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杂剧剧本《玉壶春》   作者:

玉壶春》全名《李素兰风月玉壶春》,作者一作贾仲明。主要写秀才玉壶生和上厅行首李素兰冲破老鸨和富商的间阻结为夫妻的故事。

扬州秀才李唐斌,别号玉壶生,自幼攻习儒业,因游学来至江南繁华胜地嘉兴。他“青灯黄卷二十年”,为的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他想的是:“御酒淋漓袍袖湿,宫花蹀躞(diéxiè蝶泄,小步走路)帽檐偏,列紫衫银带,听玉管冰弦。挑绛纱红烛,对皓月遥天。醉醺醺红妆扶策下瑶阶,气昂昂朱衣迎接离金殿。摆列着玉簪珠履,准备着宝马银鞭。”可见他的功名进取心在头脑中占据着主导地位。

当他于清明节来到郊外散心,看到:“仕女王孙游上苑”,“桃花散锦柳飞绵”,流莺枝上啭,鸳鸳戏水面。这边罗绮丛,那边鼓吹喧。芳草设华筵,醉眠芳径软。绿阴闻鹧鸪,红香啼杜鹃。香车宝马,来往交杂,咏之不足,玩之有余,如此春景,千笔难画。人稠物穰,都是赏心乐事。正在他游兴正浓的时候,不意与前来踏青赏玩的上厅行首李素兰相遇,两人一见倾心,一个眼传情,一个热心煎;一个褪后趋前,一个意马心猿。玉壶生心魂飘荡,疑是遇见神仙,只愿天公帮助,成就一世姻缘。恰好李素兰主动让梅香约请他在花坞中饮酒,他欣然前往。李素兰赠玉壶生翠珠囊一枚、二十五轮香串一腕;玉壶生赠李素兰掠鬓角的玉螳螂一枚,白罗香扇一把。两人互赠信物,约定相会。玉壶生自称:“小生孔子门徒,焉敢失信也。”

玉壶生很有才学,也颇有功名进取之心。但自从与李素兰结识后,竟然堕了功名,终日以花酒为念。他的故友、杭州同知陶伯常在赴京驿亭中约他会面,提醒他不要因贪恋花酒,误了一生。他却以“此妓非风尘之态,乃贞洁之妇”为自己留意于李素兰辩护。陶伯常见他心坚不移,只好答应将他所作万言长策转呈圣人,举荐为官。他自己也感慨道:“嗨!也非我不想功名,甘心流落。只是我与素兰作伴岁余,两意绸缪,因此不能割舍。”琴童问他:“不思进取功名,只要上花台做子弟(嫖客),有什么好处?”他振振有词地回答:“做子弟的声传四海,名上青楼,比为官还有好处”,“做子弟的须要九流三教皆通,八万四千傍门尽晓,才做得子弟,非同容易呵!”在他看来,做“子弟”比做官更要有本领,更能“助豪气三千丈。”如果说他还关心陶伯常的举荐结果的话,那也是随时俯仰,或者说是为了给做“子弟”取得身份和资本。

玉壶生和李素兰赤心相待,如胶似膝。特意画了一轴画儿;玉壶里面,插着一朵素兰花,李玉壶亲题词一首日“玉壶春”,写在上面。两人初见面时用以表信的翠珠囊、玉螳螂,挂在两边。两人朝朝宴会,夜夜欢娱。李素兰一次在玉壶生净洗双眸、乐心赏画时对他说:“你为妾身误却了你的功名如何?”玉壶生表白说,与其“折桂攀蟾”,不如“浅斟低唱”;与其想什么“禹门三月桃花浪”,不如“伴素兰风清月朗”;与其去夺皇家龙虎榜,不如占花丛燕莺场。他要做梨园开府头厅相,向花柳营调鼎鼐,风月所理阴阳,“比为官另有一种风光”。

一次两人交盏对饮,对画歌唱,玉壶生在李素兰歌罢玉壶曲、吟毕玉壶词后,咛叮她把这幅素兰插玉壶的画“从今后高卷起,莫张,做一个绣袋儿谨藏,休着那等干咽唾冷眼儿的闲人把做话讲”时,虔婆踏门臭骂而入,“睁着一对白眼睛,舒着一双黑爪老,掿着一条黄桑棒”,“打死鸳鸯,拆散恋凰”,声言要把素兰“卖与回回达达虏虏去”,要她“迎风北苑”,不许她“待月西厢”。原来玉壶生开始使了些钱钞,现在钱尽囊空,不肯离去,虔婆要让素兰与一位有三十车羊绒潞紬的山西客商甚舍作伴,赶玉壶生出门,“搠断”其“风月佳期”,“掀腾”其“花烛洞房”。虔婆以玉壶生姓李,素兰也姓李,“同姓不可成亲”为由,反对玉壶生与素兰结合。并对玉壶生说:“槐花黄,举子忙,你不去求官,则管里恋着我的女孩儿做什么?”玉壶生回答她,他因恋着李素兰,早忘了秋日槐花举子忙。但虔婆强逐硬赶,他只好拜辞素兰,独宿客馆,过那寂寞、淒凉、悲怆、冷落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象素兰一样供养他荔枝浆,蔷薇露、葡萄酿、应口饭、依时茶、醒酒汤。但他临别叮咛素兰:拿定主意,“傲雪欺霜映碧窗,不要你节外生枝有疏放”。素兰忠于对他的爱情,在他走后虔婆逼嫁甚舍时,剪下青丝发,真心不嫁人。

玉壶生住在店中,虽然“那个言,这个语”,教他难以忍耐,但他与素兰“情分重如山,相思深似海”,两心相投,难以言改,于是便请新接替李素兰做大行首的陈玉英教素兰与他相见。陈玉英愿成他之美,只是害怕他撞见利害的虔婆;玉壶生感谢陈玉英“肯怜才”,是救命的观音,并表白要“拼死在莺花寨”,碰见“丧门”、“吊客”也不怕;他怕的是担搁了时日,“青春不再来”。李素兰来到陈玉英房中,玉壶生为其淡妆懒饰而奇怪。李素兰告诉他:“我为你剪了头发,我如今尘蒙宝鉴,土暗银铮,官身都不去承应了,则被你闪杀我也。”玉壶生告诉她,自己也“土培了砚台,揪撇下诗才”,“沈腰宽减尽了形骸”,请素兰休疑他心肠,莫寻他罪责。素兰问他为什么撇下她,不上门来?玉壶生向她解释,都是因为“老虔婆虎视着兰房”,他“十谒朱门九不开”,那虔婆“硬鼻凹寒森森扫下雪来,冷脸似冬凌块,夕斗毛齐眼睛向下排”,是个“敲人脑的活妖怪”。正骂虔婆间阻,虔婆便领着甚舍进来,吓得素兰无颜落色,手脚难抬。玉壶生并不害怕,只是怕“吓杀软弱的��钗”。玉壶生责虔婆“无礼”,斥甚舍“村态”(鄙陋样子)。甚舍自夸有三十车羊绒潞紬,玉壶生轻蔑地回答他:“你虽有万贯财,争如俺七步才。两件儿那一件声名大?你那财常踏着那虎口去红尘中走,我这才但跳过龙门向金殿上排”;虔婆讥笑他“穷身拨命”,声称:“俺女儿守着你做甚么那?”玉壶生理直气壮地回答她:“他饥寒守自然,我清贫甘分捱。他守我那紫罗襕白象简黄金带。我直着驷马车鼎沸这座花阵,我将着五花诰与他开除了那面烟月牌。常言道老实的终须在,我便是桑枢瓮牖,他也情愿的布袄荆钗”。虔婆拉玉壶生见官,所见之官正好是玉壶生的朋友、新任嘉兴府太守陶伯常,这正是黑状子投进了红衙门,自做自受。陶伯常请李玉壶站起,其他人跪着,老虔婆不服,状告李玉壶搬调的她娘儿两个不和。陶伯常以当初有玉壶春图画为证,责问虔婆因何把已许李玉壶的素兰又要嫁给甚舍?虔婆无话可说。陶伯常宣布:圣人看了李玉壶的万言长策,加其为嘉兴同知;又亲自做主,把李素兰配与李玉壶为妻,着礼案上除了名字。甚舍以二人同姓,企图阻拦;虔婆承认素兰是她过房的女儿,不姓李,本姓张。陶伯常让李玉壶拿出白银百两与虔婆做恩养礼钱;判甚舍“依仗财物,夺人妻妾,罪该不应,杖断四十,抢出衙门”;“将五花官诰与张素兰做夫人”。“玉壶子元称国器,这素兰女堪为佳配。从今后足衣、足食,所事儿足意”,夫荣妻贵,地久天长。

玉壶生开始留意于功名,结识素兰后重爱情堕功名。陶伯常提醒他,他不动摇;琴童奉劝他,他情心更坚;素兰风示他,他态度愈加明朗;虔婆赶走他,他设法和素兰相会,虔婆同客商告官,反而成全了他与素兰。总之他为了爱情,三次受到好心劝告,两次遭到恶意相赶,但都没有恢心转意,终于在朋友陶伯常帮助下与素兰由莺花伴侣变成正式夫妻。他后来在甚舍以富压穷企图逼他让步时,以“才”压“财”,以功名压客商,一方面显示了他的凛凛正气,另方向也是穷秀才为了取得爱情而不得不求助于功名的表现,并非单纯是功名思想的回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