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二  广说忍德

己一  明当地忍胜

设有非处起嗔患    将此身肉并骨节    分分割截经久时    于彼割者忍更增

已见无我诸菩萨    能所何时何相割    彼见诸法如影像    由此亦能善安忍

以十波罗密多配合十地菩萨所修说,此第三地菩萨所修的是忍辱波罗密多,所以现在特为广说忍德。‘忍之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这是遗教经中所告诉我们的。本颂所说忍德,是从悲智两方面显示的,即第一颂以悲明忍,第二颂以智明忍。

“设有非处起嗔恚”者:非处,就是非理非法的意思。世间人们或有触恼及得罪人的地方,对方没有涵养而对你生起嗔恚,虽说也是大可不必的,但还有可原谅之处。发心化度众生的菩萨,特别是以修忍辱为主的第三地菩萨,爱护众生犹如一千,绝对不会随便去恼乱众生的,在道理上讲,众生也就不应该向菩萨发脾气生嗔恚;可是有些众生,由于性情暴燥,烦恼特别炽盛,不能理解菩萨的德意,常对爱护他的菩萨,大发雷霆,妄生嗔恚。如法华经的常不轻菩萨,见到众生就说:‘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这是一种好话,也是对众生极端尊重的表一不,众生理应接受菩萨的善说,并对菩萨加以恭敬,可是烦恼特重的众生,不但不知恩,反而骂菩萨,甚至打菩萨,这就是不合法不合理。颂文说为非处起嗔恚,普通说为无理取闹,不论从那方面说,都是要不得的。

假定现在有这么一个人,非理非法,无原无故的对菩萨生起嗔恚心来,而且所生起的这个嗔恚心大得不得了,打骂菩萨,恼乱菩萨还不算,且“将此”菩萨的“身肉并”诸“骨节”,用刀一“分”一“分”的加以“割截”,不用说,这是相当痛苦的,而这痛苦又不是短时间的,是要“经”过相当“久”的“时”问的。如是长期割截所有的痛苦,在一般人,我相信,一定忍受不了。可是菩萨,由于悲心的激发,对于割截的众生,不但不生起一念嗔恚,反而更加增了自己的忍辱力,所以说“于彼割者忍更增”,这是菩萨伟大的地方,亦是菩萨的悲心所使,堪称名为有力大人。

菩萨以度生为本,而这又完全是出发于悲心,因此众生对他辱骂甚至割截其身,经过长久的时间都能忍受,没有大忍力是做不到的。菩萨所以能忍,还是感到众生的愚痴,体念众生本身亦做不得主。如经说:气此非有情过,此是烦恼咎;智者善观已,不嗔诸有情’。众生无理来加害菩萨,不是众生自己的过失,是因被烦恼驱使,才作出割截菩萨身体的愚笨行为来。众生自己既不能作主,一切听烦恼支配而不得不这样作,像这样的一个众生,我们对他同情怜愍还来不及,那里可以更进而去恼恨他?有智慧的菩萨这样善加观察以后,再也不会嗔诸有情,所以说于彼割者忍更增。这个忍,与普通说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同,那是因为他的力量抵抗不过对方,表面上是在忍让,内心中实在怨恨不已。佛法所说忍,不但表面要忍,内心尤要不生嗔心,不怀报复之念,不起愤嫉之情,才是菩萨真正的忍辱。

因悲故忍已经说过,因智故忍再为说明。已见之见,不是一般人所说看见不看见的见,而是一种智慧的体验,菩萨运用其般若智慧,对于诸法加以深深的思惟与体验,知道一切诸法都是无我的,所以说“已见无我诸菩萨”。既见诸法都是无我的,那里还有什么“能所何时何相割”?能是能割的人,或是能割者;所是所割的人,或是所割者。或说:能割的是众生,所割的是菩萨身体。何时割,时是时间,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割的;何相割,相是代表东西,或者是刀,或者是箭,或戈,或矛,利用这些东西,割开菩萨身体。“彼”见无我的菩萨,“见”到如是“诸法一,都是“如影”如“像”,如幻如化的。分开来说:能割者如幻化影像,所割者如幻化影像,足为了达我空;何时割如幻化影像,何相割如幻化影像,是为了达法圣。幻化影像,是都显示宅无有实的。如影,如人站在太阳底下,有个影子反映出来,不用说,这人影,是假有无实的,如有以为是个实在的人,那必然是错乱颠倒。如像,是镜中之像,亦是由人映入其中的,并非镜中实有其像长存,人对镜子就有其像,人离镜子像不可得。如幻如化,就是玩魔术的所幻化出来的老鼠兔子,根本没有它的实在性可得。果真了达诸法如幻化影像,即使为人割截身体,又有什么不可忍的?所谓‘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何痛苦之有?所以“由此亦能善安忍”。不论众生足怎样的割截菩萨,菩萨总是那样泰然自若的忍其所忍。善安忍,既不是老于世故,亦不是所谓涵养深,而是真正通达了诸法空性真理所有的忍,是极希有极难得的忍。

忍辱与嗔恚,是病药一对,即嗔恚是恶毒之病,忍辱是佛为众生所开的特效药,要治嗔恚的恶病,唯有忍辱的法药。可是人间最难行的无过于忍,最恶毒的无过于嗔,如入行论说:‘无过嗔之恶,无过忍难行’。遗教经说:‘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要想做个有力大人,做个入道智慧之人,我们认为都有实行忍辱的必要。

己三明一般忍德

庚一  理除嗔恚

若已作害而嗔他    嗔他已作岂能除    是故嗔他定无益    且与后世义相违

既许彼苦能永尽    往昔所作恶业果    云何嗔恚而害他    更引当来苦种子

若有嗔恚诸佛子    百劫所修施戒福    一刹那顷能顿坏    故无他罪胜不忍

科文理除嗔恚,意思是说,在道理上,应该灭除嗔恚,不应生起忿恼,凡是一件事情发生,都当从多方面设想,不可一触即大发脾气。如发脾气,问题可以解决,发发脾气,犹还可说,所谓一怒而安天下,下妨一怒。假定发了脾气,所生问题,不特不得解决,反而更为复杂,试问你发脾气又有何用?所谓一怒不能合天下安,而且对人对已有损无益,那又何必大动嗔恚?所以如有不讲理的人,无理加害了你,休应原谅他的愚痴,尽量忍受自家痛苦。“若”是“已”经被人之所“作害”,“而”你内心中仍然“嗔他”不休,如能得到好的结果,其嗔犹有可恕。可是事实我们想想:你去“嗔”恨于“他”的时候,他人对你“已作”的损害,“岂能”因为你的嗔他而就可以消“除”?不但不会消除,且由久嗔不息,对己对人两无所益,所以说“是故嗔他定无益”。既定无益,与其嗔他,还不如忍受的好。如你一只手指被人割去了,你内心中生大嗔恨,想要报复,正当这个时候,不妨你再想想:我这样的去报复他,使他也失去一只手指,我的手指能不能复原?假定是否定的,何必败这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果能这样一想,我相信休就会心平气和,忍辱为尚,不再想到要如何报复了。如更深一层的想:他所伤害到我的,只是一只指头,幸而还没有割下我的头颅,生命生存还没有问题,我又何必恨他?

同时,有人伤害到你,你果不嗔恨他,宽恕他,原谅他,久而久之,他自觉到错误,内心亦会不安,深感对你不住,为了弥补他对你的过失,他会处处对你表示好感,甚至终身作为你的好友。如他伤害了你,你又对他生嗔,反而使他对你更生恶感,不但使你现在身心不安,无有利益,而且对你未来也是没有好处的。如你未来本可得大义利的,由你常生嗔恚,如是嗔恚之火,烧尽你的功德,使你来生不能领受果利,所以说“且与后世义相违”。后世就是未来,义是果利。未得解脱的人,没有不望来生得大福德的,但你不时的大生嗔恚,与你所希求的后世义利相违,又能怪得谁呢?由此,我们可以明白一个道理:当暴燥的脾气要发尚未发的时候,你得多加考虑,想想这个脾气发出来后,是不是会有好的结果子假定没有好的结果,最好忍受下去,不要让它发作。无论为现实与未来的利益著想,无论为自己与他人的利益著想,佛法认为忍最第一。

进一步说,假使有人伤害了自己,不要以为他伤害了我,而应想到这是因果循璟,因我过去曾伤害了他,所以现在他来伤害我,因果是丝毫不爽的,我应无条件的忍受。如说:‘我昔于有情,曾作如是害,故害有情者,我理受此损’。西藏有位大喇嘛霞婆瓦说:‘若说这不是自己所招致的结果,实是显示自己完全不是法器’。要知今生他对你伤害使你受苦,可是由你受了这一点苦,而你过去造的恶业所应感受的苦果卜却永远消除再也不会受其果了。你承不承认这个因果道理?假定承认的话,“既许彼苦能永尽往昔所作恶业果”,你应对之生欢喜心,认为他是我灭除重苫的增上缘,对你的增上缘,感激都来不及,那里可以对他生嗔恚呢?听以说二万何嗔恚而害他”?为人应当知恩报恩,知恩不报,反而对之大生嗔恚,甚至对其大加伤害,这在道理上,怎么讲得适?如你由嗔恚而伤害了他,那你将来所受的果报是很大的,所以说“更引当来苦种子”。如说:不能忍受现在些做痛苦,极力引生恶趣无量大苦痛闪,这应认为足最愚痴的事!又有说:‘于现在做苦,我且不能忍,何不破嗔恚,地狱众苦因’?

普通人对普通人生嗔恚,已经是很不对了,“若”果现在有个“嗔恚”心特别大的人,对“诸佛子”  (发心的菩萨)也生起嗔恚心来,那他的过失就更大了。大到什么程度?颂说:“百劫所修施戒福,一刹那顷能顿坏”。布施有布施的福德,持戒有持戎的福德,而这些福德都是慢慢积聚起来的。如布施一次有一次布施的福德,持戒一天有一天持戒的福德。现在这个嗔恚菩萨的人,已于百劫当中,修了施戒福德,时间不可谓不长,福德不可谓不大,可是如是之长而又如是之大的福德,在你对菩萨发生嗔恚的一刹那之间,全部毁灭无余。‘嗔恚之火,能烧功德之林’;‘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都是这个道理。入行论亦说:‘千劫所施集,供养善逝等,此一切善行,一恚能摧坏’。千劫所集供养三宾的功德,当然是很大的,若你想要摧毁这些功德,不须什么大铁锤、金刚钻之类,只须一念嗔恚,就全部化为乌有。入中论释说:‘菩萨生嗔且坏善根,况非菩萨而嗔菩萨’?所以众生对菩萨生嗔,其罪恶是很大的,所受苦果也是极重的,重大到其他罪恶苦果所不能及。所以说“故无他罪胜不忍”。如贪,在学佛者的立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祸患,但比之嗔心却奸得多,如人贪名,就不敢做种种坏事,因为做了坏事,名誉立刻扫地。如痴,也是一种罪恶,由于糊涂,可做出很多不合理的事来,但仍不及嗔恚过失来得重人!就现实世间说,嗔恚这东西:小则可以破坏彼此之间的友谊,如向来是很要好的朋友,但因偶而动了一念嗔怒,过去所有友谊一笔勾销,从此成为路人不如;大则引发世界的战争,破坏世界的和平,过去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那次不是由于为首者的一念嗔心而起子所以嗔恚,不论对个人、家庭、社会、国家、世界,都是不利的!没有嗔恚的最好不动嗔恚,已有嗔恚的最好设法扑灭嗔恚,不要让它无限制的蔓延,以为害世界人类!

庚二  法应安忍

辛一  忍不忍德失

使色不美引非善    辨理非理慧被夺    不忍合速堕恶趣    忍招违前诸功德

忍感妙色善士喜    善巧是理非理事    殁后转生人天中    所造众罪皆当尽

不忍有四种过失,忍有四种功德。此中,初颂明不忍过,次颂明忍功德。不忍的四种过失是:一、“使色不美”:色是容颜面貌,一个人的容貌,生得美丽或丑恶,佛法说来,与有无嗔恚有关,过去生中如喜动辄生嗔的,那你今生所生的容貌,就是丑陋的,如过去生中时时笑口常开,那你今生所生的容貌,就是美丽的。今生生了一付俊美的面孔,假使不知时时保护它,动不动的生嗔恚,则你面孔就会慢陵的变成难看了,因为嗔恚生起时的那个样子,足怪难看的,所谓勃然变色,见者生畏,就是使色不美最好的证明。本生论说:‘忿火能坏妙容色,虽饰庄严亦无美’。忿恚之火烧坏了你的妙颜,任你怎样把它修饰庄严,再也不会漂亮起来。二、“引非善”:善是道德行为,非善是不道德的行为。如人在世,专做一些杀人放火不道德的勾当,推究它的根本原因,大都还是由于嗔心之所驱使。本生论说:‘由忿串习诸恶业’。损害善法使诸善行不得生起的,无过不忍,除了不忍,更无余恶比这更重大的了。所谓杀生、偷盗等种种恶业,除少部份是由贪引起来的而外,大多数还是由嗔所引生的。三、“辨理非理慧被夺”:简单的说,是慧被夺。一个人所以能够辨别是非邪正,完全是智慧的作用。当人在理智清醒时,无论发生多么大的事情,他能立刻判断事情的原委,辨别谁是谁非,谁对谁不对,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它乱发脾气;若被嗔火烧晕头脑的人,理智被感情蒙蔽,一任感情的奔放,那就是非邪正不分了,明明是对的认为不对,明明有道理的认为没有道理。于是使得原有辨别是非邪正的智慧,因为嗔心的生起,就被嗔恚之所夺去,再也没有辨别是理非理的能力了。四、“不忍合速堕恶趣”:谓人没有生嗔心时,是非真伪分别得极为明白,等到嗔心一起,真伪不辨,是非不明,胡作妄为,于是就造下了恶趣之因,很快的令你堕入恶趣。本生论说:‘忘失成办自利益,由忿烧恼趣恶途……由忿串习诸恶业,百年受苦于恶趣’。此中四种过失,前三种是属现生的,后一种是属来生的。由此可知:嗔恚对于现在未来,都是无益而有害的。

反过来说:“忍招违前诸功德”。个人能忍,不但上面四种过失都没有了,而且还能得到如下所说的四种功德:一、“忍感妙色善士喜”:不生嗔恚,和蔼可亲,任何人见了都是欢喜的,所以感得美丽的容貌,具足微妙的色相,使得善士对你生起欢喜,而且很乐意的接近你,试问谁不愿意如此?摄波罗密多论说:‘忍为巧处成色身,功德端严相好饰’。如大心菩萨,总是众相圆满,其原因就是由于能忍。二、“善巧是理非理事”:因不生嗔,头脑冷静,理智分明,对于是埋非理等事,也就能够运用智慧,加以善巧分别,是则是,非则非,决不感情用事。三、“殁后转生人天中”:不爱生嗔的人,到他这个生命结束后,不特不会堕入三恶道中去,而且一定可以转生人天之中,感受人天的福乐果报。菩萨地说:‘菩萨先于其忍见诸胜利……临终无悔,于身坏后,当生善趣天世界中’。菩提道次第广论说:‘若能恒常修习堪忍不失欢喜,故于现法一切时中常得安乐,于当来世破诸恶趣生妙善趣,毕竟能与决定胜乐’。四、“所造众罪皆当尽”:对于任何恶劣的环境到来,假定真正能够忍受,不但新的罪恶不会再造,而且过去所已造成的众罪,亦当悉皆消灭。此中四种功德,前二与后一种,是现生的利益,第三种是未来的利益,所以能行忍辱,对于现在未来,都是有益而无害的。

辛二  结劝修安忍

了知异生与佛子    嗔恚过失忍功德    永断不忍常修习    圣者所赞诸安忍

忍不忍的德失,上面已经讲过;现在这首颂文,结劝常修安忍。嗔恚大都是凡夫发的,忍辱大都是菩萨修的,不知嗔恚过失及忍辱功德,而你常发脾气,这还情有可原。现既“了知异生”所有的“嗔恚过失”,亦复了知“佛干”所有的“忍”辱“功德”,而你仍然不忍且经常的大生嗔恚,这就不可原谅了!月称论主有鉴于此,所以特地劝告我们,要“水断不忍”而“常”常的“修习圣者所”称“赞”的“诸安忍”。说到安忍所生的痛苦,究竟有些什么需要安忍的?如为增长梵行所依的医药、衣服、饮食、卧具等,假定所得是很粗鲜的,甚至为人稽留而不给的,不应为此多生忧愁,而应忍受由此所生的痛苦。又如世间的衰、毁、讥、苦、坏法坏、尽法尽、老法老、病法病、死法死,依此一切或依一分所产生的众苦,我们亦应善加思择而子以忍受。至于遭遇人事方面的打击,而产生的种种痛苦,同样要子以极端忍受,其忍受的方法,现在略说几点:

一、观众生苦:从现实世间看,不管多么凶狠的人,尽管常发雷霆般的脾气,但一见到大病在身而受痛苦折磨的病者,他的脾气无论如何就发不出来了。因他感到病人已够苦的了,怎忍由我的暴怒,再增加他的痛苦?爱发嗔心的人,当你嗔心快要起时,不妨立刻观众生苦,想想众生既是这样的痛苦,我怎么忍心对他生嗔,使之苦上加苦?果能这样想法,我相信会扑灭嗔心的。

二、观众生愚:从现实世间看,你当可以发现,一个无知的小孩,不论怎样的胡扯,甚至终日无理取闹,做大人的总能子以原谅,绝对不会对孩子乱动嗔心,即使有时被闹得火气来了,口头上虽加呵斥,而内心中还是慈爱著的。如把这个观点加以扩大,了知世间一切众生,都和小孩一样愚痴,不知善恶是非,不别邪正真伪,我是有智慧的大人,怎可向愚痴众生随便乱发脾气?

三、观根性别:众生根性各各不同,你有你的个性,我有我的个性,俗说百人百性,千人千性,要想彼此相同,是绝对做不到的。最明显的,经中说有贪行人、嗔行人、痴行人、等分行人等。他生嗔心已经习以为性,你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假使他生嗔心,你又眼他一样的生嗔,那你比他又好在那里?你希望人家和你一样,人家又希望你和他一样,那又怎办?而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所以遇到嗔心特重的根性,不要与他计较,而应善为忍受。

若人果能永断不忍而又常能修习圣者所称赞的安忍,那你这个人,真正可以算是菩提种子,而可向菩提大道前进了。

辛三  明世出世忍

纵回等觉大菩提    可得三轮仍世间    佛说若彼无所得    即是出世波罗密

三地所修的忍辱,如初地所修的布施,二地所修的持戒,也有世间与出世间的不同,而其关键所在,在于是否通达三轮体空。所谓忍辱三轮,就是能忍的人,所忍的对象,忍之为忍的忍法。实行忍辱,有没有功德?上面说过,忍是有诸功德的,现在有个能行忍者,将其所有诸忍功德,回向最高佛果菩提,不用说,这是极为难得的!“纵”然极为难得的将其忍德“回”向正“等”正“觉”无上“大菩提”,假定认为仍有一个“可得”的实在“三轮”,不客气的说,则你所修的忍辱,“仍”然属于“世间”的波罗密,要想由此趣向菩提,还是做不到的。怎样才算是出世的呢?“佛说”:“若彼”忍辱行者,运用他的智慧,通达能忍的人,所忍的对象以及忍法,都是空“无所得”的话,“即是出世”的忍辱“波罗密”了。到了这个程度,不说你回向无十大菩提,即使不回向妩上大菩提,那你所获的功德,也是不可限量的!

戊三  得余功德

此地佛子得禅通    及能遍尽诸贪嗔    彼亦常时能摧坏    世人所有诸贪欲

三地菩萨,不但能得忍的功德,而且还得其余的功德。先说“此地佛子”所“得禅”定神“通”的功德。这里所说的禅,主要是指四禅、四空、四无量心的十二门禅。

四禅,又名四静虑,是色界所修的定。静虑,据俱舍光记说:‘由定寂静慧能审虑,审虑即是如实了知义,从用及果为名,故名静虑。如契经说:心若在定,能如实了知’。依于这个解释,我们知道:静虑是定慧均修的,或说是止观双照的。有初静虑、二静虑、三静虑、四静虑的差别。

四空,又名四等至,是无色界所修的定。等至,梵语叫做三摩钵底,其意是说:在定中身心平等安和叫做等,由定而能到达这平等地位,所以叫做等至。唯识述记六上说:‘在定,定数势力,舍身心等,有安和相,至此等位,名为等至’。依这解释,可知等至,是侧重于定的修习,对于观法较为忽略。有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非想处定的差别。

四无量心,就是慈、悲、喜、舍的四心。慈无量心的修习,旨在给与众生的快乐;悲无量心的修习,旨在拔除众生的痛苦;喜无量心的修习,不是随喜的喜,而是见到众生离苦得乐的欢喜;舍无量心的修习,其舍不在施舍,而是怨亲平等的表示。如令众生离苦得乐的慈悲心行的实践,不唯施之于我的亲人,即使我的怨家亦然。

通是神通,即如常说的六通。神通的获得,由定力使然,修禅定的,一旦得到四禅的根本定,就可发诸前五通了。所以神通中的前五通,不但佛弟子可得,凡是修定的人都可得,是共外道的。若说佛弟子与外道的神通有何差别,那只是在通的妙用上有所不同:如天眼适,佛弟子所见的范围大,外道所见的范围小;再如天耳通,佛弟子所听到的远,外道所听到的近;他心通,是知道他人的心念活动;宿命通,是对过去生中的种种有所通达;神足通,是变化多端,往来无碍,履水如地,履地如水。佛子的神通,不与外道共的,是漏尽通。此第三地的菩萨,不但得前五通,亦复得漏尽通。

菩萨除了得定得通,并“及能”够“遍尽诸贪嗔”。诸贪,是指三界所有的贪,因为贪是通三界有的;嗔唯欲界有,所谓‘上界不行嗔’的。此中意说:三地菩萨,不但断除了欲界所有的嗔心,就是遍于三界的贪心也断除净尽。不特如此,“彼”菩萨“亦常时”的“能”够“摧坏世人所有诸负欲”。世人所有的诸贪欲,不外色声等的五欲。经中告诉我们三二地菩萨,常为忉利天的天主,忉利天上有个善法堂,就是忉利天主常常集众说法的地方,他为天人说法,主要是说五欲的过患,所以对于世人所有的诸欲,他能无保留的子以摧毁,决不染著世间的欲乐。同时,修定最要的是呵五欲,如对五欲的过患认识不清,常为五欲所牵,那你的定决修不成功。三地既以修定而得神通,可见他对世人所有的诸贪欲,丝毫不生染著之心。

戊四  明说施等

如是施等三种法    善逝多为在家说    彼等亦即福资粮    复是诸佛色身因

初地修布施波罗密多,二地修持戒波罗密多,三地修忍辱波罗密多,“如是施等三种法”,主要是为什么人说的,“善逝多为在家说”。这三种法门,真实说来,凡为佛干,是都应该修的,不论在家出家,但比较起来,多数是为在家说,因在家众,不一定马上就求出世的解脱,而以求人天的果报为主的,可是欲得人天的果报,施、戒、忍的三种法门不可缺一。在这里要特别注意的:我们不可认为如是三法,是在家的行门,出家就不要修,假定这样想,那是错误的。以忍辱说,遗教经的指一不是:‘白衣受欲,非行道人,无法自制,嗔犹可恕;出家行道,无欲之人,而怀嗔恚,甚不可也’。持戒,出家重于在家,更是人人所知的。至于布施,出家比丘,持银钱戒,财施固不可能,法施还是需要的。到了现在,很多地区的出家佛子,不但手里拿钱,有的甚至成为小资本家,应该同样可以财施的。

“彼等”,是指布施、持戒、忍辱的三种法门,而这三种法门,不仅是人天乘的主要资粮,“亦即”是上求佛道的二顺”德“资粮”。资粮,就是古代远行所带的干粮。一个菩萨行者,向菩提大道前进时,一定要具备福德智慧二大资粮,而且是不可偏废的。如专备智慧资粮,很容易走上小乘的道路;如专备辐德资粮,则又易步入人天道上。福德资粮的完成,有赖于施、戒、忍;智慧资粮的完成,则有赖于静虑、般若;精进,乃是完成二大资粮的动力。所以菩萨行者,必须福慧双修,方能证得最高无上菩提。

施、戒、忍的一二法,不但是幅德资粮,“复是诸佛色身因”。佛有二种身,即法身与色身。谓以般若智慧,证悟缘起真实性,以缘起正法而为身,名为法身。法身遍一切处而无所不在,即因缘起法是遍一切处的。谓父母所生身,名为色身,具有三十二相、八十种奸。圆满法身,由于智慧;圆满色身,由于福德。如能施戒忍辱,就可得相好身,我们定要承认佛有此相好庄严的色身;假定自己也想得到这相好身,那就得依照施等三法去行。

戊五  明彼胜用

发光佛子安住日    先除自身诸冥闇    复欲摧灭众生阁    此地极利而不嗔

日即太阳,太阳中是具有光明的。不管日光、月光、灯光,凡是光都有除闇的作用。第三“发光”地的“佛子,安住”在慧“日”当中,当如初日那样的,具有殊胜的光明。光明的出现,“先除自身”所有的“诸冥合”,然后才除其他方面的冥合。如从日上放射出来的光明,日的本身周围黑暗,固已不复存在,就是大地所有的黑板亦被驱除。三地菩萨发出的智慧光明,先照破了本身所有的烦恼黑合,“复欲摧”破消“灭众生”身心上的烦恼黑合。诸冥合,说来虽多,总括言之:大乘说为烦恼所知的二障,小乘说为染污不染污的二种无知。俱舍开头说的‘诸一切种诸冥灭’,就是灭此诸冥。唯破自身冥合,不除他人冥合,这是小乘行径;菩萨不是专为自身而行菩萨道的,所以破了自身的冥合,更运用慧光,摧灭众生的冥合。除自身合是自利,灭众生合是利他。为了自利不应生嗔,为了利他更不应生嗔。“此”第三“地”菩萨,因为智慧“极”为猛“利”的关系,了知自他都是如幻化的,有什么可嗔恚的?因“而”能“不”生“嗔”,坚定的常修圣者所赞的安忍波罗密多。

丁四  焰慧地

功德皆随精进行    福慧二种资粮因    何地精进最炽盛    彼即第四焰慧地

此地佛子由勤修    菩提分法发慧焰    较前发光尤超胜    自见所属皆遍尽

上来已讲三地,现在续讲第四地。第四地菩萨所修的,是精进波罗密多。行者对于一切善行的进修,佛陀认为非精进不可,因世出世间的一切“功德,皆一是“随”顺“精进”而“行”的,换句话说,没有精进,就没有一切功德的积聚。菩萨本行经说:‘一切众事,皆由精进而得兴起’。我在八大人觉经讲记里说:‘三世诸佛皆因常行精进而得究竟实证,三世诸佛亦常称赞精进功德,吾人岂可忽视精进’?精进的反面就是懈怠,阿含经说:‘懈怠为一切恶法之本,精进为一切善法之本’。是以为人不可随便,假定太过随便,一切罪恶都将缘此而生。同时还要知道,一切事物都有个中心,其他都将随著这个中心而转,如以精进为中心,一切功德善法都随此转了。不过佛法所说精进,亦有它的一个条件,就是要在善法功德方面去行,否则的话,纵然卖力,亦是懈怠。入行论说:‘进谓勇于善’。如专在杀盗淫上用功夫,那可说是勇于恶,不得说为精进。如小偷,‘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天天都是人家睡觉他在奔跑,一般人看来,岂不也很精进?但在佛法看,不但不承认这是精进,而且认为这是人生最大的懈怠,亦是人生的罪恶之源!

瑜伽师地论中解释精进,亦是在摄善法戒与饶益众生戒两方面著重的。且以利益有情方面来说:菩萨为了利益众生,不顾一切危险的精进做去,那怕是上刀山爬剑树,只要有众生可度,我也毫无顾虑的爬上去,这样,才可说是真精进。庄严经论有颂说:气资粮善中进第一,理依此故彼后得,精进现为胜乐住,及世出世诸成就,精进能得三有财,精进能得善清净,精进度越萨迦耶,精进得佛妙菩提’。瑜伽菩萨地也说:‘唯有精进,是能修证菩提善法取胜之因,余则不尔。故诸如来称赞精进,能证无上正等菩提’。劝发增上意乐会又说:‘能除诸苦及冥合,是能永断恶趣木,诸佛所赞圣精进,此是恒常应依止’。所以一个人有了精进,不论什么都不能胜过你,诸如受用、烦恼、厌患、少得,对你都将无可如何。是以精进在佛法中非常重要。

不但一切功德都以精进为中心,就是二困慧二种资粮”的成就,亦是以此精进为主“因”的。福慧二大资粮,是修六波罗密所成就的。前面曾经说过:修布施、持戒、忍辱三种波罗密多,就可圆满幅德资粮;修静虑、般若二种波罗密多,就叮圆满智慧资粮。但修这些波罗密多,均有赖于精进波罗密多的支持。否则的话,不论布施、持戒,乃至静虑、般若,都将无法继续不断的修习下去。海慧请问经说:‘诸懈怠者,无有布施乃至无慧,诸懈怠者无利他行’。我们再看世间各种工巧,假定能精进去做的,固然不难将之做成,假使懈怠的学习,亦足下容易学成功的。世间工巧尚且如此,何况出世的福慧?所以必须精进不懈,以此为因,方能圆成福慧二种资粮。

精进既是这样的重要,在菩萨的十地中,那地菩萨修此修得最为殊胜?所以说:“何地精进最炽盛”。颂文接著告诉我们说:“彼即第四焰慧地”。焰是火焰,如以火烧物,除了火光,还有火焰,火焰不起,东西是不容易烧掉的。四地菩萨因为精进最极炽盛的关系,所以能发生智慧的火焰来,并运用这智慧的火焰,焚毁诸烦恼薪,所以特名焰慧地。

“此地佛子由”于“勤修”什么法门,而得发出智慧的火焰来的?由勤修“菩提分法”,所以“发”出智“慧”的火“焰”。菩提分法,简单的说,是指七菩提分,详细的说,是指三十七菩提分法。菩提是觉的意思,分是因或条件的意思。所谓七菩提分,意即本著七个条件去做,就可获得所求证的正觉。所谓三十七菩提分法,是即依于三十七个条件去行,到了修成功的时候,就可证入正觉。为什么能够如此?因徒菩提分法之中,可以发出智慧焰来,而且所发出的慧焰,较之第三发光地所放射出来的赤金色光尤为殊胜,所以说“较前发光尤超胜”。如举喻说:三地的慧光,如太阳的初出;四地的慧光,如太阳的日中,其光的强弱,可想而知。如日中天的智慧光焰,能破除“自”我“见”及为自我见“所属”的人见、众生见、寿者见等,悉“皆遍尽”。

依月称论师的意见说来,众生的生死根本在烦恼障,而这烦恼障,不但是我执,实亦包含法执。我见(萨迦耶见)而有的我执,到什么时候可以断除?大体说来:初地菩萨只断分别我执,四地菩萨已能断除一分俱生我执,彻底的断尽俱生我执,要到八地菩萨。这里遍尽自见所属的诸烦恼,主要是指俱生我执的一分,并不是真的如八地那样的断尽俱生我执。

丁五  难胜地

大士住于难胜地  一切诸魔募能胜  静虑增胜极善知   善慧诸谛微妙性

这是十地中的第五地,在全颂文中,此地说得很简单的,只有一颂。“大士”,就是发大心之士,亦即菩萨的别号。这位大士,安“住于难胜地”。胜是超胜、战胜的意思。如有魔来扰乱菩萨或和菩萨决斗,无论如何是不能获得胜利的,所以说二切诸魔莫能胜”。一切诸魔,显示魔有很多,如通常说有五阴魔、烦恼魔、死魔、天魔的四种。魔,以佛法说,是恶势力的代表,其最大的特色,在阻碍人类的进步。如有不断的要求生命向上、向善、向光明,或在不断的要求进步,魔知道了,立刻就来加以扰乱,逼使你向后退堕。如佛法说的天魔,其希望是很简单的,就是希望每个众生都为他的眷属,在限度内行善而不能跳出魔王的掌握,他不但不来扰乱你,而且很可能的来加持你,但若你想眺出三界,不愿再受魔的控制,魔王马上就来扰乱,使你不得顺利的出离三界。

大乘菩萨行者,要到什么位子,始可降伏众魔?一般说来,在加行位与资粮位就可降魔,不过这时降魔,还不是纯凭自己的力量,须赖佛力的加持,因为自己的力量,尚未能与魔力平衡。初地虽可与魔王对抗,但因定力不深,一旦出定,就又给与魔王扰乱的机会,所以还不能说是难胜。现在第五地菩萨,由于定力的坚强,任何外在的魔力,都没有办法打进来,所以称为难胜地。

第五地菩萨,在十波罗密多中,以修静虑波罗密多为主,所以说“静虑增胜极善知”。定,很多经中都说是‘心一境性’,就是使我们的一念心,始终安住在所缘的境界上,不让它向其他方面驰散。如观佛的眉间白毫相,就得将你一念心,安住在这所缘的白毫相上,一旦发觉你的这念心,不在所缘境上了,就得立刻拉回来,重行放在所缘境上,如是到达心不外散,即名为定。瑜伽菩萨地说:‘谓诸菩萨于菩萨闻思为先,所有妙善世出世间心一境性,心正安住或奢摩他品,或昆钵舍那品,或双运道俱通二品,当知即是菩萨静虑自性’。遗教经说:‘制之一处,无事不办’,所以定是非常重要的。

以前诸地也修定的,但远不及五地定力的坚强,所以说静虑增胜。静虑工夫修得越深,于中发出的慧光,比前愈为增强,所以极能善巧的了知诸法。“善意诸谛微妙性”者,善意是指声闻、独觉、佛的诸圣者。因圣者得到最极殊胜的智慧,所以称为善慧。圣者以其所得善慧,通达诸谛的做妙性。谛即真理,真理本来只有一个,根本没有好多真理可说的。但佛法向来分为二种,就是随顺世间的世俗谛与绝对真理的胜义谛。而世谛中又可分成好多的真理,如人生的真理、宇宙的真理,乃至凡是具有决定如此不变性的,都可以谛名而安立的。五地菩萨因为智慧增胜,对于诸谛的微妙性,无不通达了知,所以说为善慧诸谛做妙性。

五地菩萨所修的是静虑波罗密多,即静态,对动态说的。普通以为动静是相对的,动不能静,静不能动,要想做到动静一如是很不容易的。五地菩萨,虽修静虑,但无碍于动,可说是即静而动,即动而静,真正做到动静一如,但这工夫不是容易得来的,是经过一番极大的努力而获得的,所以名为极难胜地。

丁六  现前地

戊一  略示地优

现前住于正定心    正等觉法皆现前    现见缘起真实性    由住般若得灭定

菩萨从地至地的善为上进,所以现在就从第五难胜地而进入于第六现前地。即菩萨开始由五地向六地前进时,将自己的一念心专注的安定的住于正定上,使其绝对不再向外驰散,于是精神集中而般若智慧现前了,所以说“现前住于正定心,正等觉法皆现前”。正等觉法是无上菩提,亦即所谓般若。智论说:‘般若是一法,佛说种种名,随诸众生力,为之立异字’。金刚经讲记说:‘如大乘行者,从初抉择观察我法无性入门,所以名为空观或空慧。不过,这时的窒慧还没有成就;如真能彻悟诸法空相,就转名般若。所以智论说:气未成就名空,已成就名般若’。般若到了究竟圆满,即名为无上菩提。所以说:气因名般若,果名萨婆若’--一切种智。罗什说:‘萨婆若即是老般若’。约始终浅深说,有此三名,实际即是一般若’。可见般若与菩提是同体异名,不可说它有差别的。

六地般若现前,其所现见的是什么?“现见缘起真实性”。现见,不是现在看见的意思,也不是想像或意会的意思,而是般若慧对缘起法性亲切的体验,亦即通常所说的现证、悟入。世出世间的一切诸法,依佛法说,都是缘起空寂性,没有一法有它的实在自体。诸法既是空无实体,现为什么又说真实?谓诸法中真正可说是真是实的,唯有无实自性的空寂,所以说为真实性。一切本空,现在如其本空而见为空,这不是真实是什么?所以缘起空寂,即足缘起真实性。六地菩萨,运用他的智慧,观察一切诸法,如实的体悟到:即缘起而性空,即性空而缘起,所以说为现见缘起真实性。诸缘起法即足空性,这是什么道理?因为凡是缘起的,共性必然是没有的。为什么必然无有自性广因为它是待诸因缘而后有的,假定是有它的实自性的话,那就无须要待因缘,而且应该恒恒时有,可是事实不然,所以缘起无性,说名为空。如有颂说:气若法依缘起,即说彼为空;若法依缘起,即说无自性’。这是每个佛教徒所应有的体认。

法法都是缘起真实性,从法性理体上说,可谓毫无问题,但从悟证方面说,由于智慧的大小,颇有浅深的差别:如小乘圣者也悟证到缘起真实性的,但不彻底,因他所观察的是缘起生命,只能体认到补特伽罗缘起真实性,换句话说,他只能悟证到我空;而大乘圣者从一切法上观察,通达法法无差别的空寂性,也就是说,对我法二空都有所体悟。大小乘的智慧力用不同,佛在经中常举火的譬喻加以说明:如木柴的火与木炭的火,同样是火,但所发生的火的力用,迪然不同。大小乘的智慧虽是一体,但所发生的作用有别:二乘人的智慧狭小,所以只能通达我空;大乘人的智慧广大,所以能了我法二空。

佛法常说二无心定,就是无想定与灭尽定,前者是一般外道修的,后者是佛法圣者得的。小乘证得三果的圣者,就可得灭尽定;大乘要到六地菩萨,始可得灭尽定,因为六地以前的菩萨,没有广大的悲心和高度的智慧,所以不能入于此定。六地菩萨,由于甚深般若智慧现前,安住在这般若上面而得灭受想定,所以颂说:“由住般若得灭定”。入此定,在境界上,虽近于非非想定,而实高于非非想定。因此灭尽定是无漏性,与真般若相应的,所以入了此定,就可通达缘起性空。由灭尽定身证股若,般若最为殊胜。

灭尽定的特色,是灭尽所有一切心识活动而入于静止状态。不过所灭的心识,大小乘说有不同:小乘说只灭除六识的心心所法,因为他们根本不承认有七、八二识;大乘说灭前七识所有的心心所法。唯识述记说:‘彼心心所灭名灭定,恒行染污心(第七识)等灭故,此亦名灭受想定’。特标受想二心所灭,是因这两心所,在心识的活动中,有著特别的骚扰,如果克服了这两个东西,其他就易使之不起作用了,所以说为灭受想定。

进一步所要说明的,即这灭受想定,是有为的还是无为的?大小乘的学派,都有相当的诤论:西北印度的说一切有部学者,谓灭尽定是有为法,因这是有所作为的;东南印度的大众分别说系学者,谓灭尽定是无为法,因这是无所作为的。后代大众,从西北印度有部思想发展起来的唯识学者,亦说减定是有为;从东南印度大众分别说系思想发展起来的中观学者,则说灭尽定是无为。

其次要分别的,即这灭受想定,是有实体还是没有实体?有部认为是有实体的,所以正理说:‘体是有为,实而非假’。他的理由是:减定所以得使心心所法不起,一定有股力量阻之不起,当知这股力量,即是显示体为实有。这种说法,大乘中观、唯识固不承认,就是小乘经部师,亦说为假而非实的,如说:‘分位假立,无别实体’;‘唯不转位,假立为定,无别实体’。本颂是属中观系的思想,当然是主灭定无实自体的。

戊二  广说般若德

己一  摄导功德

如有目者能引导    无量盲人到止境    如是智慧能摄取    无眼功德趣圣果

无量诸功德中,般若功德最为第一,所以特先广说般若德。般若德的殊胜高超,要说明它是很不容易的,因而现在特用譬喻加以显示。在这世间做人,明白可见到的:有的是眼不能见的盲人,就是一般说的瞎子;有的是明眼人,什么都看得见。假定现在有很多的盲人,要从新竹到青草湖一行,如没有一个明眼人率领他们,让他们自己在那里摸索,不用说,是非常危险的,不是跌落沟中,就是掉在水里,很难走到目的地,设或引导他们的人,也是一个瞎子,那必然又是所谓‘一盲引众盲,相牵入火坑’,其危险仍然是免不了的。然则怎么办?这就要有个明眼的人来领导他们。“如有目者能引导”,那就可使“无量盲人到止境”——目的地了。

有目之人领导盲人是这样,般若智慧领导诸余功德,进入萨婆若海也是如此。“如是智慧能摄取,无眼功德趣圣果”,正是显示这个意思。智度论说:‘五度如盲,般若为导’,这是佛法者所熟知的。施戒等的五度,等于瞎子一样,如不依般若智眼来引导,势必不能趋向圣果,假定由般若智眼来引导,就可顺著菩提大道,直达法性寂灭大海。般若为什么有这作用?因它有摄取即集合的功能,如五度本是个别分散著的,现由般若把它集合起来,带到菩提圣果上去。

佛法所说功德,虽有无量无边的这么多,但总归纳起来不出两大类,就是有眼功德与无眼功德。如以六度分别:前五度是无限功德,般若度是有限功德。无限功德要想趣入圣果,单凭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要依止有眼功德才可到达。根据这个来看,我们可以知道:不论什么功德,如果离了般若,就不成为成佛的功德。不但不能成佛,就是出离生死,亦不可能。经说:‘若诸菩萨不住般若信解大乘,于大乘中随修何行,我终不说能得出离’。

诸余功德所以必须般若智慧的摄取,诸经论中有很多很好的说明,现在略为申述一下:如以妙金所做成的庄严具,当然已经是极为殊妙,但若能在这个庄严具上,更加嵌饰一块世间最极名贵的帚青等宝,自然更为人所喜爱和敬重。如是菩萨所修的布施持戒乃至静虑的五种金庄严具,假使能够再以拣别抉择是理非理的智慧大宝嵌在上面,那当然就更显出它的光彩,成为世出世间最极希有的了。如信进念定慧的五根,以慧为主导者,有了智慧,就能善巧了知:施信等有什么功德,悭怠等有什么过失,进而善巧尽诸烦恼,增长功德所有方便。

又有颂显般若为五度之眼说:‘若时为慧所摄持,尔时获眼得此名;如画事毕若无眼,未画眼来不得值’。中国向来有画龙点睛之说:一个极善画龙的画师,不论他所画的龙是怎样生动,甚至跃跃欲飞的样子,如昼好了没有点出它的眼睛,那你这张画仍然是一钱不值的,若在画得极为生动的龙上,明显的点起眼睛来,那你这张画就价值连城了。吾人所修的功德也是如此,假使没有般若眼来点一下,那你所修的功德,就没有多大价值!

不过话说回来,如单有般若智眼,而没有种种功德,那还不能算是圆满。如军队只有军团司令,没有大量的士卒,试问怎能打仗?行者向无上菩提前进,必有魔军来和你作战,为了扫荡魔军,智慧认识魔力,固然是很要紧,可是光有智慧,等于光杆司令,同样是不能克敌取胜的,所以除了智慧,必须要修无边功德。无量功德在般若眼的领导下,直趋无上圣果,是就不成问题的了。

己二  能达法性

庚一  略示教理

如彼通达甚深法    依于经教及正理    如是龙猛诸论中    随所安立今当说

这是显示般若的深广无涯,不是一般人所能获得的。彼第六地菩萨所有智慧,能够通达甚深法性的真理,是以什么为依凭的?如没有一个依凭的标准,你说你通达了甚深法性,他说他通达了甚深法性,是则谁所证的较为可信?颂说:“如彼通达甚深法,依于经教及正理”。甚深法,就是诸法空寂性,亦即诸法胜义谛,或说为毕竟空性,经说这是‘甚深最甚深,难通达最难通达’的,所以说为甚深法。

依于什么通达这个甚深法?一依佛陀的经教,即多听闻如来的圣敦,从如来圣致中,获得大的启示,然后去悟入真理。可是欲依圣教而得悟入,如不具备择法眼,同样是很困难的,因为如来所说的经敌,没有一部经不说是了义致,没有一部经不说是经中之玉,如佛说深密经,就说深密经是经中之王,佛说法华经,就说法华经是经中之王,佛说华严经,就说华严经是经中之王,佛说般若经,就说般若经是经中之王。吾人若不抉择共内容,听了了义之名,就信为是真实了义,那是绝对不可靠的。是不是了义经,要观察其内容,是不是合乎某一真理的定义,合乎某一真理定义的,我们就承认它是真实了义之教;反之,当然不是真实了义之教。假定不加抉择,岂非每部经都是了义,无复不了义经了。所以第二须要抉择正理;正理,就是正确的理论,亦即所谓真理。诸部经教·不管它是了义或非了义,只要是契合正理的,就可作为我们所依,否则的话,不管是经中之王或圆满了义,都不值得我们去依止。说到这里,顺便谈谈佛教学者,对这问题的看法,有两大派的差别:

一、随理行派,这是以正理为依归的,在敦典上,不论说得如何微妙,如何不可思议,他都不理睬你,只问你是不是合乎正理,换句话说,他不是教条的形式主义者。此派可以西北印的说一切有部学者为代表,而大乘的中观、唯识,亦属于这一系统。

二、随教行派,这是教条主义的守旧者,大昆婆沙论评为:‘著文沙门,执著文字,离经所说,终不敢言’。所以他们对于理论的宣说,不管说得是怎样的正确有理,若在如来的言致中找不到根据,他们无论如何是不承认的。此派可以经量部为代表,他们一切是以经为量的,绝对不敢违背经说。这,我们认为不够正确的了解佛法。

如以大小乘分别,亦有认为大乘是随理行派,小乘是随教行派。以心识的多少说,从根本圣典看,佛确不曾明白的说有七八二识,所以小乘学者,坚守六识说的阵营,不承认有七八二识。可是大乘学者,本于心识思想的发展,从理论上去建立七八二识,使你不得不信有这两种微细心识的活动。不过实际说来,教证与理证,是同等重要的,彼此相关联的,所谓r由教证理,由理解敌’,缺乏理解的真理,是经不起考验和讨论的。

如上说来,依于什么作为分别了不了义的标准?这同样的由于学派而有不同:唯识学者以解深密经作为分别了不了义的标准;中观学者以无尽慧经作为分别了不了义的标准。本论是性空系论典,当然也是以此来分别的。此经是大集经中的一会,对了不了义的分别,颇为详尽。经说:‘显示世俗者为不了义经;显示胜义者为了义经’。显示就是说明的意思。显示胜义为了义经,换句话说,凡是宣说一切法无自性空的,就是胜义了义教,但一切法无自性空的了义敦,是最极深奥难知的,非吾人所能透辟了解。

如大般若经是胜义了义教,不说没有智慧读丫,不能得到它的要义,就是具有高深智慧的人读了,亦复不能领会其真义所在。然则怎样始能通达经义?这还是先去研究诸大论师所造的论典,因为它能帮助你解决困难,使你读了以后,可以明白经的内容,所谓学经必须学论,其义就在于此。但论典这么多,而论师们的思想见解,既各各不同,对于正理的抉择,亦复有所差别,他们所造的论典,是不是都能无倒的,抉择经中的深奥意义?如一部论典,是不是讲空,固还有问题,即使是讲空,但发挥得彻底不彻底,同样是问题,或说空的道理很做细,但是否为毕竟空,亦复是问题。

问题如是之多而又如是难以决断,我们究应怎办?月称论师在此告诉我们说:“如是龙猛诸论中,随所安立今当说”。龙猛就是龙树。龙树造的论典很多,而以论理的观察方式,抉择诸法深理的,除了有名的中观论外,还有十二门论、六十如理论、七十空性论等。现在月称论师造的这部入中论颂,就是随其龙树诸论所开显的诸法真实相而造的,由此就可得龙树菩萨的思想,而得入胜义了义教了。

龙树的论典,前面曾说过,是佛教各派学者所共遵的,所以诸有欲求诸法空性正见的,十九都以龙树的中观论为指南,特别是西藏佛教学者,差不多纯以龙树的中观解释佛法,入中论既要作为进入中论思想的先导,对于缘起性空的理论发挥,自不用说,所以特依龙树诸论宣说空义。这,一方面表示自己所说有所依据;一方面显示月称的特别谦虚,并不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作者。

庚二  闻法根机

若异生位闻空性    内心数数发欢喜    由喜引生泪流注    周身毛孔自动竖

彼身已有佛慧种    是可宣说真性器    当为彼说胜义谛    其胜义相如下说

一切法无自性空的言教,要怎样的根机始能听闻?不是闻这法门的根机,是不可对他宣说甚深般若的,所以现在特别说出闻法的根机。据大般若经的随喜回向品说:一个刚刚发心修学大乘的菩萨,是不应该对他说一切法空的,因为他们听了以后,虽有少分的信敬爱乐之心,但听后没有经过好久就又忘掉,甚至生大惊怖疑惑不信,乃至生起没有理由的毁谤,对于这些众生,还足多说功德,少说空理为妙。如‘小乘五百部闻毕竟空,如刀伤心’之类,试问怎能对他说空性理?但是遇到一个不退转的大菩萨,或曾供养过无量诸佛,宿植善根,久发大愿,并且为很多善友之所摄受,则你就可向他们广说一切般若波罗密多,并为他们分别开示一切法自相空义。为什么?因他们听了空理,不但不生怖畏,反而生大欢喜。大品说:般若是很深的,什么人听了能够信受?佛说:能够信受的有两类人,即正见成就的人与漏尽的阿罗汉。町见唯有对正见成就的人,始能闻而信受。大般若经的譬喻品又如是说:若诸菩萨听闻了甚深般若波罗密多,能够生起信解,不生沉没迷闷,欢喜听受恭敬,乐意受持读诵,常不远离甚深般若波罗密多,及彼相应殊胜作意,那你是就可以为之说般若性空,反之,那你就不可对他宣说甚深空义。

由般若经曾给吾人这样的指示,所以月称论主说:“若”在“异生位”上的人,听“闻”一切法“空性”之理的时候,在自己的“内心”上“数数”不断的“发”起火“欢喜”心来,而且“由”于欢“喜”到极点的原故,不自觉的眼泪汪汪的直流,所以说“引生泪流注”。不但如此,就是“周身”的“毛孔”,也都“自动”的“坚”了起来。欢喜的程度到了怎样,于此可以想见。

人的流泪,在三种情形下,会有可能:一是喜极而泪,二是愧极而泪,三是感极而泪。这里是喜极而泪:自觉我能听闻甚深般若大法,不是简单的事,而是积功果德来的,假使不是功德之力,怎么能够听闻大法?今既得闻,不觉泪流如注!加大富长者的游子,忽从异乡归来,长者内心的欢喜,欢喜到说不出话来,只是热泪盈眶而已。又如一个穷人,住在一间遮风不遮雨的破屋中,家中真是到了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是祖上留下来的一只破箱,装了一些破烂不堪的东西,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住饥火的攻击,只好无可奈何的再打开破箱看看,那知其中尽是满箱的珠宝,不禁欢喜得落下泪来!金刚经说:‘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即是能闻般若大法的根器。闻般若而有如是表现者,是就显示他真正得到佛法的受用!

假定有人听了般若大法,不生希有之心,不起难遭之想,虽闻无自性空的道理,但仍处处执著,以自我为出发,是即显示其人没有得到佛法的受用,还是个盲者。如一个大富翁,满箱珍珠玛瑙,忽然不翼而飞,当然也会伤心而流泪的,但不是t吾极而泪,而是悲极而泪。所以同样是流泪,但在心情上,有著极大的不同。

闻般若同喜极而泪的众生,当知在“彼身”心之中,“已”经“有”了“佛慧种”子。佛慧种,即是般若种子,亦即成佛种子,像如是众生,“是”就真正“可”以为之三且说”般若“真性”的法“器”。遇到这样的法器,就“当为彼”宣“说”真“胜义谛”,不说反而是不对的了。“共胜义相”究竟怎样,“如下”颂文再为详“说”。依此町知:佛说法是针对众生的机宜说的,你是怎样的机宜,就为你说怎样的法。你是人大乘的机宜,就为你说施戒生天之法;你是二乘的机宜,就为你说四谛十二因缘法;你是具有大乘般若种子的机宜,就为你说甚深的般若大法。假定没有众生,佛也就无法可说。如何觐馁逗教,在佛法上的重要,于此可见。因说法是为利生的,假定说了,不能令生得益,试问说了又有何用?

庚三  闻法功德

彼器随生诸功德    常能正受住净戒    勤行布施修悲心    并修安忍为度生

善根回向大菩提    复能恭敬诸菩萨    善巧深广诸大士    渐次当得极喜地

求彼者应闻此道

说听闻般若大法所讲的法法无自性空,须具深厚的福德善根,不然,不但对自己没有利益,弄得不好反而有害,换句话说,你若不能善解于空,闻空堕于空见,不但不生诸功德,反而有很大过失,如你善巧闻空,那你就于空中生诸功德。关于这个道理,现在不妨略为分别一下善解空与不善解空。

智度论卷十八说,邪见论有三种差别,共第三种人说:‘一切法皆令无所有’。这在一般人听来,正是说的空,应该判为真空才对,智论为什么说他是邪见论?况且般若中观也常说一切法无所有?二者并没有什么差别,为什么别人说的就是邪见,般若说的就是真空?龙树为绝众疑说:你们以为他讲的很对,可是在我看来,他犯有极大过失,换句话说,他根本没有真正了解空,对空完全误解了,因为他所说的一切法皆令无所朽,是破除一切法而令空,并不能于空中成立一切法。观空的般若行者,说一切法无所有,并不是真的没有一切法,缘起法绝对不破坏的,不过体达诸法无自性而已。其次,邪儿者所说的一切空,只是口头上讲讲,其心实在并不空,怎么知道?因为他们一旦见到可爱的就又生爱染,见到可嗔的就又生嗔恚,见到町痴的同样生愚痴,于有处处著,何曾真解空子般若行者说空,并不是口头上作活计,说说就算了的,而实实在在的了知诸法无自性空,任何烦恼所不能动摇,一切爱嗔所不能引诱。这样了解空,就可生诸功德了,所以颂说:“彼器随生诸功德”。彼器,指善巧闻空的法器。所生诸功德,说来本很多,现在略说几种:

一、“常能正受住净戒”:正受,是清净如法的受戒;住净戒,是于受戒以后,如法的安住在净戒上,丝毫无所违犯。一个受过戒的人,如仍吸烟喝酒,那成什么话说?但他若说:诸法皆空,吸烟暍酒有什么关系?如是说空,怎得功德?智论说:‘信戒无基,妄想亿取一空,是为邪空’。所以取诸空相,信心与戒行,都要有基础,才不会落于邪空,否则的话,亿想取空,定为邪空。戒是止恶行善的动力,亦是出生一切功德之田,如不能安住净戒,诸善功德如何得生产所谓荆棘丛中不生嘉木,正是此意。大涅槃经说:‘戒是一切善法之梯……戒是一切善法前导……戒毕竟断一切罪恶及恶取道……戒是桥梁度罪河故’。所以知空不能不如法正受净戒。

二、“勤行布施”:或有以为,既是三轮体空,为什么又要勤行布施?假定这样想,老实不客气说,那你是就不了解空的真义;如虽了知一切法空无自性,但不妨更加精进的实行布施,因为三轮体空,并不否定如幻假有,贫苦的众生固需要我们施济,我们惠施了众生,自然也就增长了善根幅德,所以应精勤的修行布施。

三、“修悲心”:一切法性空,悲心岂不也就空掉,何必还要修诸悲心?这也是不善解空的邪说!知诸法空,更要发广大愿,修大悲心,救度一切众生。所谓度如幻众生,作空中佛事,悲心怎可不修?修悲心的最大方便,是观一切众生如母。世间为人之子的,如真具有孝心,见到母亲有了苦痛,一定感到坐卧不安,不顾一切,不惜牺牲的来解决母亲的苦痛!善解空的人,观众生如母,众生现在都堕在苦痛深渊中,我不去救拔他们,又让谁来救拔?这样的为悲心所使,自然不舍一个众生而无不子以救拔了。

四、“并修安忍”:度众生就要忍受众生的恶骂毒害,若其不能忍辱一切恶骂之毒,是就绝对不能拔度众生。不但众生打骂加害自身要忍,就是自然界中的风霜雨雪,炎凉寒热种种侵袭的痛苦也要忍。能修这样的安忍,只要有众生需要我救拔的地方,我当万死不辞的去救拔他们,唯有这样,才能真正度生,才能得大功德。

五、“为度生善根回向大菩提”:常说:‘为利众生愿成佛’。成佛不是自私的,是为救度众生的,既然如此,为了度生,就应将自己所有的施戒忍等的功德善根,回向无上大菩提,而与一切众生之所共有,不可把这些功德执为已有。如不把功德回向大菩提,势必成为有漏功德,有漏功德,会随果报的受用穷尽而穷尽,决不能永远为自己持有,如将功德回向大菩提,那你的功德,就会随著菩提日日增长,而且可以永远为你之所持有,绝对不会有所遗失的。

六、“复能恭敬诸菩萨,善巧深广诸大士”:一般人善于著相,脑海中总存有一个骄慢的观念,很不容易对人生起恭敬心来的。佛弟子们,认为佛是值得恭敬的,菩萨则又次之,而菩萨中,复分久发心菩萨与初发心菩萨,前者固还恭敬,后者就又不大恭敬。现在善解空的人,了知自身没有什么可骄傲的,于足不但对佛极端恭敬,就是对诸菩萨,亦复恭敬备至。上句颂文的诸菩萨,或指地前的菩萨,下句的善巧深广诸大士,或指地上的菩萨,如作这样分别,是即显示对贤圣菩萨以及凡夫菩萨,平等恭敬,无有分别。

善解空性的人,引生如上功德,“渐次”渐次的不久定“当得”到初“极喜地”的地位。发心学佛,不论是为求证无上佛果,或者是为求登十地,或者是为成就法器,都应听闻般若空慧的法门,所以说“求彼者应闻此道”。此道,就是般若道。

己三  正显空义

庚一  依论广明二空

辛一  明法无我

壬一  遮四生妄计

癸一  总破四生

彼非彼生岂从他    亦非共生宁无因

空是可以从种种方面显的,所以般若经中说有十八种空,但诸大论师,综合种种空,说为我法二空,所以在正显空义中,依论广明二空,二空亦即二无我。我空者,众生轮回于生死,有两种不同执见:相信三世因果的,认为有个常住不变的受生死法,或生天上,或游人间,或降地狱,而这常住不变的受生死法,就是我,是为常见。否认未来受生的,则觉人死如灯灭,一切归于乌有,是为断见。我是自在义,不需其他因缘的协助,自己可以独立存在,且有不变之主体者。吾人内则以为有个独立不变的自我存在,是为人我;外则以为所见闻的境界,也是独立不变自己存在的实法,名为法我。佛陀破我,就是破这二者。内无独立不变自己存在的自我,则人我执就被破除;外无独立不变自己存在的实法,则法我执就被破除。二我破,二障离,二空显,是就悟入了诸法真实性。不过,在破我法二执当中,由于法执比较深远,我执比较浅近,所以本颂先从破法我执下手,法我执一破,人我执不破而破,如组织生命的五蕴之法既被破了,由五蕴组合的生命自我又从何可得?当然也被破除了。反过来,破了我执,法执不一定就可破除。如倒树斩根,枝叶自然枯萎,如先折枝,不但树不会倒,且会更加茂盛。

讲到法,诸法无一不是生起的,但诸法的生起,究是怎样生起,实是值得探讨的一个大问题。关于这个,说来要不外于四生:即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而此四生再归纳起来,又不出于有因生与无因生,而有因生中,包含自、他、共的三生。不管四生的那一生,如认为它是有实体可得的,那就是错误,是即现在所要破斥的对象。中观论颂讲记说:‘凡是主张自性有的,就可以此四门观察,不能离此四门又说有自性的生。四门中求生不得,就知一切自性有的不生了’。所以龙树以此总破一切法。

这四生说,在印度的思想界,有明显的学者可以指出:如主因果是一的数论,即属自生派;主因果是异的胜论,即属他生派;主因果亦一亦异的尼乾子,即属共生派;主张诸法自然有的自然外道,即属无因生派。必须把这自性有的四生妄执破除,然后才能显出佛法缘生说的理论正确。

“彼非彼生”,是总破自生派。谓彼万有诸法,没有一法,是从彼自己所生的。换句话说,自从自生,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一说到生,必然就有能生所生的差别,而且能生不是所生,所生不是能生,怎么可说自体而生?十二门论说:‘自即不生,生即不自’,这是一定的道理。如刀不自割,见不自见,指不自指,可以作为自不能生的最好说明。有人心里就想:一切法既然不是自生,依我推论起来,那一定是他生的。现在我们告诉他:他生同样是不可能的。你试想想:自己生自己尚不可能,“岂从他”生?中观论颂讲记说:‘凡是此法由彼生的,彼此就有密切的关联;决不能看为截然无关的别体。别体的他能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套用上面的一句话说:气他即不生,生即不他’。所以他生同样是不能成立的。或有以为:诸法的生起,是明白的事实,自不能生,他不能生,我们不能因此,就说诸法不生,所以在我看来,单自固不能生,独他亦不能生,町是自他两者的和合,我相信是可共生诸法的。中观学者认为诸法“亦非共生”,所以不承认他的共生说。我们试想想看:单自不生,独他不生,自他相共,如何得生)如黄豆内含有油性,一粒黄豆固可榨出油来,两粒黄豆合起同样町以榨出油来,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沙里没有油的成份,一粒沙团榨不出油来,两粒沙甚至很多沙合起来,同样是榨不出油来的,这也是世间现见的事实。又如盲者见的功能坏了,不用说,是再也不能见东西的了。一个瞎子不能见,集合很多瞎子在一起,岂非同样的不可见?所以共生亦不能生。自不能生,他不能生,自他相共亦不能生,有人听了这些理论以后,于是就又推论出,诸法是自然而然无因而生的。中观家对这说法,同样要子以否定,所以说:有因尚不得生,“宁”得“无因”而生?巾观论颂讲记说:‘果法从无因而生,这在名言上又是自相矛盾的,有因才有果,无因怎会有果呢’?所以无因而生,在理论上,更不能成立。

无因论者,通常总是笼统的说为无因,实际主张无因的,亦有他们不同的观点,三法度论卷下,说有三种差别:一是说性无因,谓万物性中,其生不是因于他的,为什么?如极猛利的荆棘,其刺是尖尖的,试问是那个把它削成这样的?假定找不出一个能削其尖利者,就证明它是无因而成的。又如高高的山岳,是谁把它堆起来的?深深的大海,是谁把它挖成的?黑黑的乌鸦,是谁把它涂成的?白白的羽鹤,是谁把它洗成的?如找不出一个头来,就不得不承认是无因而自然的。一是说偶无因,谓万有诸法,都是偶然生成这样那样的,如大水的泉源,有草堕在其中,与之合流一处,不用说,这是偶然如此的,说不出它的原因来。或者偶有风来,吹向东南西北,一切随其自然,说不出它一个所以。当知诸法皆是如此。一是说无而无因的,即一切法根本找不出一个源头,‘此中无所有,云何生?由何生?何处生?此非有所有’。这种种说法,都是有过失,不能成立的。且以万物说性应生来说:当其生长萌芽时,就不须作田业,亦不须加以灌溉,可是事实不然,因为不加灌溉,不作田业,其芽是永远不得生的。

四生皆不得生,难道诸法真的不生?如说诸法不生,则与世间相违,因为世间明白见有诸法生的。佛法回答说:诸法生,是不否认的,但不是上面的四生,而是缘所生的。缘生无性,就是无生,所以中观论在归敬颂后,开宗明义的第一颂就说:‘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是故知无生’。四生的妄计破了,其他的一切执著,不破而自破,这是非常重要的论题,所以在正显空义文中,特先从破四生下手。