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正月在荆州佛教会讲──

  荆州是历史上有名的地方,太虚此次因到宜昌、沙市,承此地佛教会诸君欢迎,与此地有缘,才能与大家说法。起信论云:依众生心而说一切世出世间法。维摩经云:无法可说,是名说法。法因众生心有,故宜依众生心说。众生心譬如地大,地大之中,含藏了一切动植山川的种子,在地面才有一切动植山川的形状;故惟众生心乃能总摄一切世出世间法。古今所有沧桑陵谷的变迁,都在大地之上,四时之有春、有夏,草木之或荣、或谢,亦都在大地之上;犹之众生为圣、为凡,为智、为愚,皆不离乎一心,所以佛法谓之心地法门。众生心为一切世出世间法所依止,譬如大地为一切山川草木之所依止,所以佛说一切法,即是说明众生心。

  不讲大地茫茫,但就荆州说,古今来不知经过多少变迁成败;众生心也是一样,不必说普遍法界众生心经过多少轮回流转,即就个人言,从无始来也不知经过多少轮回流转。现在的荆州,在春秋时为楚国的郢都,到了明朝,辽王开藩于此,历代以来视为重镇,然经过一番战争之后,必呈一种荒凉景象。荆州这个地方,从春秋至今,不知经过多少成败变化。也如我们现在这个人类,有贫富、贵贱、苦乐境遇不同的,皆是从无始来或为天、或为人、或为修罗、畜生、或为地狱、饿鬼,不知经过许多轮转而来,皆在此心地之上,与荆州的变化一样。既能明白心地,就要发明心地!心量本是尽十方、偏虚空、包三世的,无论天堂、地狱,及过去、现在、未来,或南北东西,总不离此一心;能够发明此心,才能了达世出世间一切法门。所以华严经云:‘偏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此心不是一人独有的,不是众人共同的,不是佛才有而凡夫没有的,不是人之外另有的,原为自性本有,遍十方,包三世的,既知遍十方,就知不仅限于人界而止;既知通三世,即知过去也是此心,未来也是此心,不过虽是一心,但轮回六道不能保其为人耳。就如荆州地方,虽说古今不变,但不知为荒凉、为繁盛,经过许多变化,以至今日耳。

  众生既不离心,有心就能造业,既造种种业以为因,都要随业受报。业有善、有恶,所以、结果就有乐、有苦。善恶因既由心造,苦乐果亦不离心。所以在佛法上说,要发明心地;能发明心地,自己就可作得主宰,不受他所支配了。欲为圣则圣,欲升天则天,欲成佛则佛,欲作祖则祖,这种种因全凭一心所造;如能明心见性,自己即可作主。惟心所造的业,所受的果,虽有种种不同,实则此心内外如一,古今不变,既知此心不变,所以成了佛也是此心。众生与佛,同此一心;依佛法修证,皆可成佛。

  未明此心的人,既为眼前境界所障蔽,就不知此境界如何发生了。譬如这个荆州地方,古今盛衰变迁,原不离乎此地。我们只为眼前的境界所障蔽,就不知以前的种种境界了。未明此心的人,不知心量广大长远,只知在眼前的根身器界中讨生活,于是为种种自业所支配,遂受轮转生死之苦;可见我们不可不发明此心。否则、不知心之广大,就迷惑此心,造一切业,受种种报。若明白人人都有这古今不变内外如一的心,又知造善业得乐果,造恶业得苦果,苦乐因果皆由此心而造;学佛与不学佛,即可由此取决。

  佛、就是大觉悟者,所谓觉悟,就是觉悟这向来迷著的心,因为此心一觉,就有不觉,对不觉言,就名之为佛。所谓一切法,有因缘法,有果报法。因有清净因、染污因,果有苦果、乐果。十法界都是由心所造,明白此理,就要明此广大长远的心,发此广大长远的愿,不为现前境界束缚障碍。凭此菩提心,用以自觉觉他,使人人皆可成佛。

  学佛、不过平平实实发明此心,并不是甚么秘密巧怪法门。譬如荆州地方,无论想造成如何繁盛,只要凭此地人工,以种种适宜方法,皆可成就。此心亦然,如能发广大长远心,不为眼前境界障蔽,便可以证菩提果。要证菩提果,在根本上,应将上来所讲的道理看得明明白白,将自己的心认得清清楚楚,那就眼前境界皆此广大长远的心中所显现,不至为所障蔽了。然讲到不为眼前境界所障蔽,也不是教人一切眼前的事都不去做,不过应行正业,止一切恶,行一切善,立广大长远的志愿,既能发广大长远的志愿,就不为眼前境界所障蔽,去造恶业,受此轮回,可以自己作主。久而久之,心中以前的恶业就可以空,未来的恶业就可以止,自然能成清净安乐的业因,久之即可成佛证果了。

  荆州自民国以来,遭种种变故,不免荒凉!大家不要为这荒凉景象所阻,如能发心往繁盛去做,将来自然可以恢复原状的。就如人能不贪眼前境界,本此广大长远心以求无上菩提,久之自可成佛。

  太虚此次来,很辜负众位的属望,但很有所希望于众位:从地方上讲,人人发心把荆州恢复到昔日的繁盛原状!就心地上讲,人人本此光明圆满的心,个个成佛,这就是太虚所希望了。(李笑云记)(见海刊四卷六期)

  (附注) 原题“在荆州佛教会讲演”,今改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