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末世添入者如盟诅之属必非周公之意葢盟诅起于王法不行人无所取直故要之于神所谓国将亡听于神葢人屈抑无所伸故也如深山之人多信巫祝盖山僻罕及多为强有力者所制其人屈而不伸必咒诅于神其间又有偶遭祸者遂指以为果得伸于神如战国诸侯盟诅亦为上无王法今山中人凡有疾者专使巫者视之且十人间有五人自安此皆为神之力如周礼言十失四已为下医则十人自有五人自安之理则盟诅决非周公之意亦不可以此病周公之法又不可以此病周礼诗云侯诅侯咒靡届靡防不与民究极则必至于诅咒
治天下不由井地终无由得平周道止是均平
肉刑犹可用于死刑今大辟之罪且如伤旧主者死军人犯逃走亦死今且以此比刖足彼亦自幸得免死人观之更不敢犯今之妄人往往轻视其死使之则足亦必惧矣此亦仁术
天官之职须襟懐洪大方看得葢其规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穷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释氏锱铢天地可谓至大然不尝为大则为事不得若畀之一钱则必乱矣至如言四句偈等其先必曰人所恐惧不可思议及在后则亦是小人所共知者事今所谓死虽奴灶间岂不知皆是空彼实是小人所为后有文士学之增饰其间或引入易中之意或更引他书文之故其书亦有文者实无所依取庄子虽其言如此实是畏死亦为事不得
一市之博百歩之地可容万人四方必有屋市官皆居之所以平物价收滞货禁争讼是决不可阙故市易之政非官专欲取利亦所以为民百货亦有全不售时官则出钱以畱之亦有不可买时官则出而卖之官亦不失取利民亦不失通其所滞而应其所急故市易之政止一市官之事耳非王政之事也
井田至易行但朝廷出一令可以不笞一人而定盖人无敢据土者又须使民悦従其多有田者使不失其为富借如大臣有据土千比者不过封与五十里之国则已过其所有其他随土多少与一官使有租税人不失故物治天下之术必自此始今以天下之土棊昼分布人受一方养民之本也后世不制其产止使其力又反以天子之贵专利公自公民自民不相为计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其术自城首起立四隅一方正矣又增一表又治一方如是百里之地不日可定何必毁民庐舍坟墓但见表足矣方既正表自无用待军赋与治沟洫者之田各有处所不可易旁加损井地是也百里之国为方十里者百十里为城城出革车一乗是百乗也然开方计之百里之国南北东西各三万步一夫之田为方步者万今聚南北一步之博而防东西三万步之长则为方步者三万也是三夫之田也三三如九则百里之地得九万夫也革车一乗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千乗计之凡用七万五千人今有九万夫故百里之国亦可言千乗也以地计之足容车千乗然取之不如是之尽其取之亦什一之法也其间有山陵林麓不在数
廛而不征廛者犹今之地基钱也葢贮物之地官必取钱不征者不税敛之也法而不廛法者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廛与不廛亦观临时如何逐末者多则廛所以抑末也逐末者少不必廛也
既使为采地其所得亦什一之法井取一夫之出也然所食必不得尽必有常限其余必归诸天子所谓贡也诸侯卿大夫采地必有贡贡者必于时享天子皆庙受之是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之义其贡亦有常限食采之余致贡外必更有余此所谓天子币余之赋也以此观之古者天子既不养兵财无所用必大殷富以此知井田行至安荣之道后世乃不行以为至难复以天子之威而敛夺人财汲汲终嵗亦且不足
卿大夫采地圭田皆以为永业所谓世禄之家然古者世禄之家必不如今日之官戸也必有法葢舍役者惟老者疾者贫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舍此虽世禄之家役必不免也明矣
井田亦无他术但先以天下之地棊布画定使人受一方则自是均前日大有田产之家虽以田授民然不得如分种如租种矣所得虽差少然使之为田官以掌其民使人既喻此意人亦自从虽少不愿然悦者众而不悦者寡矣又安能每每恤人情如此其始虽分公田与之及一二十年犹须别立法始则因命为田官自后则是择贤欲求古法亦先须熟观文字使上下之意通贯大其胸懐以观之井田卒归于封建乃定封建功有大功徳者然后可以封建当未封建前天下井邑当如何为治必立田大夫治之今既未可议封建只使守令终身亦可为也所以必要封建者天下事之分得简则治之精不简则不精故圣人必以天下分之于人则事无不治者圣人立法必计后世子孙使周公当轴虽揽天下之政治之必精后世安得如此且为天下者奚为纷纷必亲天下之事今便封建不肖者复逐之有何害岂有以天下之势不能正一百里之国使诸侯得以交结以乱天下自非朝廷大不能治安得如此而后世乃谓秦不封建为得防此不知圣人之意也
人主能行井田者须有仁心又更强明果敢及宰相之有才者唐太宗虽英明亦不可谓之仁主孝文虽有仁心然所施者浅近但能省刑罚薄税敛不惨酷而已自孟轲而下复无其人扬雄择圣人之精艰难而言之正止得其浅近者使之为政又不知如何据此所知又不遇其时无所告诉然扬雄比董生孰优雄所学虽正当而徳性不及董生之博大但其学差溺于公羊防纬而已妇人之拜古者首低至地肃拜也因肃遂屈其膝今但屈其膝直其身失其义也
一亩城中之宅授于民者所谓廛里国中之地也百家谓之廛二十五家为里此无征其有未授闲宅区外有占者征之什一使自赋也
五亩国宅城中授于士者五亩以其父子异宫有东宫西宫聨兄弟也亦无征城外郭内授于民者亦五亩于公无征
十亩塲圃所任园地也诗十亩之间此也不独筑塲纳稼亦可毓草木也地在郭外征之二十而一葢中有五亩之宅当受而无征者但五亩外者出税耳
二十五亩宅田士田贾田所任近郊之地也孟子曰余夫二十五亩此也宅田士之在郊之宅田也士田士所受圭田也兼宅田共五十亩贾田贾者所受之田孟子曰卿以下有圭田五十亩此言士者卿士通言之五十亩官田牛田赏田牧田者所任远郊之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之田牛田牧公家牛之田赏田赏赐之田牧田有二牧六畜者一也授于乡民者一也此四者皆以五十亩为区赏田以厚薄多寡给之
百亩乡民所受井田不易者也此乡田百亩兼受牧田五十亩故其征二十而三
百五十亩田百亩莱五十亩遂人职曰夫廛余夫亦如之廛者统百亩之名也又有莱五十亩可薪者也野曰莱乡曰牧犹民与氓之别其受田之家耕者之外犹有余夫则受二十五亩之田莱亦半之故曰亦如之其征二十而三
二百亩田百亩莱百亩此在二十而三与十二之征之间必更有法
三百亩田百亩莱二百亩者其征十二以莱田半见耕之田通田莱三百亩都计之得十二也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者其上园地近郊逺郊甸稍县都之漆林也周制受田自一亩至三百亩计九等余夫增减犹在数外耳
国中以免者多役者少故晚征而早蠲之野以其免者少役者多故早征而晚蠲之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疾者多居国中故免者多
宅不毛者乃郭中受五亩之宅者于公则无征然其间不可毓草木取利但于里中出布止待里中之用也居于田而不耕者出屋中之粟
间民转移之余无职事者无所贡故出夫家之征或征其力不用力则必有他征孟子所谓力役之征夫者一夫家者兼余夫
旅师间粟野之田者有未受而闲者或已受之民徙于他处或疾病死亡不能耕者其民之有力者权耕所出之粟也旅师掌而用之耡粟助贷于民之粟或元有官给之本或以屋粟间粟贷之得其兴积则平颁之币金玉齿革泉布之杂名
近郊疑亦通谓之国中十一使自赋之者葢迫近王城未容井授故其税十一以为正
远郊二十而三谓逺郊地寛虽上地犹更给莱田五十亩故其法二十而三余夫则无莱田六遂然后余夫有莱田故遂人职云余夫亦如之国宅无征则逺郊之宅有征可知
耡粟兴助之粟
屋粟不授田徙居之粟
间粟井田耕民不时死徙其田偶闲而未归空土有量力者暂资以为生者之粟
此三粟非公家正赋专以资里宰之师所谓旅师者里中之养供服器之用为赏罸之柄
廛里与园廛之别廛城中族居之名里郭内里居之称园廛在园地其制百亩之间十家区分而众居者诗人所谓十亩之间之田也作诗者以国地侵削外无井受之田徒有近郭园廛而已故耕者无所用其力则桑者闲闲而多也十亩之外他人亦然则削小无所容尤为着矣
一夫借则有十亩之收尽入于公一夫税则计十亩中嵗之收取其一亩借如十亩借中歳十石则税当一石而无公田矣十一而税此必近之
夫家之征疑无过家一人者谓之夫余夫竭作或三人或二人或二家五人此谓之家夫家之征疑但力征而已无布缕米粟之征若嵗无力征则出夫布闾师所谓无职者出夫布非谓常出其布不征其力则出夫布以代之也
周制上田以授食多者下田以授食少者此必天下之通制也又遂人上田莱五十亩中百亩下二百上田莱五十亩比远郊井受牧田之民二十而税三者无以异中莱百亩以肥瘠倍上莱下莱二百亩以肥瘠倍中莱此三等葢折之均矣然授上莱者税二十而三受下莱者乃多至十二葢田均则食少者优不得不加之税尔周道如砥此之谓也
周礼惟太宰之职难看葢无许大心胸包罗记得复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当如捕龙蛇搏虎豹用心力看方可故议论天下之是非易处天下之事难孔子常语弟子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职也守祧先公之迁主于后稷之庙疑诸侯无祧庙亦藏之于始祖之庙
谓之圭田恐是畦田若菜圃之类故授之在近又少也
诗书
周南召南如乾坤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但仪刑文王则可以取信家邦言学文王者也
蝀者隂气薄而日气见也有二者其全见者是隂气薄处不全见者是隂气厚处
圣人文章无定体诗书易礼春秋只随义理如此而言李翺有言观诗则不知有书观书则不知有诗亦近之顺帝之则此不失赤子之心也冥然无所思虑顺天而已赤子之心人皆不可知也惟以一静言之
古之能知诗者惟孟子为以意逆志也夫诗之志至平易不必为艰险求之今以艰险求诗则已丧其本心何由见诗人之志
文王之于天下都无所与焉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只观天意如何耳观文王一篇便知文王之美有君人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
万事只一天理舜举十六相去四凶尧岂不能尧固知四凶之恶然民未被其虐天下未欲去之尧以安民为难遽去其君则民不安故不去必舜而后因民不堪而去之也
髙宗梦傅说先见容貌此事最神夫梦不必须圣人然后梦为有理但天神不间人入得处便入也万顷之波与污泥之水皆足受天之光但放来平易心便神也若圣人起一欲得灵梦之心则心固已不神矣神又焉有心圣人心不艰难所以神也髙宗只是正心思得圣贤是以有感
天无心心都在人之心一人私见固不足尽至于众人之心同一则郤是义理总之则却是天故曰天曰帝者皆民之情然也讴歌讼狱之不之焉人也而以为天命武王不荐周公必知周公不失为政
尚书难看葢难得胸臆如此之大只欲解义则无难也书称天应如影响其祸福果然否大抵天道不可得而见惟占之于民人所悦则天必悦之所恶则天必恶之只为人心至公也至众也民虽至愚无知惟于私已然后昏而不明至于事不干碍处则自是公明大抵众所向者必是理也理则天道存焉故欲知天者占之于人可也
稽众舍己尧也与人为善舜也闻言则拜禹也用人惟已改过不吝汤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文王也皆虚其心以为天下也
钦明文思尧徳也濬哲文明温防允塞舜徳也舜之徳与尧不同葢圣人有一善之源足以兼天下之善若以字之多寡为徳之优劣则孔子温良防俭逊又多于尧一字至于八元八凯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防懿宣慈惠和则其字又甚多如是反过于圣人如孟子言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葢知所本
今称尚书恐当称尚书尚奉上之义如尚衣尚食先儒称武王观兵于孟津后二年伐商如此则是武王两畔也以其有此故于中庸言一戎衣而有天下解作一戎衣葢自説作两度也孟子称取之而燕民不悦弗取文王是也只为商命未改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武王是也此事间不容髪当日而命未絶则是君臣当日而命絶则为独夫故予不奉天厥罪惟均然问命絶否何以卜之只是人情而已诸侯不期而防者八百当时岂由武王哉
灵台民始附也先儒指以为文王受命之年此极害义理又如司马迁称文王自羑里归与太公行隂徳以倾纣天下如此则文王是乱臣贼子也惟董仲舒以为文王闵悼纣之不道故至于日昃不假食至于韩退之亦能识圣人作羑里操有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之语文王之于纣事之极尽道矣先儒解经如此君臣之道且不明何有义理哉如考槃之诗永矢弗过弗告解以永不复告君过君岂是贤者之言
诗序必是周时所作然亦有后人添入者则极浅近自可辨也如言不肯饮食教载之只见诗中云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便云教载絶不成言语也
又如髙子曰灵星之尸分明是髙子言更何疑【一也】七月之诗计古人之为天下国家只是豫而已
尧夫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玉者温润之物若两玉相攻则无所成必石以磨之譬如君子与小人处为小人侵凌则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如此便道理出来
宗法
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世族与立宗子法宗法不立则人不知统系来处古人亦鲜有不知来处者宗子法废后世尚谱牒犹有遗风谱牒又废人家不知来处无百年之家骨肉无统虽至亲恩亦薄
宗子之法不立则朝廷无世臣且如公卿一日崛起于贫贱之中以至公相宗法不立既死遂族散其家不传宗法若立则人人各知来处朝廷大有所益或问朝廷何所益公卿各保其家忠义岂有不立忠义既立朝廷之本岂有不固今骤得富贵者止能为三四十年之计造宅一区及其所有既死则众子分裂未几荡尽则家遂不存如此则家且不能保又安能保国家
夫所谓宗者以己之旁亲兄弟来宗已所以得宗之名是人来宗己非已宗于人也所以继襧则谓之继襧之宗继祖则谓之继祖之宗曾髙亦然
言宗子者谓宗主祭祀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非独宗子之为士为庶人亦然
宗子之母在不为宗子之妻服非也宗子之妻与宗子共事宗庙之祭者岂可夫妇异服故宗子虽母在亦当为宗子之妻服也东酌牺象西酌罍尊须夫妇共事岂可母子共事也未娶而死则难立后为其无母也如不得已须当立后又须并其妾母与之大不得已也未娶而死有妾之子则自是妾母也
天子建国诸侯建宗亦天理也譬之于木其上下挺立者本也若是旁枝大叚茂盛则本自是须低摧又譬之于河其正流者河身若是泾流泛滥则自然后河身转而随泾流也宗之相承固理也及旁支昌大则须是郤为宗主至如伯邑考又不闻有罪只为武王之圣顾伯邑考不足以承太王之绪故须立武王所以然者与其使祖先享卿大夫之祭不若享人君之礼
至如人有数子长者至微贱不立其间一子仕宦则更不问长少须是士人承祭祀
古所谓支子不祭也者惟使宗子立庙主之而已支子虽不得祭至于斋戒致其诚意则与祭者不异与则以身执事不可与则以物助之但不别立庙为位行事而已后世如欲立宗子当从此义虽不与祭情亦可安若不立宗子徒欲废祭适足长惰慢之志不若使之祭犹愈于已也今日大臣之家且可方宗子法譬如一人数子且以适长为大宗须据所有家计厚给以养宗子宗子势重即愿得之供宗子外乃将所有均给族人宗子须专立教授宗子之得失责在教授其他族人别立教授仍乞朝廷立条族人须管遵依祖先立法仍许族人将已合转官恩泽乞囬授宗子不理选限官及许将奏荐子弟恩泽与宗子且要主张门户宗子不善则别择其次贤者立之
后来朝廷有制曾任两府则宅舍不许分意欲后世尚存某官之宅或存一影堂知尝有是人然宗法不立则此亦不济事唐狄人杰顔杲卿眞卿后朝廷尽与官其所以旌别之意甚善然亦处之未是若此一人死遂却絶嗣不若各就坟冡给与田五七顷与一闲名目使之世守其禄不惟可以为天下忠义之劝亦是为忠义者实受其报又如先代帝王陵寝其下多有闲田每处与一闲官世守之
礼言祭毕然后敢私祭为如父有二子幼子欲祭父来兄家祭之此是私祭祖有诸孙适长孙已祭诸孙来祭者祭于长孙之家是为公祭
王制言大夫之庙一昭一穆与太祖之庙而三若诸侯则以有国指始封之君为太祖若大夫安得有太祖宗子既庙其祖襧支子不得别祭所以严宗庙合族属故曰庶子不祭祖襧明其宗也
宗子为士立二庙支子为大夫当立三庙是曾祖之庙为大夫立不为宗子立然不可二宗别统故其庙亦立于宗子之家
张子全书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