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之解釋

  古罪人之子女,從坐而沒入官以給役使者,曰奴婢,後則價買而依主人之姓者亦曰奴,若給工值僱用者,則謂之僱工,然普通心目中,輒皆視之為奴。至於婢,則皆出價購之,鬻身以充役,非遣嫁,或轉售,則終身不得出主人之門。然於僱用之女僕,亦或以婢視之,則源於韓愈詩「丁寧顧婢子」句也。

  主人召僕呼來

  主人之於僕從,有事傳召,不呼其名,以人多不能悉記,且恐呼甲而甲適不在,呼乙而乙亦適不在也,故惟大聲而曰「來」,堂上一呼,堂下百諾,即紛紛趨進矣。

  薦頭介紹傭僕

  上海之介紹傭僕者,曰薦頭,有店,設於通衢,以蘇州、常熟、揚州為最多,且有松江、鎮江、通海、紹興、杭州、寧波人所設者。男女傭僕,均可介紹,惟車夫、廚子二項不薦。揚州薦頭有證書,大姐工資大約半於娘姨,每領一人至,給薦頭酒錢若干。試用三日,議定工資,即須先付一月,以後月杪照付。薦頭用錢,則視工資多少,抽取四成,主僕各任其半。例如工資每月銀三圓,則主僕各出六角。如有意外之事,雖可向薦頭追問,然若輩類多狡滑,每不負責。傭僕之黠者,且常有盜竊銀物、串拐婦女之事也。

  管事

  管事,見《史記?李斯傳》:「高固內管之廝役也,幸而以刀筆之文進入秦宮,管事二十餘年。」高,即趙高,秦宦者也。今人謂管理家事者曰管事,源於此。

  大姓買僕

  徽州之汪氏、吳氏,桐城之姚氏、張氏、左氏、馬氏,皆大姓也,恆買僕,或使營運,或使耕鑿。久之,積有資,即不與家僮共執賤役,其子弟讀書進取,或納資入官,主不之禁。惟既已賣身,例從主姓。及顯達,即不稱主僕,而呼主為叔矣,蓋以同姓不婚,杜後日連姻之弊也。

  京師閽人之惡習

  達官貴人之僕役,其司閽者,謂之門上,儕輩尊之曰門政,客至則通報,不僅司啟閉也。惟客之徒行者,或衣履樸素者,薄其窮酸,竟不傳刺。又或客稱有事欲面語,怠於伺候,主人在家,亦飾言外出。至修門生、屬吏之禮者,必先饜所欲,而後為通,使得見。士子入京,初亦未嘗不苦之,及自為達官,倚之為心腹耳目,容忍故縱,頓忘前苦矣。又有喧囂於門者,主人雖達官,叱之亦不避,惟司閽者一揮便退。又凡有興作及購物等事,多由司閽之手,司閽必先得賄,使昂其價值,然後引之進門。倘主人斥去,令其改招他人,雖易數家,其價遞倍,主人無奈何,卒依初價,蓋有折扣也,俗名之曰底兒錢。

  從僕有隨封

  以財物餽人並餽其從僕,多者十分之一,少者百分之一,謂之隨封,蓋始於後漢。《後漢書?宦者傳》云:「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為導行費。」注:「謂貢獻外別有所入,以為所獻物之導引。」此後世隨封所自昉也。

  長班

  京師各會館、各科分均有長班,凡同鄉、同年有宴會及紅白事,則傳而指揮之,亦即奴僕也。

  長隨帶馱子

  外官以貧而不能赴任者,輙覓長隨,向之假貸,藉以製冠裳,備舟車,一切費用皆取給焉。從之赴任所,派為司閽,任重事,數年而清償子母,傭值必加豐,謂之帶馱子,蓋取馬騾負重之意。世人訛馱為肚,已屬費解,復以官有事故不能償者,稱為瀉肚,尤訛之訛矣。若輩多有恃財傲上,難保其終者,器小易盈,無足怪也。

  同、光間,乃有以幕友而為帶馱子之事者,帳房是也。

  坐省家丁

  省外各府州縣,皆有坐省家丁,駐會垣,以本官自派者為多,其有以藩司門丁兼之者,則由府州縣給以工食,歲時亦有犒。通省大小文武官吏之黜陟、遷轉、慶弔諸事,無不先日報告,曰坐省條子。間若干日,輒附轅門抄以寄之。且大吏及其父母夫人之壽辰,皆列一表,以紅紙印之,年月為綱,以次敘列。

  烏拉和爾嘉

  青海、蒙古之王、公、台吉家,常資僱番人為傭,男僕曰烏拉,【西藏聽差者亦曰烏拉。】女僕曰和爾嘉。主僕親如家人,無尊卑親疏之分,視世之頤動指使輕視臧獲者,大有別矣。

  康熙初八旗僕婢自盡之多

  主僕之分,滿洲尤嚴。康熙初,大司寇朱之弼疏言:「臣見八旗僕婢,每歲報部自盡者,不下二千人,豈皆樂死惡生哉?由其平日教不謹而養不備,飢寒切於中,鞭扑加於外,飲恨自盡,勢固然也。請敕刑部歲終備造一年自盡人數,係某旗某佐領下某僕,注冊呈覽,俾人知儆惕,而生全者眾。」聖祖然之,諭如所請。

  張去瑕示飭約於諸僮

  揚州張去瑕大令瑾年十二而孤,性嚴明。其治喪也,見諸僮惰嫚,輒歎曰:「此健僕不職,主幼也。」迺大書飭約,牓於庭曰:「主無幼,有主必有法,法必行。」有識者異之曰:「老獄才也。」因賀其母。母謝客,撻之曰:「我不欲兒效張湯之劾鼠也。」然私心異之。

  石哈生自鬻於西安某家

  石哈生者,一名哈興,或曰秦人,或曰蜀人。長七尺餘,力能扛鼎,無妻子生業。自鬻於西安某家,供芻米薪水之役惟謹,無大小皆喜之。居常寡言笑,無喜慍色,人莫測其為何人。詢之,不言,問其名,亦不告,因共呼為哈生。哈生者,諺所謂無能而虛生者是也。

  馮甦賣身於吳三桂藩下

  平西王吳三桂鎮守滇中,久蓄異志,擁有關市、鹽稅、鹽井、金礦、銅山之利,遂得以金錢網羅人才。其時文武官銓選到滇者,輒陰遣私人誘令鬻身於王府,領身價銀,為其效用,多者金數萬,少亦萬餘,視其才為等差,官吏趨之若鶩,可謂名節掃地矣□南昌劉崐官雲南同知,初到省,吳令其壻胡國柱報謁,乘間道意,袖出馮某賣身文契以示之,蓋諷劉,欲其效馮也。契云:「立賣身文書馮甦,本籍浙江臨海縣,今同母某氏賣到平西王藩下,當日得受身價銀一萬七千兩。媒人胡國柱,賣身人馮甦」云云。劉見之,大駭。凡賣身藩府者,例拜國柱為師,當時人言滇中有三好,吳三桂好為人主,士大夫好為人奴,胡國柱好為人師是也。

  俞文為馮家奴

  錢塘馮山公家有老僕俞文,金華人,少讀書,明大義。身長八尺,軀幹魁偉,廣眉修髯,耳長三寸許,發聲如鐘。為讎家所陷,囚於獄,山公之父出之,德焉,因委身為奴。

  明珠馭家奴之嚴

  納蘭太傅明珠,為康熙時權相,卒以賄罷。然生平馭下極嚴,廣置田產,命諸僕主之,厚加賞賚,使人人充足,而嚴禁其干預外事。立主家長一人,綜理家務,不法者,許主家長斃之杖下,即幸免而被逐,亦無他人敢容留之,曰:「伊於明府尚不能存,况他處乎!」

  孫子未幼為青衣

  孫襄,字子未。幼孤貧,鬻於某家為青衣。性聰穎,嘗伴主人之子讀書,代其作文。塾師大奇之,告知主人,養為己子,遂中康熙己丑進士,官至通政司參議,文名重一時。

  世宗詔除樂戶等籍

  雍正丁未,世宗諭內閣轉知晉、浙、皖督撫曰:「山西之樂戶,浙江之惰民,皆除其賤籍,使為良民。近聞江南徽州府則有伴儅,寧國府則有世僕,本地呼為細民,幾與樂戶、惰民相等。又其甚者,如二姓丁戶村莊相等,而此姓乃係彼姓伴儅世僕,凡彼姓有婚喪之事,此姓即往服役,稍有不合,加以箠楚。及訊其僕役起自何時,則皆茫然無考,非有上下之分,不過相沿惡習耳。著該督查明,定議具奏。」尋由禮部議准安慶巡撫魏廷珍遵旨議奏:「江南徽、寧等處,向有伴儅世僕名色,請嗣後紳衿之家,典買奴僕,有文契可考,未經購身者,本身及子孫俱聽從伊主役使。至年代久遠,文契無存,不受主家豢養者,概不得以世僕名之,永行嚴禁。」從之。

  莊某著長隨論

  況夔笙太守周頤嘗寓金陵,一日,於東牌樓匢董攤購書二冊,一九峯書院本《中州樂府》,後為朱古微侍郎據以覆刻。一寫本《長隨論》,前序略云:「《偏途福》,又名《仕途軌範》,俗曰《長隨論》。曩余寄跡漣水官廨,見有《長隨福》一書,友人置之案頭,據載,國朝莊有恭作,相傳已久。開卷瀏覽,撥宂迻錄。其篇之語易解,所載之法易明,所述之言頗有淺俗之句,惟是初入長隨之諸君子,不可不加意溫習。類如卷中十要一節,十不可一節,呈詞分別刑錢一節,用印信條款一節,禮部鑄印局一節,國家喜詔遺詔一節,皆文墨之要訣。又梆點金鼓一節,朝賀祭祀一節,柬帖稱呼一節,皆典禮之要訣。又接詔迎官一節,驛遞差徭一節,綵觴宴會一節,鋪墊親隨一節,皆差務之要訣。至於監獄班館,紅衣督護,尤為防範攸關,不可稍涉疏忽。是書條分縷析,理明詞達,令讀者觸目會心,易於傚法者也。同治戊辰六月,北平劉炳麟錄於祝其捐局。」序後一則略云:「莊先生諱有恭,廣東人,乾隆己未科狀元。未第時,父為蘇州府司閽。及第後,仍執司如故,經太守婉謝,不肯歸。嗣先生督學江蘇,太守親送江陰使署,為封翁焉。【舊例,長隨之子毋許應試。據光緒丙子科某省有捷秋闈者,計偕入都,同鄉官不肯出印結,竟不得覆試。而莊不然,詎當時尚可通融,視輓季稍忠厚耶?】是書於州縣衙門公事程式,記載至詳。」

  霍集占子為奴

  回部霍集占之子某,高宗以賜傅文忠宅為奴。文襄王福康安委任之,招攬事權,頗為殷富。回部王公朝貢至者,叩拜其門,某坐受之,主僕之禮儼如也。

  蘇撫司閽侮褚筠心

  吳中褚筠心學士居憂在籍,一日,乘輿出答客,經閶門隘巷,止容一輿,對面有一華輿突來,從以豪僕三四,高聲喝令讓道。褚輿夫不退,兩輿遂對立,彼此互詈。輿中人大怒,嗾僕毆之,將褚輿擊毀,曳之出,則無頂帶之布素老人也,益肆拳腳,衣冠盡裂,鬚去其半,怒罵而去。問之,則撫署中人。時撫軍為褚之小門生,褚大憤,徑詣撫署。撫軍出見之,大駭。褚告以故,撫軍惶悚請罪,責問何人出署,則某司閽赴妓席未回,眾不敢隱。撫軍益愧怒,立出殊簽,鎖繫而至,傳令巡捕,即在廳前階下痛杖,無庸計數,以無聲息方止。未四十,已斃杖下。即登門負荊。自是而各署僕役,相戒斂迹,無敢肆橫矣。

  畢秋帆改歌僮為僕

  五雲者,丹徒王夢樓太守文治所蓄歌僮,曰素雲、寶雲、輕雲、綠雲、鮮雲也,年俱十二三,垂髫纖足,善歌舞。越數年,五雲漸長成矣,惟輕雲、綠雲、鮮雲遣去,自攜素雲、寶雲至湖北,贈畢秋帆制府。畢審視之,則男子也,大笑,乃謂兩雲曰:「吾為汝開放之。」乃薙其頭,放其足,使為僕。

  袁子才遣僕

  袁子才有僕曰琴書,給事八年矣。一日,方洒掃,顏色憔悴,若重有憂者,袖中遺一小紙條於地。袁拾視之,有詩二語曰:「洒掃幾時新隸學,性情那得舊人知?」袁知其有求去意,為改「幾時」曰「應教」,「那得」曰「惟有」,而足成之,焚其券,並作詩以遣之去,有「交還鑰鎖知誰託?欲掃樓臺誤喚名」之句。琴書跪辭,至泣下。後琴書有孫,亦事子才之孫又村明府棠。又村嘗攝上海縣篆,粵寇之亂,主僕同殉焉。

  金冬心攜傔從以游

  錢塘金冬心,名農,以書畫遨嬉名勝四十餘年。所攜傔從亦各擅一藝,甬東朱龍善琢硯,新安張喜子精界烏絲闌,會稽鄭小邑兒工鈔書,吳趨莊閨郎操縵能理琴曲,涇陽蔡春解歌元、白《新樂府》,皆庸保都養之錚佼者也。

  黑王送和珅壽儀

  乾隆末,交河王某充粵海關司閽,性迂曲,不甚得主人歡,儕輩有私獲,往往不得與,人因以黑王呼之。某年夏,病痢甚劇,穢液污衣袴。及愈,澣之於江,時嗅之以鼻,蓋以辨其污之淨否也。時泊於江上者,有大船二泊焉,見王作頻嗅狀,遙伸兩指示之。王不解,仍且澣且嗅。舟人又易以五指,王仍不解,則揮兩手答之,意謂若所云吾不了了也,舟人乃已。是夜,舟人忽至王寓,出萬金券授之。王大駭,詰其故,舟人曰:「晝間已許我於江干矣,問何為!」王愈疑,知其中必有說,姑受其金,私詢之儕輩,儕輩曰:「此私販硫磺者也。泊舟之處,水中必有磺味,彼見君頻嗅,疑已窺見其私,故伸指以示意耳。今既以金來,受之無妨也。」

  王既驟得鉅金,則數購珍物奉主母。嘉慶己未,和珅壽辰期近,其主母以王能,為言於主人,使入都致儀物。中途患病,誤其期,王自度歸必受譴,逃亦非計,方旁皇無策,而和已奉旨查辦矣。王乃馳書白主人,詭言至京後,聞和惡耗,故置儀物弗進,徐以觀其後,今和果得禍,主人庶幾免矣。主人得書,大喜過望。和既敗,羽黨多被株累,凡名在祝壽簿冊者,幾皆不免,而黑王之主人獨無恙,則黑王之功也。

  和珅府中之三爺

  和珅當國時,其三爺且甚豪。三爺者,為僕所役使之人,重儓也。僕稱二爺,故重儓稱三爺。寧羌守備張某嘗奉陝撫令,齎二十萬金饋和珅,既投書,日偵探不得耗,費銀五千餘,始見一年少麗服奴出,問白者黃者,某以銀對。奴顧左右,令收之外庫,授一名柬,曰:「可以此還報,答書另發矣。」某意奴非司閽人,必和之心腹。或笑曰:「此三爺耳。其心腹司閽,豈數千金能見顏色。」是時天下承平,物力殷富,獻媚者誇多爭勝,若以數萬金進,不值一盼也。

  道光乙未,蘇州許某在都,遇一叟於茶肆,叟告之曰:「予故和府三爺也。當中堂用事時,聲勢赫然,凡四方之獻物者,皆有副貢,與進上之物無二,甚有加美於正貢者。司閽人劉某髮種種,人稱劉禿子,與督撫抗衡,或相約為兄弟,司道以下望而卻步,必贈吾輩以重金,始為之先容,尤必厚贈劉。金人,始獲接歡笑,代通刺,達主人。封疆大吏入都,可晉謁一二次。藩臬道府,則俟中堂出,輿前長跪,頷之而已。如是數十載,劉擁巨資,我亦蓄金二十萬。及事敗,中堂伏法,劉亦籍沒遠戍,吾輩三十餘人,以賤得免查產,分撥八旗披甲為奴,我隸廂藍旗某部下。因向為三十人之首,有富名,旗主涎之,派司買辦,日發單,令備,不旬日,費約三千金。懼甚,乃夤緣小婢,求老主母,以二千金為壽,始改派洒掃,乃稍安逸。旗主故任宿衞官,扈駕謁陵,乘隙央女婢,謀脫籍,贈以金二千,乃達於老主母,復獻二萬金。迨主歸,數日無耗,心怦怦然。一日清晨,我方執掃除役未竟,主出,責以慵惰,又屢梗老主母命,不堪驅使,即時逐出,乃得歸,然所費已三萬餘金矣。」

  何子貞僮僕無月給

  何子貞所蓄僮僕,無月給,遇年節,則隨意書楹聯若干副予之。僮僕持之出,售於人,輒得數十金,其所入,轉視在他處所得者為優,故無辭去者。

  奴盜主妾

  安化陶文毅公澍督兩江時,姬妾多,奴僕亦多。或告以閫內人雜,恐不盡妥,因留意察之。一日,方自內室出,遽回某妾房,惟聞妾叱人曰:「老爺方出,而汝即來,何如此大膽!」陶遂潛出,告人曰:「吾妾尚知規矩,還是好人。」

  山左劉燕庭方伯喜海嘗為浙江布政,姬侍極夥,而檢束頗嚴,以高年媼守中門,男僕均不得入,甚至子女同母者,皆令隔絕,惟年節始得一見。諸女咸分院居,四時之首,令老僕領裁縫,持剪尺,問衣裙長短,各製時服一稱,平時,雖父母,不得一見也。一日,在某妾房,忽聞院中石板有聲,則見有人隨板而起,近視之,乃隨身之僕。拘訊之,詞連婢媼無算,次日乃大加沙汰焉。

  文武賀撫署閽人生子

  嘉、道以降,外省督撫信任門丁,吏治之壞,廉恥之牿,半由於此。道光丙午,清苑王曉林侍郎撫皖,有陳七,其門丁也,小有才,王信任之,倚勢弄權,屬官多奔走其門。有仇恩榮者,任池州守。一日,宴僚屬,座客都司某方自省歸,仇問曰:「足下在省,何久留?」某曰:「以往賀王撫軍誕子之故,而不意撫署門公陳七亦生子,亦不得不往賀,故回署稍遲。」仇正色曰:「中丞生子可賀,其門丁生子亦賀,不畏人笑罵乎?」某曰:「闔城文武無不往賀,未赴省者亦專使送禮,豈獨我一人,能人人而罵乎?」仇顧坐客曰:「且食蛤蜊。」

  王在皖久,陳所入甚厚。咸豐初,潛入京華,冒捐官職。癸亥正月,侍郎王發桂方在鄉人家慶賀,見同席一人,藍頂貂褂,詢之,有告者曰:「此陳小山,君不識耶?」蓋七自號小山,儼以觀察使者自居矣。後為御史孟傳金所劾,遂被斥。

  楊竹村自甘?僕

  楊筠,字竹村,為疋倫名大堉之嗣子。忽思欲得多金,惟為人僕,事差易,遂至父執某家求供奔走。某大驚,訓責備至。楊求益切,自陳謀生無術,惟此差可免凍餒,遂留其家。某固業鹺,楊因是頗有所獲。時值粵寇之亂,諸商將運鹽過洪澤湖,他人憚險不欲行,楊獨願往,大有所獲,多沒為己有。已而轉入李世忠營,司載鹽等事,乘間牟利,積貲甚巨,捐至道員。然行止與人稍異,每行至門前,輒側身旁立,如有所避,蓋習慣使然也。

  粵寇令幼童服役

  道、咸間,粵寇洪秀全肆擾,所至掠人。嘗取幼童十二三歲以上者六千餘人,悉數閹割,剜去腎囊,得活者僅七百餘人。被閹幼童之蠢陋者,俱令服役,名為打扇。端麗者悉裹足,有一童不允,即斬足以徇。既裹足,皆令作女裝。楊秀清先選之,蓄為男妾,合格者給黃羅手帕,不合格者給素羅手帕。

  曾文正薦僕於某監司

  曾文正督兩江日,署有一亭甚高,憑欄遠眺,可窺內外情景。一日,徘徊亭中,見有翎頂輝煌者,持手版,向司閽人作哀懇狀。閽人揮手止之,狀甚倨,其人怏怏去。明日登亭,又見之,狀如前。又明日,見其人摸索袖中,得一裹物,鞠躬以獻,閽人色驟霽,心疑焉。有頃,入簽押房,閽者持手版入,謂有新補某監司求謁。立命延入,乃即連日在亭所見向閽哀懇之人也。詢以何日來省,答來已三日。問何不進見,則支吾不能對。文正語之曰:「兄新蒞任,得毋缺紀綱乎?」監司答以署中雖有人滿之患,公若有賞薦者,敢不如命。文正曰:「大佳。惟此僕狡詐實甚,斷不可派要差,但令其得一噉飯地足矣。」監司唯唯。遂喚閽者進,正色謂之曰:「此間已無用汝處,頃特薦之某大人,其善事新主人,毋怠。」閽者不得已,屈一膝以謝。及退,大忿,攜行李他去,不知所之。

  趙繩先為黠僕所紿

  湘鄉趙繩先以歲貢生在左文襄幕,性迂謹,左亦泛泛待之。同幕惜其遇,醵金使捐佐貳,趙從之,果得籤發江南。同幕又為請於左,為致函蘇藩,旋得大通掣驗局差。是差就額搜取,歲獲三萬金。其僕欺其迂謬,請於趙曰:「上憲耳目多,稍獲贏餘,必受指摘,擬請將舊有陋規汰之。」趙從之,每月於額薪外不苟取。留差六年,所得薪不足支用,借款纍纍,不得已鬻家中所有田以清夙累。僕聞之,託言有某將置產,價昂賤不計,惟不願見主人面,但求主人書券予之,便能取價歸。趙垂涕,書券與僕,僕惟以半價繳呈,自是而僕遂有趙田矣。

  王得勝為擔水夫

  某宰承順時,庖有擔水夫,孔武有力,嗜酒,得錢輒沽飲,短褐不完,無妻子之累,一身以外無長物,晏如也。或問其姓名,輒支吾以對,屢易其辭。一日,與之酒一壺,喜甚,縱飲之盡,且醉。因詢其出身,則自衣袋中摸索出數紙,視之,都司告身也,王其姓,得勝其名。問何以至此,曷不求官,則笑曰:「此薄薄一紙,不值拭穢,得之,寒不能衣,飢不能食,貧不能易錢。咸豐軍興以後,朝廷以此奔走天下豪傑,其捐頂踵冒萬死而暴骨於沙場者,何可勝道。即幸而躋顯秩專閫外者,固不乏人,然抱此一紙而老死於廝養者,亦車載斗量。吾今不得官,命也。然吾亦嘗入仕途矣。區區一武夫,當世固視為無足重輕,而同僚又齷齪鄙陋,不足伍,視長官顏色,仰鼻息,屈膝稽首,有事則為供使令之役,與吾今日之擔水,亦何異哉!擔水以力,自食其力,吾心安之,榮辱得失,不縈於心也。」問何以得此,則曰:「吾嘗從湘軍轉戰舒、桐間,屢瀕於死,徼天之幸,得生還。積功至都司,主將頤指氣使,蹂躪無人道,吾故負氣還家。今雖垂老,頗自得,無所怨也。」乃出示背上創痕,班駮重疊,猶想見其肉薄血戰時也。遇陰雨,輒呼號,痛裂欲死。翌年,果以創發而歾,無以斂,某捐廉市棺衾,埋之署側。

  于氏僕以假契過戶

  揚州于某席先人蔭,未嘗留意家事。某歲,有一管家事之僕辭去,已而司會計者告匱。于初不知錢所從得,憶平時所恃者,惟田租耳,然向時收租之事,悉委此僕,未嘗過問,因稍清理之,始知良田數千畝,悉已化為烏有。蓋久被諸僕瓜分,別造假契,向縣署提糧過戶,垂二十年矣。問以歷年田單、糧串,則皆署過戶後之花名,且不存於家矣。于欲訟,則無據,即有老契,而歷年田單、糧串均全,不易辨也,遂即時為窶人。

  周得標棄官為傭

  杭人阮端之大令達元以隨宦於湘,居長沙。光緒庚辰,計偕入都,挈一僕,曰周得標,長沙人也,同居逆旅中。端之好飲博,輒從旁誡之曰:「主人即日捷南宮,青雲在望矣,何自暴棄為!主人幸文階,非若吾輩之博得告身,不值一醉也。前程遠大,其努力焉。」阮駴而詰之,乃備言昔從楚軍積功至游擊,發標學習三年而無事,故棄官而為傭也。阮為之扼腕太息,自是而優禮有加焉。

  陳冠生有長揖僕

  每屆鄉試之年,京曹典試各直省,命下之日,鄉年寅好,薦僕從者,紛至沓來,而尤以師門函屬為誼不可卻,且錄用之後,駕馭匪易,蓋隱有所挾以為重也。光緒己丑恩科,宛平陳冠生修撰冕拜湖南主考之命,適同年某來賀,談次,出名條於夾袋,自言深知人浮於事,緣某友轉託,弗獲辭,幸損覆寸椾,俾報命前途耳。陳亦極言竿牘填委,重以情貌,即簡言善辭,亦筆舌俱困。語未終,門者以緘進,啟視之,則南皮張文達公之萬薦僕之書也。文達於陳為座師兼同鄉,不可卻之尤者也。陳蹙額久之,勉令進見,則衣屨樸野,長揖而外,木立不知所云。陳殊忻慰,亟獎藉之,因留侍左右。

  任筱棠之待僕

  山陰任筱棠觀察之齡初治申、韓家言,久幕於湘,郡邑幕僚大率為其門徒。幕例,師薦徒於人,月必以所得館穀分潤於師,習以為常,賢者不免。以故任之歲入殊鉅,遂積資數十萬,蓄田宅,置姬妾,享用豪侈,擬於素封。而能體貼下情,待遇僮僕,備極優厚。所傭紀綱,多至十數人,人給屋三間,俾棲其孥,月俸錢十緡,年穀二石,歲時復有所犒,惟於有非分婪索者,必嚴懲之不稍貸。

  皖撫司閽索門包

  某為皖臬時,以新蒞任,謁中丞,至官廳,閽人索門包費,問需若干,答言一百。某因命僕至懷寧縣令處,借銀一百圓。懷寧縣親送銀至官廳,某謝之曰:「此小事耳,何勞親至!」因與閽人。閽人曰:「一百者,非一百圓之謂,乃一百兩之謂也。」某因以還懷寧令,曰:「請更借銀一百兩,慎勿親來,令僕攜來可矣。」懷寧令還,如命,令僕人送銀一百兩至,復與閽人。閽人曰:「尚有小門包之例。」某曰:「當需若干?」答曰:「十分之一。」因大聲斥之,責其需索無已。旁有閽人為之轉圜曰:「請大人勿怒,此人新至不解事,手版已投矣。」少頃,中丞傳見,送茶就坐,某即作色而言曰:「大人門包,請明定章程,並須體卹屬員而後可。本司旅費艱窘,更無餘資能充門包。乃閽人初索一百,及向懷寧縣借銀一百圓,至則又索一百兩,及復借一百兩至,則又索小門包,似此種種刁難,將何以堪!本司自清晨至是,已十餘小時,上下方磚,實已數百次矣。待本司如此,則其需索於府州縣佐貳,必更十倍於此可想見也。若不明定章程,恐大人聲名為若輩所壞矣。」中丞謝過曰:「請無怒,當懲之。」明日答謁,並袖還其門包一百兩。故事,上憲答謁屬員,必擋駕不敢當。至是,某竟請見,受其還銀,中丞大慚。

  章鐵拳受典為奴

  章鐵拳,江湖賣技者也,張兩拳如鐵,刀斧不能傷,因以為號。章本山左農家子,父為富人佃,歲歉,租無所出,富人追之急,則以二十千錢被典為富家奴。入其門,待之酷,日使舂米。舂必以杵,富人厭其遲,則令去其杵,以拳代之,而日必責米一斗,稻芒刺膚,不敢言痛,苟米不成,則笞撻更甚於是也。初典以二年為期,及期,其父不能贖,於是遂廢契,永為之奴。而拳亦肌肉盡削,骨瘦如鐵,蓋日與稻臼磨鍊而然也。某夜,入富人室,哀以情,不可,反舉杖痛撻。格拒間,揮拳中其胸,富人倒。乃急奔至家,放火焚廬,扶父母,匿山谷間竟夕。明日,易乞丐裝出境,道聞富人受傷死,愈不敢歸,自此遂漂泊江湖,附於賣技之流,博錢米以養父母矣。

  二毛錢受傭於妓館

  京都男子之供妓女奔走者曰跑廳。有二毛錢者,服役於妓館,初侍榮泉秀雲校書。其本姓名不知云何,曰二毛錢者,都人謂銀幣二角為二毛,蓋賤之也。為人愿謹,羣妓皆喜役之。狎客某呼而語之曰:「二毛錢尚未少增價值耶?」二毛錢肅立答謝曰:「深負厚恩,依然二毛錢耳。」

  外務部有余廚子

  自恭忠親王奕訢管理總理衙門以來,其間易若干管部親王,易若干尚書、侍郎,易若干司員,而始終未脫關係者,則余廚子也。余有聲勢,擁巨資,有民政部街之高大洋房,有萬甡園之宴春園,有石頭胡同之天和玉,且又連結宮禁,交通豪貴。光緒辛丑,兩宮回鑾,孝欽后宴各國公使夫人及在京東西洋貴婦,耗資巨萬。時議和大使李文忠公鴻章已為孝欽雇一著名西洋廚夫,以備供奉。次日入御,后忽謂李曰:「明日請客,還是用外務部之廚子為便。」其運動力之大,可與李對抗,自餘可知,余亦以此所贏不資矣。

  余在外部,各親貴及外部尚、侍有讌會喜慶諸事,無不極力供奉,亦待之以殊禮,亦衣公服,掌招待之職,與王公貴人及搢紳先生分庭抗坐,而不躬親匕鬯,蓋亦捐納得花翎二品銜候補道也。

  汪伯棠侍郎大燮自外部司員荐擢侍郎,未嘗略受餽進,故余稍憚之。一日,汪赴慶王宴,方及門,遙見余翎頂輝煌,與眾客蹌濟於一堂,愕然不能舉步。余見汪來,則亦面發頳而口囁嚅,倉卒中避入側室。汪亦未遑久留,退而告人,謂今日余廚子尚是給我面子,可為榮幸。

  慶王管部數年,余最得意,顧亦頗能撝謙守分,不敢為十分高倨之狀,於本部司員則竭力籠絡之。其時外部衙門最稱闊綽,司員日在署一飯,而額定每人飯銀八錢,故外部恆食,一席之費,蓋六兩四錢。司官既貴倨已甚,輒謂衙門飯不能喫,故常俟家食而後上署,於是此等飯銀,為余中飽者半。以此故,則司員需索極多,或臨時易菜,或全席都換,或別索點心,無不一一供應,弗稍違也。

  閽人受門包

  門包之陋規,與二百六十八年之國祚相始終,而實肇端於吳三桂之出關乞師,欲求見攝政王多爾袞而不可得,乃以重資賂其左右,始開門接見,其後遂成為陋規,牢不可破。及宣統辛亥八月十九日之前,武漢起事,時楊洪勝等謀變,為武昌府某所詗知,謁鄂督瑞莘儒制軍澂,將密告之。時值深夜,閽人索特別門包,某謂此何時,此何事,尚可循曩例乎?閽人不得已,始通報。事為瑞所聞,大斥之。及楊等破獲,閽人猶向索賞犒。或謂本朝之得國以門包,其失國亦以門包,可謂奇矣。

  乾隆時,曾有諭旨禁革門包陋規。辛丑又諭云:「各省督撫,何得任聽家人向屬員恣索門包?且督撫原係封鎖衙門,一應親族奴僕,俱例禁出入,是以設有中軍及巡捕等官及供稽察傳稟。今伊等仍令家人傳事,以致積收門包,盈千累萬,所謂封鎖者安在?若不明禁革,流弊恐無底止。即奏事處,向有收受督撫隨封銀兩,此係舊時規例,相沿至今。但各督撫俱為朕所管教,若不一體裁減,伊等轉有所藉口。嗣後奏事處隨封銀兩,俱照向例裁減一半,即向得雙分者,亦祇許得半分。督撫至道府,概不許收受屬員門包,各督撫不許另設立管門家人。」

  凡致送門包於閽人,其緘封之紅籤,輒書「門敬」二字,或曰「門禮」。

  上炕老媽

  女僕曰老媽。京都有所謂上炕老媽者,年率二十許,旅京久鰥者,以薄值雇用,【用約十餘金。】訂立契約,日間操作,夜則侍寢,期滿即歸,絕無依戀。京中竹枝詞云:「粉面油頭青布衫,女奴多半是京南。老媽稱謂何曾老,弱齒無非廿二三。」即詠此。此蓋同、光以前之習慣也。

  梳頭媽

  廣州有梳頭媽,受傭於人,以梳髻為職務。西關多巨室,若輩遂羣趨之。業此者之年齡,大率為二三十,雖來自田間,而面目白皙,體態輕盈,赤足拖鞋,身著薯莨衣褲。其出也,手中往往持傘,為蔽日禦雨之用,少年子弟頗有暱之者。

  門檻裏

  金陵人尚大足女僕,呼之為大腳仙。其人皆膚色潔白,面目姣好,尤善梳掠,髮光可鑑,荊釵布裙,頗楚楚。足不裹,然亦不甚長,且甚窄。履淺而尖,作鸚嘴式,俗名划船樣,行時波峭,如風擺柳,富家房中多置此輩。有中人產者,年老失偶,不便續娶納妾,亦用之,晝則服役,夜則薦枕。傭值亦不昂,年少貌美者,在光緒初,月不過錢三千,稱為門檻裏。

  搭腳娘姨

  蘇俗稱母之姊妹曰娘姨,而於受雇之女僕亦以是稱之。若輩類皆天足,無不善自修飾,楚楚有致,知審美者輒顧而樂之。且喜其給事左右之可人意也,與之有私,曰搭腳。吳諺有曰:「娘姨弗搭腳,落裏有縐紗馬甲。」落裏,何處也。縐紗馬甲,湖縐坎肩也。謂既得歡於主人,主人自必以坎肩贈之。

  大姐

  蘇州未嫁之鄉女受傭於人家以供輕便之役者,曰大姐,秀慧者多,皆天足也。間有面目黧黑,亂頭粗服,不事修飾者,然亦無不備具美人姿勢,綽約婀娜,丰神絕世,見之者幾不知其皆從田間來也。主人恆暱之。其在十齡左右者,曰小大姐。

  小大子

  江寧揚州、鎮江人家所傭之處女,曰小大子,略如蘇州之大姐。雖不及其嫵媚,而一雙金齒屐,大踏步出來,亦自俊爽可人,好之者亦不以其裝束不盡入時而外之也。

  近身

  廣州之梳頭媽,其為主人梳髻也,每日一次,或間日一次,或三日一次,五日一次,月終給資若干。富貴家則專雇一人,名曰近身,即貼身伺候者也。此中不無粲者,有師傅,有別館,其香巢多在西關。其人多從順德、容奇、桂洲各鄉而來,衣服之整潔,語言之尖厲,真足令人銷魂也。

  喜婆

  紹興有墮民巷者,居方里,男為樂戶,女為喜婆。齊民婚嫁,則其男歌唱,其婦扶持新娘梳妝拜謁,立侍房闥如婢,新娘就寢始出,謂之喜婆,能迎合人意,各遂其歡。服役之家有常主,如田之有佃,得自相頂替,彼此買賣,皆有契券。婚嫁、祭祀外,常時則以說媒、售衣錦為業。

  送娘子

  寧波有送娘子者,與紹興之喜婆同,亦墮民也。其髻異於齊民,出行輒持傘,不問晴雨,蓋以為標識也。衣裙皆黑色。

  喜娘

  蘇州之喜婆曰喜娘,齊民為之,其職務略如喜婆,年少者為多。大抵妝束入時,善自修飾,天足細腰,殊可人意。

  粵人蓄婢

  粵人蓄婢者極多,視其稍可造就而面目不甚怪醜者,多加意教之,教以烹飪、刺繡、治家細務,且教之識字,即文理不甚通順,亦必能繕錄賬目,如此乃為上乘。俟其年長,即售與人為妾。價昂者,自五百金至千金。次者亦必能烹飪、縫紉,方為合格,身價自二三百金至五百金,下者一二百金。舊家之中落者,每多蓄婢,俟其長而賣之,得金殊不貲也。

  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為孝莊后侍女,性巧黠,國初衣冠飾物之式樣,皆其手製。聖祖幼時,賴其誨迪,手教國書,宮中甚推重之。康熙壬午始逝,以嬪禮瘞於昭陵之西側。

  招姐精烹飪

  袁子才家有竈婢曰招姐者,年少貌秀,服役甚勤,裁縫澣濯之外,兼精烹飪,凡袁不時之需,先已預備,誠能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也。其姬人方聰娘,本讅袁之嗜好,招姐更左之右之,袁常自詡其口福也。有不速之客來,摘園蔬,烹池魚,筵席可咄嗟辦,具饌供客,有絡秀風。年二十三而嫁,袁曰:「鄙人口腹,被夫己氏平分強半去矣。」聞者笑之。蓋袁以招姐贈劉霞裳也。

  葛裙

  江東某大姓以禍死,其寵姬皆挾金珠散去,一婢堅不行。婢常著葛裙,人以葛裙呼之。自言主人嘗被酒一召我,我誓報之。豪家吞其屋,葛裙奉木主臥一室,堅守,力不支,絕粒斃。豪憫之,扃此室,並其主瘞焉,曰:「還汝一塊土。」其事絕可傳。龔定菴曾有《水龍吟》一闋詠之,詞云:「君家花月笙歌,葛裙那許陪宵讌?嘯如魯柱,才如買錦,空遇如班扇。蓬鬢慵裝,蛾眉怕妬,天寒誰管?算平生已矣,春風一度,恩歇絕,何曾怨。一夕倉皇家變,抱琵琶傾城都散。雍門琴碎,雀臺香燼,西陵墓遠。塊土爭還,芳魂永守,秋燐如電。憶史家柱叔敖公,千載下,今重見。」

  婢以護印作夫人

  光緒時,江人鏡任漢黃德道,一夕,漏三下,署不戒於火,眾自睡夢中驚逸,太半索(巾軍)履弗及.一孫甫周歲,由乳媼倒抱而出,其匆遽可想.幕府某疾趨至,問印已擕出否.江惶急,不知所措.蓋印若被燬,則處分至重也.

  江有長公子娶於延陵者,其媵婢豔而慧。方覓印時,亭亭自眾中出,莊肅奉印而上之,黃袱宛然,江大喜。秀水錢子密尚書應溥,江之兒女婣也,方枋樞要,道署之火,印與大堂皆未燬,復為之地,僅予薄譴。未幾,擢兩淮運使,而昔日護印之功人,始猶肅抱衾裯,繼且榮膺珈服。蓋都轉久虛嫡室,至是,竟敵體中閨矣。後數舉丈夫子,皆成立;所生女,亦作嬪名門。揚人士作《護印緣》院本張其事,謂夫人以護印得夫人,非尋常護印夫人比。夫人性慷慨,樂施予,御下以寬,而內政殊井井,持滿戒溢,絕無驕奢侈靡之習,亦難能也。

  桂林某大家有慧婢

  廣右人呼婢曰蕉葉,殆有所本。桂林某大家有一婢,絕慧,一日,主人與客談次,偶及植物之葉,謂何者最大。客未對,婢適擎茶至,儳言曰:「蕉葉最大。」竟無以難之。此呼婢曰蕉葉之所由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