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洲陈景云撰
原道题注按东坡云云,亦伊川语,误以为苏说,自蜀本韩仲韶注始,及后闽中魏仲举五百家注本已削之,此复采入,何也?
行难自越州征拜祠部员外郎。按越州乃浙东治所,观察使领之。李习之陆歙州述云:「由侍御史入为祠部员外郎,盖自浙东使府御史召为省郎。」
师说题注:按:柳子厚志文云:「衡湘以南为进士皆以子厚为师。」则当时学者之宗仰盛矣,何云人不归之耶?且言子厚因学者不归,己而归韩,故有答韦、严二书。其说尤鄙陋,当削。授之书而习其句读注:按:周礼天官宫正注:读字,陆氏释文云:戚如字,徐音豆。戚谓梁戚衮,徐谓晋徐邈也。山谷盖从戚读,非以意创。又陆氏列「戚」于徐前,则亦以其读为长。故公羊序中「句读」字不音,以此。文选笛赋注:「投与逗古字通,音豆。投,句之所止也。」
进学解弟子事先生于兹有年注:按:此文作于职方左迁后,史传甚明,似无可疑。而方本以时易年,其说尚有未安。盖此句乃伏后三年博士之根,作年为是。此「弟子」虽假设之辞,然唐时国子生亦有久在学舍者,如何蕃入太学二十余年,阳城谕诸生以归省是也。「行虽修而不显于众」注按:「泊」字与「显」字义绝不相近,恐是「白」之误。盖误「白」作「泊」,后又转讹为「洎」耳。「荀卿守正」按:「守正」,新史、文粹并作「宗王」。东坡荀卿论言卿明王道,述礼乐。则作「宗王」,似较「守正」尤精切,非讹也。「欲进其豨苓」按:豨苓,即庄子所谓「豕苓」。音义云:「一名猪苓,药草名也。」方回猪矢之说妄矣。
「讳辨与贺争名」注按:董说是也。元稹为礼部在长庆初,贺前卒久矣。律文三条,皆本礼经,故即引郑氏原注释之。下文云:「考之于经,质之于律,谓此不闻。」又「讳治天下之治」按:「治」,乃高宗庙讳,而此文及平淮西碑俱不避。盖德宗祔庙之年,高宗已祧矣,文与碑皆作于后,已祧不讳,礼也。注:「传有五皓之称。」「传」,当作「博」,见楚辞招魂,王逸注:「五白,博齿也。」
「释言为我写子诗书。」按:史言公举进士,投文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延誉,由是知名。盖郑相知公在早岁,非自江陵召还始受知也。公登第之岁,郑入翰林。其后郑相自以职亲地近,遂与公久不相闻。及贞元之季,公始登朝,而郑相已远谪,再秉国钧,特擢公幕掾,因悉征其历年诗文也。「于后之数月。」按:「月」,南宋本作「日」为是,洪谱同。公始见郑相,在元和元年六月,而李翰林以次年正月入相,相去仅七月。以下文再云「累月」语推之,则前当作「数日」明矣。
张中丞传后叙愈尝从事于汴、徐。按:双庙在宋州,汴府支郡也。又泗州亦徐府支郡。「从事」二句,盖贯下祭双庙与过泗州两事言之。或本「两府」作「两州」,非也。汴州东西水门记:「嚚童噭呼。」按:嚚童谓李乃也,与送张道士诗中呼吴元济为狂童同。
蓝田县丞厅壁记题下注:「贞元四年进士。」下脱「六年中博学宏辞科」一句。此条乃樊泽之语,其说是也。又「出于人」三字,亦见柳子厚志文,尤可证樊说之有据。谚数慢,必曰丞。注按:公酬崔少府诗云:「但闻赤
县尉,不比博士慢。」与此记「慢」字同义,即公论盐法状中所谓散慢官也。「谚数慢,必曰丞」者,盖当时俗语,历数内外官职之慢,莫丞若耳。「数」读上声,方说得之。虞山钱受之在万历末作送杨县丞序,引韩记,以慢字作慢侮解,误甚。雁鹜行以进。按:庄子外篇:「士成绮雁行。」一蹑故迹。按:汉书邹阳传:人主必袭按剑相眄之迹,师古注:「言蹑其故迹。」
科斗书后记平刘展于淮西。按:「西」当作「南」。
郓州溪堂诗序且六十年注按:李纳下当删「子」字。补「传子师古,师古传师道」九字。争臣论为禄仕者也。按:诗君子阳阳序:「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郑笺:「禄仕者,苟得禄而已,不求道行。」
改葬服议子思曰:「三年之丧,未葬,服不变,虽有其文,未著其人。」按:子思之说,虽出孔丛子,而自子思以来,未有行之者也。惟南史:「张种值侯景乱,奉母东奔乡里。母卒,又迫凶荒,未葬,服虽毕,居家饮食,恒若在丧。王僧辩奏起为中从事,并为具葬礼。葬讫,种方即吉。」史传中仅有此一事,则其事仍以二十七月为断,而未尝不除也。外此则未见其人。
禘祫议按:时既敕旨令百寮集议,公方官国子博士,亦百寮之一。乃自言贱不及议者,盖唐代都省集议,惟朝官得与,国子博士非朝官,见公下年论权停选举状,故曰贱不及议也。朝官亦名常参官,文官五品以上及两省供奉官、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
答杨子书。题注:按柳子厚与杨诲之第二书,元和六年也,时诲之年未二十。若当贞元十七年韩子与敬之书时,甫数龄耳。其非敬之之兄易明矣。敬之从父凭,诲之父也。子厚有凭从子承之哀辞,作于贞元之季。承之逾冠而夭,所作辞赋书论甚伟,见于哀辞。则谓远其兄甚者,乃指承之耳。又哀辞云「有弟哀号」,弟即敬之也。
上宰相第三书:「今阁下为辅相,亦近耳。」按:汉书霍光传:「上曰:将军之广明都,即属耳。」师古注:「属耳,近耳也。」公语本此。颜注之近,谓近日也。赵憬、贾躭、卢迈俱于贞元九年五月入相,距公上书时已涉三载,似不得云近。而公云然者,盖以三相在位岁月,较周公之辅相七年,犹为近耳。
代张籍与李浙东书题下或注巽字当作逊,下以巽同。二人并见唐史。逊以元和五年自常州除浙东,见旧史宪宗纪。而逊传云「由衢州迁」,新史因之,并误也。柳子厚以元和四年与逊弟建书,末有「已白常州煦仆」语,谓逊也。明年即迁浙东,无刺衢事,当以宪纪为正。
上张仆射书题注:按:少陵在严郑公幕府,其遣闷呈郑公诗中,有晓入昏归之句。诗以秋日作,疑使院从事之晨入夜出,起九月,讫二月,乃当时幕府定制如此。殆恐季秋后晷短事繁,故限出入之制耶?公虽论此事,亦未闻见从,盖旧制难改也。
与崔群书书言「从一官于此」者,谓为四门博士也。洪氏年谱甚明,题下注盖本之。是时公已去徐三年,在徐幕,注当削。
与陆祠部书按:书末言:「方今在朝廷者,多以游䜩娱乐为事」,此谓王仲舒、裴茝诸人也。王、裴辈皆朝贤有清望者,止以频聚䜩饮,遂为谗人所中斥官。此书在诸贤未谴之前年,盖所见卓矣。
答陈商书按:商字述圣,官终秘书监,尝预修武宗实录,则大中间事。
答吕毉山人书:「少安无躁。」按:左氏襄七年传:「吾子其少安。」注:「安,徐也。」
送孟东野序「尸佼」按:尸佼,鲁人,秦相商君师之。鞅死,逃入蜀。见班史艺文志上。慎到注亦据班志。但「四十六篇」,「六」当作「二」。
送许郢州序题注:按:以权文公送郢州序参证,盖从水部郎出守。又举其字曰叔载,则仲舆乃名也。又世系表「仲舆」作「仲容」,「郢州」作「邓州」,误。至或作志雍之注,亦非。志雍乃郢州子,见世系表。「虽恒相求而喜不相遇。」按:「喜」一作「苦」为是。谢叠山文章轨范中无此一字,觉句法尤健。
送窦从事序:「巨海敌其阳。」「敌」,南宋临邛本作「敞」,为「长海敞其阳」,谓越地之南,风气宣泄太甚也。上句「连山隔其阴」,则谓越北风气与中原否阂不通也。故下云「风气之殊,著自古昔」,盖蒙上「山海」言之。
送李愿归盘谷序「可濯可沿。」注:按:「本真」,文章正宗引此作「真本」为是。同时有两李愿,一隐盘谷,一为西平王晟子。南宋庆元中,建安魏本此序后附刊高从一记,以证所送之非西平子。按:高跋即汪季路与朱子书中所谓「家藏盘谷碑本有后语」是也。然但以韩序及和卢郎中送盘谷子岁月考之,则两李愿事迹自明,无俟引高记也。序作于贞元十七年,西平子时为宿卫将。至和卢诗,则元和七年也。西平子方官节度使,皆见唐史,无栖隐事。
送董邵南序董生不得志于冇司,事在贞元中,详见公诗。时仕路壅滞,两河诸侯竞引豪杰为谋主,由是藩镇益强,朝廷旰食。此开成初宰相李石告文宗云尔。董生北游,正幕府急才,王室多事之日。文中立言,尚欲招燕赵之士,则「郁郁适兹土」者,其亦可以息驾矣。送之所以留之,其辞绞而婉矣。
赠崔复州序按:诗硕鼠小序曰:「刺重敛也。」其首章曰:「爰得我所。」二章曰:「爰得我直。」此序专为于𬱖重敛而作,与诗人所刺同。发端先言「小民不得其所,能自直于乡里之吏者鲜」,盖即用诗语而反之。民穷敛急,惟仁人至,庶有来苏之望。曰「崔君之仁,足以苏复人。」痛乎其言之矣。
张童子序以及五都之长。注按:序中言北过大河之阳,唐河阳军治孟津,非蒲州也。蒲乃河中节度使治所,地在大河之东,非河阳也。方说误。谷梁传:「水北曰阳。」孟津在河南,而军有河阳号,缘节度使虽治孟津,而领怀州刺史,怀在河北故也。何坚序道之守阳公。注按:十九年,当从柳集阳司业遗爱碣作十五年。
王秀才序或为事物是非相感发下,脱「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一句,当从诸本增入。
王埙秀才序𫘛臂子弓。按:论语微子篇朱张,陆氏音义引王弼注:「朱张,字子弓,荀卿以比孔子。」公指子弓为孔门𫘛臂。虽据弟子传,然王注似亦未可废。李端公序贞元间,刘禹锡在杜佑淮南幕府,与僚友会饮联句,李端公益为坐客之首。唐人称御史为端公,盖是时已为使府御史矣。后佑入朝,府罢,端公宦久不调,因游河朔,入幽帅刘济幕,尝作诗有「不上望京楼」之句,盖中之郁郁深矣。及至东都,而韩子送之归府,讽其效忠燕帅,修开元时藩臣之礼,盖深以乃心王室勖之。观旧史所载端公在幽州诗,则知斯序立言之旨矣。十日十二子相配。按:甲乙丙丁之属十日为母,子丑寅卯等十二辰为子,见周礼匠人疏。其将复平。按:两「平」字,文粹与宋浙、蜀二本并同。朱子盖暗与古合。
送区册序「鸟言夷面」。按:周礼:「夷隶掌与鸟言,貉隶掌与兽言。」郑司农云:「夷狄之人,或晓鸟兽之言。」「鸟言」本此。
送杨少尹序「后世无工画者」。按:晋顾恺之、梁张僧繇并画群公祖二疏图,见旧史褚无量传。「白以为其都少尹」。按:唐以河中府为中都,设大尹、少尹,如东西两都制。其都者,中都也。
送郑尚书序「风鱼」,庆元闽本作「风雨」,为是。徐偃王庙碑「无怪风剧雨」,义同此也。「家属百人」,注:李训当作「郑注」,朱子引通鉴偶误。
送水陆运使韩侍御归所治序题注,按:魏文帝及陈思王与吴质书中,并有「所治」字,正不必乙。
韦侍讲盛山十二诗序「皆集阙下」,注:按:许康佐历官,具见唐史本传,无刺洋尹京事。则此使君必非康佐,与以严谟为严武同。
石鼎联句序龙头一联,按:菌蠢,见选南都赋。又易大有九四爻辞:「匪其彭」,干宝注:「彭亨,骄满貌。」见经典释文。「磨砻,去圭角」。按:礼记儒行篇:「毁方而瓦合」,郑注:「去己之大圭角,与众人小合。」「磨砻」句本此。
祭田横文题注,按:晁说非也。首句明云「贞元十九年」,盖作于未入汴幕之先。公既抑于宏词试,光范上书,复不见省录。薄游凤翔,亦无所遇,故发愤太息于横激于时贵之不能得士耳。至从裴相平淮西,乃此后二十余年事,尤不足置辨。
欧阳生哀辞「闽越人举进士由詹始。」注:「李成公锜按:锜当作椅。独孤及福州学碑铭,闽本无。儒家流,公至而俗易,谓椅也。」新史宗室世系表:蜀王湛五世孙椅,为福建观察使。「李翱既为之传」按:李习之作詹传,欧公云已逸。而新史所载事迹,有出于哀辞外者,盖宋子京好采摭小说故也。祭穆员外文题注按:篇首不载某年,员外之父秘书监宁,以贞元十年殁,又三年,母裴太夫人继亡,故曰「痛毒之怀,六年以并」也。又注中「宣州观察使」,当作「秘书监」。为宣使者,乃秘书长子赞,员外之兄也。
「祭郴州李使君文」按:权文公李郴州志言时宰盛推其理行,方图陟明。而韩子祭文,则深惜其被谗,欲为之雪谤于身后。盖尝挂吏议,志特微其词耳。「觑鳞介之惊透。」按:「惊透」二字,本左太冲吴都赋。扬雄方言:「透,惊也。」
祭虞部张员外文「存皆表白」按:「表」,当从宋本作「衰」。又「内迫家之」,亦当从宋本作「家私」。
祭河南张员外文一又相语,「又」当从宋本作「夕」。七日鹿鱼,注:鹿鱼当作鹿角。首下居高,居当作尻。注同。丞相南讨,注:十六年当作十二年。议兵大梁,注:都统下使将二字有误。
祭裴太常文题注按文苑,此篇乃元和九年作。旧史宪宗纪:元和六年,皇太子宁薨。国典无太子薨礼,司业裴茝精礼学,特敕于西内定仪。又新史艺文志:「茝,元和太常少卿。」盖从司业迁太常,以九年卒官也。茝所著有内外亲族五服仪二倦,书仪二倦,并详新志,则太常为茝无疑。旧注云:「其人无可考」,非也。又茝在贞元末为韦执谊所谗,斥官于外,亦见本集后顺宗实录末倦。
祭侯主簿文遣男殿中省进马佶。按进马,官名,属殿中省。见新史百官志。又续通典云:进马,侍卫中资荫官。唐旧仪:「凡大陈设,马在乐悬之北,与大象相次。进马二人,戎服执鞭,侍立马左,随马进退。」
祭马仆射文:「命公并侯。」按:方镇表,元和十三年,废淮西节度使,忠武军增领蔡州。时总方自蔡移许,故曰并侯。旧注未明。遂殿交州。谓为安南都护也。诗:「殿天子之邦。」毛传:「殿,镇也。」公本此注,误。
祭郑夫人文:「百口偕行。」按:公谪潮州,有过始兴感怀诗云:「目前百口还相逐,旧事无人可共论。」盖追忆音日,始兴北还后,偕行避地之人也。以诗证文,则他本作百日之误益明矣。
祭十二郎文「三世一身」。语见北史王慧龙传。河南少尹裴君墓志「召公主书记」。按:公尝记南阳公镇徐州十一年中,掌书记者凡三人,许孟容、杜兼、李博,独无复名。当是复先以记室辟,既至而更授他职耳。公作记之明年,南阳捐馆。观此志中「三迁」句及「在徐府勤而有劳」诸语,则复之从事于徐有年,非其至在李博后,故不获挂名厅记也。又南阳薨时,冯宿实主书记,此则继博为之者。复之未尝主记,更明矣。
河南少尹李公墓志改度支郎中使。注:「度支或作屯田。」按:使字当属下句读。使侍郎者,领度支使之侍郎也。今误断其句,更以其下不礼其属观之,则作「改度支」为是。屯田非度支属也。
江西观察使韦公墓志,「不如属之河东便」。按:此河东乃谓蒲州,非晋阳也。与韩弘妻志公居河东同。蒲州,古河东地。以晋阳为河东,自唐代始。而蒲州则置河中府矣。
河南府王屋尉毕君墓志「继数尹」。按:徐之从事为河南尹,谓杜兼也。兼以元和四年十一月卒。继之者,陜虢观察使房式。五年冬,式自河南徙宣歙,以鄂岳观察使郗士美继之。详见旧史宪宗纪。
河中府法曹张君墓碣按:文先述圆妻语曰:「妾夫在岭南」,其中又曰:「事宣武军节度使,得官至监察御史,坐事贬岭南。」正与李肇所记合。圆之远贬,已大书著明,而注尚云未尝略及贬谪,意何也?圆既迁掾河中,其吏干日益有闻,汴帅忌其向用修隙,因啖以甘言,毙之逆旅,此固情事所有。此又详书其遇害之地,亦不为无意也。
赠司勋员外郎孔君墓志一岁再奏。按卢从史以贞元二十年帅昭义,至元和五年而败,首尾共七载。孔戡之去昭义,即从史流日南之前一年,故曰「从史居五六岁,益骄君争」云云,则戡之留昭义久矣。「留」字若连一岁为句,殊与前文不相应。「留」字当属上读,而「一岁再奏」四字绝句。盖从史初甚重戡,故一岁中奏迁其官者再也。
河南尹杜君墓志字某。按兼字叔通,见权文公送杜少尹序。而史云「字处弘」,盖有两字。
韩集点勘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