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九十一

洪武二十一年六月癸卯朔,水西宣慰使霭晖、贵州宣慰使宋斌等遣使来贡马,赐钞有差。

晡,暴风,雷震洪武门兽吻。

甲辰,信国公汤和还乡,赐敕谕之曰:“天地之意,将康兆民,间生英材,潜居草野,当前代之运季,命朕肇兴,尔和天遣置诸左右,智勇过人。曩者,偃天下之兵,由尔冒冰霜而立伍,突炎暑以行师,饥不期食,渴不时饮,受危于两阵未决之时,获生于合变须臾之间,若此之勤苦忧劳,非一岁月而成功者也,乃三十余年矣。今天下大安,尔亦年迈,命归乡里,营府以居。今告府完,挈家以往。呜呼!三十年于兹,视以寻常,今忽言归,陡然欷歔不能自已,由同患难于有年,致若是之伤也。且尔昔者之勋已著彤庭,往日之劳,今为民福矣。呜呼!功成名遂,尔我同心,丈夫至此,垂名不朽矣。今特赐白金四十锭、黄金六锭、钞三千锭、彩段四十表里,尔其领之。”敕和夫人胡氏曰:“妇之道专内政而无妒,勤劳启家,夫妇同心,若此古有之,今之人少见,惟朕臣汤和与尔夫人同朕乡里,当天下大乱之时,人各挈家避难,度依豪雄,所在如之,独尔信国夫人秉内政,以助和启家信国,立勋业于大廷。今也,功成名遂,携长幼而归故乡。呜呼!昔尔夫妇墨发而来,今归故乡,皆苍颜皓首,夫人淑德,命妇如之鲜矣,特赐助和之功、启家之劳:白金二十锭、黄金四锭、钞五百锭、彩段三十表里,夫人领之。”先是,和以春秋高,思归故乡,尝进对上前,从容乞骸骨。时公侯皆在京师,见和之请,亦次第以为言。上嘉之,各赐钞万锭,俾建第于凤阳,且谓和曰:“日本小民屡扰濒海之民,卿虽老,强为朕一行,视其要害地,筑城增兵,以固守备。”和奉旨即行,自闽越并海之地,筑数十城而归,至是,新第成,和率妻子陛辞,故有是赐。

故元降将完者帖木儿等七人进马,赐钞五百锭。

乙巳,西平侯沐英上云南前卫指挥张因功状,因言便宜事。先是,上遣舍人潘旺谕西平侯沐英曰:“近命普定侯陈桓领步骑二十余万为尔声援,如欲增兵,当遣后继。”桓未及至,英恐后时失机,乃令其子春先往赤水河观军实,而遣人来奏曰:“百夷负固恃险,亦由云南内地之人互相扇诱。今欲大举歼灭之,若于数十万兵中精选十万,往取景东及远干、威远等地,贼闻之,必率众来援,因逆击之,其势必克,但巢穴未倾,须用再举。今东川、越州、罗雄、把哲诸夷悍騺未服,必须并力剿捕,一以资给粮饷,一以警慑余众,使贼闻之,奸计自沮,仍于宽衍之地为来岁屯田之计。内地既定,续议大举可也。东川一部稍为强盛,今罪状已露,尚恃奸勇,必用进兵,庶可宣扬威德。”上然之,仍命赏张因之功。

丁未,迁刑部尚书唐铎为兵部尚书。

赐鞑靼诸王阿鲁秃等二十一人白金四百二十两。

戊申,皇第二十五子木彝生,丽妃葛氏出也。

癸丑,命中军都督府发河南祥符等十四卫步骑军万五千人往征云南。

甲寅,皇第二十八孙肇煇生,鲁王世子也。

己未,给赐来降鞑靼酋长住古等六十五人钞各三十五锭。

庚申,赐新授指挥鞑靼王子曲里帖木儿等一十八人白金一百两、钞一百锭。

夜,太阴入羽林军。

辛酉,安庆侯仇成有疾。上闻之,遣人赐内酝,以书劳之曰:“自朕创业以有九有,惟卿中外勤劳,未尝畏惮,迩年以来,海宇虽已宁谧而遐远小夷尚有弗庭者,以故累卿久镇边陲,东西攻守,恒无宁岁。近喜氛祲廓清,朕将偃戢六师,修文德以妥黔黎,卿虽高年,亦得华居羙食,共乐昇平,忽闻感疾,实疚朕怀,是用遣人存问。呜呼!当四方征讨之时,挺戈万里,栉风沐雨,何暇自恤?疾之所生,良由是也。然今者泽被生民,功施社稷,岂不酬大丈夫之志愿哉?尔尚慎药石,节嗜欲,永臻眉寿,副朕至怀。”

壬戌,赐来降鞑靼指挥失里把秃儿白金一百两、钞一百锭。

大白犯右执法。有星大如鸡子,其色赤,尾迹有光,起自垒壁阵,西南行至游气中没。

甲子,上谕户部右侍郎杨靖等曰:“曩者,山东青州诸郡岁侵,有司坐视民饥,不即以闻,及朕遣使赈济,漕运稍迟,尚有饥死者,盖素无蓄积,以备不虞故也。今岁山东夏麦甚豊,秋稼亦茂,尔户部可运钞二百万贯往各府、州、县预备粮储,如一县则于境内定为四所,于居民丛集之处置仓,榜示民家,有余粟愿易钞者,许运赴仓交纳,依时价偿其直,官储粟而扄鐍之,就令富民守视。若遇凶岁,则开仓赈给,庶几民无饥饿之患也。”

西平侯沐英奏:“东川诸蛮据乌山路,劫寨而叛,其地重关复岭,崖壁峭险,上下三百余里,人迹阻绝,请讨之。”上乃命頴国公傅友德仍为征南将军,英为左副将军,普定侯陈桓为右副将军,景川侯曹震为左参将,靖宁侯叶昇为右参将,统领马步军往讨之。

给赐福州等卫军士十九万九千二百余,人钞五锭。

丙寅,有星大如鸡子,青白色有光,起自北斗魁,至第三星旁没后,有一小星随之。

己巳,徵隐士谢天启以为山西布政使司右参议。

辛未,遣神乐观道士解性初往祭云南各府州县山川。

寿春公主薨,赐明器、仪仗以葬。

壬申,给赐福建福兴等卫军士十五万八千七百余人布二十一万三千五百疋、绵花五万八千五百斤、钞各有差。

是月,上闻世袭武臣有苛刻不恤军士者,特敕谕之曰:“尔今居位食禄者,岂尔之能哉?皆由尔祖父能抚恤军士,流庆于尔也。朕观国初诸老成将官初起兵时,收抚士卒,或一二十人,或一百人二百人至四五百人,必以恩抚之,亲如兄弟,爱如骨肉,故攻战之际,诸士卒争先效力,奋身不顾,以此所向克捷,人皆称其善战,而不知由其善抚士卒,故能如此,甚至疾患扶持,服劳奔走,一如子弟之于父兄,无不尽心。至论功定赏,大者为公侯,小者为千百户,若以一人之身,无士卒之助,能敌几何人哉?今尔等承袭祖父之职,罔思富贵由士卒而来,或苦虐之,使强者致讼,弱者怀怨,众心不辅,遇攻战则先退,遇患难则弃走,上以败国事,下以丧身家,此何异农夫种田,拔其嘉苗,致饿以死也?夫为人之长而虐其下,不仁,败国之事,不忠,亡先人之业,不孝。尔等何不思之?其贤父母、兄弟、妻子及乡党、朋友知事者,亦各以朕言互相劝戒,守法度,恤军士,则永享太平安乐之福矣。”

颁赐军士护身敕。上念军士艰苦,为将领者不知爱恤,多致怨咨,乃述始终之际、艰难之故与夫抚绥爱餋之道,通上下之志,达彼此之情,直说其辞,为护身之敕,颁示军士,永为遵守。于是军士莫不感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