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金斋颂〈天宝九年,卫包书撰〉  右《开元金斋颂》,虽不著书人姓氏,而字为古文,实为包书也。唐世华山碑刻为古文者,皆包所书。包以古文见称,当时甚盛,盖古文世俗罕通,徒见其字画多奇,而不知其笔法非工也。余以集录,所见三代以来古字尤多,遂识之尔。  唐龙兴七祖堂颂〈天宝十年〉

  右《龙兴寺七祖堂颂》,陈章甫撰,胡霈然书。霈然笔法虽未至,而媚熟可喜。今上党佛寺画壁,有霈然所书,多为流俗取去,匣而藏之,以为奇玩。余数数于人家见之,其墨迹尤工,非石刻比也。  唐明禅师碑〈天宝十年,郑炅之撰,徐浩书〉  秋暑困甚,览之醒然。治平丙午孟飨,致斋东阁书。

  唐放生池碑〈天宝十年〉  右《放生池碑》,不著书撰人名氏。放生池,唐世处处有之。王者仁泽及于草木昆虫,使一物必遂其生,而不为私惠也。惟天地生万物,所以资于人,然代天而治物者常为之节,使其足用而取之不过,故物得遂其生而不夭。三代之政如斯而已。《易大传》曰:“庖牺氏之王也,能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言其始教民取物资生,而为万世之利,此所以为圣人也。浮图氏之说,乃谓杀物者有罪,而放生者得福。苟如其言,则庖牺氏遂为地下之罪人矣。治平元年八月十日书。

  唐徐浩玄隐塔铭〈天宝十一年〉

  右《玄隐塔铭》,徐浩撰并书。呜呼!物有幸有不幸者,视其所托与其所遭如何尔。《诗》、《书》遭秦,不免煨烬。而浮图、老子以托于字画之善,遂见珍藏。余于《集录》屡志此言,盖虑后世以余为惑于邪说者也。比见当世知名士,方少壮时力排异说,及老病畏死,则归心释老,反恨得之晚者,往往如此也。可胜叹哉!

  唐颜真卿书东方朔画赞〈天宝十三年〉

  右《东方朔画赞》,晋夏侯湛撰,唐颜真卿书。《赞》在《文选》中,今较《选》本,二字不同,而义无异也。《选》本曰“弃俗登仙”,而此云“弃世”,《选》本曰“神交造化”,而此云“神友”。

  唐画赞碑阴〈天宝十三年〉

  右《画赞》碑阴,唐颜真卿撰并书。湛赞,开元八年德州刺史韩思复刻于庙,天宝十三年真卿始别书之。

  唐李阳冰城隍神记〈乾元二年〉

  右《城隍神记》,唐李阳冰撰并书。阳冰为缙云令,遭旱祷雨,约以七日不雨,将焚其祠。既而雨,遂徙庙于西山。阳冰所记云“城隍神,祀典无之,吴越有尔”。然今非止吴越,天下皆有,而县则少也。

  唐李阳冰忘归台铭〈乾元二年〉

  右《忘归台铭》,唐李阳冰撰并书。铭及《孔子庙》、《城隍神记》三碑并在缙云,其篆刻比阳冰平生所篆最细瘦。世言此三石皆活,岁久渐生,刻处几合,故细尔。然时有数字笔画特伟劲者,乃真迹也。

  卫秀书梁思楚碑〈上元元年〉

  秀,笔工之善摹者也。其自谓集书,信矣,无足多取也。书,譬君子皆学乎圣人,而其所施为未必同也。

  唐缙云孔子庙记〈上元二年〉

  右《缙云孔子庙记》,李阳冰撰并书。孔子庙像之制,前史不载。开元八年,国子司业郭奏云“先圣孔宣父以先师颜子配,其像为立侍配享,宜坐。弟子十哲虽得列像,而不在配享之位。按《祠令》,何休、范宁等二十二贤犹蒙从祀,十哲请列享在何休等上”。于是诏十哲皆为坐像。据阳冰记云“换夫子之容貌,增侍立者九人”,盖独颜回配坐,而闵损等九人为立像矣。阳冰修庙在肃宗上元二年,其不用开元之诏,何也?〔嘉祐八年十二月十三日。〕

  唐吕表〈上元二年〉

  右《吕表》,元结撰,顾戒奢八分书。景祐三年,余谪夷陵,过荆南谒吕公祠堂,见此碑立庑下。碑无趺石,埋地中,势若将踣。惜其文翰,遂得斯本,而入于地处字多缺灭。今世传《元子文编》亦有此文,以碑考之,集本首尾不完,中间时时小异,当以石本为是。然石本亦自多亡缺,可不惜哉!

  唐徐方回西墉记〈宝应□年〉  右《西墉记》,唐徐方回撰。方回云“宝应中,为南阳令,得崔子玉所作《平子铭》,末二十一字陷于厅之西墉”。按今西鄂石本末句见在,方回所得乃南阳半石之末也。今又亡矣,惜哉!  唐裴虬怡亭铭〈永泰元年〉

  右,怡亭在武昌江水中小岛上,武昌人谓其地为吴王散花滩。亭,裴造,李阳冰名而篆之,裴虬铭,李莒八分书,刻于岛石。常为江水所没,故世亦罕传。,不知何人。虬,代宗时道州刺史。韩愈为其子复墓志云“虬为谏议大夫,有宠代宗朝,屡谏诤。数命以官,多辞不拜”。然唐史不见其事。李莒,华弟也。治平二年正月十日孟春荐飨摄事,致斋中书东阁书。

  唐颜鲁公题名〈永泰二年〉

  右《靖居寺题名》,唐颜真卿题。按《唐书》纪传,真卿当代宗时为检校刑部尚书,为宰相元载所恶,坐论祭器不修为诽谤,贬硖州员外别驾,抚州、湖州刺史。载诛,复为刑部尚书。而此题名云“永泰二年,真卿以罪佐吉州”,与史不同。据真卿《湖州放生池碑阴》所序云“贬硖州旬余,再贬吉州”,盖真卿未尝至硖,遂贬吉,而史氏但据初贬书于纪传耳。真卿大历三年始移抚州,当游靖居时犹在吉也。

  唐元结洼尊铭〈永泰二年〉

  右《洼尊铭》,元结撰,瞿令问书。次山喜名之士也,其所有为,惟恐不异于人,所以自传于后世者,亦惟恐不奇而无以动人之耳目也。视其辞翰,可以知矣。古之君子诚耻于无闻,然不如是之汲汲也。

  唐元结阳华岩铭〈永泰二年〉

  右《阳华岩铭》,元结撰,瞿令问书。元结好奇之士也,其所居山水必自名之,惟恐不奇。而其文章用意亦然,而气力不足,故少遗韵。君子之欲著于不朽者,有诸其内而见于外者,必得于自然。颜子萧然卧于陋巷,人莫见其所为,而名高万世,所谓得之自然也。结之汲汲于后世之名,亦已劳矣。嘉祐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书。  唐元结吾台铭〈大历二年〉

  右斯人之作,非好古者不知为可爱也。然来者安知无同好也邪?

  唐禹庙碑〈大历三年,段季展书〉

  崔巨文传于今者绝少,皆不及此碑。季展他所书,亦不伟于此。治平二年上元日书。

  唐崇徽公主手痕诗〈大历四年〉

  右《崇徽公主手痕诗》,李山甫撰。崇徽公主者,仆固怀恩女也。怀恩在肃宗时,先以二女嫁回纥:其一嫁毗伽可汗少子,后号登里可汗者是也;其一不知所嫁何人。《唐书。怀恩传》及《回纥传》,皆不载。惟怀恩所上书自陈六罪,有云“二女远嫁,为国和亲”。以此知其又尝嫁一女尔。此所谓崇徽公主者,怀恩幼女也。怀恩既反,引羌浑奴剌为边患,永泰中,病死于灵武。其从子名臣,以千骑降唐。大历四年,始以怀恩幼女为公主,又嫁回纥,即此也。治平元年三月八日书。

  唐李忄登碑〈大历四年〉

  右《李忄登碑》,李纾撰。《新唐书》列传云“忄登十余子,江、涵、沨、瀛等同被害,惟源、彭免”。据李纾载,忄登子见于碑者实十二人,曰右补阙彭、汝州刺史深、华阴丞沨、左骁卫兵曹瀛、硖石丞沆、洪州别驾、洛阳尉渭、司农主簿汶。又云“公之薨也,彭从玄宗南狩,次公而殁。深授任他郡。其在洛阳者长子江、第三子涵,与华阴、骁卫又两少子合六人,皆从公歼于虏刃。硖石而下与众孙之在者,仅以孩提免。如纾所记,子尽于是矣,未尝有源也。纾但言众孙孩,亦不云有未名子也。然则,源者史家何从而得之?据史言,源为司农主簿,以碑考之,源当为汶也。又据碑,方殁于贼也,彭、深、沆、、渭、汶六子获免,而史惟云源、彭,此当以碑为正。纾当代宗时为忄登作碑,自云与忄登有通家之好,幼奉升堂之庆,宜知忄登事不缪也。

  唐颜真卿麻姑坛记〈大历六年〉

  右《麻姑坛记》,颜真卿撰并书。颜公忠义之节,皎如日月,其为人尊严刚劲,像其笔画,而不免惑于神仙之说。释老之为斯民患也深矣。

  唐颜真卿小字麻姑坛记

  右小字《麻姑坛记》,颜真卿撰并书。或疑非鲁公书,鲁公喜书大字。余家所藏颜氏碑最多,未尝有小字者,惟《干禄字书》注最为小字,而其体法与此记不同。盖《干禄》之注持重舒和而不局蹙,此记遒峻紧结,尤为精悍。此所以或者疑之也。余初亦颇以为惑,及把玩久之,笔画巨细皆有法,愈看愈佳,然后知非鲁公不能书也。故聊志之,以释疑者。治平元年二月六日书。

  唐中兴颂〈大历六年〉  右《大唐中兴颂》,元结撰,颜真卿书。书字尤奇伟,而文辞古雅,世多模以黄绢,为图障。碑在永州,摩崖石而刻之,模打既多,石亦残缺。今世人所传字画完好者,多是传模补足,非其真者。此本得自故西京留台御史李建中家,盖四十年前崖石真本也,尤为难得尔。

  唐李阳冰庶子泉铭〈大历六年〉

  右《庶子泉铭》,李阳冰撰并书。庆历五年,余自河北都转运使贬滁阳,屡至阳冰刻石处,未尝不裴回其下。庶子泉昔为流溪,今为山僧填为平地,起屋于其上。问其泉,则指一大井示余,曰“此庶子泉也”。可不惜哉!  唐李阳冰阮客旧居诗

  右李阳冰《阮客旧居诗》,云:“阮客身何在,仙云洞口横。人间不到处,今日此中行。”阮客者,不见其名氏,盖缙云之隐者也。彼以遁俗为高,而终以无名于后世,可谓获其志矣。然圣人有所不取也。阳冰欲称其人而不显其名字,何哉?岂阮客见称于当时,而阳冰不虑于后世邪?夫士固有显闻于一时,而泯没于万世者矣,顾其道何如也。阳冰篆字世传多矣,此摩灭而仅存,尤可惜也。治平元年四月二十有六日书。

  唐玄静先生碑〈大历七年〉

  右《玄静先生碑》,柳识撰,张从申书,李阳冰篆额。唐世工书之士多,故以书知名者难,自非有以过人者不能也。然而张从申以书得名于当时者,何也?从申每所书碑,李阳冰多为之篆额,时人必称为二绝,其为世所重如此。余以集录古文,阅书既多,故虽不能书,而稍识字法。从申所书,弃者多矣,而时录其一二者,以名取之也。夫非众人之所称,任独见以自信,君子于是慎之,故特录之,以待知者。  唐窦叔蒙海涛志〈大历中〉

  右《海涛志》,窦叔蒙撰。其书六篇:一曰《海涛志》,二曰《涛历》,三曰《涛日时》,四曰《涛期》,五曰《朔望体象》,六曰《春秋仲月涨涛解》。余向在扬州得此志,甚爱之,张于座右之壁,冀于朝夕见也。已而夜为风雨所坏,其后求之凡十五年,而复得斯本。以示京师好事者,皆云未尝见也。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书。

  唐盐宗神祠记〈大历中〉

  右《盐宗神祠记》,钱义方撰。近时有尚书郎张席,自言家寓解州,为余言安邑、解县两池盐事,云夏月盐南风来,池面紫色,须臾凝结如雪,土人谓之漫生盐。而两池岁役畦夫数百种盐,公私耗敝,而州县吏缘以为奸利,弃漫生盐不取,诬其苦不可食。席博学,能言汉、唐事尤详,为余复言前世盐皆自生,开元中,姜师度为河中尹,而盐池涸,始置盐屯,故唐格自开元后遂有畦夫营种之课。席因上书论盐漫生之利,官遂罢畦夫,而公私皆以为然。而议者或害其事,乃云漫生盐味苦不可食,或云暂结复销,不可畜,听者方惑其事。余因读义方所记,乃云若阴阳调和,鬼神驱造,不劳人而擅其利,与夫凿泉煮海,不相为谋。由是知唐世盐非营种,为决可信。义方大历时为榷盐使,余家集录古文,不独为传记正讹缪,亦可为朝廷决疑议也。治平元年八月十一日书。  唐裴公纪德碣铭〈大历八年〉

  右《裴公纪德碣铭》,唐越州刺史王密撰,国子监丞、集贤院学士李阳冰篆。裴公儆为明州刺史,密代之,为作此文。其文云“皇唐御神器一百四十二年,天下大康。海隅小寇,结乱瓯越。因言明州当出兵之冲,民物残敝,儆抚绥有惠爱,而人思之尔”。按唐自戊寅武德元年受命,至己亥乾元二年,乃一百四十二年。是时肃宗新起灵武,上皇自蜀初还,史思明僭号于河北。是岁,洛阳、汝、郑等州皆陷于贼,不得云“天下大康”而“海隅小寇”也。考于史传,又不见其事。惟台州贼袁晁攻陷浙东州郡,乃宝应元年,当云一百四十五年。又据密代儆为明州刺史,至大历十四年移湖州,则儆、密相继为刺史,宜在代宗时。然密当时人,推次唐年,不应有失。余友王回深父曰“唐自武德至大历八年,实一百五十六年,中间除则天称周十四年,则正得一百四十二年。是时天下粗定,文人著辞以为大康,理亦可通。是岁广州哥舒晃作乱,‘海隅小寇’岂谓此欤”。余以谓晃之乱,唐命江西路嗣恭讨平之,不当自明州出兵。深父曰“然兵家出奇,明州海道,去广不远,亦或然也”。故并著之。

  唐龙兴寺四绝碑首〈大历八年〉  右《四绝碑首》者,李阳冰篆法慎律师碑额也。在扬州龙兴寺,唐李华文,张从申书,李阳冰篆额。律师者,淮南愚俗素信重之,谓此碑为《四绝碑》。律师非余所知,华文与从申书余亦不甚好,故独录此篆尔。嘉祐八年夏至日书。

  唐干禄字样〈大历九年〉

  右《干禄字样》,别有摹本,文注完全,可备检用。此本刻石残缺处多,直以鲁公所书真本而录之尔。鲁公书刻石者多,而绝少小字。惟此注最小,而笔力精劲可法,尤宜爱惜。而世俗多传摹本,此以残缺不传,独余家藏之。治平丙午九月二十九日书。

  唐干禄字样摹本〈大历九年〉

  右《干禄字样》摹本,颜真卿书,杨汉公摹。真卿所书乃大历九年刻石,至开成中遽已讹缺。汉公以谓一二工人用为衣食之业,故摹多而速损者,非也。盖公笔法为世楷模,而字书辨正伪缪,尤为学者所资,故当时盛传于世,所以摹多尔,岂止工人为衣食业邪?今世人所传,乃汉公摹本,而大历真本,以不完遂不复传。若颜公真迹今世在者,得其零落之余藏之,足以为宝,岂问其完不完也?故余并录二本并藏之,亦欲俾览者知摹本之多失真也。  唐滑州新驿记〈大历九年〉  右《新驿记》,李阳冰篆。碑在今滑州驿中,其阴有铭曰:“斯去千载,冰生唐时。冰今又去,后来者谁?后千年有人,吾不知之;后千年无人,当尽于斯。呜呼郡人,为吾宝之。”不知作者为谁?然贾耽尝为李腾序《说文字源》,盛称阳冰此记。耽为滑州刺史,因见斯记而称之耳。阳冰所书,世固多有可爱者,不独斯记也。嘉祐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书。

  唐欧阳隹碑〈大历十年〉  右《欧阳隹碑》,颜真卿撰并书。余自皇祐、至和以来,颇求欧阳氏之遗文,以续家谱之阙。既得颜鲁公《欧阳隹碑》,又得郑真义《欧阳谌墓志》,以与家所传旧谱及《陈书》、《元和姓纂》诸书参较,又问于吕学士夏卿。夏卿世称博学,精于史传,因为余考正讹舛,而家谱遂为定本。然独隹碑所失者四:颜公书穆公封山阳郡公。吕学士云陈无山阳郡,山阳今楚州是也,当梁、陈时,自为南兖州,而以连州为阳山郡。然则《陈书》及旧谱皆云穆公封阳山公为是,而颜公所失者一也。旧谱皆云坚石子质南奔长沙,颜公云自景达始南迁,其所失者二也。欧阳生自前汉以来诸史皆云字和伯,而颜公独云字伯和,二字义虽不异,然当从众。又颜氏独异,初无所据,盖其缪尔。其所失者三也。《元和姓纂》及《谌铭》皆云胤,约之子,而颜公独以为纥子,其所失者四也。隹之世次不应舛乱如此,盖谌之卒葬在咸亨、上元之间,去率更未远,真义所志,宜得其实。隹卒大历中,唐之士族遭天宝之乱,失其谱系者多,颜公之失,当时所传如此,不足怪也。治平元年夏至日书。铭阙其末数句,不补。  唐杜济神道碑〈大历十二年〉

  右《杜济神道碑》,颜真卿撰并书。艺之至者,如庖丁之刀,轮扁之斫,无不中也。颜鲁公之书,刻于石者多矣,而有精有粗,虽他人皆莫可及。然在其一家,自有优劣,余意传摹镌刻之有工拙也。而此碑字画遒劲,岂传刻不失其真者皆若是欤。碑已残缺,铨次不能成文,第录其字法尔。嘉祐八年中元假日书。

  唐杜济墓志铭〈大历十二年〉  右《杜济墓志铭》,但云颜真卿撰,而不云书,然其笔法非鲁公不能为也。盖世颇以为非颜氏书,更俟识者辨之。

  唐颜真卿射堂记〈大历十二年〉  右《射堂记》,颜真卿书。鲁公在湖州所书,刻于石者,余家《集录》多得之,惟《放生池碑》字画完好。如《干禄字书》之类,今已残阙,每为之叹惜。若《射堂记》者,最后得之。今仆射相公笔法精妙,为余称颜氏书《射堂记》最佳,遂以此本遗余。以余家素所藏诸书较之,惟《张敬因碑》与斯记为尤精劲,惜其皆残阙也。治平元年七月二十二日中书东阁书。

  唐王师乾神道碑〈大历十三年〉

  右《王师乾神道碑》,张从申书。余初不甚以为佳,但怪唐人多称之,第录此碑,以俟识者。前岁在亳社,因与秦郎中论书,学书于李西台建中,而西台之名重于当世。余因问,西台学何人书?云学张从申也。问识从申书否?云未尝见也。因以此碑示之,大惊曰:“西台未能至也!”以此知世以鉴书为难者,诚然也。从申所书碑,今绝不行于世,惟予《集录》有之者,《吴季子碑阴记》、《崔圆颂德碑》并此才三尔。熙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书。

  唐僧怀素法帖〈大历十二年〉

  右怀素,唐僧,字藏真,特以草书擅名当时,而尤见珍于今世。予尝谓法帖者,乃魏、晋时人施于家人、朋友,其逸笔余兴,初非用意,而自然可喜。后人乃弃百事,而以学书为事业,至终老而穷年,疲敝精神,而不以为苦者,是真可笑也。怀素之徒是已。治平元年八月八日书。

  唐张敬因碑一〈大历十四年〉

  右《张敬因碑》,颜真卿撰并书。碑在许州临颍县民田中。庆历初,有知此碑者稍稍往模之,民家患其践田稼,遂击碎之。余在滁阳,闻而遣人往求之,得其残阙者为七段矣。其文不可次第,独其名氏存焉,曰“君讳敬因,南阳人也。乃祖乃父曰澄、曰运”。其字画尤奇,甚可惜也。

  唐张敬因碑二

  右鲁公之碑,世所奇重,此尤可珍赏也。庐陵欧阳修书。  唐颜勤礼神道碑〈大历十四年〉

  右《颜勤礼神道碑》,颜真卿撰并书序。颜、温二家之盛,云思鲁、大雅,在隋俱仕东宫;愍楚、彦博,同直内史省;游秦、彦将,皆典秘阁。按《唐书》云温大雅字彦弘,弟彦博字大临,弟大有字彦将。兄弟义当一体,而名大者字彦,名彦者字大,不应如此。盖唐世诸贤名字可疑者多,封德彝云名伦,房玄龄云名乔,高士廉云名俭,颜师古云名籀,而皆云以字行。伦、乔、俭、籀,在唐无所讳,不知何避而行字。余于中书见颜氏裔孙有献其家世所藏告身三卷,以求官者,其一思鲁除仪同制,其一勤礼除詹事府主簿制,其一师古加正议大夫制。思鲁制云“内史令臣宣”者,萧也。“侍郎臣封德彝、奉舍人臣彦将行”。不应内史令书名,而侍郎、舍人书字,又必不称臣而书字,则德彝、彦将皆当为名。师古制有“尚书左仆射、梁国公玄龄,右仆射、申国公士廉”。又有“吏部尚书君集”者,侯君集也。“侍郎纂”者,杨纂也。四人并列于后,不应二人书名,二人书字也。则玄龄、士廉,亦皆当为名矣。又师古与令狐德同制,不应德书名,而师古书字,则师古亦当为名也。然余家《集录》有《申文献公茔兆记》,是高宗时许敬宗撰,云“公讳俭,字士廉”。敬宗与士廉同时人,而为其家作记,必不缪误,则士廉又当为字也。然告身书字,在理岂安?今《新唐书》虽云房玄龄字乔,颜师古字籀,以《高俭茔兆记》为名,则乔、籀果为字乎?又按《元和姓纂》,封氏人,隋通州刺史绣生四子:曰德润、德舆、德如、德彝,又云德彝更名伦,亦不知果是否。唐去今未远,事载文字者未甚讹舛残缺,尚可考求,而纷乱如此。故余尝谓君子之学有所不知,虽圣人犹阙其疑以待来者,盖慎之至也。治平元年二月二十八日书。  唐重摹吴季子墓铭〈大历十四年〉

  右《吴季子墓铭》,自前世相传,以为孔子所书。据张从绅记云“旧石堙灭,开元中,玄宗命殷仲容模搭其书以传”。然则开元之前自有真本。至大历中,萧定又刊于石,则转相传摹,失其真远矣,按孔子平生未尝至吴,以《史记》世家考之,其历聘诸侯,南不逾楚。推其岁月踪迹,未尝过吴,不得亲铭季子之墓。又其字特大,非古简牍所容。第以其名传之久,不可遽废,故录之,以俟博识君子。嘉祐八年五月晦日书。  唐雁门王田氏神道碑〈代宗时〉

  右《唐魏博节度使雁门郡王田承嗣碑》,营田副使裴抗撰,子绪碑,节度判官邱绛撰。按《唐书》列传,承嗣十一子:维、朝、华、绎、纶、绾、绪、绘、纯、绅、缙,而绪次当第七。此二碑皆以绪为第六子,而无绾。自绪而下,有绘、纯、纷、缙,与史不同。二碑当时故吏所作,必不误,盖史之缪也。其文与字皆不嘉,故余特录其世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