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看到报纸上的文学,还是依旧的混沌,无聊,乱杂,却不能不使我们想到几年来新文学的传播与收获都很为微末。如礼拜六派杂志的复兴,简直不值得批评,——只有排击,而各地方的大报纸上的附张,这本来是应该将文学的常识与趣味,提供于民众的前面的,在西洋的大报纸这等好例子很多,就是附刊比较有通俗力量的文学作品,(但非上海的粗制的通俗文学)期使一般人都得着文学上的清新香气的吸纳。中国的报纸文学,在最早时代,还搜集些诗古文辞笔记一类的文字登载,这些东西,虽不合于时代的需要,但在那时的主笔者,还比较是重视文学的观念。自七八年前,所谓滑稽,游戏,余兴,打油诗等等的东西,遂成了一般报纸上不可缺少的他们所说的文学品。于此我乃得了一譬喻,犹如旧戏在以前还讲究板眼,派别,韵调,台步等死规矩,现在呢就只有济公活佛,梁武帝,狸猫换太子一类四不像的变戏法般的彩头戏盛行了。今日各大报纸上的附张,何尝不是这样。

我们不敢希望他们能以研究如何高深的文学原理,有如何价值的创作,但等而下之,将真正的通俗文学一部分的工作,表现出以适应民众的需要,却是责无旁贷的。为什么他们如此的怠惰不前进?

或者说他们为营业的关系,为职业化的关系,为社会上一般民众不了解的关系,所以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就退让一百步,将今日一般民众看到极低处,但试问新闻记者是不是只是为赚得多少元的薪金,除此外没有责任的?他们很明显地负有指导社会的重责,难道民众的程度低下就去竭力的迎合吗?果使如此,那以上的话,都成废话。

民众对于文学兴味的浅薄,赏鉴的程度低下,他们正应提醒,引导,使民众渐渐地了解,而且得有文学趣味的涵养,而且借此可以为改良社会的一部分的助力。

所以我有种种理由归纳他们的心理:不是不知,只是不为;不是没有责任,只是不负责任。他们以游戏视一切,以消遣视一切,因此中国的报纸文学,只是被些滑稽,余兴,打油诗等玷污了。而其最大的主因,就是出于那些主笔先生们的玩视。

究竟还是玩视,这真正是中国报界的奇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