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 (“宋”原作“本”,今据宋本、元本、徐钞本、明钞本校改。)

  《后山诗话》云:“王师围金陵,唐使徐铉来朝。铉伐其能,欲以口舌解围,谓太祖不文,盛称其主博学多艺,有圣人之能。使诵其诗,曰:‘秋月之篇,天下诵传之,其句云云。’太祖大笑,曰:‘寒士语耳,吾不道也。’铉内不服,谓大言无实可穷也,以请。殿上惊惧相目。太祖曰:‘吾微时自秦中归,道华下,醉卧田间,觉而月出,有句曰: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铉大惊,殿上称寿。”

  《迂叟诗话》云:“太祖以开宝九年,中外无事,始诏旬假日不坐。然其日辅臣犹对于后殿,问圣体而退。至道三年三月二十九日旬假,是日,太宗犹对辅臣,至夕,帝崩。李南阳永熙挽词曰:‘朝凭玉几言犹在,暮启金縢事已非。’时称佳作。至真宗朝时,旬假辅臣始不入。宝元中,西事方兴,假日视事。庆历初乃如旧。”

  《石林诗话》云:“杨文公在翰林,以谗作狂去职,真宗眷之不衰,闻疾愈,即起为郡。未几,复以判秘书监召,既到阙,以诗赐之,曰:‘琐闼往年司制诰,共嘉藻思类相如。蓬山今日诠坟史,还仰多闻过仲舒。报政列城归觐后,疏恩高阁拜官初。诸生济济弥瞻望,铅椠咨询辨鲁鱼。’祖宗爱惜人材,保全忠贤之意如此。文公卒与寇莱公协定大策,功虽不终,其尽力于国,亦无愧矣。”

  《石林诗话》云:“神庙天性俭约,奉慈寿宫尤尽孝道。慈圣太后尝以乘舆服物未备,因同天节作珠子鞍辔为寿,神庙一御于禁中,后藏去不复用。一日,与两宫幸后苑赏花,慈圣辇至,神庙即降步亲扶,慈圣屡却不从。闻者太息。慈圣上仙,李奉世为侍郎,进挽诗,有云:‘珠鞯昔御恩犹在,玉辇亲扶事已非。’盖纪二事,神庙览之,泣下。”

  卢多逊

  《后山诗话》云:“太祖幸后池,对新月置酒,问当直学士为谁,曰:‘卢多逊。’召使赋诗,请韵,曰:‘些子儿。’其诗云:‘太液池边看月时,好风吹动万年枝,谁家玉匣开新镜,露出清光些子儿。’太祖大喜,尽以坐间饮食器赐之。”

  《桐江诗话》云:“曹希蕴货诗,都下人有以敲梢交为韵,案赋《新月诗》者,曹诗云:‘禁鼓初闻第一敲,乍看新月出林梢,谁家宝鉴新磨出,匣小参差盖不交。’盖模多逊之句也。”

  《漫叟诗话》云:“希蕴颇能诗,虽格韵不高,然时有巧语。常作《墨竹诗》云:‘记得小轩岑寂夜,月移疎影上东墙。’此语甚工。”

  徐 铉

  《东轩笔录》云:“太平兴国中,吴王李煜薨,太宗诏侍臣撰吴王神道碑,时有与徐铉争名而欲中伤之者,面奏曰:‘知吴王事迹,莫若徐铉为详。’太宗未悟,遂诏铉撰碑。铉遽请对而泣曰:‘臣旧事李煜,陛下容臣存故主之义,乃敢奉诏。’太宗始悟让者之意,许之。故铉为碑,但推言歴数有尽,天下有归而已。其警句云:‘东邻遘祸,南箕扇疑。投杼致慈亲之惑,乞火无里妇之谈。始劳因垒之师,终后涂山之会。’太宗览读称善。异日,复得铉所撰《吴王挽词》三首,尤加叹赏,每对宰臣称铉之忠义。《吴王挽词》,今记者二首,曰:‘倏忽千龄尽,冥茫万事空。青松洛阳陌,白草建康宫。道德遗文在,兴衰自古同。受恩无补报,反袂泣途穷。’‘土德承馀烈,江南广旧恩。一朝人事变,千古信书存。哀挽周原道,铭旌郑国门。此生虽未死,寂寞已消魂。’吴王葬北邙。《江南录》乃铉与汤悦奉诏撰,故有‘千古信书’之句。东邻谓钱俶也。”

  王元之

  《西清诗话》云:“王禹偁元之,父本磨家,举文简士安为州从事,元之代其父输面,至公宇,立庭下,文简方命诸子属句,云:‘鹦鹉能言宁比凤。’元之抗声曰:‘蜘蛛虽巧不如蚕。’文简曰:‘子精神满腹,将且名世。’后与公接武朝廷。”

  《石林诗话》云:“姑苏南园,钱氏广陵王之旧圃也,老木皆合抱,流水奇右,参差其间,为最胜处。王翰林元之为长洲宰时,无日不携客醉饮,尝有诗曰:‘它年我若功成后,乞取南园作醉乡。’今园中大堂,遂以醉乡名之。”

  蔡宽夫《诗话》云:“元之本学白乐天诗,在商州尝赋《春日杂兴》云:‘两株桃杏映篱斜,装点商州副使家。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其子嘉祐云:‘老杜尝有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折数枝花之句,语颇相近。’因请易之。王元之忻然曰:‘吾诗精诣,遂能暗合子美邪?’更为诗曰:‘本与乐天为后进,敢期杜甫是前身。’卒不复易。”

  张乖崖

  《西清诗话》云:“张乖崖少与逸人傅霖同学,公既显达,求霖三十年,不可得,作《忆霖诗》云:‘寄语巢由莫相笑,此生终不羡轻肥。’晚年守宛丘,有被褐骑驴叩门大呼曰:‘语尚书青州傅霖。’阍吏走白,公曰:‘傅先生天下士,汝何人敢呼姓名。’霖哭曰:‘别子一世,尚尔童心,是岂知世间有我哉?’公问何昔隐今出,霖曰:‘子将去矣,来报子耳。’公曰:‘咏亦自知之。’霖曰:‘知复何言!’后一月,公薨。”

  《古今诗话》云:“张忠定少谒华山陈图南,图南赠诗云:‘自吴入蜀是寻常,歌舞筵中救火忙,乞得金陵养闲散,也须多谢鬓边疮。’(“疮”原作“苍”,今据元本、徐钞本校改。)始皆不喻。后忠定更镇杭、益,晚年发疮于鬓,移守金陵,遂薨,悉如其言。”苕溪渔隐曰:“余考《三湘正史·张咏传》,真宗时咏再任升州,头疮甚,上悯之,代还,不能朝谒,复求领郡,命知陈州,卒。则《西清诗话》之言是也。其《古今诗话》以谓移守金陵遂薨,非也。”

  《侯鲭录》云:“傅逸人,真庙时人,《赠张忠定诗》曰:‘忍把浮名卖却闲,门前流水对青山,青山不语人无事,门外风花任往还。’张答云:‘萧萧疏苇对门墙,见说新秋鲙味长,何事轻抛来帝里,至今魂梦绕寒塘。’”

  陈辅之《诗话》云:“萧楚才知溧阳县,时张乖崖作牧,一日,召食,见公几案有一绝云:‘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萧改恨作幸字。公出,祖藁曰:‘谁改吾诗?’左右以实对。萧曰:‘与公全身。公功高位重,奸人侧目之秋,且天下一统,公独恨太平,何也?’公曰:‘萧弟,一字之师也。’”

  寇莱公

  《石林诗话》云:“寇莱公南迁,道过襄阳,曾留一绝于驿亭,曰:‘沙堤筑处迎丞相,驿吏催时送逐臣,到了输他林下客,无荣无辱自由身。’林下,大概言之,初无主名也。胡秘监且素不为公所喜,适居郡下,既闻之,遂以林下客公为己发,且有称快之语。闻者莫不皆笑。”

  王文穆

  《西清诗话》云:“王文穆钦若未第时,寒窘,依幕府家。时章圣以寿王尹开封,一日晚,过其舍,左右不虞王至,亟取纸屏障风。王顾屏间一联云:‘龙带晚烟离洞府,雁拖秋色入衡阳。’大加赏爱,曰:‘此语落落有贵气,何人诗也?’对曰:‘某门客王钦若。’上遽召之,一见,钦其风素。其后信任颇专,致位上相,风云之会,实基于此焉。”

  丁晋公

  《冷斋夜话》云:“韩子苍曰:‘丁晋公《海外诗》云:草解忘忧忧底事,花名含笑笑何人。世以为工。及读《东坡诗》云:花曾识面香仍好,鸟不知名声自呼。便觉才力相去远矣。’”

  《高斋诗话》云:“吕献可诲尝云:‘丁谓诗有天门九重开,终当掉臂入。王元之禹偁读之曰:入公门犹鞠躬如也,天门岂可掉臂入乎?此人必不忠,后果如其言。’”

  洪驹甫《诗话》云:“潘子真为予言,晋公诗‘绿杨垂手舞,黄鸟缓声歌’,《乐府》有大垂手、小垂手,前缓声、后缓声,故工用之,其属对律切如此。”

  唐子西《语录》云:“张文昌诗:‘六宫才人大垂手,愿君千年万年寿,朝出射麋暮饮酒。’《古乐府》大垂手、小垂手、独摇手,皆舞名也。”

  潘子真《诗话》云:“晋公自朱崖内徙,浮光清逸尚幼,侍曾祖母寿安县君归宁,陶商翁其族侄也,亦自义郴来。晋公一日循江湄散步,见舡行,戏为语曰:‘舟移水面凹。’令诸甥对之。陶应声云:‘云过山眉展。’丁以谓水实有面,眉以况山,虚实不等,当作‘云过山腰细’。规模虽出一时,不甚超卓,然前辈属词之切,教导后生,亦自有方。”

  夏英公

  《东轩笔录》云:“夏郑公竦以父殁王事,得三班差使;然自少好读书,攻为诗。一日,携所业伺宰相李文靖沆退朝,拜于马首而献之。文靖读其句,有‘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之句,深爱之。终卷皆佳句。翊日,袖诗呈真宗。及叙死事之后,乞与换文资,遂改润州金坛主簿。”

  陈恭公 生朝附

  《东轩笔录》云:“陈恭公执中,以卫尉寺丞知梧州,驿递上疏,乞立储贰。真宗嘉其敢言。翊日,临朝,袖其疏以示执政,叹奖久之,召为右正言。然为王冀公所忌。一日,真宗赋《御沟柳》诗,宣示宰相两省,皆和进。恭公因进诗曰:‘一度春来一度新,翠光长得照龙津,君王自爱天然色,惧杀昭阳学舞人。’”

  《东轩笔录》云:“陈恭公初罢政事,判亳州,年六十九,遇生日,亲族往往献老人星图以为寿。独其侄世修献《范蠡五湖图》,且赞曰:‘贤哉陶朱,霸越平吴;名遂身退,扁舟五湖。’恭公甚喜,即日表纳节,明年累表求退,遂以司徒致仕。”

  《西清诗话》云:“周邦彦美成上家公生日诗云:‘化行《禹贡》山川外,人在周公礼乐中。’时称警策。”

  《高斋诗话》云:“汪彦章《上蔡元长诗》云:‘班立青云腰佩玉,手持洪造印涂金。’”

  《漫叟诗话》云:“近世士大夫作献寿诗:‘秘藏函谷关中子,来献蓬莱阁上仙。愿得鬓须如此老,却教龟鹤羡长年。’时献《混元图》,又诗云:‘邠州教授贫希有,献寿无花亦无酒,惟有新诗三百篇,一年一度献一首。’后人多窃其意。”

  杜 默

  《隐居诗话》云:“李文定廸,八月十五日生,杜默作《中秋月诗》以献,仅数百言,皆以月况文定。其中句有‘蟾辉吐光育万种,我公蟠屈为心胸;老桂根株撼不折,我公得此为清节;孤轮辗空周复圆,我公得此为机权;余光烛物无洪细,我公得此为经济。’终篇大率如此,虽造语粗浅,然亦豪爽也。默少以歌行自负,石介谓之豪于歌者如此。晚节益纵酒落魄,文章尤狂鄙。熙宁末,以特奏名得同出身一命,为临江军新淦县尉,年近七十卒。”

  东坡云:“石介作《三豪诗》,略云:‘曼卿豪于诗,永叔豪于文,杜默豪于歌也。’永叔亦赠默诗云:‘赠之《三豪篇》,而我滥一名。’默之歌少见于世,初不知之,后闻其篇云:‘学海波中老龙,圣人门前大虫,推倒杨宋墨翟,扶起仲尼周公。’皆此等语,甚矣,介之无识也。永叔不欲嘲笑之者,此公恶争名,且为介讳也。吾观杜默豪气,正是京东学究,饮私酒,食瘴死牛肉,醉饱后发者也。作诗狂怪,至卢仝、马异极矣;若更求奇,便作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