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及中国本位文化建设问题的特辑,首先觉得“中国本位”四字,不免有叶青所谓‘国家主义和中国主义的气味’,及李麦麦所谓“中学为体”等等的误会。记得宣言中有“当决定于现代中国的需要”一语,何不以“现代中国”四字代替之,较少误会。而中国二字既可包括潘光旦的三因素,现代二字复何包括叶青和李麦麦的意思。

去年暑期,我在庐山讲演,曾有建设现代中国的一段说话,予现代和中国两个名词以分别注意,兹录于此:

“有人谓要复兴中国,在复兴中国固有文化而恢复民族的自信力;又有人以为要成现代国家,须将中国所有的皆弃而不顾,惟以欧美化为事。中国的思想界现在确潜伏有这两种冲突的势力,前者重在复兴中国的民族,后者重在造成现代的国家。我以为要成现代中国,必不可忘记了“中国”二字;故复兴中国固有文化,实为必须。但同时亦不可忘记了“现代”二字,故对于欧美的现代科学文化,也要适可的选择采用,方可以造成现代中国。中国固有文化,自是“人事为本”的文化,但要充实的精神修养,才可表现出来,故应学习佛教的心理训练。复次、要有充实的物质建设,方能树立起来,故应学习西洋的科学技能。大学言格致诚正修齐治平,这可以说是完全极了!不过中国原有的学术,只详于修齐治平方面,而于格致诚正向少致力。格物致知是属于科学研究的;诚意正心是属于精神修养的。中国现在如能对这两方面注意,以科学来补充物质方面之不足,以佛法来补充精神方面之不足,融和贯通起来,方可建设现代中国”。

我这一段说话,不惟指出了“中国本位文化”应改“现代中国文化”的意义;而且对于“现代中国所需要的文化”,也略略表示了一个轮廓。

根据现代中国,采取批评态度,应用科学──广义的──方法来检讨过去,把握现在,创造将来,这是不错的;但而“不守旧,不盲从”二语的语病,也殊不少。似乎座谈会有人曾说过“旧也有可以守的”话;而对不盲从;也有“未知不盲从什么”的评语。所以这两句,也应改为一不迷恋旧的,也不盲从新的。这是我今天看了这几篇文字,先提出的一点点意见,至于“怎样建设现代中国的文化”,如有时期,当进为讨论。(见正信六卷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