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碧娥,镖师张希圣女也。希圣,鲁人,以拳棒名天下,精内功,善运气,有铁布衫之术,一时无敌。后以瘵卒。碧娥尽得其传,嫁某武员,亦精技击,一有暇辄相与研求。碧娥尤精枪技,能以左手握鸡卵,往空掷之,右手以毛瑟击卵,而贯穿之,百不爽一。
甲午之役,其夫奉令出征,殁于阵。碧娥痛夫之亡,复悲中国之受凌于外人也。于是终日咄咄书空,以中国之不强为恨。久之见中国政府每一度受挫于外人,舍割地乞和苟延残喘外,未尝有远大之计划。一般官吏依然文恬武嬉,歌舞于水深火热之中,日以宰割小民为事。
会其邻人某因欠缴田赋,为催科之吏捉将官里去,严刑榜掠,勒限缴纳。时值岁歉,邻某有母年八十许,两口之家,饘粥且不继,租税将焉谋。无何限期届满,邻某以抗缴官租,判系狱中,其母耄耋之年,既无术谋食,复挂念爱子,终日啜泣,月余竟以忧馁而毙。
碧娥目睹斯状,愤然曰:“吾国官吏,唯知与百姓为仇,横征暴敛,绝不一顾小民生计,驯致民贫国弱,外侮频招,一古人所谓国必自伐,然后人伐。外人之侮我,责不在外人,我国有以自取之也。然则所谓官吏者,诚亡国之利器,而吾民之仇雠也。”于是夤夜飞行入衙,杀其官,亡命走燕蓟间。所至诛除恶吏,以劫富济贫为职志,去来无迹,莫能弋获。贪官往往夜失元,一时官吏,畏之如虎,小民则戴之若慈母焉。
无何义和团起,酋某知女能,欲致女为己用,乃使人往说之。女惑其说,遂入其党,自提一军,即所谓红灯照者是也。义和团败,女不知所终。
原载1928年7月2日北平《益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