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里冰封的北国地区,大家以为不容易栽活竹子,因此成为植物中稀罕的珍品;而在南方,竹子却是不足为奇的。听说北京过去也以种竹为难事,温室里连盆栽的竹子也没有。当年郑振铎两度南下,光临苏州,见了我家许多竹子的小盆景,大为欣赏,说是有了盆栽一竿,就不需渭川千亩了。一九五八年秋,我赴京参观园林,就带了一小盆观音竹和一盆悬崖形的小枸杞去送给他,他立时供在案头,高兴得什么似的。不料过了二十天,他不幸于访问阿富汗时在旅途中遇难;至今看到竹子,我还会想起那最后的会见。

我在京期间,有一天曾往安儿胡同拜访黄任之先生。刚跨进门去,就瞧到庭中有两大丛竹子,分栽左右,干挺叶茂,一碧如洗,白香山诗中所谓“玉立竹森森”,自是当之无愧。黄老也很得意地指着竹子对我说:“你瞧,你瞧,我已栽活了这些竹子。你以为长得还算好吗?”我惊异之余,连说:“好极好极!北京不能种竹的迷信思想,从此打破了。”后来我又在北京西郊动物园里看见许多竹子,虽长得并不高大茁壮,然而竹叶也很苍翠,据说是专供熊猫吃的。现在有了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足见北方任是怎样天寒地冻,栽活竹子是不成问题的。因此,我曾建议新辟的公园紫竹院中,应该广栽紫竹,让它们处处成林,才可以名副其实。

竹子种类繁多,举不胜举,我的园子里就有哺鸡竹、佛肚竹、观音竹、凤尾竹、寿星竹、慈孝竹、斑竹、紫竹、金镶碧玉竹等十一种之多。除了一部分出笋可供食用外,多半是供观赏用的。我以为还须顾到经济价值,如粗大的毛竹可作器材,可供建筑之用;有的竹子可作药用,有治病救人之功。首都如果大量种竹,应该在这方面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