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元幼主书

皇帝特问元幼主曰:“自伊父子北往,至今每有人来,皆称‘流离无宁,衣食艰辛。’未知是否?诚如是,当较之于知命者,方乃可全。不然,东趋战而西殃民,丧已成之士马,图不可得之资,非善保者。果若不信,昔者彼居和宁,朕发六军卷甲趋三千里之战,果曾获利否?以此观之,当为己戒而自存可也。”

朕与彼,本为勍敌,何以书教之,莫不似乎有诈?不然。古人得天下,岂尽灭人祀?决不如是,所以继绝世、举废国是也。曩因彼先皇知天命而北往,遂得善终。

且中国实汉朝之故地,胡本不可久居。今我朝炎运方兴之时,若违天命而来犯,恐自就囚也。即目买的里八刺,非昔日买的里八刺,近二年以来,语言自能,发潜民间,见为牧童,彼若来取,即当发还,诚不有谬。今遣使特问,至当审之。

◇与元臣秃鲁书

大明皇帝记问元臣秃鲁曰:“上古君天下及名世者,至今历数兴亡,又非止一人。

前者元失其驭,群盗暴作,尔元君昏臣权,终不能定。朕乃平之。以致更元社稷,鼎治黔黎,今已七年,中国颇安。

且曩者兵戍北塞,遣将安边,不期耿指挥好杀、贪污,是致同人而异志,乃有小雪罕等畏死北往,实朕用人不当,非来归者不诚。今耿指挥累受刑责,法尚未巳,尔诸人还曾知否?只此可见朕之本情何如。

昔者朕被妖人逼起山野,不过匹马单戈,那有百万之众!今也诸番入贡,朕擅中国之富,戍兵百万,军民乐用。以此观之,朕非诚,可动神人乎!

尔聪明,宜详审。达者识之,天命有归,人不强违,此顺天者也。今遣使记问,余不多及。”

◇与元臣乃儿不花

大明皇帝记问元臣乃儿不花:“尔遣人大同来信,欲于平地驻札,意在臣顺于我,却虑前日犯扰边民,又恐不容。

朕思果有此论,是何言哉?孰不知古人之治天下,惟是安民而已。岂有怀私雠以伤物命!且尔等本元之臣,彼幼君流离沙漠,余气尚存,尔不得不听命。尔前日犯边,各为其主,尔何哉!去就之机在乎识时。今者入国观光,诚与不诚,亦在于彼。记至彼中,若有知运者,使上观乾象,下察人事,自取避凶趋吉之道,不亦美乎!尔其图之!”

◇与元幼主书

大明皇帝记问大元幼君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古今通论如是,非新造之语。自古无千载国家,亦理之常也。

且君之父子当主中国之时,兵多将广,尚不能自持其权,以致上等兵多者意在莽操懿温,中等者颉颃日废生民,下等者东送款、西归降,剥民以供上下,君之父子曾一敕令而谁何者欤!

以今日之事君尚迷如酒酣,昏若重寝,所以不省者何?盖在至正之间,兵多将广,尚不能驾驭,又被逼挟。今之众,壮弱不过二万,流离边境,意图中兴,君之神谋,予不知何如耳。君能自度,今时之权,比至正时低昂若何?以此观之,岂不愚哉!君以万骑或八千骑,欲与全中原相抗,予又不知轻重若何!

予谓君明天理,若能悟我所言,必得一族于沙漠中,权时自为,或得善终。何以见之!君之祖宗,有天下者一百余年,养育之久,生齿之繁,以此恩此德观之,未必至于便终,此亦天理之常也。君若不悟,不效古人之事,他日加兵于彼,祸福有不可测者矣。

昔君在应昌,弃下皇子南来,已经五年,潜养乡野。今闻奥鲁去全宁不远,念君流离沙漠无宁,储嗣未有,故特遣咸礼等护送前去,庶不绝元之祀。君其审之!如不答而不省,祸将不远矣。”

◇与元臣秃鲁书

大明皇帝记问元臣秃鲁:“近者圣保自尔营中归,所云尔心意在不屈而不顺,将以为守忠道而为良臣。吾不知果然乎?若如其云,尔不成者有四,又将不得其死,甚不远矣。何以见之?

且尔素为元臣,累效力于王家,衅隙一生,君臣彼各,又将三年矣。以人臣论之,凡为人臣,君有难,为臣者不守君而自处远方,此臣耶?逆耶?此不成之一也。

方今彼元运终,天命不留,幼君昏而邪正莫可知,尔若固相而不离左右,久之,非为谗所杀,其流窜远方有不可逃。不成之二也。

即目孤处沙塞,步骑不满万数,部下者口无充腹之餐,体无御寒之衣,人将散而尔独不能居。不成之三也。

若严号令,律士卒,使饥寒逼身,不敢旋足,吾又恐尔为部下所戮。不成者四也。

果如吾言,不得其死明矣。当此之时,不知勒石于何庭?垂名于何册?以此观之,则忠顺两亡。其为丈夫之志欤?小人之迷欤?有此者,悔之晚矣。若以吾所言,以尔所自度,力不及,他无往,则开心助我,岂不待尔如勋!问不多及。”

◇与驴儿书

记谕元臣驴儿:“三月间,罕帖木儿火者归,言尔见于长峪驻札,又起营东北。然此将军果能终身事尔幼主,乃世间之美事,忠臣之道,人神共愿者。朕恐尔事有不得已,若入人彀中,奈何今尔所守疆封,与吾边将旌旗相望,甚不多远,若不通一介之使,则恐将军他日有进退两难,是为丈夫于世似乎无机;若通信使,进退自由,则有无穷之乐。若不从吾言,他日幼幼一失,尔群臣中强者自立,弱者从之,即为臣下之臣。以英名论之,美耶?辱耶?不然,强者自立,有不服者,必驱兵以并;若乃力不及,兵为人所有,命为人所害,妻子星散,身膏草野,比通一使进退自由,吾不知此孰丈夫之智耶?愚耶?将军若听吾所言,则结我为后着,他日遇难则来依,是其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