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素先生既以言事谪官归,杜门读书,津津乐也。其言曰:士君子晚节大难,非有礼义维持之,人心甚危,浸淫溃决而不自觉。故其读书,第取足以治心砥行而已,自诸经、诸儒、诸史外,一切绮丽浮靡弗好也,曰:勿以岐吾意。久之,见夫圣贤之学,中正易简,而窃怪夫世之言学者一何异也。于是以其得之心者,间笔之书,积而成帙,题曰愿学斋亿语。将刻以谂同志,而征序于攀龙。余盖蹙然有感于先生斋愿学之意矣。夫言学者,孰不曰学孔子哉,究其实乃大谬。彼其心自以为有上于孔子者在也。吾窃度其槩,彼见孔子言明不言幽也,言生不言死也,言六合之内,不言六合之外也,以为可以纪纲人伦,而不可以超出生死;可以明章礼乐,而不可以冥摄鬼神,可以具足现在,而不可以旁通三世云尔。呜呼,其于孔子之道鲁未始得门而入为,又可怪其言之异也。夫子曰:莫我知也。夫岂独当世,千万世而下,知圣人者有几,未尝知之,则不得其门也,又何怪?夫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夫信之笃,死而不移者,好学之谓也。未尝学焉,则无由而知圣人之道也,又何怪?今吾从蚩人之氓,大幸而知学矣,又大幸而知愿学孔子矣,而何以学之?服其服未也,言其言未也,行其行,近之矣,而未也。然则如之何?曰:观子舆氏所以。学孔子者,没身焉而已矣。是则先生愿学之意也,所为亿语以自警,警人之意也。
教下梁溪高攀龙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