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上师欢喜之教言
全知麦彭仁波切 著
索达吉 译
宣说稀有缘起道,无与伦比殊胜者,
令解三有之束缚,佛陀释迦狮前礼。
忆名能毁无始来,长久卧心有暗敌,
与童语日文殊尊,无二恩师庇护我!
邪见暗中各种狡猾伎俩动如闪电恶语舌,
依胜梵王利刃理智斩断蒙文殊剑灌顶者,
令世间诸倚傍我见山峦苯波外道之群兽,
闻名丧胆无所畏惧语狮子尊愿您获全胜!
彼之妙语精深中观庄严论,
汇聚十万理证江河之大海,
千万胜智龙王游戏之彼处,
劣者我亦满怀喜悦而涉足。
拥有无等妙慧诸正士,
亦经策励精进方证悟,
不失秉承智者优良轨,
依师鸿恩稍析诸法理。
车乘道轨胜妙理证火,
虽已暂眠时间怀抱中,
如焚密林于此重复兴,
信口雌黄之众当谨慎。
我等本师真实圆满正等觉释迦佛自从发起殊胜菩提心时起,以浩如烟海般的二资粮彻底净化相续,大彻大悟,已臻究竟。佛陀以其狮吼声令身为外道的大象及群兽胆战心惊,万分恐惧。而佛陀所转无倒开显空性法理之法轮所有纯洁无垢圣教的意趣,通过理证途径引出的就是这部《中观庄严论》,此论也堪为修成不可夺取的殊胜慧眼,并进一步了达诸法如影像等一般在未经观察这一侧面似乎无不存在,而真实中无有自性之理、尽断一切烦恼障与所知障,最终自在圆满行持二利的诸位学人的无上津梁。对于如是法理,我本人一方面为了自己串习,另一方面也想到劝勉与我同缘的他众,使之普沾法益,因而对此论的意义稍加分析解释。
此论分二:一、所说支分;二、所说论义。
甲一、所说支分:
在此应当追随前辈智者们的传统对著论五本略作说明:
一、由谁所造:此论是静命论师所撰著的。人们众口一词、无有争议地共称:尊者智慧超群、戒律清净、品行高尚的丰功伟绩独占鳌头,最终成就了至高无上的果位,是印度佛教、藏传佛教中宛如日月般遐迩闻名的大阿阇黎。
二、为谁而著:此论是为了那些力求对所有大乘论典之义获得以正理引发、不被他夺、博大精深之智慧的诸位后学者而撰著。
三、属何范畴:此论归属于大乘总的教法,尤其是《月灯经》等诸甚深经部的范畴内。
四、全论内容:通过二理(即世俗理与胜义理)明确开显二谛无倒真如所摄的道理。
五、有何必要:为令轻而易举对整个大乘的教义获得定解进而证得殊胜菩提。
接下来对此著论五本略微广述:
一、关于此论的作者静命菩萨,《文殊根本续》中有对佛教之施主、精勤持戒者、诸婆罗门的一段授记,而在讲到精勤持戒者的开头时云:“本师教典于人间,末时世界衰落际,精勤持戒王相者,必定无疑现于世。”当然,这其中只是笼统地总说了会有数多精勤持戒之王或主尊出世。而在分别授记诸多大德的行文中,又云:“名谓巴者宣净戒。”显而易见,这其中已对尊者(菩提萨埵)之名的首字作了明示。在此续的结尾又授记这所有大德均修成密宗而证菩提。在《楞伽经》中指出:在未来之时,当外道的邪见纷纷涌现之时,犹如对治般的高僧大德将会出世。此经云:“此后未来时,导师名智慧,开显五所知,大勇士现世。”其中的“智慧”实际上是静命论师的别名,这是前代诸位智者众口一声的解释。由此可知,“静命”显然是尊者出家的法名。另外也有迥然不同的多种称呼。所谓的“开显五所知”,其实是在授记(静命论师)以理抉择五法进而将所有大乘归结为同一密意的这一点。
此外,《三摩地王经》中也云:“末法浊世菩萨勇士者,护持如来教之此胜法,彼等吾子末时护正法,千万佛皆交付与彼等。”可以明显看出,此经中已经完整地指出了“摩诃萨埵绕卡达”的全名,静命论师的尊名如果用梵语来读就是如此。此处如若也同样读成“末法浊世摩诃萨埵者”就比较容易理解;而所谓的“绕卡达”可以解释为维生或护持。因而,通过此名词也使所表达的意义一同显露出来了,因为(一句话)能引出直接之义、间接之义、言外之义等多种含义,这就是佛语的特点。静命阿阇黎通过卓越的理证智慧(无误抉择)以上两部经的无垢意趣,进而开创了两大宗轨(合一之宗),由此可见,这两部经中授记的原因也在于此。
第一、智慧超群:关于众多经续中再三授记的这位开宗祖师独具特色的超胜功德,正如古大德所说:静命论师已抵达自他宗派波澜壮阔大海的彼岸,于圣者语自在(文殊菩萨)纯净无垢的莲蕊足下以头顶受。并且在以前确凿可靠的史实中也曾看过有如是记载:这位阿阇黎生为东方匝霍国王的太子,年长以后在那烂陀寺说一切有部的亲教师智藏前出家为僧,法名为摩诃萨埵绕卡达。(从此之后精进修学,)对所有明处全部通达无碍,成为那烂陀寺出类拔萃的亲教师,制胜一切外道辩论对手。自此,尊者不同凡响的智慧雄狮巨吼响彻云霄,名震天下,铺遍整个大地。
当时,南方有一位对婆罗门吠陀等所有外道典籍无所不知的人士,出奇地击败了内外道的全部辩论对手,结果谁也无法与之抗衡。这时此人心里不禁暗自思忖:现在我应当前往那烂陀寺,力争让亲教师静命一败涂地,这样一来,我在普天之下就无与伦比了。当他(经过一番旅途的劳顿)最后来到静命论师的住处时,却不见尊者的踪影,只看到有一尊宛若纯金般闪闪发光的文殊菩萨像庄严端坐,于是他走出去向别人打听论师的下落,没想到人们都说亲教师 就住在那儿,此人只好再度返回去看个究竟,结果发现尊者果真原地未动。他不由得大吃一惊,知道尊者已获得了殊胜本尊悉地,谁也不可能再辩得胜他,不由得生起极大信心,于是全然放弃了辩论的念头,恭恭敬敬顶戴其足,皈入佛门。诸如此类,尊者智慧超群的奇迹实在是无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当尊者到达藏地之时,也曾经胸有成竹地亲口承认过自己的智慧,他对赞普赤松德赞说:“假设佛教内部或其他外道有谁想寻找较量的对手,那么在神变方面,可以说整个南赡部洲没有能比莲花生大士更胜一筹的了,非他莫属,因此可让那些人与他一决胜负;而在因明辩论的方面,如果与我唇枪舌剑一试高低,恐怕当今天下再没有比我更擅长的了,我足可力胜一切辩论对手,使他们一一皈入佛门,让赞普您如愿以偿。”这位大阿阇黎,开创了中观瑜伽行宗轨,在诸位班智达当中犹如胜幢之宝顶般昭彰显著,首屈一指。这以上只是对尊者智慧超群的事迹作了简明扼要的叙述。
而竭诚护持这位开宗祖师之自宗的大德也委实不乏其数,就拿印度圣地来说,有狮子贤论师 、嘎玛拉西拉 (即莲花戒论师)以及法友论师等等,另外在诸班智达中也是大有人在,佛智 、圣解脱部 、狮子贤、阿巴雅嘎绕等唯一抉择般若见解。虽说在静命论师之前已有圣解脱等秉持瑜伽行中观的个别论师,然而真正建立切合外境不存在唯识法理之中观宗轨的开创者就是静命论师。关于这一点,是诸位大智者异口同声所认可的,而且凭据理证也完全可以成立,再者通过阅读印度诸大论师所著的论典也能了知。因此,人们普遍共称:龙树师徒是开创原本中观的鼻祖,月称论师 是中观应成派的开创者,清辨论师 为经部中观的创始人,静命论师则是瑜伽行中观的开宗祖师。在藏地雪域,古代的大多数有学之士都受持这一宗风,尤其一心一意地持受此宗轨的要属鄂大译师 、夏瓦秋桑、荣敦秋吉等最为典型。据说,这部《中观庄严论》的传讲与听闻曾于宗喀巴大师师徒在世期间开展得极为广泛,兴盛一时。宗喀巴大师的传承弟子对此也格外重视,并作了不同程度的记录等等。此外,法王萨迦班智达 等诸位中观论师也将阿阇黎静命师徒的教言当作智慧的结晶,倍加珍重。
总而言之,凡是具有法眼的智士仁人,如果有幸品尝到尊者的理证深要之甘美佳肴,必然会情不自禁地为之倾倒,深深地被她(指《中观庄严论》)所吸引,定会像蜜蜂迷恋莲园般如饥似渴地取受。然而,不胜遗憾的是,当今时代在各宗各派之中,暂且不说讲闻,就连看一眼此论经函的人也可谓是寥寥无几。因此,诸位有智之士理当将着眼点集中在时时刻刻将此论广弘各方之上。简言之,无有偏袒而受持大乘之二理,特别是研习中观并对因明有着浓厚兴趣的学人对这位祖师的宗轨更会自然而然欢喜雀跃、欣乐投入。
第二、戒律清净:印度圣地,在好似重峦叠嶂之金山般的众多持戒大德之中,尊者净护戒律、一尘不染的高风亮节宛若妙高山王一般,堪称为一切守戒者之王,被人们交口赞为戒律清净的典范。
第三、成就卓越:本来,成就的标准必须取决于现量成就圣果的断证功德,但由于这并非普通人的行境,因此依据经中所说:可以通过身语的外相来比量推断是不退转菩萨。这位大阿阇黎总的调化整个赡部洲的芸芸众生,尤其是教化暗无天日的边地有情(这里指藏地)。尽管大乘二大宗轨的教义早已开创,然而尊者为了开拓将此二宗密意合而为一的第三道轨而特意化现为人相。据史料记载:由于当时藏地的赞普赤松德赞尚未诞生于世,世尊教法在北方弘扬的授记时间也还没有到来,因而尊者一直加持自己的寿命,住世长达九百年之久。由此可以推知,静命论师已获得了内寿自在。当年在桑耶寺开光之际,赞普赤松德赞亲眼看见尊者现为文殊金刚。并且所有的佛像都变成了真正的智慧尊者,大显神通,变化莫测,不可计数。通过诸如此类为人们有目共睹的事实足可证明尊者已获得了外境自在。特别是,能够从容不迫地在谁也无法调伏的此藏地雪域如璀璨日轮般弘扬佛教这一点显然可作为这位大菩萨之成就超胜他人的果因 。
第四、品行高尚:所谓的品行高尚也就是指弘法利生的高山景行。正因为这位亲教师内在的菩提心已经尽善尽美,故而称呼为菩提萨埵的确名副其实,他的这一尊名也犹如日月一般家喻户晓,尽人皆知。本体与文殊菩萨无二无别的这位大戒师住世长达数百年,先后在那烂陀寺、印度东方以及汉地等广阔地域将佛法传播开来。当然,最主要的还在于,创立了二理(即中观唯识)融会贯通的纯净无垢宗派之轨道,以强有力的事势理折服邪说谬论,摄受有缘信徒,讲经示道,辩经析理,著书立说,再加上智慧超群、戒律清净的无与伦比之处,使得尊者的善妙事业遍布整个人间。尤其是依靠往昔的宏愿以及佛菩萨之发心因缘聚合的威德力而来到了谁也难以调化、黑暗笼罩的雪域,见到了赞普赤松德赞,当时,提起与赞普(昔世)一同发愿的情景,又通过观察赞普装束的缘起而对王族的兴衰存亡等作了授记,并传讲了十善、十八界、十二缘起的法门,而且还审时度势地说:为了降伏暂时以寂静相无法调伏的所有天神鬼怪,务必要迎请莲花生大士。
(莲师入藏以后,)静命论师与莲花生大士一道对桑耶地势作了一番详细考察之后,对已竣工的殿堂及佛像等举行了开光等仪式。让预试七人 出家,从而建立起佛教根本的清规戒律,为诸译师教授翻译风格并讲解林林总总的内外一切法门,通过讲经说法与听闻的方式抉择所有佛经与论典的密意。就这样,使佛法的万丈光芒普照整个藏区。对于那些与此佛教背道而驰的外道教徒,则通过颠扑不破的理证予以一一制服,最终使之徒剩虚名而已,依此使佛教纯正无瑕。
尊者在即将圆寂之时,也留下了如此珍贵的遗嘱:通过法体安放的缘起可预示出藏地出家僧众的状况;有朝一日见解上出现争执不休的局面时,要迎请班智达嘎玛拉西拉(即莲花戒论师)来清源正本,重建清净教法,并(命人)将此信函交付班智达莲花戒。至此,尊者无碍彻知三世的情形已昭然若揭。(从以上的字里行间,我们不难看出,)尊者尤以大慈大悲教化藏土群生的深恩厚德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其中所提到的这位莲花戒论师,其实就是静命论师的得意弟子,他对尊者有关中观与因明的论典也作了注疏。
综上所述,这位亲教师最初在藏地开创佛教之宗轨,中间大力广泛加以弘扬,最终层出不穷地示现护持这一教法的化身,乃至佛法住世期间源源不断。诚如阿底峡尊者所说:正是在藏地树立起佛教的这位伟大亲教师才使亲教师的源流代代延续、一脉相承,乃至未来佛法住世期间,凡是化现为亲教师身份的诸位大德,实际上与尊者静命论师均是一味一体。
因此毋庸置疑,藏地佛法得以住留完全来自于这位大师发心与宏愿的威德力。可是,在千差万别的人们心目中,却认为这是由各自的一位上师及寺院的事业所致,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比如说,包括刀能理发与衣能着色在内,完全来源于佛陀事业的加持,但人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位大师的功德声誉以及胜妙功勋在整个大地无所不及,犹如日月一般众所周知,并不是像如今藏地有些人只是侥幸荣获了震耳欲聋的名声那样,而是在印度圣境内外道数目可观的班智达如同千锤百炼纯金般经过再三观察而确定无疑认定为上师的。在当时的印度,一个强过一个、一个胜过一个的大智者大成就者不计其数,之所以法王(赤松德赞)幻化的诸位班智达一开始就能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轻车熟路毫无疑义地寻找、迎请到尊者,这完全是由宛若众星捧月般遍及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的这位伟大宗师无比美名自身的光芒无碍照耀之威力所感召的。
本来,对于我等本师的这一教法最为广泛弘扬的杰出代表即是八大佛子与十六罗汉,他们则幻化为六庄严等众多大德出世。而这位大师正是诸佛大密意金刚的唯一结集者密主金刚手菩萨,因此其传记与功德即便是住地菩萨也难以一一说尽,更何况说普通凡人呢?但是,在共同(所化众生)的面前,无论在印度佛教还是藏传佛教中,到处都流传着尊者无可比拟、不可思议、精彩神奇的感人事迹。只可惜的是,并没有见过详细的文字记载等。在此,从古老的历史中收集出只言片语,作了简略的叙述,意在感念这位亲教师的宏恩。诸位有智之士如果能从尊者的善说论著及无量恩德来推测,必定会对其生起真佛之想。
归根到底一句话,我们要清楚,印度佛教、藏传佛教中人们无有异议一致共称的这位开宗祖师就是本论的作者。
依怙佛陀善说法,广大行宗无著释,
甚深见派龙树诠,共称二祖如日月。
护彼法理诸菩萨,善说百川遍各方,
于佛胜乘大海宴,尚未圆满得品尝。
您以锐智之一口,饮尽二理之汪洋,
尔时您如碧蓝天,大乘法云作装点。
证如虚空胜义智,具德月称饰三界,
名言似虹无杂见,法称周遍此大地。
开显此理诸智者,纵驾妙论之乘骑,
无垢二量辽阔处,一时测度力微弱。
您以观察之三步,跨越二谛之大地,
尔时您如广袤原,众多理证作庄严。
是故二理宗轨道,合而为一大宗风,
佛胜乘教妙津梁,此三余派不容有。
诸佛教法结集您,于此胜乘理智摄,
深要精髓一红日,摧散世间诸迷雾。
不可思议胜乘要,依简理证一幻变,
轻易明示此宝论,我知金刚大密咒。
二、为谁而著。如果有人心里思量:到底什么是大乘?大乘的要义又是指的什么?如何才能对大乘之义生起以理引发的智慧呢?
所谓的大乘,就是以菩提心之意乐作为因,通过具足十度之道而究竟圆满、成熟与清净三种功德,最终成就二身双运之佛果。
大乘的要义则无外乎一致共称的大乘二轨中观与唯识所涉及的教义。如此善妙的要义远远超越了外道以及声闻、缘觉的行境,完全称得上是最真实、最甚深的。
对于如此谛实与深奥的教义,不只是凭着信心,而是通过确凿可靠的正理途径生起根深蒂固的定解,这就是所谓的因。由此因所生的无垢智慧之本体有甚深与广大两个方面。其中甚深就是说将一切万法犹如蜂蜜之一味般抉择为远离诸边的大中观;广大:了知大乘中观与唯识的经论字字句句无一遗漏而统统归摄为一要诀来圆满包含一切论典,由此而称为广大。
智慧的作用,即是指能对自己所学修之处生起不被他夺的诚信,获得所谓的解信,从而踏上正确的轨道。并且要明白在入道伊始,具备如明目般的正见智慧是必不可少的。本论正是针对(于以上大乘奥义正见智慧)百般寻觅、求之若渴之人而撰著的。
三、属何范畴。这部论典是要抉择所知五法的自性,关于其中涵盖所有大乘的道理正如下文中所展开的论述那样,由此可知,她要解释的显然是整个大乘的意趣,但尤为侧重的是《楞伽经》与《月灯请问等持经》等诸甚深经藏的无垢教义。关于名言中承认唯识的这一道理,《楞伽经》中所说的“外境色实无,自心现外境,未通达心故,凡愚执有为 ……”已再三表明了。对于二谛的观点,此经中也云:“世俗有诸法,胜义无自性,错谬无自性,彼即世俗谛。”关于二谛圆融的观点,此经又云:“依于唯识已,不观察外境,安住真所缘,唯识亦超越。越过唯识已,无现尽超脱,住无现瑜伽,彼士睹大乘。悟入任运成,依愿而清净,无我妙智慧,无现不可见。”有关胜义无自性的道理,《楞伽经》中也有说明,尤其是在《三摩地王经》中宣说得更为详细,此经云:“知心自性故,再度生智慧。”“智晓有为无为法,尽毁一切相之想,彼若安住无相中,彻知万法皆空性。”“所谓有无为二边,净与不净亦是边,是故尽断二边后,智者亦不住中间。”“离言词道无所宣,犹如虚空法自性,若知如此胜妙理,彼之辩才亦无穷。”诸如此类所述的道理已经极其透彻地阐明了相似胜义与真实胜义的自性。《中观庄严论自释》中云:“愿以正理及经藏,种种珍宝作严饰,精心证悟此义后,具月灯等甚深经,真实智慧之珠宝,诸智者修无畏法。”正如这其中所说,我们务必要掌握并非随声附和而是凭借真实可信之正量所抉择的无垢正教此等意趣的道轨要诀。
四、全论内容。如果有人心想:二谛的无谬真如到底是什么?二理指的又是什么呢?所谓的二谛自性也就是所应了知的,而二理则是如实决定二谛之义的途径。此等所知由真实与非真实两方面来分析可完全囊括于二谛之中。通过智慧衡量这两种意义,由于颠倒分别、片面理解以及真实了达的差别,从而出现了内外各自迥然有别的各种宗派。
首先简述一下外道的观点:
(一)数论派:这一外道将三德平衡的自性主物与神我二者许为胜义,而认为其中主物所变化的一切现象是欺惑性的世俗有法。一旦通过修道而获得禅定眼后再来观看,便会现量照见所有现象的本来面目,由此使诸现象全部融入主物境界中。这样一来便使明知之士的神我与似乎欺骗诱惑的对境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关联,从而独自逍遥而住,这就是所谓的解脱。
(二)密行派:这一外道宗派认为,如同广大虚空般周遍一切并且是心识自性、独一无二的胜我即为胜义谛;多种多样的显现都是不真实的,实际上与明知的我一味一体,因而所显现的器情等形态各异的万事万物则为世俗谛。瑜伽行者通过如理修持胜我而使本性与非本性的无明脱离开来,如同瓶子破碎后其中的虚空回归大虚空一般融入大我之中。
(三)吠陀派等承许各自所推崇的梵天、遍入天及大自在天等所有天神是常有胜义谛,而由其神变所造出的万物则是不稳固、欺惑的本性(即是世俗谛)。并且认为当获得这些天尊的果位时便已永久解脱了。于是这些外道徒便开始凭依修道苦行、种种禁行、供养布施、禅定观风等五花八门的瑜伽修法。
还有说什么常我与虚空等本来自然就存在的原始派等等,宗派的名称与观点虽然各不相同,多之又多,可是归纳而言,他们均承认轮回束缚与解脱之因是常有的实法。这些常有派也都是说解脱存在的宗派,因此全力以赴精勤于自以为是修道的颠倒禁行。
对于以上所有宗派,只要遮破常有实法就可以一并破除。有关对各个宗派进行破斥的情节在正论中可逐一了知。
(四)顺世派:这一外道认为,显于现量对境中的四大明明存在,它是境、根与识之因,所以这就是胜义。由此所生而再度灭亡的有法——万事万物则是毫不稳固、欺惑的自性。他们振振有词地声称:“修道等前生后世的业果根本就不存在,现今的这一神识只不过是从胎位四大聚合的凝酪等中突然出现的,就像酒曲中新生出迷醉的能力一样,并不是来自于已故前世的神识;在这个世界无论留住多久,于此期间便会出现心识与气息,而一旦命归黄泉,则如同油尽灯灭般身体将散为微尘,内心融入虚空,而绝不会再有什么后世;业果、道、解脱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所感受的苦乐等不同显现就像豌豆的圆形与荆棘的尖锐谁也未制造一样均是无因无缘由本性而生的。”因此,这一派的信徒在身心聚合尚未死亡前的有生之年唯一追求的目标就是一己私利。在遮破此观点的过程中,对于他们所承认的四大存在依据破析微尘的正理;而要驳倒他们所许的前后世不存在的观点,则凭借破斥无因的理证。关于此等内容从本论阐述世俗谛的正文论证中便可一清二楚。
显而易见,上述外道的这些观点全部是有实见。所有的常派一致认为我等是恒常实有的,而断见派也是同样,对现今现量所见的万事万物具有浓厚实执的同时顽固地认为此生灭尽一了百了,前世根本不会再结生到后世。因此,尽管他们也将其中个别的法立为虚妄、迷惑性之法,但终究只是依赖有实法而安立的,换句话说,一切世间道都仅仅是由与无始以来俱生无明相应的观现世的平庸分别心安立的,形形色色的观点虽然无边无际,可是都不可能超离实执的局限,就像胆病患者尽管见到海螺、明月、白银等各种各样的事物,但除了黄色以外别无所见一样。因而,固执颠倒邪见的这些外道徒谁也无法堪忍无我的狮子巨吼声。他们即便再如何分析真实、虚假的种种道理,也对实执这一根本无有任何损害,只能称作是相似的空性,而对二谛纯粹是一无所知、颠倒妄执。
(接下来介绍佛教各派的宗义:)远远胜过世间道的自宗内道佛教之中,也因为对二谛之义的大概了达与如实证悟的不同而层层递进。
其中有实二宗内部的观点虽然不尽相同,但实际上均是如此承认的:经过摧毁与分析可以抛弃执著之心的粗大诸法为世俗谛;而无法舍弃的无分刹那心识与无分微尘无情法在胜义中必然是存在的。他们觉得:假设无分刹那心识与无分微尘也不存在,那么所有的这些粗大无情物与心识显然就失去了赖以存在的基础。这样一来,如是显现的万法也就不合情理了,如同无有毛线的氆氇一般。
其实,有部与经部的论师们只不过是缘众多极微尘与刹那心识聚集、刹那生灭自性的此近取五蕴而想当然地认为是我而已,认为除此之外的我(指外道所许之我)不可得,由于这(指外道的我)与他们自诩的我(指五蕴之我)之法相不符合,因而与它绝非一体。所以,他们认定(外道所许的)具有恒常、唯一、自在等特征的我实属子虚乌有。(从胜义的角度来说,)此宗承许以我而空的所有最极微尘与最极微识是的的确确存在的,而且极微尘也是刹那性,并认为通过修人无我的正道便可使以坏聚见为根本的轮回烦恼荡尽无余,依此脱离三界轮回,无取而证得涅槃果位。
这些有实宗论师在讲述无实空性等经文时,则一概解释成微量或鲜少之义等。他们讲解说:一切有实法是下劣的,故而称无实(意为以下劣加否定词,其实还是不空的),因为在现阶段此等均是无稳固性可言的缘故。或者说,由于一切有实法中多数无有实质(意为经中是就大多数而言的),因此说是无实,其原因是前际已经过去、后际尚未产生。
唯识宗:这一宗派认为,无而显现的能取所取是遍计所执法,为世俗谛;而能取所取之现基——最究竟的自明自知依他起心识,则是以外境所取与执著它的能取来空的,是圆成实,也就是胜义谛。他们认为:如果作为轮涅所有现分之现基的这一心识也不存在,那就成了空中鲜花一样,为此说唯识是胜义谛。对于心识以外异体的无情法,他们依据遮破微尘的理证等予以推翻,由此证明外境不成立。
有人不免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么,高山围墙、住宅房屋等真实不虚、不可否认而显现的这一切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一切的一切在外界根本不存在无情法的自性,然而在迷乱者前却现似存在,犹如迷梦中的现相一般。如此显现的原因也在于,明觉本体的心识本来犹如无垢宝珠一般,却被清净不清净的各种习气涂料染得面目全非,致使心识显出这样那样的行相,这就叫做依他起心识,与缘起的含义相类似。
如同长久串习贪欲、恐怖、不净观等一样,以无始时来久经熏染的习气作为缘,造成心识显现为身体、受用、住处等千状万态的事物,然而愚痴凡夫全然不知这实际上就是自心的本性,反而认为外境在那边,内心在这边,所取能取各自分开、互相隔离、真实成立,其实这并非事物的本相,完全是一种遍计妄执或错乱幻觉,好似不了知梦中的大象为自现而执为外界真正的大象一样。
如是二取正在显现时,依他起心识的究竟本相不会超离自明自知,仅此一点从二无我的反体而言已完全探究到了真正圆成实本相的堂奥。如果详细分析心识显现形形色色万物的道理,首先务必要从八识聚之理入手,方可弄得明明白白,为此当从无著菩萨的论著中了解有关八识聚的深入细致的论述。由此可见,如果对各论中所出现的有关依他起是胜义还是世俗的说法要点一窍不通,则势必会像巴瓦匝草一样心里杂乱无章、混成一片。
实际上,依他起如果从究竟实相意义这一立足点出发,则可归属于胜义的范畴;倘若从现相的角度来衡量,则可摄于世俗谛之中。这是关键的意义。唯识宗认为,即使断除了非心自性的一切客尘,然而自性光明的心识甚至在佛地也不会消失,而依旧作为显现刹土与(色)身的本基。
唯识论师满以为自宗的二无我已经十分完美了,原因是他们已将以遍计法而空与无本性生等许为法无我。可是,当用中观理来观察分析时,就会发现,由于他们承认现基心识真实存在,因而并未彻底圆满法无我的体相,只是相近的法无我而已。
这一宗派主张:只有通过兢兢业业地修持二资粮道才能成就转依五智本性的佛果。在世俗谛名言中,菩萨要心怀救度众生脱离苦难的大愿,披大盔甲,久经无数劫再三励力修行无量无边二资粮道,从而证得一切智智的果位,满足所化有情的心愿。然而,这并不是仅仅历经一生一世就能一蹴而就的,心相续的功德需要循序渐进,最终方可圆满具足一切智慧与功德。
广大行派的这一宗旨合情合理,因此,必须以这样的名言安立方法奠定牢固的基础,再进一步拓宽广大的轨道。我们要明白,众所周知的无著菩萨所开创的广大行派是所有大乘不可或缺的一大关要。
唯识宗的这一法理作为世俗名言的真如本义可以说是千真万确,但美中不足的是,此宗耽著自明心识的自性成实存在这一点实属所破。
关于内外道对此二谛的各自观点以下行文中也稍有阐述。在此只不过是简单扼要地叙述了二谛的观点而已。
慧浅多言有何用?如命诸根之本源,
彻证各宗深要慧,似天鹅于水取乳。
此为暂停偈
由上而观,内道佛教的这些宗派,根据智力的高低程度不同,证悟空性的范围也有大小的差距。虽说从越来越靠近二谛本相来看,的确呈现逐步向上的趋势,然而所有这些宗派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均未能超越一个成实的现基,为此只能称得上是相似的空性。而本论在所知万法当中,自性成实的法一丝一毫也是不承认的,《月灯经》中云:“诸法恒常自性空,诸佛子破所有法,一切世间尽本空,持相似空外道宗。”依据诸如此类的教证中所说,足可树立起这样的中观宗。
对于凡是所现的世俗法在未经观察分析的分别心前显现,虽说中观派也有按照世间共称来承认的宗派以及依照经部等宗义而承许的观察宗派,但这部论中名言的观点完全是随同唯识宗来承认的,这就是作者最初创立的瑜伽行中观宗轨。如果以正理来分析此世俗的安立方法,则是名言最究竟的实相真如,也是具德法称论师的意旨所在。名言与胜义各自正量所得出的结论必定截然不同,而安立名言堪为顶峰的非唯识宗莫属。关于按照如此观点来承认在名言中十分方便且另有诸多殊胜必要,下文将会给予略述。
唯识宗这一名言观点也并非是对胜义中显现成立为心与否的分析,而仅是以名言量来权衡无欺显现的一切法。
譬如有人提出疑问:梦中的这些显现是内心还是于外境中存在呢?
对此提问,一些有智慧的人经过一番详察细究,而回答说外境中存在不合道理,只是自现罢了。
可是某些人将二量衡量的道理混为一谈,而觉得除了未经观察的显现许以外,如果尚有一个观察宗派成人的话,那就与应成派大相径庭了。
千万不要这么想。无论是谁,对于此等法自相成立与否或者它的本体以量成立之类的任何问题,辨清能衡量的正量这一点都是至关重要的。也就是说,从胜义量的侧面来衡量,则如光明前的黑暗一般,在胜义中永远也不会成立,因此无有丝毫所建立之法。相反,如果从名言量的角度来分析,则名言中是真实不虚、不可否认而成立的,所以随着名言的现相无论如何观察,像因明论典中建立前后世等存在的分析等那样,绝不会成为胜义的观察。
总之,否定眼前共同显现之此法的中观派何处也无有,承认自性成实法的中观也同样不存在。然而根据证悟二谛圆融双运的智力不同,致使抉择胜义的方式也有所差异。除此之外,单单以名言的观点根本无法区分宗派的高低。例如,“瓶子无自性,是空性”这一句话,虽然没有直截了当加上胜义的鉴别,但作为精通宗派与名言的智者,从当时语言场合的意义中就能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从观察胜义的角度而言的,又能明白“瓶子以量成立及自相成立”也是指的名言,不至于生起相互错乱的愚痴之念。
相反,那些被表面词句所迷惑的咬文嚼字、持乌鸦禁行之人 ,一门心思放在常常耽著的词句上,其实涉及多种意义、人们共称的所有词句,没有一个是决定不观待特定意义而专门表达一法的。例如,一说到“成实”,大多数人都会理解为经得起胜义观察而成立的意义,实际上所谓的“实”也可以理解为二谛,所谓的“成”如果仅从字面来考虑,没有理由不会理解为名言(,如此说来,成实应为经得起二谛观察之义)。
由此可见,某些添加的鉴别并非完全能避免造成他人迷惑或误解,因此根据当时语言场合的意义轻而易举地确定名言、遵照印度诸大论典的格调来解说极为妥善,为了帮助理解附加鉴别也不矛盾,因为语言本来就是表达意乐的果法。
因此,所有论典中对成实与自相成立等均无有差别地予以遮破。而讲说一些分清差别之类的言词无非是为了不让众生感到迷惑不解。每一正量都有一个衡量方式的要点,如果对此不作辨别,只凭措辞语调来分析宗派,那实在是太荒唐了。
所以,在辨别后得的过程中,务必做到有条不紊地安立二量所衡量的道理,否则,仅仅分析名言似乎也成了观察胜义的话,那么承许说入大乘的补特伽罗有成佛也好像变为承认胜义中存在了,甚至说“世俗谛”也会面临着需要犹豫不决的险隘,就连道果、宗派也难以启齿了。
假设有人认为:说补特伽罗有成佛这只是从名言的角度来讲的。
这样一来,显然就承认分开二谛的宗派了。希望你们明白,实际上这一宗派也承许名言中有实法体相成立,而且也认可唯识宗的观点。
如果对方说:那只是观待他宗而承许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宗。
倘若如此,就与自宗后得时承认道果之理以及缘起存在的说法等已明显相违,因而你们要清楚地认识到,承许名言量成的宗派是分开二谛来讲的,未分开而仅仅作分析并不至于变成胜义的观察。
总而言之,如果按照入定超越语言与分别境界所衡量之义而从究竟实相胜义无二无别的角度来说,不需要分开二谛,如是显现的一切法本来就不存在有无是非等任何破立的承认,因而正如(佛菩萨)以默然不语的方式答复一样,于真实义中由于超离一切名言、无说、离戏、平等的缘故,成立无所承认。然而,就后得时成为语言、分别对境之现相的角度而言,如果自己思索或者也需要对他人讲说基道果等法理,那么必然要分开二量而加以破立,不要觉得如此一来就与应成派大有分歧了。尽管名言的承认方式有所不同,但祖师们的究竟意趣无有二致,这一点凭借正理完全可以成立。如果懂得了这一道理,那么当今雪域中有些智者承认世俗量成立,另有些论师将其视为不可能存在的谬论;对于前辈智者的观点,有些人居然妄加诽谤说他们没有证悟应成派的真实见解;还有些人对诸大祖师的宗旨茫然不知……一系列弊病自会迎刃而解。
在抉择如是二谛的道理时,有人不禁萌生这样的想法:如果所谓的世俗说成是障碍、覆盖真实义的话,就说明不清净的一切法本是如此,而远离愚痴的真实之法——佛陀身智等不是世俗,所以这些是不空的。
实际上这种想法相当于论中所说的“于佛等微贪”一样,因此必须要断除实执,而对经中所说的“若有超胜涅槃之一法存在也当视为如梦如幻”生起定解。
所有经论中安立二谛的方法有两种,其一是从观察实相胜义量的角度,将空性立为胜义、显现立谓世俗;其二是从分析现相名言量的角度,将实相与现相完全一致、真实不虚的对境与有境安立为胜义,其反方面立为世俗。后一种安立方法的胜义,本体也是空性的。此处按照前一种安立方法,也就是将世俗的含义安立为真实与非真实二者中非真实的方法,所谓真实的意思是说事物的本相——自性不成立的空性。
因此,必须明白:所谓的世俗仅仅是指生等现相在诸凡夫前似乎成了隐蔽、遮障空性的法,而不要误解为在何时何地都是欺惑、虚妄的,也不要误认为它恒常遮障空性,因为对于诸位圣者来说,空性与缘起其实是交相辉映的关系,所以显现并非障碍空性。但由于随着实执显现的愚痴牵引势必导致颠倒缘一切对境的自性,也正是为了推翻所化众生的颠倒妄执,善巧方便、大慈大悲的佛陀随应所化有情的相续才将显现称为世俗,并将它假立为证悟胜义的别名。但要明白,实际上显现与世俗是同一个含义,显现是指现似存在,并非真实成立,也要清楚,所谓的无实也不必说成是一种颠倒的显现,其实就是将空性立名为无实的。如果表面的显现成立,表面的显现真实,那命名为世俗显然不合道理,(因它已)变成不空了。不空的一个所知有实法不可能存在的道理依据理证如实成立,因此在万法当中偏堕于现空一方的法绝对无有。由于万法的本性中不存在,因而凡是讲道理的人谁也不会承认其存在。
总之,所谓“世俗”这一名词就是为了表明正在显现时即是空性的意义。那些苦苦思索所谓“世俗”的字眼而将其视为低劣的坏法进而对空性另眼相待、对世俗不屑一顾的人们实难获得甚深中观的清净见解。为此,如果明白无实的显现立名为世俗,自性不成的空性命名为胜义,这两者无有轻重之别,从色法到一切智智之间平等一味,那么就能确信万法之中再无有比这更重要的一个所知了。如果与法界无二之智慧的所有显现本体不空,显然就与法界分裂开了,正因为与法界一味平等的缘故,我们应该了知现空不可分割、极为清净的本性。
如实证悟了如是二谛的实相才是绝对的中观道,这以上对二谛之理连带附加内容作了简略的说明。
讲到这里,有人不免心想:作为大乘的修行人又该如何了达、修行这样的二谛自性呢?
应该通过踏上二量之宗的无垢轨道来获得,虽然大乘博大精深,但概括而言,则如《楞伽经》中所说:“五法三自性,及与八种识,二种无我法,普摄于大乘。”意思是说,整个大乘的教义可以汇集在名、相、分别、正智与真如五法,遍计所执法、依他起与圆成实三自性,八识聚以及人无我法无我(二无我)中。关于其中三自性等后面的这些法也可圆满归属于五法之内的道理,应当按照此经所说来理解:
所谓的“相”是显现为形、色等法之法相。而对于那一法相,借助瓶子等名称来排除他法而耽著某某法并假立即是所谓的“名”。通过如此命名以后便可表明此法的所有相(特征)。名与相这两者是遍计所执法,因为它们显现在语言、分别之有境的能取所取前,若加以观察,则毫无真实性可言。执著所取境的一切心和心所的法称为“分别”,如果详细分析,则有八识聚。八识聚就是依他起,这是由于它在名言中作为形形色色现相的现基。如是内外所摄的这些法二我自性丝毫也不成立的法界,即是“真如”。随同真如、远离虚妄分别的有境——各别自证就叫做“正智”。最后的境(真如)与有境(正智)这两者称为圆成实,这并不是说它们的本体真实成立,而是从无误本相这一角度才立此名的。
由此可知:在五法当中已经囊括了唯识与中观的所有宗义,这一点依理完全可证实。为此,我们要领会整个大乘也仅此而已。名与相所包含的外界各种各样的显现在外境中根本不成立实有,之所以这样显现完全是由于阿赖耶识上存在的种种习气成熟所导致的,将这一切了知为如梦显现,即是名言的唯识之理,也就是所讲的第一理,五法中前三法可归属于其中。
如是在名言中心本身尽管显现各种现相,实际上心的自性也同样不存在实有。因此,了达从色法直至一切种智之间的万法均是无实无生,这就是胜义中观理或者说是第二理,五法中后二法归属在其内。
这二理其实并不抵触,《解深密经》中云:“行界胜义相,离一异性相,若分别一异,彼非如理行。”正如此经中所说,既不承认一体也不承认异体、名言与胜义二谛圆融双运之理才堪称为真正的大乘,只有真正秉持这一观点的补特伽罗方能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乘行人。而在成为最初听闻的语言、思维分别之对境的“名言中产生、于胜义中不生”,只能算是二谛双运中的相似胜义,原因是它只不过是作为世俗存在的对立面而引生出来的;或者说,由于它属于胜义的范畴,因而称为相似;换句话说,它是所谓二谛中的世俗谛所观待的对象;也可以说它是随同究竟胜义的相似门;抑或说,通过修习它足能摧毁无始以来久经熏染、根深蒂固之习气所致的实执,由此也可称为胜义。
我们要明白:观待这一相似胜义而言,也就有所谓“无生”的承认了。当然,如果来到究竟胜义观察量的面前,它也只是对后得生起定解的一种方法而已。从真正究竟实相的角度来讲,所谓由生引出的无生也仅仅是凭借智慧遣余的分别影像罢了。因此,唯有超离有生、无生等一切边并断绝语言、分别之诸行境的圣者极为清净的入定智慧所照见之义方可堪为至高无上的真实胜义,观待这一真实胜义而言,也就不存在任何承认了。
由于相似胜义与真实胜义接近并一致,因此也可以算在胜义的范围中,即称为随同胜义。我们务必要清楚,通过修持这一法理而有亲身体会的补特伽罗,观待后得的承认方式无论是取应成派还是自续派等任何名称,实际上证悟的高低无有尘许差别,都已达到了圣者所照见的境界,这一要点完全一致。正因为这一点极为关键,所以在下文讲必要时还有略述。
圣者这样的入定智慧之因,唯有无误通达二谛,除此之外别无丝毫他法。譬如说,燧木与燧垫没有兼而具足,以其中任何一者也不可能生火。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将二谛融会贯通,那么根本不会对离四边戏之义生起定解,不管口头上再怎么说超离言思,也只是像外道修不可言说的我一样,不可能以各别自证智慧得到正法的奥妙内涵。因此,只有通过修成不离正理的闻思慧眼而生起定解,方可进一步修证其义、获得体悟。相反,尚未生起定解只是双目圆睁、喋喋不休地讲说离边、离言的人士恐怕仅仅是耽著字面夸夸其谈而已。如果依此便可以根除三有,那么口口声声说诸多一味平等的密行外道徒等依靠此道为什么不得解脱呢?
由此可见,唯独依照广大宗轨将名言与胜义的无垢观察量二理平等圆融的智慧火才能将二取所知的干薪焚毁无余,从而安住于离边等性之法界中。正像燧木与燧垫摩擦生火最终它们二者本身也被烧尽一样,以二谛圆融一味的智慧火最后也会焚烧分开耽著二谛的分别,进而真正安住在不偏堕现空任何一方、远离一切所缘之边的法界中。《般若摄颂》中云:“一旦有为无为黑白法,以智慧析尘许不得时,于世间界趋至智慧度,犹如虚空丝毫亦不住。”又云:“如是奉行明智之菩萨,断除贪执于众无贪行,如日离曜灿然昭然住,如烈火焚草木及森林,万法自性清净普清净,菩萨如若证悟智慧度,不得作者不缘一切法,此乃般若度之殊胜行。”此境界唯一是远离四边戏论各别自证智慧的行境,而无法言表、不可思议。《华严经》中云:“如空中鸟迹,难说难可示,如是十地义,心意不能了。”意思是说,诸位圣者由获得法界明现境界的不同而逐步跨地,最终现前远离所有二障的法界,诚如《广大游舞经》中云:“深寂离戏光明无为法,吾已获得甘露之妙法,纵于谁说他亦不了知,故当默然安住于林间。”
归纳而言,要明确了解修行三世诸佛菩萨之来源的智慧波罗蜜多的方法,即在薄地凡夫时先以闻思断除增益,再唯一平等安住于正理引发的殊胜定解中。如是二谛的安立并不是各自派别的观点,而是大乘共同的通衢大道,因为除了承认诸法自性空、名言万法唯心造这一点外否认一切他因。关于此理,《楞伽经》中云:“无始心熏染,心如影像般,纵现外境相,如实见境无。”此偈已说明外境不存在唯识之理。又云:“余说数取趣,相续蕴缘尘,自性自在作,我说唯是心。”这一颂明确地指出了万物无有其余作者,唯一是心所造。按照后面的观点,具有形形色色显现的这个无始无终的三有轮回并非是无因无缘自然产生的,而能作为此因者根本不是外道所许的时间、微尘、自在天、我等其他作者,而唯一是由自心所出生的,仅仅从这一点来讲,可以说内道佛教大乘宗轨无有分歧。月称菩萨也亲言:“有情世间器世间,种种差别由心立,经说众生由业生,心已断者业非有。”
假设谁说世间的这一切显现不是由自心所生的话,那么就必须承认它的因是除心以外的他法,倘若如此,就已认可补特伽罗的心束缚或解脱轮回的一个其他因,这无疑已经坠入外道宗派里了。所以,无有其他作者且外境不存在唯是心之现相这一观点也需要渐进而成,承许名言为唯识的此观点成立是大乘的总轨。
有人心中不免会生起这样的疑问:那么,具德月称论师等为什么没有如此安立名言呢?
在相应上述的真实胜义圣者根本慧定的行境进行抉择时,现有轮涅的一切法在不经任何观察的情况下只是按照世人的所见所闻作为所量 就已足够了,并不必因为这一切本来安住于远离四边戏论的缘故而凭据宗派的观察对现相名言深入细致加以分析。对于这些显现,以语言、分别来衡量而说有、无、是心、非心等等,无论是肯定哪一方,在实相中都是不成立的,以如是胜义观察理的应成量便可推翻反方的颠倒妄执。而(应成派)自宗认为,任何有相的所缘都是不存在的,所以不管如何承认一概予以拒绝。
在这一问题上,对于有、无等任何方面的立宗,无需分开二谛即可一一驳倒。如果以二谛各自的任意一量来衡量的话,当然不加区分是无法进行破立的,这也完全是由于在此处是以真实胜义二谛双运的实相观察理智作为正量来衡量的。如《入中论释》中引用教证云:“胜义中无有二谛,诸比丘,此胜义谛乃唯一也……”因此说,月称论师一开始就着重抉择了真实胜义,因而是将缘起显现不灭这一点作为观察对境或者以它是证悟胜义之方便或途径作为辩论主题而抉择大离戏的。这样一来,在后得时,对道果的一切安立无论怎样以二量来衡量,都不至于对破立的名言造成妨害。也就是说,名言中完全承认缘起显现或缘起性。倘若以名言量来分析缘起显现,则绝不否认以顺行十二有支成立染污法以逆行十二有支成立清净法的道理。通过心性清净与不清净依他起来说明缘起性恰恰使唯识宗显得更为粲然可观。
这位大师的此论著中,着眼点却主要放在了相似胜义上,首先分开二谛来建立各自正量所衡量的承许是存在的,到最后,也必然契入远离一切承认的真实胜义中。这两种(抉择方式)相当于渐门派与顿门派。因而如果抓住了这一要点,也就掌握了应成派的究竟奥义。本论中“万法之自性,随从理证道……成俗非真实”的意义与具德月称论师的意趣完全一致,可谓异口同声。
因此,乃至在一法上尚有分开二谛的耽著之前,在他面前,名言量成以及无实这两者同等不会颠覆。只有通过理证摈除分开耽著二谛的对境,再进一步远离细微的执著,方可平等遮破这二者,达到离戏的境界。由此看来,尽管暂时在分别心前分开二谛,可是从究竟意义上讲,在以成立无二离戏之要抉择无分别智慧之行境以及辨别后得妙慧之行境的过程中,将有无承认的道理等区别开来就显得格外重要。所以,轮回涅槃、束缚解脱的一切理论在入定智慧前虽然无有立足之地,而以后得妙慧来衡量时这些作为所量必定是存在的。
为此,月称论师也并没有说学道、佛果所有观点只承认平凡世间眼前所见的名言,而平凡世间没有共称(即其他瑜伽世间共称)的一切通通否认。实际上,如果将应成派依照世间共称来承认这一点说成是与学宗派、未学宗派二者中未学宗派的平凡世间一模一样,那简直是离题千里,可笑至极。
这里所说的世间必须定为入道与未入道二者,就像寂天菩萨所说的“瑜伽之世间,平凡之世间”。因此,对于入道世间与未入道世间,依靠清净与不清净缘起而各自共称成立的千差万别之现相必然是存在的,而将自前的这些显现直接抉择为本来离戏,则不需要以宗派的观察详细分析缘起显现的这一名言,只是按照未经观察共同所许而承认即可。可见,经过以上这番辨别何等重要,否则瑜伽师在安立自宗的道果之理时,仅仅观待其他平凡世间的分别心前而立宗那未免过于滑稽了。
我们应当明确:这只不过是抉择胜义的一种方式,总的来说,诸位祖师入定后得的意趣是一致的。对于如此甚深之法理,即便是那些俱生智慧与修行智慧圆满、逍遥自在的成就者们也难以大彻大悟,那么像我这样智慧浅薄的寻思者纵然历经百年冥思苦想也实难穷究其堂奥,又怎么可能凭借自力来讲解呢?然而,依靠具德前辈荣索班智达与全知法王龙钦巴的善说等持明传承的教典而使智慧稍得展现,只不过是依此威力而作论述的。对于此等法理,入定于清净离尘之境界的人以及探索深广之处已至究竟者必定深信不疑。
称广述者虽颇多,明品深义寥无几,
若具最深智胜舌,当尝奥义此妙味。
此为暂停偈
关于唯识宗所许的观点,后来的法师们说:这位大阿阇黎并不承认与六识异体存在的阿赖耶,本来意识所分出的最细微部分就是阿赖耶,这在个别大中观与密宗相关内容中也曾多次出现过。
一般说来,这部论中的确没有承认阿赖耶的明显字眼,因而凭着自己的想法暂且如是安立也未尝不可。但实际上凡是承许万法唯心者如果坚决否认受持习气的阿赖耶,则是绝不合理的。作为唯识宗的法师,倘若依据《楞伽经》与《解深密经》等教义而承认,那必然要认同阿赖耶,因为阿赖耶相当于是唯识宗的核心。如果它成立,染污意识才能无有抵触而立足,为此必须承许八识聚。凭据本论(《自释》)中所说“二理所摄之乘简述即是如此……”以及引用的“五法三自性……”教证,我本人觉得: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作者不承认唯识总轨的阿赖耶。
请问你们所说的密宗等中将细微意识称为阿赖耶是什么意思?与六识聚异体存在又是什么意思呢?无论对意识如何加以分析,如果它具备能够以所依与能依的方式受持习气之识——阿赖耶的法相,那么不管怎样,这个细微意识实际意义上都超不出阿赖耶的范畴,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反过来说,)假设说它不具有阿赖耶的法相,则如同为马匹取名牦牛一样徒有虚名,根本无有任何必要。
再者,对于所说的与六识异体(阿赖耶不存在)的主张,请问你们究竟指的是本体还是反体?如若指的是本体,那么到底是说相续异体的阿赖耶不存在还是作用等异体的阿赖耶不存在?如果对方说,与六识相续异体的识不存在,那么不仅仅是中观,承认与六识相续异体之阿赖耶的唯识宗何处也无有。所有识如果在识之本体中还存在不同相续的话,那就有一个人兼具两个心相续的过失了。倘若与六识作用等异体(的阿赖耶)不存在,那取阿赖耶的名称又有什么用呢?因为毫无用途嘛。
仅仅在名言中从反体的角度来考虑,只是说无有阿赖耶就可以,而所谓的“与六识异体”其实并没有否定他法,因而再谈论它显然就成了多此一举的事,原因是:假设单单从反体方面也没有安立与六识异体的阿赖耶,那么到底是给谁取名阿赖耶呢?因为甚至在名言中与六识聚异体的假立阿赖耶也是无有的。在此只不过是打开一个思路而已,请诸位公正不阿地进行分析吧。
我们自宗认为:这位亲教师也是承认八识聚的,对于这一点,只要没有遭遇棍棒等迎头痛击的灾难,根本不必担心会出现理证的妨害。正因为必然承许八识聚转依的五智等,此论才成了大乘总轨的最妙庄严。名言中,不偏堕于染污意识及各自之识的明觉识本体、受持无始以来习气的一个识(阿赖耶)存在非但毫不相违,而且必须存在,这一点以理成立。但我们要清楚,由于作为遍计所执之根本的依他起本体不成立实有,因此月称论师等破遮的原因也在于此。
凡是否定自证与阿赖耶的这所有理证均是指向唯识宗承许自证成实的,何时何地都不是针对名言中承认阿赖耶与自证的观点,诚如以破除蕴界处、道果所有成实法的理证并不会妨害中观承认在名言中蕴界的安立及道果一样。当然也要明白:像外道徒所谓的恒常实有的神我等在名言中也绝对是虚无的。
总之,如果在名言量面前成立有,那么在名言中谁也无法遮除;倘若以名言量有妨害的话,谁也不可能建立它于名言中存在。同样,依靠胜义量成立无有,要建立它于胜义中存在这一点谁也无能为力。这是一切万法的必然规律。进行此番分析,对于整个大乘无论是显宗或密宗都是一个重要环节。不仅仅是显宗,就连密宗也是先抉择一切显现为自现,进而自现也抉择为心性大乐。
总而言之,开显所有大乘显密观点之根本的要诀就是此论。诚然,作为大乘行人都要按照佛陀所说整个大乘可包含在五法三自性等之中而如此承认,可是关于如何实修之道唯有这位阿阇黎所开创的宗轨。所以说,此论委实至关重要。
名言中承认实法存在并运用自续因而着重阐明有承认的相似胜义、建立宗派,从这一角度而言,阿阇黎可列于自续派的论师中。但万万不可认为其见解远远比不上应成见,因为就创立二理融会贯通的大乘总道轨而言,与二谛双运不住一切之法界要领始终一致,无有任何差异。
所以,具德月称论师的意趣——所有显现直接清净本地而令名言假相悉皆消于法界的甚深见解,等同于大圆满论著中抉择本来清净的道理,就此而论,其实就是持明传承之自宗。我本人虽然自愧不如,却对此向往不已。
这部论典堪为大乘总的通衢大道,将二大宗轨理趣汇成一流,尤其是胜义量遵循具德龙树菩萨的观点、名言量随从具德法称论师而承许,将这两条支流融入一味一体的理证大海究竟汇集为远离四边戏论之大中观的这部论已完整无缺地容纳了大乘佛经教义以及六庄严等诸大祖师诠解的深要。对于大地之上无与伦比的这一伟大善说,偏执一方的人们为何不恭敬顶戴?望诸位千方百计研修悟入。诸佛出有坏密意的源流、殊胜宗轨交相汇集成的汪洋就是此论。
姑且不谈安住一座相应法界入定的觉受,甚至闻思时也没有掌握破立之理微妙的要点,却一味高攀谈论应成派,实在难有收益,因而理当由经此论的妙道对中观要义通达无碍、了如指掌。
如果能自始至终精益求精地学修这样的论著,那么藏地共称宛若雄狮交颈般的中观与因明必然名副其实地一举两得。二谛理相辅相成的无比善说、能赐予语自在胜果的宝论在印度圣地也仅此而已,原因是将各执己见的宗派合而为一理证的胜妙精髓绝无仅有,不可多得。关于本论如何宣说二理之义,以讲论的摄义而予以阐明,即是此全论内容。
如果有人想:安立如是二理是追循龙树菩萨而承认的吗?
的确如此,《六十正理论》云:“佛说大种等,正属识中摄,了知彼当离,岂非邪分别?”其中前两句讲述了世尊所说的四大种及大种所造,除识以外无有其余外境,这些现相均是心识本身而安立的,为此可摄于识中。
如果又有人想:所有大种无论是外境还是非外境的心识之本性都真实存在。
彼论中的后两句已明确指出心识的自性背离智慧之义,因为于真正的智慧前不现之故。你们的这种想法难道不是颠倒的分别吗?
宗派二理之道轨,建立一理之论典,
凡是如理随行者,必获妙理乘王位。
随声附和是或非,迎合偏执者心意,
直抒宗旨之此语,击中何人请宽恕。
此为暂停偈
五、有何必要。如果有人心想:如何才能对整个大乘之义生起定解?所谓的“轻而易举”又作何解释?如何依此而获得大菩提呢?
(一)通常而言,“乘”是以能作为趋向三解脱菩提的乘骑而得名。以所缘大等七大 胜过小乘的宗派即是中观与唯识宗。此二宗派并非各执一方、密意浑然一体即是“整个”之义。
对此等含义生起定解的方法:总的来说,以经久修习、亲身体验的智慧趋至究竟果法,其中必不可缺之因,即是通过如理观察而获得定解的思所生慧。思慧之因,就是闻受善说典籍。当然,只是听闻经论、了解它的内容还不足以经行地道,而必须对真义如理生起定解方能彻断自相续的颠倒恶念。故而,应当随入三察清净圣言 与依量成立的理证之道,自己生起殊胜的解信,以不随他转、不被他夺的广大慧眼亲睹过去未来诸佛出有坏所由经的通衢大道,义无反顾而踏入。其中,并非人云亦云、盲目随从,而是凭着自己理证智慧的力量而坚信不移,无需依赖他人或仰仗他力,独立自主,即是所谓的“不随他转”;由于获得了解信,一切邪魔外道也无法使之背其道而行称为“不被他夺”。具有如此慧眼的修行人,于正法得到更超胜的定解,摈弃假法非法,获得辨别法与非法的智力,如同明目者现见色法一般。关于此理,正如怙主弥勒菩萨所说:“以理观察妙法者,恒时不被魔所障,证得殊胜摈除他,不被他夺成熟相。”因此要明确,所有正道务必要先了知、现见,再实地修行。反之,自己尚未获得定解的同时盲修瞎炼获证果位的正道是绝不可能有的。由于此理是二量论证的核心,因而只要把握住这一要领,依此不假勤作自然而然便会对佛陀深广经教的整个大乘生起解信,智慧将从方方面面得以增长,好似星星之火燎焚森林一般。
这部论著超胜一切不仅依理成立,而且依据教证也足可证明。《楞伽经》中的五法之义前文已引用过,而此经中广述的结尾又云:“谁依理证测此理,信勤瑜伽无分别,已依不住之义者,享用妙法如纯金……”二量圆融一味、依理抉择的这部论前所未有,以颠扑不破的理证足可成立将此论赞为价值连城。详细内容请参阅《楞伽经》《密严庄严经》《解深密经》《父子相会经》《月灯等持经》《象力经》《无尽慧经》《摄正法经》《海龙王请问经》《宝云经》《般若经》等。如果对所有这些经典的无垢意趣深入细致思索,必会更加深信不疑。
分别而言,对本论生起定解之方法:超胜其他中观之此论自宗具有与众不同的五种观点:一、真正的所量对境唯一安立为能起功用的实法;二、外境不存在,唯有自明自证之心识的独特观点;三、认为外境形形色色的显现由自心所造,承许唯心;四、胜义分为相似胜义与真实胜义;五、在抉择相似胜义时,认定各自正量所得出的意义互不相违。
于此逐一介绍它们各自的主旨:
其一、我们要了解,世俗中真正的所量对境唯一是能起功用之法,而所有无实法依靠自力无法显现,是依赖有实法以遣余的分别心而假立的,由此可确定观现世量安立的合理性,依靠观现世可抉择观现世对境中显现的所知万法为无常,同样某些人自以为是地认为虚空等是恒常之法,实际上只不过是它的无实假名成立而已。倘若是有实法,必须是能起功用的法。如果是有功用之法,就可成立是刹那性,一切实法的无常性也可轻而易举得以证实。如果懂得以显现的方式取自相、以遣余的方式取总相的道理,必会对此理解得极其透彻,这相当于是因明论的心脏与眼目。
而名言本身也分为真名言与假名言两种,其中能起作用之法许为真名言,这与经部的观点相吻合。法称论师也说:“若入观外境,我依经部梯。”对此,虽然不承认隐含的外境,但对于由心所呈现形态各异的现象必须如此进行名言分析。
其二、名言中有自证:尽管不是一体的自身分为能知与所知之对境的觉知,然而从遣除无情法、生起明觉本体的意义上安立为自证的名言实属合理,不会招致自己对自己起作用相违等任何过失。自证在名言中成立绝无妨害。依自证而建立万法唯心,感受对境的名言无有妨碍而成立。如果不这样承认,那就会由于毫不相干而不能实现领受外境等,结果一切观现世量的安立都将土崩瓦解。由此可见,自证实可堪称名言量的唯一关要。
其三、承认各种显现为心的幻化,进而了达名言究竟的本面并对流转投生、弃离轮回之理生起诚信。如是就远离一切所缘相状戏论的实相而言,万法唯心的概念也不可得,然而这纯属是超越名言的胜义。如果站在名言显现的这一立场上,“外境存在”这一点必有理证妨害,而“万法唯心”却有正理可依。因而,倘若未逾越观现世量的范围而承认一个名言,则无有较此更胜一筹的。如果对以分别妄念安立的一切法进行观察、分析,则任何法也不成立,但自前感受无欺、不灭的现相以事势理必定成立仅是心的显现或者自现。如果越过它,显然就属于超离名言之胜义的领域了。应当了知绝不会再有一个居此之上的名言。为此,法称论师开显佛陀慧眼如理如实所彻见万法实相之密意的名言道理的精髓也仅此而已 。即便如此,但名言量与胜义相结合而宣讲正是本论的特色。如果通达了显现为心之幻变,就会对流转轮回、了脱生死的道理获得定解,也就是说,由心中所住各种各样的颠倒习气所牵引,接连不断地涌现出形形色色如梦般的世间显现。
万事万物除了心以外再无他因有着充分的理由:心被烦恼所左右而流转世间这一现象即便是如来的妙手也无法阻挡。一旦自心获得了自在,便可以随心所欲驾驭万法,根本不必观待外界的大自在天欢喜以及由于时世混浊、环境恶劣而远走高飞等其他因而获得忍位以后不再堕落恶趣等显现道果功德。反之,如果这一切不是以心来主宰的,而是以外界事物的威力所致,那么由于千差万别的好坏事物纷至沓来,层出不穷,结果修道的行人根本不可能彻底断绝由外界所造成的痛苦等。只有了知万法唯心者才能对流转轮回、了生脱死这一点获得坚定不移的稳固定解。因此在自心上抉择诸法,既是一切佛教宗派独具的殊胜特点,也是万法现象的本来面目,又是修道的微妙窍诀,依之必能铲除三有的根本,好似屠夫精通致命的部位、樵夫精通伐木的要领等一般。如果以殊胜方便摄持,那么在究竟金刚乘时窍诀的醍醐也仅此而已。
当今时代,未品尝到正法的根本而一味纠缠词句的人们竟然认为只是探索心的奥秘之法并不重要,应该修持相比之下更为关键的因明推理、能言善辩、讲经说法、高谈阔论之道。诚然,必须依赖闻思斩断疑网,但相对而言,似乎实修更需要放在主导地位,在对正法了如指掌的诸位大德看来,恰如《般若经》中所说的“舍本逐末、获得佳肴反寻粗食、已得大象复觅象迹,不乞求赐丰美物品之主人反讨于施微劣物之仆人”等比喻一样。意思是说,将正法之根本弃之一旁而津津有味地享受词句之糠秕的傲气十足者,反而对其他具有要诀之人轻蔑藐视,看来他们已经颠倒错乱了法的轻重。一切显现了知为自现这一点,凡是希求显密任何正道之人务必深信,除此之外再没有更重要的了。夜晚梦中所显现的种种情景,如果着手依靠其他方法予以消除,那将无有止境,只要了知这一切均来源于心,顷刻间所有景象即会销声匿迹。我们要清楚地认识到,无有终点、无有尽头的世间显现与此一模一样。
其四、将胜义分为相似胜义与真实胜义,实在是高超绝妙的立宗。如果首先未曾宣说无实,就无法铲除无始以来久经串习的颠倒实执。假设将单空说为胜义,有些智慧浅薄之人又会误解成遣除所破的单空就是实相,耽著空性而成为不可救药的见解。耽著的方式也有耽著空性为有实与耽著空性为无实两种。如果说任何边也不能耽著的话,会导致他们抛弃三有一切“疾疫”之对治——甚深空性甘露源泉理证观察引生的定解,认为作意什么都不应理,以致陷入无所忆念迷茫黑暗的困境中,难以阅览、思考、领受这一深法。诚如《中论》中云:“不能正观空,钝根则自害,如不善咒术,不善捉毒蛇。世尊知是法,甚深微妙相,非钝根所及,是故不欲说。”为此,首先以此相似胜义打破实执,接着阐明真实胜义也能遣除耽著无实的这一分。总之,不加成实等任何鉴别,具有轻易认定息灭有、无、是二、非二四边此等所缘的大离戏、各别自证所悟之奥义的必要。
关于此等之理,应当依照寂天菩萨所说:“若久修空性,必断实有习,由修无所有,后亦断空执。观法无谛实,不得谛实法,无实离所依,彼岂依心前?若实无实法,悉不住心前,彼时无余相,无缘最寂灭”来理解。
如果有人想:假设不存在四边以外的一个所思而遮止四边,那与一切皆不作意的和尚宗又有什么差别呢?
和尚宗等派并不是破除一切实执后未见任何所缘相而不作意的,他们只不过是制止了一切起心动念而已,不用说遣除一切边,甚至去除有边的理由也是立不住脚的,而真正的无分别并非如此,《辨法法性论》中云:“远离不作意,超寻伺寂静,自性执息念,五种为自相。”理当按照此中以不杂世间不作意等五种 方式所说的道理来了知。
如果以理分析空性后依旧具有(无的)执著相而修持,尽管能对治有的耽执,但仍然无法抛下无实的所缘,这样一来,又怎么能算是证悟离戏空性的智慧体相呢?如果耽著遮破成实的无遮单空,有些人就会指责说“这是断见”。实际上具有实执的同时抹杀因果,才是人们公认的断见,这种单空又如何能算为断见呢?然而,虽然实有耽执之对治的执著相是合乎道理的,就像无常与不净观等一样,作为初学者是应修的法门,但与远离一切见解、承认的大中观无分别智慧本性相比较而言就显得颇为逊色了,因为它毕竟只是分别自性的单空见。
对于初学者来说,遮破所破的单空在心中可以浮现出,然而从依靠中观理切合要点来分析的修行人善加辨别无自性与单空之差异的角度而言,无自性与缘起义无二无别的殊胜定解执著相,恰恰正是遣除悬崖峭壁般常断二边的对治。乃至具有破立的执著相期间,就不属于远离分别戏论四边的自性,只有以各别自证的方式入定于依正理穷究四边皆不住的定解所引发的法界中,才能消除一切戏边。由此方可断除增益,并对更无高超之真实边、《般若经》中所说不作意的本义坚信不移。
如是就成为入定之行境的究竟实相而言,由于无有四边的所缘,非为语言、分别的行境,因而全然否认一切,反之,明明存在所缘反而不承认纯粹是虚伪之见,这两者尽管同是不承认,但本质上却有真假的差别,如同本是盗贼而不承认盗窃与原本不是盗贼而不承认盗窃一样。
为了趋入入定境界无可言说之义,以后得的定解用名言的词句来表示,在以借助无生、无自性、空性、离戏、无缘、离边等名称确立的方式进行宣说时,由于所有词句都是以断定自己所诠表之内容的方式而趋入的,因而永远也不能表达出除此之外的意义。它的词句表面上似乎已承认了那一含义,而且内心也随之如是执著,但实际上此等词句就是为了表明排除一切承认与所缘的行境,如(龙树菩萨在《回诤论》中)云:“若我宗有者(,我则是有过,我宗无物故,如是不得过)。”又如云:“佛智非为言思的对境。”本来,承许的这些词句正是为了否定有承认与言思之对境而说的。可是诸如用手指指示月亮时不看月亮反瞧手指的愚昧之人耽著词句而认为无承认本身就是承认、不可思议本身就是思维、无说本身即是言说,就像顺世外道认为比量非为正量一样将佛典中的此等词句误解为自相矛盾,这实在是大错特错,荒谬绝伦。对此,绝不可将无说之义与能诠言说的表示以及意义的无承认与词句的承认这样的两者执为矛盾,而理解要点一致十分关键。同样,依靠无生等词来表明一切所缘的行境皆为空性,只是将对于本为空性的任何法去除耽著称为无缘而已。因此,所谓的“无实”这一名词仅仅是说明万法一经观察绝不成立这一点,而并非是像瓶子等以所谓的其他成实所破等来空的,是指任何法不存在实有,必须遣除对它的耽著。因而,证悟了诸法无实后还要灭除一切执著相,如果仍旧存在耽著无实句义的妄执,那说明尚未息灭(具有执著相)见解。
在任何法上,对于彼等之空性,以遮破成实的理证足可确定执著所谓无自性的耽著对境也同样不成立,虽然无自性也无成实,但如果无法息灭对它的执著,那么瓶子等万法也无不与之相同。如此一来,甚至观察胜义的理证也只能遮破所谓的“成实”,却连一个有法也不能破除。如果它的有境所有执著均不能予以摧毁的话,那么空性也不可能打破能取所取的一切戏论。此外,圣者的根本慧定也成了毁灭诸法之因等(“等”字包括名言经得起胜义量观察以及胜义中存在生等法)三大太过也必将落到头上。如果存在一个以胜义观察来分析仍旧不能推翻、破除的法,则显然已变为成实了。所以,理当借助无生等词而悟入息灭一切戏论之义。
由此看来,无有任何所缘的甚深智慧波罗蜜多,又怎么能与和尚宗的见解相提并论呢?
远离四边之戏论就是指不偏堕有无二边,唯是各别自证之行境,而语言分别无法如理如实表达,然而,为了予以诠释而共称现空无别、二谛双运之中观。执著相是指恒常带有自己的所取境,如果离开了执著相仍不见真实义,那么依靠如所有智的有境根本慧定,以尽灭一切二取的方式也不得彻见实相了。因此,凡是恭敬此佛教之人切切不可如此评说。
此处所讲的内容极其关键,可是深奥难以证悟的本体纵然再如何讲解都仿佛成了向空中射箭,在凡愚的心里终究得不到领悟的机会,徒费唇舌又有何用呢?无谬触及此理要害的方法就是要对二谛圆融之理生起定解。首先万法抉择为空性,其次对空性缘起显现之理诚信不移,随之,依赖空即是现、现即是空的缘起性空双运之理,以无有体悟的方式领受此离戏等性。由此可知,正是为了遣除有的耽著,经中才宣说了外空性等;同样,为了破除无实的耽著而宣说了空空等。通过此等方式而远离一切边即是此真实胜义。
对此,自续派诸论师以智力的不同首先耽著相似胜义,这是因为他们想到顽固的实执致使(众生)在轮回中蒙受欺惑、并且实执的对境也是虚妄的、胜义中本体无有任何成立,于是尤为偏重无遮的执著相。这一派系虽然遮破四边,却并非不加胜义或自性或成实的鉴别予以破析的,而是分开二谛对遣除有无边之理等进行辨别来讲的。鉴于此种原因而怀有胜义不成立之“无”的执著以及世俗万法自相成立之“有”的执著,他们觉得:如果(万法自相)不成立则成了诽谤世俗之显现。
如果有人心里想:相似的无生仅仅是生的反面,生与无生在一法上为什么会不以互绝相违方式互相抵触呢?
(这一点可以成立,)种子生芽也不存在实有的“生”,在名言中自相成立同样不成实有。这是从现相为世俗、实相为胜义的角度来讲的,所以非但不矛盾,而且极其合理,因为以事势理明显成立之故。此二理互不排斥,无论就任何一有境正量而言,都只是断定各自的法相,永远不可能确立与之相反的一方。因而运用各自的能立——自续因自然合情合理。我们要明白,正是因为分开耽著二谛而承认各自观点,才有了自续的承认,也就是承许所谓的“胜义中无有、世俗中存在”。如此分开耽著二谛的这一分恰恰是应成派的不共所破,假设自续派已离开分别耽著二谛的所破,则应成派等也再没有比此见解更为高超的了。除了远离四边戏论、无有一切承认以外还有一个要断的戏论,依理证永难成立。
所以说,乃至具有执著、二谛尚未融为一体之前,就没有超越分别心的行境,也无法获得远离三十二增益般若波罗蜜多的无分别智慧。为此,应成派首先即抉择现空双运离戏,正由于凭据理证摈除了认为虽无成实但世俗自相却成立的这一分耽著,故而息灭将二谛执为各居自地之异体的耽著,进而二谛融合成一味一体,依此必能摧毁偏执有无等一切执著相。这一宗派(应成派)对于四边无需加上成实、胜义等二谛各自的鉴别,一并推翻四边的耽著对境,从而有境之心相合圣者入定智慧而决定远离一切所缘与承认的究竟大空性实相。而在后得时,道果一切法依据二谛量所作的分析,无有妨害而安立也就更富合理性。应成派对有无承认不是一概而论,而是加以辨别来讲,这实属全知龙钦绕降独树一帜的观点,如果详细分析破他生的《回遮论》等,必定生起诚信。
亲教师的这部论中,最初以分开衡量二谛的无垢智慧建立二理,最终分开耽著二谛也予以破除,随同入定无分别智慧远离一切承认而抉择真实大胜义。因此说,此二宗派(自续、应成)究竟意趣无二无别、平等一味。
如果有人想:这样一来,应成派就毫无意义了。
并不会成为如此,因为应成派依理广泛全面地建立了远离一切承认的空性。由此可知,着重讲解具有承认的相似胜义是自续派的法相,侧重阐述远离一切承认的真实胜义则是应成派。在安立此二派别的法相时,区分承不承认名言中自相成立以及应用正因的方式等差别来安立仅仅属于支分的类别,可归属于上述的法相中。也就是说,有无承认、名言中是否承认自相成立、建立无自性采用应成因或自续因、对所破加不加胜义鉴别的这些要点都是从刚刚讲述的道理而出发的。
因此,如果应成派站在相似胜义的角度而具有分开二谛的承认,那就与自续派无法区别开来了,在名言中也破自相成立的所有理证,与你们自宗(应成派)的世俗量成也就不分彼此了,因为同样经不起观察之故。在名言中也否定自相成立只是不便于名言的安立,除此之外不会获得任何超胜利益。自续派也并不是建立自相成立经得起胜义观察。所以,根本得不出任何令人感到切实可信的超胜实例。
其实,大亲教师的这部《中观庄严论》已涵盖了应成派与自续派的宗义,因而堪称所有中观的庄严。之所以取名为“应成”与“自续”,其原因是:自己站在依据二谛各自量所衡量分别承认的立场上,而在他宗面前,主要通过运用量成自续因的方式来推翻反方的辩论,即称做自续派;自方立足于远离四边戏论、无有一切承认之地,而通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式)用立论者自己所承认的推理攻破他宗具有承认的反驳,打破对方的颠倒妄念,故称为应成派。正如龙树菩萨所说:“设若现量有,则容有破立。无破亦无立,是故我无过。”又云:“若有不空法,则应有空法。实无不空法,何得有空法?”当见到缘起显现的一切有实法自相成立以及生等在名言中也不存在、本来处于无自性中时,便已通达了毫无所立与所破、所缘与所遣、远离一切戏论之边的本性,真正悟到了远离一切承认及执著相圆融双运、不住诸边之义,这也就是月称论师的无垢教义。《中观入慧论》中也说:“唯遣破立二,实无诸破立。”
通常而言,富含宣说本来无生、无有破立极其深刻意义的所有词句的教义如实赤裸显露实在是难之又难,因而必须持之以恒、经久修习。如果要受持真正的应成派,那么望诸位学人依照刚刚讲的这些偈颂之义掌握本空大离戏的道理。我们理当了知,应成派与自续派以侧重讲述入定二谛一味之智慧与后得分开辨别二谛之妙慧的方式就是如此 。
显而易见,将胜义分为二种之此举已将应成派自续派两支汇为一流,依后得辨别的妙观察慧所分析的结果,具有领悟入定不分别诸边的智慧等众多殊胜必要。以上述的内容为主,无论是何种宗派,如果抓住了要点,则如庵摩罗果置于手掌般抵至宗派的最深处,才能真正越过一切犹豫不决(的障碍),否则必将困难重重。我不时在想:在此藏地,承认应成派之意趣者也盘旋在自续派的领域内,难道是由昔日的特殊缘起所导致的吗?
现量断定窍诀理,文殊欢喜苍鸣声,
未辨宗派之迷梦,若逢此音顿唤醒。
此为暂停偈
其五、二谛各自承认互不错乱之必要:正由于入定智慧超离言思,因而完全超越了语言、分别之境。在尚未如理生起二谛量无垢妙慧之前,也就不可能悟入这样的智慧境界。就算是诸位圣者,在后得时进行的有无是非等一切破立也绝不会超出言语、思维的行境,因此关于为他众传授、开示,口出与反方辩论之语等所说的“这种情况下有、那种情况下无……”的所有意义,一律是依靠不混淆、不错谬而辨别法的妙慧观察而表达的,所以业因果、道果之一切法理的破立无一例外均能无有妨害地安立以理而成的真实名言。依于获得无余辨别所知万法的妙观察慧眼,必将自在享受现见远离一切戏论、等性义之智慧所见的境界。
就衡量现空大等性离四边戏论之真实胜义的理智而言,分别耽著二谛也仅是分别念而已,为此在名言中也遮破世俗自相成立。相反,站在相似胜义的单空这一角度,以名言量得出的“世俗法相成立”的结论永远也不能否认。假设破除而修持单空,势必会偏堕二谛一方,诽谤显现一面。正是考虑到(此种修法)与天神派 修世俗也不存在等《禅定七信论》雷同的这类现象,(全知法王无垢光尊者)才在《如意宝藏论》中说:“不知此理断空者,虽称远离有无边,不晓离基有顶见,背离佛教成外道,灰涂身成虚空派。”
相续中生起远离四边戏论的方法,以初学者循序渐进而悟入为例,以无垢正理首先遣除对一切有为法无为法执为实有的耽著对境,随即遮止“无”等剩余三边的耽著对境,接着相应不住单方面的耽著对境的殊胜定解而修行,一旦无有轮番同时遮破一切戏论之边,即获得法界明相的境界。正如全知索南桑给尊者亲言:“观察实相凡夫慧,不能顿破四边戏,然轮番遮四分已,如理修生见道时,即称通达法界见。”对此远离四边戏论真实无二的实相,前译的诸位智者成就者视之为清净无垢的自宗,通过具足金刚乘的甚深窍诀要点而现前真如的方便——依靠四证因 等确凿理证的途径生起定解,加以修行,最终对本来清净、任运自成真实无二之义已稳操胜券现证的成就者可谓接连不断涌现。从他们智慧中流露出的伏藏法数量极其可观,证得通彻虹身果位者也屡见不鲜、纷纷现世,如同向导一般可作为正果因 。
若有人问:那么,这是宁玛派别具一格的观点吗?
并非如此,佛陀在所有甚深经续中再三宣说、六庄严等诸位智者以直接间接的方式广泛弘扬的远离四边戏论,实是大成就持明者身体力行的实修法门、一切智智必经的唯一大道,所以她是一切新派旧派的意趣核心。
下面引用(前辈大德的教言)教证简要说明此理:
大译师吉匝亲言:“究竟殊胜见,双运皆不住,三世佛密意,许智悲脱离,堕边应遮故。……”藏地成就之王笑金刚也言:“现空若无别,见解至究竟……有显现实法,无空性法性,无别一味体,自他证非有……”
文殊菩萨赐予萨迦派祖师的《离四贪窍诀》 中云:“若生执著非正见。”对此,雪域智者之王萨迦班智达曾经讲解道:“若问:哪一方是合理的呢?无论观待任何补特伽罗,现分为世俗,空分为胜义,现空无二无别分为双运,正如《五次第论》云:‘显现与空性,了知各自分,何者真圆融,称之为双运。’对于此三理切实通达,即是所知之处;通过方便与智慧双运的方式加以实修,即是道;证悟后暂时经行地道、究竟获得三身,即是果。这一法理正是一切不违教理了义三藏的意趣。”
至尊宗喀巴大师也正是为了用慈悲之手救护因不具备以理观察的定解而一味迷失在离戏的字面上结果对实执无有任何损害导致误入歧途的那些初学者,才暂时强调说以观察所引发的无自性执著相极为重要,并在最究竟的教言中写道:“何时分别各执著,无欺缘起之显现,远离所许之空性,尔时未证佛密意。一旦无有轮番时,现见无欺之缘起,断除一切执著相,尔时见解即圆满。”
吉祥自生金刚尊者亲口说道:“非有佛亦不照见,非无一切轮涅基,非违双运中观道,离边心性愿证悟。”
证悟自在者多罗瓦大师也曾这样说过:以辨别后得的妙慧观察时,最终果位身智自性如来藏常有、稳固、寂灭、永恒的本性,即是无欺胜义谛。在决定入定时,修持远离一切戏论。这也是极其深奥的要诀。
此外,密主珠瓦滚波怙主亲言:“如是世间愚昧众,于如兔角无所有,抑或谛实作假立,堕入常边与断边。缘起离断空离常,缘起而生故空性,空性之故现一切,空性缘起无有二。”
以上述教言为例便可知晓,诸位大德所说与佛陀、成就者的意趣完全一致。然而,侧重有无之一方的所有论著实是摧毁染污法与建立清净法的殊胜善巧方便,就究竟实相而言,并非如是成立。比如说,畏惧三有痛苦、喜乐寂灭的这两种心对初学者来说需要生起,可是作为诸大菩萨,彻见有寂等性时,惧怕轮回、喜爱涅槃的心念也务必断除。
因此,当分析究竟实相时,具有四法依 的行人,修成远离四边戏论本性后,能打破与之相违的一切。也有个别大德内心已达到究竟远离四边戏论的境界,但鉴于某种必要显现上却着重于有无的单方。另有一些远离四依之人,将偏执一方之道误认为是究竟实相,无有丝毫入定境界,只是耽著词句的破立戏论,如此定会招来经中所说的喜欢言谈的诸多过患,甚至舍弃正法,诽谤自方他方所敬仰的大德,造下弥天大罪。
如果有人想:诽谤他人倒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又怎么会诽谤自方的诸位大德呢?
带有片面性眼光的那些人,表面上吹嘘自方的补特伽罗至高无上,实际上却是莫大的诋毁。为什么呢?譬如,诸外道徒对于各自所推崇的本师自在天、遍入天等,大肆赞叹他们享受美女、摧毁他众的嗔怒猛烈无比、狡诈手段如何高明,这在智者看来,完全是出于烦恼污垢的驱使而评论的,因此纯粹是诋毁之举。同样,此处所说的这些人,其实已承认了自方的那些修行人并没有通达佛陀在所有最深经续中再三说的“以观察究竟实相的理智无有欺惑、不可否认而成立的离四边戏论之本性”。正是为了遣除曾出现、将出现的如此劣道,(全知法王无垢光尊者于)《如意宝藏论》中云:“论说修胜无念智,深寂离戏之实相,违其劣道今猖狂,欲解脱者当弃之。”
(二)所谓的“轻而易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是指能够迅速引生定解。换句话说,不费吹灰之力对大乘教义获得定解,即称为轻而易举。这部论典词句简明扼要,意义博大精深,也就是说,观待极其丰富的内容,此论实在是短小精悍,却如同火上加薪般能无余扫除包括唯识宗在内的内外道假立宗派的所有过失,以极其尖锐、势不可挡之理证、观察二谛之正量,对诸如《中论》与《释量论》所包括的细致入微、最为甚深的一切法义精髓无不予以阐明。其中的推理与词语极其分明,因此说轻而易举便可通达,诚如《中观庄严论自释》也说:“以明确的教理在此宣说,能点亮如牛王般佛陀之妙语明灯……”
总的来说,中观论中共称有五大因或四大因,居于榜首的理证之王要算是大缘起因,其余因虽说可归属其中,然而离一多因之理在这所有理证中恰似剑之锋与矛之尖,正是由于离一多之理富有简明易懂、便于思量、坚不可摧等多种特色及超胜之处,因此阿阇黎才唯一凭借此理将一切万法抉择为实空。此种抉择方法,犹如对症下药或刃中要害一般,达到最为关键的深处。诚如《中论》中荟萃其余二十六品实修精华的第十八品中宣说了离一多理、中观的摄要《入慧论》 等中也唯以离一多因建立诸法无实,诸如此类,这一因堪称是《俱舍论》等一切论典的理证中最为锐利的锋芒。由于一切万法均为缘起性,故是离一与多。正因为离一与多,因此不是独立自主成立,依缘而造如幻显现,故是缘起;如果非为缘起,而是本性成立,那么不可能存在离一与多;假设一多实有,则缘起也不可能有立足之地,所以其余一切(因)实际上均可摄于此离一多因中。简言之,如(《回诤论》)云:“佛说空缘起,中道第一义,最胜无等佛,于彼稽首礼。”
认清建立空性的所有因中能以一概全的要点归根结底就是缘起,这是诸位中观论师极需明确了知的要点。对此,本论《自释》中云:“宣说缘起道,解难忍念网,彼等如来前,恒常敬礼拜。”此论是切中二量精要的论著,因此已凝聚了点缀赡部洲之六庄严及追随者所有善说的要义,只是通达此论,数十万计的论著之难点便可迎刃而解,(修学此论者的)语言智慧蒙受文殊语狮子的加持,大大增上智力,如同妙药与明咒的功效一样,具有智慧者必会现量起信,何需再多繁述。如《本论自释》中也云:“受持此尊者,传授与智者,自他普殊胜,皆令得满足。有缘鲁莽者,除自命清高,依辩无碍解,傲然居高处。深法真实性,宣说大能仁,声誉传诸方,广弘一切处。”自己对正道获得诚信后以摄受具缘者,以折服反方的辩才力胜诸方,弘扬佛法。
(三)如何获得大菩提:驾驭着大乘道轨圆满的坐骑,便可抵达菩提果位。也就是说,于三宝获得解信,通达无自性,从而断除畏惧三有、喜乐寂灭之心;以如幻的悲心与等同虚空的珍宝菩提心作为因,孜孜不倦修行无垢二资粮道;最终成为圆满自他二利的法自在如来,这是无欺的因果规律。如此究竟果位,也是以修、思、闻慧次第相联为因果的。听闻时也必须要依靠这样无垢正理的途径获得定解,准确无误加以抉择。因此,闻受如是论典,思维所闻之义,再进一步串修通过深思熟虑所得定解的意义,逐渐对深道生起法忍,正像《月灯经》中论述三安忍时所讲的那样。
对于以上所有的必要,本论直接、间接加以明示的情节在解释正文时将会了知。
关于如此著论五本,有的论著中直接完整说明,有的论典中并未全面宣说,各不相同。但此论中,关于作者在跋文中已指明,“为谁而著”通过受持深广教义的法器已间接说明了,因为本颂中有“乘二理妙车……”其余三本是正论的直接意义。如是通过五本之方式深入浅出地阐述了总义、辩论、必要等诸多内容。依靠以上文字也可对本论的绝妙之处略知一二。
时恶境劣然我等,于大祖师无垢轨,
未染倾向自宗过,明说微妙最深要。
今士寡闻智慧浅,偏堕嫉妒慢心高,
是故实难成利他,为自心修善说著。
金粪等同圣者前,供四洲富有何用?
受持彼心铭刻法,必定满足其意愿。
雪域一目彼怙主,暂时虽示圆寂相,
大悲明眸永关注,苦难重重之苍生。
胜妙刹土寂静眼,如莲瓣饰笑盈盈,
现量照见何者前,供此善说音令喜。
甲二(所说论义)分二:一、真实分析所说论义;二、如是分析之必要。
乙一、(讲述开显二谛真如之此中观庄严论真实分析所说论义)分四:一、名义;二、译礼;三、论义;四、尾义。
丙一、名义:
梵语:玛叠玛嘎阿朗嘎绕嘎热嘎
藏语:哦莫坚戒策累哦雪巴
汉语:中观庄严颂
如果将梵语藏语对应起来,则玛叠玛嘎为哦莫(汉意为中观),阿朗嘎绕为坚(汉意:庄严),嘎热嘎义为策色嘉巴或策累哦雪巴(汉意:偈或颂)。
所谓的“中观”是不住任何一边的名称,如果对由此名称所趋入的意义进行分类,则有所诠义中观与能诠句中观两种。其中所诠义中观又分为基中观、道中观与果中观;能诠句中观包括《般若经》等经典以及诠释此等密意的《中论》等论著,又通称为文字中观。
“庄严”的意思是指美化或显扬。
那么,此论是如何成为中观之庄严的呢?
所诠义中观相当于俊美之人的身体,而能诠文字中观恰如作为装点的珠宝饰品。由于通过这种方式来加以开显,所以此论好似能映出佩带装饰之身像的明镜一般,起到点睛修饰 的作用。这部论典实是整个中观的庄严,而并非是片面性的点缀。
如果有人想:那么,此论是否成为中观应成派的庄严呢?如果成为,就必须承认这是应成派的论典;倘若不成为,显然就与肯定是整个中观之庄严的说法相违了;尤其中观最究竟的意趣就是应成派的观点,如若不作为应成派的庄严,也就很难谈得上真正成为中观的庄严了。
这部论著虽然能成为应成派的庄严,却不会具有是应成派论典的过失,因为此论是重点讲述以理建立后得有承认的相似胜义之论的缘故。如果抉择后得二谛各自的实相,那么依此便可轻易地确立二谛双运、远离承认的中观,为此只是泛泛宣讲真实胜义这一点与应成派意趣是一致的。有关它们的要点在总义时已经宣说完毕。虽然我觉得有许多需要进一步分析的问题,可是对于具有智慧的人来说,只要笼统说明要义就足够了,因而在解释本论颂词的此时只想以简短的词句加以讲解。
总而言之,懂得应成派与自续派仅是着重强调入定、二谛平等一味之阶段与后得二谛分开显现之阶段尤为关键,并且意义重大。切合中观究竟的入定智慧决定为应成派的观点;切合后得二谛理的实相为自续派的宗义。一切佛经也不例外,有些经中宣讲远离有无等一切边、不可言思的真实胜义;有些经中宣说所谓“无色、无识”无遮单空的相似胜义。
阿阇黎龙树菩萨依照佛经的密意而建立一切因缘果法不存在实有,最终依理建立远离诸边之大离戏的本性。同样的道理,应成派、自续派的诸位阿阇黎也是由分别着重强调入定与后得中观而取名的,并非自续派论师没有如实诠解经论的含义。
如果一开始未曾依赖分开辨别后得二谛的这一中观,则由于无因而难以获得果入定中观,也就是(《入中论》中)“名言真谛为方便,胜义谛由方便生”,以及(《中论》中)“若不依俗谛,不得证真谛”所说的意义。不要将这里所谓的名言当作是与相似胜义之对立的世俗,其实它是指心名用 之语言、分别的行境——二谛分开的这一显现。为此,相似胜义也包括在名言世俗的范畴内。
观待通达如是二谛之理的名言来说,远离一切名言、不住一切的双运大中观或超心离戏中观才可称为胜义谛或胜义也就是真实胜义。无论任何情况下出现“胜义”的字眼,那些长久闻思潜心专研论典中二谛法语等的人很容易理解成一个无遮,致使迷茫困惑,因此务必要分清不同的场合。胜义有真正胜义、假立胜义、大胜义、小胜义、相似胜义、真实胜义等诸多名称,这与阿罗汉和涅槃相仿。此外也应当明确无生、空性等所有名词。
着重强调如是远离一切名言承认的大胜义是应成派独具特色的宗旨,但此论《自释》中说:“无生等虽已归属在真世俗谛中,然而……”关于“生等无有故,(无生等亦无)……”前释中说:“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胜义呢?胜义本是断除了有实、无实、生、无生、空、不空等一切戏论网。由于无生等随顺趋入胜义,因此相近命名为胜义(命名为相近胜义)……”这其中已明显地指出了(无生等也是真世俗的道理)。如此我们便可明白此论为整个中观之庄严的道理。
有些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对于龙树菩萨的意趣,如果应成派与自续派各方阿阇黎解释的方式迥然不同,那么没必要将此二者结合起来吧。
对于那些能够证悟诸大祖师之意趣毫不相违的智者们来说大有必要,因而一定要结合起来讲解。
所谓的“颂”,意思是指组合成偈文,非为散文。
丙二、译礼:
顶礼文殊童子!
这是大译师智慧军于翻译之初,在此胜义对法论的开端,遵循国王规定而作的顶礼句。何者之意与法界平等、远离一切戏论之荆棘,即是“文”;以(具如所有与尽所有)二智的智慧身乃至虚空际恒常周遍任运饶益众生,也就是圆满二利的“殊”。
这样的“文殊”尽管是一切如来无分别智慧的本体,但行相却现为十地大菩萨,乃至轮回未空之间以永恒稳固、无老无衰的童子身相住世,故为“童子”。在如是怙主前,译师三门毕恭毕敬膜拜,即为“顶礼”。
丙三(论义)分二:一、抉择所知二谛之义;二、以赞如是二谛之理而摄义。
丁一(抉择所知二谛之义)分三:一、认清二谛之理;二、遣除于此之争论;三、如是通达之功德。
戊一(认清二谛之理)分二:一、宣说胜义中万法不存在;二、宣说世俗中有实法存在。
己一(宣说胜义中万法不存在)分二:一、立根本因;二、建其理。
庚一(立根本因) 分二:一、真实立根本因;二、旁述。
辛一、真实立根本因:
自他所说法,此等真实中,
离一及多故,无性如影像。
如此 自 宗内道佛教、 他 宗外道 所说 成实的一切有实 法 , 这些 在 真实 义 中 ,依据正理认真细致加以分析时,远 离一与多 的自性,一切万法丝毫也 无 有 自性 成立,犹 如 现而不实的 影像 一般。如果对此进行推理,则自宗他派所说真实存在的内外一切法(有法),均无真实自性(立宗),远离一多之故(因),犹如镜中影像(比喻)。也就是说,自宗所说的蕴等、他宗所谓的主物等假设真实具有,那么必然是以一体或多体的方式存在,一体与多体是互绝相违关系,而非为这两者的第三品成实物在万法中是不可能有的,所以此因是能遍不可得因 。
辛二(旁述)分三:一、分析有法;二、分析真因;三、阐明喻理。
在此略微宣说插述内容。
壬一、分析有法:
如果有些人怀有这样的疑问:这里遮破宗派所说的一切有实法,由此又如何能妨害无始以来久经串习的俱生我执呢?
(下面对此进行答复:)
本论中将自宗他派所承许的恒常实法、无为法、补特伽罗、遍、粗、细与识一切法作为有法,因而这其中已囊括了常无常、内外、境有境、遍不遍、粗细、能知所知等一切有为法与无为法。为此,只要依理证明(这一切)无实,就必定能根除两种俱生我执 。
本来,一切众生由相续中俱生愚痴 的牵引而对瓶子等一切有实法执著成立这个、那个。依赖有实法也可形成无实法的名言,对有实法与无实法执著为此,依于自相续的五蕴而认为是我,未经详察细审而执著的俱生坏聚见也就由此产生了。如此看来,耽执似乎成立的法与补特伽罗(人)之此等本体的设施处就是蕴等。此外,(众生)还对于名言中本来无有之法而以颠倒理由妄加执著为有。也就是说,以趋入、耽著自心强行假立的常有实法、神我等种种想的锁链将所有凡愚紧紧束缚住。
遮破此等一切的“一”而能否真正破除“一”之理:凭借能破的正理尽管能推翻耽著常物的一切对境,但由于这所有对境并不是俱生我执的所依,因而依然打破不了俱生我执;而一旦认识到俱生我执的所取境“我”不存在,即可推翻被承许的常我、作者等一切遍计所执法,如同了知石女儿不存在便可断定他的容颜色泽也绝对无有一样。如果以真实的离一多因而证实补特伽罗(人)、有为无为一切法无有自性,那么怎能还会产生二我的执著呢?因为已将所知万法抉择为无自性之故。由此可知,将遍计所执法与俱生所取境综合起来作为有法,目的在于:不仅仅包含世间无害之识前显现的有实法,同时也涵盖外道所承许的遍计所执法等。
壬二(分析真因)分三:一、分析是应成因抑或自续因;二、分析是证成义理因 抑或证成名言因 ;三、分析是无遮抑或非遮。
癸一、分析是应成因抑或自续因:
如果有人心里思量:这里安立的因是应成因还是自续因?倘若是应成因,此因必须为对方所承认方可成立,而此处对方并不承认离一多因,所以立为应成因显然不合理;假设立为自续因,必须要以三相齐全为正量来证实,而在这里,有法的常我与常有的大自在天、无分微尘与无分心识这一切均不成立,因而有法不成,如果有法不成立,那么宗法 也就无法得以证实,由此三相则成了残缺不全。
(对于这一问题,)虽然印度佛教、藏传佛教中有些智者说,非为共称的他宗假立法,运用应成因建立,对于共称的所有本体,使用应成因与自续因均可。但是,按照《中观显现论》等中所说,无需进行辨析,无论依照应成因还是自续因安立都可以。
从立为应成因的角度而言,尽管对方并未直接承认说有实法离一与多,但鉴于对方承认所遍 实法,便可运用应成因来建立,故而除了此(离一多)因以外无需观待他因,致使对方不得不承认离一多因。例如,虽然(有外道)承认自在天常有,可是由于承许它的所有果为多种,因而依靠承认“多”果足能推翻大自在天是“一”的立宗。如果破除了是“一”,显然“多”也就不攻自破了。实际上,这就是以反方自己承认的因建立起了“离一”,由于承许“多”故成立“离一”,其余一切破析均可依此类推。
再者,运用自续因也同样应理,有法——恒常的自在天等,其实是不可能存在的,然而在分别心前以遣除自在天非恒常的遣余概念可以成立,为此,通过无实的名言成立也能打破外境中存在恒常实有之自在天的耽执。常有之声立为有法等也与之相同,无论各自分别心如何安立,对此进行破除都极富合理性。自己分别心前通过遣余的方式取总相以及通过显现的方式取自相这两者浑然合一而取境、进行一切名言的破立正是因明的微妙总轨。由此而观,对于实际不可能存在的一切有法来说,所观察的外境自相虽然无有,但对于耽著似有之心目中的某一对境,通过无实的名言量成足能了知它实际不存在。
癸二、分析是证成义理因抑或证成名言因:
如果有人想:此(离一多)因到底是证成义理因还是证成名言因?假设此因是证成义理因,则无自性之义理仅是所破自性的无遮,因为遮破之余不再引出他法。如果依此仅能建立这一点,势必导致所立的一切有法如空中鲜花一般不可得。这样一来,法与有法 也成了无二无别。如若说此因是证成名言因,那么无自性的名言在一切有实法上建立时,恰似无瓶的地方一样,显然已成立了具有无自性的特法。
(下面对此进行回答分析:)
虽然此因是证成义理因,但不至于造成一切所立法不存在的结局。其原因是:仅仅对感受者由无始以来的实执所牵而实执的一切有实法建立为无自性,而本体可得的他法尘许也未建立,然而,针对世间一致共称的实执者前所现的这一切,无自性的有法与所立的名言实属合理。将一切所见所闻显现的内外如幻的有实法作为有法,通过正因的途径建立无自性的语言、分别之名言,就像集聚项峰垂胡等而假立为黄牛的名言一样。对于已明确者能起到督促再三忆念的作用,而对于尚未了知者,则可通过正因加以比量推理。本来法与有法就是无二无别的,因为无自性而显现其实并不矛盾,这就是有实法的必然规律,法与有法二者的比喻即是水中的月影。
关于这一问题,在其他所有书籍中只看见偏执一方的观点,但如果按照上述之理而了知,则对于理解总的尤其是此处的内容,显得格外重要。
癸三、分析是无遮抑或非遮:
如果有人想:因与所破二者是无遮还是非遮?假设是无遮,则除了遮破所破以外,(因与所立的)自本体不存在的无实单空不可能有关联,如此一来,所立无法作为所知、因也无法作为能知了;倘若是非遮,则遮遣所破之余为什么不承认尚有所立的有实法呢?
对此问题,虽然诸智者加以分析而各自分开建立,但实际上,离一多因与无实所立二者是无遮。尽管是仅仅否定所破的无遮但绝不会导致因与所立成为毫不相关,因为从遮遣所破的遣余角度来说,(因与所立)这两者同样是无我的本体,所以成立一本体的关系。
由此看来,(建立)林林总总的这些观点(的论师们)尽管饱尝了破立的千辛万苦,但事实上,如果认真分析现量取自相、遣余取总相的道理,重重的疑暗自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否则,再如何加以分析,也难以得出如实的定论。本来,在此精通因类学 中所讲的遣余、三相、破立的道理极为重要,但恐繁不述,详细内容当从因明论中得知。
壬三、阐明喻理:
现而无实之比喻即为影像等,诚如《父子相会经》中云:“如极洁镜中,如实而显现,无有自性像,炯巴知此法。”影像等这一切虽然显现却无实有,这只是按照所有世间人无不承认而作比喻的,依靠因推理便能了知诸法均与之相同。明镜与面容互相依存之时,就会现出面容逼真的影像,身相所具有的色泽、体形等真真切切、毫不混杂现量可见。如果在未经详察细究的情况下只凭眼见而安立这一点,似乎与真身无有差异。然而,倘若加以分析,则作为面容等的真身微尘许也得不到。不仅如此,而且亲身感受的不灭显现许也是同样。如果予以观察,影像在被见的位置——镜子的外中内、识与境之间的空间、内在识本身的一切部位均不存在,又岂能容身于他处?明明未得而执为有也是不合道理的,假设没有得到也可以执为有的话,那为何不执著石女儿也存在呢?因此应当领会现而无实比喻的道理。此外,《三摩地王经》中也说:“秋季夜晚之水月,澄清无垢河中现,水月空虚所取无,一切诸法如是观。”
下面,对颠倒分别此处之比喻的观点稍作驳斥:
伺察派等外道说:“眼见如是影像,只是自己的眼光照射到镜面反射回来而如此缘取自己的面容等,才假立为影像的名言。”他们认为,名言中所谓的影像只不过是依于看法而立名的,实际上其本体与真实的色法是同体相属 的关系。
这种说法是不合理的,如果按照他们的观点,那么当镜面朝向北方时,不见影像面朝南方,如此一来,色法与影像二者方向相违;又由于小小的镜面也能现出自己大大的容貌,可见量已不同;而且因为影像已到镜中显现,所以位置相异。再者,清澈的湖畔多种多样的山川树木枝叶顶峰向上耸立,而其影像的枝叶顶峰却倒映水中,因此它们的方位恰恰相反。这样一来,取影像的识与取色法的识二者的所缘就截然不同了,如同声识与色识一样行境是各不相同的,而取影像的识并非取自己的面容等真正的色法。这一点我们务必要清楚。
此外,有部宗论师发表看法说:“影像是镜等之中出现的一种极为清净的其他色法。”
事实并非如此,原因是:由于色法是微尘的自性,而一切色法相互不可能不障碍共同出现在同一位置上,因此对境是互绝相违而存在,否则就必须承认,它们已占据同一个位置,变成相互不可分割、融为一体的自性了。此处由于影像能在镜子等表面方位被见到,结果影像也成了色法。倘若如此,则两种色法(镜子与影像)又怎么能处于同一位置上呢?就像两个瓶子不可能占据一个瓶子的位置一样。
如果对方说:“此因(的推理)也是不一定的,因为风与阳光等(明明可以与其他色法并存)。”
其实不然,风与阳光等所有微尘虽说可以(与其他色法)像灰尘与糌粑一样混在一起,但由于对境是以互绝相违的方式存在,而绝不可能变成一体。
可见,如果对于伺察外道与有部宗将影像执为色法的这一观点未能推翻,那么安立具有所立与能立二法的比喻影像就不成立了,因而务必予以破析。
再有,承许影像为识的经部宗等的论师则说:“只是凭借有实法不可思议的功用力加上镜子等为缘,而由识本身产生显现为那一影像的行相罢了。”
驳斥:既然承认说此影像实际是无有对境而由识如是显现的,那么为何不承认所许的色等真实之法也在无有对境的同时而显现呢?因为你们承许色法与影像二者的显现同样仅是行相之故。
假设对方认为,影像作为能指点出行相的对境是不合道理的,由于影像本身尚不成立,因而对境的确不存在,唯一是识。
倘若如此,则依靠破析极微尘也不成立等所取的正理便可推翻你们所承认的能指点出行相的对境——外界中存在的色法等,结果色法应成与影像无有差别了。同理,幻术、梦境、阳焰、寻香城、旋火轮等比喻也可通过这种方式予以证明。
关于这一问题,云尼玛吝派等外道声称:“幻术等并非不真实,到底是对泥块取名为幻术还是说它是能如此显现的识呢?如果按照第一种答复,则显然就是色法;如果依照后一种答案,也就是心识,结果无论如何都不能成立幻变的马象等不存在。同样,由于作为因的色或识都实有存在,为此梦境等一概不能充当无实的比喻。”
这种论调绝不合理。关于如是幻物等显现,不管承许有相现为识之行相还是承许无相而直接了知对境的宗派,一律是在识前如实显现的所缘境上安立的,而并非仅在它的因上以幻术等来安立显现的,原因是:如果仅仅在因上安立,那么眼根等也是因,所以它们也应成幻术等了。因与所缘是完全分开的,成为幻术等之因的色与识虽已存在,但并非是将它们作为比喻的,譬如说,尽管泥块已经具备,但如果尚未见到马与象等,则对泥土根本不会称作幻变的显现,也不能作为比喻。而当泥块本身被见为象马等时,方能立名为幻物,并可充当比喻。
一般来说,由于外境与心识这两者本来就成立无实,故而单单依靠所谓的因真实是不足以建立其真实性的。
即便暂且让你们承许作为因的色与识实有,但是幻物本身是假的,根本无法变成真的。譬如,尽管眼睛被魔术迷惑,但作为明明知晓是魔术的人,面对眼前呈现的幻变景物,绝不会生起一丝一毫“象马等真正存在”的执著。绝不会因为它的因——泥块、眼识及魔术师等样样齐备而持有“幻物也是真实”的念头。所缘境幻物本身在当时当地似乎的的确确存在,然而对于了知似现而不成立者来说,可当作比喻,因此比喻并非不成立。
这以上已明明白白地分析阐述了《自释》中所说的内容。
庚二(建其理)分二:一、建立宗法;二、建立周遍。
辛一(建立宗法)分二:一、建立离实一 ;二、建立离实多。
壬一(建立离实一)分二:一、破周遍之实一;二、破不遍之实一。
癸一(破周遍之实一)分二:一、破别能遍之实一;二、破虚空等总能遍之实一。
子一(破别能遍之实一)分二:一、破常法之实一;二、破补特伽罗之实一。
丑一(破常法之实一)分三:一、破他宗(外道)假立之常物;二、破自宗(内道)假立之常法;三、如是遮破常法之结尾。
寅一、破他宗假立之常物:
果实渐生故,常皆非一性,
若许各果异,失坏彼等常。
上述的离一多因在自宗他派所说的欲知物——一切有法上成立,即称为第一相宗法;此离一多因如果具备,则彼所立无实必然存在,此为第二相同品;所立无实如果不存在,则离一多因也就不存在,这是第三相异品。
由于所立与因这两者同品与异品的特殊相属关系已确定,是故凭借此因决定(遍)能确立某一所立法,即分别称为同品遍与异品遍。周遍成立之因如果对于欲知物——任何有法来说成立,则依之所立便可无欺被证实,由此也已排除了二相与六相等过多过少之边。正如(《集量论》中)所说“三相因见义”以及(《释量论》中所说)“宗法彼分遍”。
为此,想逐步论述一下在立根本因时所讲的离一多因在自他宗派所说之一切有实法上成立的道理。本论《前释》中说:“切莫认为此因不成立。”
如果有人想:离一多因到底是如何成立的呢?
首先建立离“实一”,因为“一”若不成立,“多”就不可能成立,“多”的组成基础即是“一”,故而才最先确立离实有的一体。
总的来说,在所知万法当中,如果存在一个自始至终成立实有的法,那么必然是不能分为现与不现等部分、独一无二的本性,并且何时何地都不会消失。如此一来,最终时方 所摄的一切万法必定各自消逝,都成了唯一虚空般的一个整体。而事实并非如此,时方中无量无边、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现量而现的这些景象由于无一实有,才绝对显现的。凡是现有轮涅所摄的诸法,不可能有离一多理不涉及到的 。
所以,此处次第宣说此离一多因在自他所说的一切有实法上成立的道理。当然,如果就科判而言,将常与无常、外所取境与内能取心或所知对境与能知心识作总科判都未尝不可,但这里按照《难释》中所说的“遍即我与虚空等,无常摄于不遍之蕴中”而以遍、不遍此二者作为总科判。声称常物与补特伽罗存在的宗派的(常物等)这些对境如果是各自分开的,则会偏袒而不能彻底涵盖,于是归属在周遍的范畴内。
《自释》中云:“‘异体方……’颂词中的异体绝对是指遍与不遍”,这里说的显然是就真实周遍而言的。
因此,关于在别周遍之中第一类声称常物的诸外道徒所说的有实法上离实一成立的道理,前文中讲的偈颂已予以说明了,也就是说,有些外道凭心假立而认为:自在天等本身常有,并非像虚空等那样不起作用,而是一种能发挥作用的有实法。作为因的大自在天等在三时中一成不变,而在长存的同时仿佛陶师制瓶子般造出器情万物。
器情万物永远不会同时出现,具有次第性而显现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因此你们承许为恒常的任何因都不会同时生出这一切 果实 ,由于是一环扣一环循序 渐 进而结 生 或生起的缘 故 ,所以被承许为 常 有之事物的大自在天等一切 均不是 实有唯 一 的本 性 。
倘若唯一、无分、一个整体的常因能产生这一切果,则在此因上就必定具备出生所有果无不齐全的能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同一时刻产生苦乐等舍等一切果呢?因为一切果在因不齐全的情况下不生,一旦因的能力无所阻碍,当时岂能延迟果的诞生?如果耽搁(果的产生),果显然就不会随着因而生灭了,由此一来,安立是那一因的果也就无法实现了。
对方辩驳说:之所以一切果在同一时间不产生,是由于受俱生缘的不同所控制。
身为恒常的任何一法,不可能由一个阶段而变成无常,可见观待俱生因是不合理的,因为它不会依缘转变之故,就像用染料涂抹虚空一样。如果有了观待与转变,显然已失去了恒常的身份。就算是观待,那么具备俱生缘时的常物与远离俱生缘时的那一常物是否有差别?如果有差别,显然失坏了常有的立宗,假设无差别,正如最初阶段一样,后来也不会有离开一切俱生缘的自由 ,好似颈上系绳子一般必由俱生缘的力量牵引而住,因此无论是前者所造的任何果,由于因完整无缺而终究不会消失。借助这种方式而将俱生缘立名为因——大自在天等的能力,依此也能驳倒“由自在天次第造作一切果”的论调,其原因是:自在天自身的本体与能力二者若是异体,则仅是将俱生因取上能力之名而已;假设是同体,则如刚刚论述的那样,以“果恒常不灭”等必有妨害。
因此我们应当明白:只要承认次第生果,无论是任何常因,都不可能存在实有的“一”;只要前后一体无实,就必定不是常有。
倘 若 对方发现刚刚所说的这些过失不可避免,于是 主张 说:“因虽然是恒常的,但并非唯一,对于 各 个 果 来说,这些因的自性均是以次第相 异 的方式而存在于他法中的。”
驳斥:如此一来,为什么不会 失坏 自在天等 那些 实法是恒 常 的观点呢?因为已变成不同阶段的他法之故。
对此,外道认为:(自在天等)尽管不是一个整体,但是自性或相续是一个,因而甚至在不同阶段也是恒常的,又怎么会矛盾呢?比如说,世间上舞蹈家虽然身著各式各样的舞装,但上午与下午本是同一个人。
如果对此加以分析,只要不是唯一无分的法,是常有就不应理。因而,颂词的前半偈已遮破承许常有的“实一”。后半颂则破除了“非一”是常有。
关于这一问题,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解释方式,但真正的无谬论义就是这样。这里只是将相同的自性或相续假立为“一”而已,实有的一个“一”始终不会成立。如果是真实的“一”,就不会避开前面的过失,而假立的“一”并不是此处所破的。当然,假立的“一”实际也不存在,因而也就不存在安立常有之说了。由于不同阶段的“一”非为实有,所以对它分析而另立常一的因终究不可能存在。
寅二(破自宗假立之常法)分二:一、略说能破之理;二、广说彼理。
卯一、略说能破之理:
说修所生识,所知无为法,
彼宗亦非一,与次识系故。
自宗佛教的有部宗诸论师认为三种无为法是常有的实法。(三种无为法)即是虚空、抉择灭与非抉择灭。其中所谓的非抉择灭,并不是指虚空以及凭借分别观察抉择的力量而遮遣,可是对由于自性的外缘不具足而不生的某法它不生的这一部分,即称为能障碍其有实法产生的一种无为法非抉择灭。他们认为这种无为法非抉择灭是实体法。凭借修道的力量而远离烦恼的这一分,称为抉择灭。此宗耽著这种抉择灭也是实体法。在此三种无为法中,这里要破的是抉择灭的“实一”,依靠此理其他两种(无为法)的“实一”也就不攻自破了。
对此,有部宗承许 说 :“成为依靠 修 行力 所生 的瑜伽现量 识 的对境、远离一切有为之法相的抉择灭无为法在胜义中存在,由于它是瑜伽正识之对境的缘故,虽说它于胜义中也有,然而对于它自性的存在,瑜伽识仅仅能 了知 ,而抉择灭本身绝不会产生缘自己的意识,因为生果是有为法的特征,而此抉择灭纯是 无为法 。”
他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是对境,则并不至于变成唯一因的本体。于是他们认为,识虽然按照先后顺序而了知对境抉择灭无为法,但由于此无为法与识之间无有关联,因此抉择灭自之本体即无为法本体的“实一”是恒常存在的。
对此驳斥:承许由修所生的那一瑜伽现量识所知的抉择灭无为法成立实有的 彼宗 派的观点 也 是同样,如果依理观察,则对境某无为法并非存在实有的“ 一 ”。为什么呢?因为作为对境的这些无为法 与 具有前后 次 第的 识 有所知与能知的关 系 之 故 。所谓的“亦”是说不仅主张常法产生瓶子等果的外道宗不合理,而且承认虽不生果但自性常恒的有部宗也同样不应理。这是承接前文而说的,同时也表达出了“无论生果也好、不生果等也好,常法的‘实一’永远不会有”的语义。
其实对方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对境本身常有或者是实有的一法,那么其本体与有境的识就毫无瓜葛了。单单有所知与能知的关系,只是依靠有境的力量又怎么能使对境变成无常与多法呢?这是自宗佛教承认法性常有的宗派;而他宗外道则承许有法瓶子等乃至毁灭之因尚未出现之前是常有的。诸如此类,凡是认为某一对境常有之宗派的主张本质上都是一致的,如同执著昨日见到的瓶子与今天见到的瓶子这两者的有境心识尽管不同但对境瓶子却是同一个一样。
关于有境如果互为异体则对境也不会成立“实一”的道理,有必要详详细细加以说明。
卯二(广说彼理)分二:一、以前识之境跟随后者不合理而破;二、以前识之境不随后者不合理而破。
辰一、以前识之境跟随后者不合理而破:
前识所了知,自性若随后,
前识亦变后,后亦成前者。
承许无为法常有的宗派,请问你们成为前识之对境的无为法是否变成后识的对境?
关于这一问题,他们认为:对境无为法存在的这一点,除了以识来缘以外不可能有其他正量,而识决定是次第来缘的。既然有次序,要么承认前面的对境跟随后识,要么认可不跟随,再不可能有其他承认。如果认可前识的对境跟 随后 识,也就是说,前面的 识所了知 的对境无为法之 自性 如若跟随后识,或者说(前识的对境)在后面的时刻也存在并且(后识也)缘那一对境,则(前后识)就同缘无有丝毫差别的一个对境了,由此取它的心有差异显然不合道理,原因是:无论任何对境与识,都是相互对应而安立为某一对境的某一识,否则根本无法安立识的多种类别。如此一来,一个人的相续中取受瓶子的刹那识就不会有瓶子多种不同的有境心了。
实际上,只是在了知无为法的前识自之本体上安立为缘同一对境无为法之识的,而不能安立为他法的有境识,因而那一识上不会有一分为二的情况。同样,这里的前后二识的同一对境本体如果实有,那么 前 面的 识也 必须 变 成 后 识, 后 识 也 同样必定 成 为 前者 。
因此,说“前识的对境无为法在后时也存在而当时前识不存在,以及后识的所知在前时存在而后识不存在”均不合理。
如果对方认为:假设某一对境有时间先后的差别,则前后是一体当然不合理。而对境虽然无有差别,但由于有境心是刹那性,因而前后多体屡次三番缘那唯一的对境。
驳斥:成为各自识之所缘境的那一部分在有境尚未存在之前以及有境已灭之后如果存在,那么它的有境又怎么会没有呢?因为不同的所缘对境与能缘心识相互脱离以后不可能再取受对境之故;而且不是各自之对境的其他“实一”绝不会存在,假设存在,则有不是刹那识之对境的过失了。我们要明白,倘若如此,那个“实一”在识前也不可能得以成立。
对于这一点,并不是指仅以对境同一个就确定取它的识不可能有次第性,而是说如果对境是实有的“一”,那么取它的识就不会次第性产生。如果自以为是地说“对境同一个瓶子昨天也了知、今天也同样了知”,事实上,这只是将瓶子相同的自相刹那接连不断产生误认为是一个而假立称之为“一”的。如果认为实际上“一”是实有的,则依靠此(离一多)理证可以破析,由此使不观待因与有害因等多种因通过这种方式也可轻而易举被证明。
因此,无论是无为法还是有为法,如果承认“实一”真正存在,则凭借成立缘它的心不会次第产生的这一理证便可推翻,而假立的一体与多体在何时何地也不是遮破的对象,这是自宗也承认的。辨别这其中的法理随时随地都至关重要。
与此相同,破除恒常实有这一点,在其他论中也有宣说,《释量论》中云:“坚石金刚等,境不观待他,故众生之识,应成同时生。谓俱生缘助,故彼次第生,各刹那说他。”正如此中所说,要建立对境的实一,务必要以识缘他方能安立。当缘对境时,依靠所缘缘产生取受它本身的识,而自之本体不会有任何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分类。可见,由于实有的一体是不观待的(即独立而存),为此也就不可能三番五次地生起多种不同的有境。
上述的这些内容虽然已妥善地予以了证明,但以迷乱之因所遮障,对方仍旧紧持“缘对境实一之识有所不同怎么矛盾呢?如缘同一个瓶子的若干识一样”的妄念。
这种耽著实在难以去除,因此再进一步对上述的意义详细加以分析:如果存在于前识之时的那一所知,正当前识了知的那一阶段,后识到底了知还是不了知它?了知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后识尚未产生;如果不了知,那就需要有已成前识之所知、尚未成为后识之所知的一个阶段了。这样一来,在后识的当时也不能了知(对境)了,因为承认那一对境是唯一、无分的常法,如此开始怎么存在,后来也必须是那样,如果存在除此之外的一个他法,那么显然已失坏了无分与恒常的特性。
再者,同样分析后面的时刻前识是否了知(那一对境),从而也能遮遣前后对境是一个的妄念。
所以,前后识之自时的那两个对境是截然不同的,因为存在后识不知前面对境、前识不知后面对境的差别。如果没有进行这番辨析,(而认为)后识了知前面的对境、前识了知后面的对境,则由于是了知后面对境的识,因而前识也应变成后识;同样,因为是了知前面对境的识,所以后识也应变成前识,如此一来,次第性之识、过去未来、境有境等一切安立都将土崩瓦解。因此,我们应当清楚:只要对境的无分一体实有,那么缘它的识也必然是独一无二的,绝不可能存在多体。
对于这一问题,如果极其愚笨之人固执地说:“识前所现的对境虽然是不同的,但外境的确是一个。”
这也绝不应理,原因是:有部宗承许以无相的方式取境,因而与此立宗相违;其他常派如此承认倒也勉强,但(按照经部宗的观点来说)能指出外境行相之法是一体的,为此眼前的对境又怎么会出现不同景象呢?出现异样显然不合理。
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就像许多人的识缘同一个瓶子那样,虽然心识是分开的,但对境是一体又怎么相违呢?
所谓的一个瓶子只是对现出大腹行相的物体以遣除其余非瓶的心而立名为瓶子的,对诸多微尘聚合的自相法假立谓“一”的,而并不是实有的“一”。如果是实有的“一”,那么不可能用众多人的不同心识来缘,因为以此(离一多)理证有妨害,故而那一例子实在不恰当。
总而言之,以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心识缘一个有为法,就是将微尘与刹那等众多部分聚合而执谓“一”,进而自以为缘它。认为许多心来缘同一无为法实际上只不过是对否定所破的无实部分耽著为它而已,再别无他境可言。
然而,将否定有实的遣余之心所假立的无为法等名言耽著为对境,从此之后,每当想起它的名词,心中就会浮现出与之相类似的对境,只不过对此执为实有的一体罢了。诸位智者众口一词地说:对于法性常有、成实、次第净垢、前后识之对境的观点来说,再没有比这一理证更有妨害的了。正如他们所说,不管是法性也好,(还是其他也好凡是要破)恒常实有这一点,大亲教师的这一理证委实富有无比的说服力。正由于本体为空性,因此堪为所知万法之最、无欺微妙、趋入无量时空等如来身智的所有功德以理无害均能安立。此论中,虽然只是依靠“若成为观待时间的次第性前后识的对境则实一即不成立”对无为法成实予以了遮破,但实际上,对于成不成为观待不同十方三时的一切识的对境加以分析,无论有为法、无为法还是除此二者以外的法,凡是成实的万法无不破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说“一体”都不可能是实有的“一”,只不过将数多法假立谓“一”而已。遣除非所知后安立一个所知、否定有实的无实、否定无实的有实等均是如此。
总之,以否定非为本身的语言与分别念固然可以安立谓“一”,可是各自的“一”内部也都存在许多分类,仍旧可对每一类别立名为“一”,直至最后无情法的无分微尘、识的无分刹那之间,(每一法)均有许多分类,而终究得不到一个独立的“一”。无分微尘与无分刹那也是同样,乃至没有离开能缘(它的识)之前,实有的一体绝不成立。因此,对于所安立的任何一个“一”加以分析,都只是假立名言而已,除此之外始终不会成立一个实有的“一”。比如说“前识的对境是这个、后识的对境也是这个”,这只是将刹那的许多法假立为一罢了。再如说“你所见的是这个、我所见的也是这个”,而将同一时间,不同方向的心识的对境看作一个,其实也只不过是将那一对境的设施处的诸多法假立为“一”而已。
一言以蔽之,无论是何时何地之识的任何对境,都不可能存在实有的“一”。
如果有人想:那么,无实法该不会有所分的部分吧。
总的来说,无实具有无瓶与永无等类别,分别而言,以无瓶为例,也同样具有无金瓶等相同于有实法的数目。(无实法)只不过对于仅仅遣除各自本身所破的这一分,心如是取受而已。就拿心中显现的对境来说,除心之外,在外界中独立自主存在的法一丝一毫也是没有的。
所以,我们要知道:无论是有实法还是无实法,只要成为不同识的对境,那一对境成实或者唯一的本性就是无实的。
从假设的方面而言,倘若有像极微尘那样的一个法的“一体”实有,那么在它自己的位置上细微的实有也不存在,(假设存在,)必然要在它的本体上有一个不可分成他法的法。这样一来,仅此以外一切其他所知都必定不存在。在所知万法当中,任何法实有存在均与之一模一样。比方说,在微尘的一法上安立实有,从方向的角度来说,凡是可以安立的众生相续所摄之不同识的名言当中,有多少不缘那一对境的识存在,在那一对境的上面就会有相同于不缘之识数目的法之分类;再者,如果从时间方面来看,一切有情的劫、年、月、日、时、刹那的无量心之中,有多少心不缘它,(这一对境)就要分成等同不缘之心数量的法。非识非瓶等非本身的所知部分有多少,就能分为数目相同的法。
反过来说,以多少不同方向、不同时间的识来缘对境,也同样可以安立尽其各自能缘数目的微尘法,是细、是微、是所知……心假立的部分有多少,对境也将变成同样多的数目。
既然已剖析成了许许多多的法,那么,到底该将这其中的哪一法认定为实有的唯一呢?
如果不是这所有法之中的任何一法,而另外承认一个实有的“一”,那么何时何地的任何识都不能认知它。为此,所谓的“实一”难道不也是单单的立宗吗?由于这一切多不可量,这所有的法又怎么可能在一法的本体上存在实有的“一”呢?随随便便在这其中选取一法说“这个”,对于它来说,不可再度分割的一个部分始终不可得。如果不是将有多种分类的法立为“非一”、无可分割的法取名“实一”的话,那么安立一法的其他因在万法当中不是很难以找到吗?
概括地说,在所知万法的这一范畴内,不论本体怎样也好,如果存在一个真实独一的法,则十方三时的无量诸识只能唯一缘它,除此之外一法也不可能再缘。并且,除了唯独它以外十方三时的其他法一个也不该存在。到最后,连认知这个所谓的“唯一”、与其本身 异体的有境也需化为乌有,原因是,假设(这些有境)依旧存在,则唯一的对境就有非它本身的部分可分了。缘自身对境的识如果也不存在,那么究竟由谁来缘那个实有一体的对境呢?根本不可能缘。如此一来,万事万物形形色色的显现都将如同兔角般变成子虚乌有。正因为在万法之中实有唯一的一个法过去未曾成立、现在不可能成立、未来也绝不会成立的缘故,十方三时中形态各异、丰富多彩的这些显现才合情合理。
万法若有一成实,诸所知成永不现,
万法无一成实故,无边所知了分明。
奇哉!彻知诸法之法性不可思议、妙不可言的如来所演说的等性狮吼声,一经传入耳畔,便使智慧的身躯力大无穷,似乎无边无际的虚空也能一口吞下。但愿如此身强力壮的我们,手中紧握可顷刻斩断现有一切戏论深不可测之正理的文殊宝剑,能令众生对一法不成实有而现一切的殊妙空性缘起现相生起不退转的诚信。由本论的理证加以展开,凭借自己的智慧发挥而对诸位具缘者讲述了大实空的这一道理。
辰二(以前识之境不随后者不合理而破)分二:一、对境无为法有刹那性之过,二、若如是承认则有过。
巳一、对境无为法有刹那性之过:
前后之诸位,彼体若不现,
当知彼无为,如识刹那生。
假设承认第二种观点,在 前 识与 后 识 的一切 分 位 中, 某一对境 独一无二的本 体如果 始终 不 出 现 ,前识自时的对境那一无为法在后识的阶段不存在,后面的对境在前识(的分位)也无有。简言之,缘自境之不同识的对境显然是分开的,如果一个识的对境不跟随另一个识,那么具有智慧的诸位应 当 了 知 :对境 那一无为 法也 如 同生立即灭而不停留在其他时间的 识 一样,绝无法超出于 刹那 之自性中产 生 的范围。
巳二(若如是承认则有过)分二:一、若观待缘则成有为法;二、若不观待则成恒有或恒无。
午一、若观待缘则成有为法:
设若依前前,刹那威力生,
此不成无为,如心与心所。
不同有境的对境无为法成立各自分开,因而可证明是刹那性。既然如此,那么在此向仍旧自命不凡地说“无为法存在”的那些人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作为如此各自有境之对境的所有无为法到底是否观待缘?按照第一观待缘的答复而言,也就是说, 假设 对境无为法 依 靠自身的 前前刹那 次第而生的 威力 而产 生 所有后后刹那,那就说明它是因缘所生的法,所以 此法 显然 就 不成无为 法了,已变成 如 同 心与心所 一样的有为法了。
午二、若不观待则成恒有或恒无:
若许诸刹那,此等自在生,
不观待他故,应成恒有无。
如果承许 不观待缘:即对境无为法的 所有刹那 在缘自境之不同识的自时等 这些 时间里不需要观待前刹那等外缘 自 由自 在 而产 生 ,则由于丝毫 不 观待 其 他 因的缘 故 , 应成 恒时 有 或者恒常 无 。如果承认一个无因的有实法,那么必然成为恒有、恒无其中之一。(关于这一道理下面稍作阐述:)
作一假设句:假设一个无因的有实法会存在,那么为什么不成为永不泯灭而存在,要是先前存在、后来消失的其他一切有实法,随着因消失果即灭亡而会存在有、无的阶段,由于此法无有因,当然也就不会有它的灭亡,自本体已一次性出现,因此未来也就不可能再度消逝。再者,对于此法来说,它的未生之时也不可能存在,作为其他有实法,未生完全是由于因不齐全而延误的,既然此法不需要因,那为什么不永久存在呢?而且,也需要在一切方向都存在。或者说,一切有实法都是由各自的因所造,就像未播撒种子也就不会有五谷丰登而尽情享受的结局;倘若播下良种自然会现量出现庄稼丰收的场面。同样,凡是观待因的有实法依靠因的力量可以使得现量存在、呈现。相反,无因的任何法由于不随着因而行,所以要做到永久恒存实在无能为力,就像兔角等一样根本不可能存在。
由于(对方)担忧所有刹那性的无为法都变成有为法,于是便承认不观待因。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承认诸多恒常有的刹那或恒时未曾有的刹那,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矛盾了,实为可笑之处。
事实上,只是将唯一排除有实法的遣余分别心的影像称作对境无为法,并自以为它是实有的“一”而已,而对境自身的本体甚至在名言中也不具备起作用的能力,更何况说在胜义中成立了。为此,对于在无害根前现量显现的、能起功用的一切有实法,众生各自耽著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对明明见所未见、以量不成的常有实法等,心里一直念念不舍实在太不应理了。
寅三、如是遮破常法之结尾:
非具功用力,许彼立何用?
论黄门俊丑,欲者观何益?
常我、自在天、无为法等,只是有些人想当然而安立的,其实对境本身并 非具 有丝毫起 功用 的能 力 ,而以 认为 这样对境是作者等的心强行假 立 它 存在到底有 什么用 途呢?譬如,缘一个不能依之行淫的黄门,而谈 论 品评这位 黄门 相貌英 俊 还是 丑 陋,作为具有淫行 欲 望并百般希求的 女 人, 观 察那一对境又有 何 利 益 呢?如果她们想要实现的愿望就是交媾的话,则因为黄门根本不具备交媾的功用力,故而无法如愿以偿。同样,作为常有实法这样的对境,无有功用可言,虽说认可它,但依照所认可的意义将永远不会得到收益。因此,具有智慧的人们将有功用的一切有实法作为破立的基础,并非是对原本无有的法强行假立、枉费心机加以建立,(这些本无的法)就像健康无病无需服药般也就不存在破立的问题,因而不置可否、持中庸之道为妙。
如果有人问:那么,前文中不是破斥了常法吗?
那纯粹是为了打破他人的颠倒分别,假设他众没有这样妄加执着,也就无需予以破除。为此,务必要清楚,所进行的遮破完全归咎于他们自己。有功用被称作有实法的法相,在这样的有实法上,可以正确无误地展示出人无我与法无我等二量的能立,并能破除与之相反增益的有实法。以能起作用作为观察的对境,而按照破立的正量进行判定,结果必能无欺达到目的,就像具有贪欲的女士观察男人一样。
如果有人认为:那么,仅仅在有实法上建立无我,并未说明一切万法无我。
事实并非如此,所谓的“一切”已不折不扣地说出了想要表达的全部内容,而想要表达的无非是有功用的有实法。如果理解了有实法无我,那么怎么还会不通达无实法呢?无实法也就是指排除有实的无遮,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因此,甚至以名言量在不具功用的法上建立独立自主的对境,也决定无有丝毫成立。如果将独立自主的无实法本身立为对境(甚至在名言中也)无法破立,那么在胜义中不成立就更不言而喻了。对有实法经过一番审慎观察而否定有实的那一点,即立名为无实法。除此之外,所谓的无实主动现在心中始终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诸位智者又怎么会执著它独立自主存在呢?如果不加执著,又有何必要攻破它呢?建立又到底建立什么呢?对于像石女儿等一样的法,理应不置可否、保持中立。(要清楚的是,)无实法等的名言是存在的,并且是依赖有实法而产生,除此之外,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花费精力。
因此,世俗唯一安立为有功用的有实法,由于它是有功用的缘故,决定(遍)是刹那性,原因是,非刹那性与次第性相违,无实法与起作用相违。这一法理在讲世俗时极其关键。
对名言进行这般分析之后,对于将实有 执为世俗的宗派来说,由于假有 不具备独立自主的本体,也就无需另立名目,如瓶子与瓶子的总相等一样。我们要认识到,虽然在胜义中常无常何者也不成立,但在名言中一切有实法必定是无常的,恒常的名言仅是就遣除无常而安立为常的,只是将接连不断的同类相续而命名为常有。
为此,我们应该了知,在分析实相的智慧前,一切万法仅仅依缘假立才得以立足,缘起性的一切现相在本不成立的同时不灭而现,如水中月一般,因此不容有成实的一体。可见,此离一多因在何时何地都是否定实有的“一”,而并非破斥名言假立的“一”。假立的“一”只不过是将多法取名为“一”而已,实际上“一”绝不成立,所以假立的“一”对实有的“一”并无妨害。同样,辨别真正的成实、名言假立的成立等在一切时分都异常重要,就像桑达瓦的名称一样,如果没有懂得辨清不同场合,一概直接从字面上理解,那么即便传讲、听闻、思维论典,也会如同菟丝草一样杂乱无章,势必造成对一切问题分不出个所以然,因而理当详加辨别。
丑二、破补特伽罗之实一:
除非刹那性,无法说人有,
是故明确知,离一多自性。
成为轮回连续不断、束缚解脱名言之设施处的一切众生相续被耽著为一,于是便有了补特伽罗的名言,因为将众多前后刹那综合一起而安立谓“补特伽罗漂泊轮回、获得解脱”的缘故。对于凡是以心来缘进而借助我与士夫等异名来表达并属于自相续的某法,众生未经观察分析而妄执是我。
也就是说,诸如所有外道徒固执己见地承许我具有食者、常物、现象之作者等的法相,本体也是无生固有的。在他们当中,有些认为我是能遍、有些视为不遍、有些看作无情法、有些说是心识,在诸如此类众说纷纭的俱生铁镣上钉上各式各样遍计所执法的钉子,立宗创派。犊子部认为:那个我存在于有实法中并且是业果的依处,它与蕴既不是一体也不可说为异体,常、无常等何者也不可言宣。
所有真正秉持佛教宗派的佛教徒,也仅是将五蕴的聚合及相续认为是我而已,其实我本来绝不成立。下面依理抉择这其中的道理:
除了 是 刹那 刹那性生灭的这个近取五蕴以外,绝对 无法说 所谓的 补 特伽罗有 尘许合乎道理之处。 因此 ,凡是具有智慧的人都会极其 明确 地了 知 ,所说的补特伽罗只不过是依赖设施处的五蕴而假立的,实际上远 离 真实的 一 与 多 之 自性 ,由于与蕴异体的“我”不成立,而且蕴是众多、无常之法,因而“我”不应是真实一体的自性。
再者说,如果我是刹那性,则一再形成其他自性,而将变为多体,如此一来,作者与受者也成了截然分开的;假设我不是刹那性,则因为前不灭尽、后不产生而成为永恒、唯一的自性。这么一来,束缚解脱、痛苦快乐等均成荒谬,也根本不会出生,而且有实法也不可能有得以存在的时机,都成了石女儿一样。
一般来说,(人我)要凭借破常法的理证予以推翻。
作为无可言说的“我”,真实的能遍一旦消失殆尽,真实的所遍岂能留存?由于一体与异体始终不存在,犹如空中鲜花等一般,也就无需煞费苦心加以证实。如果在名言中是有实法,那么观待一个对境决定(遍)可以安立一体或异体。但因为我原本就不存在,而说我实有存在的立宗,无有能遍而承认所遍,显然是极其愚昧之举,如同承认无树的同时认可沉香树存在一样。因而,正如世尊亲口所言:“如诸支分聚,承许名谓车,如是蕴为因,世俗说众生。”由于所谓的补特伽罗远离一体与多体的自性,因此在胜义中真实不存在。然而,在世俗名言中,以五蕴作因而视为“我”,仅是未经细致分析而将五蕴执为一体立名为补特伽罗(人)的,将五蕴的所有刹那相续执为一体而叫做相续,并非是分析成方向、时间的部分。当然,将属于其相续的一切法假立为一体完全可以谈论说“这个人昔日从此离世,后来投生于此”。
依赖俱生我执的五蕴而视为假立的“我”,并不是将五蕴剖析为部分而明明确确认定的,因为不是将所缘相一一分析而仅是以串习力来取境的缘故。然而,由于假法补特伽罗(人)的设施处是五蕴,故而单单的五蕴可以立名为补特伽罗(人)。如果观察所缘相,那么必须这样安立:仅仅是取瓶子之识的所缘境——假立的瓶子也必须要缘设施处色等自相来安立。为此,在观察成为业果之依处的那个我到底是什么的过程中,有些人认为它是意识的相续,有些人则承许为蕴的相续,虽然观点各不相同,但实际上业只会成熟在作者身上,而他者不可能受报应,所谓造业的作者也只是将众多聚合的一法称为作者而假立一体的罢了,在胜义中,作者与业果等绝不存在成实。正因为成实不存在,业因果才会毫厘不爽,也就是说,已做不虚耗,未做不会遇。假设说这不是假立而造业的作者确实存在,那么它就成了常有,这样一来,造业成熟果报都将成为非理;如果是无常,那么作者与受者显然就是各自分开的,所以感受果报也不应理。只有将若干法假立为一的我才既可以充当作者,又合乎作为报应的受者。比如,口中说“我以前作过此事,现在播下这一种子,等到秋季便可享用”,这完全是以未剖析时间的部分而耽著为一体、未经观察分析的我为出发点的,也就是经中所说的“自作自受”。然而经中又说在胜义中现在的这个我也是不存在的。可见,这里业果之依处(的“我”)并不是依靠观察理证而得出的结论。
认为我往昔饱尝了这种痛苦、现在享受安乐的想法其实也是未分析以前的五蕴与现在五蕴而假立为一个的,如此直至无始无终的三有之间统统假立为一个整体而认为是我,从这一角度而言,未经观察分析时间、地点等各个部分的我立为业果的所依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加以分析,则因果同时是绝不可能的,如此一来,报应成熟在造业的作者身上这一点恐怕也无法建立了。把以前的造业者与现在的受报者以及未来将受报应者假立为一个“我”,这个“我”实际上是将若干法假立为一个的。如果详细分析,那么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蕴除了次第为刹那性以外不可能是一体,因此从这一分析的侧面而言,业之作者与受者的相续可以假立为一个。虽然只是安立相续,但由于同为一种衡量方式,因而不存在相违之处。可是,如果对所谓“单单相续”的蕴再加以分析,也同样仅是假立而已。不是对若干法假立的“实一”终究得不到。
简而言之,实有一体的补特伽罗(人)不可能有,他只不过是将若干法假立为“一”的补特伽罗(人)。依靠此理我们也可明白业果的安立法等诸多要义。
此处是观察业果的所依也就是经中所说的自作自受“我”到底是什么,千万不要理解成是熏染习气的根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