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化郑道传著)

 经济文鉴别集(上)

序[权近]

三峰先生初编经济文鉴。自相业而始。未及乎君道。盖郑重而不敢言也。其书既成。则曰。君心出治之源。论经济而不本于君心。是犹望流之清而不澄其源也。而可乎。于是论列其可法可戒者。自唐虞而迄宋元。其僭伪分裂者略之。尊正统也。前朝王氏三十代之得失。亦悉论而著之者。耳目之所逮也。又采经典圣贤之格言。以附其后。其所以格君心正君德。与夫历代之治乱。为政之本末。靡所不举。略而详。简而切。实可谓人主之龟鉴也。恭惟我 殿下圣德神功。受命开国。以兴维新之治。以建万世之基。而先生以性理之学。经济之材。匡辅赞襄。立经陈纪。治化之隆。可谓至矣。然且拳拳于是书者。岂以一时之治。为自足哉。盖将立言垂范。以为子孙万世无疆之休也。故既著经国之典。又编是书。其忠可谓大。而其虑可谓远矣。近以非材。获承公命以重校之。托名不朽。幸莫甚焉。故略叙先生著述之意。以引编端云。洪武三十年七月上浣。资宪大夫花山君权近序。

君道

尧(陶唐氏。帝喾子。姓伊耆。继喾以火德王。都平阳。在位七十二年。)

尧自唐侯。升为天子。尧之盛德。固未易名言也。苟即尧典而反复之。则庶乎可以得之矣。以言其心法。则曰钦明文思安安。以言其身法。则曰允恭克让。其曰。克明俊德。以亲九族者。身修而家齐也。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者。家齐而国治也。百姓昭明。协和万邦者。国治而天下平也。盖自身心推而至于家国天下。内外交养。本末俱治。可见圣学之有本。而圣治之有序矣。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是尧之理会天道。咨若时登庸。咨若予采。是言理会人道。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者。是言理会地道。帝咨四岳以巽位。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俞之。釐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帝曰。钦哉。此言禅让之事。盖人主之职。以用人为重。以知人为难。一咨而得丹朱之顽。再咨而得共工之静言庸违。三咨而得鲧之方命圮族。直至咨四岳举舜。为天下得人。人君以一身。出而为天地人物之宗主。不过为生民立极。尽其辅相财成之道。以推其极。三才之责既尽。则圣人之能事毕矣。

舜(有虞氏。颛顼六世孙。姓姚。受尧禅。以土德王。都蒲阪。在位六十一年。)

书曰。重华协于帝。此言舜之德与尧合也。自今观之。浚哲文明者。即舜之心法也。温恭允塞者。即舜之身法也。其曰。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曰。民协于中。四方风动。万邦黎献。共惟帝臣。则亦舜之家齐国治而天下平也。首察玑衡以齐七政。舜之理会天道也。若夫徽五典而五典从。纳百揆而百揆叙。教化行而政事治也。四门穆穆。人化之也。烈风雷雨不迷。神相之也。类上帝禋六宗。望山川遍群神。所谓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也。辑五瑞。日觐四岳群牧。与之更始。大一统也。五载一巡狩。群后四朝。所以通上下之情也。协时月正日。重正朔也。同律度量衡。一制度也。仁以恤五刑之用。义以断四凶之罪。而天下咸服矣。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所以来天下之贤俊。而广四方之视听也。惇德允元。扶君子也。而难任人。抑小人也。咨奋庸熙帝之载。则举伯禹宅百揆。闵黎民阻饥。则以弃为后稷。忧五品不逊。则以契为司徒。命皋陶而作士师。命垂而作共工。若上下草木则以益为虞。典三礼则以伯夷为秩宗。命夔典乐。所以教胄子。命龙作纳言。所以堲谗说。此即尧畴咨之意也。何莫非理会人事也。至于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浚川。即理会地道也。当耄期而倦于勤。则命禹总师。终陟元后者。即咨四岳举舜之意也。此外无馀事矣。盖人君职分之大纲。不过如此。噫。执中一语。上以受之尧。下以传之禹。而益之以道心惟微。人心惟危。惟精惟一三语。以开圣学之渊源。实万世生民之所赖。孰谓其道行于一时而已哉。

禹(姓姒。鲧子。舜授以位。都安邑。以金德王。在位十五年。)

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启呱呱而弗子。禹之勤也。克勤克俭。不自满暇。禹之贤也。不矜不伐。天下莫与争功能。禹之德也。平治水土。使民得其居。暨稷奏庶艰食。使民得其养。立封建井田之经界。使人不争。贡金九牧。以铸九鼎。载所立九州之制度。以建寅为岁首。使天时人事。不失其正。此皆万世之功也。悬钟鼓磬铎。以待四方之士。建旌旗斿旐。以别尊卑之等。

兴学校以明伦。泣罪人而痛异心。拜昌言而恶旨酒。纪纲典则。关石和钧。无不备焉。禹之功厚德茂。立极垂统。为万世之准者至矣。若声为律身为度。左准绳右规矩。则又要其本而言之也。呜呼。禹伤父治水殛死。故直以此自任。立伟绩盖前愆。至于禘喾而郊鲧。禹之责塞矣。然其心犹有所歉然。故于宗庙则致其孝。于祭祀则致其美。于沟洫则尽其力。宁饮食之菲。衣服之恶。宫室之卑。皆不敢暇顾者。其心不能一日安于天子之常奉也。至于举天下以授之启。杜万世僭乱之本。禹之处父子之间。可谓无所愧负矣。盖尝论禹之传于舜者。执中一语。得于天者。洪范九畴。盖皇极居中。以一御八。居中制外。亦中而已矣。圣学明而彝伦叙。尤有功于世教也如此。吁盛矣哉。

启(禹子。在位十年。传子自此始。)

禹崩。益避禹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益而之启。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启。于是即位。启可谓贤能继事矣。有扈氏叛。启召六卿。躬行天讨。数其威侮五行。怠弃三正之罪灭之。其曰。大战于甘者。所以见启之奋发有为。且著有扈不臣之罪。而帝王升降之几。世变之一会。从可知矣。

太康(启之子。羿废之。在位三十年。)

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不返。有穷后羿因民不忍。拒于河。厥弟五人。作五子之歌以怨之。

仲康(太康之弟。羿废太康而立之。在位十四年。)

羿立而相之。仲康肇位四海。首命胤侯掌六师。惟时羲和沈乱于酒。遐弃厥司。至日食大变。尚罔闻知。王命胤侯征之。羿废太康而立仲康。其篡乃在相之世。是则仲康犹有以制之也。

相(仲康子。徙商丘。在位二十九年。羿逐相篡国二年。其臣寒浞弑之。)

权已归羿。为羿所逐。居商丘。且羿恃善射。不修政事。淫于原兽。而卒为寒浞所灭。

少康(相之子。灭寒浞。复禹旧绩。在位二十一年。)

以相遗腹之子。生四十馀年。以一成之田一旅之众。能布德兆。谋收夏众。抚其官职。以灭浞而有穷遂亡。少康区区乱离之间。复禹绩还旧都。祀夏配天。不失旧物。而有夏中兴焉。

孔甲(不降之子。在位二十年。自少康至孔甲九代。)

好鬼神。事淫乱。德衰。诸侯多叛。

桀(帝发之子。在位五十年。汤放之。自孔甲至桀四代。)

自孔甲以来。诸侯多叛。桀尤无道。有力能伸铁钩索。灭德作威。天下怨之。嬖妺喜。为琼宫瑶台。酒池肉林。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妺喜笑以为乐。杀直臣关龙逄。囚汤夏台。既免而得释。汤乃与伊尹。兴师伐桀。战于鸣条克之。放之于南巢。

汤(姓子。名履。契十三代孙。都亳。以水德王。在位十三年。)

初以七十里。诸侯为方伯。葛伯不祀。汤始征之。聘伊尹。学焉而后臣之。任以国政。汤出见野张网。去三面。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及禽兽。归之者四十馀国。桀尤无道。尹相汤而伐之。汤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仲虺作诰以释之。大旱。汤自以身为牺牲。祷于桑林。六事自责。曰政不节欤。民失职欤。宫室崇欤。妇谒盛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言未既大雨。制官刑。儆于有位曰。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殉于货色。恒于游田。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称其德者有曰。布昭圣武。代虐以宽。有曰。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有曰。立贤无方。汤之德。可谓盛矣。其曰。上帝降衷。若有恒性者。实开后曰孟子性善之论。其有功于圣学亦大矣。

太甲(汤之孙。在位三十三年。自汤至太甲四代。)

伊尹祠于先王。奉嗣王祇见厥祖。侯甸群后咸在。百官总己。以听冢宰。伊尹乃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太甲不明。欲败度。纵败礼。伊尹营于桐宫。密迩先王其训。王徂桐宫。居忧三年。悔过自怨自艾。处仁迁义。伊尹乃以冕服。奉王归于亳。还政于王。由是修德布惠。克终汤业。

太戊(雍己之弟。在位七年。自太甲至太戊六代。)

先时商道浸衰。诸侯或不来王。至是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伊陟曰。妖不胜德。君之政其有阙欤。太戊于是修先王之政。明养老之礼。早朝晏退。问疾吊丧。三日。桑谷枯死。三年。远方重译至者七十六国。

盘庚(阳甲弟。改商曰殷。在位二十八年。自太戊至盘庚十一代。)

自仲丁至阳甲。多废嫡立弟。争位相伐。乱凡九世。诸侯莫朝。盘庚初。殷道益衰。耿都又有河决之患。欲迁于亳。臣民安土重迁。盘庚作书以谕之。乃从。盘庚既迁。改商曰殷。行汤之政。殷道复兴。

武丁(小乙子。在位五十九年。自盘庚至武丁四代。)

恭默思道。梦帝赉良弼。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置诸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说作书三篇告王。皆谆勤恳切。其曰。惟木从绳则正。惟后从谏则圣。又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又曰。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又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尤为人君之所当法者也。祭成汤。有雊雉之异。祖己训诸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高宗从之。不敢遑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三年。蛮夷编发。重译来朝者六国。既而伐荆楚。伐鬼方。僭乱既夷。殷道复兴。享国五十有九年。号曰高宗。

祖甲(祖庚弟。在位三十三年。自武丁至祖甲三代。)

王少不义。高宗远之。居处困阨。不得志。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又作盘盂之书以自戒。

武乙(庚丁子。迁都河北。在位五年。自祖甲至武乙四代。)

王无道。为偶人。谓之天神。僇辱之。又为革囊盛血。仰射之。命曰射天。猎于河渭之间。暴雷震死。

帝乙(太丁子。在位三十七年。自武乙至帝乙三代。)

殷道益衰。庶长微子启贤。箕子劝王以为嗣。王以其母贱不立。立嫡子受辛。是为纣。

纣(帝乙子。立三十四年。武王伐之。王赴火而死。)

资辩捷疾。才力过人。手格猛兽。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播弃黎老。昵比罪人。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乃夷居不祀上帝神祗宗庙。尚兵百战皆克。伐有苏氏。获其女妲己嬖之。惟言是用。作奇技淫巧以悦之。使师涓作新淫之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盈钜桥之粟。广沙丘苑台。以酒为池。悬肉为林。纵男女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作炮烙之刑。取妲己笑乐。刳孕妇。斮朝胫。醢九侯。脯鄂侯。囚周侯于羑里。周臣进美女奇物善马得释。更赐弓矢斧钺。专征伐为西伯。西伯卒。子发立。时纣恶未悛。微子去之。以存宗祀。比干谏而剖心。箕子佯狂为奴。西伯发帅诸侯伐纣。纣奔鹿台。衣宝玉自焚。

武王(姓姬。名发。文王子。都镐。以木德王。在位七年。)

太公为师。周公为辅。召公,毕公之徒左右王师。九年。戡黎。十三年。伐纣。践天子位。乃反商政。政由旧。释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闾。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大赉于四海。而万姓悦服。陈洪范而万世彝伦之道明。戒丹书而敬怠义欲之辨著。报本反始则崇追王祭祀之礼。垂裕后昆则立教世子之法。其建官也惟贤。其位事也惟能。重民五教。而食丧祭之加谨。惇信明义。而崇德报功之兼尽。此其所以垂拱而天下治。尚何难之有。

成王(诵。武王子。在位三十七年。)

周公应问无穷。导之以道。太公诚立而敢断。辅善而相义。以充大其志。召公廉洁而切直。匡过谏邪。以矫拂其行。史逸博闻强记。敏给而善词。以承救其遗忘。王虽童蒙而四臣维之。朝廷无过事。王因风雷之变。知周公之元圣。致辟群叔。于无逸之书。知稼穑之艰难。以复后稷,公刘之业。求群臣之助则曰。敬之敬之。天惟显思。又曰。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此皆得于周公者。其定礼乐立法制。为三代之令王。宜哉。

康王(钊。成王子。在位二十六年。)

既居天子位。诰诸侯。太保率西方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东方诸侯入应门右。皆再拜稽首曰。今王敬之哉。张皇六师。无坏我高祖寡命。王若曰。庶邦侯甸男卫。予一人钊报诰。昔君文武。建侯树屏。在我后之人。虽尔身在外。尔心罔不在王室。用奉恤厥若。无遗鞠子羞。群公皆听命。又册命毕公。以成周之众。保釐东郊。王克遵洪范。敬恭神人。四夷宾服。海内晏然。百姓兴于礼义。囹圄空虚。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措不用者四十馀年。有唐虞之风焉。

昭王(瑕。康王子。在位五十一年。)

王在位久。不能彊于政治。风化稍衰。时月有光五色贯紫微。井水溢。楚人不朝。王南征返济汉。汉滨人济以胶船。中流胶液。王及祭公皆溺死。

穆王(满。昭王子。在位五十五年。)

初年。举用贤才。命君牙为大司徒。作君牙。有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命伯囧为大仆正。作囧命。有曰。怵惕惟厉。中夜以兴。思免厥愆。于时王心未肆也。迨夫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先王耀德不观兵。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又不至则增修于德。无勤民于远。不听。遂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由是荒服不至。诸侯有不睦者。周德始衰。又东巡至郑大之谷。起春霄宫。集诸方士。言神仙事。造父得八骏马献王。

王喜。欲周行天下以求神仙。于是西巡。乐而忘返。作白云黄竹之歌。天下愁怨。徐偃修饰仁义。诸侯多归之者。僭称王。王闻之。驰归。造父为御。起诸侯师。与荆楚合攻徐破之。偃王走死。未几。王又欲出游。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风王。王感而止。命修辞令以怀诸侯。以柔四夷。周室再安。末年。王在位久。教化衰。刑罚繁。思有以靖之。此吕刑之书所以作也。

共王(繄扈。穆王子。在位十年。)

游于泾上。密康公从。受三女之奔。其母曰。必致之王。夫女三为粲。粲美物也。而何德以堪之。王犹不堪。况尔之小丑乎。康公不献。一年。王灭密。女色之倾人国。固如此夫。

孝王(辟方。懿王弟。在位十五年。)

恶来之后有非子者好马。善养息之。王命主马。汧渭之间。马大蕃息。王邑之秦。于时大雹。江汉冰。牛马死。当嬴秦始封之世。而灾异之见杀气若兹。履霜之象。已兆于此矣。天道之倚伏。可畏也哉。

夷王(燮。孝王子。在位十六年。)

觐礼不明。王始下堂而见诸侯。纲常自此紊矣。时荆熊绎五世孙熊渠。甚得江汉民和。西伐庸东侵杨粤。

僭立三子为王。卫康公七世孙顷公。首坏王制。并邶鄘之地。

厉王(胡。夷王子。在位四十年。)

诗之变雅始作。时荣夷公好专利。有宠于王。大夫芮良夫谏曰。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使人百物无不得极。犹日怵惕。惧怨之来也。今王好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济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也。不听。卒以为卿士用事。政益暴虐。四夷交侵。征敛数起。虐用其民。民不堪命。聚而谤王。王得卫巫。使监谤以告。辄杀。国人莫敢言。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故为水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王不听。三年。民不堪命。作乱流王于彘。十四年。王崩于彘。

宣王(靖。厉王子。在位四十六年。)

王即位。周召为辅。王承衰乱之后。旱灾知惧。侧身修行。以销天变。任贤使能。兴衰拨乱。有山甫以补衮职之阙。有申伯以蕃四国之维。命召公平淮夷。吉甫伐猃狁。方叔征蛮荆。故能复文武之境土。会诸侯于东都。而周室中兴焉。况当是时。内有姜后之贤。脱簪珥以谏。所以辅成。早朝晏罢。勤于政事者多矣。惜乎。耤田不修。虢公徒谏。战千亩而料民。杀杜伯非其罪。祈父,白驹,黄鸟之诗。终不能免诗人之刺。则当时司马之职匪人。贤者之去。欲留不可。末年。生民盖有失其所者矣。

幽王(宫涅。宣王子。在位十一年。自幽王二十六代至赧王延亡。)

沈湎淫泆。谗夫并进。赋敛烦重。百姓愁怨。不以礼信待诸侯。赏罚不当。诸侯怨叛。初。王嬖于申。生太子宜臼。后嬖褒姒。生伯服。虢石父。与褒姒谮后及太子。王废之。而以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褒姒娇恣。王惑之。诗人知其必亡。刺之曰。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宜臼奔申。申侯怒。与犬戎攻宗周。杀王骊山下。诸侯东迎故太子于申。归而立之。是为平王。而周辙遂东矣。自是以后。周室微弱。诸侯强僭。平王之诗。降为国风。桓王之伐郑。卒至无功。五霸之兴。始于庄王。终于定王。历七王七十五年之久。政在霸主。孔子春秋以讥之。及威烈王封晋大夫为诸侯。王法尤坏。七国争雄。自相侵灭。而周之礼乐征伐。不出于天子。徒拥虚名于百辟之上。是亦无足取矣。然窃尝论之矣。周之衰微至于如此。尚且绵历数百载而后亡。何也。盖文武周公。立经陈纪。创法定制。靡不备具。而仁以固结之。礼以维持之。端本洪源。自足与天无极。故晋侯之强而其请隧也。以王章不许。楚子之僭而其问鼎也。以天命未改沮之。至于帝秦之说。屈于匹夫之议。呜呼。不有赧王柔懦衰削之甚。虽以虎狼之秦。若我何。然此已矣。孔子生于灵王之二十一年庚戌。虽不得位。乃叙书传礼记。正乐系易。作春秋。实绍伏羲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统。传之于后。纵未能东周乎一时。盖亦有以东周乎万世。呜呼盛哉。

高祖(姓刘。名邦。都长安。以火德王。在位十二年。)

帝起自布衣。提三尺剑。降秦蹙项。擒魏仆赵。降燕击齐。曾未五年。遂登帝位。何成功之速哉。帝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人亦以此称之。然岂无其本而然欤。帝之宽仁爱人。意豁如也。常有大度。知人善断。此德性之美。得于天赋者也。入关之初。与父老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及羽弑义帝。为之发丧。三军缟素。此仁义之心。见于行事者也。三代之所以得天下。亦不是过也。及天下既定。赦季布。斩丁公。示君臣之大义。封功臣封同姓。乃曰。非有功不侯。非刘氏不王。得深长之虑矣。次律令。申军法。定章程。制朝仪。此皆制作之要。子孙持守之具也。过鲁而祠孔子。诏郡国而举明德。减田租而十五税一。其崇先圣礼贤士。爱元元之意何如哉。所恨者。帝天性虽明达。无学力以磨治之。以功业骄其父兄。以爵禄骄其臣子。始于伪游而功臣不保。牵于私爱而国本几摇。其于人道之大纲。有所未尽者矣。且其大风一歌。气豪力雄。虽足以振国势于四百年之久。而霸心之存。不能追迹三代之圣王。惜哉。

惠帝(盈。高祖子。在位七年。)

减田租。重吏禄。举孝弟力田复其身。除挟书律。民年七十已上及不满十岁者。有罪当刑。皆宥之。此皆为政之善者也。当是时。曹参为相。清静守职。帝垂拱仰成。天下晏然。衣食滋息。而内修亲亲。外礼宰相。优宠齐悼,赵隐。恩敬笃矣。遭母后亏损至德。过爱鲁元。纳甥女为后。缘张后无后。杀宫人取其子以为嗣。帝于人伦之大者。俱不得其正矣。

文帝(恒。高帝次子。封于代。诸吕灭。迎立之。在位二十三年。)

迹帝之二十三年政治之美。建国本。崇节俭。尚德化。恤刑狱。务本爱民。开言路。举贤良。抑贡献。崇谦逊。吏安其职。民乐其业。是以。蓄积岁增。户口蕃息。禁网疏阔。刑罚大省。断狱数百。几致刑措。呜呼仁哉。独其宠爱邓通而赏赐钜万。好黄老之言而所尚差矣。善晁错术数之说。拜太子家令。专尚刑名。峭直刻深。启七国之变。俾景帝终为刻薄任数之君。贻谋之道有歉焉尔。不惟是也。高帝以来数十年。制度所宜立。教化所宜修。乃于贾生之请。谦让未遑。遂使因陋就简。教化不行。至于富民以锦绣被墙屋。公卿大夫以下竞至奢侈无度。豪侠之徒横于闾里。君上之恩过于三代。下民之苦刻于亡秦。此不得不为帝恨之也。

景帝(启。文帝子。在位十六年。)

即位之初。除田半租。定笞律从轻之法。有足称者。惜其以少恩而废皇后。无罪而诛太子。轻许梁王以传位。而俾王不得终。申屠嘉刚直可尚也。见黜而死。周亚夫定七国之功。不可忘也。以窜而死。吴王之叛。积怨于杀太子之时。而特发于削地之日耳。遽斩错以谢。错固不足恤。岂非伤于大体乎。恨释之之劾奏则斥死淮南。怨邓通之吮痈则困迫至死。其于人伦之间。刻薄任数。戕害杀戮。曾不小忍。岂慈父之所可同日语哉。又文帝宽仁大度。有高祖之风。以德化民。无事则谦抑如不能。有难则英武奋发。景帝忌刻少恩。乏人君之量。以智数绳下。平居则诛赏肆行。缓急则惴惧失措。父子之操心处事。大相反矣。史以文,景并称。何也。盖节俭不妄费。育民以致殷富。虽曰克遵洪业。可也。若其所谓风俗淳厚者。岂帝蒙其父文帝之深仁厚泽。酝酿滂沛之所成。而因以同称耶。

武帝(彻。景帝子。在位五十四年。)

以少年英锐之资。雄才大略。得于所禀。即位之初。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又招选天下文学才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史称其得人之盛。然新进用事而大臣退屈。宦官典领尚书而外庭疏远。丞相多不择人而被诛戮者五。曲学阿世如公孙弘,儿宽之徒。何足道哉。老儒如申公力行一语。卒使放归。大儒如董仲舒春秋三策。仅相江都。直如汲黯多欲之对。内史河内。曾谓得人之盛欤。未几。尚祠祷。求神仙。兴土木。事巡幸。信祥瑞。加以严刑峻罚。穷兵黩武。至于用度不足。聚敛无所不至。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贼并起。道路不通。帝犹不能自反。江充构乱。祸及太子。卫后不得其死焉。祸变已极。然后纾徐痛定。始大悔悟。乃罢方士弃轮台。下哀痛之诏。力本劝农。其拔霍光,金日磾于无闻之中。以当托孤之寄。亦可谓明远也已矣。大抵帝之所为。皆踵秦皇之覆辙。然秦终迷复而胡亥,赵高继之者非其人。帝悔悟切责而孝昭,霍光继之以善。故秦汉之兴亡。大异焉。呜呼。悔之虽晚。一念之善。其效如此。王通曰。秋风其悔心之萌乎。信哉。

昭帝(弗陵。武帝少子。在位十三年。)

年十四而辨上官,燕盖之诈。信霍光之忠。承孝武奢侈师旅之馀。海内虚耗。户口减半。霍光明时务之要。首举贤良文学。问民所疾苦。除田租。止出马。议罢盐铁榷酤。免马口钱。减民赋钱十之一。楼兰授首。匈奴和亲。百姓充实。稍复文,景之业。其培养国脉为如何。使天假之年。复得周,召之佐。成,康不足侔矣。

宣帝(询。武帝曾孙。霍光定策立之。在位二十五年。)

帝养民间。高才好学。受诗论语孝经。知闾阎民事艰难。又苦吏急。即位之初。首诏郡国。谨牧养民。而周德化。尚宽和。霍光薨后。励精为治。五日一听政。丞相以下奉职奏事。举贤良。罢屯田。罢池籞未幸者。勿治郡国宫馆。以与贫民贷之。减盐价。严系囚。每拜刺史。辄亲见。问以治民之事。有治效。辄玺书勉励。公卿阙。以次用之。重文学。择将相。凡谓之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夷狄宾服。边境少事。史称功光祖宗。迹比周宣。非欤。然当时法制过详。道德不足。是以。人情奸诈益深。无功者冒其赏。有罪者逃其刑。欺蔽杂出而不可禁矣。至于用恭,显。贵许,史。启后日宦官外戚之祸。族杨韩而启后日杀戮大臣之端。产三衅。卒以亡汉。由是观之。综核励精之治。虽足使一时吏称其职。民安其业。而高文忠厚宽仁之脉。斲丧无馀矣。故曰。诗书法律。周召刑馀。为汉室基祸之主。诚哉。是言也。

元帝(奭。宣帝子。在位十六年。)

即位以来。以公田赈业贫民。贷种食。减乐府员。省苑马。以赈困乏。罢宫馆。减马兽肉食。贷贫民。赐孤寡高年帛。遣使存问耆老孤寡失职之人。几无虚岁。可谓慈仁爱民之主矣。至于尚节俭好儒术。皆为君之美节。独惜其刚断不足。柔懦太过。许,史与政。恭,显专权。望之,周堪,京房,张猛,苏建。皆以忠见死。公卿以下畏显。侧足而立。事无巨细。悉关宦寺。西汉之衰。决于此矣。

成帝(骜。元帝子。在位二十六年。)

善修容仪。临朝渊默。尊严若神。可谓有穆穆天子之容矣。求遗书于天下。诏刘向校书。可谓知崇文学者。然即位初年。首用元舅王凤为大司马领尚书事。一日之内。封侯者五人。免斥石显。奄宦之害虽除。委政王氏。外戚之祸愈炽。帝方耽于酒色。飞燕蛊惑。赤凤内乱。许后废死。刘向,王章,朱云,梅福诚忠恳切。如水沃石。披心谠论。动遭按剑。独杜钦,谷永,张禹,孔光之徒谄谀权臣。乃保宠固禄。迹帝昏懦柔恶如此。汉祚之移。不在其身幸矣。

哀帝(欣。元帝庶孙。在位六年。)

帝在东宫。见委政外家。王氏僭盛。首行罢免。政由己出。未为失也。然丁傅,董贤相继宠用。诛杀大臣。帝何不思之甚。王氏可去。丁傅独可用乎。帝又听董宏之说。宁负先帝之恩。欲尊私亲之号。一差意向。遂拂群心。斗筲之莽。知公论在是也。故劾董宏。甘心屡黜。以文其奸。公卿大夫闻而直之。讼莽冤者百数。而莽得志矣。自是浮誉日隆。遂执魁柄。革汉为新。梯祸自此。

亦由帝行乖礼义。自失人心。倒持太阿。授之莽哉。

光武(秀。高帝九世孙。都洛阳。在位三十三年。)

帝才明勇略。诚非人敌。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延揽英雄。务说民心。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二十八将。咸奋智勇。以成佐命之功。芟夷群雄。讨除僭叛。十馀年间。海内荡平。树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赫然中兴。且其老吏垂涕于汉官之仪。吏民喜悦于持节之行。人与之也。以至冰合滹沱。得免王郎之购。天与之也。自今观之。召名儒定旧制。徵循吏用宽仁。侧席幽人。以倡名节。保全功臣。共享富贵。见稼穑之艰难则除苛政而还轻法。念户口之耗少则并郡县而去冗员。屯田储粮。复三十税一之制。久厌兵革则不言军旅攻战之事。西域遣子入侍。匈奴遣使称臣。皆辞之而不许。加以身衣大练。色无重彩。不听淫靡之声。绝去玩好之物。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损上林池籞之官。罢骋望弋猎之事。勤约之风行于上下。是以。三十年间。四夷宾服。百姓富庶。政教清明。禾黍丰稔。祥瑞屡应。此固无以议为也。独惟杀韩歆,欧阳歙非其罪。河南尹张汲与郡守十馀皆狱死。至于废郭后移太子。贬马援斥桓谭。用谶言而行封禅。信赤伏而除王梁。以

不义而侯子密。深为仁明之累耳。若夫愤前代强臣窃命。以吏事责三公。不任大政。事权尽归台阁而庙堂轻。其弊至于末世。虽忠臣义士相继在位。慷慨激发。而于汉室之危亡。竟莫之救。亦帝矫枉太过之失也。

明帝(庄。光武第四子。在位十八年。)

天资聪察。自少能通春秋。知吏牍书说。其明智已足以切事情。及即位。加意礼文之事。尤垂情古典。游意经艺。临雍拜老。正坐讲道。诸儒执经问难。观听者以万计。自皇太子以下诸王外戚子弟。以至期门羽林之士。莫不受学。匈奴亦遣子入学。幸鲁祠孔子及弟子。亲御讲堂。命皇太子诸王说经。尤善刑理。法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达。内外无倖曲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断狱得情。刑政简易。至于遵奉建武法制。无敢或违。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不许。蠲公车之制。支日受章奏。可谓得为政之体者也。自是威振四夷。莫不遣子入侍。称臣入贡。而宝鼎麒麟白雉醴泉甘露芝草之祥毕至。亦云盛矣。嗟夫。杀朱浮。杀虞延。杖药崧。提曳近臣。斥辱公卿。而君臣之礼阙。广陵王楚王相继殛死而兄弟之恩乖。楚狱连逮。死徙千数而刑狱滥伤于褊察。以耳目隐发为明而弘人之度未优。遣使天竺。求浮屠书而开亿万世释氏之祸。深可惜耳。

章帝(烜。明帝第五子。在位十三年。)

帝知人厌明帝苛切。以长者之资。行恺悌之政。除禁锢。务宽厚。戒严酷纠擅杀之罪。除惨刻之科。定报囚之期。罢均输之法。著胎养令。赐行义谷。选举惟进柔良。用吏惟取安静。加以轻徭薄赋。民赖其庆。至于奉承太后。尽心孝道。友爱诸弟。不遣就国。备弟子仪以尊师。立四科以取士。命诸儒讲论同异而称制临决。选高才受春秋诗书。以扶学广义。公卿大夫至郡县吏。咸选经明行修之人。虎贲卫士。皆习孝经。匈奴子弟亦遣入学。三代以还。风俗之盛。未有若此者。盛哉。独惜其信窦后之谮而易太子。以飞书之谤而杀贵人。纵窦宪之横。至夺公主田园而不正其罪。异日女主临朝。外戚用事。皆此焉基。可谓三叹矣。

和帝(肇。章帝第四子。在位十七年。)

帝幼冲即位。母后临朝。窦宪专政。威权日盛。潜图僭逆。朝臣震慑。望风承旨。帝年十四。赫然发愤。欲谋诛之。与丁鸿,郑众决议。卒锄元恶。躬亲万几。自是十七年间。举苑囿以假贫民。弛陂池令民采取。劝民畜蔬。以助五谷。至于遣使发廪。救水旱蝗虫之灾。减民田租。几无虚岁。廷尉陈宠。务从宽恕而活济甚众。司空张奋。口陈时政。即雪冤狱而甘雨随沛。袁安,丁鸿,鲁恭,韩棱诸贤。相继进用。宏益居多。远方陈羞则敕太官勿复受献。前后符瑞。自称德薄。抑而不宣。齐民岁增。辟土日广。北空朔庭。西通重译。方之章帝。实乃过之。若帝者。使天假之年。孝文不足多逊也。

殇帝(隆。和帝少子。在位一年。)

邓后临朝。张禹,邓骘,骘弟悝弘等辅政。骘虽谦逊。然外戚擅权。又起于此。和殇以后。宫闱定策。利在幼昏。外立者四君。临朝者六后。盖嗣主幼冲。女后专政。则外戚必用事。宦寺得与政。其势然矣。

安帝(祜。章帝孙。在位十九年)

立年已十三矣。太后犹临朝。十五年间。外戚用事。中官与政。天灾地变。无岁无之。太后崩。帝甫亲政。五年之间。惟乳母言是听。惟宦官谮是从。邓后既夷太子。亦废外戚典兵宦官封拜宠任无比忠言谏诤并皆不入太尉杨震屡疏愈切亦以谮死昏乱可知。

顺帝(保。安帝子。在位二十年。)

帝初即位。以定策功封中黄门孙程等十九人为列侯。浸以干政。权势日盛。赖司隶虞诩劾奏。以作敢言之气。自是左雄,李固,周举,黄琼,张衡,王龚,皇甫规之徒。皆果于指陈。请加放斥。而宦官根据联络。非惟言不听谏不行。反遭谮逐者有矣。后父梁商秉政。虽谦虚进贤。而怯弱无断。至遣其子纳交内竖。商卒。冀嗣大将军。不疑尹河南。穷饕极恶。为日不足。八使之遣。巡行风俗。张纲至为之埋轮都亭。且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径劾奏冀,不疑罪。帝虽知其忠言。莫能用也。馀使所劾。皆冀与奄官亲属。事竟不行。忠言屈抑。其能救乱乎。

冲帝(炳。顺帝子。在位三月。)

梁后临朝。委政宰辅。李固之言。多见采擢。宦官为恶者一皆斥遣。天下方翘首太平。而梁冀专柄。辄相忌嫉。固几不免。呜呼危哉。

质帝(缵。章帝玄孙。在位一年。)

太后临朝。帝性聪慧。(旧本作惠)知冀骄横。常朝群臣曰。此跋扈将军也。言未脱口。而饼中之毒已进矣。

桓帝(志。章帝曾孙。在位二十一年。)

太后犹临朝。梁冀专政。肆作威福。杀李固,杜乔。以重

其威。继杀袁著。以杜天下议己。至杀陈授,邴尊。帝始震怒。与宦者单超等五人。定议诛冀。元恶虽除。五侯嗣虐。流毒四海。而成瑨,刘瓆,翟超,黄浮,李膺等诸贤。皆犯宦官之怒。诬告膺等诽讪朝政。疑乱风俗。帝震怒。下膺等狱。辞连及杜密,陈诩,陈寔,范滂之徒。而锢党之祸作矣。

灵帝(宏。章帝元孙。在位二十二年。)

帝初即位。太后临朝。陈蕃,窦武同心辅政。徵用名士李膺,杜密等。天下想望太平。惜其谋诛宦官。机事不密。反为曹节,王甫等矫诏所杀。于是群凶得志。侯览讽朱并告张俭党人。曹节讽有司复举膺等党锢。名节诛戮。滥及无辜。生民之类几息矣。帝又西园卖官。后宫列肆。弄狗驾驴。甘为下流之态。一意聚敛。惟奄寺之言是听。未几帝崩。

献帝(协。灵帝次子。在位三十一年。)

自董卓作乱。李傕构祸之后。群凶得志。窃弄威权者四年。傕与郭汜治兵相攻。胁帝幸营。烧焚宫室。乘舆播迁。甫还洛阳。老瞒诣阙。迁都于许。百官总己。大权遂挈而之操。挟天子令诸侯。以遂其私。二十五年间。杀生除拜。不出于天子之手。特寄空名于臣民之上耳。操死。子丕篡汉。

三国

蜀汉先主。以神明之胄。得孔明王佐之才。出师讨贼。得三代行师之道。几复汉室。虽上天不祚。先主崩而武侯薨。功业未卒。然其所成就。固已大矣。若魏曹丕之窃据北方。吴孙权之偏霸东吴。其间岂无一二得失之可言哉。然海宇分裂。年代又促。政事施为。无足法者矣。姑阙之。

武帝即位之初。矫汉魏刻薄奢侈之失。一从俭约。务去邪俗。居丧之制。坏已久矣。独以天性矫而行之。亦可谓贤君矣。奈何平吴之后。骄心遽生。尚声色事游田。心术蛊惑。政事坏败。而嗣子昏愚。贾后贼虐。加以浮虚相尚。废弃礼义。骨肉相残。无复人理。五胡乘之。怀,悯二帝俱为所虏。万姓崩溃。自古祸乱之极。未有甚于此者也。元帝虽国于建康。号称中兴。然忘国大雠。无恢复之志。而明帝才力最优。降年又复不永。馀皆不足算矣。

南北朝

南朝起自西晋之乱。东晋元帝国于江左。接其统者。

刘裕称宋。萧道成称齐。萧衍称梁。陈霸先称陈而谓之南朝。其据中原僭窃尊号者。拓拔圭称魏武帝。入长安称西魏。善见称东魏。高洋称北齐。宇文觉称后周。南北割据。自相雄长。干戈相寻。民无宁日。而其一时君臣行事施为。皆无足取舍者矣。

文帝(杨坚。弘农华阴人。立二十四年。)

以周外戚秉政。遂篡其位。然减赋役。罢酒坊。省刑法。置义仓。念民食以减膳。杜贡献以焚文布。此为政之善者也。独惜夫帝素不学。不悦诗书。又济之以刻薄猜疑。专任小数。以察为明。任情杀戮。信谮而废太子。无罪而戮众子。元勋宿将。诛退略尽。此失之大者。而帝之身亦未免子祸。呜呼悲哉。

炀帝(广。文帝第二子。立十二年。)

帝以藩王。矫情饰诈。以钓虚誉。内谄太后。外结党与。卒以夺嫡。及嗣位。恃其富强之资。思逞无厌之欲。营宫苑。开河渠。造龙舟。筑长城。括乐工。造舆服仪卫。恣巡幸。通西域。伐高丽。徵税百端。中国疲惫。而民不堪命。卒至群盗遍天下。身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宜也。非不幸也。

高祖(姓李。名渊。以土德王。都长安。在位九年。)

用其子世民之谋。起兵晋阳。伐西河。斩高德儒。责以欺君之罪。馀秋毫无犯。继收霍邑。乘胜遂克长安。立代王为帝。相之而自立为唐王。约法十二条。悉除苛法。及炀帝凶闻至。受恭帝禅。即帝位。自后降李密。殄仁杲。剪黑闼。夷萧铣。破金刚。走武周。擒建德。降世充。六年之间。海内咸服。何成功之速哉。盖以太宗为之子也。至于定律令。举明经。立官制。定均田。租庸调法。与夫定雅乐。汰僧尼。皆为政之要。而首诏隋氏子孙并付所司。量才叙用。由汉以来。最为忠厚。其享国长世。不亦宜哉。独惜其昵裴寂之邪而受宫女。听文静之说而臣突厥。是以。唐世人主。无正家之法。夷狄多猾夏之乱。亦高祖有以启之也。

太宗(世民。在位二十三年。)

高祖次子。生四岁。书生见之曰。年几弱冠。必能济世安民。高祖起兵。削平僭乱。神谋武略。皆出于帝。其莅政设施。首用雠臣。放出宫女。禁奢侈。置弘文馆。与学士讲论前事往行。兴学校以崇经术。建府兵以修武备。自是以后。励精为治。勤听纳。恤刑狱。禁淫巧。恶言利。厉风俗。劝忠孝。即位之后。才及四年。米斗三钱。外户不闭。号称太平。自古中国之盛。未之有也。帝曰。此皆魏徵劝行仁义之力。可谓知所本矣。惜其复浮屠而政教乖。伐高丽而武事黩。杀无罪而刑狱滥。惑宠子而储位未定。社稷之本几动。又其大者。初焉劫父臣虏。杀兄及弟。他日乱弟之妇。与之生子。人伦之间。惭德多矣。

高宗(治。太宗第九子。在位三十四年。)

继统之初。日引刺史。问民疾苦及其政治。尊礼大臣。恭己以听。故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贞观之风。岂非贤君也哉。奈何蒸父妾为妻。莫念聚麀之耻。纵女后预政。卒招晨牝之凶。养成武氏之篡。及武氏立。忠臣屏黜。奸邪用事。卒致覆宗之祸。几不可救。是谁之过欤。

中宗(显。高宗第七子。武氏所生。在位六年。)

帝以太子即位。旋罹幽废。历十五年。召还复为太子。又七年。奸臣伏诛。即位。是则高祖太宗之德。有以结于民心。不忍忘也。然兴复之功。皆出于忠臣义士之力。奈何复辟之初。追韦后天日之盟。忘前代牝晨之戒。每临朝听政。皇后与闻。事权尽归中宫。五王被诬而戮死。三思复起而盗权。未几帝亦死饼餤之毒。四子前后皆不得其死。嗣亦不传。呜呼。祸亦惨矣。

睿宗(朝。高宗第八子。武后所生。在位三年。)

莅政之初。姚崇宋璟协心辅政。典选文武。不畏彊御。而选法俱治。当时翕然。以为有贞观之风。立嗣以功。彗星告变。传德避灾。足为贤耳。然即位未几。太平用事。姚崇贬黜。终惑女弟。明断不足。虽曰传位。不授以政。自称太上皇。总大事。酿成太平之恶。奸人党附。几至叛逆。遂使玄宗负杀姑之名于天下。惜哉。

玄宗(隆基。睿宗第三子。在位四十五年。)

开元之初。始亲政事。励精为治。讲武事。汰僧尼。禁女乐。出宫人。毁服玩。焚锦绣。废织坊。天性友爱。敦睦兄弟。均内外出入之式。罢员外检校冗员。选儒学之士。置侍读。择学术之儒。校群书。复史官。对仗奏事。试县令。选刺史。锢酷吏。抑乐工。载在史册。善政屡书。良由即位以来贤相继用。姚崇尚道。(旧本作通)宋璟尚法。张嘉贞尚吏。张说尚文。李元纮,杜暹尚俭。韩休,张九龄尚直。各随其长。相与辅赞。是以二十年间。四夷宾服。衣食富足。西京东都。米斛直钱不满二百。绢疋如之。海内富安。行者万里。不持尺兵。刑部所断天下死罪二十四人。几致刑措。号称太平。可谓盛也矣。自是以降。志欲既满。侈心乃生。忠直浸疏。谗谀并进。罢九龄而相林甫。杀子谅而宠仙客。贵高力士以基宦官之祸。置十节度。酿成藩镇之祸。因召募而兵日益坏。以聚敛而财日益烦。武备浸轻。民力已竭。国不可以为国矣。甚则废皇后而杀三子。纳寿王妃玉环惑之。至洗禄儿丑声传播。亦不恤焉。声色迷乱。政事废弛。杨国忠因玉环入相。妒贤嫉能。贪权固宠。又与禄山有隙。激以速反。验其所言。未几。禄山叛渔阳陷两京。而国忠诛玉环死。帝亦走蜀。海内崩裂。万姓涂炭。呜呼。一念之失而其祸至于知此。可不戒哉。

肃宗(亨。玄宗第三子。在位七年。)

因禄山之乱。以太子从君父入蜀。至马嵬。玄宗因父老之请。分军从帝。又宣旨传位不受。既留。杜鸿渐,裴冕等皆以朔方为劝。至灵武。请遵马嵬之命即位。首任裴,杜,郭子仪,李光弼。召山人李泌。侍谋军国。以广平王为元帅。进彭原。明年。移军凤翔。其年复两京。上皇还京师。父子重欢。宗社再安。何其中兴之速哉。良由委任郭李。广平以长子当帅师之任。杲卿,真卿倡忠义于河北。张巡,许远遏贼势于睢阳。所以卒能成克复之功也。然当是时。贼势虽败。馀孽犹存。正宜振权纲修典宪。以大中兴之功也。奈何不为经远之谋。专务姑息之计。名器滥假于下。废置不出于上。至此纲纪大坏。不可收拾。况以朝恩为观军容使。李,郭名将为所节制。辅国专掌禁兵。虽制敕必经署而后行。于斯二者。尤为紊乱。犹未也。外则畏辅国之握兵。内则畏张后之悍戾。孝衰于上皇。竟以忧崩。帝亦徒以哀慕而没。张后母子。亦为辅国所戮。呜呼。以天子之尊。上不能保其父。中不能保其身。下不能保其妻子。近小人之祸其烈如此。可不戒哉。

代宗(豫。肃宗长子。在位十七年。)

莅政之初。再复东京。朝义授首。大河南北。复为唐土。其功可尚也已。独惜夫过为姑息之计。用贼将分帅河北。与诸藩镇。互相表里。各广土地。自署官吏。名为藩臣。实皆蛮貊异域焉。而一付姑息。不能复制。自是怀恩引寇。再犯长安。帝有陕州之幸。奉天之迫。所幸赖子仪之力。丑虏退走。王室再造。然帝仁而不武。委靡太过。刚断不足。权归宦官。勋臣摈废。至有冤死者。又崇佛教。度僧尼。造寺设斋。中外相化。废人事而奉佛法。刑政日紊。唐室大坏。决于此矣。

德宗(适。代宗长子。在位二十六年。)

即位之初。罢贡献。罢梨园。却祥瑞。却金银。出宫人。放鹰犬。减乘舆服御。禁奏置寺观度僧尼。又诏财赋皆归左藏。不数月间。善政迭出。四海之内。闻风振竦。此皆崔祐甫为相。务崇宽大。故当时政声蔼然。以为有贞观之风。不幸贤相云亡。杨炎,卢杞相继用事。炎以私意谮杀刘晏。杞以疑似离间群臣。又欲固宠。劝帝以严刻。中外失望。苛政日增。民不堪命。方镇怙强。相与扇乱。卒幸奉天。以避朱泚之乱。因其窘乏。属意聚敛。帝素性猜疑。还自奉天。疏忌将相。委任宦官。故范氏之论曰。帝秕政最多。而大弊有三。一曰姑息方镇。二曰委政宦官。三曰聚敛货财。唐之亡卒坐此三者矣。

顺宗(诵。德宗长子。在位一年。)

帝不幸寝疾践阼。奸邪肆志。近习弄权。唐室几危。卒能委政承嗣。以安社稷。足为贤矣。

宪宗(纯。顺宗长子。在位十五年。)

首用忠良。斥逐群小。以朝廷威福日削。方镇浸横。慨然发愤。志平僭乱。制以法度。卒能命将兴兵。削平丑逆。强藩畏讨。质子献地。于是天下深根固蒂之盗。皆稽颡入朝。百年之忧。一朝涣然。唐之威命。几于复振。夫何世乱渐平。侈心遽生。土木浸兴。奸邪复用。求仙药迎佛骨。固已惑矣。李绛罢则承璀宠。皇甫镈,令狐楚为相则裴度,崔群皆为所逐。盖君子小人之不能两立也如此。帝亦饵金丹之剂。躁怒妄杀。卒死于宦者陈弘志之手而人莫之知也。哀哉。

穆宗(恒。宪宗第三子。在位四年。)

嗣位之初。仅有贬皇甫镈。杖杀柳泌二事。略快人意。然身处谅阴。柩方在殡。不能明诏公卿。推举罪人。遽与群臣释服。盛陈倡优。戏观角抵。屡开大宴。浚鱼藻池。幸华清。纵猎击鞠。恣情弃礼。游戏无度。又宰相皆无远略。不以武备为意。未几诸藩相继而叛。虽以诸道之兵。元臣名将讨之。竟无成功。由是再失河朔。元和之功。于斯而坠。帝亦以金丹之剂。不旋踵而物故矣。

敬宗(湛。穆宗长子。在位二年。)

莅政之初。虽知李绅遭谤以贬。竟不能召。虽用裴度,李绛之贤。终被沮挠。李逢吉以一小人用事。八关十六子交结附丽。妒贤嫉能。朝政竟为之浊乱。虽韦处厚好善恶恶。多所匡救宏益。终莫能以胜其党与之众。帝于听纳。亦有足称者。如从李程之谏而罢营殿。感处厚之言而赐锦䌽。德裕不奉造盘条之诏。处厚不奉徵鸷绫锦之命。裴度谏洛阳之巡。皆为之寝罢。似此非一。方之德宗拒谏。岂不优哉。失在于幼年不亲师傅。以化奢侈。是以嗣位甫及易月。忘哀宴乐。昵比小人。游戏无度。赐予无节。击毬手博。甘为下流之态。性复褊急。捶挞宦人。夜猎还宫。酒酣入室。灭烛之变。身死于刘克明等之手。可谓自诒伊戚者矣。

文宗(昂。穆宗次子。在位十四年。)

恭俭儒雅。出于天性。即位之初。励精求治。去奢从俭。出宫人放鹰犬。省教坊等冗食千二百馀员。罢组绣雕镂之物。中外相贺。以为太平可冀。当是时。裴度,韦处厚相。使信任责成。谁曰不可。奈何虽虚怀听纳而不能坚决。议事已定。寻复中变。史称其仁而少断。可谓一言以蔽之者矣。已而朋党相轧而邪正莫辨。宦官纵横而制御无方。朋党之隙。始于牛僧孺,李宗闵。成于杨汝士。牛,李相倾前后四十馀年。而唐之政随以衰矣。宦官之祸始于明皇。成于肃,代。蔓延于德宪。兵柄在手。辄行弑逆。至于甘露之变。宰相见戮。朝臣尽歼。帝有受制家奴之语。泣下沾襟。曾几何时而物故矣。悲哉。

武宗(炎。穆宗第五子。在位六年。)

帝英敏特达。雄谋独断。自相德裕。一意委任。故能振已去之威权。克上党取太原。祸乱略平。纪律再张。亦帝之明于知人。专任德裕。有以致之也。独惜夫不夺宦官之权。使仇士良教其徒固宠之术。惑于方士之谈。使赵归真误进金丹之剂。而帝加躁急。旬日不能言以至于崩。

宣宗(忱。宪宗第十三子。在位十三年。)

帝性严重寡言。宫中或以为不慧。(旧本作惠)益自韬匿。群居游处。未尝发言。及为太叔监国。忧戚满容。接遇群僚。裁决庶务。人始见其隐德焉。既即位。闵旱灾。理罪囚。出宫女。好儒士。法祖宗。敬宰相。睦兄弟。不私外戚。除御史。用循吏之子孙。择边帅以儒臣。易贪暴。重刺史之选。谓宰相曰。刺史非人则害百姓。惜官赏。惜章服。重威仪。广听纳。惠小民。均差役。至于诛宦官而除元和之逆党。平河西取河湟而复百馀年沦汲之疆土。史称大中之政。迄于唐亡。人思咏之。谓之小太宗。夫岂溢美。但其所不足者。初年君臣务反会昌之政。贬德裕贤臣。复僧尼弊事。事嫡母郭太后不以礼。一夕暴崩。出先代穆敬文武四君之主无所惮。晚年牵于私爱。不定储位。大臣言之而不听。其昧人君之大体甚矣。躬蹈前人之覆辙。饵金丹。未几躁渴。明年疽发于背而莫之救矣。惜哉。

懿宗(漼。宣宗长子。在位十四年。)

帝以中庸之资。纵骄奢之习。戒坛度僧。佞佛怠政。数幸诸寺。赐予无节。彗星告变。天戒昭昭。帝不惟冥不知悟。反宣示中外。称以为祥。未几。路岩,保衡继处相位。贬逐名德。纳贿崇私。浊乱国纪。帝又耽好音乐。殿前供奉伶人常近五百。频数游幸。而内外诸司扈从动至十馀万。初年浙贼大炽。南诏入寇。虽命将讨除。而徐贼攻陷五州。仅以沙陀之力。乃克奏凯。帝益荒淫。不亲政事。信谗言。逐忠谏。削军赋。困民财。以崇佛事。谏者甚众。乃曰生得见之。死亦无恨。未几而晏驾。亦可哀也。

僖宗(儇。懿宗第五子。在位十五年。)

帝幼冲嗣位。政在臣下。南衙北司。互相矛盾。专事游戏。不亲政事。一委田令孜。呼为阿父。当是时。奢侈用兵。赋敛愈急。关东旱蝗。百姓流殍。蜂起为盗。而盗贼黄巢为最盛。转掠江浙。复自采石北渡。长驱中原。陷两京。污宫阙。杀百官。屠宗室。遽僭大号。先期令孜奉乘舆播迁。帝在流离。日夕与宦官同处。疏薄外臣。剿戮谏辅。尚赖一时忠义之臣或慷慨迎谒。或奋发战斗。不半载。破贼复长安。又以宦孽专制内外。李克用,王重荣等恶之。表清君侧。上遂有凤翔,宝鸡,兴元之幸。京城荐被焚掠。几无孑遗。而襄王已奸天位。遥尊上为太上皇。踰年还京。仅逾月而崩矣。

昭宗(晔。懿宗第七子。在位十六年。)

帝体貌明粹有英气。愤朝廷日卑。慨然有恢复先烈之志。其在藩邸时。素嫉宦官。及即位。政事多谋诸宰相。善矣。然当是时。宦官根据。藩镇强横。难以力制。忠邪莫辨。举措失宜。叛者四起。二帅称兵入京。茂贞荐犯京师。韩建以兵围行宫。杀十一王。放散四军。帝方是时。漂泊寄命。犹且逐谏臣以涂耳目。迨至还京。崔胤日以诛宦官位事。至有死者。宦官固已惧矣。帝又纵酒肆怒。人人自危。刘季述等阴谋废立。幽辱帝后。胤既召全忠为声援。赖孙德昭之功。幸而反正。季述等伏诛。宦官虽夷灭殆尽。而全忠之篡谋浸成。未几胤亦不免。帝寻遇弑。

哀帝(祝。昭宗第九子。在位四年。)

为全忠所立。踰年。全忠尽杀昭宗子九王。杀裴枢等三十馀人于白马驿。帝又见弑而唐以亡。

五代

梁之朱全忠。唐之李存勖。晋之石敬瑭。汉之刘知远。周之郭威。皆以兵力诈谋。自相倾夺。生民不死于兵刃则必死于虐政。而其子孙又不能保守。五十年间。易姓者八。生民之祸。莫此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