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四日）
有一班人把妇女（女工在外）无论新的旧的一概认为时代的落伍者，说他们绝对没有接受革命思潮的可能。我们很肤浅的从外面一看：果然每种救国运动、民族运动，乃至各处热烈纪念“五四”、“五七”等运动，人山人海中总难寻觅妇女的行列，妇女落伍，妇女不能接受革命的思潮，似乎事实业已证明得千真万确，毫无我们置辩的余地。然而，从我们这次征求与群众直接的经验，觉得妇女并非固定的落伍，并非没有接受思潮的可能，而是妇女的环境有了阻止伊们行向革命之路的障碍。我们征求队所至的学校共十八所，＇出发征求队一共十队，据各队长的报告（已有报告者共有六队），女学生女工人及一般妇女对于吾党——中国国民党[1]的革命主义大多数皆极表同情，承认其为唯一救国的良药，解放妇女的前提，讲演既毕，当时毅然表示愿意入党的有同德医学、中国女子体育学校、上海女子工业社、民国女子工艺学校等学生工人共五十余人，余则以未得家长许可及求学时代不能为党服务等诸理由尚待考虑，然而对于国民党革命主义的赞同，却是众口一声，毫无异词（除最少在外）。伊们并且说，我们从未知道中国有这样一个国民党，至于国民党做些什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更简直是莫明其妙了。国民党有几十年的历史，伊们为什么还不知道呢？国民党改组以后专为妇女运动而设妇女部，妇女部又常以宣言传单等向妇女方面特别的宣传，为什么还不知道国民党做些什么、与妇女有什么关系呢？说到此处，我们最不能不承认妇女环境是阻止伊们行向革命之路的障碍。这障碍的根本，当然是妇女的家庭经济的背景，而就现状观察，也不能不说是旧礼教制度所形成的妇女人生观和根据旧礼教制度与旧社会需要而形成的腐败女子教育。伊们承了妇女的人生观和腐败的女子教育的无形限制，自己完全为现在的生活占领，又加上了封锁的环境，通信社交皆不能自由，而旅行客外来的一切印刷品团体公函，又往往为糊涂的校长教员所没收，伊们的环境，本来不会使伊们发生阅读新的书报的要求，而伊们的学校又绝对不让伊们与此类出版物见面，无怪伊们与革命思潮完全绝缘了。
这种阻止妇女向革命之路的障碍，如果一日不去，则不独妇女本身将永远成为时代的落伍者，而妇女问题也永不能得到真的解决。然则我们将怎样铲除这个障碍呢？要铲除这个障碍，只有改造自己的环境，除与学校课本周旋外，应多读新书报，多与实际的社会接近——尤其是有目标有纲领有行动与妇女本身有密切关系而充实了革命精神的团体。我们应亲身加入以改造我们的环境。那些团体不独需要我们去服务，而且能供给我们以许多活的和实际的教育。我们如果随随便便，就连学校功课也应付不来，如果振作精神，正要从复杂的生活中训练我们改造自身改造社会的能力。我们的环境改造，我们的人生观也自然跟着变更，自然可以站在时代的前面，大踏步的行向革命之路。
（载《妇女周报》第八十八号）
[1]时值第一次国共合作，一九二四年二月下旬起向警予曾任职于国民党上海执行部，任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