自在於胎,已有敎焉,及其旣生,雖至奉褓服事之賤者,莫不求擇其正大之人,而況於爲保傅者乎?雖尋常言語顧瞻之際,使之莫敢狂且戲焉,而況於府習乎?矧令宗社降靈,神明垂祐,元子氣質,超凡卓群,纔及三歲,已知學問,不嗜戲玩,動靜有法,是誠上智之資也。若因以敎養不失其方,師傅得其正人,則異日進德,曷有窮已?臣等竊見御製,以戒元子,天意丁寧反覆,冀望懇到,而修身齊家君國字民之道,盡在於是。臣等不勝賀殿下自信之篤,敎子之得其正也。但我國保養王子,殊失古禮,誕生之初,卽出于外,只委女侍之手,恒寓閭閻之間,爲阿保者,不知安衛靜護之方,遷徙靡常,唯利是視,由是膝下情缺,蒙養道廢,耳染鄙俚之聲,目慣汚穢之色,因與習成。雖王之諸子、庶女,尙不可如是,而況元子乎?厥今坤位初定,尤宜撫之於眼前,以加恩愛之篤。母子天性,雖曰不敎而能,情之敦厚,亦由於撫養之有素。伏願殿下留意焉。且殿下旣擇二三大臣,命替往元子所付。敎養之責,玆固美事,然臣等意以爲,當廣選可爲師傅者,不拘爵序之高下,惟觀敦正、順德之人,使與大臣,悠久相侍,優游浸漬,以養德性,以親賢士夫。匹夫有子,尙冀其成德,敎之之術,無所不至,而況承祖宗之重,繼殿下之體者乎?伏願殿下留意焉。臣等伏念古者諫無官,非特有職守者得以言,至于庶人議於道,商旅謗於市,莫不採而用之,使上下之情,無所不通。逮後世,言責之寄,只在臺諫,雖人主渴聞讜論,猶恐不及,尙慮爲途隘窄,衆多之善,壹鬱有鉗滯患之。而況屛處深宮,不勤視朝,萬幾之煩,唯寄乎簡牘,出納之重,只委於宦寺,遠直諫而不聞,惟予言而莫違,則讒姦壅蔽,鯁士咋舌,則物情閉塞,主勢暌孤,不唯堂下遠於千里,眩誣讒構之變,必起於袵席肘腋之間,而土崩之患,終莫能救,可不懼哉?殿下之於言路,可謂通矣,然其亦能通上下之志而無間歟?達四方之情而無壅歟?其或聰明有所不逮,情意有所未孚,則殿下之於聽受之際,感應之誠,當如何也?近年以來,其於臺諫之言,頗有厭倦固拒之意,至於論一事彈一人,動經旬月,僅從一二,雖有過擧,而未聞有自省悔悟之志,例皆文以答之,不肯虛懷布誠,以來言者。由是士多循默之習,國有頹惰之形,而未嘗聞有大臣進藥石而鍼之。殿下其謂今之時,已安已治,而無一事可言耶?以臣等見之,庶政不擧,紀綱不立,賢愚混淆,貪鄙成俗,民生困窮,邊圉多虞,可言之事,可爲之政,固亦多矣。旣以臺諫爲耳目之官,欲聞直論、正言,以補闕失,以通阻隔,而猶邈然不納,慢忽自用,則自餘臣工,曷有望焉?昔晋公問叔向曰:「國家之患,孰爲大?」對曰:「大臣持祿而不言,小臣畏罪而不講,下情不得相通,此患之大者。」今日之謂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殿下胡不思之也?且一曝十寒,先賢所戒,衆楚獨齊,終古攸患。夫懷宏圖而得進數三,蘊忠言而得達一二者,唯有經筵,而近緣聖躬靡寧,曠視卿士,已浹旬日,而所嘗接御者,非貂璫之輩,卽嬪御之徒,未知殿下之心志,能保其常,淵然全淨蜎涓蠖濩之中耶?此臣等之不得不慮也。伏願殿下留意焉。凡此數事,皆當今之巨病,而爲治之大綱也。大綱旣擧,則其他節目,不必正之而自擧矣。殿下誠能痛省往愆,克謹將來,務道學以修厥躬,明好惡以定國是,立大志以復帝王之治,親賢臣以達孚感之理,一趨向以正士習之歸,力行以久,馴致以漸,又能嚴宮闈之政,以盡正家之道,廓天地之量,以示納諫之美,則大臣自然體殿下之志,容善好士,黜奸去邪,百僚師師同寅協恭,以致和衷之效,而天無不應,民無不感,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殿下學問之功,至是極矣。臣等聞漆室之女,有憂國之心,倚柱而嘆,而況臣等以言爲官,衣君之衣,食君之食,而區區之懷,不爲殿下一陳,則曾漆室之不若也。伏願殿下,勿以臣等之言,爲迂而賤之,少垂覽焉。〈正言李若冰所製。〉

12月16日

○丁巳,下司諫院上疏曰:「予觀上疏,三復讀之,至爲美矣。其謂予未盡齊家治國之道,甚中予病。近來災變彌甚,朝政多失,邊圉有釁,政化未洽,至有以子弑父之民,天下之極惡,而予不忍聞之也。今可言之事多,而予罹微恙,久停視事,曠視賢士大夫,心甚未安,不意又遭至親之喪,恐不得視事也。適有事故如此,未能親言予意耳。予常念人君之道,敬天莫過於勤民、齊家、治國、求賢如渴而已。然予格致誠正之功未至,故未能見修齊治平之效也。但士大夫之家,細微之事,家長或未及知之。況人君乎?其或未知宮闈細瑣之事,理或然也。然嚴肅宮闈,達於朝廷之治,是何敢忘于懷也?然予敬天之道果未盡,故災變疊臻;勤民之政果未盡,故下有所疑;治國之道果未盡,故敎化不明;求賢之誠果未盡,故賢者隱於山林。靜言思之,予咎實多。已往之事則然矣,將來之事,豈可不愼乎?爲人君之道,不過勞於求賢,逸於任人,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而已。予以寡昧,不能明斷,豈無小人間於朝,以忌君子者乎?其爲小人,雖不能的知,唐、虞之時,亦有四凶。況於此時乎?然予與大臣,務用君子,列於庶職,則雖未及辨別,一小人如魑魅,不容於大陽之照,自然君子得道,小人自消矣。如是則人心和而天心亦和,民安物阜,自在其中也。且儲副,國之大本,予欲早爲輔養之意,何可勝言?予果書戒言數字以賜之,然此何爲洽然乎?已擇大臣,使之輔養,導其德義耳。正士亦可使輔養,然姑使大臣輔養,則東宮僚屬,自有正士矣。」左承旨李耔奉讀再三,極口稱嘆曰:「至哉,王言!誠近古所未有也。」柳雲等亦稱美之,獨趙邦彦見之未卒,且無稱美之言。有頃命復入其疏,俄而還下于政院曰:「疏中有欲更見處,故復入耳。且臺諫上疏,不可留中,當速答之,或因其言事而來,答之。是則承旨可斟酌爲之。」同副承旨柳雲聞命,乃曰:「已欲啓達是意耳。」卽回啓曰:「常時或有下敎,因其爲言事而來,答之,此則別有傳敎,請卽召而答之。」傳曰:「可。」

○臺諫啓前事,不允。

12月17日

○戊午,黃海道觀察使尹殷輔拜辭,敎以興學校、恤民隱、禁奢侈、明黜陟等事。

○西所入直正兵崔淑澄上疏。略曰:

謹按丙寅中興以來,干戈已息,按甲休兵,親君子遠小人,察納雅言,從諫如流,今已十餘年矣,此誠明政、安民、太平之秋也。然古來之法,有未盡條劃,而愚惑之民,未安其意,雖欲上達,無因緣未發而已。臣以無知軍士,愚意如是,逐條以聞。一,近年以來,外方人設爲齋宮,僧徒多居。請破毁材木,以修學宮,搜括僧人,以定軍役。一,巫覡興行,惑世誣民,城隍、叢祠,竝設虛位,備辦供奉。請皆破毁,仍設后稷之位,使人民共奉。一,年七十以上親者唯有一子,皆以侍丁定給,依《大典》本意,則鰥寡孤獨,均蒙其恩。一,逃亡公私賤,容隱役使者,全家徙邊之法,載在令典,而近年以來,流離避役,依托於豪勢之家者頗多,軍額日漸虛踈。今後有役百姓容隱者,依公私賤例科罪,隱漏人陳告五口以上者,免其身役,則軍額日增。一,京城人家,稱爲婢夫,人民多隱。請令各別推刷,或有一人隱漏者重論,則戶口日增。一,京外訟官,不能明斷,今年某官決給于元告者,則明年某官改決于隻人,又明年某官還決于元告者,一二年間,展轉變決,由是奸詐之徒,紛紜告狀。請依《大典》,知非誤決官吏及元、隻中奸詐見著者,皆定其罪,則詞訟自簡。一,兩界防禦最緊,而地廣人稀,故下三道居民富實者,抄出入居、無罪之民,去鄕離親,相向哀號,至爲可矜。請自今徒流以上及公私賤容隱役使者,多占良民者,避役軍士容隱者,隣里不睦者,叔姪、兄弟不和者,令各道各官推刷入居,則民無冤抑,而防戌自實。一,各官設立留鄕所、京在所者,將以紏正一鄕風俗也。今者非徒不正風俗,而人吏被侵,不無流亡之弊。請於蘇復間,姑罷京在、留鄕所。一,當番正兵,分送各司,下典、庫子,多般侵暴,幸有遲晩,則訴其官員,酷加刑杖。自今下典、庫子,以私事擅便使喚侵暴者,竝推其官員,則後無侵責之弊。一,流亡人民付案田地及貧民力弱不得耕耘者,雖累年陳荒,而徵納賦稅,民甚悶焉。今後詳悉摘奸,草樹茂盛者,限改量免稅,則民將蘇復。一,工曹案付各色匠人,大戶則三十餘名,中戶則二十餘名,小戶則十五餘名,多率壯實人富居者頗多,故凡軍士及公賤,逃托於其戶。今後正軍五人外,所率閑雜人,詳盡推刷,還定本役,則軍額日增。一,各司皀隷、羅將,一朔遞番。京畿人則往來不難,至於忠州、陰城、鎭川等官,距京四百餘里,業農無暇,日益貧窮。自今皀隷、羅將,京幾近邑步、正兵,相換立役,則人民蘇復。一,漕水軍,竝以山郡人定之,世傳其任。非徒不能慣習水路,一年中三番相遞,遠路來往,立役艱苦,因此流亡頗多。自今沿海土着水軍,相換定役,則水軍精習,民無流離。一,貧窮稱貸富家,或因年荒,未卽還償,於是貪暴之徒,計利督促,奪衣服家財,又取田地、牛馬。由是富者益富,貧者益貧。今後一本一利外,侵暴剝徵者重論,則貧者得安其所。一,臣所居忠州,乃路傍之邑也,疲弊莫甚。前牧使李龜治任之時,流亡漸集,今牧使李賢輔爲政,民旣悅服,而因其父母在禮安縣,今換爲安東府使。人民蘇復間,請仍任。

○臺諫啓前事,不允。

12月18日

○己未,政院因楊原君夫人之喪,僉議以啓曰:「諸君雖同生至親之喪,亦不赴救弔祭,是不知親親之義而然也。請以親親之義,諭于宗長,喪則使相赴救,葬則使相會葬,以篤親親之道,何如。」〈此左承旨李耔意,而柳雲亦助辭。〉傳曰:「宗親凡遇至親之喪,弔喪會葬,宜當竭誠爲之,而其不然者,有以上有所未盡,故下無所效則也。此則其令宗長,定法爲之。」

○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啓曰:「見司諫院疏,爲之慙赧。請擇賢能,以代臣等之職。」傳曰:「上疏,予亦見之,疏中多擧朝廷之失。大抵以予否德之故,致有朝廷之失,非政丞之失也。其勿辭。」光弼等再辭曰:「所謂進賢退邪,分別賢愚者,非百執事之謂也,乃謂臣等所處地位也。」傳曰:「上疏之意,亦欲使政丞等惕慮而已。豈欲遞之而言乎?其毋辭。」光弼等三啓曰:「雖無請遞之言,物論如此,臣等豈敢在職乎?傳曰:」朝廷當更加勉力爲之。其勿辭。「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各浦水軍救荒鹽,鎭將不徵本色,濫徵布物,戶曹爲公事,十分爲率,二分以本色納各浦,八分以貿穀納諸所居官。海邊各官則鹽賤穀貴,故鹽一斗直租一斗,山郡則鹽貴穀賤,故鹽一斗直租二斗。然則日課一日一斗,一朔幾至二石,山郡則直租四石,水軍至爲怨苦。海邊山郡,皆當如一,鹽一斗直租一斗,使之蘇復。」傳曰:「煮鹽便否,問于該曹,使之酌定。餘皆不允。」

○以孫澍,兼同知義禁府事。

12月19日

○庚申,下崔淑澄疏于政院,仍傳曰:「淑澄陳弊,間有可取之事。其下該曹,使之施行。」

○政院啓曰:「密陽朴君孝弑父時,其同生與聞與知而莫之告。考其律文,則凡人弑父,而其子私和不告者,其罪杖一百、徒三年。安有似此之律乎?其罪惡至極,故大臣亦議,當示以國法云。今鄭順朋往鞫之時,當諭以此意,預爲之處置。請問于大臣。」傳曰;「順朋未往之前,問于大臣,可也。」

○平安道江界地有雉,首似雄雉,體乃雌雉。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宣傳官曺起漢,無丁人,鄕黨不齒,豈合於近侍乎?請速遞之。府使金世鈞,人物貪汚,前任金山郡守時,不謹其職,人皆鄙之。前日陞爲副正,請遞而中止,物議至今爲未穩焉。今豈可復爲守令乎?大抵贓汚之人,國家宜分辨,而吏曹以柳墉擬望事,曾已被推,而今不用心,又擬如此之人,至非也。請遞世鈞。救荒鹽事,傳敎云:『當問于該曹以處之。』大抵該曹,雖御史親見其弊而啓之者,必防啓而莫之擧行,例也。此事雖勿問于該曹,亦當斟酌矣。」諫院啓曰:「姜台壽爲校撿,至爲未便。曾以所失啓之,依例送西,而卽敍東班,則必不徵戒。陞黜人物,乃國之大事,而吏曹慢不致意。請推之。內資寺僉正洪士源,前任天安郡守時,濫刑殺人,而性本貪虐,不可汲汲用也。請遞之。」傳曰:「內官等濫加崔世珍、柳墉、池允濬等事,前已盡言,不允。池漢生,其知罷內陣,則豈不知罷外陣乎?見其公緘,則旣知其誤,卽告于政院,此特一時之錯料也。尹興商、韓士介等,徑告于政院者,欲出標信,以罷陣也,是亦錯也。雖曰犯其軍令,不必依律罪之。金世鈞事,前爲副正時,果被論矣,然或有由僉正而陞爲府使者。世鈞以副正而爲府使,乃平遷也。豈不得爲乎?曺起漢,其人物不知何如也,雖云不齒鄕黨,不知其實也,豈可以此而遞之?姜台壽事,前日予敎以依他例者,非謂送西也,乃謂遞差也。前例金硡、朴召榮,所以送西者,乃堂上官故也。台壽堂下官,不可循是例也。以正郞降授校檢,是亦貶也。非例當送西,則吏曹亦無所失也。士源果濫刑殺人矣。然久爲判官,豈不得爲僉正乎?救荒鹽事,己令問于該曹,竢其該曹之議而處之,未晩也。」

○日暈兩珥。

12月20日

○辛酉,戶曹啓曰:「鹽租事,前年慶尙道觀察使孫仲暾啓本以爲,年歲凶荒,請限明年九月,勿論山郡,皆令鹽一斗、租一斗相准納官云。該曹據啓本施行,而今者臺諫所啓至當。不必限今年九月而已,永爲恒式,可也。」傳曰:「可。」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致仕,古人進退之所重者也。以前朝事見之,年滿七十,則必致仕,或有年滿而不致仕,則必彈劾。其或廉勤奉公,有勞於國者,則雖致仕而猶減殺祿俸以賜之,故在上有優待之禮,在下有廉恥之風。至於我世宗朝,有或致仕而其人若廉謹自持,嘗有勞於國者,則授檢職,以榮其歸。近日以來,宰相則或有致仕者,若堂下官則專不知致仕,故廉恥道喪,風俗汚毁矣。成均館司成李純良,臺諫嘗以年老不治事駁之,大臣以爲雖老,可訓誨童蒙,以存之。今則年已八十,尤爲耄荒,且其學術不正。夫司成,所任非輕,雖精於學問者,若其所行無可取,則不當在其職也。請罷之。李均爲司宰監副正。司宰監,監納雜物,非無事之地也。判事有故,則副正代而撿擧也。均,年幾八十,而不自知退。請罷之。訓鍊院僉正蔣處仁、主簿石有礪,職堂軍務,而今當邊鄙有事之時,處仁、有礪,年皆七十。軍務之職,非老鈍者所堪。請皆罷職。軍資監判官申壽麟通其婢,厥妻妬之,濫刑歐打,至以石擊破唇齒以殺之,裹其屍身,使其夫觀之,安有如此慘酷之甚乎?大抵妻妾乘其夫,綱常之大變,且雖自已婢子,豈得擅殺乎?此甚可愕之事也。本府聞之,推問其切隣與事干奴婢,其事果是矣。請下壽麟之妻于禁府,推鞫。金良弼厭憚濟州牧使,見於形色。夫人臣之道,夷險當不避,何敢示其厭憚之色乎?請勿棄畢推,以治其罪。刑曹佐郞李熹事,命勿收職牒,姑待推閱云。熹雖不取結案,只取質贓、取質贓時,亦若發明,則當用刑訊而不爾,乃抑勒取招,此已爲非法也。且前推郞官崔灝,今爲江原道都事,金敬,今爲高陽郡守,申承澡,今爲谷山郡守,皆在外任,此人等不可推也。熹之所犯,旣爲不法,請進來推之。」又以過制家舍當撤毁者,書啓曰:

德津君家,乃古宰相李淑蕃家也,德津只因修補而入,無有所加設,故本府斟酌而不毁之。

傳曰:「申壽麟妻事,不祥莫大。可下詔獄。李純良、李均等事,其人不自退,而自上退之,則失其忠厚。當問于大臣及吏曹以處之,或授之檢職也。過制家舍撤毁事,當見啓目後發落也。餘不允。」〈史臣曰:「壽麟妻,乃政丞成希顔妹也。壽麟參錄勳籍,得齒仕版,皆由於希顔,故其妻常以此驕其夫,壽麟亦甘於聽命,居家反常悖理之事甚多,且其妻性惡好妬。希顔之母,乃宗室女,亦好妬,母女姊妹,妬忌相尙,過於常人,人謂之善妬家門。至是有此變,甚所由來者遠矣。」〉

12月21日

○壬戌,下司憲府啓目于政院曰:「今方嚴寒,撤人家舍未便。當竢開春撤去,可也。」其啓目曰:

金謹思、韓叔昌、李亮、李敞、南宮弼、韓世昌、李長坤、宋軼、松林君孝昌妻金氏家,南川君崝、令原君崢等家,或過制,或宏大奢侈。令漢城府撤去,以革弊習,何如?

○臺諫啓前事,命遞池允濬,餘皆不允。

○聖節使孫仲暾回自京師。

○日暈兩珥,月入太微垣內,貫恒五諸侯星。

12月22日

○癸亥,臺諫啓前事,且啓曰:「池允濬,不可只遞,請罷。」皆不允。

12月24日

○乙丑,早朝,以小紙下書于政院曰:

衣襨次花紋大紅段四五匹,花紋紫的段、花紋黃柳靑段、藍羅各二三匹入內。擇其可用,其餘當還下。「

〈史臣曰:」君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凡遇國忌,唯啓享事,不啓雜事,義也禮也。蓋欲靜處一室,深切羹墻之慕而已,今此傳敎,乃衣服細碎之末務也。以人君而知衣服細碎之末務,雖在平日,猶未免不知本末先後之譏誚,況遇禰忌而有是敎乎?借曰上所不知,一宮之內,誰爲主之者?書早朝,又書小紙數語,有深意焉。觀者宜詳之。「〉〈又曰:」忌晨朝膳後,出納公事,例也。且尙衣院,內府也。所藏,提調會計,不屬於該曹,蓋倣周制也。入內時,不可捧承傳于該曹,故必錄物名,下于政院以入,亦例也。衣襨所入,具數啓下,所以防奸也。史臣有未達格例而過論者也。「〉 ○平安道節度使李長生馳啓曰:「今十一月二十五日,建州衛彼人浪、老吾土等七人來到滿浦曰:『去十月十五六日間朔時,應可等入寇遼東時,兵馬或着白衣,或戴黑草笠,其射御甚驍勇,不類中國兵卒。疑朝鮮軍馬助戰也。』鎭將答曰:『萬一天子徵兵我國,則當摠率精兵,直衝汝之部落,旣無徵兵之詔,與汝素無讎怨,何忍加兵於汝乎?老吾土答曰:『必遼東假做朝鮮貌樣,以恐嚇我等也。願令公造牌而刻吾姓名,押署以給,則朝鮮兵馬之入,當示以免死。』」

○平安道節度使李長生馳啓曰:「今十二月初九日,金主成可子三人,女壻童尙時等出來滿浦,告于僉使曰:『我等被建州衛侵掠,移居茂昌越邊,家皆瀕江,未知許居與否,來告。』僉使以前議得之意開諭,答曰:『我等世受國恩,來居近地,當備他盜。若降諭書,則當持以示他人,使不得來居。明年二月,當更來聽命。』問人家凡幾戶?答曰:『主成可率二子同居,長子、次子及我則各居,幷他人凡九戶來居。西南距一日程,有金卓時所居,不過二十餘戶,合溫火一衛,不過百餘戶。我等東距三水三四日程,西南距滿浦幾十日程』云。」

12月25日

○丙寅,命遣史官于左議政金應箕家問疾,幷諭調理出仕之意。

○傳于政院曰:「臺諫言閭閻之間凍死者頗多。人君深居九重,臺諫不言,則予何從以知之?其令漢城府,巡審五部,如有凍死者,詳悉以聞。」

○注書尹衢啓曰:「左議政,病重不得出,引臣於臥處而言曰:右手足痿痺,灸之無效,僅能屈伸,專不運用,右心腹亦彭脹,病勢日重,不得速出。」

○臺諫啓前事,不允。

12月26日

○丁卯,政院啓曰:「五部無凍死者,只於南部有選上奴子二人及私奴一人、女二人,一人携二歲兒者,凍餒幾死云。五部之內,豈止於此?城底十里內,請更令看審。凍餒之民,古有圖形以獻者,蓋欲人君親見其艱苦之狀也。請竝諭此意于外方,使窮民不塡于溝壑。」〈史臣曰:「時承旨中李耔,多以誠心啓沃,人皆以公輔期之。」〉 ○傳于政院曰:「予深居九重,民之凍死,何能知之?聞有凍餓之民,至爲惻然。速令該司,務施惠恤之方。昔有命埋朽骨,況生者乎?一民之飢寒,猶我飢寒之也。雖居廣廈御八珍之味,何時不念生民之飢寒?若無言者,予未及知,此可恨也。文王發政施仁,先及於鰥寡孤獨。王者爲政,雖昆蟲草木,亦莫不欲得其所,況人民乎?其速下諭八道觀察使,以務盡救恤,具啓所活之數。如有不能檢擧守令,竝令馳啓。且五部內凍餒之民,或有耳目之所未逮者,令更加搜問以啓之。」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咸鏡南道,前以有邊釁,革評事立虞候。若復立評事,擇遣文臣,則主將與之圖事,而守令亦知謹畏也,請依舊復立評事。選上奴子番價,初無定式,至於猥濫,故一朔之價,初定常木緜五匹,猶有猥濫之弊,易以五升木緜三匹,令司瞻寺收頒也。五升木緜三匹,則常木綿,乃至於六匹,然則過於五匹之數。請減五升木緜半匹,以二匹半,准計常木綿五匹之數。」諫院啓曰:「吏曹久廢職事,故停啓。前宜城尉南致元奴子訴良于刑曹,久不復現,捉致其妹而問之,則曰:『本主率去,不知去處。』刑曹督現,則致元畏其形迹敗露,與其元告之妹,符同而自納次知。元告者無發狀還隱之理,致元致害情狀判然。請移刑曹推案於法司,推治致元之罪。雖自己奴子,三度得伸前,歐打致害,則別立法痛治。且聞前者亡失祭服、祭器人等,刑曹擬徒以下者五十餘人照目,去七月初六日到政院,政院用情淹置,以待大妃康寧之赦,二十一日始啓。用權操弄如此,末流之弊,不可勝言。且聞吏胥之徒,多受賄賂,以成其姦,尤爲驚駭。色承旨及吏胥等,請竝令法司痛治。」憲府啓曰:「慶尙右道兵使曹閏孫營城內築臺作亭,窮極侈麗。前任左道水使,營建亭子,亦極宏奢,竝爲風雨所拔。不恤軍卒,妄興功役,積怨召災。全羅左道水使金世熙,前任薺浦僉使時,兵火之餘,創建大廳,窮極壯麗,侔擬宮闕,困弊軍卒。穩城府使申玉衡,前任慶尙左道水使時,營建大廳,大興功役,窮極壯麗,侔擬宮闕,勞弊軍卒。請移文推之。」傳曰:「柳墉、金世鈞、曹起漢遞之。咸鏡南道評事復立事,此建置沿革之事也,選上番價事,其初該曹所磨鍊也。皆當問于大臣及該曹。南致元事,移法司推治。祭服、祭器遺失人推考啓目淹置政院事,色承旨及吏胥,皆令法司推之。曺閏孫等作公廨事,大抵舊官舍,或至於頹廢,則可仍修補也。雖修改而務爲宏大奢侈,則弊必及民也。況新創樓觀亭榭,乃爲游觀之所乎?憲府之推治,當矣。」

○下書于八道觀察使曰:

王者,發政施仁,雖昆蟲草木,無不使各得其所,況吾民乎?雖死者,猶命之掩骼埋胔,況生者乎?然御狐貂之燠,飫八珍之甘,深居九重之邃,其窮閻僻巷飢頓凍咻之狀,聰明有所不逮,鮮能體己以推恕。在昔帝堯,一民飢寒,猶己飢寒;文王施惠,必先鰥寡孤獨。故當時民物,無不獲其所者。予近因日氣嚴冱,深念民有凍餓,令漢城府搜問以啓,而或有年過七十鰥獨無依,或有負抱孩提,竝就僵仆,澟澟幾罪,將塡溝壑,惻怛由衷,不能自安。都城之內,閭閻稠密,尙且無人調護。況荒村空谷之間,暴露號啼,凍瘃自仆者,不知幾何。念之至此,若瘝在身。卿其體予之懷,令郡邑守宰,周爰咨問,量給衣料,盡心惠恤,其所救恤具數啓聞。如不用意者,卿其馳啓。予當不貸。

12月27日

○戊辰,傳于政院曰:「人君當以接賢士大夫爲急,而足跗之證,不得永差,故久不得御經筵,明當出御。」

○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凡訴良人三度得伸前,其主致害者,請別立法以治,而未知發落。」傳曰:「凡私賤訴良,一度得伸,其主輒害,則果不得更訴。其捧承傳。餘不允。」

○禮曹、戶曹、漢城府啓曰:「凍飢人,請依《大典》,人給襦衣一領,日米一升。」傳曰:「自今而後,可爲恒式。其令該曹爲公事以啓。」

12月28日

○己巳,御晝講。典經李希閔曰:「大抵人君,若盡誠於孝,則百姓皆化於孝矣。慶尙、全羅,我國鄒魯之方,而大憝之人,逃避天誅,至於一年。近來天災雖多,何以加於此變乎?請下責己之書於四方,如有不孝不悌者,命加搜括治之。」上曰:「下旨諭諸四方,可也。」特進官李惟淸曰:「《三綱行實》旣已頒賜,《小學》,亦須速印頒布,以敎爲可。」希閔曰:「近者平安道節度使,請學生皆令充軍。學生雖不學,不可遽以充軍。」上曰:「天下豈有不敎之民乎?若其年老不學者,則或可充軍也。」

○傳于政院曰:「以子弑父之變,此由敎化不行而然也。以責己之意,下傳旨于政府,以諭八道觀察使,務興學校。且《小學》,急令印頒,《女戒》、《女則》等書,亦令爲先撰集。」又傳曰:「特遣敬差官於慶尙道,重其事也。其邑人相蔽,至於二年而不告,一邑人皆不知有父也。此邑降號與革罷事,召政府郞官,令收議以啓。」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冬月各司,皆劑煎藥,殺取生牛皮煮之,其弊至重。進上外請一切禁之。全羅左道水使李宗仁,性本陰鷙,管下守令,擧爲頣指氣使。順天人朴瀣訟其繼曾祖母奴婢,至得御決,而以瀣婢爲妾而欲奪之,使所知錄事李叔良,托稱使孫,訟于樂安,宗仁囑其倅白壽長,托以違端,杖殺朴瀣,使叔良盡得其奴婢,仍厚待叔良,盡取其所欲得者而帶去。宗仁請先罷後推,幷推壽長、叔良,其所得奴婢,幷屬公。」傳曰:「煎藥一切禁之。李宗仁所犯雖重,然何可不推而先罷乎?白壽長、李叔良及奴婢等,先推後處之,可也。餘皆不允。」

○傳曰:「鷹牌,爲生雉薦新而設,雖不可無,但本有三牌,而又有都牌以領之,自爲一牌。都牌可無與否,其問于兵曹。」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狀啓:

朴君孝及其弟忠孝、妹春今,分囚前皆物故。是必邑人等,慮其獄事蔓延,且恐獄成後本邑降革,乃符同獄卒,故不救療,令致死。推其本府官吏獄卒矣。然臣不能撿察,以致梟獍極惡,不得明正典刑。待罪。

12月29日

○庚午,兵曹啓曰:「鷹都牌事,本曹亦聞其有弊,可革也。」傳曰:「革之。」

○臺諫啓前事。諫院啓曰:「李宗仁,請先罷。」皆不允。

○下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書狀于政院曰:「朴君孝等,不能明正其罪而死。密陽官吏及觀察使,幷推可也。」

○下傳旨于政府曰:「孝悌出於性本之固有,而衆人之所同得,故孩提而知愛親,及長而知敬兄,非勉强矯揉之爲也,智愚異稟,上下異勢,必待上之人躬行而導之,然後黎民觀瞻感化,敏德于下,此上行下效必然之理也。予以寡昧臨政,于今已有年紀,而誠身未篤,秉德不固,政歸苟且,習成虛僞。凡所以敷民彝敦俗化者,率皆文具而無其實,故學校頹廢,敎化陵夷,訛誤日甚,漸成頑暴,悖逆天常,斁滅人理,至以有密陽人朴君孝者,抱兇積毒,手弑其父,兄弟黨惡,鄕邑護賊,使梟獍大憝,久逭天誅,闔境之民,不知有父。彼豈獨無其性而然也?良由予愛敬未盡而德化未孚也。靜言思之,痛怛于懷,不能一日安于寢席。惟予一人,自任其咎,尙賴卿等戮力匡救,弘贊禮敎,使斯民日遷善遠辜,而終期于至治。其體予懷,曉諭中外。」

○下書于八道觀察使曰:

予一人不克自明厥德,振作斯民,故禮敎壅閼,風化日媮,習惡成性,頑不知畏。近有密陽人朴君孝,手弑其父,闔境相蒙,網漏天誅,至經歲年。擧此以推之,其他許多郡邑,豈無不孝、不睦而頑凶自恣,而習熟見聞,不見治於有司者乎?怛心疚懷,夙夜刻責,思欲捄之,未得其要。古者設爲家塾黨序以敎之,皆所以明人倫,而今也學校廢弛,彝倫墮地,何怪其淪胥而爲夷也?卿其盡心敷敎,敦勸孝悌,匡直輔翼,使吾民克復其性而勿陷於罪戾。

12月30日

○辛未,刑曹、漢城府,同檢申壽麟妻所殺婢屍身以啓,傳曰:「觀此檢屍狀,非徒殘傷致死,至用烙刑,極爲不祥。速移禁府推之。且苧滓牛脯,置于屍身胸上云。必是妖術也,幷窮推可也。」

○弘文館啓曰:「副提學金淨,呈病親辭狀以去。今當御經筵之時,淨於進講至切之人,無乃召之可乎?」傳曰:「今進講理學之時,而聞其有他兄弟可侍養者,召之可也。」

○臺諫啓前事,不允。

○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狀啓曰:「弑父人朴君孝,繫獄物故,不能明正典刑。請戮其屍,以快人心。」傳曰:「其問于刑曹。」

閏十二月

閏12月1日

○壬申朔,刑曹啓曰:「朴君孝戮屍事,律文所不載,請廣議。」傳曰:「其報政府處之。」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牛馬,民間最重之物,而宰殺成風。聞義禁府等衙門,禁吏不得入,故奸民依居府內,恣行宰殺,且如漢城府、刑曹奴子,亦依憑恣爲屠殺。請不時搜捕治罪。」傳曰:「牛馬宰殺事,搜捕治罪,可也。餘皆不允。」

○仁川人金番佐射虎以獻,命論賞。

○以洪景霖爲承政院同副承旨,梁彭孫爲司諫院正言,李若冰爲弘文館修撰。

閏12月2日

○癸酉,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戶曹判書安瑭、參議文瑾等啓曰:「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啓請行用楮貨,我國與中原不同,恐不可行也。且京畿牧場閑曠之地,作爲屯田事,令本曹與兵曹同議矣。然此事兵曹判書張順孫,前爲戶曹判書,始謂可行,而臣意京畿水軍,分役處甚多,恐不可輕置屯田也。請竝問于大臣。」傳曰:「其議于政府。」

閏12月3日

○甲戌,政府議啓曰:「凡老不治事之人,奉身而退,朝廷有憫惻之意,授之撿職,以榮其歸,誠爲忠厚之風。但撿職,祖宗朝嘗試行之而還罷。若在朝,其治行可嘉,如年老歛身而退者,則時降特命授之可也。年老人員,例授檢職,則名器猥濫。況今李純良、李均、蔣處仁、石有礪等,方被駁而授撿職,亦爲未穩。該曹量其人器,置之閑官爲當。且密陽有非常之變,雖革廢,可也,但地大民衆,不可革也。降號示警爲當。選上價布,已酌定其數,今不須改定。」上從之。

○政府議啓曰:「兵曹授預備遞兒者,或一年未及付祿,有乖待士之體矣。但革罷遞兒還設等事,似爲煩數,水運判官、中樞府醫員、四山監役、掌樂院兼官、內侍府敎官、王子、君師傅等,曾授遞兒之半,請皆除出,以授未付祿者外,參奉九人,亦勿給祿,例以新除者差送。」傳曰:「可也。但王子、君、內侍府師傅,則勿除出。」

○御晝講。

○御夕講,講《大學》。至作新民之說,說經安處順曰:「人君振作之道,雖不得不以號令政敎施之,而其實則不言之前,自然感化吾之德敎矣。近有以子而弑父者,是愚惑之民自致之也,恐政令未孚也。古云:『萬民有罪,在予一人。』此歸咎刻責之辭也。今自上責己之事,已示于四方,但此非徒當世之累,亦有愧於後世。自上當痛自刻責,務廣德化。」上曰:「下人觀感之方,果不以聲色、號令爲也。雖自上新其德,以立其本,然後敎化行矣。子弑其父,予之德化,未加於民也。非徒當世之羞,至於後世尤可愧焉。宜當更加修飭也。」

○臺諫啓前事。憲府又啓曰:「趙邦楨,推刷都監啓而改差。大抵其推刷事,今已垂畢,同任之官,尙可爲之,托此而窺避,豈其可乎?且如承文院官員,雖不稱其任者,有厭憚之地,則例以事推尋,甚不可也。自今以後,令該曹各別精擇之,則於用人之道,不妨害焉。臣等又聞死囚作文,多滯於承政院,而五六年不決者亦有之,應死者困憔獄中,又有逃躱之弊矣。且待時而死者,開春則不可用刑,而必又經年矣。今雖嚴寒之時,豈强爲朝參,然後聽朝啓哉?當待暖日,會大臣,至午而斷之,猶可爲也。李宗仁,乃宰相也,遣臺官推之,則恐其秩卑也。請以秩高剛明者差遣。」諫院又啓曰:「承旨之任,乃喉舌之職,必精擇其人,以居其地可也。洪景霖,素無物望,士林輕之久矣。請速改正。」〈史臣曰:「景霖,無他才能,只以門蔭從仕,因其弟景舟之力,參錄靖國功臣,晩登文科,陞堂上。至是除承旨,物論不以爲愜,故諫院駁之。」〉傳曰:「李宗仁所犯果重。雖不可罷,而在職亦難。可遞之。且遣秩高諳錬朝官,推之可也。趙邦楨,都監來啓,故可令遞之,不必遣之也。朝啓,不時可爲之事,與大臣商議處決焉。洪景霖,已經臺諫之任,豈不可爲承旨乎?餘皆不允。」

閏12月4日

○乙亥,御晝講,講《小學》。至曲禮妾御莫敢當夕之語,侍讀官柳庸謹曰:「古人處妻妾之道,至矣。無別無義,禽獸之道也。漢武帝游宴後宮,卒成戾太子之禍;晋獻公陷驪姬之譖,遂致重耳之亡。是皆由於夫婦不別之所致也。古今傷殘骨肉,離間親戚之事,莫不由於婦人。苟非剛正之人,處之甚難。此今日宮中時政之所深切者也。願須顧省。」典經李希閔曰:「此古人謹始、愼微之事也。漢文帝愼夫人之事,甚爲不正。夫人之座,與后同席,名分亂矣。向非袁盎之却座,名分不復正矣。至於撤席,而文帝猶爲之能容,此後世人主所不及也。士大夫之妻妾,則貴賤等級,自初截然,夫之所以處之者,少得其道,則名分不至於亂矣。若人君之妻妾,則皆出於士族,門閥相齊,非截不可犯者也。人君處之少失其道,則名分易至於亂矣。凡關名位等級之事,當使截然。」又曰:「大抵閨門房闥之間,非心邪念,易得以乘之。人君當外御群臣之時,則左右有大臣、正士,忠言直諫,充滿於耳,故胸中惺惺,非僻之心,無由而生,若閨門幽獨之中,則左右侍御,不過婦人宦寺而已,苟無操存省察之功,則非僻之心,易得以間之。須於幽獨之中,不怠修正之功,使無作輟,然後當處事接物之際,井井有條而不紊矣。」特進官洪淑曰:「近年災變,史不絶書。雖《春秋》所載,未有如今日之甚者也。臣爲全羅道觀察使而觀之,人心强悍,殺人者比比有之,聞慶尙道,則人心風俗不然也,又爲慶尙道觀察使而觀之,殺人有如殺禽犢,雖殺而人畏其中傷,不得發之者亦多有之。非徒殺人而已,人心之惡,風俗之薄,無所不至,守令不能制百姓。百姓欲使守令,無所措其手足,則或以其所無之事,而投牒陳訴,其人心有如豺虎猛獸也。」上曰:「全羅道人心之頑惡,素稱甚於慶尙道,今則慶尙道亦無異矣。非徒兩道爲然,他道亦然,此由敎化之未盡孚於下也。大抵京師,四方之根本也,而近觀法司啓目,多有殺人之事。先正根本之地,然後化可及於外方也。」庸謹曰:「興敎化在人。古云:『勞於求賢,逸於得人也。』」上曰:「在人之言當矣。今銓曹用人,必循資格,若賢者,則固當擢拔而用之,使布列於中外也。賢者布列,然後風俗可變,治化可興。爲治之道,得人爲大也。」庸謹曰:「近日上之求賢之誠,布著中外,猶難於得人如上敎者,銓曹用人,必循資格故也。古人曰:『請自隗始』,用人當如是也。今世之士,雖爲儒業,而才稟不同,若少有才氣者,則學爲科擧之文,由科目而出,苟非有才氣者,雖有德望,而不專於科擧之事,年將至於四五六十,而不得聞於當世也。在一郡一邑之中,有一善可稱者,當擧而用之。雖知之,必循資格,以年近四五十者,授之參奉末官,則雖有所懷,將何所展布乎?若有如此可用之人,則當初授守令之職,如是而別無聲績則已也。」上曰:「被薦之人,必循資格,初授參奉末官爲未便,故或授六品職耳。銓曹亦可敍之於六品守令,以觀其行事之迹,可也。」參贊官韓效元曰:「近日朴君孝事,人倫大變,而猶不得明正典刑。金安國亦爲之痛心,請加刑於屍身,然死後行刑,律文所無之事,而該曹請依啓本,以報政府,政府亦請依該曹所報矣。臣意降號本府,亦足以示警。若律外之法,不可開端。」庸謹、希閔、洪淑亦反覆論之,上曰:「果如所言。予意亦以加刑於屍,爲已甚也。但廟算已定,當更審思而處之。」洪淑曰:「近者國家所爲,多有更張祖宗成憲者。王者用法,當遵守先王成憲。若一變,則弊將無窮矣。」上曰:「近日所爲,更張成憲者果多。祖宗成憲,在所當遵守,然亦有不得已變而通之者矣。」庸謹曰:「近來更張祖宗成憲之事,臣未之知也。雖或更張,而若復有不得已更張之事,則不可不變而通之也。如正風俗、安百姓之事,不可不更張也。堯、舜、三王,皆聖賢之君也,而必有更張損益之道。此可見祖宗成憲,亦不可不更張也。但刑罰之事,不可更張也。夫刑罰,比之於四時,以肅殺爲事,秋之屬也。若更張刑罰而至於快,則弊將無窮矣。且古人云:『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君孝之事,自我國言之,或可歸咎於觀察使、守令之不能奉行,在中原他國而聞之,必以爲上之德化未盡之所致。所當知此而惕慮也。」希閔曰:「先王成憲,後嗣所當遵守,然有一事於此,若更張而一分有妨於革舊章,而十分有利於百姓,則人君以如保赤子之心,豈敢堅忍莫之更張乎?但刑罰則不可更張也。恐左右宰相大臣,以刑罰而鎭服人心也,然則無以鎭服而反爲亂也。」上曰:「刑罰之用,出於不得已,不可以刑罰而鎭服也。」〈史臣曰:「庸謹借用人之語,實自薦之。若以爲左右有人,少有顧忌之心,不敢發此言也。未幾庸謹,別被超擢,一歲之中,位陞二品。請自隗始之言,有以中之也。」〉 ○御夕講。侍讀官柳庸謹曰:「爲國之道,無大於旌別淑慝也。人若有一善,則皆當錄而不遺也。善端之事,在於賤隷之中,則尤當爲貴。臣見內弓人金粹者,純孝人也。昏定晨省,一一行之。非特此也,其親之所欲爲者,則皆無氣色而必遂之。兩親皆以痼疾而死,方其病也,奉養以適口之物,而無所不至,又每以悅親爲心,恒言以爲及親之生時,可以供養也。朔望,必陳宴以樂之。有同生數人,皆不順者,終化其善,而皆至於順。其妻初甚輕薄,而終亦見化,事姑以誠。如此等事,皆不易也。且居父母之喪,守墳百日之後,以白衣、白帶,心喪三年,處隣里,不爲反唇之計。如此,士大夫所不及也。褒奬之典,自有其例,然常人之心,以榮幸爲貴,如司鑰之任,可授之也。」上曰:「雖常人,而孝行卓異,則當褒奬,以勸人心。」庸謹又曰:「近聞中原之事,至爲無統。朝廷不知皇帝之所在,或曰陷沒於賊中,或曰皇太后崩,而不知天子之所在,秘不發喪云。我國事之以誠,久矣,一朝聞之而不爲之處,則以《春秋》筆法言之,不得無罪。爲使者亦當詳問天子之所在於禮部,務盡其情,然後爲使臣之體得矣。我國旣聞此事,不可恝然也。」上曰:「聖節使所報多矣,而皆傳言,不足取信,且予時未見聞見事件矣。果若不知皇帝所幸之處,則爲使臣者,當探問其實於禮部也。今無可爲之事,當使人聞見於遼東地方也。」典經李希閔曰:「中原待我國以禮義之邦。昔者唐明皇播遷西蜀,道路阻隔,莫之能通,而獨我高麗遣使欽問。我國常時,每通使聘,而當如此急難之時,邈然若不相聞,豈爲可乎?」特進官李自堅、洪淑同辭曰:「不可遣使問起居也,然當使人聞見也。」

○臺諫啓前事,傳曰:「趙邦楨,可仍差長興。餘皆不允。」

○傳于政院曰:「有言弓人金粹孝行者。其令該曹,問其孝行之迹,且議賞格以啓。」

○傳曰:「明日可召孫仲暾問之曰:『有言禮部尙書語卿曰:「天子不在朝廷不可朝也」云者,其有諸?』如有之,何不尋問天子所幸之處乎?」

閏12月5日

○丙子,鄭光弼、南袞、崔淑生等議曰:「朴君孝事,加刑于已死之人,此律外之事也。經筵官所啓之意切當,而上敎亦允當。」申用漑、金詮等議曰:「謂此極惡之人也。請依前議施行至當。」傳曰:「朴君孝,以子弑父,罪惡雖大,加誅於屍,律文所不載,且非王者之事,不可因一人凶惡,以啓後例。」

○鄭光弼、申用漑等議啓曰:「聖節使所啓之辭,皆甚不實,不足取信。不必遣譯官探問。」

○同知中樞府事孫仲暾承命來啓曰:「臣當初赴京時,到三河縣,路逢一人,謂臣等曰:『此必高麗人也。宰相雖前去京師,天子不在朝廷,其將何以哉?』臣卽令通事備問之,則答曰:『赴皇都,則我言可驗也。』及到玉河館經三日,尙未知其何如也,翌日隨庶班,肅拜于午門之外,一拜後庶班强止之,但令扣頭而已。臣心自疑之,乃問于庶班曰:『行五拜,禮也,今令我輩行一拜,如何?』庶班曰:『皇帝今在于居庸關外,以權宜行一拜而已。』卽還于玉河館,細問之,則庶班曰:『皇帝因㺚子犯境,去八月二十七日,號稱親征,只率將率,朝無一人扈從。皇帝且令國中曰:「朕雖親征于外,外國使臣必因聖節來集于京,一應館接,悉依故事,無或差違。且勿以出征之言,使聞于外國也。」故凡支給之事,無異於前。』一日商販之人來言曰:『今天子不在朝廷,爾等必不得趁時回還。』訛言洶洶,莫知端倪。卽令通事,往禮部問之,則胥吏輩曰:『雖天子不在,凡禮則以權宜行之,爾勿慮云。』厥後衙日,凡朝臣及外國之使,皆齊會,亦行一拜而後乃已,臣等上馬、下馬等宴,强請禮部而行之。一日有一人來言于館所曰:天子陷於賊中,見拘於㺚子。㺚子謂中國人曰:「若許銀兩十萬,則可以贖還」云。』臣意以爲萬無是理也,然天順皇帝,曾陷賊中,無乃有此理乎?卽遣通事于禮部而問之,則外郞等曰:『此言何自而出乎?』且觀禮部中郞官,則行公自若,無異平日。然而訛言,則經三四日而不止矣。一日都中之人,騷擾聲言曰:『皇太后升遐,而不知天子所在之處。當奏稟而後發喪云。』臣之意以爲若然,則雖外國之臣,必當變服,卽往問于禮部,則亦訛言也。升遐的實,則我國當有陳慰、進香等使,故備問其由,則眞虛言也。皇帝居外之事的實,而其餘皆是訛言,不當書啓,而敢啓之者,欲使上知訛言耳。」傳曰:「知道。」

○御晝講。

○傳于政院曰:「以聖節使所啓觀之,則其陷賊升遐之言,皆是虛言,不可信也。皇帝出居庸關之語,則的實矣。我國雖海外之邦,無乃別遣使臣,以問起居,可乎?其問于政府以啓。」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皆不允。

閏12月6日

○丁丑,聽啓覆。

○臺諫啓前事。傳曰:「崔世珍,不合長官云,可遞其本職也。餘皆不允。」

○下傳旨于政府曰:「與賊不討,《春秋》書之爲黨惡;殊厥井疆,周康命之以別慝。今密陽人朴君孝,忘禽犢之愛,逞梟獍之逆。元惡大憝,人得以誅之,而闔境護賊,不知有父。天網不漏,終莫能容,兇迹自露,將伏天誅,吏胥、獄卒,陰使自斃,卒免顯戮。王法未加,輿情未快。可貶降本邑號,正黨惡之罪,嚴別慝之義,俾一國人民,知所警懼。其以予懷曉諭中外。」

○全羅道珍山雷震。

閏12月7日

○戊寅,濟州牧使文繼昌啓曰:「聞本州數年失農,民庶乏食。請運全羅道米穀以濟之。且本州雖設學校,書冊年久刓弊。請齎持《孝經》、《小學》、四書而往,以敎之。且本州民間,多有疾病。請齎唐藥材以救之。」傳曰:「移粟賑民事,當言于該曹。興學校事,予意已欲言之。本州絶島也,雖置敎授、訓導,孰肯致意而敎之乎?今欲齎書冊而敎之,允副予心,往哉盡力。醫藥事,亦依啓。」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選上價布,以五升木緜布三匹,准計常木緜五匹,則半匹剩餘,反爲有弊,故本府論啓,而政府防遏。選上之困疲極矣。請使受一分之賜。」諫院啓曰:「大抵人君理國,用人當各適其器也。洪景霖,雖爲正科出身,且經臺諫之職,而物論以爲望輕,其爲諫官,皆以爲不合。今擢置喉舌之地,物論尤以爲未洽。政院若備數而已則已,今自上勵精圖治之時,政院之任,固當精選,不可以此人備員而已也,累啓而不得蒙允,至爲缺望。」傳曰:「選上番價事,雖減半匹,未見實惠之及民,而徒爲煩數,故依大臣議。餘亦不允。」

○大臣等議啓曰:「萬一天子只率將帥二人而出居于大同口子,則朝廷豈敢莫之扈從而安然在朝乎?此言不的實。取信其言,而遣使欽問,甚爲未穩。奏請使行次出來,則可知其實。」又啓曰:「聖節使孫仲暾,只聞天子陷於賊中,皇太后升遐等虛事而來,不探問天子所在處而來,大失專對之任。請推。」傳曰:「知道。」

○日暈兩珥。

閏12月8日

○己卯,御晝講。典經李希閔曰:「朝啓議決死囚,而前日朝啓時,一品衙門與六曹堂上,皆以末官,使之入參其議事,豈同於上官哉?三公、六卿,可使竝參,而有故然後亞卿來參也。」上曰:「當議論之時,獨有一政丞對答,而左右皆無答之者,多有未盡之事,非廣詢之本意也。」特進官慶世昌曰:「申壽麟妻成氏事,憲府請移禁府推之,士族婦女,長於深閨之中,豈知獄門哉?古之節婦,盜執其手,尙且斷之。今以深閨之婦,一朝使獄卒,執縛其手足,則是國家先廢節義也。祖宗朝婦女有犯奸者,必囚,而其餘,罪不至於囚也。以主殺婢,罪亦輕矣。」上曰:「前者大臣等以爲婦女之下獄,不可開端云。〈前者大臣,以李享幹妻宋氏、尹時享妻李氏事爲言,婦女不可以律治之云故也。〉今成氏之婢於芿叱非,以婢僕觀之,則不可下獄。當與大臣議之。」特進官金錫哲曰:「申壽麟之於芿叱非,雖曰婢妾,而成氏之於芿叱非,旣爲婢主,則其罪有間。祖宗朝所無之事,固不可開端。」

○傳于政院曰:「今後朝啓,三公有故者外,皆入參,六卿竝參,而有故則亞卿入參,可也。」

○傳曰:「申壽麟妻事,若據證定罪,則事干有未盡服者。以檢屍狀觀之,則至用炮烙。雖置重罪,不足惜也,但婦女,不可下獄,處之甚難。遣注書問于大臣。」

○御夕講。

○鄭光弼、申用漑議:「士族婦女,非奸盜之事,則不可下獄。一家事,家長必知之。若推壽麟,則豈敢諱乎?觀撿屍狀,則打殺明白,宜可遽證定罪。且芿叱非,其婢子也,非凡妾之例也。」傳曰:「勿移禁府,未盡推閱者,其推壽麟。」

○臺諫啓前事,不允。

閏12月9日

○庚辰,傳曰:「朝啓後,臺諫論事,此雖美事,非古例也。自上不可處之,承旨其知之。且朝啓時囚案,依舊撮其大旨以啓,使上及左右,分明易曉。」政院啓曰:「囚案煩簡不同,故啓之亦異,或至午正,臺諫又論事,以至日昃。明日朝啓,分午前、午後,各啓三道,則上膳及下人,皆不失時矣。」

○御晝講。侍講官閔壽千曰:「古云:『上老老而民興孝。』凡老臣致仕,而我國無勸奬之道。退歸而有所賴,則其人豈不樂於歸乎?」上曰:「朝士致仕者,無惠養之方,一朝棄之。固當別爲護恤也。且班白者不提挈,待老之道也。使民習聞此道,然後可以變俗也。」壽千曰:「士大夫至老而先自退去則可矣,當膂力方强之時,任之、使之,及其旣衰也,迫之使退去,果不可也。」參贊官李耔曰:「鐵原府多有流亡絶戶,官吏不盡撫字之方也。下問諸道,以流亡之原以處之,何如?」上曰:「是必守令不均賦役,或有病民之事,故流亡之多,至於此極也。非徒鐵原,他道亦然,當下問其由。若守令所致,當治其罪,若有病民之弊,則祛之可也。」同知事安瑭曰:「已行移于八道,問其流亡多少與其流亡之由。江原道所報先來,若先治罪,則他道未及來報者,恐不以實報,故姑令免稅,當竢他道畢報,欲取稟處之。」李耔曰:「今者民生困悴,而民不力農,地多遺利。須爲軫念,行親耕、親蠶之擧,以勸之也。」上曰:「親耕,雖似文具,以至誠爲之,示民以先之,可也。」說經安處順曰:「近日御晝、夕講,不御朝講,故久不接臺諫。規諫之官當不離於左右,使補闕拾遺也。」上曰:「日寒不得御朝講。若御朝講,則臺諫自當入矣。當觀日候而御之。」處順曰:「如論事城上所,親爲引接,亦無妨也。」特進官沈貞曰:「平安道連歲凶荒,民甚艱難,而盜耕堤堰者,旣治其罪,又徵其穀,未便。自上當斟酌處之。」上曰:「犯盜耕之罪,故已依律論之矣。平安道比歲凶荒,民甚艱難。其公事,當斟酌以處之。」

○傳曰:「予觀經筵進講之意,老者在所當敬也。敬老則長幼有序,風俗亦從而美矣。大抵敬老之風,必自朝廷始。我國有養老之方,如月致之政,皆爲養老也。至於朝士,年老致仕而歸也,獨無惠恤之方,故雖欲致仕而歸,卒無所托,未遂厥志者,亦或有之。年老致仕而歸者,無乃別有惠恤之方乎?且觀進講之書,有曰:『班白者不提挈』,此誠美事。我國之人,如僕隷,則雖斑白,不得不提挈,無乃別有不使提挈之方乎?且士族,無老少,皆不徒行,庶人雖老,莫敢騎馬於都城之內。老者不禁其騎馬,無乃可乎?且六十曰老,七十曰耄。六十可謂之老,而今則議罪、議罰,至七十,方謂之老,而六十則不得與焉。竝六十通謂之老,而議罪、議罰,不與年少者同,無乃可乎?且鰥寡孤獨,尤可撫恤者也。予觀麗史及古書,莫不以此四者爲先。文王發政,必先斯四者。我國惠此四者之方,亦有節目,然未見能擧而行之也。無乃於節目之外,亦別有歲抄存問,以爲惠恤之方乎?明日有朝啓,其以此問于六卿以上可也。」又傳曰:「朝啓事,予意以爲,決死囚重事,在左右參聞者,聽不分明則不可,故欲使撮其要而高聲啓之耳。果囚案之煩簡有不同者焉,承旨等所言當矣。且分午前、午後,啓囚事,不可預爲規矩,當因時而處之也。」

○御夕講。

○大司憲尹世豪、掌令鄭士龍、權橃、持平金麟孫等啓曰:「申壽麟妻成氏,故殺其婢,至爲殘酷,猶可推之。況其夫之婢妾乎?酷殺夫妾,凌辱其夫,此乃大關綱常,故本府請移禁府,以士族婦女,不可以本府推之故也。事干已服,當鞫成氏,而命推壽麟。臣等俱以執法之官,論執綱常重事,而不見信,敢避嫌。」諫院啓前事,左副承旨韓效元,將以臺諫之言轉啓,上御思政殿,命承旨親啓兩司之言。上答曰:「成氏事雖酷殺婢妾,罪之當死與否未知,故令本府歸一推之耳。昨日入侍經筵者,言士族婦女,不可下獄,故議于大臣,大臣亦曰:『雖不下獄,亦可據證定罪。若有未盡處,則雖問壽麟,亦不得諱也』,故令勿推于禁府,而推壽麟耳。若推壽麟,而所供與事干所供相同,則可據此而定其罪耳。若非死罪,則婦女不可下獄也。」效元曰:「聞尹世豪等所啓之意,成氏所殺者,非凡僕,乃其夫婢妾也。殘殺其夫之婢妾,又凌辱其夫,其罪當死云耳。」上曰:「前日政院考律以啓曰:『妾則當死,婢則不當死云。』若曰妾則雖殺婢妾,亦當死乎?且凌辱其夫,有關綱常,此亦當死乎?此兩件事,當更考以啓。」傳曰:「成氏事干推案,以大臣之議判付也,非不用法司公事也。其勿避嫌。」世豪等再啓曰:「聞於經筵,慶世昌、金錫哲啓曰:『婦女不可下獄』,此祖宗朝所無也。成氏之事,近所未聞,至爲殘酷,且關綱常,故法司執法,而世昌等乃敢沮抑,府當推之矣。成氏者,乃希顔之妹,而壽麟,庸劣無狀者也。其拜官參勳,皆因希顔之勢而得之,故成氏驕縱凌辱,安有如此事乎?必欲移推禁府者,以故殺夫妾,其罪當死也。假令推壽麟而不服,則不可以其妻之事,而刑訊其夫也。假令成氏承服,不可置於家而定罪也。夫爲妻綱,三綱之大者。以妻凌夫而推其夫,亦甚悖理。壽麟決不可推也。本府決不得爲公事,仍以其推案,還啓之。」

○臺諫啓前事,不允。

○傳于政院曰:「成氏事,聞大臣之言,則似爲不當下獄;聞臺諫之言,則以爲當移禁府。明日召律官,考律以啓。」又傳曰:「於經筵,承旨言人物流亡之事,戶曹判書安瑭曰:『以此行移八道』云。竢其行移畢報,然後處之可也。刑曹判書沈貞於經筵,言:『平安道至爲凶荒,盜耕堤堰人,請勿收贖,勿徵其穀』云。其公事已下于該曹,還入可也。」

○傳曰:「前者許硡爲持平、金安老爲正言時,論事於朝啓之末,其時以爲前例所無,故近來不復爲也。大抵臺諫雖非時,猶可請面對論事。其論事於朝啓之末,乃爲美事。予之所言,非以謂不可也。」

○傳于憲府曰:「成氏事,予亦甚爲駭愕,而大臣以爲婦女不可下獄。當更與大臣議之。其退而待命。」

○鄭光弼、申用漑、金銓、安瑭、崔淑生議:「楮貨通用,自有國法,但廢而不行久矣。前因收議,決訟作紙,次知徵闕,藥材買賣,一應官府所納之物,竝令專用楮貨,蓋欲救一時之弊,而法不便民,前後或相牴牾,勢所難行。今依《大典》之法,價買一半,用之官府,徵納之物及兩界入送各道徵贖,竝令一半收之,行之似便。但奴婢身貢餘錢楮貨,竝計收米布事,近因國用不足,一時權宜之策,非欲永廢。國幣通用之法,姑依貢案及受敎施行,官民兩便,無甚妨礙。」

閏12月10日

○辛巳,政院啓曰:「申壽麟妻成氏事,問于律官,則曰:『無定律矣。凌辱其夫,則律文闕焉。妾罵夫者,其罪杖八十,妻則差輕矣。妻殺妾者,絞殺,婢妾者無正律,律官亦不知所以』,故敢稟。」傳曰:「知道。大抵士族婦女應囚者,何罪也?更問律官以啓。」政院問之回啓曰:「士族婦女犯奸,乃死罪者,應囚矣。」

○傳于政院曰:「成氏事,大臣則曰:『婦女繫獄,不可開例』,臺諫以此引避。其用烙刑、妖術等事,雖置之重罪,不足惜也,律文:『婦人應囚,只犯奸而已』,今何以處之?其問于朝啓入侍大臣。且昨日所敎五事,竝問以啓。」鄭光弼、申用漑、尹汝弼、權鈞、南袞、張順孫、安瑭、洪淑、沈貞、李惟淸、李繼福、李云秬議:「成氏事,其惡則大矣,其罪不至於死,則不可囚也。下敎五事,自上欲行之意,甚盛也,但不宜於今時也。鰥寡孤獨惠恤事,載在《大典》,今不可別爲之也。京中則漢城府主之,外方則親民之官,自當爲之,申明祖宗之法,可也。庶人年六十以上者,城內乘馬事,年數未可詳知,賤人商賈恃其年老,皆自乘馬於城內,則必有冒年者矣。勢所難禁,果不可得行也。朝士致仕者惠恤事,祖宗朝無致仕之人,而幸有引退者,不可一一惠恤也。近侍之人及宰相引退者,祖宗朝別爲惠恤。今可依此爲之也。斑白者不提挈事,人或有年纔四十五十而早白者,或五十六十而不白者,一切使斑白者不提挈,分奴主貴賤之間,及官府使令,多有不爲役者矣,似未可行也。六十者不加罪事,亦載于令典,今不可改。若依傳敎之意而施於今,則雖可罪之人,必冒年托病,而奸細之謀難測矣。」傳曰:「議啓之事,已悉矣。成氏以時推照律,可也。」

○聽啓覆。掌令權橃曰:「成氏事,大臣之議,甚乖戾。婦人敗倫者,祖宗朝亦繫獄而罪之。豈可待以婦女,而只以公緘照律乎?」上曰:「罪則果非輕矣,然不至應囚,則不必移于禁府也。」權橃及正言崔山斗仍啓前事,橃詳陳選上代布折價之事,光弼曰:「前日議得時,亦欲便於民也,但以半匹剩餘,改之煩瀆,故未果矣。今更議於上前,以未可也,令刑戶曹,更爲磨鍊,可也。」〈史臣曰:「橃之意雖欲寬民,極陳其弊,其所啓之言,多有猥瑣,而光弼亦有未穩之色,時論亦以爲屑屑也。」〉上曰:「依領相所啓可也。洪士源、洪景霖,可遞。餘皆不允。」

○下成氏事干推案曰:「大臣言:『其罪不至於死,不可下獄,猶可據證定罪。』其以推案,還下憲府。」

○日暈兩珥。

○橫城虹見。

○固城、文義地震。

閏12月11日

○壬午,夜,入直軍士暴死,命給棺。

○御晝講。說經安處順曰:「祖宗朝,待集賢殿甚優,或親就以問,或不時召對,以相論難。此甚美事。如有疑於義理者,則亦當就問,不拘禮法,可也。且善人,意氣相合,相往來,則必指以爲同類,苟無朋友,則雖有過失,從何知之?今卿大夫之間,友道之廢已久矣。」上曰:「有師友然後,可以相講劘切磋矣。若人君,則君臣之分至嚴,故亦無相友之道。然與侍從之臣,相與講劘,則此固美事。」侍讀官孔瑞麟曰:「士有志氣相合,而相從者,世以朋黨論之,使人君聞之厭苦,欲以陷害。處順亦有見近日事而言之也。」上曰:「立志相合,以善相交,此友道之大。古有朋黨之說,小人之攻君子也,必以此言中之耳。不可以人言而忽於此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以成氏事干推案啓曰:「此綱常大變,雖命照律,法官不可輕易處之,故還入。」皆不允,乃以推案,還下憲府。

閏12月12日

○癸未,下戶曹公事于政院曰:「平安道堤堰侵耕人徵穀事,移文于本道久矣,不可改也。」

○臺諫啓前事。傳曰:「成氏事,更思之,事干所服,只打殺事而已,其檢屍狀乃曰:『焦傷黃色云』,則用烙刑明矣。不可不窮推。今移于義禁府推之,則其應囚與否,有司當自處之。餘皆不允。」

閏12月13日

○甲申,御朝講。參贊官柳雲因論漢馬皇后之事曰:「明帝多以政令,謀于后,后不容以私,此其賢也。然人主雖內有明哲之后,政事當與三公、六卿議之,不可謀及於婦人。婦人只治內事而已。」侍讀官表憑曰:「昔太祖、太宗之朝,諸王子家舍,皆有定制矣,今者漸至奢侈,甚不可也。宜遵守祖宗之規,可漸裁減也。」獻納金絿曰:「后妃識古事通義理,乃其根本也。國之表率,當自宮闈始。固當先以學問,爲加意也。如馬皇后,輔養章帝之事,最切於今。矧今中闈初政,上有慈殿,下有元子,當著其至誠以輔養,而學問之事,亦當及時勉力,然後可以表率宮中,可以母儀一國也。」上曰:「男正位于外,女正位乎內,各有其責。皇后雖賢,不宜預政也。若學問之事,則豈有間於男女哉?且王子、君第舍過侈處,法司已啓而令毁之,然撤其已成之家,亦未便。當初造成之時,俾不過制則可矣。」檢討官奇遵曰:「侈麗之事,必源於宮闈、貴戚之家。內不正而欲正於外,難矣。若齊其家,則何事不出於正乎?」大司憲尹世豪曰:「臣爲黃海道觀察使,見本道百姓,以平安道赴防與各驛立馬等事,尤爲困悴,甚可矜也。其軍卒之入防於平安道者,令節度使推移分定於近處,何如?」上曰:「黃海道,連年飢荒,百姓困頓,僉使、萬戶,多以雜類塡差,豈知存撫軍卒之方乎?各別擇差當矣。」世豪曰:「進上片脯,他道則以細薄其肉,量其斤數而納之;黃海道則名雖夬脯,而體則圓脯也。竝以斤數酌定而納,可也。鹿尾、鹿舌,則其道各官貿諸京中而納之,其弊亦大矣。前年則蠲減矣,明年亦可量減也。」上曰:「鹿尾、鹿舌,其弊如此,則亦可更減之。當問于有司也。」特進官柳湄曰:「鷹牌則已令革罷,但外方鄕狗、㺚狗、鷂子等進上,不減矣。近來講武之事,專不爲之,狗及鷂子,亦可減之。」上曰:「無可用處,則徒貽民弊而已,勿令封進可也。」

○傳于政院曰:「大司憲所言黃海道軍士防戌,驛卒休息,鹿尾、鹿舌、決脯等事。其便否問于該曹。」

○臺諫啓前事,不允。

○下申壽麟妻成氏于禁府,推酷刑其夫之妾致死,用牛脯苧滓禳壓之罪。

○兵曹啓曰:「黃海道軍士從遠近赴防便易事,則若使平安軍士,皆赴水上;黃海軍士,皆赴水下,則遠近雖均,而平安土兵,素稱精强,黃海則不然,强弱不均,故不可以一道軍士,盡赴水下矣。但使黃海與平安軍士,相距近者赴水上,遠者赴水下,則可得便易。」上曰:「然。」

○以金淨爲承政院同副承旨,金楊震爲弘文館副提學,趙光祖爲直提學,孔瑞麟爲典翰,閔壽千爲應敎,申光漢爲副應敎,李壽童爲司憲府持平,柳庸謹爲校理,鄭譍爲副校理,奇遵爲修撰。〈史臣曰:「光祖自少,檢飭淸修,大有重名。初以操行被薦爲司紙。未幾,擢科第二人,累歷淸要,至是除是職。蓋出身未三十朔,人謂古今所無也。依附日衆,上亦倚重。爲人議論淸高,臧否人物,慨然以矯世變俗爲己任。公卿以下皆畏敬,或有謹避如讎者。」〉 ○政院啓曰:「同副承旨金淨歸報恩。前爲副提學,下旨令上來,而迨不來。請更下諭。」傳曰:「可。」〈史臣曰:「淨富文學,時以副提學移承旨,其儕輩皆曰:『淨宜在論思之地,承旨非其職也。』」〉

閏12月14日

○乙酉,御晝講。檢討官李若氷曰:「師友之道至重,今世不知其重,徒講口耳之學,不取質於師友也。前在廢朝昏亂之時,其一時爲師爲友者,皆搆爲門徒之說,咸被酷禍,士林之所目覩也。自此士氣萎薾,不樂爲師弟之道。近來稍稍興起,爲士者,或有取正於師友者,誹謗之徒毁訕百端,爲父兄者亦止之。幸有群處而琢磨者,必謂六聖從事官也。此乃領議政鄭光弼之言。此必無賴之徒,托大臣,造爲此說,使之聽信也。安有大臣自爲此等言乎?如此之弊,自上宜知之。」上曰:「三代以上,人君兼盡君師之道,故師道大行於世,至於後世,人君但知君道而不知師道,故在下之人亦不能行焉。師友之間,以善相規,以義相責,其間果有不善之人則忌憚,而倡爲朋黨之說而排斥之,自古然矣。今亦無賴之輩,托爲大臣之言,使之信聽之,何足取實?若冰曰:」交友之際,前雖未嘗見者,志同意合,則一見如舊。感應之理,雖在君臣之間,何異?且聞李誠彦之疏,實非誠彦所爲,而出於他人之手。隱然爲疏,而使誠彦上之,已則退坐觀望,窺測朝廷之意。其人之詭譎,何可測哉?且於經筵,進講《小學》,乃美事也。聞元子今纔三歲,能於讀書,是亦臣民之福。慶尙道觀察使金安國以《童蒙須知》,刊於山陰縣。是書撮其童幼之所爲,飮食衣服,凡所日用之事,靡不錄之。請以此書,敎誨元子。「上曰:」《小學》一書,不知者必謂童稚之學而忽之,又笑其學者,甚可怪也。此乃終身之學,平生可行,無踰此矣。《童蒙須知》,童稚之學也。「〈史臣曰:」六聖從事官之說,豈有識者所云?乃無賴之徒,托爲大臣之言,則當置而不論,不可以此陳於君前也。「〉〈又曰:」誠彦之疏,人皆疑假手於李思鈞,物議皆欲布露,而李思鈞以奏請使赴京,故莫之爲也。大抵思鈞之爲人,用心險譎,謗訕時人,多有不平之語,實斯文之蟊賊。今方公論興行,聖明在上,莫肆其術耳。思鈞之赴京也,到于平壤,欲竊咨文點馬李公檣之妓,以其妓,與公檣有約誓,而不肯從,强與之私。及於義州,錢別于鴨綠江頭,一行之員,皆挾臺而坐。酒酣,上使李繼孟,以其臺,送于公檣曰:「年少點馬,何獨無臺也?』公檣固辭。繼孟曰:『一行之人,尙有公然竊奸者。此雖名爲我臺,一不執手,何嫌之有?』以愧其心。時平壤之妓亦在思鈞之側,滿座大慙。其時公檣,多有悖理之事,而不足介論,此事雖微,大關士風,故竝錄之。」〉〈又曰:「思鈞,性本倜倘,不護細行則有之矣,謂之斯文蟊賊則過矣。光祖之敗,思鈞自全州府尹,召爲副提學,道遇光祖赴謫,握手泣送。及其還朝,極力論救,唯恐仍啓士林之禍,其措草誠彦之疏,恐未必然。竊妓之事,使臣例先發行,點馬則必後累日追到義州。思鈞先到平壤,目悅其妓而私之,後雖知公檣所愛而不去,其無檢則甚矣,豈有同席而相竊之理乎?」〉 ○御夕講。侍讀官閔壽元曰:「密陽人弑父,是乃綱常大變,一邑之人,掩置不告,是闔境之人,皆不知有父也。本府已令降號,亦可懲戒,然昔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況弑父之邑乎?雖以地大民衆,而難於罷革,然以人倫大變,較之民弊,輕重判然。請革其邑,破瀦其居,使後人知之。」上曰:「安有如此大變?當初以永革、降號兩意,問于大臣,則皆云難於永革,以此降號爾。瀦宅之事,亦非律文,故不果爲也,今更思之,民弊與綱常,固有輕重,而瀦宅亦可爲也。令大臣更議,可也。」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吉州牧使皇甫謙,不識字,小邑猶不可,況吉州地大,豈能堪任?槐山郡守吳世昌,殘劣不合守令。請皆遞之。申壽麟妻成氏,推考傳旨,以酷刑謂之殘傷,以婢妾謂之通奸,且妖術壓禳,指示屍身于其夫之事,上敎亦曰綱常大變,而承旨踈略不書,隱然用情。其色承旨,府欲推之,然承傳則請改捧。」傳曰:「成氏承傳色承旨,皆取稟而爲之。前案憑考推閱,則成氏所爲,盡在是矣,不須改傳旨。承旨用情,無是理矣。餘亦不允。」

閏12月15日

○丙戌,全羅右道水軍節度使金硡啓曰:「臣不知弓矢之事,兵家機務,非計慮所能也。人臣之道,當不避險難,若臨事失措,則國家之得失關係故敢啓。」傳曰:「將帥之任,自古儒臣,亦多差任,故銓曹擬之耳,水使之任,則果非如陸地之將,其可遞之。」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近來祭享事解弛,而命減禹允功之罪,至爲未便。請依律罪之。」〈允功,以臘享祭獻官,未及受香,故憲府推考照律以啓,命減。〉諫院啓曰:「金硡,本儒者,不知弓馬之事,然合於邊務之人。必能措撫禦之方,故銓曹擬於水使,請勿遞而仍之。」傳曰:「成氏事,可改捧傳旨。禹允功事,觀其公緘,犯染而親自告于承旨,故斟酌其情而止此耳。金硡雖合於撫禦,但聞其辭免之言,若致失誤,則非徒一身,國家成敗有關云,故遞之。武臣中,擇才兼撫禦弓馬者以遣之,不亦可乎?」

閏12月16日

○丁亥,上設曲宴,上壽于慈殿。宣醞于弘文館、承政院,仍命承旨,往弘文館以饋。

○領議政鄭光弼啓曰:「前日經筵官於經筵,啓訕侮時人之語,乃臣所言。臣晝夜料度,固無是也。言語相質,鄕黨小民,猶恥爲之。臣則不忍啓達。大抵如此事,雖在上欲推之,臣當啓而止之。況臣居宰相之列,以無根之言。何忍開端推閱乎?此無他,專由臣素不取信於人,而好善惡惡,不愜人望,故言者托以爲辭,聽者亦取信焉。臣雖在於家,以病兒在傍,心無寧日,又不與友人杯酒論話,則萬無如此之言。造言者,或憑藉臣言語小失,而文飾言之,皆臣無狀所致,敢避嫌。」傳曰:「某也,聖某也從事官之言,豈有識者所言乎?經筵官所言,非謂卿所言也,士習不美,間有無賴者,憑藉大臣,造飾虛說也。予之聽之,至爲迂遠。是必以無據之言,離間大臣,以動搖人心也。只以飛辭,推之至難,卿宜勿介懷。何至避嫌?」

○政府議啓曰:「密陽人殺父之事,變故莫甚。但樂安縣,其初爲郡,而有如此之變,降爲縣令。是但降一等也。今此則以府爲縣,其餘地,皆割屬他邑,不須革之。且其隣里族黨、里正、勸農、留鄕所,相蒙不告,則皆不知有父者也。可推以治罪。」且破家瀦宅事,鄭光弼、申用漑議:「成宗朝,陰城地有殺父人,而無破瀦事。此事無據,而且律外之事,不可爲也。」金銓、南袞、崔淑生議:「此人罪惡極甚,當破家瀦宅也。」傳曰:「知道。」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刑曹佐郞金匡復,以有識朝士,過闕不下馬,殊無人臣敬上之意。請進來推之,依律定罪。」皆不允。

閏12月17日

○戊子,臺諫啓前事,不允。

○以李佑爲司憲府持平,金光轍爲密陽縣監。

閏12月18日

○己丑,御晝講,講《小學》。至論孝悌處,侍講官孔瑞麟曰:「近來我國,敎養不古,間有能行孝者有之矣,至如所謂悌者,則幼學之士皆無能者,由於不習之故也。」上曰:「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孝悌,人道之本也。是以間有孝親之人,則褒奬之,以勸其後。大抵孝悌,行於家,則移之於國,親上死長,以成美俗。今士大夫之家,雖兄弟之間,以一奴婢、一頃田,少有嫌焉,則嫉如仇讎,反目不和。安有如此不美之俗乎?丕變頑俗,要在行孝悌之道也。」知事張順孫曰:「幸學之日,〈去秋謁聖後,賜成均館田百結。〉賜學田百結,乃福泉寺所屬也。上恩至重,可萬世永賴也,然無可使耕作者,殊無特賜之意。福泉寺奴婢,耕種此田者,多居傍近之地。此奴婢推刷賜給,則可萬世蒙澤矣。」上曰:「雖有田地,果無耕種之人,則是棄之也。其寺奴婢,推刷量給,可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元彭祖雖有武才,前爲守令,尙不堪任,況爲水使乎?請遞。左議政金應箕,三公之任重大,不得人,則猶可闕其位。應箕被論旣久,今又屬疾。彼豈自安於心乎?不可久曠,遞之至當。慶世昌推考事,不可命棄。世昌於成氏請下獄治罪時,妄以爲祖宗朝所無之事,而啓達。此罪不可恕也。」皆不允。〈史臣曰:「金應箕,意氣尊雅,洽博經史,謹愼任事,不爲非義,士林推重久矣,至擬之東方聖人,及爲相,別無赫赫之名。此時欲振起頹靡,興復盛治,求治太急,駁人太迫,故一時物議以爲應箕位在台府,別無建白,持疑畏禍,不可置諸相位。然應箕望重一時,別無過失而駁之,不已過乎?」〉〈又曰:「成氏之事,世昌豈陰庇而然也?祖宗朝雖有一二婦人,見內於獄,豈後人盡知之也?世昌之爲此言,是不過歸重婦人而然也。此事則已矣,假令陳時之弊者,是非不定,畏㤼被論,杜口不言,則非廣開言路之意也。爲人主者,於何所聽聞而爲取捨用中哉?各言其意,或雖不中,舍之而已。憲府之請罪也,時論皆以爲未穩焉。」〉

閏12月19日

○庚寅,御晝講。檢討官奇遵曰:「社稷、宗廟、四方生民,皆付托於人主之一身,不可慢忽。其於一事之爲,一政之發,必思之於心曰:『無奈有害於社稷、宗廟,有妨於四方生民乎』,則必無有一事之或差矣。怠者,義之反;敬者,義之方。怠者,惰慢之謂;敬者,主一之謂。人有血氣,不常管束,少有怠忽之心,則血氣渙散,將不得收歛。故古人之於學者,常戒之以怠,勸之以敬。怠則一心無主而事事皆非矣。」又曰:「以漢武帝一事見之,不冠,不見汲黯,而終身不能用。是知畏而不知愛也。至於朋友之際,見善人,皆知畏而慕之,而不知愛之。以此推之,君臣之間亦然矣。若知人臣之賢者,則當以誠愛也。」參贊官李耔曰:「今日所進講,皆經書要切之言。所謂愛而知其惡者,如侍從之中,便佞者或見寵,則當知其便侫之爲可惡也。所謂憎而知其善者,如拂士正言,不容於耳,則當知其正言之爲可善也。人君若能明好惡,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則豈不美乎?」檢討官李若冰曰:「古云:『爲學之道有四焉,一曰立志,二曰居敬,三曰窮理,四曰反身。』四者之中,立志爲大。以近日之事見之,上之好善惡惡之心已著,然立志恐未高遠也。」遵曰:「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民之趨向,在人君。人君好惡或失其當,則下之趨向亦不定,而國事去矣。雖曰好善惡惡,而若不誠心以好惡之,則亦不可。近來自上志治篤學,留神帝王之治,修齊治平之學,下人亦間有興起者。自少時慕效先儒之事,而陳於王前,君臣之間,論格致誠正之學,此吾東方始初也。故進講之時,亦欲竭其所蘊,而臺諫論事,又不如曩時之循常,其間豈無忌嫉之人乎?自古變善爲惡,變惡爲善之時,豈得安然乎?見近日事,多荒唐,忌嫉者豈止一二人乎?然聖意若能堅定,則何患焉?然一齊人傳之,衆楚人咻之,今人欲咻之者衆矣。上意若有少變,則其禍寧可言乎?近者臣罹疾在家,見李誠彦之疏,其疏若止於救李荇而已則可也,其辭至爲包藏,有無窮之意。若指斥今日上下所爲之事,而顯言其非,則自上亦必不信其言矣。其曰政府而不得自由政府之事,六部而不得自由六部之事,臺諫而不得自由臺諫之事云。此尤不祥之言也。雖暗亂之世,政不歸於外議,況今聖明在上乎?其謀陷士類,安有如此包者乎?臣自以爲,上必明照其奸,而後聞傳敎,則似惑於其言也。故臣敢冒死上章以言之。以此見之,今之忌憚士類者,豈曰小哉?自靖國以來,酒肉宣淫之弊,無減於前,而近日則頓無此習。小人之心,以酒肉淫亂之事,爲平生之樂,不無拂逆於今之事也。當今之時,欲毁者多,而欲成者鮮。惟在上之獨斷也。上意已堅定,則群小有不足恤也。近見上意不動,而然有近日之事,〈卽誠彦上疏事。〉亦由於自上不大示好惡之故也。」若冰曰:「誠彦之事已過,而奇遵未曾上達其意,故今言之耳。誠彦之罪,以元情定之,則不止於竄黜,而攻治小人,亦不可已甚故耳。大抵近日之事,無好善氣習,奸邪之徒,亦豈多乎?只有數人煽動浮言而已。大臣、宰相,豈有險者乎?奸邪之徒,自動浮言,依憑大臣而爲言耳。〈如六聖從事官之言。〉且《小學》、《大學》之書,所當體念於幽獨、隱密之中,不可止於一讀而已。《近思錄》,亦切己之學,當進講於夜對,而近不御夜對者久矣。」上曰:「立志,學者亦可尙也,而爲人君者,尤當高遠,而不可爲卑陋也。立志以敬,則豈有他念乎?立志爲大之言,當矣。」奇遵曰:「上敎至當。但立志雖遠大,而若不實,則不可恃立志之遠大也。雖有爲堯、舜之志,若無格致誠正之功,則不無爲浮議所動矣。立志雖務闊遠,而以持敬、謹獨,常常做功夫,然後可也。所可畏者,恐上意或怠而不能終也。若能終始典學,聖念不怠,則此東方萬世之福也。李耔曰:古人云:『格君心之非』,君心一正,則邪正自然辨矣。常時雖有囂囂之議,聽者不必審察,而亦不必陳於上前也。一時或欲變其舊制,或欲革其舊習,則衆口囂囂。非徒我國爲然,此乃古今通患也。若朝廷根本之地淸明,則陰穢之事,豈足爲關乎?下人之心,只怕上之好賢樂善之心,不克厥終,故惓惓爲上言之,而不自知止也。」〈史臣曰:「耔意以爲,如六聖從事官等之言,聞者不必審聽,而又不可陳於上前也。耔尙寬大者也,故其言如此也。」〉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又啓曰:「左議政金應箕事,上敎云:『大臣有病,冀調保而出。』此所以重大臣進退也。但以相業不足而被論,假使病愈,豈敢復出於朝著乎?」諫院啓曰:「吏曹判書韓世桓,人物庸下,知識暗劣,物議以爲不合銓選之任。喉舌之任至重,右承旨趙邦彦,人物詭譎,持身鄙賤。如此不正之人,不宜置諸近侍。請竝遞。」不允。〈史臣曰:「應箕,病久不出,時議欲速置安瑭於相位,汲汲請遞。世桓雖無顯過,而亦非時議所與,故駁之,或以爲過也。邦彦詭譎之狀,未詳知也,但不謹恭,發言不中,訕侮時人,凡出納王命之時,又無是非,徒備於位,不好善樂士,故士林議之久矣。其被論劾,人皆不以爲過焉。」〉

閏12月20日

○辛卯,傳于政院曰:「判官洪泰孫妻辛氏〈卽牧使祖義之女,尹弼商之外孫也。〉不夫其夫,侵辱罵詈,以虧婦道。泰孫欲離之,呈于禮曹,禮曹退不受理云。頑惡婦人,不夫其夫,以成悖倫之風,則不可不正之。自今後該曹辨治可矣。」〈史臣曰:「泰孫貌醜。先娶二室,皆無嗣。至五十餘歲,憫其絶嗣,復娶辛氏。當其議嫁也,辛氏族人譏之曰:『以芳年,得貌醜年老者,爲之配,何忍同居?』辛氏性本鷙頑,常自憤嘆,語其婢子曰:」汝夫年幾何也?夫婦年相若則可也,何敢以老者,爲夫乎?』以示其不肯之志。旣嫁之後,昔日不肯之心,猶未回也,常自嘆息,不爲共處,已過六七年矣。又辱其泰孫曰:『汝以醜貌老憊,又無氣力,恃何事而爲婚,使我憔悴也?莫如遄死之爲愈。』其後泰孫訴憲府,憲府照律,請決杖一百離異,命贖其杖,仍使離異。「〉 ○臺諫啓前事及金錫哲陰庇成氏之事,皆不允。

○日暈兩珥。

閏12月21日

○壬辰,御晝講。參贊官金淨曰:「此《敬身》篇,明心術之要,所言皆切於日用,終身行之之言也。於爲學之道,雖造次顚沛,不可違也。」上曰:「《小學》,乃終身之學也。雖曰小子之學,而大人亦當用功於此也。此《敬身篇》,尤切於學問也。人之用心,事事皆當敬也。此曰:『就有道而正焉。』凡事自以爲知,而不就有道以求正,故後世所以是非不分明,見道又不明也。近世無師友之道。有師友,然後可以學也。」金淨曰:「上敎至當。後世之人不尙師友之道,故人失其學,夢夢茫茫,至於宋朝,師道復明而人得其學。爲今之計,務興學校,使師友之道,明於世也。但後世道學不明,學校之頹廢久矣,非一朝一夕所可復興也。」侍講官閔壽千曰:「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聖人豈有所從學?而猶尊師道,自身先之也。後世士大夫之間,亦無相師、相友者。安有人主而師臣者乎?此亦學校頹廢之故也。今世無師友相資之事,學校之事,當自人君始也。」上曰:「師友之道,今不如古焉。學校節目,則已詳且盡矣,然學校之事,非節目可能爲也。宰相子弟不肯聚成均館。風敎當自上而下也。」金淨曰:「節目雖不可不爲,而亦不可以此而興學校也。雖有圓點之法,而不過爲科擧之具,是乃拘束也。其製述之事,亦皆學六藝之末而已,非所以定其趨向也。今爲學校節目,不爲不詳盡,而亦非古者學校之制。且師長,須任能服人心者,然後遊學之士樂於就學。今外方多有有志之士,而不樂於就學。若學校規模美矣,則豈不于于洋洋而樂聚乎?上曰:」師長,前則擇任矣,今則文臣無置處者,必歸成均館,雖擇任,亦數遞。擇任而且不數遞則可矣。「金淨以寺社田民屬公時,民田亦多屬,且盡屬于內需司未便,可賜各官都會,以養人材之意及驛路殘弊,驛卒困苦之狀啓之,且曰:」臣見魯山淑儀權氏,付處于報恩地,今年甚老而窮且極,移寄於他官,反不如常人。無乃有所存問,可乎?「上曰:」此予前所未聞。存問可也。「

○傳于政院曰:「各官寺社田地屬公時,民田亦多屬公云。其言于戶曹,使之分別。且言寺社田地,屬于內需司未便,此亦誤奉承傳故也。承傳本意則各還本主,而奉承傳時,不分明矣。且屬公田地,可賜各官都會,以爲廩養學者之資云。其便否,亦可問也。且報恩地有魯山淑儀權氏者,至爲窮困,無以自存云。令行移于本道而存問也。且忠淸道各驛,不得蘇復云。先是亦嘗存撫,而迄未蘇復。其言于該曹。」

○御夕講。侍講官閔壽千曰:「朱子曰:『平生精力,盡在此書。』宋時又有陸秀夫,負帝於崖山,亡在朝夕,而秀夫於兵革之暇,手寫《大學章句》,使帝講之。看此書,固不可尋常看過也。若書自書、我自我,則雖讀之,亦無益也。若能以吾心,體古人之心則可矣。」參贊官金淨曰:「致知之功雖似難,而亦不甚難矣。萬物皆備於我,盡其心,則知其性,知在我者,則亦知其在物者矣。知旣明,則凡所云爲,不入於糟粕,不知則雖欲爲,而不能爲矣。凡人皆然。況人君,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所任至重,識見尤當該廣。學問須孜孜若不及,然後可也。」說經安處順曰:「近者雷震之災,日暈、月暈,疊見不絶。自上必有警懼,然災變連緜,亦恐或以尋常視之也。」上曰:「災不虛生,天意必有所屬,豈可以爲尋常而忽之乎?」壽千曰:「《詩》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人君常時,亦當如此。況遇此大變,當別修省。天雖高而其聽不遠,甚可畏也。正朝會禮宴,乃君臣相會之禮,廢之已久。今始欲行,此固美事,然災變如此,斟酌爲之,何如?」上曰:「日暈、月暈,其變大矣。雖無此變,猶當警懼,況有此變乎?會禮宴廢之已久,禮曹來啓,故以爲可行,今連有災變,可議于大臣而處之。」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方有寧爲同知成均館事。所任至重,而歸故鄕久不返,曠廢職事。請遞之。正朝會禮宴,今當設行,君臣通宴,至爲美事,而密陽人殺父,又有災變,朝廷上下當警懼以處之,請停之。」傳曰:「方有寧以師長之人,久曠其職。可遞之。正朝會禮宴,君臣上下宴飮通情,至爲美事,故予以爲可行,近者果有人倫大變,天變物怪,亦多有之,當警懼修省。可停之。」

閏12月22日

○癸巳,御晝講。

○御夕講。

○臺諫啓前事,不允。

○禁府照啓申壽麟妻成氏之罪,以杖六十,徒一年,單衣決罰,徒贖,依允。

○月暈兩珥。

閏12月23日

○甲午,將御朝講,領事鄭光弼等啓曰:「冬寒,久曠經筵,大臣、臺諫不得入侍,下情鬱抑,日候少和,復御經筵,臣等亦喜。雖是閏月,今明日,乃成廟忌日也。我國士大夫之家,凡遇閏月忌日,雖非正忌,猶有忌避,或至設祭。此則禮文所不載也,不可開端,然議者或以爲,今明日不可視事。臣意明日則不當視事,今日雖視事,猶無妨也。亦有議者曰:『閏月遇忌日而不視事,禮文所不載,視事不可廢也。』然臣意雖在常時,亦猶久廢經筵,視事不必復御於今明日矣。群議如是故敢啓。」傳曰:「今冬日氣寒冱太甚,故雖御經筵,而不得御朝講久矣。近日日候少和,故政院取稟,今日將御朝、夕講矣。我國士大夫家,忌日已過,而又遇閏月,亦猶以忌處云者,不知何故也。但古之帝王,或有遇忌朔,專廢視事。以情則似重,而後世有譏議者。予意以爲前朔忌日已過矣,閏月則雖遇其日,視事猶通於理也,故欲御經筵耳。凡爲親之事,喪制之禮,雖宜從厚,不若中禮之爲美。然而經筵,雖在平日,若有故則停之,今、明日不必强御也。」光弼等聞命唯唯而退,就食於賓廳。侍講官趙光祖以閏月遇忌日不視事爲非義,而欲更請御經筵,强光弼等,光弼等以爲不可更請,遂止。光祖旣退,深恨之。

○弘文館直提學趙光祖、典翰孔瑞麟、應敎閔壽千等啓曰:「語涉淫詞、釋敎樂章,令臣等改製。夫樂章,協音律傳後世,至爲重大,故成宗朝,使大提學與掌樂院提調同議,參考音律,商確審定。今藝文館雖分製於臣等,而此事非他製述比,不可獨製。玆用啓之。」禮房承旨金淨啓曰:「臣爲副提學時,亦參製樂章,此事至爲重難,不可率爾爲之。宜如成宗朝例,令大提學與掌樂院提調,同議審定,何如?」傳曰:「樂章,傳示於後,非他製之比。其依啓爲之。」

○政院啓曰:「閏月忌日不視事,祖宗朝無此例,禮文亦不載,不可成例。」傳曰:「政院所啓果當。禮者以得中爲貴,故過與不及,謂之失中。今朝命停經筵,非以此也,乃因所啓耳。」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申壽麟,家不齊之罪,府方推治。請先罷職。」傳曰:「申壽麟,可罷其職。餘不允。」

閏12月24日

○乙未,吏曹參判金克愊等,以判書被論,獨爲政事爲難,來啓,命遞判書韓世桓。

○兵曹啓曰:「驛路自經廢朝,至爲殘弊,或令軍士立馬,或加給日守,或給助役,或充入居戶,務盡蘇復之策。近者軍士等以爲:『驛路已蘇復,而立馬之法依舊,困不堪命』云。觀察使以爲:『驛路已蘇復,故已革立馬之法,今無他蘇復之策。』但察訪之存撫,不如古,令觀察使撿擧,更加存撫。」傳曰:「可。」

○領相、右相議啓曰:「聞申壽麟妻成氏,今當決罰。士大夫與士族婦女,非贓盜奸淫之事,則自古不決杖。成宗朝,雖有愼自治妻事,此亦一時低昻律文以罪之耳,今不必取則。凡例一出,貽弊無窮。士族婦女,決罰於市,不可開端。」又啓曰:「前日咸鏡道災傷敬差官南孝義,以明川縣監河錫範,踏驗災傷失實,啓聞見罰,新縣監已出,其道觀察使李長坤,以敬差官爲失,具狀啓聞。長坤以書報臣等曰:『錫範致意安集、存撫,又致力防禦,多有實績。』臣等以長坤啓聞爲失體,故不敢啓之耳,聞其人果能致意於安集、存撫、防禦等事,方營築城子,又建新堡。請仍任勿遞。」傳曰:「申壽麟妻事,予意士族婦女,決罰於街市爲未安。但前因朝啓時,大臣以爲罪當如律,今聞所啓,似與前日相反也。愼自治妻,止用烙刑,先王猶論以重律。況成氏枉刑致死?近日士族婦女,凌辱其夫者,比比有之。此有關風化,所當懲戒。河錫範若果有實績,不可以微失遞之。」

○臺諫啓前事,命遞邦彦,餘皆不允。

閏12月25日

○丙申,命納濟用監木緜四同、正布四同、中緜子四十斤、胡椒一石、丹木一百斤、白檀香一百斤等物于內。蓋爲歲時所用,非年例也。

○領相、右相啓曰:「成氏事,上敎以爲:『大臣之言,與前日之啓相反。』臣等前者,果以當如律罪之啓之,而昨日亦啓以此士族婦女,決罰於都市之中,不可以一時之失而成例,故啓之,非謂不如律罪之也。」右副承旨柳雲聞之,謂左承旨李耔曰:「政丞之言,不分明矣。旣曰如律,則固當決罰,何以曰當如律而不欲決罰耶?」耔亦哂之。傳曰:「成氏罪惡深重,故如律決罰耳。」

○諫院啓曰:「大司諫尹希仁,前爲都承旨被駁,而見遞未久,今復爲言官之長,恐言責自此而輕矣。請遞。」傳曰:「可。」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申壽麟妻成氏所犯,乃人倫之大變,故本府論啓,上意亦堅定於決罪。三公不計輕重,庇護成氏,至謂決罰婦女,不可開端。雖不至如此甚者,祖宗猶處以重律。大臣之啓,大失矣。」傳曰:「成氏事,罪惡深重,故只令決罰耳。餘皆不允。」

○吏曹判書南袞等在政廳啓曰:「典醫監提調安瑭薦擧安瓚,醫術精通,請拜主簿。」傳曰:「可。」又啓曰:「定難功臣,皆已改正,且靖國功臣,亦多死亡。古者實封君,與奉朝賀,相爲升降,今則恒授實封君,而無降授奉朝賀者。請量減二十之數,使相爲升降。且以十五員爲定額,何如?」傳曰:「磨錬以啓。」又啓曰:「益陽君之子壽閑,特命封君。先王朝,雖有封君,特一時之事。其時無《大典》之法,故無定例。今則《大典》已頒,國法一定,不可以特恩作例,一從《大典》,可也。今以上言希望,尤爲不可,故敢稟。」傳曰:「益陽君之子援例上言,予以爲祖宗朝親親之道至矣,而今則嫡長有幾人乎?以此允其言耳。今若開路,則援例者必多,姑勿除授,議于大臣以啓。」

閏12月26日

○丁酉,領議政鄭光弼、右議政申用漑等啓曰:「成氏不惜人命而殺之,臣等非不知其罪之重,但近來治士族婦女之法似嚴。臣等非謂不如律罪之也,但士族婦女若決罰,則羅將、獄卒必親執縳,其間有不可道之事,故臣等反覆啓之,臺官謂臣等不計輕重而言,且曰庇護成氏。凡臺諫、侍從、宰相、各陳所懷,則自上當採擇也。若發一言而如此云,則臺諫何能進言,侍從、宰相亦何能進言乎?恐有後弊,然聞之未安於心,敢避嫌。」用漑啓曰:「成氏於臣,爲何人而敢欲庇護乎?若如此云,則自上聽之,必疑其故。上下相疑,則終無進言之路矣。」傳曰:「決杖士族婦女,令皀隷執杖,甚爲不祥,予豈不計此而言乎?成氏凌蔑其夫,肆妬殺婢,是乃閨門不祥之事也。前日掌令權橃言其不可贖,大臣言其不可減。愼自治妻,因妬忌用烙刑於婢僕,不至於死,而成宗猶依律決罪,故依允耳。予之決罪,爲風敎也。大臣之意亦爲決罰士族婦女,不祥而言也,可知其非庇護成氏也。其勿避嫌。」光弼聞之,默然良久,謂用漑曰:「我輩不必更言也。」光弼等又啓曰:「左議政金應箕被駁以後,又得大病,其勢似不可出仕。不特病也,被論已久,而臺諫反覆論之曰:『終不可就職。』此人非不恤人言而苟且强行者也。臣等雖庸下,而所處地位則重,非不恤人言而冒處之地也。臣等獨居此位,智慮短淺,多有所未周。無乃擇命賢者,以代其任可乎?」傳曰:「左議政被駁後,得重病,諭以調保出仕之意。其後不繼以慰諭者,以病勢深重,不可强之,故徐欲更諭出仕,臺諫又言,終不可就職。左議政可遞也。」

○吏曹判書南袞等,以申公濟、文瑾、金楊震擬承旨,啓曰:「前者至擬十五員,近來精選,而直提學,〈卽趙光祖。〉時未爲三品之資,不敢注擬。他無可當人,故只以三員擬之。」傳曰:「知道。」〈史臣曰:「時,光祖,方被寵任,超授正三品經筵官,已爲過矣,而袞逆探其意啓請。雖不注擬,隱然形言,蓋畏光祖而爲此言也。」〉以崔淑生爲議政府右參贊,韓世桓爲知敦寧府事,南袞爲吏曹判書,文瑾爲承政院同副承旨,金楊震爲司諫院大司諫,申公濟爲弘文館副提學,孫朱爲副修撰,安處順爲博士,李希閔爲著作。「〈史臣曰:」吏曹,自朴說爲判書,欲圖自保,依阿左右,注擬悉牽於下。再判亦如之,前後幾五年。及其遞也,下吏譏之曰:『說之寂寞而去』,一時傳笑。說之,其字也,蓋言其不得自任也。因成弊習。宋千喜代之爲政,頗不如說,爲下僚不容,未幾遭駁見遞。至於世桓,亦臨注輒問曰:『未知於臺諫之意,將何如,玉堂亦何以論耶?』遲疑顧憲,權歸於下,人皆笑之。然司成柳溥、僉正蔡忱,皆有名之士,嘗爲時議所擯。郞官欲擬二人於外敎授,世桓不可曰:『此人等,不可如是用之』,力止。郞議大惡,旋起物論,臺諫劾以暗劣,遞之,持論憤之。「〉〈又曰:」時,李彦浩、李耔,亦爲承旨。柳雲之浮浪不撿,文瑾之執拗不通,不足道也。如李耔,通經史識治道者,平日士林以公輔期之,豈意此人亦締結於年少輩,爭尙詭激,排擯老成,變亂舊章乎?平生所學掃地盡矣。「〉

閏12月27日

○戊戌,政院啓曰:「左議政遞差承傳,請依例具錄遞差之由。」傳曰:「今遞左相,非因其來辭也,乃因兩相來言而遞之,是無端而遞之也。」其遣注書,言遞之之由于左相曰:『卿當初被論,勉使就職,卿猶不出,又罹重病,予意欲俟愈,更勉出仕,臺諫又論其卒不可出,故兩相亦言勢難在職,不可久曠厥位。玆用不得已遞之也。』「注書尹衢還自左議政家,以其言啓曰:」三公被論,豈得復仕?且自十一月得病,右手、右足,不能運用,肩背拘急,心腹膨脹。病勢有加而無減,臣意亦自度終不能出矣,今聞傳敎,不勝欣謝之至。「傳曰:」知道。「〈史臣曰:」上於是,似有眷眷不忘之意,聞者以爲得待大臣之道。「〉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軍資判官洪泰孫,訟其妻惡行于本府,緘問于其妻辛氏,則抗拒不承其元罪。非死罪應囚也,然不可不推。請移禁府推之。」傳曰:「洪泰孫妻事,當徐觀緘辭而答之。餘不允。」

閏12月28日

○己亥,傳曰:「先推辛氏三切隣、事干事,言于憲府。」

○戶曹判書安瑭啓曰:「臣拙於文辭,自出身之後,專不事文翰。頃者命臣爲同知經筵,臣辭不獲允,恐其煩瀆,乃敢就職。臣又爲成均館輪次堂上,又命臣敎誨元子。元子知思漸進於明,今當數往來輔誨之時也,而金應箕有病,故臣與金銓、南袞等,相遞往來焉。且觀輪次堂上所任,科次諸生製述,又出製述之題。此固專治文翰者之任也。如臣者,雖子弟所製,猶不得科次,況敢科次多士之製乎?又觀經筵堂上,亦非專攻文翰之事者,不得爲也。非但入侍朝講而已,於晝、夕講亦侍,專廢本曹之事。請命遞經筵輪次堂上。」傳曰:「卿之所兼果多。經筵輪次堂上,皆可遞之。」

○臺諫啓前事。憲府啓曰:「薺浦僉使金魚適,前任南道虞候時,欲奪同道人臧獲,使其蒼頭及馬徒、驛卒,刼奪其文券,搶奪二名,率畜於衙內,事發覺,曾下義禁府被罪。其用心如彼,不可汲汲用之於大處也。請速遞之。」皆不允。

○下傳旨于吏曹曰:「左議政金應箕,引疾求解機務,辭意懇迫,予惟大臣進退,係國家輕重,屢加敦諭,冀輔予治,而病勢沈緜,迄未差愈。三公之職,不可久曠。其遞本職,以便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