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溪胡传

日记(光绪十八年九月初一日迄十月初五日)

吴鼎

复袁行南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月初六日迄初九日)

禀湖南巡抚部院吴清卿师

日记(光绪十八年初十日迄十一月初三日)

复范荔泉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初四至十一日)

禀复江苏臬宪陈舫仙廉访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十二日迄二十二日)

复范荔泉

复何芝生(二札)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迄二十七日)

致李丽川

复翁子文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迄十二月初二日)

复胡虎臣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二初三日迄初九日)

致范荔泉

复邓季垂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二月初十日迄三十日)

致吴鼎卿

致郑季垂

复陈子垣

致翁子文

复胡次樵

致苏冶生

复范荔泉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元日)

复邵班卿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初二日迄二十三日)

复吴卓臣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迄二月初六日)

复童米孙

日记(光绪十九年二月初七日迄二十六日)

复范荔泉

复苏冶生

日记(光绪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迄三月初十日)

致翁子文程玉堂

致翁子文程玉堂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十一日迄十四日)

致邵班卿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十五日迄二十六日)

致吴鼎卿

复翁子文程玉堂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二十七日迄二十八日)

上皖南道袁爽秋观察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二十九日迄四月初三日)

复张月楼

日记(光绪十九年四月初四日迄十九日)

日记(光绪十八年九月初一日迄十月初五日) 

光绪十八年壬辰,秋九月初一日,上辕销假;禀谢奉委提调台盐务总局兼办安嘉总馆。谒唐方伯;蒙谕知盐务积弊颇详。

初二日,访张经甫、苏冶生于机器局。作书寄叔祖及洋银二百圆,由协顺昌兑汇于沪;又书嘱秬、秠二儿;又书嘉兄。

初三日,闻飞捷轮船已由福州抵沪尾,将趁赴台南,遂叩谒各大宪禀辞,兼告行于同寅及知交。是夜,王蔀畇孝廉、范荔泉广文、管凌云直牧、苏逵九二尹招饮于管君寓中。席中遇同乡新选石埭训导吴佐卿(即梦元)广文,泾县人也。王君作大江东去一阕赠行:

海天苍莽,送君行何处,蛮烟如织。试问离愁添几许,难信楼船装得。千里寒潮,一尊浊酒,也抵阳关别。丽谯霜柝,数声凄和长笛!

从此帽影鞭丝,销魂无限,赤嵌桥边月。我欲平分红豆种,好探春风消息。釆石豪吟,秦淮飞渡,重见应相惜。绿波还照,旧时双鬓华发。

初四日,检点故仆张茂所遗衣服箱笼及洋银六十元,作书托叔祖于沪,访山东便船,寄交其父张福来。张茂者,予友黄镜清二尹之旧仆也。予于光绪丁亥初夏,遇黄君于粤东巡抚署。戊子秋,予应吴清卿师调赴汴,于役河工。是冬,茂亦随黄君至汴。庚寅春,师以忧去位,回苏州守制;黄君赴淮安,而荐茂于天津。二月,予入京引见,茂附予舟至天津别去。四月予出京,复遇茂于天津。茂客居无所托,赀斧已罄,凄惶甚。予悯之,携回江苏。为予服役颇勤慎。壬辰二月,予奉旨赴台湾,茂相随渡海。从予巡台南,逾岭赴后山直抵花莲港,回至埤南而病。舆至台南,寄养于镇海中军正营。而予独赴中路巡阅以达台北。闰六月二十日,茂亦至台北,而病尚未愈。二十八日,予奉檄巡阅澎,乃令移寓于官医局以就医。七月初二日茂卒;而予尚未归也。初予将赴澎,恐茂病不起,先托友人范君荔泉不时遣人于官医局善视之。及卒,购衣棺殓而葬于台北北门外铁路旁。皆范君力也。予于初七日始回台北;检其遗匣,得其家书,乃知茂名梦麟,亦名茂林,其父张福来,系山东青州诸县城西门外十五里黑龙沟人。茂在江苏所寄家信,均由上海大东门外吴家衖东来栈内寄山东客带去,故将所遗之物先寄于上海,访诸东来栈,冀遇便交其父。其葬于台北墓前石碑,仍刻山东青州淄川张茂,以立碑时尚不知其为诸城人也。

初五日,苏冶生设饯招饮。归后乘酒兴填词和孝廉赠别元唱:

华严世界,任凭我踏遍云山千叠。瘴雾蛮烟,笼不住猛虎磨牙吮血。试问当年,英雄几辈,学班超探穴?寒光射斗,看来辜负长铗。

只当竹杖芒鞋,寻常游览,吟弄风和月。圆峤、方壶都在望,无奈海天空阔。浪拍澎湖,秋涵鹿耳,应笑重来客。那堪骊唱,正逢重九时节。

初六日,斯美轮船由沪至台北,得四弟八月十八日书,知其因妇病已由芜湖驰归。得嘉言兄书,知其已于二十五日抵沪,而朗山侄来与同去。又得章仙舫婿书。即作书寄复嘉兄并嘱秬、秠二儿及婿,兼检皮衣寄川沙,以台南天气冬煖,不需穿皮衣也。又得虎臣兄书,即复;并寄台湾图说一部以遗邵班卿。

吴佐卿广文持诗来赠别:

班马图中识面迟,叨陪陈座见芝眉。不嫌文字交偏浅,即此天涯遇亦奇。尘世谁知吾道重,素心雅与古人期。从今揖别云泥隔,空向西风唱柳枝!

即步原韵答之,兼贺新选石埭训导之喜。

壮不如人悔已迟,老来安肯负须眉。冯驩岂是无能客?王适何妨自诩奇?慨我飘蓬无定处;羡君衣锦有归期。明年秋到江南日,更折蟾宫桂一枝。

初七日,复作书以英银四十圆寄沪,仍托协顺昌汇兑。

初八日,检行装。午后访经甫。作书寄汪铁舫于彰化。

初九日,倚疏星淡月咏雁:(纲按:此词上半阕中有数语在原稿之旁并有改作,但改作之后却两存之,纲此处照原稿钞。)

横空掠影,似天半云霞,翱翔无定。露重风寒,夜久浑忘秋冷。当年沙漠孤臣泪,痛穹庐节旄都尽。关河万里,宵征肃肃,凭君传信。

借长笛声吹入暝,羡飞到衡阳,平沙栖稳。苹末鸥盟,应问几时重整?江空夜静哀鸣否?恐孤舟渔梦惊醒。月明欲堕,芦花正白,不胜愁听!

王蔀畇孝廉、范蕊泉广文、张经甫别驾见之,皆以前半阕笔意太平庸。复改二语,亦未惬意也。

初十日,中丞传见,即禀辞起程。经甫、荔泉、冶生三兄送登小轮舟。候潮搁浅,至晚乃抵沪尾,登飞捷轮船拜管驾林锦堂副将。

十一日,酉初开行。在舟无事,复改前调寄荔泉诸君:

横空掠影,想如此清高,是何行迳?为甚关山万里带来秋信?书空有字无人识,只寒潭尚残留印。莫言曾见,黄沙白草,边外风景。

纵玉笛声吹入暝,说飞过衡阳,平沙栖稳。江上鸥盟,应问几时重整?潮寒夜静相呜咽,怕孤舟渔梦惊醒。月明欲堕,芦花似雪,不胜悲听!

十二日,申初抵安平。登岸拜苏赓华(名汝灼),雇小舟载行李至镜清桥。入镇海中军副营,为刘际周统领寄语营员办米装飞捷运基隆铭军。发行李入城。谒臬道宪顾缉庭方伯。拜台南盐务提调王云轩大令(即懋官);即居于总局。文案委员梁调昌(宇尧)、支应委员王廷忠(良弼)来见。

十三日,谒臬道宪。拜刑、钱张翰伯先生及李少帆兄、帐房邹仙洲先生、书启潘墅卿、沈昂青、教读苏履生及顾聪生少爷。拜台南府唐韡之观察、支应局包哲生太守、安平县姚西牧大令、厘局朱调元太守、电报局疏禹门司马;皆见。本局核册司事张启祥、总馆文案熊兰舫、管引方(耕三)皆来见。是夜王云翁招饮。

十四日,包、朱、姚诸公来答拜。疏禹门司马来谈。台南押送委员刘光(字萃青)、本局发运委员鲍友伦(字叙五)、支应局委员王仁寿(字蓉溪)、陈凤溪(字翥伯)、军械所委员李品芳(字印侯)、县幕敖鸿诉(字树春)、翁宝善(字佑民)、场员何棠(字劲臣。)(水按:此处似应有「(皆)来见」二(三)字。下文类似处不复注。)谒道台。

十五日,谒臬道宪贺望。唐观察招饮。

十六日,接办台南盐务提调兼安嘉总馆。姚西牧大令招饮。

十七日,出诣各处谢步。斗六涂库馆委员何伟南(字芝生)、新街岭后代办司事冯庭芝(字华三)、保甲委员陈师藩(字子厚)、姚榕(字恂卿)、道辕巡捕董国桢(字盖臣)、吴俊元(字镜初)、欧阳驹(字献廷)、王滋圃(字心田)、吴斌(字友廷)、卢绪(字承卿)、蔡常庆(字信卿)、杨鸿猷(字伟人)、叶渭泉协镇(永辉)、杨馨远协镇(德芳)、杨英臣参将(连珍)、周焕堂协戎(占标)。接鹿总馆吴回电:王功各港无驳船;请统运冲西交卸,驳船已备。谒臬道宪,议定南盐五千石先运中路于冲西交卸。即作书关会飞捷管驾林锦堂协镇及押运委员刘萃青。包太守来谈。谒道台。

十八日,何芝生来辞赴斗六。作书寄范荔泉、张经甫。又书寄后海吾管带、林仲涟大令。又作书禀叔祖,寄四弟、嘉兄、秬儿、仙舫婿及汪上锦、章菊农、胡涌泉各一,总封由全泰成局送沪。又作书寄范荔泉。刘萃青辞行。

十九日,凤山总馆委员胡次樵司马来拜。得凤山李丽川书。

台南盐务全年收支款目(波按:总数大多不符。)

收款:—

安、嘉二属全年共销盐七万七千石零,应缴正溢课银九万五千元零。(按各馆分数详核应共九万九千五百三十二元。)

凤属全年共销盐四万二千石零,应缴正溢课银四万九千六百元零。

澎湖全年共销盐一万二千石,应缴正溢课银一万零四百元。

恒春全年共销盐一千二百石,应缴正溢课银一千二百元。

以上总共销盐十三万二千石零,应缴正溢课银十五万六千元零。

支款:—(纲注:钞本「京官二千五百两」,「恒春县四千六百两」及「配运彰、淡盐石驳工一千四百五十三元」句原稿均有「」符号,未知何意,仍予注明。)

津贴:督宪四千两,京官二千五百两,道宪一万二千两,台南府一万两,台东州七千两,澎湖镇三千两,澎湖厅二千两,恒春营五百四十两,恒春县四千六百两,各佐杂三千元:每年应支津贴银七万元。

局费:薪粮每月二百三十元,伙食每月三十元,书办工食每月六十八元,油烛纸张什用每月三十五元,外节赏三次五百十元:每月应支银三百六十三元,每年应支银五千元。

拨款:义塾经费二千一百元,洋医二百元,道辕胥役一千元,冬防费一千元,又澎湖育婴堂、化善所经费二千元:每年应支银七千元。

杂支:台南府抄封馆租一千五百五十元,配运彰、淡盐石驳工一千四百五十元:每年应支银三千元。

场费:五场员勇并巡私薪粮七千元,三厂薪粮五千元:每年应支银一万二千元。

晒工:五场每年应晒盐二十一、二万石:每年应支银三万四千元。

以上每年总共应支银十三万一千元零。每年应余二万五千八百元,内除每年拨解盐道闲款银一万五千两,伸六八番银二万二千零五十余元,仅余三千七百余元。

二十日,出答杨英臣参戎、胡次樵司马拜。作书寄嘉义令邓季垂大令、张月楼军门各一。埔北缉私委员都司李懋荣(字华堂)、濑东场务委员巡检梁瑞(字寿生)。沈昂青来谈。谒道台。

二十一日,作书寄李丽川大令。胡次樵、疏禹门来谈。谒道台。洲北场委员从九胡元忠(字庶村)、内田缉私千总赖朝栋(字子榕)、蚶寮总巡兼督埔北、内田缉私副将姚逢魁(字树棠)。

乾隆五十七年冬十月,广东巡抚郭世勳等奏:据洋商蔡世文等禀,有英吉利国夷人啵■〈口朗〉哑、晚■〈口质〉■〈口臣〉等来广,禀称该国王因前年大皇帝八旬万寿,未及祝叩,今遣使臣吗嘎■〈口尔〉等进贡,由海道至天津赴京等语。高宗纯皇帝允之。五十八年秋八月庚午,上御万园大幄次,命英吉利正使臣吗嘎■〈口尔〉呢、副使臣嘶当■〈口东〉等入觐。即有求准该国派一人居住京城及准将来该国货船或到浙江甯波珠山及天津、广东地方收泊交易,并于京城另立一行收贮货物发卖等事;又求近珠山地方小海岛一处,容商人停歇以便收存货物,附近广东省城小地方一处居住。均敕不准行。其时我中国正当极盛之时,方东平台湾,南定安南,服缅甸,西入廓尔喀,武功震叠,无远弗届,方以「十全」自诩,而海外僻处之岛夷英吉利已阴怀窥伺,拟入我京城及天津、宁波、广东等处互市,于我内地行天主教。其后至道光中,而英难果作。至咸丰十年,遂入我京都,毁我圆明园。不但乾隆末年之所求而未许者一一要我以必从,且轮船市埠几遍于沿海沿江各口岸,教堂几遍于十八行省。法兰西、米利坚、俄罗斯、布鲁社大小各国,接踵联樯,环我四境。至今日而洋患益深且切矣。古帝王忧盛危明,持盈保泰,无时不然。不自满假,有由来矣。

二十二日,饶禹甸,旌德人,由安本海关银号来拜。包太守来谈。沈昂青来谈。得袁行南四月中漠河来书。

二十三日,谒臬道宪。移居于局头门内前进西房。得邓季垂大令书。

二十四日,入道署访苏履生、沈昂青。李少帆过访。

二十五日,得刘屏藩大令、吴鼎卿大令书各一。李冠英总镇来拜。杨伟人来书一。邵仙洲、苏履生枉顾。得陈子岳司马书一。

二十六日,谒臬道宪。沈昂青来谈。得张月楼军门书一。

二十七日,作书致李丽川大令。复陈子岳司马、杨伟人二尹。

二十八日,包哲臣太守、凌英士司马、陈友定参将、嘉城馆委员从九欧阳春亭来拜。谒臬道宪。得李笠人书。作书寄邵班卿(适按:寄邵书已附载上卷之末。)

二十九日,答拜李冠英总镇,未见;陈友定参将,见;凌司马,未见。作书答李笠人、胡次樵。

十月初一日,奉臬道宪派令火神庙、文昌宫、延平王庙三处行香。谒臬道宪。施韵篁、雷子明来见;董巡捕来见。作家书禀叔祖,寄嘉兄嘱秬、秠二儿。又书致席春渔太守。得顾月翁书、吴鼎卿书。

初二日,本局支应委员黄云孙(印杜)到局。作书答月翁及吴鼎卿大令。朱苕园太守枉顾。

初三日,臬道宪寿辰。

初四日,出拜安平县姚、府经历涂、黄云孙。作书复袁行南太守。谒道宪。得胡慎之书;即作答。得凤山李丽川大令书。

初五日,朱苕园太守枉顾;包哲臣太守枉顾。

复吴鼎卿

鼎卿仁兄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稽于裁答;抱歉之至。复蒙赐教,感荷良殷。敬维旅祉咸亨,升祺萃吉,以颂以羡。中路各港,轮船难久停泊,是以有前电之请。飞捷轮船何日南来,尚无音信。尊处所指番挖港口,该轮以为何如?倘已议定报可,祈即赐示。至于民船,配运之始,弊已不堪言状。领运之后,任其所之,不复过问;沿途卖私不已,乃并官盐卖之;已尽,则报全船沈没;未尽,则报遭风失水,船损盐化。观其逗遛之久,即知其作弊之深。阁下严行查察,惩办数船,足见实心实力整饬运纲。欢佩之至。现在臬道宪欲裁配运以清弊源;拟将中路所需南盐,即由尊处自雇妥船,自来领运,限期到埠交卸,以杜沿途卖私之弊;未审此法可行否?轮船机器见咸则锈;使之运盐,本非所愿。不得已而强之,可暂而不可久,将来必仍资民船济运。能否变通尽利,须由尊处详察而审处之。想高才卓识必能斟酌得宜。风便更祈时有以教之!十月初二日 

复袁行南(大化)

行南仁仲大人阁下:

九月二十三日由顾缉庭方伯交到四月十八日惠书,藉悉遇困而亨,履贞乃吉。钦佩之余,复为叹息。金矿之衰旺不足虑,人心之贪险大可畏。当今之世,吾辈苟有所藉手,何能学乡愿作滥好人。稍欲节糜,动致诽谤;颠倒是非,变乱黑白。虽如浮云随起随灭,究不足以渣滓太清,然而世道人心如此不靖,能无忧耶!台北石碇溪龙潭堵一带,去年冬间,金沙出现。邵大中丞招敝友上海张经甫茂才经理其事;创立章程,抽收地租牌费,不费公家分毫资本。今年仲春以后,即能每月得洋银一万余圆。亦可谓天下第一矿务矣。六、七月间,淫雨兼旬累月,山水涨发,溪边岸侧大半不能挖沙;兼被疫瘴水冲,洗丁病毙淹毙不少,收数渐减;而谤讪遂因而沸腾。张君愤极,引疾以退。而代者转誉其经始之艰,立法之善,操守之廉。誉之者,即谤之者也。既谤前人而去之,既代前人而誉之,非真恶之而又爱之,乃自私自利之心之术,譸张变幻之工而且妙也。黄金堆里,若何发财?由羡而忌而谤而讦!来书云云,乃势所必至。老弟所居之地极寒极远,而职任极重极难。李傅相深信老弟之为人,虽非忌者谤者讦者所能摇动,而金光烁烁,眩耀人目,招谗速谤莫此为甚。哲人知几,惟望老弟时时留意也。愚兄自渡海后,即奉檄巡阅全台各处营伍;仆仆作牛马往来于炎蒸瘴炙之中,凡六阅月。从人先后道病死亡已尽,只剩孤身。归述山川形势地方利弊之所在,原冀效其千虑一得之愚;适值中丞疾久不愈,归志已决,作为罢论。跋涉空劳,徒以多口府众怨,于公私丝毫无补,夫复何言。决计求归;不蒙允许,改派台南提调盐务。以顾方伯故,不能坚辞不就。九月中旬,遵海而南,复为顾方伯属员。岂非幸事!第自顾年已五十有二,老之将至,精力已衰;全台疆域业已遍历,知其积弊已深,非大有力者改弦而更张之,无以善其后;自知无能为役,且烟瘴之乡非可久处,究以及早生还为幸。但不知此愿能偿否耳!知关远注,并以附闻。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月初六日迄初九日) 

初六日,诣西门外风神庙,公祭前恒春县令高鸿池明府。

初七日,包哲臣太守、疏禹门司马、施韵篁山长枉顾。作书致张经甫、范荔泉二同门。

初八日,谒道宪。为包哲臣太守、王云轩大令、梁宇尧巡检饯行、黄云孙洗尘,兼请疏禹门司马、王良弼、熊兰舫作陪。

初九日,作书上湖南巡抚吴清卿师。得范荔泉书一。

禀湖南巡抚部院吴清卿师

夫子大人钧座:

谨禀者,洋人思逞志于湖南,由来久矣;近年狡谋日益深切。圣天子眷顾南服,以艰钜重任畀之吾师。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犹之往者郑工之役,天下耳目之所共属者也。湘中多宿将,士气壮而民心固,可以大有为;惟患狃于往者粤寇之易平,其气太盛而视敌转轻耳。军火器械之利钝,今昔迥不相侔;闻湘中仍因其旧,而于新者素无储蓄。三年之艾,似宜预求。岳州为洞庭门户,尤洋人之所眈眈。西国日报二年前已有招印度陆兵五千,出我不意,据我岳州,占我武汉上游,截我川楚往来江路之说。□前在苏州侍坐时,曾面禀及此;以为洋人处心积虑如此之毒,发恐不远。吾师此次荣任长沙,道之所经,形势险阻,了然胸目。城陵一矶,为江湖关键所在;于此建炮台为岳唇辅。能屏之于重关之外否?吾师智烛几先,想已早为未雨绸缪之计,不动声色,弭患于无形。「上兵伐谋」。谨以孙子之言为吾师颂,兼为湘人贺焉。端此禀闻;恭请钧安!

谨再禀者:前呈贺禀,想蒙钧监。吾师贵体近日想已复元。近闻洋人欲入湘中传教,民有戒心。吾师内镇浮嚣,外筹折御,操心虑患,惟日孜孜,劳瘁固不自惜;然神智因精气以生,藉息食以养,调摄有道,斯因应不穷。吾师旧恙,本由用心过度而起;今甫新愈,而时事日难。保重政体,原为担当国事。大臣之身,与国同休戚;关系甚重;理宜自爱。以后餮卫起居,伏乞格外留意。不胜企祷!谨再禀闻。

谨再禀者:□自澎湖归后,七月中旬,复周历淡水、新竹、宜兰沿山防番各隘;至八月下旬,始将全台疆域巡阅完竣。屡次条陈利弊,均因邵中丞归志已决,作为罢论。□仆仆半年之久,从人死亡已尽,只剩一身,幸免路毙,寒心之至。亟求生还。不蒙允许,复派充台南盐务提调。现已于重阳节后抵台南矣。台湾直隶州只有台东一缺,去冬已经补人。□抵台甫三日,已补者即以忧去。此班候补者只有□一人。同调诸人到即署补,否亦派当优差,以□不才作牛马走,遍历异常艰险之境,幸未辱命,为吾师羞。有现成应补之缺竟不得补,而提补不应补之人:邵公奏调,顾公署方伯,而竟至如此,以后复何所望!留台则已无出路,兼恐复遣出犯烟瘴。去台则非台抚奏请仍回原省,别无去路。吾师正当用人之际,而□羁于海外,不克自致左右,请效驰驱,为进退失据之人。深自愧愤。若迳弃此,托疾以归,又恐获规避之处,辜负师恩。再四筹思,惟有恳求吾师函致顾方伯请代一言于邵中丞,或迳致邵中丞,俾蒙及早放还耳。□不求补署,不求优差,惟求生还。伏祈吾师格外垂悯,曲赐矜全!不胜企祷之至。受业□谨再禀

日记(光绪十八年初十日迄十一月初三日) 

初十日,恭逢皇太后万寿。臬道宪传见,谕以现奉邵中丞函称:现办海防保案,拟列予名;询以愿得何项升阶。对以此案须保在台年分较久人员;新来若予辈,厕名其间,恐滋物议。请代辞之。

河东盐池,自唐迄今,外设禁墙,以防作践,内通畦渠,以瀦卤泉。稍不完缮,淡水渗入,则全地之卤即行融释。是以附近山溪巩筑堰坡,不使涓滴潜注。每岁抢修,皆系商捐生息,所费甚钜。(山西抚台吴其浚道光二十六年奏案。)

作书复张月楼军门。

十一日,诣支应局贺疏禹门司马接办总办之喜。作书寄虎臣兄。是夜臬道宪招饮;同席者包哲臣太守、疏禹门司马、王云轩大令也。

十二日,复书禀叔(纲注:叔字原稿无,按祖应作叔祖。)祖及示长婿、秬、秠二儿。是夜包太守招饮。

十三日,邹仙翁、沈昂翁过访。谒臬道宪。梁宇尧生子弥月招饮;辞谢不往。

天聪五年,宁完我上太宗疏云:大抵举国之内,然诺成风,浮沉为俗;以狡猾为圆滑,以容隐为公道,以优柔缩退为雅量。学成装就,便为大僚;即有一、二劲草,亦自觉特立孤标之足虑耳。

太祖高皇帝欲以蒙古字制为国语,额尔德尼噶盖对曰:『以我国语制字最善。但更制之法,臣等未明』。太祖曰:『但以蒙古字合我国之语音,联缀成句,即可因文见义矣。吾筹此已悉,尔等试书之』。于是太祖独断,将蒙古字制为国语,创立满文,颁行国中。满文传布自此始。

天聪七年,上谕文馆儒臣曰:『皇考太祖始命额尔德尼编成满书。其后库尔缠所增,朕恐终有未合。尔记载诸臣,将所载之书,详加订正;若有讹处,即改作之。』

十四日,包哲臣太守请假回家安葬,来辞行。疏禹门司马来谈。温(纲按:温字下似有遗文。)来拜。

十五日,奉派火神庙、文昌宫、延平王庙三处行香。诣支应局送包太守行;座逢唐韡之、朱苕园二太守。侯官沈文肃公题郑延平郡王庙楹联:

开千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逸民世界。

极一生无可奈何之遇,缺憾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

臬道宪传见。是日得四弟九月初七、十七日由家乡来信二函,秬、秠二儿由川沙寄信二函,仙舫婿信一封,叔祖上海来信一封,敏叔、畏弟、三干弟信各一封。柯振庭苏州来信一封,江苏臬宪陈来信一封。是夜作书复叔祖、四弟及儿与婿各一,又书复敏叔、三干弟、柯振庭各一,又书致嘉兄。又接曹槐甫金陵信一封。

十六日,王云轩大令回台北。姚西牧大令过访。得吴鼎卿大令鹿港书一。作书并以洋银四元托王云轩带台北交范荔泉托购鸡血藤胶。

薙发之制,始于顺治二年六月丙寅;诏:京城内外限旬日,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薙发。违者以逆命论。有复为此事进章奏者杀无赦。其衣帽装束许从容更易;悉从本朝制度,不得违异。七月戊午复禁仍着旧时巾帽。

顺治三年二月会试天下举人;奉旨:开科之始,宜广中式额数,广至四百名,房考官二十员,后不为例。是年四月,大学士刚林等奏请本年八月再行乡试,来年二月再行会试,以收人才;其未归地方生员举人来投诚者,亦许一体应试。从之。四年,会试中式三百名,房官十八员。

顺治三年四月,户部请定制钱七十文作银一钱,不许多增,通行严禁。从之。谨案此例现惟吾乡仍有此名目,民间通用尚以制钱七百文为一两,七十文为一钱也。

得旗后陈子岳司马书。

十七日,谒臬道宪。唐伯松从九来拜。俞伟臣来拜。

十八日,从九邢兰堂来拜。作书复陈子岳。

国初外省各衙门书吏人役,每月给工食银五钱;顺治四年,以钱粮不敷,奉旨裁去。

顺治十年,少詹事李呈祥疏请裁去满官,端任汉人。副都御史宜巴汉等劾呈祥讥满臣为无用,欲行弃置;称汉官为有用,欲加专用,阴行排挤。部议,巧言乱政,当弃市;奉旨免死,流徒盛京。是年六月,谕户、兵、工三部,改折各省本色钱粮归于一条鞭法,总收分解,永为定例。

顺治十年,定制:寺人不过四品;凡系内员,不许擅出皇城;职司之外,不许干涉一事,不许交引外人,不许交结外官,不许使弟侄亲戚暗相交结,不许假弟侄人名色,置买田屋,因而把持官府,扰害人民。其在外官员,亦不许与内官互相交结。如有内外交结者,同官觉举,院部察奏,科道纠参,审实一并正法。十三年冬,又立铁牌:以后但有越分擅奏外事,上言官吏贤否者,即行凌迟处死,定不姑贷。

十九日,出拜俞伟臣及疏禹门二司马;皆未见。移居于局之后进西房。吴信卿、陈庆荣、疏司马来,皆见。

三元官、三官庙,各行省皆有之,而未知所祀何神。东华录载有顺治十四年御制盛京三元神庙碑文云:「道书,神有天地水府之别。国家当干戈扰攘之际,急图康阜,使时和年丰,室卢相庆,则天官赐福主之。其或贯索未空,全气犹沴,使斯民秉德格非,远刑罚而登老寿,则地官赦罪主之。又或大军之致凶年,大荒之致奇疫,涤其眚灾,而消其害气,则水官解厄主之」。

二十日,午刻范膏民自台北至。得荔泉书一、席春渔太守书一。作书答荔泉。谒臬道宪。作书致张月楼军门。

二十一日,得张月楼军门书一、胡慎之书一。苏履生、疏禹门过访。邹仙洲过访。

二十二日,偕臬道宪至水仙宫迎万军门由枫港凯旋。作书复胡慎之。

康熙癸卯二年八月,礼部议:乡、会试停止八股文,改用策论表判;乡、会两试头场策五篇,二场用四书本经题作论各一篇,表一篇,判五道;以甲辰科为始。朝廷从之。康熙四年,礼部右侍郎黄机奏请嗣后复行三场旧制。复从之。七年七月,命乡、会试复以八股文取士。

世祖章皇帝六龄践祚;以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辅政。二王皆同姓近亲也。

圣祖仁皇帝八龄践祚;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辅政。四人皆异姓近臣山。

世祖于顺治八年亲政,圣祖于康熙六年亲政,年皆十有四岁。

康熙八年四月,奉上谕:达海巴克式通满、汉文字。于满书加添圈点,俾得分明;又照汉字增造字样。于今赖之。着追立石碑。按达公原谥文成。

二十三日,万道生军门来拜。曾兰亭总戎来拜。出答万军门拜,兼往问候张月楼军门疾。遇曾总戎于途。得邓季垂大令书,又得梁寿生、李笠人书各一。奉勘估镇海正副右二营及炮台修理营房工程札。

二十四日,以镇海右营在旗后,禀请另派人。具改配运盐章程稿。作书复邓季垂、梁寿生。万军门遣人约二十六日估工。

二十五日,练军帮带杨(印泗)、洪参将、管带镇海中军副营柯月坡守备、镇海正营帮带万棣花守备、副营帮带万葆之都司来拜。疏禹门司马、吴海筹都戎均具柬招明日赴饮;均谢辞。

吴馨山,(印光祖)歙县人,自画梅花四小幅,书楹联一对,由基隆奇赠。收其末幅已书款者,作书璧谢余幅及联。作书复李笠人。谒臬道宪。

二十六日,辰刻出城,至镇海副营及正营勘量营房宽深及前后盖瓦各长若干丈尺。午刻,万道生军门设席相款;同席有朱调元太守、姚西牧大令。未正趁安平口勘炮工程。回城已上灯矣。

臬道宪招陪万军门饮;同席有唐韡之太守。

二十七日,巳初出城,勘量副分驻小西门外营房工程。回城拜张月楼统领;因疾未愈,未见;见其第三子湘泉。又访疏禹门司马;遇朱太守。作书致署台湾县范继庭大令,托其就近催典史徐坤缴前欠陇馆分销路遗盐价银也。

二十八日,复诣镇海正副二营勘量营勘瓦道丈尺,以前日操量丈者乱报参差不一故也。得叔祖及长婿、秬、秠二儿书各一,又得介如弟十月十二日自家乡所寄书。夜作书复叔祖、四弟及儿辈各一,又书致嘉言兄。又得书甫弟来信。是日吴友卿以画幅楹联来■〈贝鬼〉。

二十九日,王彬斋兄自台北至。

三十日,万棣花过访,张月楼军门来答拜。

十一月初一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郡王庙行香。答拜王彬斋。

初二日,吴浩川县丞、刘萃青巡检、詹鳌卿巡检、屠子均先生(恒春刑席)均自台北至。飞驾林锦堂协镇过访。得范荔泉书二。

初三日,出答吴浩川、刘萃青、詹鳌卿、屠子翁拜。是夜,唐观察招陪万、张二军门饮。作书复范荔泉。得刘际周统领书。

复范荔泉

荔泉仁兄同门大人阁下:

葭月初二日,吴浩川二尹抵安平,获诵吾兄前月二十日、二十七日所寄手书,猥蒙随事揆时度势,准情酌理,忠告而善导之,感切五中,莫能言喻。□愚戆性生,无学无养,专恃血气用事,吾兄之所素知也。生平以畏难苟安为深耻;所至之处,不避艰险,屡濒于危而不悔不改。清夜自思,实蹈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之失。古人有言:「得一知己可以无憾」。□所至之处,均蒙名公钜卿格外垂青,屡效其区区千虑一得之愚;亦间蒙采纳施行。谓世不我用,是诬世也;谓我愚戆,不能委曲以副知己,非诬我也。愚戆之性,既不能改,万一蹉跌,二、三十年刻苦自励而不足者,一旦隳之而有余,自误不浅矣。此知进而不知退之说也。行年五十有二,血气渐衰,学问、功业一无所成;而后嗣弱甚,一家八口,飘泊三处;如今年夏月万一困于烟瘴,与从者三人同死于道路,纵大宪怜我,为归遗骸于家,而妻子无所依赖,必致失所矣。此知存而不知亡之说也。长子不慧,已无可望。次、三年均十六,正当读书吃紧关头。今春寄寓川沙,原赖四舍弟为之持家教子。秋间四舍弟因妇病驰归,不能遽出;家无长丁,不便延师于寓,无人教管,必贻误儿辈一生,又不挈于海外。辗转筹思,羁留于此,以待不可必之富贵利达,恐久待不至,而追悔已迟。且人苦不自知及不能自给耳!弟自知不能与世浮沈,自知不能坐享庸福,而自恃能甘淡泊,即不作官,携清风两袖,归理青毡旧业,亦可以餐蔬饮水。求回原省,一则避险就夷,可自教子,一则距家路近,易作归计;非求富贵利达也。目前就邵中丞求之较易;俟后来者求之,不惟难得,且启猜疑。是以情急而有前函之托。顾方伯待弟素厚,留弟尤殷,弟岂不知感?而安我愚拙,似属脚踏实地而行,尤为稳便,吾兄以为然否?祈更有以教之!

谨再启者:敝局鹾务章程,馆各岐异。子馆则正盐课价有多寡,溢盐筋数有多寡;贌馆则引价亦有多寡。他若运盐之船、筏、车、挑,价各不同,路之远近亦不同,其常事也;而出场之费亦各不同。解钱交局路有远近,脚价彼此不同,亦常事也;而钱每千应扣底串之数亦各不同。款目过多,加以旧欠、新欠,纷纭轇輵,本如乱丝难寻头绪;而如许多寡不同之数,十余年来,并无册籍明列条目,惟藏于核册司事张启祥一人胸臆之内。总局文案、支应二委员,总馆文案、帐房二司事,惟奉行文书、收支银钱;所有子、贌各馆月报收支数目符合与否,应准应驳,无一人能知其详,非问张启祥不能下笔。于是自提调以下,视张如神明,如师保,奉令承教惟谨。而张亦遂自矜奇秘,以为局中事非我不能裁决,日居于私宅烟霞窟里,日斜乃起;局中有事,非催请二、三次不到。前提调所造交代册,最要者不过现办各馆委员司事实缴课欠若干,仍(水按:仍下疑有脱字。)若干清册,前已卸办委员司事实欠各若干清册,及自接办之日起至卸事之日止,额课应收若干,实已收者若干,仍欠者若干,及解款支款若干,实存若干总册,三种而已。每册至多不过十余纸,而延历一月之久,尚未造齐;恃张一人之故也。前提调无可如何,惟咨嗟太息而已。吾兄试思,弟性最躁、最急,见此傲慢疲玩不堪情状能耐与否?召而与之言,惟唯唯喏喏慢以相应;询以章程应如何办理,则佯若不知;再三诘问,则默然垂首,不作一语。吾兄所谓柔能克刚者,弟固无如之何也。吾兄嘱弟勿性急,而弟迟之既久,实已不复能忍耐。于是见则严声厉色以临之,一呼不至,一语不当,则拍案斥责;且故于大庭广众折辱之;使知惧而不敢傲慢疲玩。召则不敢不至,问则不敢不答,又挟制之,使不敢告退。盖柔能克刚,而刚亦能克柔也。乘其知惧之际,创立格式,日日召立于旁,逐条诘问,证以卷册而详书之,使一切多寡不同之数灿如列眉,无论何人,皆一目了然。又令各馆月报,毋得仅列应销应解之数,增列已解仍欠实数,逐月结清,使上下一气贯通,无复丝毫可隐。而张愈惧,且托人来求情云,实已无所隐而不言之事,求勿送彼于县惩办矣。局中之事,现虽幸有头绪,而于全局难于整顿之处,可以一言蔽之曰「私」。台南沿海之地,处处可以晒卤成盐。良民可自晒以食,奸民可自晒以售私;加以场员、场丁漏私,缉私弁勇包私。然必先去情面之私,而后可杜一切之私。此受病之源也。台北无私盐;又每月虽有比较,仍准稍报短销;故各馆积欠少而弊尚浅。台南私盐充斥;又月严比较,不准短销;故各馆积欠多而弊独深。顾方伯谓盐政字当作「阱」字;以此也。吾兄谓必改弦更张而后可望有起色,诚为卓见。然弟筹思再四,私不能杜,即大改弦更张,亦恐难以起色。病源在私,良医有良方良药以救之否?敢请教之!

谨再启者:弟前所论任字之义,乃谓随时随事皆有当任之责,当尽其在己者,不容推委于人。伊尹自任以天下之重;曾子以为己任,亦曰任重。伊尹相汤,得其位、得其时而任天下之重,仁也。曾子以韦布终老,随时随事尽其在己者,即仁也。伊尹、曾子易地则皆然,皆有当任之责,皆尽其在己者而已。所谓任也。吾兄谓其人、其位、其时三者缺一则虽欲任之而其势有所不能,似求之天下而非反求诸己;合之运气之说,直是委心任运,非能自任也。弟不敢以吾兄之说为然。祈更有以教之!膏民兄已于本月初一日接办敝馆文案。其事甚简,尽可看书写字。祈舒远注。承代购鸡血藤胶寄沪,余洋照收,并此启谢。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初四至十一日) 

初四日,作书复刘际周,又书致王云轩。万棣花■〈贝鬼〉牛肉;分半转送疏禹门。万锦堂自旗后至。作书贺翁子文司马代理淡水县事。

初五日,赴镇海中军正营答拜万锦堂总镇兼候万棣花都戎;均不遇。乃至厘局访朱调元太守。回诣副营贺柯月坡新升管带之喜。作书致苏冶生大使。得澎湖镇王芝生军门书。徐师鲁来见。

初六日,柯月坡都戎来谢步。疏禹门司马来议偕朱太守及予三人同具柬订初十日邀万道生、张月楼二军门饮于局。

初七日,作书复王芝生军门。又作书致署恒春县陈子垣大令。沈昂青兄、李小帆兄过访。邱仙根山长来拜。

初八日,杨英臣参戎来拜。朱调元太守过访,议改设席于支应局。是夜万军门招陪臬道宪饮。闻镇海中军副营勇丁闭营门索陈饷。

初九日,臬道宪遣赴镇台署谒万军门询副营事。答拜邱山长。是夜臬道宪招陪邱仙根、施韵篁二山长饮,并嘱明晨赴副营察看。

初十日,辰刻赴副营。

镇海中军副营,原为合肥刘副将(印斯盛)所管带。余于今年三月,奉檄来阅营伍,以该营及镇海中军正营队伍整齐、枪靶中数及八成报抚军。八月,抚军以该营训练勤,调刘际周副将于台北,擢为铭字三营统领;嘱统领镇海全军台湾总镇万道生军门自择管带镇海副营营官。万军门特派前带安平炮队哨官柯月坡都司(印壬贵)为副营营官。其时该营勇均从万军门剿恒春山番未回营也。营中每月发饷例扣存五日,俟满三年并发,以为勇丁假归时路费,谓之存饷。原议每营三年查一次,满三年者禀请给发,岁以为常。此例乃刘省三爵帅所定,平日足系其心不致逃去,三年假归,囊各充盈,不致流为游勇,法固善也。然各营统领管带官,亦间如唐书所云「利其死而没其财」者。去年三年满限,曾发存饷一次,其未满三年者不发也。至去年冬、今年春,则满三年、四年者有之矣;统领管带未为之请,勇丁因生疑。此次山番之役,在山遇大风雨,两昼夜不能举火,苦甚,有因此病死者;死则存饷无人领矣,勇丁因此愈疑。十月军回;柯月坡于十一月初一日接带该营。初八日,将点名,勇丁闭门譁请先发存饷而后听命。万军门闻,命万棣花、杨锡九二都司往谕,令无譁,许为禀请发存饷;不听。复遣署协镇叶渭川总兵往,许十日后发存饷;亦不听,并留叶于营不令出,以为质。初九日,万军门不得已,先派人持千金赴营,以示必发;叶乃得出,而营门仍闭,其势汹汹。兵备道顾缉庭廉访恐存饷既发,而勇丁惧查办,或溃出而掠民财,商之万军门,令预为之备;军门亦深以为然。故令余往察情形。初十日,余出城,万军门已入副营,派人来阻且缓往。余疑有他变,驰至营视之,则营门仍闭。问军门何在;勇丁立墙上以在营对。问何不开门;云饷尚未发,必饷发齐而后开。余答以奉道台令来发饷;乃开门。既入,复闭。既见军门;知勇丁虽知饷必发,而心不能无疑惧;阴念必开其去路,乃可以安其心而散其党。遂遍见各哨官及什长,而大声问以「今春我来阅操,以尔营为全台第一,尔等已知之乎?」曰:「已知之。」又告之曰:「我回台北时,禀抚台称尔为第一好营者,非但谓操阵齐整打靶能中也,称尔等人人守营规,从不滋事,可称节制之师,所以谓之第一也。抚军闻此,即擢尔营官刘君为铭军统领;非尔营官之能,乃尔等平日勤于操练、安分守法之功也。尔营好名声,全台处处闻之;尔等能不自顾惜耶?抚台闻全台三十余营,皆不及尔等之精练;尔营官已高陞,尔统领大有场面,岂有尔等所存之饷不发之理?尔等可自思之!我之言不尔欺也。」众勇闻此,皆无语,而色稍和。又问之曰:「存饷发后,尔等或有思家欲归者乎?」则皆不对。又告之曰:「道台派我来告尔等:如有在台辛苦多年,得饷后思归视其父母妻子者,乃人之常情;但恐尔等存饷无多,自台南趁商轮船赴厦门以赴上海船价每人十余金,尔等虽得饷,除此余亦无几矣。尔等亦虑及此,以我言为然否?」皆对曰:「然。」曰:「道台令我告尔等:上司深知尔等辛苦;发饷后,令尔等各放心。如欲回,可于尔统领处请假请给护照;道台必为尔等请抚台,派官轮船来送尔等回去。尔等以为好否?」则皆曰:「感道台念我等苦处,我等感恩不浅矣。」余乃挥之退曰:「尔等可自思之!信我言,可快开门;切勿再如此,恐被外(纲按:外字下疑有遗文。)看见不雅。且尔等好名声,总要保住要紧。尔等可退而自思之!」众勇既出,余与军门坐谈久之,复遣人问:「众皆放心否?门已开否?」少顷,来回云:「已放心;门已开矣。」曰:「若已放心,则予可回城禀覆道台矣。」遂辞军门出。营中亦遂安。

午刻,回禀臬道宪,兼自请矫命许为请官轮船送回内地之罪。蒙谕:应变当如此。且该勇譁而得志,不遣散亦无以善其后。请轮船送回内地,免留为地方忧,乃正办也。

是夜,偕朱太守、疏司马设席于支应局邀张、万二军门饮。

十一日,得范荔泉兄书。修禀覆呈江苏臬宪陈,由驿递去。

乡、会试分官卷、民卷,始于康熙三十九年湖广总督郭琇遵旨议奏。乡试各照定额每十卷民卷取中九卷,官卷取中一卷;会试满合字号、南北字号亦编官字号,每二十卷中取一卷。

禀复江苏臬宪陈舫仙廉访

敬禀者:窃卑职仰蒙宪眷,渥荷手翰频颁,殷殷训诲,感激莫名。我公昔率乡里忠勇之士,转战大江南北,入金陵,歼巨寇,出斯民于水火;兹复推好生之德,广赈灾区,务博施以济众,不忍使有一夫之不获。大江南北之民,屡庆更生,以长以养,育子及孙,世世利赖,皆我公之所赐也。功德在民,惟我公兼之。逖听嘉谟,曷胜钦慕!卑职于九月中旬,抵台南接办鹾务,卷册如乱丝;而滨海之地,处处可以晒卤成盐,良民晒以自食,奸民晒以卖私,无可究诘。官盐滞销,积弊深重,欠课甚钜。顾廉访志在整顿,以裕饷源,而卑职自顾无才,辜负委任,愧惧兼殷。惟天气较台北和缓,贱躯粗适,堪以仰慰宪廑。猥蒙垂注,理合附闻。仍祈不时教之!肃此;恭请钧安。伏乞慈监。

〔十一月十一日〕卑职传谨禀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十二日迄二十二日) 

十二日,万军门枉顾。畏三弟自上海至;带来叔祖信一,嘉兄上锦兄信各一,仙舫婿及秬儿信各一。嘉兄送来茶五小箱、火腿四条、五茄酒十二瓶。秬儿寄来冬夏朝冠各一、棉箭衣一件、棉袍一件、卤香瓜二瓶、辣椒二瓶、茶一小箱又二瓶、小衫裤各二、肚兜一、鞋二双。臬道宪传见,令往见万军门及张月楼军门言饷事。夜作书复叔祖、嘉兄及婿与儿,兼致汪上锦,又书寄四弟;已四鼓矣。

十三日,疏禹门司马、申华甫、潘墅卿二先生过访。

十四日,朱调元太守过访,告知本月十八日为韡之护道之尊翁贵州按察使司唐艺农廉访七旬晋一寿诞。胡蔗村来见。

十五日,臬道宪派令诣文昌宫、火神庙、延平郡王庙行香。谒道宪。万道生军门枉顾。答拜申华甫孝廉、潘墅卿茂才及沈昂青巡检、李少帆兄。疏禹门司马过访。手自节抄「历代州域形势纪要」一本呈顾廉访。

十六日,张月楼军门来辞行回后山。午后出拜张军门兼送行,又谒万道生军门;未遇。是夜,万军门过访。顾臬道传见。得台盐提调翁子文司马书。

十七日,内田缉私千总赖子榕来见。出谒万军门。谒臬道宪。

十八日,唐护道韡之尊人艺农廉访七十有一寿辰。顾臬道宪之夫人亦是日寿辰。

十九日,作书寄银百两,拟托苏履生兄转寄上海,交伊弟镜生兄代收转寄川沙。闻万军门已查获倡首聚众索存饷勇丁王栋梁等三人正法。

二十日,臬道宪派赴镇台署询公务二次。柯月坡都司来见。疏禹门司马过访。得范荔泉书。作书致胡慎之。得虎臣兄九月二十四日书。

二十一日,作书答范荔泉。得何芝生书。台湾令范继庭送西螺柑二篓。夜,臬道台传见,告以邵中丞电拟以铭军委统;即请代辞。

二十二日,作书谢范继庭送柑。又书答何芝生司马。陈幼舫自台北赴恒春,过访。

复范荔泉

荔泉仁兄同门大人阁下:

弟之愚戆,前书已倾心沥胆以告吾兄。蒙谆谆示及中丞垂注甚殷,而顾公亦挽留情切,弟岂不知感?惟前书所言进退存亡之义,实于得失二者之中,察几度理而得之。得失之际,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即极相爱亦莫能助。其几已见,其理已明。苟及见此,怨尤与希冀之心均可涣然而冰释。『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若吾刘庸斋师迄今尚在,又必为讲此章以相勖矣。愚戆之性,既不能改,愚拙之分,又不能安,愚而益愚。前此龙门听讲三年,究有何用?自误岂浅鲜哉!弟现在不但无所怨尤,亦且无所希冀,惟图安我愚拙,以免复蹈于『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之失。顾公处已再三婉诉鄙衷;邵公处吾兄倘能为弟一言及此,感德受益,二者兼殷。万一能如鄙愿,终身受赐无穷矣。特此拜恳,敬请筹安。

再启者:任字之义,但体验曾子三省章,而分量、本领、工夫三者均可见。即吾兄其人、其位、其时三者之义亦包括于其中。曾子日日以三者自省其身,无暇计及于运气之佳与不佳可知也。伊尹相汤,自任以天下之重,即曾子为人谋之忠;伊尹亦无暇计及于运气之佳与不佳可知也。贤者委之运气而不居功,善矣;委之运气而不居过,可乎?若贤者亦委之运气而不居过,尚得谓之贤乎?一委之运气,即与任字大相反矣。吾兄以为然否?祈教之!

谨再启者:镇海中军副营十一月初八日譁索存饷,想早闻之矣。初十日事乃定。十九日始查出为首者王栋梁等四人,诛其三,而其一为傅德生,已逸去。而其所以致此之由有四;谨以详告吾兄,亦前书知字之意也。原章每勇每月扣存饷五日,满三年而后并发,为积归赀也。至〔光绪〕十六年,三年限满,曾发一次;其有一、二月未满三年者,仍存而不发也。』至十七年,则有满四年者矣,至十八年,则有满五年者矣,仍不发。营中疑上失信,一也。统领营官明知存饷已满三年及不止三年不发,营中已啧有烦言,亦置之不问,不随时查明禀请给发,何也?唐书言边将于戍卒『利其死而没其财』,古今如出一辙。十六年之发存饷,各营实有其人已死,而将领令人冒名领以入己者。勇丁敢怒而不敢言久矣。勇丁恋存饷不能逃,不能请假;间有自愿减成求给俾归者,亦间私许之。营中益疑将领故不为请发,二也。枫港之役,副营营官调台北,未即有接管之员。八月中旬,遇大风雨,帐棚尽被吹卷而去,露立两昼夜不能举火作炊,有冻馁至死者,苦不胜言,山中棺木少,价贵而难购,得例给之葬埋银不敷用,又无营官为料理,无可奈何,白埋土中。死者存饷多,生前候满三年之久而未领,死乃不得片板以葬,见者、闻者心皆寒而愤,三也。九月台北宏军之譁,存饷毕发,未闻查出为首之人正法;无所警惧,不逞之徒遂思效尤,四也。既有此四端,又值新营官起自等夷,由他哨来接管,本营各哨官原有嫉妒心,乐祸幸灾亦在所不免,罪不全在勇丁也。吾兄留心时事,以为然否?〔十一月二十一日〕

复何芝生(二札)

芝生仁兄大人阁下:

接函及禀,藉悉火灾延及贵馆盐仓,吃惊、吃亏均各不小,深为叹息。仍请宽怀。仓皇急迫之时,能护卷册不失,临乱不乱,过人远矣。先盘一仓,以便卖济民食,理合权宜而行。惟盐遇水则化,遇火不燃;被毁之仓,但去其外之有沙土灰尘者一层,不使沙土杂于其内,色味不变,仍可出售,该不致折耗过甚。但须及早遮盖,毋被雨淋,尤为要务。伏望格外留意。现已禀明道台,即日札委云林县就近勘验,兼察看修造工程。想不日可到。邓春林参戎代解册单及以饷抵课银两,尚未见到;仍祈就近催之。需引四十张,照数封寄;祈检存也。此复。

芝生仁兄大人阁下:

伻来,获诵两次惠书,悉知一切。解到新旧课厘银均照收;另给收条,并开除收仍欠之数以便随时查核。灰盐、块盐尝之,味均不变。惟杂灰与沙土,若以水融化,上去其灰之浮者,下去其沙土之沉者,尚可食之,绝不可掺入好盐之内。云林谢君尚未报到验勘情形;究竟仓盐焚耗若干,来书亦未云及,弟处尚未知也。发还九、十两月报册;祈照删增款目赶紧重缮,与十一月报册均于十二月初十前送交敝局。盖由月报不开,每月缴课实数上下相蒙,以致弊混百出。弟以盐课盐厘定例原是钱款,无论收解支欠均一律以钱数开列,眉目既清,自易于核算。每月课厘有无积欠,解支若干,仍欠若干,必须月月结清实数,使总馆、子馆均一目了然,无复丝毫可以隐蔽,而月报清册乃为有用之清册,不致等于具文。现虽暂有重缮之劳,以后可免弊混,彼此有益,想阁下实事求是,亦必以为当如是也。林君旧欠尚钜,万望代为格外留意为祷!此复;即请勋安。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迄二十七日) 

二十三日,作书寄叔祖及二儿。得柯振庭书;即作答。

二十四日,疏司马过访。入道署访苏履生、陶仁伯。万军门枉顾。嘉义武毅军右营闹索存饷。得席春渔太守书,并温病摘要五十本;即答。

二十五日,出拜唐护道、汪沛甫、陈幼舫、吴季海及安平县。又访疏禹门、马梅溪。谒道台,谢赏腌肉并印色。以柑百枚送万棣花;蒙答以番烟一卷。又以盐引十四张寄涂库。

二十六日,谒道宪。作书以温病摘要十本寄张月楼军门。又书寄李丽川、胡次樵。

二十七日,朱调元太守招饮。是夜大雨雷鸣。作书复翁子文。

致李丽川

丽川仁兄乡大人阁下:

敝友席春渔太守(时熙),以台中俗医不识温症,误人不浅,着温病摘要,刻之以遗台人。弟前游琼州,染瘴几死,幸遇席公,乃获更生;知其术精,故乐称道之。兹以四本寄阁下;祈检存并送人,作缓急之备也。此启。

复翁子文

子文仁兄大人阁下:

接诵惠书,及藩宪签示鹿港总馆所拟章程,敬悉一切。并蒙疏禹门面谕,此次改章以妥筹雇船之法为第一要义,须使船户乐于运盐,知有利而无累,庶事可集而弊可永除。尝见淮盐运往安徽、江西、湖广,浙盐运往徽州,皆择殷实坚固可靠之船,长雇而久任之,从不泛雇、短雇。故船户图久远之利,而公家无贻误之虞。然今仿其法而分雇于淡、彰各港,不专藉安、嘉二属之船,意在择可靠之船也。如果明年船户无苛索之累,得久运之利,则各港之船必皆有羡心;此后必争来承揽,不但不须强封,且不须往雇矣。一劳永逸,其机括在此一事。伏乞阁下转禀藩宪,而函致彰、淡各总馆,请于此一事格外留意为要也。端此敬恳。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迄十二月初二日) 

二十八日,大雨,犹闻雷鸣。作书复书甫。俞伟臣来拜。

二十九日,大风而寒,可服三重棉衣;土人则以为极寒矣。

三十日,谒道宪。以银二百圆,计重百三十六两,托苏履生兄带交沪上胡茂春号收。

十二月初一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郡王庙行香。答拜俞伟臣大令。

初二日,谒镇台,商修理营房事。得张月生军门信并兰谱。作书致虎臣兄及嘉言兄,及书与秬、秠二儿及仙舫婿,又书寄四弟,又书致席太守。

复胡虎臣(宝铎)

虎臣兄台大人阁下:

弟生性愚戆,屡与世龃龉,而惟吾兄独深知其愚忱,是以披肝沥胆以求指教,而吾兄转过情而借奖之,益使弟颜汗无地矣。夏秋之间,弟于得失二字诚不能无所介介。自秋以后,思之再三,顿觉此中实有莫之致而致、莫之为而为者;虽极相爱,亦莫能助。其几已见,其理已明。怨尤、希冀二者均已涣然而冰释,又反见己身实蹈『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之失。计惟有力求内渡,或可自安于愚而不致私智自用,愚而益愚。吾兄谓可安之;盖弟尚未以进退存亡之说详告吾兄,故吾兄尚如此云云也。弟以一介草茅,无尺寸梯阶之藉,所至之处,名公钜卿皆格外垂青;谓世不我知,是诬世也。谓弟愚戆,不能委曲以副知己者之所知,非诬弟也。愚戆之性,既不能改,万一蹉跌,是二、三十年刻苦自励而不足者,一旦隳之而有余:所谓『知进而不知退』也。曩者在吉林困于窝棘之内,历四昼夜,餱粮已绝,幸忽觉悟沿水而行必可出山,而未死。琼州之役,染瘴甚深而未死。此次遍历台疆,往来于炎天热日之中、瘴雨蛮烟之内,六阅月之久,从者三人先后死亡已尽,而犹冒险必欲竣事而后已:所谓『知存而不知亡』也。渡台之时,先寄妻子于川沙而后行,实恃四舍弟介如为教子兼持家耳。八月中旬,四舍弟闻其内人病而驰归,寓中二子、一侄,皆生于丁丑八月,今年一十六岁,读书正当吃紧关头,而无人督课;寓中无长丁,不能延请他师,弟又无力,不能挈之渡海。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不但自误,且将误及后人;此尤弟之苦衷,而吾兄尚未之知者也。台南之行,邵中丞原许俟奉旨开缺之日,必放弟归。近复有致书顾方伯嘱弟仍返台北,将以基隆营相属。弟以该处水土恶,且去志已决,不复冒昧尝试;已托疾请为辞谢。顾公亦不愿弟遽去,故不复相强。兹闻中丞已奏请销假,想必不肯放归。弟益进退维榖矣。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必将身败名裂,遗累妻子,追悔无及。而再四思维,求诸人而不能得,惟有反求诸己;并原省弃去,托疾回里,赋我遂初,或庶几能免乎?质之吾兄;祈直言教之!〔十二月初二日〕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二初三日迄初九日) 

初三日作书致汪上锦。姚西牧大令招饮。

雍正十二年四月,礼部议奏:谨按蚕神名号,周礼郑注上引房星以马祖为蚕神;然蚕固与马同出于天驷,而大驷可谓马祖,实非先蚕,诚如李释之论。淮南子蚕经黄帝元妃西陵氏始蚕;盖黄帝制作衣裳,自此始也。汉记菀窳妇人、寓氏公主,事属无稽。查礼记享祀先蚕,不记名号。隋建先蚕坛于宫北三里,为坛高四尺。唐会要遣有司享先蚕如先农。宋景德三年,诏祠先蚕,依先农例,遣官摄事,本于周礼有宗伯摄祭之文也。前明厘正祀典,山川百神,各依本号,如农始炎帝,止称先农之神。则蚕始黄帝,亦应止称先蚕之神。再,周制,蚕于北郊,其坛应设于北郊。祭日用季春吉巳,一切坛制祭器品,俱视先农典礼。

雍正十三年十月,王大臣议准朱文端公轼奏:民间田地,丈量首报,宜一并永远停止。所贵开垦者,原为人无桓业,地有遗利,督令耕畲,为足民计,非为增赋起见。且区区报垦之粮,于国课无加毫末。不但丈量不可行,即责令首报之条,吓诈摊派,大吏名为急公,小吏因以牟利。请饬督抚将现在报垦田地详确查明。如系虚捏,据实题请开除;若护短文饰,察出严治。得旨:依议速行。

初四日,作书复张月楼军门,并书谱牒以寄。得嘉兄金陵书,得叔祖及儿与婿四书;即具复信,与初二日书并寄苏履翁带沪。于道署借张太岳集一部计六本。

初五日,万军门邀陪丁雨亭军门饮。

初六日,李笠人自凤山至。姚西牧来谈。苏履翁起程回沪。

初七日,姚西牧大令来谈。谒道宪。

初八日,接范荔泉书。又得邓季垂大令书一。

初九日,作书复范、邓二君。

致范荔泉

荔泉仁兄同门大人阁下:

前月奉寄芜函,想已蒙青监。近闻邵大中丞业已于二十五日奏请销假;台湾之幸,亦东南数省之幸也。弟前拜恳吾兄代以进退存亡之义及近日苦情禀达宪听;未审曾为提及否?久未得家书,心颇悬挂。本月初四日接川沙来信,始知四舍弟归后,其妇疾日有加,断不能遽出;寓中自九月以来,人口甚不平安,至今尚有未愈者;儿辈不但无人课读,并医药亦无人照料,苦不胜言等情。焦灼殊甚。比以此情披肝沥胆面禀顾公,求其垂怜放还内地,不蒙监谅,而惟以接眷渡海相劝。弟以可进可退无罫无碍之孤身,尚致进退维榖,而敢复以家口自累耶?再四筹思,顾公既不我谅,邵公今亦翻然。前虽曾许放去,亦非诚心。同调诸公均得补署;弟若复遽禀请求去,不疑其热中,必疑其觖望。不但弟之苦衷苦况不蒙监谅,必且疑以去相要。笔欲下而中止,稿已具而复焚,至再至三矣。然置弱小妻孥骨肉之亲于不顾,任其颠连失所而漠然不动于心,实亦有所不忍;而又无法可以脱身。弟之困穷可谓极矣。吾兄能体恤弟之苦衷苦况,为弟一言于邵公,求其万一怜悯,千幸万幸。若高识远见早察及此时此势实涉嫌疑,难以启口,弟亦不敢相强。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弟前此已再三言之。无可如何,求诸人而不能得,反求诸己或能得之。俟后相机再行决策。仍请教之。十二月初七日

再启者:昨晚作一书尚未封发,接到本月朔日手书,敬悉一切。弟之苦衷苦况已具于昨晚书中;吾兄惠览一过,谅亦心为之恻矣。吾兄以任字相勖,固未及知弟之苦衷苦况,而体验任字之义,亦尚未精。弟前举曾子三省章以相质,谓任当任其在己者,所谓素其位而行不愿其外他。吾兄专向伊尹一边着想,求之天下而不反求诸己,恐失于『思出其位』而不自知,则又于省字欠体验矣。如弟今日所处之位,义当处则处,义当退则退;于己皆有当任之责。处其位而不能有所为,则任过,任也;任怨,亦任也。省己量力,义当求退而力求之,亦任也。任事,任也;任道与义,亦任也。论道义则命在其中;求道义之所安,即安命也,非计及于运气也。伊尹当耕莘之日,非道非义弗视弗顾,不与不敢,岂非所任者重哉。吾兄于伊尹亦只于『任天下之重』一句着想,故云然耳。曾子以仁为己任,故日省其身,思不出其位。仁字自亲亲始。父不爱其子,夫不爱其妻,在我辈今日为大不义,大不仁;在大禹当日,三过其门而不入,为当大任者不顾其私亲为大义,为大仁。所处之位不同,则其身之所当任者亦自不同。一省字,一吾字,一思字,一其字,皆任字真实工夫,不容忽也。若弟今日以不得台东之故,沾沾然不释于中,妄自希冀非分,以为上司必不弃我之微劳,必酬我以重任,必以我能任重而致远,我当自任不当去,是不自量也,是愿乎其外也;是小丈夫之所为。弟虽不学不才,亦尝奉教于君子,必不致无耻如此之甚,必不敢恧然复与吾兄论曾子、伊尹之所任,反复而不休矣。吾兄以任字相勖;将愿弟如此耶?如彼耶?祈更有以教之!初八日

复邓季垂

季垂仁兄大人阁下:

接诵惠书,敬悉精心果力,专注于捕务,以期除暴而安良。能恶人,能爱人,方见仁者真实本领。胡文忠所谓「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者,阁下得之矣。佩服之至!承嘱代禀缉宪二事,蒙谕:阁下身亲其境,见闻真确,必俟尊处禀到而后裁夺,断不为先入之浮言所淆。盖信阁下者深也。盐务当极弊之后,整顿甚难;法令废弛久,稍相绳即以为操切。乃知古人猛以济宽,甚非易易。无怪人人欲博长厚之美名,而视弟辈为怪物也。近得范荔泉书,中丞已于本月朔日销假视事。汪君尚未见面。知关绮注,合并附闻。尊称先生二字,断不敢当;谨此璧谢,请后勿再施也。此复。  

日记(光绪十八年十二月初十日迄三十日) 

初十日,贺俞伟臣接安平县任。拜姚西牧、李笠人。

十一日,靖海轮船来运盐。吴荣轩管驾来拜。接翁子文司马二书。旌德附生张乃封来诉蚶寮缉私委员姚逢魁诬其作窃,杖之二百,辱及斯文。臬道宪传见,告以抚宪将委以中路事宜,以疾力辞。李笠人、疏禹门过访。

十二日,作书致鹿港总馆委员吴鼎卿。又作书致姚树棠问诬窃事;臬道宪所命也。作书寄虎臣兄。

十三日,臬道宪传见,出示抚宪电示北商务中(波按:中下似脱一字。)务任择一差;均以疾辞。朱调元太守招饮,以疾辞谢。

十四日,发台北各衙门公馆、贺年禀启。作书致邓季垂大令。

十五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王庙行香。作书致胡慎之。朱太守枉顾。昨晚右手中指及无名指忽受风,隐痛不能伸屈,于朱太守处乞得紫金锭,以醋调而涂之;至今晚二更后渐愈。施韵篁来谈。

十六日,作书致恒春陈子垣大令。

十七日,立春,臬道宪招吃春饼。

十八日,得叔祖书二、嘉兄书一、虎臣兄书一,(内附邵班卿书一),秬儿、秠儿书各二,又得介如弟十一月十九日书。是夜作答叔祖、嘉兄、介如弟书各一,又书嘱章仙舫婿及秬、秠二儿,又书致汪上锦、曹在民。

十九日,得章菊农书一;即作答。又书寄介弟、稼儿。是日封印。

二十日,作书致邓季垂、李丽川二大令及胡次樵司马。又致何芝生司马。

二十一日,臬道台令随赴安平炮台阅演炮兼勘桥工。得顾月卿书;即作答。又作书寄朗山侄兼嘱秬、秠二儿。送沈昂青回沪。

二十三日,得范荔泉立春日书。

二十四日,作书复范荔泉。谒臬道宪。

二十五日,出贺李协镇英到任,兼访姚西牧。

二十六日,接翁子文司马书。谒臬道宪。

二十七日,拟复翁子文书,及改运章程四条。作书致李、邓二大令。

二十八日,接邓季垂大令书。谒道宪。

二十九日,作书致吴鼎卿,并复邓大令。夜接介弟十二月初三日信,知介弟室朱于初一日病故。又接叔祖十六日信,知稷侄于初六日抵芜湖,尚未到家;千里驰归省母疾,而不及一见,惨矣!又得秬、秠二儿及章婿三信,又得汪远堂书,又得汪缙卿书。

黄泥岭祖墓,择于癸巳年十月初七日开厝移棺,十六日未申安土分金。

三十日,诣道署及镇台署、府署辞岁。夜作书慰四弟。赏丁七名各四百文,从人二名各银一元,厨子一元,茶水夫四百文,道署茶号一元又二百文。

致吴鼎卿

鼎卿仁兄大人阁下:

迳启者,此次靖海所运只七百石;经营数月之久,仅此一运。贵总馆所属及大甲各处今冬及明春纵源源叠运,谅不能照宪札原开数目一律运齐。惟请阁下统筹各馆之缓急,酌量接济。某馆当于某港交卸,其港轮船能泊与否,祈阁下面与吴荣轩管驾逐一商定先后次序,开二清单,一交吴管驾,一交敝局,届期以便电请备船候收。每次袋皮请饬收盐之馆,务于下次一律交轮船带回以便再装。敝局原购袋万条。运北路者只淡属回空三千,除去已破,仅二千余条可以复装。运宜属者无便回空,不知何时始能寄到贵处。需盐为数尚钜;若不挨次回空,必难周转。倘因无袋稽候,稍延迟,则彼此必均误矣。此亦利运之一端也。伏乞阁下并留意焉。此启。〔十二月十二日〕

致郑季垂

季垂仁兄大人阁下:

初九日奉复一函;想已达左右。汪君前奉敝局檄勘估坩寮工程不实,曾被饬驳;今到郡久,未一枉顾,或因弟绳之过严耶?敝局盐水港、朴子脚二馆皆在贵治境;贩欠积至二千七百余元。前已备公牍恳求阁下饬派干役催追。谅达冰案。该二馆额课万余金;承办者为臬辕董荩臣巡捕,疲玩甲台南,欠课七千之多。前提调无如之何。弟禀请缉宪立法自近者始,撤委而严追。在弟为袭商君杂霸之术,于贵治亦乖老氏烹鲜之义,有道君子或不以为然。然国帑攸关,似亦不得不尔。且敝局所属各馆,具于此举。将伯之助,弟于阁下望之尤殷焉。伏乞册符早日飞下也。此恳;敬请升安。

〔十二月十四日〕

复陈子垣

子垣仁兄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敬悉筹划各条;因地因时,莫不中肯。钦佩之至。弟今夏往来贵境,窃见平衍之地,惟自车城以至县治二三十里而已。其时凤山早稻已登,而贵境耕者尚未起土,必待五月大雨时行而后插秧,盖水利未修之故也。水利未修,斯地力未尽,民尚患贫。凤山两岁五熟,贵境岁只一熟。民必先富而后教治,必先足食而后足兵。阁下能利导恒春之民,因地高下为渠,为陂,为堰,为堨,为圳,蓄水以资灌溉,以务富足之本,所谓百世其利也。不揣固陋,贡其愚见。惟阁下择焉。此启。〔十二月十六日〕

致翁子文

子文仁兄大人阁下:

靖海轮船于十二日装盐七百石;因风起,至十三日酉刻始开。十四日辰刻复回安平避风;十五日申刻风定复开。未审本日能否收入?番挖中路需盐为数甚钜;经营数月,始运一次;数目无多,而濡滞如此。想总宪原札所开一万二千石,今冬及明春断难运齐。弟已函请鹿港总馆酌量先后缓急面与靖海管驾议定卸运之港,以免驳船迟误。惟回空麻袋,除去破者及现装存者统核只有三千。此后如均由靖海叠运,足敷周转;如中路急于多需,改换飞捷任运,尚不敷一次装载,必须将前运北之袋一并回空,始克济运。为此函请阁下斟酌机宜,代为留心,庶免临时预备不及也。特此启恳。

〔十二月〕十六日

复胡次樵

次樵仁兄宗大人阁下:

接诵惠书,藉悉勋祺懋介,课盐畅销,已足羡慕。及见月报,各馆旧欠清者大半,余亦一律具限,尤见筹略过人,一经整理,立有起色,服之至矣。敝馆法令废弛已久,稍以相绳,即以为操切。幸蒙上宪监其愚忱,谓立法必自近者始,先撤董巡捕朴子脚、盐水港二馆差委,以儆其余,始觉渐渐就绪。然歛怨已多矣。古人谓宽猛相济;窃以为以宽济猛甚易,猛以济宽实难。鹾务虽是霸者之遗法,然下不能便民,而上尚可以足国。今也下勒民食以取其财,上欠额课以亏国帑,恣其中饱而不问,惟欲博一己长厚之美名;不谓为霸者之罪人,恐亦不可得矣。弟深惧此。三月以来,稽考其弊,莫甚于欲壑已饱,复放量以陷人于阱。必须先杜绝此弊,乃可以言整顿。阁下亲历此境,已受累不堪,言之凿凿;则弟所谓莫甚于此者,想阁下亦必以为然矣。弟不揣固陋,拟禀请上台,明立章程:通饬各馆严禁放量;此后凡遇代之际,皆令代者先行查其曾否放量,未放则接,已放则勒令放者再办两三月而后交卸。使彼知设阱不能陷人而转以自陷,或者此弊可杜耳。此法可行与否,愿与阁下详加商酌而共图之。伏乞格外指教也!

〔十二月二十日〕

致苏冶生

冶生仁兄大人阁下:

日前曾呈贺柬并寄矿沙;想均达左右。敬维勋祺萃吉,潭祉咸亨,以颂、以羡。近奉缉宪令估修安平炮台左近大木桥工程。该处为海潮出入之口;桥跨其上,计长十丈,柱立水中,船行其下。必先求得长三丈六尺、围三尺之大木二十株,而后可以添办短者,小者,次第兴工。此等大木闻须购自福州,非台中所有。贵总局与福州木行素有交易;敢请阁下代开尺寸于彼,一询价目,便笔示知,俾得有以上复宪台,斟酌筹费兴工。想仁者利济为怀,当不吝楮墨也。专此启恳,敬请升安。

复范荔泉

荔泉仁兄同门大人阁下:

接到立春惠书,敬悉忠告善导出于中心之至诚。弟岂不知觉悟?惟弟生平所自信而自侍者只有『不畏难不苟安』六个字。今乃知此六个字却做成『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十二个字。是以自悔而自励,以期不失其生平之所守而已,非别有所希冀又顾而之他也。阁下所谓为今之计惟有云云:无论三、四千金弟力实不足以办此;即力能办此,弟亦有所不敢。何则?意中所能得者,已意外失之,天意可知矣。而犹不知止,犹欲力求于意外;既失之愚,又失之贪,谚所谓痴心,佛所谓妄想,即中庸所谓『愿乎其外』,曾子所谓『思出其位』也,亦即来教所谓强与天异也。今人得牛马,必亲自驱策以试其力;诚爱之也,非贱恶之也。见孩提之童,必许以果饵以悦其心;亦爱之也,非愚弄之也。然为牛马而尽力以驰驱,职也,非牛马之愚也。牛马之职,当自尽也。为孩子而垂涎于果饵,乃孩子之愚且贪也。孩子之见,不当自存也。弟前书所谓反求,所谓自省者,固愚拙之见;然揆之大易,所谓变易,所谓不易,似亦非无当也。然弟更有惧者,前此不畏难而今乃畏难,则此不苟安而今乃苟安,不谓遽变其生平之所守不得也。畏难苟安不可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亦不可也。当此两不可之际,而欲求一可以两全之道,计惟有一退字耳。今既求退不得,转迫而不敢复言退,惧为畏难苟安之人,惧为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之人,尤惧为进退失据之人,而吾道真穷矣。知己如阁下,将何教之!〔十二月二十四日〕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元日) 

光绪十九年,岁在癸巳,正月甲寅,元日乙酉,丑初诣万寿宫随班叩贺。奉委龙王庙、延平郡王庙行香。随班文庙、武庙行礼。诣各署贺喜。是日,子初大雨,辰正复雨,午后晴。夜作书寄邵班卿于天津。

复邵班卿

班卿仁兄大人阁下:

客腊除夕前三日,于家虎臣兄函内得阁下十一月十八日手书;深蒙不弃浅陋,以当今海疆战守之机宜及吾儒进退去就之大节,教其不知而匡其不逮。惠莫大焉!感谢不尽。台湾全境,南北延袤不过千里,东西宽处约二百里,窄处五、六十里。(此皆游历所至,登最高峰顶,目所亲见之数。虽不谙测量,所差亦必不远。)自设行省以来,增田赋,榷百货,采矿、蒸脑、淘金、开煤,岁入近二百万;而民力已竭,元气已伤,欲如北洋之大筹海军,诚有万万不能之势。然地悬海外,在水中央,而竟无一兵船以战,以守、以备转运而策应;于地势则不便,于兵机则不灵。譬之作文,枝枝节节而为之,气机不实,精神不能团结,终无当也。自台北至台南,陆程九日;中隔大甲溪之险,夏秋山水发,文报恒十数日不通;而轮船由海行一日夜可达。自台北至后山非二十日不达,自台南至后山非十日不达,路险而远;轮船则亦一日夜可达。台南距澎湖水程甚近,而风不利;帆船咫尺若千里,轮船顷刻可至。地势使然,固利用舟楫也。诚能得炮舰可行大海者四艘,无事则分泊澎湖、安平、基隆、沪尾四处,往来福州、厦门、旗后、后山以利专运,而习沙线;有事则在北者收入基隆港内,在南者收入打鼓港内,此二处口外,各有炮台以为之守,便与船坞无异,炮舰在内可为出奇策应之用。得此则水陆兼资,山防、海防均有裨益。经营红头、火烧等屿,尤非此不可。计每舰费十余万金,固台力所能为;然非先裁防兵腾出饷需,不能为也。今举一岁所入之大半,养十无一、二可恃之防勇以耗之,其余则造易坏之铁路,盖无用之商轮、小轮以耗之,将来必致无可收拾。□生长畎亩,中经患难;足迹所及,已历十一行省,在官任役已历五行省;察见民穷财尽,各处皆然。深知财力艰难,故生平持论惟就现有之力谋能为之事,着力于一『实』字;从不敢说大话,请钜款,放言而高论。殊不意此一『实』字,尤非当世之所乐闻。甫一开口,而众怨随之。明知不合时宜,无能为役;加以水土甚恶,烟瘴甚厉,即舍生命以殉之,亦无丝毫之益。且去年夏秋之间,全台遍历;虽幸免于路毙,而身受风湿已深,两足迄今麻木,两臂亦酸痛,久而未愈,衰朽之态已见。反而思之,生平自信『不畏难,不苟安』六字,却只做成『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十二个字。万一蹉跌,悔无可追。惟有及早求退,或可保全本来面目耳。以屡求不得,遂为进退失据之人;既惧且愧,愈不堪言状矣。忝在知心,敢以实告。伏乞更有以教之!承代购得新印中国海道长江运全图,容后遵教觅便来领。台南鹾局即在道署头门内右边。如蒙赐书,请迳寄全泰成信局交台南盐务总局,当不致误也。〔十九年元旦〕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初二日迄二十三日) 

初二日,诣臬道幕中贺喜。作书寄虎臣兄,又禀叔祖,寄嘉兄及汪上锦,又书嘱秬、秠二儿,又致仙舫婿。

初三日,核算去年接办以来三个半月收支帐目。不意除去支款,尚能存银三万六千余元;殊为出于望外。

初四日,谒臬道宪;拜朱调元太守及万棣花帮带。

初五日,旗后陈子岳、凌英士二司马、万锦堂协镇枉顾;即出回拜。并拜唐护道、疏禹门、邱华廷管带。是夜,安平县俞招饮。得邓季垂书。

初六日,唐护道,唐司马来答拜。李丽川、陈子垣二大令、胡次樵司马来拜;午后即往答拜。是夜李仲乡、吴海筹二协台招饮。

初七日,李丽川、陈子垣二大令来谈久,便饭而后去。何芝生司马自斗六来。蔡常庆来见。谒道宪。作书寄邓大令。

洲北存仓盐九万零四百八十石,洲南存仓盐二万八千三百八十五石,濑东存仓盐五万六千三百三十七石:三场共存十七万五千二百零二石。

初八日,文武官员团拜。

初九日,谒道宪。李丽川、陈子垣二大令来谈。

初十日,曾兰亭总镇来拜。唐护道招饮。与朱太守会于疏禹门局中,议合请官幕于十三日饮于支应局。送李、陈二大令、胡次樵司马。作书复王蔀畇孝廉。得吴鼎卿复书。

十一日,马鳞书、郑守贵、蔡常庆三委员来谢委。萧孝南千总来见。谒道宪。欧阳椿庭自嘉义来。

十二日,臬道宪招陪镇台饮春酒。

十三日,偕朱、疏二君设席于支应局请官幕饮春酒;到者只十七人。

十四日,范膏民赴嘉义阅卷。飞捷自台北至,得翁子文司马书二、苏冶生书一。

十五日,奉委文昌宫、火帝庙、延平郡王庙行香。得叔祖及汪上锦兄、章仙舫婿、秬、秠二儿书各一,又得吴卓臣、沈肖韵二君书各一,涌泉弟书一。是夜作书寄四弟并岳丈,又书嘱儿及婿,又书复汪上锦。

十六日,作书复叔祖;遣畏三回沪接家眷。

十七日,万军门招陪臬道宪饮春酒。作书托飞捷带台北致范荔泉,并代膏民寄图说四部,又以海道图七纸寄还苏冶生,又书复翁子文司马。得李丽川、胡次樵书。

十八日,作书复胡、李二君。刘肇谟字□□自台北来。

十九日,开印。得李笠人书,得范膏民嘉义来书。

二十日,张月楼军门自后山至,送鹿肚石一块、番布二卷。

二十一日,答拜张军门。作书寄范荔泉。

台湾盐务,自同治九年复归局办,应征额课及加增课厘共应银六万二千数百两作为定额,又续征额外之额外一款,年约拨银一万数千两及二万余两不等,汇册造报,其余概作各款课厘番银补水,归入盐库闲款项下,以备支应京协各饷补水等项。同治十三年,台地办理防务,奉钦差大臣沈奏奉谕旨,将台郡应解盐课、关税、厘金一概截留,拨充海防经费等因,而未报部,应解补水一款并经全数截留,于是盐库闲款支绌,移准台南盐务局,按届在于盈余项下解银二万五千两,由省会善后局于台防经费项下划拨解道,由道报院,收入闲款项下备支造报。光绪十二年,爵抚宪传谕酌减一万两,每年以一万五千两解归内地支销,即在省会拨解海防经费下划抵。十五年,由台南盐局照提解台南支应局收作防费,而免往返运解之劳。四月,奉准抚宪批准盐道衙门,移请将此项一万五千两由局解司,作为十五年分武职养廉项下造报。十六年二月,台南盐局因无存款,未能解局,复由道宪唐商由善后局先于协台防费项下先行划抵。

二十二日,万道生军门枉顾。作书复李笠人。奚瑞卿、饶禹甸来见。谒道宪,禀商缉私事宜。

二十三日,疏禹门过访。作书复吴卓臣、沈肖韵。

复吴卓臣

卓臣世兄大人阁下:

吴门一别,转瞬期年。接诵琅函,如亲尘教。恭维侍祺萃吉,文祉咸和,符如颂私,曷胜欣慕。弟去年仆仆作牛马走,至中秋节后始得蒇事;日为炎蒸瘴炙,首尾共六阅月;从者三人先后得病,死亡已尽,只剩一身免于路毙。实可寒心。又全台疆域,惟弟周历已遍,略知其利弊,遂为众所嫉妒。文武偶有迁调,皆疑弟多言所致;甚至中丞自请议处,亦啧啧以为弟有以激之。惧为指目所集,故托疾辞差,力求内渡。求之再三,不蒙允许,复派赴台南提调盐务。托顾方伯求之,亦不蒙监谅。台南盐课岁额不满十万金,不及江苏一厘卡;提调薪水月只洋银百元,并非优差。自九月中旬抵台南,调已三次,皆以疾辞;非恋此也,稍自晦以免众忌,不得不然耳。前在江苏,藉尊府荫庇,颇不落寞,因而窜于海外,以致进退失据,其命也!老师前屡呈函禀;未蒙赐复。承示气体远胜于前,不胜欣喜。我老世叔、老世伯前不敢以猥鄙冒渎;祈为转致下忱。并请台安。风便并希不时教之也!

日记(光绪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迄二月初六日) 

二十四日,出拜张军门,又访疏禹门。臬道宪招陪张军门饮

二十五日,万军门招陪张军门饮。作书寄虎臣兄。

二十六日,设席于局,张月楼军门、朱调元太守、疏禹门司马、姚西牧大令;皆到。又请唐韡之观察、俞伟臣大令;未到。是日曾兰亨军门招歌;辞谢未往。得叔祖及嘉兄、汉生弟书各一(即作答)。又得四弟、秬、秠二儿、仙舫婿来书皆一,又得畏三厦门书一,又得童米孙大令、袁行南太守书各一。

二十七日,和王蔀畇孝廉台湾秋兴八首脱稿:

乱山虯木四时青,莫讶蓬莱在渺溟。土可艺禾皆沃壤,人因蹀血有余腥。顽民逃死悲无地,降将要功讨不庭。从此炎荒归版籍,百年海外作藩屏。

犬声如豹吠村尨,蹴踏街头木屐双。肆虐每愁风刮地,酣眠不管日当窗。山中有薮忧逋寇,海上无城筑受降。闻道野番将出草,催编保甲效姚、江。

王师东渡迅如雷,幸阻倭奴互市开。凿险何人探虎穴,抚蛮有例乞乌台。健儿枉化虫沙去,野老空持牛酒来。每到夜深闻鬼哭,可怜荒塚没蒿莱。

富贵端由择术工,草茅崛起即为雄。卫青不耻居奴下,卜式曾闻牧禁中。大比三年分解额,乡团一例附边功。儿童出入争夸耀,门榜高标到处红。

遥望瓯闽在海西,中原隔绝水烟迷。已占蜃气销兵甲,犹檩鼍声咽鼓鼙。秋夜惊人狼虎啸,春风恼客鹧鸪啼。皇华久罢巡台使,空说红尘逐马蹄。

凿空搜奇意未阑,山陬海澨遍添官。原田赋重民心蹙,瘴气春兴将胆寒。不惜帑金供酒肉,强招丑虏袭衣冠。功成便乞闲身去,高向冈梧翥凤鸾。

劈开岛屿控岩畺,哀我民劳望小康。战闘自应资灌、绦,抚绥尤愿借龚、黄。海邦足擅鱼盐利,山泽常闻草木香。俯恤疮痍兼教养,何时仁政被穷荒?

沧桑世变问谁何,铁戟犹存任洗磨。戎伏绿林宵柝警,浪翻碧海敌船过。吴宫教战空三令,汉代诠才有四科。仰视飞云天外起,酒酣愁听大风歌。

二十八日,作书致王蔀畇孝廉、李丽川大令。饶禹甸来见。胡凤阁自凤山来见。谒道宪。姚西牧大令辞行赴台北。

二十九日,查帕米尔即霍罕,古大宛国地也。洪侍郎新图作瓦罕,并有大小帕米尔名目。其地在我新疆葱岭之西;由喀什噶尔而西,计程一千四百里,由叶尔羗而西,计二十日程。俄罗斯议造铁路沿里海而南,经波斯哈烈以达阿富汗,遣将统重兵驻霍罕,南以窥伺印度,东以觊觎我新疆。黄懋才游历刍言早言及矣。

二月初一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郡王庙行香。

初二日,张月楼军门来辞行赴台北。出送张军门、姚大令,兼拜刘肇谟、胡凤阁。作书寄范荔泉,又寄膏民。

初三日,作书寄翁子文司马。改前作第四首:

佛寇西来掩袭工,螳螂奋臂敢称雄。催援羽檄从天下,悬赏金钱出禁中。落子稍嫌输后着,背城何幸有奇功。而今痛定犹思痛,沪尾滩沙溅血红。

初四日,释奠于先师,奉派纠仪。出西门送张月楼军门赴台北。得顾月卿先生书;即作答。

初五日,得嘉义邓大令书,即封寄顾月卿。

初六日,奉委祭洪公祠。作书复童米孙砚兄。

复童米孙

米孙仁兄同砚大人阁下:

接诵手书,猥蒙拳注;感荷高谊,益切慕思。恭维侍祉咸康,勋祺恒吉,符如颂私,曷胜健美。□去年巡台一役,仆仆六月之久;从者三人,均染瘴而死,只剩一身免于路毙。寒心之至。又以邵中丞奏报查阅一摺,为众怨之所归,无可解免;至中丞自请议处一节,亦谓弟愚戆有以激之。自念所踏皆危地,所触皆危机;生平自持『不畏难、不苟安』六个字,只做成『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十二个字,不得不回头着想。

此间且直隶州只台东一缺;已补者以忧去,候补者只弟一人,竟以不求失之。留此复何所望!然非中丞以不服水土出奏,别无能去之路。屡求不获,复遵海而南,不得已也。台南盐课岁入不过十万,不敌江苏一厘卡;而弊已极深,积欠至七万之多。上亏国课,下刮民财,中饱权要私人之囊橐,为烟花耗费一空。有逃亡者,有死而累及妻子者,有监押追缴者,难以整理。提调不上不下,执法尤难。惟水土稍胜于北;盐局为著名疲弊之差,薪水月只洋银百元,不甚招指目;顾方伯又系旧上司,能开诚布公,可暂恃以自托。正亦来教所谓为贫而仕之意耳。经甫以诸生出办金矿,创法抽收牌费,不徇情面,功效已着。众虽嫉之,无如之何。夏秋之间,阴雨兼旬,山水陡发,淘丁所盖草棚皆在水次,冲去大半,人亦淹毙不少,瘴疠复兴,收数顿减,诽谤遂乘间沸腾。其时中丞已因疾在告,有去志,不能复为主持,遂听其以疾告罢。代之者即谤之者,而收数转不如前。今闻已撤委改归商包办。又闻中丞已复召经甫;现复出与否及属以何事,尚未知也。贵友子苍兄,弟曾一晤于金厂;在经甫去厂之后,弟由宜兰回,便道查阅该厂,弹压营兵,遇雨宿于厂,故相遇。别后几半年,今不知在何处。即俞辅堂亦久未通音问。蒋绍由同门曾应中丞聘修省志而来;去秋八月已自去。惟范荔泉向在抚院帮办文案而已。知关绮注,合并附闻。

日记(光绪十九年二月初七日迄二十六日) 

初七日,作书寄范荔泉及胡慎之,又书寄鹿港吴鼎卿大令。

澎湖西屿,去年十二月潮涨甚大;及退,有大鱼搁于滩上不能去。身长六十四丈,脊高二丈;头如鳗鱼形;眼无珠而两眶圆径尺有五寸,无鳞,灰色;皮厚分许;肉粗甚,不能食。海滨人取其油得三千余石。其脊骨围圆丈许,可鐻开为圆棹面;其肋骨大者圆围有至二尺者。真巨鱼也。

初八日,得叔祖、四弟、畏三弟、秬、秠二儿书各一,又虎臣兄书一,又书甫书一,知嘉兄、介弟及岳丈并稷侄、朗山侄、均到沪。又得仙舫婿、汪上锦兄及席太守书各一;席太守并赠温病摘要五十本。又得程周卿书一。夜作书复叔祖、嘉兄、上锦兄、虎臣兄、程周卿、席春渔太守,又作书禀岳丈。

初九日,作书复书甫弟,又书致节甫叔。膏民偕邓季垂大令自嘉义至。

初十日,道宪招陪邓季翁饮。

十一日,邀朱太守、疏司马、詹仲芳从九陪邓大令饮于局。是夜,道宪枉驾到局畅谈。

十二日,午刻俞伟臣大令,申刻朱太守,各招陪邓大令饮。

十三日,午刻李协台,申刻唐护道,各招陪邓大令饮。是夜,邓出宿于朱太守厘局,明日早晨回嘉义。

十四日,以鹿港盐引一千五百八十四张、大甲盐引五百二十张,发交鲍林、翊轩二委员。陈联陞号云蕉。作书寄宋渤生观察、袁行南太守。

十五日,奉派文昌宫、火神庙、延平王庙行香。

十六日,以竹堑盐引一百张交发运委员。贺唐护道之尊人升署贵州藩司之喜。疏司马来谈。谒臬道宪。

十七日,刘肇谟来见。万棣花都司过访。詹仲兄荐林福到局。

十八日,清明。姚树堂副将来见。谒臬道宪。

十九日,胡次樵自凤山至。出拜胡次樵,贺其起复。访疏禹门。

二十日,入道署候张翰伯先生及沈昂青巡检。谒臬道宪。

二十一日,作书致邓季垂。补记:十九日作书禀叔祖,又致五弟,又寄嘉兄。张、沈来答拜。得李丽川书。

二十二日,奉委赴靖海中军正营发饷;顺道访朱调元太守,送还中俄分界图三十五纸。

二十三日,作书复李丽川。谒臬道宪。

二十四日,疏禹门过访。得张月楼军门书。

二十五日,李丽川大令送来白香山诗选二本、李氏生矿记帖二本、黑白米各一斗;即作答。邓季垂来书一;即作答。施韵篁山长过访。作书复张军门,作书答荔泉兄。

二十六日,四弟偕儿辈及内人婢妪等自沪抵台南,共十一人。

复范荔泉

荔泉仁兄同门大人阁下:

接诵惠书,敬悉一切。以阁下之学识,办理文案,游刃有余。初时多检案卷,详细查阅,知其原委曲折,下笔自有分寸。久则例案已熟,权衡在胸,裁决如流,虽老吏必惊服矣。此正阁下之所优为:何其言之谦耶?钟英事已如尊意转达豸宪;将来与中丞面商位置必能得宜。经甫有南来之说,信否?盐务有二大端:台北如能杜绝内地之私,改销本地所产之盐,则沿海穷民岁可增五万余金以资生计;台中如能照台南发运盐数以缴课银,不准多收而报少,则额课岁可增五万余金以裕军饷。此须缉宪与抚、藩二宪见面能议行此二者,乃可谓之起色,南盐始可称畅销,台湾始可自擅其利。而其权皆自北操之;敝局不能越俎而谋。若敝局现所为者,追逋索欠而已。弟勉自附于古人会计当牛羊遂之义,聊以自解素餐素食之嘲而已;何足道哉!又来示有「代者未到」一语;既已委阁下,何以复言有代者?代者何人耶?祈更教之。〔二月〕二十六日

复苏冶生

冶生仁兄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因闻轮船不日南来,希图较站为速,不料转致稽迟,当蒙格外监谅。承示木料各价,并代裁定应办数目以免稽疑;感荷无既。现已禀明豸宪,决计托阁下函致福州木行,办长三丈六尺、尾梢径宽六、七、八寸,扯价每株洋银十元者二十株。其价银即恳贵总局先为代应,俟便奉还。其木料并恳遇便轮时,转托带回台北转带台南。此桥须修甚急,而非先得此等长大木料二十株不能兴工。求之台湾无之,求之厦门亦无之。今购自福州虽能得之,然非赖阁下之力不能致也。弟感高谊,南人感大德,均无穷矣。特此拜托,敬请勋安。

日记(光绪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迄三月初十日) 

二十七日,谒臬道台,谢赏肴馔。作书寄陈子垣大令,兼为寄家书。

二十八日,疏禹翁过访。

二十九日,谒臬道宪。接李丽川书一。

三月初一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王庙行香。夜具八碟五簋,邀黄、范、严三君及朗山、畏三饮。作书禀叔祖,又致嘉兄及汪上锦,又书寄岳丈,又书寄远堂。

初二日,谒道台。作书复李丽川。大甲商伙谭文明来见。

初三日,高渭臣(原注:名飞鸿)来见。杨英臣守戎过谈。

初四日,诣厘金局、安平县署、杨守备公馆谢步。

初五日,作书嘱谭文明带交鲍叙五;又答陈荇香大令。得嘉义邓季垂大令书;即作答。石耀庭、曹序南。得嘉兄信一。

初六日,谒道台。作书致月如、吉荫二族弟,又书致嘉兄。

初七日,飞捷轮船至,得张经甫书;即作答。又作书致翁子文、程玉堂二司马。冯大令自台北至。

初八日,至安平口照料运盐五千石于台北。作书致杨英臣守备,又致鲍叔五、欧阳春庭二巡检。胡慎之自福州来书一。

初九日,送臬道台赴台北;既而不果。

初十日,臬道台起程赴台北办秋兼代学考试。作书致翁子文、程玉堂二提调;作书致吴鼎卿。

致翁子文、程玉堂

子文、玉堂仁兄大人阁下:

迳启者,前承电嘱备盐五千石;已交飞捷运北,到请查收。未审此后淡、宜二属,尚须南盐否?南中糖已落市,铺户所有麻袋,搜罗已尽;敝局所存只有飞捷此次带来者,剔去已破,不过千余尚堪复用。又自濑北场运至安平口,地不过五里;而河港甚浅,每一小船只能运二十余包。此次因北郡急需,为期甚迫,日夜赶运,脚价加至一倍。幸不致误!如北郡后须轮运,总祈早赐示期。否则,麻袋恐办不及,而河浅船小不能多载,驳运需时日,亦恐贻误。伏乞代恳藩宪,格外监原。再麻袋已破,不能复补,别无用处;惟有发交营中存之,以备不虞之时,装沙土,堆成垣,遮枪子而已。前请剔去破者,为公家省上船下船挑工脚力也。祈二公并图之。此启;敬请勋安。

〔三月初七日〕

致翁子文、程玉堂

子文、玉堂仁兄大人阁下:

本月初八日肃函恳此后轮运请宽示期,以免赶办不及;想早蒙台监矣。兹复恳者,敝局所属子贌各馆,月有比较;月须照额缴足。交代之际,如有余盐,不准抵课,尽数充公。章程甚严。弟查此项余盐,即盐务中人所藉口于短销而垫报者也。自光绪十七年正月以后,不准复有垫报名目。又办馆者,委员少而司事多;司事必有保家具结保欠,欠则勒保赔偿。押保而追赔,不知凡几。现今年复定章通饬所属:(水按:此处疑脱以字。)后交卸不准放量;如敢放量,必令再办两月以自赔累。弟现严催各馆,下月缴清上月之课,不许其多欠者,虑其将来交卸受累不堪也。然欠课既勒赔足,余盐不准抵课,不许放量,一律充公:是严而又严矣。闻贵总局遇有余盐之馆,仍作收买唐盐原价抵课;不足而后勒补,有余仍作唐盐原价照数发还:严而仍恕,似较公平。未审果有此例否?唐盐每石作价若干?并恳详悉示知,以便禀请仿照办理,不致失之苛刻,令人不能复堪。不独弟之幸,抑亦南中各馆之幸也。伏乞早日示知;不胜企祷之至!

〔三月初十日〕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十一日迄十四日) 

十一日,诣府署谒唐观察,商冯委员大镛欠课事。休寗张子瑜持程省卿书来见。送茶叶四瓶、火腿二条;璧。朱太守送二肴、二点;收。鲍叔五来书;即复。

十二日,具禀呈送二月各馆缴课清摺于臬道台。具禀贺福建臬台张笏臣廉访署藩台。李丽川大令送字格十副;即复。梁寿生来函;即复。

十三日,作书复胡慎之,由福州军装局委员候补县俞代交。又复萧琴石(鑫)于竹堑。又得胡蔗村函;即复。

十四日,作书寄天津邵班卿,又书寄虎臣兄,又书复顾月翁。

致邵班卿

班卿仁兄大人阁下:

元日奉复一函;想早达左右。辰维侍祺萃吉,勋祉咸着:以颂,以羡。弟之近况,前已略陈,兼及欲去之故;而非得台抚以不服水土入告,别无去路。求之不得,而苟安焉,又似失其平生之所守。目下祗以盐务略有起色,强附于古人会计当牛羊遂之义,聊藉以解伐檀之嘲;究非所以自立之道。又念生今之世,作候补人员藉差餬口,非办厘捐,即办盐务;惟以苛索民财为能事。口谈圣贤道义,身为霸者罪人。纵硜硜自守,薪水之外,不染一尘,亦不过曲谨小廉,沾沾自足。计惟有托疾竟去,并原省弃之,退归老乡里,仍读我书,庶不自失耳。辗转于中,久不能决。生平直谅多闻友,无逾于阁下者,谨就正焉。伏乞明以教之!不胜企祷之至。

再启者:蒙代购中国江海新图,苦无便人托其携带。现已具函托敝友范荔泉广文就台北俟摺差或入京引见者图之;未知能否得当。另有致阁下一函,求付此图。其人姓名,俟范君觅得,再行填注;恐笔迹不符,故先行关照也。弟再顿首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十五日迄二十六日) 

十五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郡王庙行香。唐护道、朱太尊枉顾。作书并纸寄嘉义求邓大令书屏条。得范荔泉兄书。

十六日,拜唐护道、疏司马、李印侯大令、冯大镛大令。

十七日,施韵篁和台湾杂感诗八首送至。作书寄张经甫、范荔泉、王蔀畇。又得林翊甫书;即复。

十八日,作书致杨英臣守备,得叔祖及汪上锦书,又得书甫书,即作答。又书致章菊农。

二十日,谒唐观察。夜邀张瀚伯、苏履生、邹仙洲、申莘甫、李少帆、陶润伯、顾聪生、潘次莘、顾少卿、沈昂青、王良弼、黄云轩、范膏民及介如、朗山饮于道署之斐亭。

二十一日,潘次莘枉顾。得胡蔗村书;即复。

二十二日,唐观察枉顾。得吴鼎卿书。

二十三日,拜唐观察;访疏司马。作书复吴鼎卿。得顾月樵书;即复。施韵篁山长枉顾,送再造丸一圆;询知予右臀酸痛,云可以此丸治也。

二十四日,得虎臣兄京中三月初三日书。

二十五日,作书寄范荔泉,得翁子文、程玉堂二提调书。

二十六日,接到臬道台二十二日台北来书。邓季垂大令赠桑寄生、川厚朴二药;即作书谢之。作书复翁、程二提调(排递)。澎湖徐委员(师鲁)领引二百张。

致吴鼎卿

鼎卿仁兄大人阁下:

接到还云,悉知一切。运务积弊巳久;一旦大加厘剔,稍不留意,旧弊未去,新弊复生。豸宪已批准大甲贌商自行领运,而仍于章程内,载入「如有为难之处,悉由发运领运委员为之照料」等语;正恐其争相雇船,彼此各执私见耳。禁用估驳首,而令船户自觅亲友邻右作保;正恐估驳首另有需索耳。且船百数十,运盐十数万,而只用一人作保:此一人者,实在能保与否,不待智者而后知矣。把持需索,无弊不作,夫何待言。该委员等识不及远,犹沿配运管办恶习而不悟。初被诘责,尚欲饰非,谓并无其人。及至无可隐讳,乃互相推诿,而复怪甲商遽尔禀出。弟因创办之始,该委员等均非谙练之人,故未转禀上台,而公牍私函并发;惟令顾全大局,恪遵章程,斟酌船数,勿误风信,通融办理。幸该委员等尚知自转圜,头人已逐去。鹿、甲、竹三处引张皆一体发领,该可不致贻误。惟该委员等因章程内有「许船户叠运数次」之语,不待第一次领运交卸回来再给领第二次之引,遽于第一次领引之时并给数次之引;而不虑船户引已到手,沿途停泊,缓急可以自主,而不肯争先赶回,又恐将来为船户所制,而不能制船户。在该委员等惟知引已发出,船已定当,便可了事;殊不知船户领盐之后,沿途迟速,利弊大不相同,要在操纵得宜,乃可使利多而弊少耳。此事弟昨日始知其详;而引张已发去八、九,无可挽回,无可挽咎(水按:咎疑救的声误。)徒呼荷荷!此后惟望风顺运速而已。公称公■〈石匋〉业将制就;得此一较,可以杜船户之口,可以洗克扣之诬,两得其平,亦利运之要务。祈阁下告知各馆;以后船将称■〈石匋〉到,务与较明;以服船户之心,免费唇舌也。〔三月〕二十三日

复翁子文、程玉堂

子文、玉堂二位仁兄大人阁下

二十五日酉刻,到十八日排递惠书,敬悉一切。敝局遵办北路、中路轮运盐石所需麻袋驳船栈租扛抬人工一切价值总数,前已移请贵总局备案。以此核数,大约每百石需银十五元有奇。细查每次所运:麻袋有新旧,内港潮水有衰旺,出口上轮船风浪有大小;或多雇估俚帮助,或另用竹筏牵带,或漏夜赶装加给油火点心;虽此多彼少,用各不同,难以一律,然分而核之,亦不过每百石十五元六角、或七角上下,极多至十六元而止。皆系濑北场盐。若运濑东、洲北二场之盐,到安平仍须另加驳船脚银约一元。至于各场晒价,洲南、洲北、濑东、濑北皆每石例给银十六元一角二钱八尖,濑南场例给银十三元四角四钱。然濑南场小,距凤山路近;每年所晒,不敷凤属运销;彰、淡二属岁销者,皆濑东洲南北三场之盐也。濑北距安平口较近;故去年及今春轮船所运,皆濑北之盐也。统计天平一二四濑北场盐百石,运至安平栈复运上轮船,晒价、袋价、驳船价及上下扛抬人工,约共需六八银三十二元有零。其大较也。至于细目,有叠次承办委员报销册在,亦可详稽;兹不备录。伏乞监原焉。

谨再启者:前次飞捷运北之四千石,来函有「麻袋多有破坏不能扛取出舱者,并有散盐在仓者;无麻袋者亦计百有余包。分配各馆,实收共三千石左右;短失之数甚钜。」云云。殊不可解。飞捷每次装盐上船;每袋一石,从不散装。且必多带麻袋数十只,以备破碎时换装。每袋筋重,去年已经押送委员刘光带公称南来互相比较明白。去年运北,复逐一过称。据刘委员两次来函,皆称每袋间有亏短,极多不过半筋。南郡袋原作一斤,北郡作二斤;由此二言,则每袋有余也明矣。前次即使袋破,盐散在仓者百有余包,亦应扫起重装,运之登岸;即有散失,每袋失去一半足矣、极矣。即使散者尽行弃而不收,只有余袋,亦不过百余石。何以短失几至千石之多?南郡无袋,不能上轮船;上船仍须过称而后入舱;轮开一日夜即达,不比民船随路停泊,或虞走漏;管驾决不作弊:亦无由短失也。前此靖海、飞捷运交番挖七千一百石,靖海曾带南中公称与之面较,并无短失。厥后鹿港总馆来文,忽称盘失一千六百余石之多。当即移请贵总局饬查,至今未蒙移覆。统计前此轮运,截至二月初五日止,共计一万九千一百石;据称短失共计二千六百石。以敝局成本计,已失去银几八百元;以贵总局课款计,是失去银几四千元。关系非小,敢请二公澈底查之。现奉电音预备之五千石,约月内可以备齐。便轮南来时,并恳代为禀请藩宪仍派员押运,带称南来较准每袋筋数,押之而行;勿惜小费,以免大失。想二公亦必以为然矣。二十六日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二十七日迄二十八日) 

二十七日,谒唐观察,访疏司马。作书复虎臣兄,禀顾方伯。

二十八日,送苏侣笙广文、申莘甫孝廉、范膏民茂才赴台湾府试院阅卷。得林翊庭书;即复。作书贺袁爽秋观察简任皖南。

上皖南道袁爽秋观察(昶)

谨禀者:皖南四府一州,曩遭粤寇蹂躏,为时最久,受祸最酷。其民死于兵疫饥饿者十有八、九,存者无几;其田原山泽之荒废,不待问矣。难平之后,休养生息未三十年,人口未甚蕃庶,土地未尽开垦,而沿江上下千数百里,夹岸列郡数十,每年秋登,惟皖南榖价最贱。其故何哉?谓徽、宁、广多山,产茶利厚;池、太滨江,圩田易种而屡熟;土旷人少,农有余粟:似也。(适按:此处原钞本作「徽宁地广多山」「宁地太滨江」,皆误;今校改。徽州府、宁国府、广德州、池州府、太平府、所谓皖南四府一州」也。)然皖南各处,户鲜盖藏;民贫甚,往往不能完纳赋税。抑又何哉?有深为民害者二焉:烟与赌是也。乱后茶税加重二十余倍于原额,商久困,茶价年减一年;春夏采茶得值,除偿工力而外,所余无几,以供烟赌,固不足也。秋禾未熟,责债者已候于门;榖既登,不急卖、不贱卖,不得也。此皖南榖价之所以贱也。天地山川自然之利,悉以供烟赌之费,瓮飧已难自给;催科者至,惟有逃避耳。此皖南逋赋之所以多也。□生长草野;身经大难,复睹平世。亲见同治五、六年间,自徽州以达寗、太,数百里之内,孑遗之家,仓有粟,厨有肉,瓮有酒,各醉饱以乐陞平,几于道不拾遗,户不夜闭。无他,地方烟匪赌徒死亡已尽,无害之者也。九年、十年以后,赌渐炽;至光绪建元以后,烟渐盛。迄至今日,烟馆、赌场遍地皆是,而皖南亦遂贫甚。烟匪博徒无所得食,强者鱼肉乡里,凌虐良懦;弱者迫而为鼠窃狗偷:于是皖南复嚣然时虞不靖矣。今幸我大公祖恭膺简命,观察皖南,俾□得为部民,可以地方极深之害,披肝沥胆以达钧听;如久病者一旦遇仓、扁,汲汲自诉受病之源,而求治之迫切之情不敢不尽。惟祈格外垂监焉!举世之人,皆以禁烟为必不能为之事;陷溺于烟者万无可以救拔之理,□亦知之。第察乡里废时失业倾家败产之人,大半皆始于赌而成于烟。当今之时,严申赌禁,使民各务正业,不复夜聚而晓散,则染烟之害者必日以渐少。少一废时失业倾家败产之人,即免一家之冻馁,多完一户之租赋。此其理显而易见;此其效速而易收。而历任治皖南者忽之。盖高语治功,而未深知民隐;又误于老氏烹鲜之喻,曹参勿扰狱市之言,而欲清静以为治也。焉有地方烟赌之民多,完纳租赋之民少,而可以言治哉?□素知我大公祖恫瘝之心,宏济之志,超迈寻常;将来必有为我皖南四府一州兴养立教,使比户世世利赖无穷。乃沾沾先以烟赌之害为言,若卑之无甚高论者,□之私心,以为浅近之言,惟大智者能察之也。善治病者必先知病源;善养马者必先去马害。伏乞我大公祖图之。端此,禀闻;不胜企祷。再请钧安。

〔三月二十八日〕治晚生□谨禀

日记(光绪十九年三月二十九日迄四月初三日) 

二十九日,作书寄元阶叔,作书寄嘉兄。

三十日,得邵班卿丁内忧信。胡次樵自台北至。

四月初一日,奉委文昌宫、火神庙、延平郡王庙行香。朱太守枉顾;敖鸿沂(春树)从九来见。

初二日,访陶仁伯、邹仙洲,遇李少帆于座。

初三日,俞伟臣大令来谈。以墨一匣送唐韡之观察,答其前日肴点之■〈贝鬼〉也。白驹良(少安)来见。得张月楼统领书;即复。

复张月楼

月楼军门仁长大人阁下:

奉到钧函,敬悉潭祉安和,勋猷卓着;欣羡之至。承示基隆如两扇大门,关得一扇,尚有一扇未关;拟于岸鳞堆添建炮台一所,绸缪牖户:诚为远虑忠谋。曷胜钦服。基隆旧有炮台均未得法;只知向外击敌,而未防敌弹坠于垒内炸裂堪虞,而射寮弁勇所住之房,陷于绝地,尤可寒心。传去年秋间,曾发妄论;奉抚、藩二宪批谕,似以为然。而置炮似乎太高,能御远而不能御近,尤为军家之忌:尚未论及。此次老仁长相度岸鳞地势,未知安炮之处高下若何?有高处之炮,以御远来之船,更有低处之炮,以御逼近之船,似更周密矣。兹事非身亲其境,熟察沙线风潮方向便利,精测敌船出入转折情形,不能得机得势,非局外所能悬揣。然愚者千虑,或有一得,撮土细流,可作高深之助,亦未可知。忝在知心,故敢冒昧以渎钧听。惟我仁长并留意图之。

日记(光绪十九年四月初四日迄十九日) 

初四日,唐观察用少陵摘苍耳韵赋诗谢■〈贝鬼〉墨。

初五日,谒唐观察:又谒万镇台,未见。得鲍叙五书;即复。兼致胡蔗村。疏禹门过谈。

初六日,敖春树自麻豆验收工程回。

初七日,清理旧稿。

初八日,作书唁邵班卿,并于上海托茂春号办祭幛同寄。

初九日,突然腹泄六、七次;服红灵丹,痛乃止。是夜大雨。

初十日,得凤山总馆电报:旗尾馆被劫。发电报臬道台,并请凤山县勘办。得张经甫书。

十一日,疏司马、朱太守及詹仲芳、白少安、苏赓华过谈。邹仙翁枉顾。詹仲芳、饶禹甸均来局。

十二日,谒唐观察,访疏禹门;遇包哲臣自江西葬亲回局。俞大令来谈。汪缙卿自家乡至,得叔祖书一、汪上锦书一、书甫弟书一。得向司马熙自万州寄来书一。

十四日,谒唐观察,访包、疏二君。

十五日,奉委行香;如朔礼。

十六日,至柴头港迎接臬道宪。谢钟英兄到局。

十七日,拜朱雨帆、陶声甫、汪玉农、舒品三、申莘甫、苏侣笙。

十八日,臬道宪入试院代学政科试。谒万军门。

十九日,午后,入试院谒臬道宪回公事。作书寄虎臣兄,又书寄张经甫、范荔泉二兄。

(水按:十九日后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