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部·访问

  王者作民父母富有寰海念九围之至广当万机之。且繁。若非明四目达四聪询於刍荛延夫隽造或西清之燕或宣室之论思博采风谣广求民瘼则何以察牧守之廉浊览古今之废兴究洪范之旨以叙彝伦探治化之典以益神智加夫纳谠议为治平之本诫谄谀乃丧乱之源俾上心繇是下浃下情得以上通靡不繇斯道也。《书》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盖百王之攸戒者矣。

  舜好问而好察迩言(迩近也。近言而善易以进人察察而用也。)。

  周武王既克殷访箕子曰:於乎!维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天不言而默定下民助合其居使有常生之资也。)我不知其尝伦攸叙(言我不知天所以定民之常道次序何繇)箕子对曰:在昔鲧湮洪水汨陈其五行(湮塞汨乱也。治水失道是乱陈五行)帝乃震怒不异洪范九畴彝伦攸斁(帝天也。天以鲧如是乃震动其威怒不与天道大法九类言王问所繇败也。)鲧则殛死禹乃嗣兴(春秋《传》曰:舜之诛也。殛鲧其举也。兴禹)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彝伦攸叙(天与禹雒出书也。神龟负文而出列於背有数至於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

  成王问政於尹逸曰:吾何德之行(尹佚史佚也。)而民亲其上对曰:使之时而敬顺之王曰:其度安至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王曰:惧哉!王人乎!尹逸曰:天地之间四海之内善之则吾畜也。不善则吾雠也。昔夏商之时臣反雠桀纣而臣汤武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而归神农(伏羲神农之间有共工宿沙霸天下者也。)此世之所明知也。如何其无惧也。

  汉景帝时袁盎为吴相病免虽居家帝时使人问筹策武帝时鲁人申公见帝帝问以治乱之事申公已八十馀老对曰: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

  董仲舒为江都相废在家朝廷如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其家而问之其对皆有法。

  宣帝时赵充国为右将军罢就第朝廷每有四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策焉。

  元帝时京房为郎永光建昭间西羌反日蚀。又久眚亡光阴雾不精(精谓日光不清明也。)房先言其将然屡中天子悦之数召见问房。

  武帝建始三年冬日食地震同日俱发诏举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帝特复问太常丞谷永永对曰:日食地震皇后贵妾专宠所致後永为凉州刺史当之部时有黑龙见东莱帝使尚书问永受所欲言元延元年永为北地太守时有灾异尤数永当之官帝使卫尉淳于长受永所欲言。

  後汉光武数引公卿郎将列於禁坐(禁坐犹御坐也。)广求民瘼观纳风谣。又尝召见诸郡计风土及前後守令能否蜀郡计掾樊显进曰:渔阳太守张堪昔在蜀郡其仁以惠下威能讨奸前公孙述破时珍宝山积卷握之物足富十世而堪去职之日乘折辕车布被囊而已帝闻良久叹息拜鱼复长(鱼复县属巴郡)。

  张纯为五官中郎将明习故事建武初每有疑议辄以精谓日光清明也。访纯後兼虎贲中郎将数被引见一日或至数四范升为博士数诏引见每有大议辄访问。

  明帝时窦固代魏应为大鸿胪帝以其晓习边事每被访问。

  杨仁补北宫卫士令明帝引见问当世政迹仁对以宽和任贤抑除骄戚为先。

  顺帝时杨厚为侍中特蒙引见访以时政。

  桓帝时刘涉河间栾城人为侍中虎贲中郎桓帝以涉宗室之贤特加敬异每有疑事尝密谘问之。

  魏文帝时臧霸为执金吾位特进每有军事尝谘访焉。

  王肃为秘书监明帝尝问曰:汉桓帝时白马令李€上书言帝者谛也。是帝欲不谛当何得不死肃对曰:但为言失逆顺之节原其本意皆欲尽心念存补国。且帝者之威过於雷霆杀一匹夫无异蝼蚁宽而宥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广德宇於天下故臣以为杀之未必为是也。帝。又问司马迁以受刑之故内怀隐切著《史记》非贬孝武令人切齿对曰:司马迁记事不虚美不隐恶刘向扬雄服其善记事有良史之才谓之实录汉武帝闻其《史记》取孝景及已本纪览之,於是大怒削而投之於今此两纪有录无书後遭李陵事遂下迁蚕室此为隐切在孝武而不在於史迁也。高堂隆为侍中领太史令崇华殿灾明帝诏问隆此何咎於礼宁有祈禳之义乎!对曰:夫灾变之发皆所以明教诫也。惟率礼修德可以胜之《易传》曰:上不俭下不节孽火烧其室。又曰:君高其室天火为灾此人君苟餙宫室不知百姓空竭故天应之以旱火从高殿上起也。上天降鉴故谴告陛下宜增崇人道以答天意昔太戊有桑生於朝武丁有雊雉登於鼎皆闻灾恐惧侧身修德三年之後远夷朝贡故号曰:中宗高宗此则前代之明鉴也。今案旧占灾火之发皆以台榭宫室为诫然今宫室之所以尤广者实繇宫人猥多之故宜简择留其淑懿如周之制罢省其馀此则祖乙之所以训高宗高宗之所以享远号也。诏问隆吾闻汉武帝时柏梁灾而大起宫殿以厌之其义云:何隆对曰:臣闻西京柏梁既灾越巫陈方建章是经以厌火祥乃夷越之巫所为非圣贤之明训也。五行志曰:柏梁灾其後有江充巫蛊卫太子之事如志之言越巫建章无所厌也。孔子曰:灾者修德应行精相感以戒人君是以圣主睹灾责躬退而修德以消复之今宜罢散民役宫室之制务从约节内足以待风雨外足以讲礼仪清扫所灾之处不敢於此有所立作箑莆嘉禾必生此地以报陛下恭之德,岂可疲民之力竭民之财实非所以致符瑞而怀远人也。帝遂复崇华殿时郡国有九龙见故改曰:九龙殿陵霄阙始构有鹊巢其上帝以问隆对曰:诗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今兴宫室起陵霄阙而鹊巢之此宫室未成不得居之象也。天意。若曰:宫室未成将有他姓制御之斯乃上天之戒也。夫天道无亲惟与善人不可不深防不可不深虑夏商之季皆继体也。不钦承上天之明命惟谗谄是从废德欲故其亡也。忽焉太戊武丁睹灾竦惧祗承天戒故其兴也。勃焉今。若休罢百役俭以足用增崇德政动遵帝制则除普天之所患兴兆民之所利三王可四五帝可六岂惟殷宗转祸为福而已哉!臣备腹心苟可以繁祉圣躬安存社稷臣虽灰身破族犹生之年也。岂惮忤逆之灾而令陛下不闻至言乎!,於是帝改容动色。

  晋武帝时曹志为国子博士(志陈思王植子)帝尝阅六代论问志曰:是卿先王所作邪志对曰:先王有手所作目录请归寻按还奏曰:按录无此帝曰:谁作志曰:以臣所闻是臣族父冏所作以先王文高名著欲令书传於後是以假帝曰:古来亦多有是顾谓公卿曰:父子证明足以为审自今已後可无复疑。

  郑默为散骑常侍武帝问以政事对曰:劝稼穑务农桑为国之具选人得才济世之道居官久职政事之宜明慎黜陟劝戒之繇崇尚儒素化道之本如此而已矣。帝志陈思王植子善之。

  明帝时侍中王导侍坐帝问前世所以得天下导乃陈帝创业之始及文帝末高贵乡公事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穆帝时虞喜博学累以博士常侍徵不就永和初有司奏称十月殷祭京兆府君当迁祧室征西川三府君初毁主内外博议不能决时喜在会稽朝廷遣就喜谘访焉。

  後魏道武时李先为博士帝问先曰:天下何者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对曰:唯有经书三皇五帝治化之典可以补王者神智。又问曰:天下书籍凡有几何朕欲集之如何可备对曰:伏羲创制帝王相承以至於今世传国记天之秘纬不可计数陛下诚欲集之严制天下诸州郡县搜索备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难帝,於是班制天下经籍稍集。

  崔玄伯为黄门侍郎道武幸邺历问故事於玄伯应对。若流帝善之帝。又引问古今旧事王者制度治世之则玄伯陈古人亦或讥作者之体及明君贤臣往代废兴之繇甚合帝意。

  孝文太和十三年二月庚子引诸臣访政道得失损益之宜。

  李冲为南部尚书时议礼仪议律令润餙辞旨刊定轻重孝文虽自下笔无不访决焉。

  高为秘书令孝文从容问曰:比水旱不调五不熟何以止灾而致丰稔对曰:昔尧汤之运不能去阳九之会陛下道同前圣如其小旱何但当旌贤佐政敬授民时则灾自消禳矣。又问止盗之方曰:昔宋均树德猛兽不过其乡卓茂善教蝗虫不入其境彼盗贼者人也。苟训之有方宁不易息当须守宰贞良则盗止矣。

  韩显宗为中书侍郎後与员外郎崔逸等参定朝仪孝文曾诏诸官曰:自近代已来高卑出身皆有常分朕意一以为可复以为不可宜相与量之李冲对曰:未审上古已来置官列位为欲为膏梁子弟为欲益治赞时帝曰:自然为治冲曰:若欲为治陛下今日何为专崇门品不有拨才之诏帝曰:苟有殊人之伎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门假使无当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纯笃朕是以用之冲曰:傅吕望,岂可以门地见举帝曰:如此济世者希秘书令李彪曰:师旅寡少未足为援意有所怀不敢尽言於圣日陛下。若专以门地不审鲁之三卿孰。若四科帝曰:犹如向解显宗进曰:陛下光宅雒邑百礼惟新国之典章指此一选臣既学识浮浅不能援引古今以证此议。且以国事论不审侍中秘书监令之子必为秘书郎顷来为监令者子皆可为不帝曰:卿何不论当世膏腴为监令者显宗曰:陛下以物不可类不应以贵承贵以贱袭贱帝曰:若有高明卓尔才具超出者朕亦不拘此例後为本州中正。

  後周武帝时于翼为安州总管建德四年帝将东伐朝中未有知者遣纳言卢韫等前後乘驿三诣翼问策焉翼赞成之。

  唐太宗贞观元年闰三月壬申帝谓萧曰:朕少好弓矢自谓能尽其妙近得良弓十数以示弓工弓工乃曰:皆非良材也。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弓虽刚劲而遣箭不直非良弓也。朕始悟焉朕以弧矢定四方用弓多矣。而有天下日浅为治之意固未及弓弓犹失之何况於治乎!自是亟延老问之政术京官五品已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延与语询访外事务知百姓疾苦政教之得失焉丙子太子少保李纲进谒帝以其年老令在左右扶之命与同坐访以致治安民之道纲对曰:伏见陛下德化天下既就平老臣愚浅诚无所及帝固问之因言曰:假臣三两日当更奏上。

  十二年九月帝顾谓侍臣曰:帝王之业也。草创与守文孰难司空房玄龄进对曰:天地草昧群雄竞起攻破乃平战胜乃克繇此言之草创为难至如守文惟在心耳心。若行善何难之云:侍中魏徵对曰:帝王之起必承衰乱覆灭昏狡百姓乐推四海归命天授人与翻为不难然既得之後志趣骄逸百姓乐静而行役不休百姓凋残而役务不息有国之弊尝繇是起以斯而言守文为难帝曰:昔房玄龄从我定天下备尝辛苦出万死而遇一生所以见草创之难也。魏徵日与我安天下虑生骄逸之端必陷危亡之地所以见守文之难也。今草创之难既已往矣。守文之难者当思与公等慎之玄龄等拜手曰:陛下发德音臣等不胜欣庆。

  十五年二月帝谓侍臣曰:守天下难易魏徵曰:甚难帝曰:任贤能受谏诤即可何谓为难徵曰:自古帝王在忧危之间则任贤受谏及至安乐心怀宽怠恃安乐而欲宽怠言事者唯令兢惧安而能惧,岂不为难九月癸酉诏集刺史以上升殿亲问之曰:卿等在州何以抚教定州刺史薛献对曰:老者国家所敬臣每存恤之少者国家所养臣每劝戒之田畴虽荒渐加垦辟礼义既行产业咸振此皆禀之圣化非臣等之力帝曰:如公之所奏足称循良清净为政朕所望於公等也。

  十月帝问特进魏徵曰:朕为人主仰止前烈至於积德累仁丰功厚利四者帝王以为称首朕皆,庶几自勉之苦不能自见不知於朕之身何等为优徵曰:德仁功利陛下兼而有之然内平祸乱外除戎狄是陛下之功安堵黎元各有生业是陛下之利繇此言之功利居多耳。

  十六年八月丁酉帝谓侍臣曰:当今国家何等最急各为我言之中书侍郎岑文本曰:传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繇斯而言礼也。为急。

  高宗永徽五年四月帝问侍臣曰:隋炀帝既承文帝之後人心已定遂尔狼狈当时朝臣亦有谏不太尉无忌对曰:当时亦有谏者炀帝不能用向扬州日有两人谏并极法帝。又问曰:三品以上亦有谏者不无忌对曰:三品纵有谏诤外人多不知苏威献五子之歌亦为极谏遂三叶除名至如宇文述等既见宠佞拒谏末年全无敢言者化及反後杀虞世基裴蕴责其不谏蕴对化及曰:公先人好佞故谏不行耳此是天将废隋长其为恶故不谏以至于亡帝嗟久之。

  显庆元年四月帝谓侍臣曰:驭下之道前王深以为难朕思育黎庶计古先帝王应有其要公等可思此术为我具论之中书令来济对曰:臣闻齐桓公出游见一饥寒老人命食之老人曰:请遗天下食公遣遗衣老人曰:请遗天下衣桓公曰:府库有限安能周及老人曰:君能春不夺农时人即有食夏不夺桑务人即足衣繇此言之省其徭役人自安矣。近者为山东役丁年别有数万人将烦扰取庸雇人复恐非宜臣望量事遣之天下幸甚帝从之。

  三年十月帝因於古长安城游览问侍臣曰:朕观故城旧基宫室似与百姓杂居自秦汉已来几侍中许敬宗对曰:秦都咸阳郭邑连跨渭水故云:渭水贯都以象天河至汉惠帝始筑此城其後苻坚姚苌後周并都之帝。又问昆明池是汉武帝何年中开凿敬宗对曰:武帝遣使通西南夷而为昆明滇池所闭欲伐昆明国故因镐之旧泽以穿池用习水战元狩三年事也。帝因令敬宗与弘文学士具检秦汉已来历代宫室处所以奏其年代。

  麟德二年三月帝谓侍臣曰:吾闻隋炀帝巡游无度志在华侈不忧人力供顿之外献食者多州县官人更相夸尚所进之馀埋之於野此事虚实炀帝亦颇知乎!许敬宗曰:隋时李安期家有一孔雀卵遂贵买以充献食自此竞觅珍奇无所爱[A092]。

  咸亨三年四月帝问中书令阎立本黄门侍郎郝处俊伊尹负鼎俎于汤应是补缉时政不铸鼎所缘复在何国将为国之重器历代传宝立本以古义对。

  玄宗开元五年正月将幸东都而太庙屋坏帝召宋苏问其故等奏言陛下三年之制未毕诚不可行幸。且停幸东都帝。又召姚崇问曰:朕临发京邑太庙无故摧坏恐神灵诫以东行不便邪崇对曰:太庙殿屋本是苻坚时所造隋文帝创立新都移宇文庙故殿造此庙国家。又因隋旧制岁月滋深朽蠹而毁山有朽坏尚不免摧既久来枯木合时摧折偶与行期相会不是缘行乃摧以臣愚见旧庙既朽烂不堪修理望移神主於太极殿安置更改造新殿以申诚敬车驾依前径发帝曰:卿言正合朕意乃幸东都。

  天宝二年十一月天下诸州朝集使见於温泉宫敕曰:古者诸侯岁时朝觐将以陈其政理用申卿等受委亲民远来会计经途冒涉曾并安好朕每忧勤念兹黎庶悯其徭役未遑流寓莫归是以当宁兴叹中宵忘寝永言共理实冀分忧凡有百姓及鳏寡孤独并乏绝之户征镇之家凡可矜恤卿等此来。若何为养今年稼穑大率少似不丰闾阎之间有贮积否至於百姓间事朕欲委曲尽闻卿等远来疲劳卒难备对。且听寻亲知续当序进以问风化。

  代宗宝应元年十月元帅雍王帅师东讨帝御延英殿大会南北军诸将问以东征之事帝曰:安不忘危前王所戒脱有不利卿等以为何如诸将咸曰:睿谋先定军必大捷帝曰:逆竖负恩灭义残害生人宗庙之灵亦宜授首以朕薄德敢望殊勋所赖一二爪牙共成功业居安之虑祗畏良深卿等并蕴将略岂无所见开府仪同三司管崇嗣进曰:元帅亲征回纥助我保有万胜愿陛下勿以为忧帝曰:是何言哉!卿固未足以论右金吾大将军薛景先进曰:臣素无略傥或退衄臣愿募勇士一二万人摧锋先死耳帝曰:忠壮之言也。卿昔凤翔之功何尝一日忘之左金吾大将军长孙全绪进曰:陛下忧深谋远询于刍荛臣愚以为贼。若出城交战破之必矣。若入河阳城不得与战回纥不晓攻城相持旬月则恐离贰须先为之图何者贼已受围官军。且休养士卒张势以守之,或以交锋贼自然退陈留援绝河北气沮乃分命光弼等军南取汴州抱玉等军往收河北不出旬日必捷书继至是先断其手足也。然後纵间城中元恶之与胁从必相疑贰则殄灭之势固可知也。帝曰:卿言甚善可条以进来遂命同关陕太等州军戒严。

  德宗贞元中张建封为徐泗濠等州节度来朝京师时诏书务免百姓诸色逋欠钱物等帝以问建封奏曰:凡逋欠钱物皆是累年积月无可徵收今虽下此诏百姓亦无裨益时河东节度李说华州刺史卢徵皆中风疾口不能言足不能行但信左右胥吏以为政建封皆奏之帝嘉焉。

  宪宗元和二年七月谓宰臣曰:当今政教所施何者为急李吉甫对曰:为政所急谅非一端自非事举其中固不可臻於至理然国以人为本亲人之任莫先牧宰系一方。若廉察得人委之临列群臣承式政化自宣苟或非才为蠹实甚繇是而言观察刺史之任为切自昔唐虞三载考绩三考黜陟故得久於其事风化可成而末代命官多轻外任选授之际意存沙汰委以藩部自然非才刺史数广益非选择加以更代促遽人无安志迎送之费竭耗不供此最为弊圣虑所及实穷政本伏望慎守良制改革前失则四海蒙福人无苟。且之心矣。帝深然之。

  三年十一月帝问宰臣为理之要裴对曰:先正其心帝深然之。

  六年三月帝谓宰臣曰:为政宽急何先权德舆对曰:圣王设刑法本以佐德化期於无刑仲尼有云:政宽则民慢慢则纟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古人有云: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圣贤折狱众疑之罪与五刑之疑皆赦是以有流宥之典有金赎之制所贵导德齐礼不务威刑秦任法律视人如草芥及赵高傅胡亥教以刑法不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即位未几天下大溃汉兴高祖除秦苛制与人约法三章文景二帝恭俭爱人始蠲去肉刑恻隐之教洽于人心当时风俗敦朴公卿耻言人过刑狱衰息国家自高祖革隋以宽代虐及太宗文皇帝大圣至仁见明堂图始禁鞭背之制列圣承遵德厚成俗是以虽天宝季年大盗连起以及建中河朔悖乱皆坐自擒灭人心归於本朝此诚厚下感恩之所致也。帝曰:朕尝读贞观政要见太宗文皇帝立言行事动本至仁当时四海欣戴以致平後代虽有拒命之臣不能动众实宽仁所致诚符公等之言也。此既为政大本当与公等同心务之德舆等拜贺而出。

  七年二月癸巳帝谓宰臣曰:卜筮之事圣贤亦固言之然当时习者或中或否闻近俗尤崇此术何也。李绛对曰:臣闻古先圣王设卜筮者盖以畏天命不敢专是以将有为有行或有大疑必先谋及於心及卿士及庶人然後卜筮五者皆从谓之大同三从二逆亦可兴事盖以参考天人用彰大顺。又以聪明英爽不贰以典司之令蓍龟必以诚既得象。又究以极数参诸人谋然後能中故卜筮可以示人不可以助於教虞书所谓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叶从明先诚也。春秋《左氏传》述穆姜将之东宫史卜之曰:吉姜自谂之曰:卤竟如其言明实不与兆协也。语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明黩神也。必卜至诚应顺之事而聪明精微者执之然後能至焉末俗浮伪幸以徼福正行虑危邪谋觊胜持疑昏惑谓小数能决之而愚夫愚妇假时日鬼神者欲利欺诈参之见闻用以刺射小近之事举众神而异之繇是风俗近巫流荡忘返此诚弊俗也。圣所及实辨邪源但存而不论弊斯息矣。且《传》曰:吉卤繇人《书》曰:惠迪吉从逆卤如影响。又曰:天道福善祸淫《易》曰: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自天之吉无不利视履考祥休咎可知矣。岂候愚人小数欺诞之说以邀无妄之福乎!上深然其言。

  九年九月己亥帝谓宰臣曰:朕顷在藩邸常见侍读言及建中岁朱霑盗据宫阙德宗皇帝播迁梁汉累月艰危銮舆乃复每用追愤至今不忘然未言贼臣兆乱之繇卿等详记之否李吉甫对曰:德宗皇帝建中之初躬行慈俭首任崔甫为宰相推诚付动遵正道损乘舆车服减太官常膳罢奇巧鹰犬之贡外国献驯象以为劳费伤物之性放之於江泽听览万机孜孜不怠於时四方企望至理及甫殁而继其任者或非其人忠诤不闻小人乘间邀功求便以苟媚当时以为河朔未宾宜用力取甘言先入主听致惑是时讨李希烈物力已耗赵赞司国计纤琐削急曾无远虑以为国用不足宜赋取於下以资军蓄与谏官陈京等更陈计策赞请税京师居人室宅据其间架差等计入陈京。又请籍列肆商贾资产以分数借之宰相同为欺同遂行其计及诏出之後中外沸腾人怀怨诽时。又配王公已下及常在方镇之家僮及马以助征行公私嚣然矣。朱霑前自范阳入觐已尝历陇州节度统卒备边此际初罢镇在京素蓄奸谋。又窥时病建中四年十月诏徵泾原兵数千东讨希烈使姚令言主之军次川有司供顿当肉食皆给蔬菜兵士素惮东征。又怨刻薄遂偶语窃忿渐至喧呼令言号令止之众。又不听遂弯弓射令言不中令言驰入上变而乱军遂斩关鼓讠入城德宗闻难作遽以数百骑与顺宗西趣奉天京师震骇而乱军迎霑称尊号公卿已下狼狈奔赴行在为贼屠戮或累日不食既达奉天贼霑遂自县城€梯地道百端竞作赖浑为将设拒而李怀光自河朔拥兵数万来援贼乃解围而怀光。又以势逼自疑旋肆鬼言德宗惧其与贼通谋一夕赴梁汉以深阻自固明年五月李晟自渭桥收京师舆驾乃旋山东诸将闻京师乱各还军而希烈益炽怀光。又据河中叛岁馀乃剪灭于时天下至危略无宁处因之蝗虫为灾斗米至一千二百人或相食饥旱之灾於此为甚德宗乃下哀痛之诏责躬谕众人心稍安徵其乱阶实繇轻用兵。又信小人剥下之言以至危乱古人譬兵犹火不戢自焚。又曰: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使之为国家灾害并至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诚以其为上敛怨也。陛下为理励精深究理道追念前朝之失用为元龟居安思危实天下幸甚帝嗟叹数四称陈京赵赞为贼臣者久之。

  十一年正月以淮西久宿兵诏宰臣集百寮议今用兵已久利害相半不知进兵攻讨退兵固守至於赦宥合有良规直言可行不必引古亦欲观卿士才用宜各具议状以闻。

  十三年六月甲寅集文武百寮于中书敕李师道潜包逆心伪陈诚恳缘自淮西用兵已後愆[C260]屡起累有疏陈请舍凶逆阴通信使数致帛书。又逆党訾嘉珍等翻取凶徒谋烧雒邑中使李重秀宣谕到本道。又纵官健凌暴况。又闻近去十年六月伤害宰辅之事端本实启潜谋凡此罪名皆当不赦师道自知过咎难掩群言累遣崔承宠王玄同将表请令长子入侍兼献沂密海三州今忽翻然尽变前意应所陈列无非妄言其师道并军将健儿表共三道语颇悖慢宜出宣示遂命百寮议可征可赦以闻。

  十四年三月帝谓宰臣曰:听受之间大是难事推诚选任谓所任委者必合悉心及至临事亦闻皆有颇曲朕临御已来岁月渐久虽不明不敏然见物理渐详每欲於事察审比令学士编录古今疑谤相类者成一书昨已披阅见暧昧似是之事颇为鉴戒崔群等奏曰:无情曲直辨之实难孔子所谓众好之众恶之必察焉诚以巧言浸润微昧难觉故古之鞫狱皆五听三讯虑其冤诬择贤任之严法断之使人务诚直理归公正则亦何繇致蔽伪也。陛下览古今惑听之说以广聪明鉴往慎来实天下幸甚。

  穆宗长庆元年正月帝飨太庙礼毕复斋於郊坛行宫出朱雀门命宰臣行驰道中以备顾问。

  八月帝谓宰臣曰:国家贞观中致理和平盖太宗文皇帝躬行至德以启王业及至开元累有内难玄宗临御兴复不易而一朝声名最盛历年最久何以致之也。崔植对曰:前代创业之君多起自民间知百姓疾苦初致丕业皆能励精太宗皇帝。又特禀上圣之资同符尧舜是以贞观一朝四海宁泰。又有房玄龄杜如晦魏徵王之辈为辅佐股肱动得直言事无不理主圣臣贤固当如此玄宗虽守文继体常经天后朝夕危惧久遘危难开元初得宋姚崇委之为政此二人皆上才正直动必推公。又每尽忠言致君於道尝自写尚书无逸一篇为图以献玄宗置之内殿出入观省咸记在心每叹古人至言後代莫及故任贤戒欲朝夕孜孜开元之末因无逸图损坏始以山水图代之自後既无座右箴规。又奸臣用事希恩养育讫于天宝实兆乱萌建中初德宗皇帝尝问先臣开元天宝间事先臣具以此事陈奏臣在童即闻其说信知古人以韦弦作戒其益弘多陛下既留神思理伏望亦以无逸为元龟则天下幸甚帝深善其言。

  十一月帝谓宰臣曰:前史称汉文帝惜十家之产而罢露台。又云:身衣弋绨履革舄集上书囊以为殿帷何太俭也。信有此乎!崔植对曰:良史所记必非妄言汉兴承亡秦暴酷之後项氏战争之馀海内诎生人劳疲汉文仁明之主起自代邸知稼穑之艰难是以即位之後躬行俭约继以景帝亦遵此风繇是海内之人咸乐其生家给户足迨至武帝公私殷富用能出师征伐威行四方钱至贯朽粟至红腐上下侈靡资用复竭末年税及舟车人不聊生户口减半乃下哀痛之诏封丞相为富民侯史皆记之固是实事。且蚕耕之勤出自人力用之无节何繇以致富强据武帝嗣位之初物力丰殷前代无比固当因文帝俭约之致也。帝曰:卿言善但患行之为难耳。

  二年帝谓兵部侍郎薛放曰:为学经史何先放对曰:经者古先圣人至言多仲尼所发明皆天人之至理诚万代不刊之典也。史则历记成败杂书善恶各录当时之事亦足以鉴其兴亡然得失相参是非无所准的固不可与六籍为比伦也。帝曰:六经所上不一志学之士白首不能尽道如何得其意要乎!对曰:《论语》者六经之华孝经者人伦之本穷理之要真可为圣人至言是以汉朝《论语》首列学官光武令虎贲之士皆习孝经弦宗亲为孝经注解皆使当时大理四海久安盖人知孝慈气感和乐之所致也。帝曰:圣人谓孝经为至德要道其信然矣。

  太宗即位召见太子太傅赵宗儒访以理道对曰:尧舜之化慈俭而已陛下守而勿失帝嘉纳之

  开成元年五月乙卯帝御紫宸殿问宰臣曰:为政之道自古所难李石对曰:朝廷法令行即理臣闻文王陟降在上陛下推赤诚上达于天何忧不理帝曰:至理繇人为复繇时李固言曰:陛下求理之心天所降也。行之即为时运郑覃曰:繇圣帝繇忠臣是皆繇人石曰:亦繇时运。且九庙圣灵锺德於陛下乃时也。陛下行己之道则是繇人。若言尽繇人则前代帝王尽有德行者当乱离不可制止之时。又焉得不繇运帝然之。

  二年二月帝御紫宸殿谓宰臣郑覃李固言李石曰:顺宗实录似未详实史官韩愈不是当时人否石曰:韩愈贞元末屈为四门博士帝曰:司马迁与任安书全是怨望所以汉武本纪事多不实覃曰:汉武中年後大发戎马拓土开边生人耗竭粮饣襄不给本纪所述亦非过言石曰:史笔不直率多无後郑覃所陈志在几谏欲陛下究竟盛德故言汉武不屈帝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诚可为戒覃因曰:伏知陛下一夜观书无不该涉然经典要切不过一二百言圣意所存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二句实可寝食佩服固言曰:圣人为理兢兢业业而已帝曰:闻外郡其有无政处卿亦知否固言曰:臣见说邓州王堪衰耄颇甚随州郑襄亦无政术帝曰:王堪,岂不是贞元中御史否时三院御史只此一人犹在。又问唐州是赵蕃否宰臣皆曰:是覃曰:王堪臣见是旧人举为刺史郑襄比来守官亦无败事。若言外郡不理臣亦更有所闻事未详审不敢指说宰相退召起居张次宗问刺史次宗曰:王堪实衰耄恐须与替御史中丞狄廉奏本司事帝亦以三郡访之廉曰:王堪比亦廉直但耄已及之邓州疆土阔馆驿多须有才力方可集事。又数道防秋兵路出邓州馈饷之繁不供是惧唐州赵蕃未闻有过随州郑襄臣素不识。又问邓州有何土产对曰:所出止於粗纟由绢与三数种药列在贡籍至如南都赋襄橙邓橘亦无其实盖以廉常为邓州刺史也。京兆尹归融谢赐府司钱五万贯。又奏所赐钱半充司农寺菜价讫帝因问融曰:蔬粝粝字有赖音乎!融曰:有赖音。又问粝当是极粗饭否融曰:此盖近於脱粟。

  三年十一月癸酉帝御紫宸殿问宰臣曰:天宝後事实不可当时姚宋在否李珏曰:此时已罢珏。又曰:玄宗谓群臣曰:我自即位不曾枉诛一人不知任林甫破人家不少陈夷行曰:陛下不可移权与人多时杨嗣复曰:夷行此言未了并惑陛下顷太宗用房玄龄十六年魏徵十五年何尝有变臣以为用房魏多时不为不理用邪佞一日不可耳。

  四年闰正月戊申合内帝问宰臣曰:人言识词岂实有乎!嗣复曰:光武好识多以识决事,於是识书大行为後代笑班叔皮著王命论以止庸妄乱奸者之心李珏曰:识乱之时佐命者务称符命致理之代只合推诸人事帝深然之。

  三月丁丑帝於紫宸殿问宰臣曰:南朝惟以写经造佛为功德此岂为功德耶杨嗣复曰:古称博济生人谓之功布泽无私谓之彼岂足称功德哉!郑覃曰:功德莫大於济生人帝曰:功济生人德及後嗣宜哉!四月帝於紫宸殿谓宰臣曰:天后朝用人自布衣便与宰相当时还得力否嗣复曰:天后与今日事异深行刑辟轻用官爵乃自图之计尔。若历试方见其用当艰难之时则要拨擢今既无事。且循资级古人云:三纲失序拨士为相四夷交侵拨卒为将此盖不得已之时非理平之事。

  六月帝问宰臣左丞韦温不许郎官姚最赴上如何杨嗣复曰:韦温志在铨择清流姚最亦不闻有缺落事自行殿中授职盐铁判官元崇之系复有公才今乃奖之如有公才即不为清流恐无人作官似敦晋之风嗣复。又曰:使府判官今人数猥多徒有縻费臣欲条流帝曰:莫限及人才否嗣复曰:有人才自别但澄去滓弊者菁华自出帝曰:萧复为相难言者必言贞元之贤相也。卿其志之。

  宣宗雅好儒术每上殿与朝士从容未尝不论及前代兴亡。

  後唐明宗天成三年十一月帝顾侍臣而言曰:自古铁券其事如何赵凤对曰:此则帝王誓之赐其子子孙孙长享爵禄帝曰:先朝所赐惟三人耳崇韬继恩寻皆族灭朕之危疑似朝露耳嗟叹久之赵凤曰:帝王执信故知不必铭金镂石帝曰:敢不深诫。

  四年七月帝御中兴殿对宰臣帝问冯道曰:外边有何事道曰:无事帝曰:何云:无事道曰:政平讼理人安岁稔故无事。

  八月帝御中兴殿宰臣论时政何者为切冯道对曰:务惜生灵为切臣记近代词人为古调诗云: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救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绮罗筵偏逃亡屋此诗意虽俚浅规谏殊深臣讽诵之实觉有理帝深纳之。

  九月帝御中兴殿顾谓宰臣曰:时事近日如何冯道奏曰:臣省事已来无岁不闻战伐盖政令不一王纲弛紊伏自陛下纂隆五载服之以武威怀之以文德任贤不贰去邪不疑天下归心人知耻格近岁已来可谓无事赵凤进曰: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愿陛下常以此道始终则运祚无穷矣。

  长兴三年二月帝顾谓宰臣曰:近日时事何如冯道对曰:京城人户转多时物至贱前代或移徙户口以实京师今不假如此圣意所感也。

  废帝在位尤好咨询乃诏宣徽使李专美端明殿学士李崧吕琦枢密直学士薛文遇天文赵延等更直於中兴殿庭设穹庐每至宵分与之评议。

  汉高祖天福十二年十月帝北巡幸蘧伯玉庙驻跸赐臣寮酒帝曰:朕早闻伯玉知非之名何以立庙於此宰臣对曰:此地古卫国蒲城伯玉则蒲人也。少有名德为乡里所称其君灵公惑於夫人南子蔽於宦官雍渠贤者罕获其用大夫史酋疾亟戒其子曰:我知蘧伯玉贤而不能举於国为罪人也。若死君必亲吊当为我陈尸於庭具而言之冀其信我而用伯玉也。灵公寻擢为大夫国繇是理故鲁仲尼两入卫以伯玉为主人伯玉死里人思之故为设祠其後载於祀典因而不绝帝闻之感叹者久之。

  周世宗显德二年四月临轩顾谓宰臣曰:朕听政之馀思政教未敷区宇未混中宵辍寐。若纳于隍窃观历代君臣治国家临下事上之道深为不易。又念自唐晋失德之後乱臣黠虏僭窃暴慢者多今中夏虽渐小康吴蜀幽并尚未平荡声教有限朕实疚怀宜谕臣寮各述论策宜尊经济之略副予求贤致理之志也,於是命翰林承旨徐台符已下二十馀人各撰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平边策各一首以进帝皆亲览焉其平边策率皆以修文德来远人为意翰林学士陶窦仪御史中丞杨昭俭比部郎中王朴等四人即以江淮封境密迩我疆请用师以取之帝自高平克捷之後尝训兵讲武思混一天下及览其策欣然听纳繇是图南之意益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