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梦》这部书,在大后方是销数最多的一部,延安也翻过版(《水浒新传》好像也翻过)。这书我不敢说是什么好作品,但在“痛快”两字上,当时是大家承认的。

在《疯狂》写得我无法完篇的时候,我觉得用平常的手法写小说,而又要替人民呼吁,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之,我使出了中国文人的老套,“寓言十九托之于梦”。这梦,也没有八十一个,我只写了十几个梦而已。何以只写十几个呢?我在原书楔子里交代过,说是原稿泼了油,被耗子吃掉了。既是梦,就不嫌荒唐,我就放开手来,将神仙鬼物一齐写在书里。书中的主人翁,就是我。我做一个梦,写一个梦,各梦自成一段落,互不相涉,免了做社会小说那种硬性熔化许多故事于一炉的办法。这很偷巧,而看的人也很干脆地得一个印象。大概书里的《天堂之游》《我是孙悟空》几篇,最能引起读者的共鸣。书里我写着一个豪门,有一条路可通半空,给它添上个横额“孔道通天”。朋友都说,这太明显了。又孙悟空和一位通天圣母斗法而失败,朋友也说这可能是个“漏子”。某君为此,接我到一个很好的居处,酒肉招待,劝了我一宿。最后,他问我是不是有意到贵州息烽 一带,去休息两年?我笑着也就只好答应“算了”两个字。于是《八十一梦》,写了一篇《回到了南京》,就此结束。

事过境迁,《八十一梦》,无可足称。倒是我写的那种手法,自信是另创一格。《新华日报》曾有几篇批评,谈到了小说的形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