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5月9日,《民声》第九号)
此书为万国和平自由会InternaciaAsccio「Paco-Libereco」所出版,UrbainGohier氏原著,Fi-Blan-Go氏译为世界语,万国反对军备党书记FeliciNumietska女士序而行之。书虽寥寥数篇,然其描写军队之恶状,语语动人,读之令人感泣。中国近日惨罹兵祸,焚杀劫掠,几无人理,于是人人皆知兵为不祥之物,然大抵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徒怨兵不能保民,而不知兵原为祸民之毒物,徒望军官之约束军人,而不知从根本上推翻军备。故人民一面苦兵,政府则一面言扩张军备,政治家一面倡军国主义之邪说,而平民亦不知所以抵抗之,盖未开闻「反对军国主义」Kontraumilitarismo之大义也。爰特取而译之,亦以见欧洲反对军国主义运动之一班耳。《万国和平自由会》出版物,除此书外,尚有《军人新指南》《告我农家之兄弟》《祖国战争及营房》《军国主义》《反对爱国主义》《上帝之罪恶》《国会主义之梦想》等书均以世界语刊布,译者附记。
吾人反对军国主义之运动所最不可缺者,即妇女之赞助也。
今之妇女,有设会以看护伤兵者矣,然不若防止伤兵之发生之为尤愈也。有联结团体以运动政府保持和平矣,然不若教育青年使其不乐战争之为尤愈也。俄皇德皇或英皇均不足为和平之保障,惟吾平民决心不愿战争,斯乃永久真正之和平耳。凡人无不由其母造成者也,为人母者,何故任野蛮强暴之根性潜滋暗长于其子之脑中乎?何故许人日以无稽之历史扰乱其记忆,好杀之恶德腐蚀其心肝乎?
常见清白无辜之儿童,往往以战争为嬉戏,饰军服,佩枪剑,所悬想者屠戮,所谈笑者杀人,天下可悲之事,莫此为甚,试问为此等可怜稚子之母者,果何等人耶?
军营之对于妇女,最足显示其残忍不仁者果何在乎?即凡人一入军营,无不鄙贱妇女是也。军营者,禽兽之畜牧圈也,荡子之养成所也,花柳病之发育场也。虽有善者,一入其间,即论于恶。「母乎!己非复汝子矣!少女乎!已非复汝之爱弟矣!已非复汝之爱夫矣!此即军营之所以报汝者也!」此言虽若可骇,然皆事实,不可诬也。汝等苟疑吾言乎?请留意一察,少年之归自军中者,其面如故,其人则已非矣。一出言,一举目,皆使汝为之失望,为之不安为之栗栗危惧如临深渊。盖至是而此辈冥顽生物,难与汝等日夕相对,而其间爱情已格格不入,无复丝毫融洩之乐矣。
善平佛礼千氏之言曰:「凡人一入军中,即无复人之价值,其归来者本质已坏,惟一痨病夫而已,花柳病夫而已,酒徒而已。其他永别不归者,则有若受毒也,热病也,亚非利加及西伯利亚之戌卒也,军法局也,枪毙也,割耳也,镣拷也,乱葬场也,营狱也。即此辈最后之结局也。」
若为殖民地战争,其屠杀之惨,更非言语所能形容者矣。
然而当世妇女固始终默不一言也!
意大利伯惠Pavio之妇女,尝抗阻其政府遣发彼等子弟往亚非利加之屠场矣。而法国为人母姊之妇女,则皆懽呼鼓舞送其子弟往马达加斯嘉岛(法国非洲殖民地)假借美名以夺无告之民之土地,卒之妇人之颂声未毕,而热病痢病之来,已如弹雨飞下,一场狂热,乃付流水,惨哉。
且此等战争,不特牺牲法人而已,对于被征服者,又必肆其焚杀劫掠,可断言者也。
人苟闻其子被杀于人,或其弟其夫为杀人劫人之事,其悲伤非易地皆然者乎?嗟嗟,死者一去不还,若何失望,其还者则己变为鲜血淋漓之凶人恶徒刽子手又若何可惊而可惧耶!
军国主义之流毒,由于军事家自顾私利竭力保存之,固已。然试问种此崇拜军人之种子者谁乎?则妇人也。
青年少女,当其择婚之期,所谓毕生之命运决于俄顷者也,军人用炫其野蛮装饰之军服以夸之,金线坎于肩,鸡羽翘于首,不啻攫取奁资之幻术,而购买爱情之资本也。
其为母者,则日以武事教其子,导以杀人之希望,此即今日之妇人社会所奉为圭臬者矣。
噫,此等妇人,无异迷信红袴金纽之蛮妇,何无耻者是耶?何不仁若是耶?如癡如狂,臭气逼人,不可向迩,非狂妇何由至此耶?
然而佳时至矣,彼等自种之恶果,将自摘之矣,将洞见军人之恶德而猛然生惧矣。将有高尚之思想以代其恶劣之希望矣。自是彼等始恢复其妇人之人格矣。斯时也,彼等乃宣言与「战争」战矣,与「军国主义」战矣。
斯时也,彼将教育其子,对于历史所颂扬之大罪恶及大杀人家,深恶而痛恨之,屏绝恶徒,仇视强权,鄙弃可笑的金肩羽帽之装饰者,而以杀人为大戒。
斯时也,军营将毁而为生产的机关矣,军国主义将变而为生活之要道矣,人类将永远生活于和平中矣。
(一九一四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