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在寒冻中欢迎了春来,抱着无限的抖颤惊悸欢迎了春来,然而阵阵风沙里夹着的不是馨香而是血腥。片片如云雾般的群花,也正在哀呼呻吟于狂飙尘沙之下,不是死的惨白,便是血的鲜红。试想想一个疲惫的旅客,她在天涯中奔波着这样惊风骇浪的途程,目睹耳闻着这些愁惨冷酷的形形色色,她怎能不心碎呢!既不能运用宝刀杀死那些扰乱和平的恶魔,又无烈火烧毁了这恐怖的黑暗和荆棘,她怎能不垂涕而愤恨呢!

已是暮春天气,却为何这般秋风秋雨?假如我们记忆着这个春天,这个春天是埋葬过一切的光荣的。他像深夜中森林里的野火,是那样寂寂无言的燃烧着!他像英雄胸中刺出的鲜血,直喷洒在枯萎的花瓣上,是那样默默的射放着醉人心魂的娇艳。春快去了,和着一切的光荣逝去了,但是我们心头愿意永埋这个春天,把她那永远吹拂人类生意而殉身的精神记忆着。

在现在真不知怎样安放这颗百创的心,而我们自己的头颅何时从颈上飞去呢!这只有交付给渺茫的上帝了。春天我是百感交集的日子,但是今年我无感了。除了睁视默默外,既不会笑也不会哭,我更觉着生的不幸和绝望;愿天爽性把这地球捣成碎粉,或者把我这脆弱有病态的心掉换成那些人的心,我也一手一只手枪飞骑驰骋于人海之中,看着倒践在我铁蹄下的血尸,微笑快意!然而我终于都不能如愿,世界不归我统治,人类不听我支配,只好叹息着颤悸着,看他们无穷的肉搏和冲杀吧!

有时我是会忘记的。当我在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中间,悄悄地看她们的舞态,听她们的笑声,对我像一个不知道人情世故的人,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许多不幸和罪恶。

当我在杨柳岸,伫立着听足下的泉声,残月孤星照着我的眉目,晚风吹拂着我的衣裙,把一颗平静的心,放在水面月光上时,我也许可以忘掉我的愁苦,和这世界的愁苦。

常想钻在象牙塔里,不要伸出头来,安稳甘甜的做那痴迷恍惚的梦;但是有时象牙塔也会爆裂的,终于负了满身创伤掷我于十字街头,令我目睹着一切而惊心落魄!这时花也许开的正鲜艳,草也许生的很青翠,潮水碧油油的,山色绿葱葱的;但是灰尘烟火中,埋葬着无穷娇艳青春的生命。我疲惫的旅客呵!不忍睁眼再看那密布的墨云,风雨欲来时的光景了。

我祷告着,愿意我是个又聋又瞎的哑小孩。

十六年国耻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