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九    无碍解

四无碍解相    谓辩等无竭

这是说明四无碍解的自相。四无碍解,又名四无碍智,或名四无碍辩。辩是就口业方面说的,智与解是约意业方面说的。现在先解说其名义,后说明其自相。

一、法无碍解:谓于能诠诸法的名句文,能够无有滞碍的了解。文是一个一个的字母,名是由字母拼成的名词,句是由名词缀合成的句子。这可说是印度的文法学,佛在世时说法,对这运用得非常恰当,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如知是义的名字,坚相即名为地。如是等一切名字分别中,无有滞碍,是名法无碍解。

二、义无碍解:谓于诸法所诠的义理,能够无有滞碍的了解。万有诸法,凡可运用文字语言,将其表达出来的,必有其意义。如地的坚相,就是地的意义。一般人常有言不及义的情形,而佛绝对不会如此,且能于一义中说无量义,是名义无碍解。智度论说:‘湿相水,热相火,动相风,心相思……一切法无我相。如是等总相别相,分别诸法亦如是,是名义无碍智’。

三、辞无碍解:谓于如上所说的名字及义,要想分别的为众生说明,一定要以极流利的,毫无迟滞的语言,为之解释,使众生听了,确能了解你所说的是什么,不但不是说一种语言,种种不同的方言,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无碍无滞。总括的说

对什么地方众生说法,就用什么地方方言。智度论说:‘以语言说名字义,种种庄严语言,随其所应能令得解:所谓天语、龙语……’,名为辞无碍解。

四、乐说无碍解:谓以前三无碍解的辩智,为众生演说大法时,自在无滞的,要怎样的为众生说,就怎样的为众生说,所说道理开演无尽,且于一字中能说一切、字,于一语中能说一切语,于一法中能说一切法,而所说的,又都是法、是真、是实,是名乐说无碍解。

如是所说的“四无碍解”,其自“相”是什么?“谓辩等无竭”为自相。竭是枯竭的意思,如我们演说或说法,由于准备的不充分,时间还没有到,就没有得说了,这叫做竭。佛说法,如长江大水,总是滔滔不绝的说不能尽,决不会有说了不得说的现象,名为无竭。

子十  四无量心

与众生利益    是名为大慈    救护诸苦恼    则是大悲心    喜相谓极喜    舍相名无杂

这是说明四无量心的自相。大乘佛法,以四无量心,为化度众生的重要行门。什么是大慈的自相?谓能给“与众生”的“利益”安乐,“是名为大慈”的自相。什么是大悲的自相?谓能“救护诸”众生之“苦恼”的,“则是大悲心”的自相。什么是喜心的“自相”?“谓”诸“极喜”。极喜即大喜,亦即喜到极点,无有再过其上的了。什么是舍心的自相?“舍相名无杂”,即对众生怨亲平等,不于其中夹杂丝毫的分别心差别心在里面。或说舍是舍去上面的三心,不于其中存一念的执著。

此四心的修习,都是普缘一切众生的,所以说为无量。且以慈无量心来说:行者在欲修习慈无量心时,首先就这样的作愿:愿诸所有一切众生,皆能获得利益安乐,将此获得安乐的人相,摄取在禅定的心中,是相逐渐逐渐的广大,因而就见众生皆受安乐,譬如钻火先烧软草,等到火势转大旺盛时,就可燃烧湿的木柴,当知慈无量心也是如此:最初发起这个慈心大愿时,只是及于自己的父母亲族并诸知识,到了慈心展转增广的时候,即见怨亲同等的得到快乐,而且广大无量的扩及十方世界一切众生皆得受乐,是为慈无量心圆满成就。慈心如是修习,余悲、喜、舍的三无量心,也是如此修习,比例可知。

子十一  十八不共法

许佛不共法    共有十八种    由彼不可夺    不夺为自相

这是说明十八不共法的自相。初二句出其数,后二句显其相。有人间曰:十力、四无所畏、四无碍解及此十八法,总为三十六法皆是佛法,为什么独以此十八为不共,而不说前十八亦不共?简单答覆:可以说为唯佛独有而不与三乘共的,只有现在所说的十八法,至于前述的十八法,在声闻、辟支佛中亦少分的具有,所以不说不共。因此,唯“许佛”的“不共法,共有十八种”,现在略为分别如下:

一、身无失,二、口无失:这是显示佛的身口,一点过失都没有,唯是清净无染的。因佛于无量阿僧只劫以来,严持清净戒行,常行甚深禅定,得诸微妙智慧,所以身口无失。这不但凡夫所做不到,就是二乘圣者,也还不能做到这个程度。

三、念无失:谓佛善修甚深禅定,或是长夜善修四念处行,或佛一切意业随智慧行,对于过去所曾经验过的善法,都能忆念不忘,所以名为念无失。

四、无异想:谓佛对一切众生平等看待,没有亲疏远近的分别异说,以为这是尊贵的,我应为其说法,那是贫穷下贱的,我不为其说法。佛陀大慈光明,普照一切众生,如日出普照万物,为众生平等依怙,怜愍济度一切,名为无异想。

五、无不定心:定名一心不乱,我们要想如实的见到诸法真理,一定要内心极为寂静,如果粗心浮气的,是见不到真理的,如风中烛,不能清楚的见物,如波动的水,不能见到自己的面目。佛恒恒时常常时,心如止水的安住在定境中,从来没有不定心的。或有人间:佛若常定无不定心,为什么还能游行诸国,为诸众生种种因缘譬喻说法?‘如密迹经心密中说:诸佛心常在定中,心亦应说法’。虽定而无碍说法,所谓即静即动,即动即静的,所以名为无不定心。

六、无不知已舍:谓于众生有三种受,如所说的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在众生的立场上:遇到苦受的时候,就安住在苦上,不会再有乐的感觉,因而生起瞋心;遇到乐受的时候,就安住在乐上,不会再有苦的感觉,因而生起爱心;而于不苦不乐受中,因为不觉不知,于是生起舍心,当知这个舍心,是由愚痴之所使然。佛于不苦不乐受中,知觉的生时,知觉的住时,知觉的灭时,是由智慧所知,非由愚痴所使,所以佛无不知已舍心。

七、欲无减:欲有两种,一是善法欲,一是染法欲。染法欲在佛固然是丝毫没有了,善法欲在佛从来是不缺减的,因佛深知善法的恩德,所以常欲集诸善法,对于善法修集,无有厌足之心,名欲无减。如佛为盲比丘穿针时,就说自己是个乐欲福德的无厌足人,彼盲比丘对佛说:‘佛无量功德海,皆尽其边底,云何无厌足J?佛告比丘:‘功德果报甚深,无有如我知恩分者,我虽复尽其边底,我本以欲心无厌足故得佛,是故今犹小息,虽更无功德可得,我欲心亦不休’。可见佛的欲无减,是专就善法欲说的,这确是越积集得多越好。

八、精进无减:精进与前所说的欲,是有著密切关系的,即以欲为初行,然后本著欲去做时,即名为精进,因为没有希望和要求在,是不肯精进勇猛去做的,所以佛说“一切法欲为根本”。精进为诸佛之所爱乐,如释迦佛就是世世乐行精进的榜样,所以名为精进无减。

九、念无减:谓于三世诸佛的教法,由于一切智慧的相应,能念满足无有缺减。或佛于念念皆分别三相,可谓佛心无有一法而不念的,所以唯佛独有念无减。念无减与念无失有什么差别?智度论说:‘失念名错误,减名不及;失念名威仪俯仰去来法中失念,无减名住禅定神通,念过去现在世通达无碍’。二者不同,所以别说。

十、慧无减:谓佛具有一切智慧,或佛三世智慧无碍。因佛从最初发心,乃至无量阿僧只劫以来,由于深心为法,不惜牺牲一切,无非是为集诸智慧,所以得慧无减。更深刻的说:佛的智慧,如实了知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无作无行,无染无著,名慧无减。

十一、解脱无减:解脱有两种:一是有为解脱,这是无漏智慧之所相应的;一是无为解脱,这是一切烦恼习气灭尽无余所显的。二乘圣者,烦恼未断尽,智慧不大利,不得名为解脱无间;佛陀获得这两种解脱,丝毫无所缺减,所以名为解脱无灭。

十二、解脱知见无减:知见即是智慧,谓佛于诸解脱中,具有无量无边的清净智慧,以此智慧知诸解脱相,如知什么是时解脱,什么是不时解脱,什么是慧解脱,什么足俱解脱,什么是坏解脱,什么是不坏解脱,什么是八解脱,什么是不可思议解脱,什么是无碍解脱等,乃至什么解脱是牢固的,什么解脱是不牢固的,都能分别得清清楚楚,所以名为解脱知见无减。

十三、一切身业随智慧行;十四、一切口业随智慧行;十五、一切意业随智慧行:谓佛身口意的三业行,都是随著智慧的指导,而利益众生的,如佛的一动念,一出言,一举足,无不有利于众生的。如经中说:“诸佛乃至出入息利益众生,何况身口意业故作而不利益?诸怨恶众生,闻佛出入息气香,皆得信心清净爱乐于佛,诸天闻佛气息香,亦皆舍五欲发心修善”。因此,所以说身口意业随智慧行。

十六、智慧知过去世无碍;十七、智慧知现在世无碍;十八、智慧知未来世无碍三逗三种智慧,是于三世通达无碍的。如诸法一定从未来转来现在,复由现在转入过去,奸像一个人从这厉转入那房,不能说这个人没有了。佛对三世法,透彻的了知,了知过去法有过去相,现在法有现在相,未来法有未来相,彼此间没有丝毫的错乱,是为佛的三世无碍智慧。

十八不共法已略解说·但它的自相是什么,今当为之指出:“由彼不可夺,下夺为自相”。因佛常常时恒恒时,没有一丝误失,外道天魔等,要想在佛的身心中,寻求一点空隙,以得其便来扰乱佛陀,这是绝对做不到的。由于佛的任何方面,为他人之所不可夺,所以即以不夺为十八不共法的自相。

子十二  一切种智

一切种智智    现见为自相    余智唯少分    不许名现见

这是说明一切种智的自相。一切种智,又名一切智智。依照一般所说:二乘所得的是;切智,菩萨所得的是道种智,佛陀所得的是一切种智。一切智是契证诸法空性的智慧,道种智是通达事相的智慧,一切种智是能做到即平等空性是差别事相,即差别事相是平等空性,所谓理事无碍、空有交融的现见诸法实相,亦即以此现见而为一切种智的自相,所以说:“一切种智智,现见为自相”。现见,就是现证的意思。现见诸法实相,非此智慧不办,因为其“余”的“智”慧,只见到诸法真理的“少分”,“不许”余智“名”为“现见”的。凡夫根本说不上见真理,二乘智慧只是偏见少分,登地菩萨,亦只是分分证见,直至第十地菩萨,亦还不可说它究竟而圆满的现见,因为还有一分无明未破,对于真理的体悟,犹如隔著一层轻纱,是见得不真切的。十地菩萨尚且如此,地前菩萨当更不能说为现见了。

子十三  结

若有为自相    及无为自相    彼由彼性空    是为自相空

这是自相空的总结。上来所说诸法的自相,从凡夫的五蕴自相,到佛果的一切种智自相,虽说是很多的,但总归纳起来,实不外于有为法、无为法二者。然而不论是“有为自相及无为自相”,“彼”等“由”于“彼”的自“性”本来是“空”的,所以“是为自相空”。如分别的说:色法是以变碍为自相的,即此变碍自相的性空,是为色自相空;乃至一切种智以现见为自相,即此现见自相的空无所有,是为;切种智自相空。

癸十五  不可得空

现在此不住    去来皆非有    彼中都无得    说名不可得    即彼不可得

由彼自性离    非常亦非坏    是不可得空

这是解释不可得空。不可得空,有多种的说法。有的说:在五蕴、六处、六界中,我法以及常法,不论怎样去求,总是不可得的,名为不可得空。有的说:诸法是由因缘有的,应于因缘中求法,可是诸因缘中,求法而不可得,如于五指中,求拳不可得,其道理是一样的,名为不可得空。有的说:不但因缘和合法毕竟不可得,就是因缘本身亦毕竟不可得,名为不可得空。本颂则是从三世中求法不可得,说名不可得空的。

三世是约时间说的,就是过去世、现在世、未来世。宇宙界中,凡存在的,都有它的时间性,因为要有时间与诸法和合,诸法的来去变迁以及前后的状态,才能明显的表现出来,假定没有时间性,诸法的变化,就无从了知。‘时间如灯,黑暗中的一切,由灯可以现见,诸法的动态,也因时间可以现出。所以时间是诸法的显了因’。但亦不过是显了因,并没有时闾的实体可得。胜论发现一切表现在时间过程中,以为时间有实体性,这显然是错误的。

中观今论说:‘依中观的见地来看:时间是不能离开存在--法--而有的,离开具体的存在而想像有常住不变的时间实体,是不对的。如中论观时品说:‘因物故有时,离物何有时’?故时间不过依诸法活动因果流变所幻现的形态;有法的因果流行,即有时间的现象。时间的特性,即是幻似前后相’。幻似前后相的时间,既是因物而有的,我们得先来看看物是不是有的?假定物是有的,亦不妨说时间是有,但事实上,物这东西就是不可得无自性空的,依物而现的时间相,当然更是虚假不实的了。所以中论观时品接著说:‘物尚无所有,何况当有时’?‘中观者的真义:“若法因缘有,是法还成待”。所以,不但时是因物而有的,物也是因时而有的。物与时,都是缘起的存在,彼此没有实在的自性,而各有它的缘起特相’。

金刚经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三世不可得的消息,于此完全透露出来。但为什么不可得,本颂特略为说道:“现在”世是生灭不息刹那“不住”的,当你刚说现在时,而实已经成为过去,有什么现在自体可得?“去来皆非有”者,去是过去,来是未来,意谓不但现在不可得,过去、未来同样是非有的。过未是观待现在有的,以现在为中心,向前看是过去,向后看是未来,假定离了现在,试问你以什么为过去,又以什么为未来?可说是无所谓过去及未来的。反过来说,现在又是依于过未有的,离了过未,现在又从那里去安立?“彼”三世“中”,求其三世的自性,“都”是一无”所“得”的,所以“说名不可得”。

“即彼”三世“不可得”的不可得,是不可得空。不可得,不是有其真实体性的,而是“由彼自性”远“离”非有的。不可得的本身并非是空,不可得的自性不可得是空。“非常亦非坏”者:谓三世时间的迁流,只是前后延续的假相,并不是永恒常住的,所以说非常;非常的时间,能够一直这样相续下去,并没有中断的可能,所以说非坏。从这非常非坏的时间相上,显示诸法“是不可得空”。

癸十六   无性空

诸法从缘生    无有和合性    和合由彼空    是为无性空

这是解释十六空中的最后无性空。“诸法”是“从”众“缘”和合而“生”、这是佛法所常谈,亦是佛法的基本论题。可是众缘和合而生诸法,所谓和合,究是怎样的一种和合?“不同的种种因缘,和合起来,发生某种关系,而成一种和合性”。我们现在不妨先研究一下:这和合性是不是有的?切实的研究起来,和合性这个弃西—,只是一些一众缘和合,求其自性实在是不可得的,所以说“无有和合性”。“和合”性“由彼”自性本来是“空”的,不是由于其他关系析之使空,“是为无性空”。和合不离众缘而存在,其性非有,因此,胜论师以为和合别有实体,并当作理性看,有力和合众缘,这显然是不合佛法的。如若硬要执著有个实有和合性,那我得要问你:你所说的和合,离了各种关系的结合,究竟是以什么为和合?

从众因缘而有的和合性,自身的存在尚且是个问题,说是因缘和合而生诸法,这当然是更不可能的了,所以缘生的诸法,亦是无自性空的。中观论有两个颂对这说得很好:“若从众因缘,而有和合法;和合自不生,云何能生果?是故果不从,缘合不合生;若无有果者,何处有合法”?从和合性的不可得,推到诸法性的不可得,是为无性空的真义。

十六空,讲到这里已经讲完了。本颂所说的十六空,与智度论说的十八空,大体相近,所没有说到的,就是有法空、无法有法空的两种。此外,本颂说的无散空,智论说为散空。若加散空、共相空,就成为二十空了。虽或说有十八空、二十空,而实都从十六空演绎而来,所以窒的分类,虽有多少不同,大体不出这十六空。

壬二  四种空

癸一  有性空

应知有性言    是总说五蕴    彼由彼性空    说名有性空

这是解释四种空中的有性空。“应知”此中所说的“有性”之“言”,即“是总说”的“五蕴”性法,、如扩大来说,就是说的一切有为法,因为五蕴是包括一切有为法的、楞伽经中就将这个译为有法空,智论十八空中,亦有这有法空。如说:“诸法因缘和合生故,有法实性无故,名有法空”。为什么要说此空?因世间诸有现象,在吾人的认识中,总以为是实有的,其实自性不可得。且从吾人五蕴和合的身心加以观察,看看是不是有实在自体,不观则已,一观便知,这原来是如幻如化而假有的。“彼”诸有性,“由彼”自“性”,本来是“空”的,所以“说名有性空”,并不是本性不空而说其空。

癸二  无性空

总言无性者    是说无为法    彼由彼性空    名为无性空

这是解释四种空中的无性空。此中所说的无性空,与十六空中的无性空,是有所不同的:前者的无性,是在因缘法上,寻求自性不可得;这儿的无性,是指本性空寂的无为法。所以颂说:“总言无性者,是说无为法”。前面说过:无为法是观待有为而安立的,有有为法可说有无为法,有为不可得,又那来的无为法?无为法空,亦不是由于什么因缘使令其空的,“彼由彼”的本“性”是“空”,所以“名为无性空”。

癸三  自性空

自性无有性    说名自性空    此性非所作    故说名自性

这是解释四种空中的自性空。‘诸法无自性空’,这是中观学上所说的,但现在说的自性空,与无自性空的自性空不同,与前十六空中的本性空,其义亦别。此“自性”,不从因缘生,是本自有之,而且常住不变,永远如此的。众生位上有没有这自性?当然是有的,但为无明所蔽,所以所见一切,虽似有实自体,而实妄见所得,并“无有”其“性”的,所以“说名自性空”。诸佛如来,离了无明颠倒,证得诸法寂灭相,了知一切法自性,从本以来,恒恒时常常时,都是如此寂灭的,所谓‘法性,法住,法界常住’的。只因众生颠倒,不见此自性,所以唯佛与佛证得此寂灭自性。“此”自“性”是“非所作”的,佛固没有作此,余人更不能作此,“故说名自性”。此佛所证诸法空寂的自性,是离一切戏论颠倒以及文字语言相,当然不同众生所见的那个实有自性。众生所见的自性,是生死的根源,佛陀所证的自性,是诸法的真相,所以我们应离自性见的自性,离了众生所见的那个自性,显示出无自性空,即以此无自性为自性。

癸四  他性空

若诸佛出世    若佛不出世    一切法空性    说名为他性    实际与真如    是为他性空

这是解释四种空中的他性空。自性的另一面是他性,我们是可想像得到的。不过这他性,是约吾入主观心识所认识的客观对象而言,如约客观对象本身说,实即是诸法自性,亦即宇宙万有的真理,如是宇宙万有的真理,不论是“诸佛出世”也好,或者是诸“佛不出世”也好,总是永恒如此的,决不会佛出世了就增加一点,佛不出世了就减少一点。不过佛出世了,唯佛能够证知。说佛发现宇宙真理是对的,说佛发明宇宙真理就不对,因为真理具有永恒性普遍性必然性,从来就是存在世出世间的,可说我们终日沐浴在真理之中,但因无明的蒙蔽,不能见到真理,诸佛如来以及三乘圣者,由于智慧透出无明,乃得共同体悟真理。这样说来,真理岂可说为是佛所发明的?假定佛能创造或发明真理,那与一般宗教者说由最高神的创造一切,又有什么差别?这本来如是的真理,不论迷时悟时,都是这样的,没有那个能作得主。当知这就是他性——客观性,亦即一切法的空性。就空寂性的本身说,名为自性,就能证者的证悟说,名为他性,是以他性实即自性,不过约另一意义,或约另一观点,说有自性与他性的不同而已。前说自性空中,以一切法空性为自陆,此说他性空中,同样以“一切法空性,说名为他性”,可见这是二而一的。

他性空,还有一种说法:谓众生流转在生死中,从来没有得到这空性,亦无法找到这空性,于是便以为,要想得到这个他性(实即自性),唯有出离生死的此岸,到涅槃的彼岸去求,他性是在涅槃彼岸中的。这样一来,生死此岸是自性,亦即是自己的事,涅槃彼岸是他性,亦即是彼岸性,将自他性的鸿沟,划分得清清楚楚,殊不知这自他的界别,是我们众生妄识所分别的。

然则这个他性,究竟是指什么?即吾人所常说的“实际与真如”,或名法性、法界、法住、法位、空性、实相等。如以现代的话说,就是永恒的真理。不但大乘经中,说有这些名字,即在阿含圣典,亦说有这些名字。所谓实际,就是诸法的究竟边际,到此就不能再下去了,小乘圣者证得无余涅槃,亦可说是证得实际,所谓所作已办,再也没有什么可做了。所谓真如,就是不变不异的诸法的真实相,亦即是绝对真理。在实际与真如这样的他性上,远离一切戏论颠倒,“是为他性空”。

这四种空,看起来似乎很简单,而实包括了一切法空的意义。圣龙树说:一切法虽多,实不外于有为法、无为法、不可说法,而这都是无自性空。四种空中的有性空,即是有为空;无性空,即是无为空;自性空,即是不可说空;他性空,即是第一义空;或后二空总说为不可说空。空是佛法的特质,是佛法没有不说空的,为佛弟子,对于空义应有深切的了知!

壬三  结依经说

般若波罗密    广作如是说

虽说佛法都要说空,但特别发挥空义的,是般若经。此处依经各说差别,主要的,是依“般若波罗密”经说的,般若经中说有十六空等,所以现在特别依之“广作如是说”。不过就菩萨修证所开空慧解说,实不出于我空与法空二者,所以月称论师在依经广明空义之前,特先详说我空法空。在明人无我中,是以七事观察不可得,在明法无我中,是以四生观察不可得,因为诸法不可得,所以就开显了我法二空。从小乘到大乘,从龙树到月称,说空的详略,彻底不彻底,容或有所不同,而其根本原则,则是一样的。

戊三  结赞智慧功德

如是慧光放光明    逦达三有本无生    如观掌中庵摩勒    由名言谛入减定

虽常具足减定心    然恒悲念苦众生    此上复能以慧力    胜过声闻及独觉

世俗真实广白翼    鹅王引导众生鹅    复承善力风云势    飞度诸佛德海岸

第六现前地菩萨,“如是”依于空义而引发般若“慧光”,以此慧光普“放光明”,能够普“遍”的通“达”欲色无色的三一有”,如空花一样的,“本”来“无”有“生”灭。这样的通达I切,如太阳光的普照万物一样。凡是光明,都有两方面,就是自照与照他。如太阳的光明体,能够照见自己,同时亦照万物,因为阳光不出现则已,一出现时,大地黑暗顿除,万物历历明现。菩萨的般若智光现前,能照见三有诸法的不可得,通达一切法的毕竟空寂。经说:若有一法不达不知,即不能证于实际。不过诸法同是无自性空的,只要通达一法自性不可得,则一切法无不通达,如尝一滴海水,全大海水遍知,其道理是一样的。行者要想通达一切法平等无差别的空性,唯有般若妙慧有此可能。一旦般若空慧现前时,对于三有诸法的认识,“如观掌中庵摩勒”果一样,清清楚楚的明白洞见,不会像雾里看花那样的馍糊。

菩萨至此,不但具有般若慧,而且入于灭尽定。灭尽定,依于向来所说,是小乘三果以上的圣者所入的,而在大乘方面,第六地菩萨,则能入于此定。不过有所不同的:小乘三果圣者的入此定,是为求放下一切,而享受其法乐的;大乘菩萨的入此定,是远离一切戏论所得的法性定,亦即所谓与般若相应的定。然而菩萨如何证得此定?是“由名言谛”而“入”于“减”尽“定”的。名言谛,就是世俗谛,世俗谛都是有名言的,所以名为名言谛。以此名言的世俗谛法方便观察引导,而后入于此定。这与中国禅宗所说一法不立,从无分别下手用功,是有绝对不同的。当知在凡夫位上修行,一是要从有分别入手,然后慢慢的达于无分别。有分别是无分别的方便,无分别是有分别的目的。如一开始就不分别,是很难达到无分别的。

十地菩萨的修行,诸经论中都这样的分为三个阶段:一、从初地至六地,名为有相有功用行;二、六地后至八地,名为无相有功用行;三、进入八地以后,是即无相无功用行。凡夫修行不能无相,所以以有相为方便引导,始能获得真实智慧,以此真实智慧,正当于证悟时,固然是无相的,但证前的方便引导,不能不说是有相的。如要了达我法皆空,证得我法空性,必须先对缘生诸法的现象,以智慧加一番抉择,再经久久修习,就可现起空相。六地以前是有相,六地以后,因观空而通达无相,所以六地菩萨以有相有功用行,了达诸法实相,于是就证入灭尽定。众生无始以来,为无明所蒙蔽,不但有相,而且有自性相,现在要想从凡人圣,如一下手即用无相,不特接近外道,而且是很危险,龙树中观论说:‘不以世俗谛,不得第一义’,亦即是此不弃世俗方便的说明。还有经中说:‘从闻思修,入三摩地’,也是此一意趣的开显。普通不了解这个意思,于修行时,将世俗与胜义分成两截,因而使得中间联系不起来。要修空观,非由名言谛入手不可,否则是有问题的。

六地菩萨依名言谛入灭尽定,是常常的安住在定中h还是稍入即出?一般说来,是常常安住在定中的,“虽常具足灭定心”,并有般若慧的现前,但菩萨的般若慧,是与大悲心相应的,不像小乘圣者的有定无慧,亦无悲心的激起,菩萨在其定中,以般若慧观诸众生,见诸众生,本来不应受苦的,而冤枉的受种种痛苦的袭击,于是常时起悲憨心,欲解救众生的痛苦,所以说“然恒悲念苦众生”。这是说明菩萨悲心的深度,而为小乘人之所不及。因为菩萨从初发心,就具有广大悲愿,到此,经过一大阿僧只劫的行菩萨行,所谓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积集无边福德,所以福德超过声闻独觉。至于智慧,在六地以前,以证悟诸法空性说,大小乘是没有什么差别的,但到七地以上,是无相有功用行,不再假藉有相做方便,而有无相的现前,即证悟诸法空寂性,所以在“此”六地以“上”,不特幅德胜过二乘,“复能以”般若“慧力”,“胜过声闻及独觉”。这在第一菩提心极喜地,广说功德文中,所说“彼至远行慧亦胜”,亦即是显示这个意思。

菩萨通达了“世俗、真实”的二谛,具有了福德、智慧的二足,犹如鹅王一样的具有“广白翼”。翼是翅膀,鹅王是白色的,所以叫做白翼。这广白翼,在此是譬喻菩萨所积集的广大功德善法,如说白业黑业,白业就是善法,黑业就是恶法。鹅有两翼,喻菩萨有两大功德:一是以真实智证悟空性的般若智慧,一是在世俗方面所有施、戒等的福德。修学佛法,一定要这福慧二德具足,如果单有世俗的福德,那只是人天功德而已,如果单有真实的慧德,那唯有趣于小乘而已。如是菩萨“鹅王”,“引导”一群“众生鹅”,向著无上佛道前进。在向佛道前进的过程中,“复承善力风云势”,然后才能“飞度诸佛德海岸”。所仗承的善力,是诸佛的加持力与誓愿力,唯有获得佛力加持,始能远离生死的此岸,到达佛果的彼岸。

丁七  远行地

此远行地于灭定    刹那刹那能起入    亦善炽然方便度

前现前地,主要是讲我法二空及十六空等;我法二空,是依论广明,所依之论,是中观论等;十六空等,是依经别说,所依之经,是大般若经。这是全论的精华,亦是全论的中心,除此而外,其余诸地所讲的,大致是依华严经十地菩萨说的。

行者从初发心,直向菩提大道前进,到了第七地时,距离凡夫生死的道路,已经很远,几乎快到彼岸的边界,所以名为远行地。到了八地以上,即名大乘不共。如分别说:从初地到六地,所修诸行,有的近于凡夫,有的近于二乘,如四五六地菩萨所修,就很有点同于二乘,但到七地以上,是就绝对不共于二乘了。可以说,七地是大小乘的分水岭,以上是不共菩萨法,以下是共二乘法。

六地菩萨虽能常常具足灭定心,但当他正要入此定时,还需要经过一番加行的引发,否则就不能人定。可是一进入七地,其所得的灭定,较前殊胜得多,因“此远行地”菩萨,“于”入“灭”尽“定”时,上一刹那入定,下一刹那即可出定,“刹那刹那能起入”,真正做到了出入自在,不需要什么加行引发的了。这法性定,含有智慧,是所谓定慧圆融,一切戏论及有漏心心所皆不现起了。因而与小乘唯灭有漏心心所而入灭尽定,其深浅的程度自亦不同。

前面说过,六地所修的,是有相有功用行,即以有相观而引发无相定,如前念是众生心,后念现起空观,方能引入法性空定。到第七地可就不同,因为至此所修的,是无相有功用行,不需借有相观的方便引导,如前念是众生心,后念即能入灭尽定。虽能无相,但还是有功用行,即多少还要加以注意,如吾人做事,要注意才能做好。

此第七地菩萨所修的是方便波罗密多,所以说“亦善炽然方便度”。所谓方便,实即智慧。如六地所得的,固然是般若慧,而七地所得的,同样是般若慧,假定要说他们的不同,六地的般若,重在证悟空性方面,有的说为根本智,七地以上的,重在智慧的方便起用,用在方便教化众生方面,有的说为后得智,实则方便是从般若而来。龙树对此曾举一个很好的譬喻说:般若犹如黄金,方便如金所制的庄严具,庄严具虽似乎更美观一点,但其体没有丝毫差别。是以亦可这样说:般若是智慧的本体,方便是智慧的妙用,以此适应种种不同的众生根性,而饶益无边有情。

丁八  不动地

戊一  略示地位

数求胜前善根故    大士当得不退转    入于第八不动地

不动地的动,是动乱或散动的意思,不动当然就是没有这些现象。如何能够如此?依唯识说:八地前,虽常居住在定中,但还未能断尽微细烦恼,不免仍为做细烦恼所动,踏上这不动地,远离微细烦恼,再也不会为烦恼之所倾动,所以名为不动。同样说不动,而浅深不同。如孟子说的四十不动心,与菩萨的不动,那真是相差得太远,所以不能因名字相同,就以为是差不多,差不多这是最要不得的。

从初发菩提心,直至证菩提果,依于向来所说,在时间上要经过三大阿佾只幼:地前为一大阿僧只劫,初地至七地为第二阿僧只劫,八地以上为第三阿僧只劫。菩萨到达远行地后,为了“数”数要“求”获得“胜”于二叫”面“善根”力的原“故”,继续不断的修行,因而获得不退转,如颂说:“大士当得不退转,入于第八不动地”。不退转是中国话,印度叫做阿牌跋致。约修证的不同,不退亦有浅深:如地前的十信位中有信不退,即成就信不退转,谓菩萨发起菩提心后,深信自己决定是可实践大乘的,再也不会退转小乘,或者重行做个凡夫。其次在十住位中有住不退,即成就解不退转,谓菩萨于实践过程中,深解诸法的真理的确是如此的,再也不会有馍糊不清的观念。到了初地,证悟诸法的空寂性,获得胜义菩提心,不会再退转,成就澄不退。如是到了第八不动地,念念流入萨婆若海,在修行的过程中说,既不会退后,又不会停息,是为念不退。因在七地,尚是有功用行,虽能刹那出入于定,但还须要少加一点功用,到第八地证法空性,得无生忍,不特念念不失自己的所证,亦复念念继续前进不退,所以名为不动地。

戊二  显胜功德

此地大愿极清净    诸佛劝导起减定    净慧诸过不共故    八地灭垢及根本

已尽烦恼三界师    不能得佛无边德    灭生而得十自在    能于三有管现身

在十波罗密中,第八地所修的,是愿波罗密多,而且行愿圆满。“此地大愿极清净”者,因普贤行愿,有难行道与易行道之别,如吾人早晚念诵的十大愿王,是普贤行颐的易行道,而八地菩萨所修的大愿,是普贤行愿的难行道,虽是难行道,但难行能行,八地菩萨已经做得极为圆满,所以说极清净。

八地菩萨所证悟的空性与所断的烦恼,望于小乘圣者,与阿罗汉果是一样的。华严经说:菩萨一证八地,本来就想入涅槃的,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十方“诸佛”都来“劝导”菩萨说:在灭定中疾入无余涅槃,固然是很好的:但还有很多众生未度,不应忘掉你自己的本愿,更不可贪著这如幻三昧,应迅速的“起灭”尽“定”,深入世间度化众生。同时你要知道:你所证得的甚深空性,二乘人亦能证得,可说与小乘涅槃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何况诸佛的本愿功德,你还没有证得,无量的苦难众生,你还没有救度,最高无上的佛道,你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贪著现有的如幻三昧?你应贯彻你的初衷,亿念你的本有初愿,立刻从灭尽定起来,再接再励的向菩萨大道前进。菩萨经过诸佛的劝导,于是起如幻三昧度如幻众生,亦可说为不起灭定现诸威仪而行教化。

华严经说:‘八地与二乘齐’,所谓齐是平等的意思,但这是约断烦恼说的,如约证智说,有以为六地与阿罗汉齐,因二乘与六地,所修行门,同样是有相有功用行,可是到了七地,前面说过,智慧已经胜过二乘,何况无相无功用行的第八地,当然是更胜于二乘了!

八地前,有时还有烦恼的倾动和垢染,所以所得智慧,不能说为清净,但是到了八地,因诸烦恼断尽,所有一切烦恼,不与菩萨共住,极净无漏智慧现前,所以说:“净慧诸过(烦恼)不共故”。由于“八地”菩萨,“灭”除一切罪“垢”以“及”  “根本”烦恼,已经断尽,堪为三界人天之师,所以说:“已尽烦恼三界师”。到第八地,为什么就已断尽烦恼?依中观家的见解说,到此一定要将烦恼断尽无余,不然的话,那就“不能”获“得佛”果位上的“无边”功“德”。

关于断烦恼,大小乘的说法,是有不同的。小乘说:烦恼有见思两种,见惑是在见道位上同时断,思惑是在修道位上各别断。大乘唯识说:烦恼有烦恼所知二障,小乘只断烦恼障,不断所知障,大乘虽可断除二障,但作这样分别:分别的烦恼,在初地顿断;俱生所知障,到了登地后,地地分断,要到佛地,才能断尽。是诸菩萨,并不是没有力量断微细烦恼,为了度生,不得不留惑润生。中观家所说与唯识又有不同:认为我法二执是生死的根本,只要是了生死的,就必然断除二执,所以小乘也是我法二执俱断的。至于分别、俱生的差别,在中观家看来,都包含在烦恼中,从初地至八地,烦恼就可断尽。八地以上所断的,只是一些烦恼习气,而这习气却是二乘所不断的。唯识说的所知障,实际是从这个习气演化而来。所谓习气,为众生无始来的生活惯习的潜力,亦即所谓烦恼的残余气息。如香的东西放在箱中,后来将香的东西拿走,箱中仍有一股香的气味,这就是习气。这种烦恼习气所残存的力量,好像是贪瞋等,实际又不是贪瞋等,所以没有力量感受生死。但要除习气,须先断烦恼,烦恼不断,习气是没有办法除的。如香不掌开,香气怎能去掉子约证悟断烦恼说,中观认为八地与小乘是一样的,与唯识说的小乘唯断烦恼障不同。

或有以为:八地既然断尽一切烦恼,为什么不如小乘一样的人无余涅槃?要知生死有分段生死与变易生死两种,分段生死是以烦恼为基础的,即一定要有烦恼,才会感受分段生死,变易生死是以习气为主体的,并不需要烦恼的滋润。八地菩萨“减”除分段“生”死,“而得十”种“自在”,因为具此十种自在,所以决定“能于三有”生死之中,“普现”色“身”,或现人天身,或现三乘身,以不思议的三业妙用,度诸众生,完成佛果。

所谓十自在,就是:一、寿自在;二、心自在;三、财自在:这三自在,是以布施为因而成就的。四、业自在;五、生自在:这二自在,是以持戒为因而成就的。六、胜解自在,这是以忍辱为因而成就的。七、愿自在,这是以精进为因而成就的。八、神通自在,这足以禅定为因而成就的。九、智自在;十、法自在:这二自在,足以智慧为因而成就的。总说一句:从无碍巾,得十自在。菩萨到了八地,如观音人士等,可以随意现身。初地以上是般若道,比较容易了解,八地以上是方便道,是不易了解的,因八地的境界不可思议:有时菩萨示现佛身,有时佛现菩萨身,究竟是菩萨现佛,还是佛现菩萨,不特我们凡夫无法测度,就是二乘圣者亦难察知。

丁九  善慧地

第九圆满一切力    亦得净德无碍解

几地菩萨所修的,是力波罗密多,而且已经修到圆满无缺,所以说“第九圆满一切力”。力有二种:一、思择力,谓对诸法世俗或胜义,思惟抉择,了解共意义。二、修习力,谓于长期的修习六度万行,并且获得圆满成就。前思择力,属于理解方面的,此修习力,属于实践方面的。九地菩萨对此,真正可以说是做到解行相应,而且学问能力都臻于圆满。

“亦得净德无碍解”者,谓九地菩萨已经获得清净功德,于诸清净功德之中,为九地主要的功德,是所得的四无碍解:一、法无碍解,谓于诸法一一自性的了解,得到无碍。二、义无碍解,谓于诸法差别义的了解,得到无碍。三、辞无碍解,谓于一切语言的运用,得到无碍。四、辩无碍解,谓于随机说法,要怎样说就怎样说,得到无碍。因为得到四无碍解的功德,所以于诸菩萨中,说法最为第一,而此亦为得名善慧的所以。

丁十  法云

十地从于十方佛    得妙灌项智增上    佛子任运澍法雨    生长众普如大云

菩萨十地,分为十阶段,到第十地,为菩萨的最后一个阶段,再进一步,共最梭心,就成佛了。在此第十地的菩萨,有一种特殊的状态,即坐大宝莲华中,现见十方诸佛来为灌顶,以示对于菩萨的加持,所以说“十地从于十方佛,得妙灌项智增上”。灌顶是印度木有的古风,即王太子要登位的时候,由老王以四海水,为太子举行灌顶大典,然后始得正式成为帝王。佛教出现在印度,亦仿世俗的骏式,为菩萨灌顶,以象徽菩萨,即将入于佛位,所以十地又名灌顶位。世法以四大海水为太子灌顶,佛法以慧光为菩萨灌顶,表示庆贺他的幅智圆满成就。由于得佛慧光的灌项,因而菩萨的智慧,也就更为增上殊胜。

菩萨具有增上殊胜的智慧,即可任运的为众生说法,而所说法如澍大雨一样,所以说“佛干任运澍法雨”。这里说的佛子,就是指的第十地菩萨。菩萨名为法云地者,世间之雨是由云而来的,菩萨为众生说法,以法雨滋润众生的善根,如大雨的润泽万物,菩萨以慈悲荫蔽众生,如大云的覆荫万物。菩萨宣说法雨,是从慈悲云中,任运自然而下,“生长众”生的“善”根,所以犹“如大云”。如使众生从世间的善根,增进至出世间的善根,从二乘的善根,增长至菩萨的善根,终于增至最高佛果的善根。菩萨以如此威德力,圆满成就一切众生,犹如大云遍覆万物一样,所以名为法云地。

丙二  总论

丁一  初地

菩萨时能见百佛    得佛加持亦能知    此时住寿经百劫    亦能证人前后际

智能起人百三昧    能动能照百世界    神通教化百有情    复能往游百佛土

能正思择百法门    佛子自身现百身    一一身有百菩萨    庄严围绕为眷属

上面十地一大段文,是菩萨这一科文的别说,就是一地一地时分别来说明十地,现在总论是菩萨这一科的第二科,总论菩萨的功德,以说明十地殊胜功德,一地比一地的增进。

华严经说:初地菩萨所得的功德,都是以百来计别的,这里分为十种加以说明:一、此“菩萨”于这“时”候,“能见”十方世界的“百佛”现前。能见百佛,这是仅就菩萨本身功德能力说的,假定得到诸佛的加持力,是就可以见到千万亿佛,所以说“得佛加持亦能知”得更多。如小孩不能走远路,得到大人的帮助,就可走得更远一样。二、“此时”菩萨“住”在世间的“寿”命,不是三十年五十年,或是三百年五百年,而是“经’过“百劫”这么长远的。三、“亦能证人前后际”者,是说菩萨对于前世后世各一百劫的经过诸事,都能了知得清清楚楚的。四、“智能起入百三昧”者,是说菩萨有种智慧,能够于百三昧,即起即入,即入即起,起入无碍自在。五、“能动能照百世界”者,谓此菩萨放出智慧的光明,不但能照跃百世界,且使百世界发生震动,犹如地震一样。六、谓此菩萨,运用他的“神通’之力,于一刹那中,能“教化百有情”,使百有情得到佛法的利益。七、谓比菩萨,“复能”运用他的神通之力,自由自在的,于一念顷,“往游百佛”国“土”,供养于佛。八、谓此菩萨,运用他的智慧,“能正思”惟抉“择”  一“百法门”。相传世亲菩萨造百法明门论,就是本于初地境界而作的。九、谓此初地“佛子,自身”能够“现百”化“身”。十、谓此菩萨所现百身,于二一身”中,又各“有”  一“百菩萨”,清净“庄严”的“围绕”著菩萨而“为眷属”。这是初地的十种百功德,在论初极喜地中,曾经一一的说到。

丁二  二地

如极喜地诸功德    如是住于无垢地    当得功德各千种

“如”上“极喜地”菩萨所有的“诸功德”,“如是”安“住于”第二“无垢地”的菩萨,其所得的功德更加增多,即增加十倍,所以颂说“当得功德各千种”。如初地见百佛,二地即见千佛,初地住寿百劫,二地即住寿千劫,乃至初地一一身有百菩萨庄严围绕,到第二地就有千菩萨围绕而为庄严。

丁三  三至七地

余五菩萨得百千    得百俱胝千俱胝    次得百千俱胝量    后得俱胝那由他

百转千转诸功德

颂中说的“余五菩萨”,是指三地、四地、五地、六地、七地菩萨说的。于此五地菩萨所得功德,每地渐增十倍。如第三地菩萨,“得百千”功德,即是十万功德;第四地菩萨“得百俱胝”功德。俱胝是印度的数目名,译为千千,即一百万。第五地菩萨,得“千俱胝”功德,即一千万。第六地菩萨,“次得百千俱胝量”,即得万万(一亿)功德。第七地菩萨,“后得俱胝那由他”。那由他,亦是印度数目名,有十万、百万、千万说法不同,在此是约得十个万万功德说的。“百转千转诸功德”者,即是百倍或千倍的功德,是说诸地的菩萨一地比一地的展转倍增,乃至不可计数。

丁四  八地

住不动地无分别    证得量等百千转    三千大千佛世界    极微尘数诸功德

安“住”于第八“不动地”的菩萨,因得“无分别”智,以其无相无功用行的智慧之力,“证得”其“量”相“等”于“百千转”的三一千大干”那么多的“佛世界”中,所有“极徽尘”的“数”量有好多,八地菩萨所得的“诸功德”,也就有那么多,这有什么办法用数目字表达出来?只好以形容的方法,形容其所得功德的众多。

丁五  九地

菩萨住于善慧地    证得前说诸功德    量等百万阿倌只    大千世界微皇数

“菩萨”再进一步的“住于”第九“善慧地”的时候,因为力波罗密多圆满的原故,所以其所“证得前”面所“说”的“诸功德”,其“量等”于“百万阿僧只”三千“大干世界”的“微尘数”那么多,这当然超过前八地所有诸功德了。阿僧只是印度话,中国译为无央数。央是尽的意思,无央就是无尽之义。智度论说:僧只此云为数,阿此云为无,合起来叫做无尽数。这么多的世界微尘数的功德,自不是我们一般凡夫所能测度得到的。

丁六  十地

且说于此第十地    所得一切诸功德    量等超过莒说境    非莒说境微皇数

一一毛孔皆能现    无量诸佛与菩萨    如是刹那刹那顷    亦现天人间修罗

到了第十法云地菩萨,所得功德的数量,比前第九地又要多得多了。现在我们“且说于此第十地”菩萨,“所得一切诸功德”,如果要想说出它的数量,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其“量等”,已“超过言说境,非言说境”所能说得出的“微尘数”量了。凡是可以用言说说得出的,叫做言说境,凡是不可用言说说得出的,叫做非言说境。这就是经中说的不可说不可说的境界,因为这已到达了数日的极处。本来是不可说的,我们现在所以还要这样说,不过姑且如是说而已。

法云地菩萨,不但有这么多功德,且因得大神通力的功德因缘,不惟自现无量无边的身相,于一念顷遍游无量无边的佛刹,且于“一一毛孔”中,“皆能”示“现无量”无边的“诸佛,与”无量无边的“菩萨”。不但如此,“如是”于“刹那刹那顷”的极短时间中,“亦’能示“现天人阿修罗”等六趣身相,并随所现各类身相,方便教化各类有情,悉皆令人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华严经说:。菩萨进入八地至十地,一一毛孔皆能示现诸佛,所以菩萨证得法界身后,并不与广大众生脱离,仍然是在度化各类众生的,因为这时已经得到了一多无碍,大小无碍的境界。如通常说的:“于一毫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轮”,正是此诸菩萨所有境界的写照。关于十地菩萨所有功德,这里只是简略的一说,要想详细的知道,可阅华严经十地菩萨品。

乙二  佛地

丙一  总明佛地

丁一  正明

如净虚空月光照    生十力地复勤行    于色界顶证静位    众德究竟无舆等

如器有异空无别    诸法虽别性无差    是故正智同一味    妙智刹那达所知

在前正明诸地一大科文中,计分为二:一、菩萨,这就是上面分别所说的十地菩萨;二、佛地,这就是此下所要说的佛果上事。

菩萨从初地以来,发胜义菩提心,直向无上菩提大道前进,到了功行成就,就证圆满菩提,亦即所谓成佛了。“如”清“净”无染的“虚空”当中,有皎洁的“月光”,朋“照”著大地,使黑暗的大地,完全呈现著一片光明,这实是个难得的明月之夜。于此,虚空是显示无碍;月光是显示光明;清净是显示远离垢秽;月夜是显示清凉。而这一切,都是赞仰佛果位上的福德智慧清净无染、广大无边、交互无碍的。

佛地是从十地而来的,到了佛位一定具有十力,而前十地则为成佛的亲因,所以说“生十力地”。到此不是就止境了,必须还要再进一步的修行,所以说“复勤行”。经过这一阶段的精勤勇猛的修行,就断最极微细的烦恼习气而成佛了。佛的成佛,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般若经中对这未有确切的说明,而一般大乘经,说佛由兜率内院下生到人间来成佛,是化身成佛,为教化凡夫二乘而示现的。真正报身佛的成佛,不是在这现实人间,而是于色界天最高顶的摩醯首罗天中。谓于彼天入金刚三昧,断尽所知障而成佛,所以说“于色界顶证静位”。成佛的佛果位,为什么叫证静位?静是不起作意,不加思惟分别,而能任运度生的意思。摩醯首罗天,就是大自在天,亦即色究竟天。因为是在此天成佛,所以佛的身相,也就如彼天的天人相。

“众德究竟”,是说佛的一切功德圆满,无一而不达于最极究竟的。“无与等”,是说佛所有的究竟功德,唯佛与佛可以与比,因为诸佛所证都是相同的,除佛而外,天上天下,乃至出世三乘圣者,无一可以与之相比的。这正是赞佛的功德。

在佛究竟成就的一切功德中,以其智慧功德,通达一切法的法性,证得最清净的法界性。诸法的法界性,是遍一切一味相的。“如”世间的“器皿”,虽“有”大小方圆的种种差“异”,然器中所容的虚“空”,是“无”有差“别”的。方器中的空即圆器中的空,大器中的空即小器中的空,无论如何分辨不出它们的不同。世间万有诸法,从它们的现象上看,好像是千差万别的,这个不是那个,那个不是这个,但其所有的空性,却是无二无别的,所以说“诸法虽别性无差”。

因为诸法法性是无差别的,“是故”佛以“正智”觉了诸法无差别性时,深知这无差别法性,如海水之“同一味”是一样的,即海虽有东海西海等的不同,而其海水的咸味,则是没有两样的。因此,三乘所得的解脱与佛所得的解脱,容有浅深程度的不同,而同一解脱味是没有不同的。乃至十方诸佛所得的,亦是同一解脱味。

佛陀以其“妙智”,通达诸法实相,不是要很久时间的观察,才能做得到的,而是于每一 刹那”,都能了“达”一切法“所知”真实性的。凡夫所知的,是个别独立的,即一个个的研究,而一个个的明了,不能普遍的通达。小乘通达无我我所,于一切法性虽通达了,但于诸法的差别相,不能如实了知。菩萨不但了知诸法法性,亦能通达诸法法相。因为精神物质,过去未来,所有一切,无非是从平等法性中来,对此无差别的平等法性,能够无碍的通达,是佛的妙智作用。

丁二  释疑

戊一  问

若静是实慧不转    不转而知亦非理    不知宁知成相违    无知者谁为他说

这里的疑问,是从上佛证静来。静是诸法的寂灭相,亦即诸法的真理,因寂灭相的真理,是不生不灭的,没有一点动乱相,所以说名为静。诸法实相真理,“若”真寂“静”离言,“是实”无生无相,则佛的微妙智“慧”,就“不”应在这寂静相上“转”起,换句话说,在寂静相上,应该没有智慧生起的可能。这里说转不说起,有两个意思:一是生起,二是通达。能够生起智慧,就能通达诸法。

佛的妙智,如真不从寂静相生起,怎么会知万有诸法的现象?又怎么能够通达诸法的空寂性?所谓佛是大觉大悟者,当然更加谈不到了。如说没有智慧生起,而能了知诸法事理,这在道理上又怎么讲得过去?所以说“不转而知亦非理”。

“不知”,就是无所知的,所以说“宁知”?如一方面什么都不了知,而另方面又说佛是无所不知的智者,这岂不是“成”了“相违”?还有,既然“无”有“知者”,试问“谁为他”众生“说”法子应机说法,这是要有相当智慧的,没有智慧,不能了知众生的根性,不能分别诸法的行门,怎么可为众生说法?智慧不生起,是有很多问题不得解决的,所以外人特别提出上面一连串的问题来问。

戊二   答

不生是实慧离生    此缘彼相证实义    如心有相知彼境    依名言谛说为知

百福所感受用身    化身虚空及余物    彼力发音说法性    世间由彼亦了真

如具强力诸陶师    经久极力转机轮    现前虽无功用力    旋转仍为瓶等因

如是佛住法性身    现前虽然无功用    由众生善与愿力    事业恒转不思议

外人既然提出问题来问,现在当然要为略加解答。诸法寂灭性,是“不生”不灭,这“是”真“实”如此的,不论佛出世或不出世,总是这样不生不灭的,决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当知佛的真实智“慧”,也是“离”于“生”灭相的。在法性空中,智与理,无二无别,同是小生不灭的,所谓如如智,如如理,就是此意。又如大乘经论所常说的:气以如如智缘如如境,无有如外智,亦无智外如’,更是这个如如不二的写照。即以“此”无生的妙慧,“缘彼”无“相”的空寂性,始能亲“证”诸法的真“实义”。僧肇大师曾说:以离分别性的妙慧,缘离分别性的妙境,智境一如,才能真实通达诸法的寂灭义。总之,以离生慧缘无生境,境智融为一味,是不可加以分割的。外人不知这个不可分割的关系,乃从能所知的差别上,发生问难。

以无分别智亲证诸法实相时,究竟有没有能所取相呢)这在各家有不同的看法:有的说:无分别智缘境时,都无所得,既无能取相,亦无所取相,因能所相都是分别有,而智缘境,是不取戏论分别的。有的说:无分别智缘境时,不但有能取相,且亦有所取相,因带彼所取相,才能显示有此能缘智,不然的话,就不成为缘于诸法实相。有的说:无分别智缘境时,只有能取智,没有所取境,虽无所取境,而可说带真如相起,虽有能取智,但不可说有分别。月称论师的意思,同于第二家所说,所以说“如心有相知彼境”。不过稍有不同的:即能缘的见分,不必起影像相,所谓不托质而起,因为无分别智,是能直接亲缘诸法寂灭相的。凡夫位上缘境,因为不能亲缘本质,所以必须带质而起。佛的直达法性,能所无别,是一种超脱境界,本不可以说为知与不知的,现在所以说为知,是“依名言谛说为知”。这样说知,既不违于正理,又极契合世俗。

依向来说,佛有三身,即法性身、受用身、变化身。法性身,简名法身,是约诸法寂灭性说的;受用身,是约功德显现说的,所以说“百福所感受用身”,为百幅之所庄严的受用身,并不离于法身而有。“化身”,是约随机应化的功用说的。因为法身充满法界,所以有随类化身。月称论师,只说法化二身,不说受用身,受用身有自他之别,自受用身,为法身所摄,他受用身,为化身所摄。

依三身说,法身以法性为体,是不能以言说宣示众生的,但百幅所感的受用身,及所示现的变化身,是能为诸众生宣说法性之理的。不特如此,即广大的“虚空”以“及”虚空中的“余物”,如得“彼”佛“力”的加持,亦能“发昔”宣“说法性”。‘如常啼菩萨,志诚求大般若,感得虚空发吾,为示方所’。如弥陀经中,说水鸟树木,皆能说法;法华经说天鼓自鸣之类。这样说来,法身虽不说法,可是“世间”众生,“由彼”受用身等的发吾,“亦”能“了”知诸法的“真”实性。

佛陀度化众生,是任运自然的,不须怎样加以功用。举例来说:“如具强”健有“力”的“诸陶师”,当其为制造某类陶器,“经久极力”扭“转机轮”以后,“现前虽无功用力”,即不再用力摇曳机轮,然以前力所引势力,机轮自能不断的在那儿“旋转”自如,而且“仍”然“为”制造“瓶”盆瓦钵“等”之“因”。这是显示:菩萨从初发心以来,经过三大阿僧只劫的广大修行,积集不可思议的功用自在之力,所以到了成佛以后,虽不再加功用,而能尽未来际的,任运不息的说法度生。所以说:

“如是佛住法性身”中,从表面看来,“现前虽然无功用”,而实际上度生不息。为什么会如此?这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众生”的“善”根力;二是由于佛的度生“愿力”以及三大阿僧只劫精勤修集的福德力,所以度生“事业”,得以“恒转”不息,而成佛的三业“不思议”化。此中众生的善根力,喻如制瓶盆等的泥土,佛的悲愿及福德力,喻如陶师经久旋转机轮之力;证法性身不作功用,喻如陶师不再用力旋转机轮。机轮自能旋转制造瓶等,喻佛不作功用,自能任运度生。但在这个当中,众生的善根力与佛的悲愿力,一定要互相感通,才能得佛化度,假使只有佛的悲愿力,而无众生的善根力,还是不能任运而起的。如太阳光无所不照,但不能照到瓶覆之土,佛光无不偏照,但众生本身的烦恼业,亦应自除,并且要增加自己的善根力,果能如此,自得佛力加持,速得出离生死,而得涅槃解脱。

丙二  别说二身

丁一  法身功德

戊一  众德成佛身

己一  寂灭无分别尽焚所知如干薪    诸佛法身最寂减    尔时不生亦不灭    由心减故唯身证此寂减身无分别    如如意树摩尼珠    众生未空常利世    离戏论者始能见

以上总明佛地,以下别说二身。于二身中,先说法身。法身功德有两种说法:一、约众德所成说,如十力、四无所畏,乃至百福所庄严等,这是功德自体所成的功德法身。二、约佛的自证说,谓以无分别智,体证诸法法性,由此而成就的法性身。佛所证的法性身,唯佛与佛乃能证知,登地菩萨亦仅能了知一分,凡夫是完全不知的。

不过,佛的法身,如约涅槃说,是就可以名为般涅槃,如约智慧说,是就可以名得菩提,或简单的说为菩提及法性寂灭。般若经说:‘如如如如智,名为法身’。佛以无分别智,亲证诸法寂灭性,法性平等平等,是为智德;因证法性而得大涅槃,是为解脱德。这本是不可分别的,现在所以说法身如何,是以众生的心境去描写说明的。而且这一法身的说明,唯有在智德上去表现,不可从法性上去讲的;因法性遍一切处,而一切法不皆是佛。说智慧证真如,是即显示要从有情位上,慢慢修习才得成佛,无情是没有成佛之分的。如说以如如智证如如理,以至到达无有如外智,无有智外如,如智平等,才能说是证得法身。所以说佛证诸法性,一定要从大觉大悟上去说明,才能正确无谬,所谓‘即诸法如义,是名如来’。

如此,成佛一定要以猛烈的智火,“尽焚”一切“所知”,犹“如”以火把“干”的柴“薪”,烧得干干净净是一样的。所知,在众生份上,是属外在的,即一切戏论分别。必须将此戏论分别,如烧干柴一样的,烧得无有剩余,才能证得最清净法界。

众生位上的起心动念,出发于有漏心心所,以戏论分别为缘,妄想种种计度,所以不能得到最清净法界,亦不能达到不生不灭的境地,佛因没有戏论分别的有漏心,所以“诸佛”证得“法身最寂灭”相,“尔时”并以清净智慧,了知诸法的“不生亦不灭”。“由”于有漏心灭尽而得“心”寂“灭”的缘“故”,所以不由心证而“唯”以“身证”。但这不是说没有无漏心,是因无漏心寂灭无相,不可安立为证,唯有具有色相的报身,方可安立为证,所以说唯由身证。

“此”以无分别为体的“寂灭身”,虽则说是“无”有“分别”,不作功用,然能随机说法,利益无量众生。“如”三十三天的“如意树”,又如龙王项上的“摩尼珠”,虽没有功用,但随众生的福业所感,任运自然的,适应众生的心意,满足众生的需求。如是佛身亦不起功用,但在“众生未空”以前,尽未来际的恒“常利”益“世”间一切众生。这由诸佛在行菩萨道时,曾发无上大愿,所谓为利众生愿成佛的。事实,众生从来没有度尽的,所以佛成佛后,并未安住在涅槃界中,享受涅槃寂静之乐,仍然不休不息的,到处随缘度生。不过佛的法身,不是具有戏论分别者所能见到的,一定要“离”诸“戏论者”,始“能”亲切的“见”到如来清净法身。这离戏论者,是指登地以上的菩萨,因为地上菩萨,离去戏论分别执著,分证如来所证的诸法空寂性,所以得能亲见诸佛平等法身。

己二  随缘现一切

庚一  示现本生

能仁于一等流身    同时现诸本生事    自生虽已久迁减    明了无杂现一切

何佛何刹能仁相    诸佛身行威力等    声闻惛量如何行    诸菩萨身若何等

演说何法自若何    如何闻法修何行    作何布施供佛等    于一身中能普现

如是持戒修忍进    禅定智慧昔诸生    彼等无余一切行    于一毛, 孔亦能现

佛的法身,唯佛与佛乃能穷见,登地菩萨可见少分,凡夫众生是不能见的。不过佛有大悲大愿,从愿力中显现等流身,众生是可见到的,而地上菩萨,不但见到等流身,并见到佛的种种微妙境界。本颂说的等流身,其他经论中叫做报身,龙树名为法性所生身,楞伽则又叫做法性等流身。原来佛的报身,是从法性起的妙用,不但没有离开法性,且与法性是均等流类的,所以名为法性等流身。如以受用身说,这是为众生所示现的他受用身。有人对华严经是法身说还是报身说,提出疑问,其实清净法身的昆卢遮那与圆满的卢舍那,是一样的;不过,法身是约自证寂灭性说,报身是约等流现起而说。

“能仁”,是释迦的义译,即指释迦佛。谓佛“于一等流身”中,“同时现’起过去所有“诸本生事”。这些过去“自”家的本“生”,“虽”说“已”经很“久”就“迁灭”过去,但到成佛以后,还能“明了无杂”的,清清楚楚的,在佛身上显“现一切”,如灯的光光互照,毫无一点杂乱。在同一佛身上,现起若干不同的本生事,也是如此。如在什么时候,有“何佛”出现在世间,其佛是在“何利’土出世,出现于某国土的某佛,具有那些“能仁相”好,即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等。或者“诸佛”是有怎样的“身”相,具有怎样的光明,属于怎样的种姓,修习怎样的“行”门,具有怎样的“威力等”。再者,这个佛出世,声闻弟子有多少,各各修的那种行门,所以说“声闻僧量如何行’。菩萨弟子有多少,各各具有怎样的身相,所以说“诸菩萨身若何等”。其佛对于这些弟子们,“演说何”等“法”门,是说三乘还是说一乘?而佛“自”身又是“若何”?是生富贵家还是生贫贱家?是婆罗门种姓还是刹帚利种姓?以“如何”因缘而得听“闻”佛“法”?在实践的过程中,是“修”的“何行”?对于众生“作何布施”?又以什么“供”养诸“佛等”?经过好久时间的修行,始“于一身”之“中,能”够“普现”这些一诸本生事。

于一身中现诸本生事,不但能现过去布施的经过,亦能普现其余的五波罗密多的经过。“如是”,过去生中是怎样“持戒”的?是否有所毁犯?犯了又是怎样忏悔?其次,在“修忍”辱的时候,如何行生忍?如何行法忍?怎样的忍受各种打击?对于所修的各种行门,都是精“进”勇猛的去做,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修“禅定”的时候,又是怎样的防止昏沉、掉举,怎样的入定出定等。还有从闻思修方面,不断的增进“智慧乌,又如何的从有漏慧得无漏慧。总而言之:往“昔诸生”当中,“彼等无余一切行”,不但在一身中能现,而且“于一毛孔亦”皆“能”够普“现”如是一切。

庚二  示现诸佛

诸佛过去及未来    现在尽于虚空际    安住世间说正法    救济苦恼众生者

彼初发心至菩提    一切诸行如己行    由知诸法同幻性    于一毛孔能顿现

佛不但可以随意示现自己过去本生事,即对他方十方佛的一切本生事,亦可在此一佛身中显现。因“诸佛”的悲愿弘深,不为时空之所限制,所以在三世的时间上说,不论是“过去及未来、现在”,在横遍的空间上说,乃至“尽于虚空际”的无边国土,都没有离开众生过,总是“安住”在“世间”,宣“说正法”,以“救济”无量无边的“苦恼众生”。所以“彼”三世诸佛,从“初发心”以来,一直“至”于无上“菩提”,于其中间所修二切诸行”,如布施、持戒、忍辱等,皆如自“己”所修的六度万“行”一样。这完全“由”于了“知诸法”如幻如化,皆“同幻性”是一样的,所以“于一毛孔”中“能顿”显“现”。因为佛的法身,就是由于了达诸法缘起无性而证得的,当然能够证知诸法本性与幻事性全无差别。在此或有人疑道:过去佛的一切,于一毛孔中现,固然没有问题,未来佛还未成,何能亦于一身中现?当知佛有三世一切智,一切智皆能无碍无著,所以未来境界,虽说还没有来,而佛可以无碍无著的显现。

庚三  示现一切

如是三世诸菩萨    独觉声闻一切行    及余一切异生位    一毛孔中皆顿现

此清净行随欲转    尽空世界现一尘    一尘遍于无边界    世界不纽皇不粗

佛无分别尽来际    一一刹那现众行    尽赡部洲一切尘    犹不能及彼行数

“如是”,无碍自在的佛陀,不但能现三世十方诸佛的一切,就是“三世诸菩萨”的一切行,三世“独觉声闻”的二切行”,以“及”诸“余一切异生位”上的一切行,于二毛孔中”,无不“皆’可“顿现”。如菩萨如何做利生弘化的事业,独觉如何修其缘起的观行,声闻如何修其四圣谛的法行,异生如何修五戒十善、四禅八定等行,于佛的一毛孔中,显现得清清楚楚。

佛不但普现十法界的正报,亦能普现各种依报国土。谓诸佛世尊,本其所修“此清净行”,“随”其所“欲”的,要怎样“转”就怎样转。如于广大的“尽”虚“空”的“世界”示“现一”粒微“尘”,同时复于二”粒微“尘”中示现“遍于”虚空际的“无边”世“界”。虽则说是这样示现,然而巨细无碍,即于一微尘现无边世界,而“世界”并“不”变得微“细”,于尽虚空界示现一尘,而一“尘”并“不”变得“粗”大,各住本性,无障无碍。华严经说:‘于一尘中尘数佛,各处菩萨众会中,无尽法界尘亦然,深信诸佛皆充满’。这是法界缘起华藏世界重重无碍的境界,不是有漏几夫所能了知的,我们唯有仰信如来,认为确实如是而已。

最后再总结的说:“佛”本其所得“无分别”的不可思议功德威力,“尽”未

“来际乙的,于“一一刹那”,能“现众行”,犹不能尽。其所示现众行的数量,举例来说,如“尽”南“赡部洲”所有“一切”徽“窿”数量,“犹不能及彼”佛所示现的众“行数”量。但法身所现的这一切,唯有登地菩萨始能见到,凡夫是无法测知的,可是不能因为不知,也就不信。气且如通常幻师,唯以咒力尚能于自身中,示现种种物相,何况诸佛世尊与诸菩萨,已知诸法本性舆幻事性全无差别,岂不能现?谁有智者仍不能解或反生疑?是故智者当由此喻增上信解’。

戊二  佛身所依功德

己一  总举十力名

处非处智力    如是业报智    知种种胜解    种租界智力    知根胜劣智

及知遍趣行    静虑解脱定    等至等智力    宿住随念智    如是死生智

诸漏尽智力    是谓十种力

佛果位上是有无量无边功德的,而诸功德皆依十力而来,亦即十力为佛身所依的主要功德,所以这里特别举出十力来说。于中,先总举十力名,次别释十力义。所谓十力:一、知“处非处智力”;二、知三世“业报智”力;三、“知种种胜解”智力;四、知“种种界智力”;五、“知”诸“根胜劣智”力;六、“知遍趣行”智力;七、知“静虑解脱定等至等智力”;八、知“宿住随念智”力;九、知“死生智”力;十、知“诸漏尽智力”:如是,“是谓十种力”。下当依次一一解释

己二  别释十力义

庚一  知处非处智力

彼法定从此因生    知者说此为彼处    辽上非处无边境    智无碍著说名力

此释第一力:所谓处非处,骤看不易解,事实,在一切生起法上,应该有此法则,但不一定侧重在业果上讲。如有“彼法”,决“定”是“从此因生”,或者是从此而得的,“知者”就“说此为彼处”。当知这里说的处,就是因的意思。举具体的例说:如布施为得大富多财之因,持戒为得长寿体健之因,修诸圣道为得涅槃解脱之因,造诸不善业为得不可爱乐的异熟因,佛陀对这亲切而如实的了知,所以就说这个为处。反过来说,“违’于“上”面所说,佛陀就又将之说为“非处”。举具体的例说:如犯根本戒者,说他可以成佛,这当然是不合道理的,以女人身而得成佛,亦决无是处,在一世界有二佛出世,同样是不可能的,其他如善因得恶果,恶因得善果,都没有这个道理的。佛陀对于这些,如实了知,所以说为非处。¨面不过是从是处非处,举出实例如此宣说而已。实则“无边境”界,都可作如此分别的。佛之所以这样肯定的,说明是处非处,因佛的妙“智”,于无边境,“无碍”无“著”,皆悉能知,所以“说名”为“力”。

庚二  知三世业报智力

受与非爱违上相    尽业及彼种种果    智力无碍别别转    逼三世境是为力

此释第二力:所谓“爱与非爱”,是指善业与恶业。善业亦名可爱业,恶业亦名不可爱业,所以简名爱与非爱。如就感果,亦可这样说:爱业,是感可爱的快乐果报之业,非爱业,是感不可爱乐的苦果之业。“违上相”,是指杂业,即不纯粹是善业,亦不纯粹是恶业,于善中带有恶,于恶中带有善。“尽业”,是断尽烦恼的无漏业,不再感有漏的果报,而是得离系果的。如上所说的有漏三业,有著种种不同的性质,因而“及彼”诸业所感的异熟,亦如其业有“种种果”报的不同。业果之理,是极甚深微细的,不特我们凡夫认识不清楚,如果是久远之业,即大阿罗汉亦难彻见。可是佛的“智力”,因为展转增长“无碍”,而于个“别”个“别”的境上“转”,所谓“遍三世境”无所不知,无所不了的,“是为”知三世业报智“力”。

庚三  知种种胜解智力

贪等生力之所发    有劣中胜种种欲    余法所覆诸胜解    智迩三世名为力

此释第三力:胜解,是一种肯定的而不动摇的认识,有了这种胜解,即发出一种希望,自己觉得好的,要求将之为我所有,自己觉得不好的,设法使之离我而去。众生有各种不同的好乐,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贪等生力之所发,有劣中胜种种欲”。贪等是由烦恼所发的恶法欲,等复等于信等所发的善法欲,如是善不善心所力所发的欲求,各有劣中胜的三类不同,所以说为种种欲。而这种种不同的胜解,如果表现于外的时候,自然为人人所见,如说某人现在欲行善了,或说某人现在要作恶了,是瞒不过人们锐利的眼光的。可是有时为其“余”的“法”之“所覆”蔽隐藏,使人看不出他们所有“诸胜解”的。一般人虽看不出众生的所欲,但佛以其般若妙“智”,能够“遍”知众生“三世”胜解的差别,所以说“名为力”。这因佛化众生,一定要适应众生的要求,而这先决的条件,就是要知众生不同的所欲。如感情重的人,贪心比较重,佛合修不净观,瞋心比较重的人,佛合修慈悲观等。这都是知胜解智力的功用。

庚四  知种种界智力

诸佛善巧界差别    眼等本性说名界    正等觉智无边际    逼诸界别说名力

此释第四力:“诸佛乙如来,以其智慧,都能“善巧界”的“差别”。然什么叫做界;界从事相上说,是各各类别义,即此界彼界等。如根境识的各各差别,即名为十八界。但这里说的界,不是就事相上说,而足就理性上说,所以是将“眼等本性说名界”。此中本性,即是空性的异名。所谓眼等本性,即是眼等空无我性从此空无我性说名为界,当然是就法法平等无差别性说的。因为一法之性,即是一法界性,所以眼等十八界,界界都是全法界性。中观谓之诸法空寂性,唯识说名诸法下等性。还有一说,界是种姓的意思:真常大乘说众生同一种姓,一切众生皆得成佛;唯识大乘说有五种种姓,有的可以成佛,有的不得成佛。不论那种说法,“正等觉”者,以其善巧“智”慧,于“无边际”的众生界姓,或遍一切一味相的空无我性,悉能了知。因为佛智“遍诸界别”无不了知,所以“说名”为“力”。诸佛遍知诸法空寂性,是在眼等界上,知为内空等相,我们现在要想了达诸法空相,同样是要在眼等诸界的本性上通达其空。

庚五  知诸根胜劣智力

循计等利说名胜    处中钝下说名劣    眼等互生皆了达    种智无碍说名力

此释第五力:“遍计”,是指虚妄分别,亦即贪瞋痴的三不善根;“等”是等于无贪无瞋无痴的三善根。众生由此善不善根,而有胜劣处中三根的差别:“利”根者“说名”为“胜”根性的众生,“处中”或“钝下”者,“说名”为“劣”根性的众生。还有这样说的:善恶俱强的名为利根,善恶参半的名为中根,善恶俱弱的名为下根。根有依此而生起的意思,即一切法以此为依,亦依此而起。这是就众生根机上下以及种种作用而分别的。另外,佛法还有二十二根的宣说:即“眼等”六根、男根、女根、命根、苦等五受根、信等五根、未知当知根、已知根、具知根。如是二十二根,包括一切杂染清净诸根,即一切杂染清净诸法,皆是以此为所依而“互”相“生”长的。不论是众生的根性差别,或者是二十二根的染净,佛陀以其智慧,皆悉“了达”无余。虽说众生种种根性不同,而佛却能以其善巧,方便一一予以救度。此“种智”以能“无碍”了达诸根自性及互为因果的关系,所以“说名”知诸根胜劣智“力”。

庚六  知遍趣行智力

有行趣佛有行趣    独觉声闻二菩提    天人鬼畜地狱等    智无障碍说为力

此释第六力:所谓行,就是所行的种种不同行门,所谓趣,就是向自己所要到达的目的地进趣。行趣,简单的说,就是向那儿去,这要看各人所行所为来决定的,不是任何别人可以代为做主的。现在略为分别如下:“有”的专修大乘“行”门,而以“趣”向最高“佛l果为其目的;“有”的专修二乘“行”门,而以“趣一向“独觉声闻二菩提”为其目的;有的专修五戒十善以及四禅四空定的行门,而以趣向三界诸“天”及“人”的果报为其目的;有的因为无知的造了五逆十恶的重罪,为此恶行所牵,而趣向于饿“鬼、畜”生、“地狱等”的三恶道中去。诸佛如来以其如实“智”慧,“无障”无“碍”的了知得清清楚楚,所以“说为”遍趣行智“力”。

庚七  知静虑等智力

无边世界行者别    静虑解脱奢摩他    及九等至诸差别    智无障碍说名力

此释第七力:谓“无边世界”中,由修“行者”的差“别”,其所修的行门,也就有无边差别。不过这里说的修行者,主要是指修瑜伽行者,亦即是修定的人,行者的根性既有差别,适应其根性的禅定,当然亦有种种不同。于此略说几种:第一是四“静虑”定,即初二三四四禅;第二是八“解脱”定,即前说的八背舍;第三是“奢摩他”,此译为止,即止心心念念于一境上转;第四是“九等至”,即九次第定,谓四禅、四空,再加一灭受想定。前八是共世间的,后一是出世间定。佛对如上所说的“诸差别”定,不特了知它们各自性质,就是以何为修禅定之因,运用怎样的方便修此诸定,入定是怎样的,住定是怎样的,出定是怎样的,什么是世间定,什么是出世定,如何修是得法,如何修是不得法,在定境中有些什么魔障等,佛陀以其般若妙“智”,一切皆能“无障”无“碍”的通达,所以“说名”知静虑等智“力”。

庚八  知宿住随念智力

过去从痴住三有    自他一一有情生    尽情无边并因处    彼彼智慧说为力

此释第八力:此宿命智力,与宿命通类似,不过比宿命通的功用更为殊胜而已。一切众生所以在生死中轮回不得解脱,病根无不是由于过去无明的作祟,所以说“过去从痴住三有”。过去是如此;,现在亦如此,未来还是如此。无明迷梦未觉醒前,总是不得出离生死的。然在三有中受生,不论是“自”己,不论是“他”人,乃至“一一有情”的出“生”,必有他的种姓,或婆罗门种姓,或刹帚利种姓等;必有他的寿命,有的寿命很长,有的寿命极短;必有他的受用,有的受用丰富,有的受用贫乏;必有他的眷属,有的眷属很多,有的眷属极少;必有他的事业,有的是做这样的事业,有的是做那样的事情……“尽”诸有“情”界,或说尽其“无边”众生,过去是种了什么因,现在就感得什么果,所以说“并因处”。如是于“彼彼”一切宿住并因缘、处所、行相,诸佛世尊以其“智慧”,皆悉通达无碍,所以“说为”知宿住随念智“力”。

庚九  知死生智力

尽虚空际世界中    一一有情死生时    于彼多境智逼转    清净无碍说名力

此释第九力:此死生智力,类于天眼通,亦功用较为殊胜而已。诸佛了知众生的此死彼生,不但知一众生或少数众生,而是“尽虚空际”无量无边的“世界中”,所有“一一有情死生时”的情形,“于彼多境”,佛的“智”慧“遍转”,而且“清净无碍”的通达,所以“说名”知死生智“力”。此种功用,证得阿罗汉果的圣者亦具有。但在我们凡夫肉限当中,于三世的时间中,所知道的仅是现在,而且还不能详知;,对于过去未来,当然更谈不上有所认识了;于十方的空间中,所知道的仅是一隅,而且还不一定了解正确,对于他世界他国土,乃至尽虚空的十方国土,当然更是一无所知的了。这不但显示了凡夫知识的有限,亦复显示了众生的渺小可怜!

庚十  知漏尽智力

诸佛一切种智力    速断烦恼及习气    弟子等慧灭烦恼    于彼无碍智名力

此释第十力:“诸佛”不但有一切智、道种智,而且还有“一切种智力”,此之所以不同二乘与菩萨。依向来说:二乘只有知诸法空相的一切智,没有后面的两种智;菩萨不但有了空的一切智,且有知诸法假的道种智,但还未具最后的一切种智;佛则三智具有。诸佛以其一切种智力,迅“速”的“断”除“烦恼”以“及习气”而得解脱。不但能断,而且能知自己如此。至于声闻“弟子”,以“等慧一力,虽能“灭”除“烦恼”,但还不能解决习气,菩萨虽然能进而断除习气,但还未能彻底扫荡干净,能够断尽烦恼习气的,唯佛与佛,也就因为如此,所以佛有一切种智。佛是断惑除习的过来人,因而对于诸弟子们,以什么智慧,断什么烦恼,到何等位次,除什么惑障,“于彼”一切的一切,以其“无碍智”慧,于一念中无不了知,所以说“名”知漏尽智“力”。

十力中的后三力,与六通中的天眼、宿命、漏尽三通,可说是相通,而这在得六通的阿罗汉亦具有的,虽说如此,但以佛的智力与罗汉通力相较,其内容的详略,作用的强弱,真是不可以道里计。然不同而同的,就是所谓神通,都以定力或智力所得的,所以一般罗汉可得这三通(当然亦得其他的三通),而大阿罗汉则得这三明。佛弟子的明与通,虽是智慧的力用,因为是从定发的,外道修定亦可得前五通,但因其定是从有漏心发的,所以所见不正,未免落于邪见。佛的十力,是断尽;烦恼及习气而得的,是以能够通达凡外及小乘所不能通达的境界。诸佛为了要圆满的度化自己所应度化的众生,必须先要具有甚深的般若慧,了知众生的根性和好乐,明白众生烦恼的炽盛和消长,分别众生过去未来的业报等,然后再运用善巧方便,针对众生的所求,子以说法而化度之。其实,佛果功德是很多的,十力不过是无边功德中的一分,其他如四无所畏、十八不共法、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等,真是所谓佛功德不可量,那里可以说得完的!

戊三  结赞劝学

妙翅飞还非空尽    由自力尽而回转    佛德无边若虚空    弟子菩萨莫能宣

如我于佛众功德    岂能了知而读书    然由龙猛已宣说    故我无疑述少分

甚深谓性空    余德即广大    了知深广理    当得此功德

这是结赞佛的功德而劝吾人修学的一文。为使易于理解,特先举一譬喻;如“妙翅”鸟,奋其丰满的羽翅,复仗承风的威势,得以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可是尽力飞到相当远的地方以后,立即就又“飞还”。然为什么飞同?是不是虚空已经穷尽?这并“非”是由虚“空”穷“尽”而还,乃是“由”于“自力”已经穷“尽而回转”的。妙翅鸟,即经中说的大鹏金翅鸟,其威力是很大的,可以到海中去吃龙,为天龙八部之一。中国庄子说的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的鹏鸟,大概也是此类。当知“佛’的功“德”,无量“无边”,犹“若虚空”一样的无边无际,不说我们凡夫、声闻“弟子”,赞莫能穷,就是登地以上的大“菩萨”,亦“莫能”尽“宣”如来所有的功德,更进;步说,不但佛的诸大弟子无法宣说,即佛自己宣说,甚至十方诸佛,交相称说,尽未来际,亦不能尽。虚空无边,喻佛的功德无尽;妙翅鸟力尽而还,喻佛弟子赞佛有时而止。

月称于此很自谦的说;证法性的地上菩萨,已经得到佛的气氛,尚且不能尽宣如来所有功德,我是什么人?不过是个无明所蔽的凡夫,“如我”这样一个凡夫,于真理的消息尚未得到,“于佛”不可思议的“众”多“功德,岂能了知而赞”一“言”?即使我有心称赞如来,而实亦无法赞佛功德万分之一。“然由龙猛”(即龙树)大士,曾造很多论典,有的是发挥甚深空理的,如中论、十二门论、七十空性论、六十如理论、回诤论等;有的是明菩萨利他的广大行,以及佛果促上的无边功德,如释般若经的大智度论,释华严十地品的十住昆婆沙论等。因圣龙树“已”经二旦说”佛的功德,而我亦曾读过龙树这些论典,所以在我虽全不知佛德,但是依于龙树所说,“故我”亦即“无”所“疑”惑的,深信如来有无边功德,而亦略“述少分”而已。

佛有这么多的功德,究是怎样而得到的?大概不出两大方面:一是由甚深慧、谓以、“甚深”般若空慧,通达诸法“性空”之理;二是由广大行,谓发广大菩提心,修学菩萨广大行,经过累劫的修集;就可获得其余的广大功德,所以说“余德即广大”。一个发心行者,如真“了知”甚“深”空“理”,修学菩萨“广”大行,即可成就如佛的功德,所以说“当得此功德”。

丁二  化身事业

戊一  总明

佛得不动身    化重来三有    示天降出胎    菩提转静轮    世有种种行

为多受索缚    佛以大悲心    咸导至涅槃

上来已说法身功德,今当更说化身事业。说到佛的化身,大小乘又有不同的看法。小乘说:出现于王宫的释尊,具有种种相好,是佛的真身,亦即是报身,其余示现他方国土,乃至变化种种异类,方是佛的化身。大乘说:在这人间八相成道的释尊,是化身而非真身,因在他方国土以及十方国土所示现的,既是化身,在这南赡部洲所示现的,当然亦是应化人间而度生的化身,一切都是化身,可以说为真身的,是佛的法性身,不是凡小所能见得到的。

“佛”陀证人寂灭空性,而“得不动”法“身”,本来是可安住佛境界中的,但为了“化”度众生,乃又“重来三有”生死中。法身所以称为不动,因这不是三界系身,没有生死起灭相可得。化身既是出现在三有中,当为三界所系,亦有生死相可见。

佛陀重来三有,依于向来所说:佛未来这人间以前,原住兜率内院,名为护明菩萨,嗣以智慧观察世间,了知此土众生根熟,乃乘六牙白象,二不”现从兜率“天”,下生“降”临人间,投入圣母胞胎,并如常人在胎中住一个时期,然后“出胎”,出家,修行,乃至于“菩提”树下,降魔成道,为诸众生“转静”法“轮”。静轮又名梵轮。转静*轮,这是象征佛的说法,乃是为欲众生断惑而证寂静涅槃。

“世”间众生,“有种种行”,因有贪嗔等烦恼之所驱使的缘故。不过大“多”数的众生,还是“为”贪“爱”的绳“索”,缠“缚”得紧紧的,始终不得出离生死。“佛”见众生受诸生死痛苦,乃“以大悲心”的驱使,重来三有,示受生死,欲“咸”引“导”众生,“至”于无余“涅槃”。金刚经说:“皆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就是此意。

本来佛的说法,是有五乘差别,但最终的目的,是欲每一众生,出离生死而得解脱。对于涅槃,在大小乘间,每有诤论,谓大小乘的分野,就在对涅槃的观默不同。法华玄论卷二,对此共有三说:一、本性寂灭非本性寂灭的差别:小乘的涅槃,是由离生死而得的,不是即生死的本性空寂为涅槃;大乘的涅槃,是即生死为涅槃,离生死没有涅槃可得,如法华方便品说:“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二、界内界外断惑的差别:小乘所澄的涅槃,是唯断界内分段生死而得的;大乘所证的涅槃,不但断界内的分段生死,且更断界外的变易生死。三、具众德不具众德的差别:小乘证得涅槃,是所谓灰身泯智的,无具众德可言;大乘证到涅槃,具有法身、般若、解脱的三德。这样说来,大小之分,是在所得涅槃,其实不是如此,佛陀说法,完全是为适应众生根性而说的,虽有三乘五乘的差别,而佛的本怀,是欲令诸众生,同坐解脱床,同入法性海的。

戊二  别论

己一  转*轮--一乘或三乘

离知真实义    余无除众垢    诸法真实义    无变异差别    此证真实慧

亦非有别异    故佛为众说    无等无别乘    众生有五浊    能生诸过失

故世间不入    甚深佛行境    然由佛善逝    具智悲方便    昔曾发誓愿

度尽诸有情    以是如智者    导众赴宝洲    为除众疲乏    化作可爱城

佛合诸弟子    念趣寂减乐    心修辽离已    次乃说一乘

佛为众生转*轮,究竟是说三乘,还是说一乘,亦是佛法永远料缇不清的老问题。不过于此首要知道的,就是佛为众生说法,旨在除去众生烦恼,而烦恼的能否断除,问题在于能不能如实了知诸法真实义,能够了知诸法真实义的,就一定可以断除烦恼,反之足不可能的,所以说:“离”了了“知真实义”,其“余”不论是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除”去烦恼“众垢”的。所谓“诸法真实义”,就是“无变异”无“差别”的诸法空性,亦即心经说的‘是诸法空相’。这是绝对平等的究竟真理,在圣没有增加丝毫,在凡没有减少丝毫,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所体悟的真理是如此,能体见的智慧亦然,所以说:“此证真实”的般若智“慧”  ,“亦非”是“有”差“别”变“灾”的,假定不是平等无差别,那就不能见到诸法真实。经说:‘以如如智,契如如理’,是即显示智理一如,不可说有差别。能蹬智所证理,既是一体无别,则于彻儿真理以后,而为众生听说教法,当然亦是无差别而平等一味的了,所以说:“故佛为众说,无等无别乘”。无等,是显所说之理的究竟,再也没有可以与之相等的;无别乘,是显唯有一乘,没有所谓三乘、五乘的差别。法华经说:‘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有的经中说有三乘,当知那是佛的方便引导,最后终归要会于一乘的。成佛唯有一道,解脱唯有一路,不应说有诸乘差别的。

有人间道:假定真的唯一大乘,可以直入涅槃妙门,为什么佛在经中,说有声闻独觉的人涅槃?当知这是佛不得已的方便引导,因为“众生”具“有五浊”,“能生”起“诸”种“过失”,特别是贪著「世间”的欲乐,所以“不”能悟“入甚深”最甚深的“佛”之所“行境”界。事实确是如此,有了五浊过患,绝对不能通达佛的境界。

五浊,就是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命浊,是约众生的寿命短促说的,因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人的生命是很危脆的,随时随刻有丧身失命的危险,所以名为命浊。众生浊,是说众生在三有生死海中流转,被说不尽的痛苦之所袭击,而且似乎没有了期的样子,所以说名众生浊。烦恼浊,是指种种的烦恼,而最主要的,是指贪瞋痴慢疑的五钝使。众生心中有了这五个捣乱分子,扰得一个人心烦意乱,终日没有一刻宁静的时候,所以说名烦恼浊。见浊者,就是思想上的错乱,经中说有身边邪见戒的五利使6众生心中有了这五种错误思想,所行所为一定也是不得正确的,所以说名见浊。纫浊者,规本指长时间说的,而时间亦无所谓混浊不净可言,但因有了上面所说的四浊,于是也就造成时代的混浊,如现在这个时代的扰攘不安,可以作为纫浊的最好说明。

众生为这五浊之所覆障,不能见到诸佛境界,是不是就永远的不得解脱?不!“然由佛善逝,具”有大“智”大“悲”以及善巧“方便”,加以“昔”“曾”经“发”过深弘“誓颐”,要想“度尽”一切“诸有情”,现在既然成佛了,为了不忍有情的长期沉沦,为了酬偿自己的度生弘愿,乃更寻求其余度生的方便,“以是,如”世间的“智者”——商主,领“导”一群“众”商人,前“赴”一个“宝洲”去采宝,可是刚刚行到半途,众商人感到路途的遥远,行旅的艰险,能不能采到宝,还是个大问题,于是就生退心,不想继续前进。正在这个时候,聪敏的大商主,“为除众”人的“疲乏”,并且不使前功尽弃,乃以极大方便,“化作”一个“可爱城”市,然后向疲乏的大众说:你们赶快继续前进,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座很好的大城,我们进入该大城,就可享诸快乐了。众商人听到大商主这样说,因为信任商主诚实不欺,于是就很快的迈步进入化城。但入化城以后,众商觉得这确是一个理想地方,就想在这城中住下来,不复想到宝洲去取宝了。商主知道众商有这样的心想,认为这不是我带他们出来的目的,等到大家休息好了,不复再有疲倦的时候,即灭化城而对众说:刚才休息的那个大城,是我化作让你们休息的,并不是可以取宝的宝洲,宝洲还在前面,大家应更精勤勇猛的前进,共同到达所要到的宝所!如法华经化城喻品颂说:‘我见汝疲极,中路欲退还,故以方便力,权化作此城,汝今勤精进,当共至宝所’。

当知这是譬喻:大商主是喻佛陀,众商人是喻众生,化城是喻二乘所得的涅槃,宝所是喻佛的大般涅槃。“佛”陀出现世间,本欲以无住大般涅槃化度众生的,但因佛道遥远难行,众生一时不易接受,如对众生说了,反使心生怯弱,甚至修学佛法都不敢了,乃不得不方便的,在五百由旬的中途,化一大城,“令诸弟子”,先“念趣寂灭”涅槃之“乐”,等到他们“心修远离已”后,其“次乃”再为之宣;“说一乘”,使得同归无上佛道,趣入无住大般涅槃。如法华经化城喻品颂说:‘诸佛方便力,分别说三乘,唯有一佛乘,息处故说二。今为汝实说……诸佛之导师,为息说涅槃,既知是息已,引入于佛慧’。这样说来,可见法华经的思想,与本颂说的思想,是一致的,亦可说本颂思想,是从法华经来的。由于本颂所依,有华严,有般若,有法华,那我们亦就不妨说,这是综合三经思想的统一作品。

佛法唯一乘法,固是后期大乘共同的思想,亦是中观的一贯宗趣,不过般若大乘与真常大乘说法,又有不同,现姑不谈。其实,不但大乘行者,是信一乘的,就是真正的阿罗汉,亦信一乘的,因为彼此所证的诸法空性,是无二无别的,但增上慢者否定一乘,自是另一问题。一乘,是建立在平等法性与无二慧上的。解深密经无自性相品说:‘一切声闻、独觉、菩萨,皆共此一妙清净道,皆同此一究竟清净,更无第二”。法华经说:‘诸佛如来,言无虚妄,无有余乘,唯一佛乘’。除了否定法性平等,否则就不能不信受一乘。至于如来宣说三乘,那完全是一种方便,不但法华经这样说,楞伽经亦有同样的意思说:‘佛说三乘,为方便度生故’。所以不论站在什么立场,我们都应坚信一乘是佛的究竟法门。

己二  成菩提——今成或古成

十方世界佛行境    如其所有微皇数    佛证菩提劫亦尔    然此秘密未尝说

佛的成佛,是今生始成的?抑久远已成的?这同是佛教徒间所诤论不已的问题。大体说来:声闻行者总认为佛是这生成佛的,大乘行者则认为佛于久远劫来已经成佛,现于皇宫降生,伽耶成道,是化身佛,是如来方便示现的。因为示现成佛,不但佛能做到,初地以上的菩萨,即已能现作八相成道了。所以,本颂特示佛陀久已成佛的情形。

“十方世界佛”所“行境”,这是显示世界的众多。因据佛经中说,一世界只有一佛出世,或一佛以一世界为所主要的化区。十方有无量佛,亦即是有无量世界,无量世界,已非一般人所想像和了知,现说“如其所有”无量世界,将之一一碎为“微尘”之“数”,其数量之多当更不是凡小所能测度。可是烬管如此之多,而“佛证”得无上“菩提”,所经的“劫”数,亦同样的是这样多,所以说“亦尔”。“然此秘密”,在法华开显前,佛“未尝”对人“说”过,恐怕说了使人不信。本颂这一说法,与法华经寿量品,可说完全一致。法华计有二十八品,依天台说:前十四品是说的迹门,后十四品是说的本门。本门开始时,是从地涌出品,说到护持,书写,读诵,供养是经典时,虽有他方国土诸来菩萨愿意这样做,但佛告诉他们我娑婆世界,自有六万恒河沙等菩萨及其眷属将来可以这样做时,大地立即裂开,而于其中有无量百千万亿菩萨同时涌出。当时在会大众见了,自然感到惊疑,于是佛于寿量品,乃为大众开显说:三切世间天人及阿修罗,皆谓今释迦牟尼佛出释氏宫,去伽耶城不远坐于道场,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然善男子!我宝成佛以来,无量无边百千万亿那由他劫……诸善男子!今当分明宣语汝等:是诸世界,若著微尘及不著者,尽以为尘一尘一劫,我成佛已来,复过于此百千万亿那由他阿僧只劫’。这明显的告诉我们,佛实早巳成佛了。从地涌出的诸大菩萨,都是佛于过去生中教化,而愿在此娑婆世界,护持流通是法华经者。是以今佛为化身佛,法身佛久远幼前即成,更非吾人所能窥知,即使登地以上的菩萨,亦只能略知少分

己三  入涅槃——毕竟不毕竟

直至虚空未变坏    世间未证最寂减    慧母所生悲乳育    佛岂人于寂灭处

世间由痴啖毒食    如佛哀憨彼众生    子毒母痛亦不及    以是胜依不入灭

由诸不智人    执有事无事    当受生死位    爱离怨会苦

并得罪恶趣    故世成悲境    大悲遮心灭    故佛不涅槃

佛入涅槃,是毕竟入涅槃?抑不毕竟入涅槃?同样为学派闾一大诤谕所在。依一般说:佛于菩提树下成佛后,到八十岁时,即于娑罗双树间而入涅槃。然而此一涅槃,是毕竟涅槃还是不毕竟涅槃,佛弟子间就发生了不同的看法:有的认为佛与罗汉一样的毕竟入于涅槃,有的认为这是佛的方便示现而实不涅槃的。佛不毕竟入涅槃的这一说法,在法华经寿量品,同样有所开显。如说:‘诸善男子!我本行菩萨道所成寿命,今犹未尽复倍上数,然今非实灭度,而便唱言当取灭度,如来以是方便教化众生’。颂文又说:‘为度众生故,方便现涅槃,而实不灭度,常住此说法’。佛永不入涅槃,依法华经所说,可谓极为明显。因此,本颂依于这一思想,亦作如是宣说。

虚空本无所谓变坏的,现在假定虚空有所变坏,而其变坏所经过的时间,当然亦是很久的,“直至虚空未变坏”,在这“世间”,如有一个众生,还“未证”得“最寂灭”,佛亦不入涅槃的。所谓“虚空界尽,众生界尽,我愿乃尽”!就是此意。“慧母所生悲乳育”者,是说佛的成佛,为智慧之母所生的,如说般若为三世佛母,同时为悲乳之所长养的,如果没有悲心,成佛还是不可能的。如通俗的说:智慧是佛的生母,悲心是佛的养母,如离了智悲,即不得成佛。佛在悲智的支持下,时时以众生为念,一刻亦不忘度生,那会独自入于涅槃,享受个人的解脱之乐?所以说“佛岂入于寂灭处”!

佛以慈悲愿力,所以不入涅槃,原因“世间”众生,“由”于愚“痴”蒙蔽,妄“啖”五欲“毒食”,颠倒昏迷,不知出离苦海,大悲“如佛”陀,“哀憨彼”诸“众生”,其痛切之情,如为人“子”女者,误食了“毒”物,而呻吟于床第,其慈“母”见了,内心的悲“痛”,当然亦是无法形容的。可是世间慈母,悲痛子女服毒,无论如何,“亦不及”佛的愍念众生,百千万亿分之一,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以是”佛的化身,虽示现涅槃,而佛的“胜依(法身)”是“不入灭”的。佛是众生的最胜依处,假定真的佛入涅槃,使诸众生失去依怙,这是悲心彻骨髓的佛陀所不忍为的,所以究竟而言,佛是绝对不入涅槃的。楞严经中阿难对佛说的:‘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正是这一精神的表现!

然“由诸”有“不”得真实“智”慧的“人”,处处妄想执著:或“执”缘生诸法“有”实体“事”,或执因果等等“无”实体“事”。前者落于常的一边,后者落于断的一边,乃至其他执一执异等。因有如是妄想执著,所以轮转三有,“当受生死”,于此生死“位”上,受诸痛苦逼迫。如生在这现实人间,有“爱”别“离”苦,“怨”憎“会苦”等。若造恶业,“并”由此“得罪”,而堕于三“恶趣”,受更多和更大的痛苦。因此之“故”,一切“世间”,“成”为佛陀“悲”念之“境”。亦即由这“大悲”之力,“遮”止“心”的想要入“灭”,“故佛”亦即“不”入“涅槃”了。如佛刚刚要作入灭之想,悲心即来阻止佛说:还有这么多的苦恼众生未度,你怎么可以即此而入涅槃?佛经悲心这样一阻止,为了救济众生,就不再作入减之想。虽不入涅槃,而仍得解脱。因约证法性说,佛是常住涅槃的,不但佛常住涅槃,即初地以上的菩萨,亦是常住涅槃的。可说离生死者,即是住涅槃者,生死与涅槃,是敌体相反的两个东西,不住生死当然即住涅槃。现说佛不毕竟入涅槃,是约佛随悲心所转,而发为度化众生的大用说的。

甲三  结显论胜

月称胜比丘    广集中论义    如圣教教授    宣说此论义    如离于本论

余论无此法    智者定当知    此义非余有

由怖龙猛慧海色    众生弃此贤善宗    开彼颂蕾拘摩陀    望月称者心愿满

前说深可怖    多闻亦难解    唯诸宿习者    乃能善通达    由见臆造宗

如说有我教    故离此宗外    莫乐他宗论    我释龙猛宗    获福遍十方

惑染意蓝空    皎洁若秋星    或如心蛇顶    所有摩尼珠    愿普世有情

证真速成佛

本颂全文分三大科:第一是序赞大悲,第二是正明诸地,这在前面都已讲过,现讲第三结显论胜,作为全文的结束。

一般说法者,对大乘论师,大都称为菩萨,如龙树、提婆、无著、世亲、护法等菩萨,而实是诸论师,都是现出家相,住于僧团中的,所以自称比丘。现在“月称”亦以“胜比丘”自称。月称论师意思是说:我之造这部人中论,不是我自己杜撰的,乃是“广集”圣龙树的“中论义”理,同时,复依“如”华严、法华等“圣教”,其次,更遵师长给我的“教授”,依于这多方面,我始:且说此论义”。论中所说的内容,诸如菩提愿、大悲心、无二慧,乃至佛果位上的无边功德,大略都已谈到。

在这所依的诸经论中,当以龙树的中论为根本论,“如离于”中观“本论”,像本颂所说的种种道理,特别是所显示的空性,在其“余”的诸“论”中,是“无”有“此法”的。但这所说余论,是指唯识宗以下等论,并不包括龙树的性空论典,因龙树所有论说空义的论典,都为月称之所参考采取的。是以有“智”慧“者定当知”道,“此”空宗所说的性空敌“义”,绝对“非余”部派之所“有”的。

月称于此特别强调本论殊胜,甚至说为不共其他诸论者:一方面固因本论确有它的独到之处,另方面亦可说足时代风尚使然,因月称出世时的印度,大乘空有二宗的对立,已经达于高峰,不论中观唯识学者造论,或于论前,或于论后,都有独显我胜的语句,以使一般人们,信受自己的思想理论。因此,我们只可说这是时代的风尚,不可说是论师们的高傲,更不可说是如世俗学者的争强奸胜。

龙树菩萨所发挥的性空义,是甚深最甚深的,是显佛陀所说缘起之真义的,但一般智慧不够的人,不了解菩萨说空的意趣,不通达诸法的真实义,一听到所谓无自性空、不可得,便不期然的恐怖起来,因为恐怖,对此究竟了义的佛法,反而弃舍不肯去学,所以说:“由怖龙猛慧海色,众生弃此贤善宗”,这真是一件最可惜的事!慧海色是譬喻:如甚深大海,所现出的蔚蓝色,亦是极为甚深的,由于海深无底,众生见了大海,不自觉的发生恐怖!众生不达龙猛空慧的甚深境界,所以对于菩萨所开显的甚深空义,亦即生起极大的怖畏来!

一般众生既因恐怖而弃舍中观贤善宗义,这当然是众生的最大损失!因此,我今特别“开”显“彼”中论“颂”所含的深义,使诸不了解的能够了解。“蕾拘摩陀”,倒转来说,就是拘摩陀花的花蕾,这是一种白色花,要在明月的夜间才开的。龙树的中论颂,犹如这种花蕾,月称的入中论,则如晚上明月。明月出的时候,拘摩陀花就开,人中论成的时候,中论的深义即显,使得一般有望于我“月称”开显中论义“者”,个个得以“心愿满”足,进而并依此究竟了义法门,如法奉行,契入法性空义,证得无上菩提。

不过“前”来所“说”空义,确是甚“深可怖”的,不说没有听过佛法的人不易理解,就是“多闻”博学的学者,如诸著有的大小行人,“亦难”理“解”通达,然则什么人方可如实通达?这“唯”诸有“宿习”般若具大善根“者”,“乃能善”巧“通达”。解深密经对这亦曾有所表示说:佛于般若会上,宣说诸法无自性空,五事不具的众生,固然无法了达佛的甚深意趣,但五事具足的众生,并不认为是个甚深道理,而能如实通达的。

月称论师进一步说:“由”于我“见”到著有情深的论者,本于自己的执见,不遵佛说的真义,“臆造”即自己杜撰的“宗”派,“如”外道“说有”自“我”之“教”一样,实在是大违佛法的。如犊子系的说有不可说我等。因此之“故”,我可肯定的对大家说:“离此”性空唯名“宗”,真正可以为我们修学“外”,千万“莫”要爱“乐他宗”的“论”说,如爱乐他宗而弃舍中观宗,是即不得解脱!

讲到这里,有人以为:你把中观宗说得这样重要,其实那里是这么一同事!依我们看:中观只是讲道理的,并不如华严等的重行。修学佛法,解固不可忽视,行更不可废弃,中观有解无行,试问有何足贵!现我敢说:这种批评,是偏顿的,不健全的。凡是大乘佛法,不论何宗何派,都要发菩提心,修菩提行,得菩提果的,这可说是大乘通义。所谓境行果三具足,才成为完整的佛法或宗派。如此入中论中,依于上面所说,不但是讲空理,并讲菩萨大行,且更显示佛果功德,真正可以说是包含了华严、般若、法华三经的思想,或说月称综合此三经的思想,再本著龙树的空义,完成此论的。这样,怎么可说中观重解不重行?严格的说:修行证果以及积集福智资粮,各宗各派都是一样的,至于有诸宗派的差别,这完全是在真理抉择上所显示出的分歧,我们不能据此认为有重解重行之别!太虚大师唱说八宗平等,亦即显示这个大乘通义,不可分别谁胜谁劣的!我们认为:对于佛法的宣说,在根本大前提下,只要不违佛法,各人不妨尽量发挥与众不同的见解,而且唯有这样,佛法才会更加充实丰富起来!

佛弟子造论,不是为的名闻利养,而足为的利益众生,其所得的辐德是很大的,所以说:“我释龙猛宗,获福遍十方”。接著,月称乃又自谦的说:我本是个凡夫,内心还是具有“惑染”的,不得说为绝对清净。虽我自身还具惑染,但为众生的一念心“意”,如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尘染,或说我的心愿“皎洁”,犹“若秋”天碧空中的点点繁“星”,真可说是质之于天日的。因此,深信我所造的此论,是可利益于众生的,如果众生真正理解此论的深义,那就犹“如”获得“心蛇顶”上“所有摩尼”宝“珠”。印度相传,摩尼宝珠,是生在大蛇头顶上的。此喻若得本论真义,即可获得无量功德法财。还有一种说法:我造此论所得的福德,虽微少得犹如晨星,但还是有益于众生的;我的心意所具惑染,虽如虚空黝合蓝色,或者说是有如毒蛇,然造此论所得的福德,实系有益于众生的,如摩尼珠虽在毒蛇顶上,但仍为众生之所爱好。因此,现我不愿将此造论所得功德,据为个己私有,而“愿”以此功德,“普”施“世”间一切“有情”,愿诸有情,悉皆“证”得性空“真”理,“速成”无上“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