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屠者娶一妇,貌奇丑,蓬发历齿,睇鼻深目,面颟顸而黑色,肩高于项,左后耸而右前垂,腹睬大如瓜,腰以下肉肬坟起者三四寸,足复蹙行,步蹒跚。颇好涂饰。见者莫不辟易,而屠者爱之不啻毛嫱,郑袖也.

有戏问之者,曰:“何子钟情之深也”屠者曰:“吾每夜于俙帷中,微灯闪烁之际,则殊见为丽人,蛾眉巧笑,鬓颊多姿,令人猿马大动.既与合体,并觉纤腰一握,肌理细腻,两股之间有香气袭袭扑人,不禁神骨之俱解也.怪以问妇,妇亦不自知.间或持烛就照之,即亦无异其本形,而去烛则复如是。以是爱之而忘其丑。”闻者不信,传为笑噱,群谓天下固有如是之溺于淫者,面复饰此说以诳人也.

屠者无以明其言,大恚愤,乃日引乡里诸恶少入其室,令历试之.果如所谓.于是欲淫其妻者故言不信,屠者便令与宿焉.所交几遍一邑,不啻名娼矣。

一日方寝,有人自床头谓之曰:“尔家合为娼,惧无以致客,故吾为尔妇易形.吾乃樊黑黑也,今去矣。”言讫,寂无所见.

而视其帷中之妇,丑态毕露矣。屠者憎其形,一夜三四起,不能寐。久之,遂别榻焉。向时往来其家者,至是皆绝迹。

非非子曰:美恶之无定也久矣,矧屠贾恶少之目哉苟眉下不嵌慧珠,其不看丹成碧也几希矣,何必易形不然,登徒子之好色又何以称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