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吴甲,贾黔中,尝与黔人之女私。女曰:“郎家距此数千里,一旦远归,别选淑配,妾如残秋败叶矣!”甲曰:“某虽归,必旋来,谋与卿偕老,何乃出此言”女转呜咽。甲亦怆然,无以慰谕之,乃曰:“卿不信,立誓可乎?”女颔之。地有三官庙,神素灵显。共诣庙,焚香矢之,曰:“男某女某,为结私缘,愿偕佳偶。千里同心,九原共穴。有渝此盟,神明殛之!”

既立誓,情好愈笃,将图偕奔。女曰:“无庸也。君乡人客黔中,与妾父善者不下十馀人。妾父素重君,若因乡人为蹇修,致礼而求娶,其谁曰不然又何必以迁贿之行,为人吱笑哉”甲曰:“甚善。然顷得严君手谕,令某暂回,以慰思念,某不敢违。计往返不及期年。某更得衔父命而通姻好,不亦善乎”女然之。

临行之前夕,谓甲曰,“始终之盟,固不忒矣。但早至一日,则多受一日之赐,若稽以岁月,将有子晰委禽之衅,妾虽捐骨泥沙,其如三生饮恨何”甲曰,“吾己寓意乡人为某斧柯,当无他虞。某亦克期至矣。”洒泪而别。

既归,甲父为聘封氏女,甲不能违。已复得黔中乡人书,言为君议昏某翁,可不辱命,但当速来完其好事。甲素畏父严,不敢以闻,进退狼狈,而背誓之念遂决,不复税黔中之驾矣。

将逆女于封氏,先三日,召屠者割牲,将告祖庙。忽有三人从南来,形表伟异,遽夺屑者刀,擒甲而割其阴,掷于地而去。旁人奔救,不及也。甲既阉,昏绝数四,傅药半年,乃能起。亲迎不果,封氏之女亦别蘸焉。

后父母物故,家道凋落,甲以腐疾不任远商。年六十馀,遂至乞食。尝挈瓢来余族,儿童见之,无不诮谑。寻以创发死。

非非子曰:桑濮之行,君子所耻。然始之以情,继之以礼,终之以义,虽不可训,犹有取焉。若唐元九所为《会真记》,始乱终弃,饰曰补过,幸崔氏寡廉鲜耻,转眼怜人,不然,璧之破也,岂能再璞崔氏之过,又将焉补忍人之言何其佞也!而人不之非,神莫之殛,甚矣其漏网矣,于甲也又何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