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第二年,芜湖有家报馆 约我替他写篇小说。我就以当时安徽的自治运动,写了一个上八万字的长篇,叫作《皖江湖》。这部小说,特别地带着安徽地方色彩,在他省人看来,是会减少兴趣的。所以那篇小说能登在报纸上也就算了事,并无任何出版计划。但芜湖的学生,却利用了这小说里的故事,一度编为剧本,并曾公演。我的文字搬上舞台,这要算是初次了。

因为前两年,我在《民国日报》投稿的缘故,在通信上,我神交了几位文人。他们反正是离不开副刊和小报的,也就常有信来,约我写些散稿。可是当年上海那地方,除了几家大报馆,给稿费是没那回事。纵然特约你写稿子,那稿费也极其渺茫。那些朋友约我写稿,都曾出到两元钱一千字,其始,我也觉得不无小补,很努力地写了稿子寄去。而且化名是多多益善,以便一天刊出好几篇。然而我始终没有接到过什么稿费,至多是寄些邮票来,我也就兴味索然了。

不过在新闻工作上,我却是成日地忙。除了那个驻京记者办事处之外,我自己也担任了两份新闻专责。一份还是和天津《益世报》写通信,一份是芜湖《工商日报》的驻京记者。由上午九点钟起,到下午五六点钟止,我少有空闲的工夫。由民国八年秋季起,到民国十年冬季止,我就这样忙下去。其间只是十一年的旧历年,我回了一趟芜湖,探访母亲,此外没有离开北京。因为我为了弟妹们念书,已托二弟把家眷送到芜湖住家了。我是个失学青年,我知道弟妹们若再失学,那是多大的痛苦,所以我把在北京得到的薪资,大部分汇到南方去,养活这个家,也唯其如此,我成了新闻工作的苦力,没有心情,也没有工夫,再去搞什么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