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山谷别集卷三
宋 黄庭坚 撰
序
毁璧序【其词已载豫章外集第十一卷】
夫人黄氏先大夫之长女生重瞳子眉目如画玉雪可念其为女工皆妙絶人幼【阙】
先大夫弃诸孤早太夫人【阙】
人归【一作食贫故望以恩意以居】南康洪民师民师之母文成县君李氏太夫人母弟也治春秋甚文有权智如士大夫夫人归洪氏非先大夫意怏怏逼之而後行为洪氏生四男子曰朋刍炎羽年二十五而卒民师亦孝谨喜读书登进士第为石州司户参军奔父丧客死文成君闻夫人初不愿行心少之故夫人归则得罪【一作初夫人雅不欲归於洪氏故归而姑莫爱至於毁辱之人情有所不能堪夫人事之顺焉】及舅而夫皆葬夫人不得藏骨於其域焚而投诸江是时朋刍炎羽未成人也其卒以熙宁庚戌其举而弃之元丰甲子某月夫人殁後十有四年太夫人始知不得葬哭之不成声曰使是子安归乎【一作夫人生则归非其意没则不免水火】其兄弟无以自解说【一作任其罪】念夫人建洪氏之庙南康庐山之下故刻石於庐山筑亭以庥之髣髴其平生而安之【右已载蜀本】
别刘静翁序
富顺刘静翁自成都来集於僰道以余与其同母弟郭方进为洺平卜同年进士也数来相过其人如孤云野鹤来亦无心去无定所余於静翁无宿昔之好也有郑少微明举者成都名士也称静翁纸帷布被琴鹤以为行李似不能不求於人而未尝发於词气然富顺有四壁而不居意有仁人豪士乞与百金以买山使得休息白髪之光隂静翁亦不拒邪余问静翁可取与者常痛其室空虚使有者鲜能推其余敝裘羸马而痛仆夫款门久之而立风雷之涂为是则翁能之乎静翁曰若此吾不能也有渔洞陈康国兄弟皆好贤喜事其园林斋馆可以卒岁老矣亦安能琢雕天真追逐俗好受残杯冷炙之辱邪为是则翁之游可矣虽不为田而鹑生於突未可知也遂书以为别
杨子建通神论序
天下之学要之有宗师然後可臻微入妙虽不尽明先王之意惟其有本源故去经不远也今夫六经之旨深矣而有孟轲荀况两汉诸儒及近世刘敞王安石之书读之亦思过半矣至於文章之工难矣而有左氏庄周董仲舒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韩愈柳宗元及今世欧阳修曾巩苏轼秦观之作篇籍具在法度粲然可讲而学也惟神农黄帝岐伯雷公之书秦越人淳于意皇甫谧张机之论儒者罕学学之亦不能到其渊源近世黎阳高若讷号称邃於医方若讷既没亦不得其传焉余有方外之友曰杨介尝为余言本草素问之意且曰五运六气视其岁而为药石虽仲景犹病之也至於本草则仲景深矣余涉世故多未能从介学之衰老窜逐戎僰瘴疠侵陵生意无几恨不早从杨君之学也今年以事至靑神有杨康侯子建者以其所论着医惠然见投悉读之而其说汪洋蜀地僻远无从问所不知子建闭户读书贯穿黄帝岐伯无师之学至能如此岂易得哉然其汤液皆以意调置则不能无旨矣方皆圣智妙於万物之性者然後能作而巧者述之而世之者也今子建发明五运六气叙病裁药错丝以鍼艾之方与衆共之是亦仁人之用心云尔
子琇字序
宗室令卒景道往岁以瓜葛尝接雍容求告曰小子子琇既从学其僚问所以尊其名者愿训告之某字之曰聪玉其说曰目者五色之主於以观先王之典礼耳者五声之主於以听先王之法言心者万物之主於以度先王之德行古者玉藻以蔽明琇莹以充耳衡琚璜瑀以服其躬故曰内视之谓明退听之谓聪克已之谓强古之学者善假於物无非学也故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字子琇曰聪玉其义如此宗室子弟自有诏用师儒可持此讲问其详也故为言其略
江南祝林宗字序
黟川祝林宗因知命问字於涪翁涪翁字之曰有道而告之曰汉东国士惟郭有道尚友千载虽述可到廓尔胷次以观羣躁元符三年七月
唐骥字希德序
骥千里之马出於冀北之野而有逸羣之材虽有逸羣之材而能左准绳右规矩听御者之辔勒虽有余力不以诡御窃辔是故可以服万乘之驾而抚四方故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才季弟诸子字序
枢者转物之宰也庄子曰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字曰环中楶者侏儒柱也虽小才而为大用桴栋不得则不安字之曰安上椅者良材不以岁月霜露成其材则不能为国器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字曰爰伐栩者大而化之情也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之梦为蝴蝶蝴蝶之梦为周善学者烛於万物之原而物化则梦富贵而我由是也梦贫贱而我由是也一以梦观之则喜怒无所间矣字曰梦周
杜靖字安雅序
杜叔元之子绍闰年七岁来乞名涪翁名之曰靖字之曰安雅雅正也如饥则受食寒则求衣渴则取饮贫则受馈有则言有无则言无出入坐起无所不用情此长者之敎童子之学所谓雅也君子坦荡荡安雅也安雅则行於所无事行於所无事则逆顺万端日陈於前我心未尝不嘉靖也元符三年九月辛巳涪翁书
马文叔字序
成都马君景纯毅夫从余游问其名字所以然盖取易之文言曰刚健中正纯粹精也问其加景字而不能说也余曰名字加景盖自汉魏以来失之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景行犹高山也而曰景仰之者余不知其说也可去景而名纯字曰文叔传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夫古人之用心於道勿杂而已士之所以为士以此事亲以此守身以此取友未有不纯一而成其德者也荀卿曰始乎为士终乎圣人故字之曰文叔孟子曰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自弃者也吾子其勉之思之
石信道诸子字训序
石信道诸子求余更其名字余且因且革名之曰翼毕奎参亢又作字训其名曰翼之字曰气游毕之字曰尽仁奎之字曰秉文参之字曰孝立亢之字曰善长翼者南维朱鸟之翼也夫存心养性以与天地参也则能御六气以游无穷此人而有夫翼者也毕者其形象鼎之实故谓之毕与天下之能事毕矣之毕同夫仁者人也能尽仁则位乎天地之中者毕矣奎者鈎状似籀文故以为天之文宿天垂象以示人非秉文之德孰能配之哉参星象旗之垂参象之着者也诗云三星在户又曰三星在罶盖言其着焉子曰立则见其参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故曾子名参字子舆夫名者实之宾也有是名人将责实焉非事亲之行立则将为万物之宾乎亢名东维之长天之寿星也维仁者能寿易传曰元者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仁者之寿所谓没而不朽者也夫耆年而言行不着焉则吾不谓之寿谓之陈人而已矣建中靖国元年正月山谷老人说
南犍王阳字序
犍为清谿王君阳孤立喜读书夷雅之士也其字曰吉老涪翁曰王氏安知非谏大夫之後名其字则可字其名不可吉老固请改之曰志父吉事骄主以能切谏免死其事宣帝数言事上以迂阔不甚宠异也吉谢病家居其不肯求合可知已凡吉出处志操皆可师也君慕王吉诚能力行之余观今之士大夫能如吉鲜矣诗云高山仰止惟有志者能之
青城唐当时字序
靑城唐遘因余林下之友方广纯翁来问字余字之曰当时诡时不逢白璧按劒声气相求顿合无渐知逢不逢在物非已以仁自牧吉祥来止士生当时身在天衢志在田里其尾不濡涪翁书【右见叙州石刻】
说
张说子难字说
南阳张说子难尝以名字求余为序余辞以不能而求不已子难温成后家门户方韡韡然观子难折节僚友间如寒士不可谓不智予尝以人所不能甘之语犯之而子难不怒也不可谓不强强且智是将升君子之堂孰能御之则告之曰君子易事而难说圣人语也彼可以怒而去可以拊而来皆凡民耳维君於此道饮则列於樽彛食则形於笾豆坐则伏於几立则垂於绅升车则鸾和与之言张乐则钟鼓为之说颠倒风雨而守此道者犹晏然彼方胁肩求入献笑不情必且莫逃於水鉴之中虽然聋者妙於见秋毫之末而瞽者听微惟絶利一源耳不去害道之习者无自而入道甯成为少吏必陵其长吏为人上操下如束湿王肃方於事上而好下佞已在已则昧在人则昭此亦学士大夫之同病哉君子之待人也或不屑之敎诲细人之嶮巇使我化而与之归故神兵经物而不疾甘鼠齕人而不知寇在外而关壮弱可不戒哉
李惴字相如说
蔺相如出於万死为赵却秦归而退让亷颇名重泰山鲁仲连谈笑而却秦军雄夸不逊故曰相如惴而不伤仲连伤而不惴相如为可学也
韦许字说
许而字邦任不甚中理辄奉字曰深道古人有大功於世者深於道者也不深於道而能追配古人未之有也自许以深於道古人之学也
吴开字子国闳字子家说
开字子国忠信孝悌积於身则天且开修於家而显於国矣闳字子家闳者高门也有父兄之庆而为善以成之遂有世家宜矣
黎远字子思说
龙水黎充字子美余同年进士黎与几之族子也以名触其远从祖之讳乞余更其名余名之曰远而字之曰子思而告之曰远儒家子也废书不读此志不远也出门从所乐而忘归此虑不远也耳目聪明而陆沈於此唯不思故也子思自今以始一事而三思可也崇宁四年九月初六日山谷老人叙
党涣字伯舟甫说
辱手诲勤恳审宴居奉寝膳安吉为慰贵字盖取诸易之涣卦巽为风为木故风行水上涣又曰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乘木涉川而有功者舟也故以舟为字伯者仲叔季别兄弟也父与甫同男子之通也如周之程伯休父樊仲山甫也如仲尼亦字仲尼父故人或称仲尼或称尼父也近世刘敞字仲原甫刘攽字叔贡父亦同此制恐欲悉故具之
张纯字常甫说
巴东张纯问字於涪翁字之曰常甫而告之曰五色成文而不乱之谓纯白则成白黑则成黑青则成青黄则成黄赤则成赤然後谓之五色成文君子之道何异於是为仁则成仁为义则成义在家则成子在国则成臣是为纯仁纯义纯孝纯忠夫能纯而不杂者何哉久於其道故也故曰常甫
蔡相字次律说
蔡相问字焉涪翁说以戴氏礼记曰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字之曰次律次律请问其说涪翁曰礼之所论人者天地之德隂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盖言其性理也夫五声杂而成文律娶妻而吕生子岁十二月之情也旋相为宫方其用事而为是月之主宰也由君子观之十二月者所遭之变所遇之势不同也能即是律而为宫者吾性也因时御气而我不乖其和【一作氷】可谓能次律矣
黄彛字子舟说
宗弟彛字与迪其意取诗云民之秉彛好是懿德以为名取书之兹迪彛敎以为字余更其字曰子舟盖取周官礼器六彛皆有舟云虽酒所以观德故庙中之酒器谓之彛言凡在祀典者皆有常德於酒者也虽酒善能溺人故六彛皆以舟为足言凡在祀典者皆不溺於酒者也先王之制器一以象德一以示人可谓至敎矣惟子舟好德秉彛晏然粹温饮酒数斗而不乱又常戒酒不极其量可谓能温克者也夫有而不规者踈之也无而置戒亲之也故子舟虽不溺於酒而余犹戒之云
周渊字邃夫说
玉藻十有二旒前後邃延延冕之覆也前後垂旒所邃延也便事之衣多不加缘而深衣自领至祛无不缘者恶衣之浅也古之人谋事而不更盛衰则自悔日浅浅吾为丈夫也盖君子之度惟深而已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渊之能深也积水之极也君子能深也积学之致也故字曰邃夫
书赠余莘老
余景中有子名曰天任年甫六岁成诵六经如流挑试无一不通者爱其举止似孙莘老因以莘老字之亦与其名叶也若其长大好学则自当追配古人老舅非敢期尔之浅元佑七年中秋日书於余氏青青轩
名春老说
元符改元之明年岁在单阏十二月二十二日实立春後五日温江杨仲頴夜得男乞名於涪翁涪翁名之曰春老盖其生直执徐之正月东风解冻矣又仲頴太夫人在堂康强而抱孙故并义而名之春之为气万物皆动而成文祝此儿怀文抱质禆尔大母眉寿而见其颀然在士君子之林也生後七日涪翁书
李彦囘字进徽说
南城李彦囘问曰朋友爱之敎之忘其鲰也字曰进徽坎井小丑未知南溟之量愿发其覆蒙得忘其形俦而学之黄某曰顔子以圣学者也会万物唯已是谓居天下之广居常为万物之宰是为立天下之正位无取无舍是为行天下之大道具此三者是谓闻道是谓大丈夫顔子既体是矣然而望孔子则尚微是何也譬如挽弓矢力两指譬如行远凡十百里故曰吾见其进未见其止补天立极万世不朽圣人皆友之血气之心知唐死而虚来圣人皆孩之贩夫贩妇乞儿马毉力行致知睿圣以为师道不择人圣人不慢人吾子勉之彦囘曰我欲升堂入室未知其门向背请借一指以知道之指南曰穷於外者反於家穷於道者反於已求已以明已如砥如矢望道如咫出门而望人是谓攻乎异端播糠自眯
贺性父字说
贺不疑怀文抱质困於场屋自更其名曰天成以求速化今年遂与南平计吏偕入於其行也问字於其游涪翁涪翁字之曰性父夫成之者天也能奉天德以仁智处於万物之中而不忧不疑非我自性之者乎性父深思之【处於一 右皆作游於 家传】
山谷别集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