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秋季,我又回到了北平,还是住在美术学校,我继续写着上海几家报纸的小说。《晨报》的《欢喜冤家》完了,我换了个长篇《北雁南飞》。这书是清朝末年,一段不自由的婚姻。因为我觉得写当前的社会小说太多了,故意写个有历史性的。这一年的小说不太多,经常是四五篇在手边写。
约莫是一年工夫,北国的风云,时紧时松,我也有点儿感觉,北平终非乐土,又动了全家南迁之意。在二十四年秋天,成舍我君邀着一班朋友,在上海创立小报《立报》,约我南下,担任一个副刊编辑。他知道我不能久住上海,约以三个月为期,我也就答应了。
《立报》由事务人员到编采人员,可以说人才济济,那是由于加入这公司的股东,都是老新闻记者的缘故,他们拉拢人才,自然是比较容易。我于十月间到上海,替《立报》编一个副刊,叫《花果山》,我并自写了一篇小说,叫《艺术之宫》。这个题材,是以模特为背景的。写一个守旧的女子,为家穷而去学校当模特。完全是以一个悲剧姿态出现的,自信和他人写模特不同。这书写完之后,好几个出版商要出版,竟因搜罗报上稿件不易,未能实现。
我在上海约期即满,正打算回来。一夜之间,接到北平去的两个急电,叮嘱缓归。那时,平津一带,迭次出事,冀东已出现伪政府。我知道事情不妙,就中止北行。过了几天,得着家信,说是日本人捉拿北平文化界人士,有张黑名单,区区竟也忝列榜尾。我根本已不留恋北平了,自然就不冒那险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