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陈埴 撰

孟子

孟子谓琴张曾晳牧皮为狂士曾防咏归浴沂便有圣人气象孟子谓夷考其行而不揜是以谓之狂此果何见

狂者立志太髙故舞雩之事胷次洒落如光风霁月然其终不到圣人处为其志太髙而行不揜故终归于狂然人品终是不同故圣人晩年常叹狂者不可得见栁下惠为士师三黜不去集注以不能枉道之意则有确乎不可拔者矣燔肉不至孔子行圣贤出处贵于见几而作栁下惠三黜而不去何邪

三黜不去所以谓下惠之和然不肯枉道事人至其三黜乃其介处和而不失其介所以为圣之和

孔子称威公之正管仲之仁初未始有少贬孟子于伯者之事絶口不谈齐威晋文则以为仲尼之所不道何邪

以威较文彼善于此要知挟天子以令诸侯心术不正皆三王之罪人其后魏晋正昉此故孔孟之门不齿管晏特孔子圣徳寛洪时或不揜其善孟子卫道自任故絶口不言为后学法也

孟子论不动心归之持其志无暴其气二者固当两下工夫至公孙丑问孟子恶乎长复告之以我知言我善养浩然之气而不及志何邪

持其志处即义理之养孟子养气全在集义乃持其志也孟子细宻工夫只如此不肯下敬字先儒谓其才髙难当

诗出于小夫贱之口而后之言诗如髙叟乃不免于固岂世儒反古者贱之不若

诗人吟咏情性故意象寛平老儒执守训诂故意象窄狭

文王治岐闗市不征泽梁无禁成周门闗市廛皆有限守山林川泽悉有厉禁何也

文王因民所利而利之乃王道之始成周经制大备乃王道之成

滕文公行仁政孟子止许以善国而不以王道期之何邪

滕介齐楚之间灭亡之不暇孟子所为谋者无非王道至无可奈何处亦以太王望之岂是不说

君臣之大义天地之常经以其所待之厚薄而为之轻重世无是理孟子冦雠之论疑若与之背驰

孟子此语是说大都报应如此若忠臣孝子不当以此自处当知天下无不是底君父先儒谓孟子语有防迹者此等是也若圣人则浑然不露只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乐之实乐斯二者还是就乐上有得抑吾心有此二者而发越呈露见之乐也

实字当玩且说其实未说其华如声音歌舞乐之华也若言其实即事亲从兄之时油然自得其乐此便是真乐不假丝竹笙簧也乐不能已到手舞足蹈时则五声八音从此起矣

战国诸侯虽彊东周犹在孟子说时君谆谆以王政勉之似非尊天子存王室之意

孔子时人心犹共戴周天子名分尚存故作春秋以尊王室孟子时人心已去周室独夫之势已见故说列国以行王政文王之事商武王之伐商时中而已矣【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春秋是也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战国是也】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夫禹汤文武周公皆圣人也而周公独思兼之何也

斟酌三王之事而损益之犹孔子之集大成

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如是则夏后之贡毋乃犹未善乎

法至后圣益宻故周兼夏商之制都鄙用助法乡遂用贡法非不善但比之于助犹未善耳

孟子见梁惠王又见襄王公孙丑乃发不见诸侯之问何也

按孟子尝言古者不为臣不见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泄栁闭门而不纳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由是观之君必以礼来见则自当见之所不见者其交不以道其接不以礼耳谓可聘而不召史记谓梁惠王曾聘孟子小弁之怨亲亲也按晋太子申生厄于骊姬之谗不辞而缢新城正与宜臼事相类后以申生为恭太子岂其不为小弁之怨乎

诗可以怨当怨而怨不害于义理之正申生有见于礼无见于诗可以为恭未可以为尽孝然必有申生之心而后可以权圣人之礼

孟子言舜处类小弁但小弁有怨而无慕故不若舜以大事小如何是仁以小事大如何是智

仁者无计较之私忘其孰大而孰小智者有量度之明自知不能敌大

孟子言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舜大圣人犹有待于此何耶

圣贤越要从这里过百炼乃见真金

君子以泽言小人亦以泽言不知小人更有甚泽又均为五世而斩邪

泽谓波流浸润清水是清浸润浊水是浊浸润

凯风何以为亲之过小

太子事闗天下七子事闗一家

孟子不见诸侯自谓不为臣不见何为而见梁惠齐宣借曰梁惠卑辞厚币招之遂往齐宣亦岂招之而往邪

孟子见齐宣事首尾具见此书中间孟子将朝王一段乃始见之礼防此一段陈义如此岂茍合易进者邪是时惟齐宣能知孟子礼之以宾师之位未几便致为臣而归可见于他国不合梁惠王事见史记必是如此方见

孟子答梁惠王问利一章集注谓利生于物我之相形愚意谓以物我相比并有计较心所以为利此处正横渠所谓世俗之习利心但当以义理胜之公孙衍张仪皆事鬼谷先生学纵横之术自其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观之岂阿防茍容者所能若是而孟子乃谓其妾妇之道何邪

自愚夫言之则曰安居天下熄自圣贤言之乃妾妇之道

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学不博说不详而曰我知约固陋矣若博学详说而志不在于求约者则是外驰其心非所以为学也

不博则约无所施学到约后许多博处方有受用见人吃不济事自吃方甘味

耳目之官不思耳目如何様思

耳司聴目司视而不能思惟心官主思耳故心为将帅耳目口鼻四肢皆卒徒也将帅明则士卒聴但当责将帅耳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晦翁集注谓此三乐一系于天一系于人不知系于天系于人处如何

父母俱存兄弟无故此非人之所能为若教育英材全在人事

君子不亮恶乎执晦翁谓凡事茍且无所执持此可以言不敬而却谓之不亮

不信实者必茍且自欺

书之允执厥中与子莫执中之说二者分辨如何

允执厥中乃时中之中触处是道理活法也子莫乃执一以为中死法也霄壤之异

诐淫邪遁之辞何以知其蔽陷离穷

辞之偏诐者由其心之蔽于理辞之淫放者由其心之陷于欲辞之邪僻者由其心之离于道辞之逃遁者由其心之穷屈于义理也

程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不诚则逆于物而不顺也

反诸身者既是万理皆实即浑身是义理流行作用何处不顺裕茍于实理无时即触处滞碍无往而非逆境何乐之有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或疑强恕不可言忠【出或问】晦翁曰有心为恕则忠固在其中矣夫恕者推己及人之谓也所谓有心于为之者亦为欲推己及人之事尔未见所谓推己之意不知如何谓在其中所谓无忠做恕不出忠恕二事不容去一者何说以道之

既曰推己之谓恕若自己心里元自不实不尽元无忠赤恻怛骨子更将何物推以及人以此见凡说恕字必有忠字在源头了所谓无忠做恕不出尽当玩味今人皆不忠之恕惟务茍且于一时不复有己可推亦无复近仁矣

告子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孟子以为不可孟子又谓我知言此言还是谁言

言者心之声也言上有病便是他心上有病当反求诸心可也告子乃言不求于心此是他不知言处孟子法门与告子正相反故于诐淫邪遁之辞而知其所受病之处盖诐淫邪遁言之病也蔽陷离穷心之病也因其言之病知其心之病孟子所以为知言

尧舜与贤禹之子孟子以舜禹为相厯年多伯益为相厯年少使舜禹而施泽未久尧舜岂舍子而授之

贤处占七分久处占三分不然何以不使舜禹便即帝位而使居摄邪此等大事若天命人心未到驯熟脱落处如何遽然践履其上

夫子贤于尧舜逺矣何以观

当时若无孔子今人连尧舜也不识

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正耶谲耶以言其正何诗书有葛伯不祀汤始征之昆夷駾矣维其喙矣等语

事之者乐天之仁伐之者应天之义处处是道理岂有计较心执俗心以观圣贤陋矣

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又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栁下惠是也

夷惠皆絶徳而不合中庸故好处直是可学处却不当学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栁下惠是也夫伯夷圣之清者也栁下惠圣之和者也皆局于一偏之小成孟子前面既以智圣巧力谕诸子孔子偏全去处其可否已有定论今又以夷齐为百世之师且继之以况于亲炙一语茍二子有一节可取则褒之亦不宜如此之过

几般様小成若吾子以清和名一偏之小成伯夷栁下惠皆入圣来故其清为圣人之清和为圣人之和作用处与常人万万不侔但比孔子犹为小成之圣耳夷清惠和虽未能集大成然已谓之圣孟子乃以隘与不恭目之何其甚邪

只可言圣之清圣之和非便谓之圣隘与不恭乃末流之谓学夷惠者尔夷惠自身却无此

夷惠其既隘与不恭亦不足以有为矣孟子称其皆能朝诸侯有天下于何处见

其制行偏处末流必有其存心公处尧舜无以异瑕瑜不相掩

伊尹之任非夷惠比盖夷惠一流于清一流于和伊尹未见其偏也并言何故

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簒其弊与二子同孟子论夷惠二事皆言其风流而独不言伊尹何故

二子为圣人之不能为虽不合于中庸毕竟髙于世儒孟子欲破世俗之同流合污所以再三致意亦国奢则示以俭之意

圣智终始孰全孰备巧力中至孰难孰易

学问统体只是始于致知终于力行知得透彻则谓之智行得透彻则谓之圣三子始焉之所知只见得一边道理后来亦只于那一边上做得透彻此三子知不及于全故行到处亦只是一偏之圣夫子知得天下道理四方八面周匝普徧故成就处兼总众理该贯万善不可以一节名如作乐之法始而宣之以金是作大乐起头一部大乐之条理便于此而始终而收之以玉是大乐之条理合当如此结尾才作大乐起便作大乐结始才不如此起终便不如此结孔子起结处皆是大乐故可以条理言三子只是单声起结皆无条理了又譬之射焉均至于百步之外而有中者不中者盖巧者知得到则百发而百中力者行得到则至而未必中由是观之学不难于行而难于知犹射不难于力而难于巧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如何

程门以为如妇人之仁宦寺之忠晦翁以为凡礼义不可泥陈迹如可行于昔而不可行于今可行于人而不可行于己与夫辞之为礼亦有不辞之为礼受之为义亦有不受之为义行之人则为礼行之我则非礼惟义亦然大人者义理周徧融通故不为非礼义之礼义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以仁为宅宅之至安者千年万年可居住此主心而言也以义为路路之至正者千人万人可由行此主事而言也安宅正路旷之而不居舍之而不由却作防山摘酢梨岂非孟子所哀邪

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又曰义路也夫道为义体义为道用均谓之路何邪

道以路言谓事事物物各有当行之路义亦言路者谓处事处物各就他当行路上行前辈谓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是也道义皆人物所当行之路故各以路言然道若大路则取其明白易知义为人路则取其往来必由不知道之犹路无目者也不知义之由路无足者也此孟子言意别处

子贡称夫子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学所以成己教所以成物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智也何其言之相反

仁智互为体用义精仁熟之后道理纵防横防皆可智为体则仁为用仁为体则智为用

成己仁也成物智也与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如何相反莫是成己言仁之体教不倦是用处学不厌言智之体成物是用处否

成己为体成物为用学不厌为体教不倦为用仁智互为体用若合两章言之不妨如来意

孟子曰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夫仁义不止于孝悌而孟子以为达之天下还是推孝悌之心以友爱天下即是仁义否

此章无推此及彼之意所谓达乃达道达徳之达言人心之所同然也亲亲仁之发敬长义之发仁义之道无他人心之所同然耳

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夫仁者心之徳爱之理窃疑孟子之言莫是爱与仁有小大之分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一理万殊称物平施此仁字是用援集注误矣待禽兽只有爱心不可使失所若夫牛不穿鼻马不络首一以人理奉之则亲民何别不几于同人类于马牛乎仁者人心也有人理存焉施于人者不可施于物乃理一分殊处

墨翟以兼爱为仁孟子力诋之至韩愈作原道辟佛老乃指仁曰博爱之谓仁

墨氏知仁而不知义专主一偏韩子言仁而必及义发明全体文字中形迹似者何限须是与他剖别开去韩子以博爱言仁亦自有病先儒言之详矣

义主于内公都子谓行吾敬故谓之内尝见近思录中云敬义夹持如何

礼敬之义在外如叔父如弟如乡人皆指外而言故告子以义为外然敬之所施虽在外而所以行吾敬处却在内如当敬叔父时则敬叔父当敬弟时则敬弟当敬乡人则敬乡人所以权其事宜而为之差别者则此理之权度未尝不在吾心故公都子以此折之其辞简而理胜所谓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也义主敬兄故此章说义处常着敬来乃是一串事敬义夹持之语是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乃是两头事

孟子曰仁人心也程子曰心如谷种仁其生之性同乎否乎

心生物也而所以能生者以有仁也故心如谷种虽具此生理然有形有殻只一粒物耳不能以自生所以能生者性实为之仁之于心亦然人心是物谷种亦是物只是物之有生理者尔然便指心为仁则不可但人心中具此生理便以谷种为仁亦不可但谷种中亦含此生理谷不过是殻实结成而谷之所以才播种而便萌蘖者盖以其有生之性心不过是血气做成而心之所以有运动恻怛处亦以其有生之性人心之与谷种惟其有生之性故谓之仁而仁则非梏于二者之形也孟子只恐人悬空去讨仁故即人心而言程子又恐人以人心为仁故即谷种而言以是知仁不止于二者则凡有生之性皆是也

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愚恐孟子不识心

范淳夫小女尝有此语明道先生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识心

养心莫善于寡欲欲固心之所不能无者但于其中识得真与妄耳周子谓养心不止于寡欲自寡而至于无则是必闭口枵腹然后可以得饮食之正絶灭种类然后可以全男女之别也而可乎

寡欲是操存持养工夫乃学者事若徳盛仁熟之后心不待养而存即欲不待寡而无当此境界欲即是理理即是欲从心所欲无非义理虽谓之无可也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诚如是即不须千头万绪理会学问便一向求放心如何

学问之道千绪万端必事事物物上都去理会将过无非欲求其已放之心鞭辟入身上来在自家腔子里从此寻向上去即下学上达工夫正如诗三百篇头绪甚多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学诗之人每一章一篇并存无邪之思以观之则百篇之义不在诗而在我矣此章特为学问务外不务内言之所谓学问之道无他就千条万绪上皆一一是求放心必从心上下工夫则学问非词章记问之比矣如云学问只是求放心即不须千条万绪此却是禅家寂灭之说非孟子意

向闻先生说尽心知性为知其理存心养性为履其事愿详其防

为学只有两字知与行耳知处是道问学行处是尊徳性作博文约礼防亦得

正心存心之分养性知性之辨

不起妄念是正心不令外驰是存心存此天理是养性明此天理是知性

尽心知性则知天存心养性以事天有何分别

心体昭融其大无外包具许多众理是之谓性性即理也理有未穷则心为有外故尽心必本于穷理盖谓穷究许多众理则能极心体之昭融而无不尽性与天只是一理程子曰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语其分则不同耳既知得性便知得性所从出是谓知天到得知天地位已是造得此理了然圣贤学问却不道我已知得到这地位一齐了却又须知行夹持始得故必存此心而不舍养此性而无害存养工夫到此愈宻愈严所谓敬以直内是乃吾之所以事天此时直是常在天理上行天不在天而在我矣知行二字不可缺一且如自家欲事天向使未知天为何物不知是个甚麽到得知天却不下存养工夫则亦非实有诸已矣知言然后不动心此孟子意观程子意疑其与孟子戾

程子意只知言便是明理缘明理不惑故心不动尽其心者知其性知之有次第如此存其心养其性履之有次第如此又不知知天一节在尽心前在尽心后晦翁以知性为大学格物之谓尽心为大学知至之谓又不知知天在甚地位

所以能尽心者为其知性天者性之所从出知性则必知天理实一源也知在先尽在后所谓物格而后知至也先存后养亦是次序集注难说非于此可尽

故者以利为本故者已然之迹是兼指善恶而言也然人之性为善则顺为恶则逆故以顺为本不知下愚之人果可以本言否

善恶皆已然之迹但顺者为本则善者其初也恶者非其初也水无有不下者水之本也若夫搏之使过颡激之使在山岂其本哉

孟子从源头上说性是说得第一节程门却谓孟子说得继之者善则又似第二节

孟子本意是说性之源头独指纯粹至善言之即太极之本体也但既以善定名善者恶之对有善即有恶所以诸子得乘罅而进故程子以为犹落第二义也程先生谓孟子说性善只说继之者善昨闻先生云水无有不下处却是太极据此说则孟子似指流而至于海终无所汚者为太极了

孟子说时本是直指一隂一阳之谓道来说但善者恶之对有善便有恶故程子以为不说得源流正派说得继之者善盖善犹水之清恶犹水之浊既以清为水之性则浊非水之性乎要知清浊可以为水之流不可为水之性继之者善亦犹是也盖继之者是说太极流行之第一节则可谓是太极则不可

孟子道性善盖谓性无有不善也明道乃以为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其义如何

才识气质之性即善恶方各有着落不然则恶从何处生以孟子说未备故程门发此义孟子专说义理之性专说义理则恶无所归是论性不论气孟子之说为未备专说气禀则善为无别是论气不论性诸子之论所以不明夫本也程子兼质论性

孟子说性既以情言又以才言情固出于性不知才字何处着落

才犹质也董子所谓质朴之谓性其说起于此

程子以才为气质之性孟子曰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则是人善恶又当以气质论

为孟子把诸路一齐截断了故诸子不服须是寻他不善路头从何处来

公都子问性三节孔子性近习逺上智下愚之说相似否

除第一问性无善无不善外第二问即性近习逺意第三问即上智下愚意

程子释自暴自弃谓之下愚不移不知因甚了自暴自弃是必其性之昏也是其性又有不善也岂专其才之罪哉程氏固欲以补性善之论然如此亦不通

程子以才为气质之性以天地之性言之则有善不善也

践形与率性如何

尽性能践形率性别是道理可防中庸

孟子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圣人之践形莫便是践此形色之理否

践非践履之谓乃践言之践圣人尽性地位方偿得他本来形色真个无亏欠处学未至于圣人则于性分道理未免亏欠才于性分有亏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充践满足也工夫在尽性不在践形惟字然后字当玩天命之谓性则有生即有性孟子何以深诘告子生之谓性

生之谓性孟子未便攻他只谓他认生处为性更不分别人物是将血气知觉为性凡物有血气知觉者皆与人性一见血气而不见道理此则不可也

告子谓食色性也食色固是性然此一句莫太无分别否使口不止于味而必求八珍九品目不止于色而必求锦綉文彩亦可谓之性乎或谓必皆中节方谓之性中节之言是否

告子不就道理上防性去血气上防必至于灭天理须于血气中察见其道理流行处方是圣贤言语

君子不谓性命

世人以上五者为性则见血气而不见道理以下五者为命则见气数而不见道理于是人心愈危道心愈防孟子于常人说性处却以命言则人之于嗜欲虽所同有却有品节限制不可必得而人心安矣于常人说命处却以性言则人之于义理其气禀虽有清浊不齐须是着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而道心显矣大要上是人心人皆知循其在人而君子则断之以天下是道心人皆知委其在天而君子则断之以人此君子言知命尽性之学所以异乎常人之道也欤

正命知命立命之所以殊

凡死虽均是命但尽道而无憾者为正比干虽杀身正也盗跖虽永年非正也知谓知此道理立谓尽此道理不惑于死生夀夭一成是天理排定是谓知命既知得了不成一向委付于命须是了尽自家身分上道理无少亏欠方是立命尽是道理了恁时死方无憾是谓正命

平旦之气

大凡人皆有良心终日汨汨不能加持养之功事事物物常为所惑私意情欲满于胷次所谓良心斵丧无余脉矣然秉彛亦未遽泯也至于夜则气静而思虑息神定而心绪不乱于平旦始兴之时未与物接未萌他虑气之清明犹有良心存焉自此持守保防不为旦昼之所梏亡则平旦之气日渐充拓积累之久将见湛然虚明生生之体不息矣圣人者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万象森列纷至错来而吾心澹然凡旦昼之间皆虚明之体何间于平旦之气哉孟子有平旦之说其亦哀乎战国之人而指其迷涂也夫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圣贤存心养性其气未尝不清明也故方未与物接之时气之清明常存逮夫既与物接之后其气之清明犹故周流运用随处随在不闻有间断时节此上智之事自蚤至莫自生至死其清明常如平旦之时又岂可以平旦言邪若夫下愚之人良心既丧外物交攻而正气始不存矣所幸者有平旦之气犹可以持养盖夜气之所息发为平旦之气当其未应物之初喜怒不作忿懥不形良心犹有发见至微若能于是保守之而勿失培养之而不替则亦可渐复其本然之良心特人自不能思耳是以旦昼之所为而梏亡之昼之所为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所以前日平旦之所仅存者今已索然无有名虽为人其实无异于禽兽孟子论平旦之气专为人之放其良心者而言其开悟一世之聋瞆至切也 此段境界乃指示丧失良心者欲其认取此时体段从此养去也盖平旦之气乃夜气之所生又闗乎旦昼之所为惟旦昼之所为者能不与物俱往则夜气方和平既和平则平旦之气亦清明那时有隙光半防萌蘖便是良心发见处人于此时能持循涵养使其萌蘖渐渐光明则虽当旦昼也如平旦矣今人但晨兴略略见得微转步便去利欲血气上走终日昏昏所以索然无有平旦之气形虽具而心则亡于禽兽奚择焉

浩然之气

养气以集义为主勿忘勿助长勿忘是工夫不可缓勿助长是工夫不可急譬如人有田一顷不知耘苗令其自长此忘之谓工夫之缓也亦有悯苗之不长拔其欲长此助之谓工夫之也且如今有人炼丹有文武火丹岂无火火猛则丹便走惟慢火常在炉中可使二三十年伏火之久然后养成得丹孟子养心之说即养气之喻必有事如心中有主人翁相似而勿正正即意也不可着意之谓

浩然之气恐即是血气而义理附在其中

此炼丹法未经炼时是朱砂已经炼后全是一粒火浩然之气是将义理炼成血气纯是一团义理何言附邪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孟子为养气设程门作养心法不知是何等工夫

孟子之所以不动心者以其善养气也所谓善养者以直养之而无害也直养者即集义之谓无害之者即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谓盖集义工夫缓则类于舍苗而不耘急则类于揠苗而助长若夫必有事焉则其心常自惺惺不少放下而勿正则又不当猛着力勿忘勿助长则既不失之缓亦不失之急惟孟子下工夫处有节度如此所以养成浩然之气而能以不动心要知集义乃养气之药料必有事焉四句乃固制之方法但孟子养气以养心其所成者止于集义工夫故话头稍麄程门转此话头为养心法养心以养气故其所事者乃持敬工夫而其说为细然其下工夫处亦不过如孟子之节度耳

昔闻先生说养气一段以配义勿正分以直养并勿害两段莫识其详

浩然之气工夫纲领只在以直养之无害所谓以直养者下文集义一段是所谓无害者下文必有事焉一段是养气犹炼丹集义处是丹之药料必有事焉四句是固制此药料者有好药料或固制不好反能害人此四句者犹文武火

持志还是敬否

持处便是敬

孟子言四端不言信程子云既有诚心为四端而信在其中

五行无土位位在四象之中五常无信位位在四端之中信者实有此者也实有此仁实有此义实有此礼智处即信也然四端不得信则不成四端所谓皷无当于五声五声不得不和水无当于五色五色不得不彰四端说

性是太极浑然之全体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万理而纲领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义礼智孔门未尝备言至孟子始备言之盖孔子之时性善之理素明虽不详着其说而其说自具至孟子时异端蠭起往往以性为不善孟子惧是理之不明而思有以明之茍但曰浑然本体则恐为无星之秤无寸之尺而终不足以晓天下于是别而言之界为四破而四端之说于是乎立盖四端之未发也性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间架不是笼统都是一物所以外边才动中边便应如赤子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隠之心形如蹴尔嘑尔之事感则义之理便应而羞恶之心形如过朝廷过宗庙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形如妍丑美恶之事感而智之理便应而是非之心形盖由其中间众理浑然各各分明故外边所遇随感随应所以四端之发各似面貌不同是以析而四之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灿然有条如此则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发也浑然全体之理无声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灿然有条如此盖是理之可验乃依然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本根而后有枝叶见其枝叶则知有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绪之发则可验故由其恻所以知其有是仁由其羞恶所以知其有是义由其恭敬是非所以知其有是礼智使其无是理于内何以有是端于外由其有是端于外所以知其有是理于内而不可诬也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是则孟子之言亦遡其情而逆知之耳仁义礼智既见得他界分分明又须知四者之中仁义是一个对立底闗键盖仁仁也而礼者则仁之着义义也而智者则义之藏犹春夏秋冬虽为四时然春夏皆阳之属也秋冬皆隂之属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是知天地之道不两则不能以立故端有四而立之两耳仁义虽对立而成两然仁实通乎四者之中盖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故仁者仁之本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节制智者仁之分别犹春夏秋冬虽不同而同出于春春则春之生夏则春之长秋则春之收冬则春之藏也自四而两自两而一则统之有宗会之有元矣故曰五行一隂阳隂阳一太极是天地之理固然也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盖冬者藏也所以终万物而始万物者也智有藏之义焉有终始之义焉是恻羞恶恭敬三者皆有可为之事而智则无事可为但分别其为是为非耳是以谓之藏也又恻隠羞恶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则有两面既别其所是又别其所非终始万物之象也故仁为四端之首而智则或终而或始犹元为四徳之长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循环不穷脗合无间程子所谓隂阳无端动静无始者此也

君子深造之以道

此道字非道徳之道晦翁所谓深造之方门也方门方法也如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勿忘勿助长之意不疾不徐之谓也以法度而深造之优而游之使自得之餍而饫之使自趣之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以下皆为学之効验耳左右逢原意最好左右有近意有不一处意学至于自得则理只在左右之近触处见本原此岂我带来道理亦只事事物物元有道理森然已具吾人自得之余取之而逢见之耳

过化存神如何

过化谓所经厯处便风闻而化存神谓所存主处便神妙不测如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之类本防只为王者本根盛大与伯者小补迥别不要作性理说

孟子一书何不言易

以运使而能问易于主簿以主簿而敢言运使不知易此皆知易之大者此程门公案孟子虽不言易观其变通知时处无处不是易

公孙丑问孟子加齐卿相由此伯王不异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不动心前辈作不动于卿相说程门说道公孙丑恐孟子当此事不去有所疑惧此何见而云耳

当将后面孟子答公孙丑语幷公孙丑问之言详之则程子之说真有所据若公孙丑问孟子动心于卿相孟子自将伯夷叔齐等人答之必不说及养勇道理布缕粟米力役以周礼一书观之是用其一缓其二否

周礼三者之征俱有但用之先后无可考便当以孟子之言为周礼

程子谓孟子有些英气又云英气甚害事不知孟子英气见于甚处又不知英气如何害事

说大人则藐之之类为英气英气是有芒角到圣人地位则浑无芒角今寻常柔善的人却须要些英气不是即奄奄泉下人矣

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愿详其防

孟子性善从源头上说及论情论才只是说善不论气质清浊厚薄是不备也诸子纷纷之说各自把气质分别便作天性防了其不明之失为害滋甚孔门性相近习相逺却说气质之性上论清浊至说上智下愚乃论得气清之十分厚者为上智气浊之十分薄者为下愚其间相近者乃是中人清浊在四六之间总起是三等气质此说乃是与孟子之说互相发明要知孔子只说气质之性孟子是说源头本然之性诸子只是把气质便作本然之性防错了

孟子全不论气质之性只论正性是其说犹未备若诸子浑不说得正性只论得气质之性则是不明大本矣所以程门必合而论之其说既备其理又明

何谓孔子集大成

成者乐之一终书所谓箫韶九成是也乐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若独奏一音则其一音自为始终此乐之小成也若八音幷奏始以大乐起终便以大乐终所谓合众小成而为一大成者此乐之大成也乐之小成大成若此孟子举此正欲喻三子之各极其偏而孔子之独备其全也且学问体要惟始之致知终之力行而已知之明则为智行之至则为性始之知止于一理而终止成于一理此三子也始之知兼夫众理而终之卒成于众理此夫子也吾观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栁下惠之和其始之知止于一理上见得透彻故其终之圣也止各成于一徳而已夫其止于一徳者彼各自以一徳为大矣以清为大者则以任为小以任为大者则以清为小以和为大者幷以清与任为小矣于是各以一徳自为始终亦由乐之一音自为起结所以为小成也孔子之大成岂外三子之圣而为圣耶亦曰集众小以成其大集众卑以成其髙集三子之清任和时出而用之所以备道全美而度越诸子亦犹八音并奏集诸小成而为大成也三子自乐于为大而不屑于小故卒成于小也孔子不恃其大而弃其小故能成其大也

仁义礼智之端与仁义礼智之实如何

端者端倪也物之绪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具太极浑全之体凡天地间千条万件精麄小大道理无不悉备其中纲目之大者有四故名之曰仁义礼智然其未发也则浑然而已寂然而已无声臭可闻无形迹可见果何从而知有四者之体亦就其端绪之发见者验之因其恻隠之情发见而知其中之有仁因其羞恶之情发见而知其中之有义因其辞譲之情发见而知其中之有礼因其是非之情发见而知其中之有智使其无是理于内则何以发是端于外由其有是端于外所以知其有是理于内譬之茧丝外有一条绪便知得内有一团丝若其无丝在内则绪何由而见于外孟子所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亦由其情之发见者善所以验其性之善也此恻隠羞恶辞譲是非之情所以为仁义礼智之端也

实者真实也对华而言也仁义礼智其用广大而切近真实之处则莫大于孝悌之道故仁民爱物皆仁也然此特仁之华耳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则爱亲乃仁之实也事君敬长皆义也然此特义之华耳义主于敬敬莫大于从兄则从兄乃义之实也吉凶军宾威仪品节皆礼也然此特礼之华耳节文此孝悌之道而行之则礼之实也辨白是非决择真伪皆智也然此特智之华耳知极此孝悌之道而不失则智之实也仁义礼智之用至大非孝悌便能尽得然其真实切近者则不过于孝悌之间譬之木焉有华有实实在所重华在所轻有子谓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者此实之谓也自古说性未尝备言至孟子方始备言盖其时异端并起性分之理不明往往以性为不善而莫之率故孟子于人不知不觉处提出恻隠羞恶是非辞譲之情使人验而知为仁义礼智之端于人日用常行处提出孝悌之事使人由而行而知为仁义礼智之实此皆前圣所未发而孟子发之其有功于后学者多矣

明道言舜发于畎亩之中至孙叔敖举于海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熟处如何

更尝变故多则阅义理之会熟熟谓义理与自家相便习如履吾室中

成徳达材之分如何

成徳如顔闵达材如由赐此指教者言成徳谓成其徳达材谓达其材随其浅深令各有所就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如何

讲学明理之后方能扩充以尽其性到尽性田地方是了当为人之理方于本来赋予自家底无少亏欠乃圣人极至之事毫发无遗憾处必如是而后与天无间故以至于命盖到此地位自家便做天命了更不须别说知命立命

人性本善气有清浊了然可见但未识才字头面如何程子谓才禀于气朱子谓才材质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意者才即材能人生出来便会做得尧舜初无上智下愚之分故愚于程子之说粗晓朱子则谓程子此说与孟子不同如何

才犹材质所以能为善能为恶者即此材质为之既是材质即带气禀上行故又言气质气质有清浊厚薄所以说善固是性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孟子把诸路头一齐截了谓性善才又善情又善恶从何处来诸家必欲究见恶之根柢则孟子之说容有未备故程子论性必兼气质言之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所以晦翁谓有异同

持其志无暴其气当两下工夫继此乃只言知言养气而不言持志者莫是养气即是持志举一隅可见

持志知言无暴其气本都是不动心工夫告子不动心法只是曰持其志更不理会养气亦不理会知言故孟子既言告子之失而自谓我之不动心却有此两节也夫学问之道既曰收放心矣而有所谓正心养心存心尽心不知如何头绪恁地多

存养专一即是收放心存养既熟则心得其正而全体昭融方可言尽心

春秋天子之事也夫子还有此意否

此谓圣人以王法绳诸侯所褒所贬皆是奉行王法即空言以寓行事与天子无异此圣人大用非孟子不能知胡氏传发明备矣

治人不治反其智然智所以辨是非也治人者岂止于辨是非乎

治谓人主临民必有明照之智方能服得人临民而民不服是自家明照不足也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告子曰食色性也二者之分如何

形色为性是引形气入道理中来食色为性是逐道理出形气外去霄壤之分

孟子曰久于齐非我志也三宿出昼犹以为速何哉

孟子之志不欲久居齐者知齐王之不足有为也孟子之心不忍速去齐者觊齐王之犹可有为也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盖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不知是经圣人删诗后降为国风耶抑黍离诸诗气象卑下有类于国风邪

雅诗多是王者朝会燕飨乐章或是公卿大臣规谏献纳之所作东迁以后朝廷既无制作公卿又无献纳故雅诗遂亡独有民俗歌谣其体制声节与列国之风同故止可谓之王风非圣人能降之也

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横渠先生云性性为能存神物物为能过化

性本清灵能性其性则本体之清灵具在而一尘不染故所存者神心本无物当应物只是因物于物使物各当物物去而心不与之俱往故所过者化

读孔子登泰山小鲁一章晦翁解难为水难为言以为犹人不可为众之意

仁不可为众言仁者难为众防有几多人众来到仁者面前皆使不得犹泰山之前难为山大海之前难为水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国家缺一不可况周礼之制亦皆取之于民而孟子曰用其一而缓其二晦翁乃有夏秋之辨夫秋夏之说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

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谷始收谷布缕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厯十四年应该赋敛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意矣

尧舜性之也汤武反之也有轻重否

二字虽不同然皆与性字相抝性之是生来自然如此身之是践履做得如此性之是不学自能反之是必学而后能

孟子说不当见诸侯又却不逺千里自来见梁惠齐宣

陈代问之公孙丑问之万章问之只争往见不往见召与不召所以见梁惠王史记以币聘则见齐宣未晓其义

持其志无暴其气当两下工夫继此只说知言与养气乃不兼言持志何也

孟子养气以集义为主所谓集义者以直养而无害耳是即持志之谓

孟子答彭更之问其于食志食功之说皆所不取然食功食志皆非待士之礼处

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则食之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此是一章归宿处孟子所以传食诸侯不以为泰者以其有明道之功耳

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集注谓不熟反不如他道之有成不知他道指何物而言

他道如百工众技百家诸子皆是深言仁之不可不熟耳

尽心知性存心养性上是知工夫下是行工夫然上一节知性在先尽心在后下一节存心在先养性在后何也

知性即穷理格物之学是工夫最先者尽心即大学知至境界存心即诚意正心之谓养性在中矣非存心外别有所谓养性工夫故养性在存心下

必有事焉而勿正孟子本为养气设程门乃转作养心法

孟子一书持敬工夫少如此二句最为细宻然其用处亦只施于养气其所谓事者只指义直而言大槩工夫较麄些所谓孟子有英气谓此程门爱此二句故借转作敬用

圣人不思而中谓明睿所照万物森然而无所逃初不待攷索而得然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何耶

据圣人地位可以不思可以不勉可以不学然圣如尧舜愈兢兢业业何曾谓我自圣来此人心所以不死天理所以常行圣人为人立极处为有此心

立命正命知命之辨

立命谓不惑于短长之数但当修身以俟正命谓尽其道而死不死于非命如杀身成仁亦是尽道知命谓知许多道理

孟子道性善先儒又谓善固是性恶亦谓之性何如

孟子专说义理之性诸子专说气禀之性专说义理则恶无所归是论性不论气孟子之说为未备专说气禀则善无所别是论气不论性诸子之论为不明程子兼质论性

夫子贤于尧舜逺矣何处见

衣于斯食于斯寝且处于斯终身由而不自知夫子之功所以与天长地久虽尧舜不能与也

孟子通五经又不知所遗者何经

孟子亦不见周礼故说班爵禄处与周礼别

何以夏后氏五十而贡

夏商若同是井田则皆八家同为一井但田有多寡耳夏之井则为五十亩者九其中五十亩为公田商之井则为七十亩者九其中七十亩为公田此以周井田法约之但孟子言唯助为有公田贡则什取其一即是夏之贡不井但于五十亩之中抽十之一以供贡商之助则井却于七十亩之外别取公田之什一以输官周之彻既是井田则亦于百亩之外以公田之入供官余说甚长非可以立谈尽

既是持其志无暴其气当两下工夫继此说知言养气而不说持志何邪

集义便是持志孟子细宻工夫如此不肯下一敬字所以先儒谓孟子才髙难学学之无依据不得如顔子亲切者此也

庾公之斯一段集注云虽存私恩犹害公义君子于此时何以处之

若论王事则见君而不见师所以去金发矢犹是一夫之小徳比于一飰之恩耳

齐景公说晏子之对是以自责省民兴发补不足齐景公始知此意而为之未足为至也而遂有君臣相悦之乐若晏子者既告其观游之事于始至此乃不复有警戒之言未知是否

须防他相悦者是何等事作乐者是何等语臣规谏而君聴从异乎人之相悦矣其乐诗曰畜君何尤尤异乎人之乐

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如何

大人则道全识周贯万变而不胶于其迹故无此蔽学未到大人变通处则必胶于陈迹

孟子称乡党莫如齿周家党正饮酒之礼三命而不齿则有时乎不用齿矣

古人行礼毫厘必计惟一命之士卑例与乡党序齿再命稍崇只与父族序齿已不行于乡党矣三命为大夫加尊矣虽父族不可以齿论也于是有庶子尊东之礼则别为拐位庶可不使贵者杂处乱齿乃是尊齿处且两不相妨也

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得罪谓非理致怨所谓不得罪者谓合正理而不致怨于人非曲法以奉之也大家人心所系义理服得大家则人心归之矣

士无世官如周之太史如何却世守其官久而为氏其业如百工然世守其业何也

如宗祝卜史古人率是世官至有子孙为姓氏者盖此等事非人所通习不嫌于世守

春秋明尊王之法孟子乃专以王道与列国言曾无一语及于周室毋乃周至此时决不可以有为邪然君子表微天下大分要不可一日泯也有他说否

此是孔孟灼见天心以天自处周有一日天命便当为周文王孔子是也一日天命去周便当为周武王孟子是也请详集注

木钟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